3646 了无音讯
“海哥,以你这么多年的工作经验来看,地藏有没有可能就在那段路上了某台车?只是避开了街头和街尾的监控?”
我沉思片刻后,询问赵海洋。
赵海洋想了想后回答:“不排除这个可能,但是我仔细观察过,地藏消失的那段时间,总共只过了六七台车,现在路口的摄像头全是高清的,基本可以把车内看的清清楚楚,绝对没有地藏的影子。”
“这特么怪了,人还能隐身?”我紧绷脸颊呢喃。
“不,我感觉地藏最有可能是躲进了那段路的某一户去了。”赵海洋沉声道:“那段路有一个小区,还有几家小饭馆和一家洗浴中心,能藏人的地方太多了,再加上地藏和阿飘他们的案发现场就在附近,两条人命啊,这事儿暂时是被压下来了,不过造成的反响不小,目前几个部门都在互相推搡,早晚还是会处理的,地藏首当其冲,估计会被通缉,不太好办啊。”
“啥事好办?”我皱着眉头反问:“纪南的位置如果那么好坐的话,是不是栓条狗都能干?我不想知道流程,你只需要告诉我能办不能办?”
赵海洋沉默几秒钟,长舒一口气。
“能办还是不能办?”我加重语调。
停顿几个呼吸的空当后,赵海洋牙齿咬的“吱嘎”作响:“能办,但是..”
“把但是后面的话咽回去,我现在心情不好。”我不耐烦的打断:“监控录像想办法给我拷贝一份,我想看看当时的情况。”
赵海洋不情不愿的回应:“嗯,知道了。”
挂断电话后,我简单调整一下情绪,扬起脑袋望向姚军旗。
“兄弟啊,地藏的本事你又不是不清楚,应该不会出啥大事。”他坐到我旁边,拍了拍我大腿安慰:“我能发动的关系全给你怼上去,保证活要见人,死要...呸,绝对能见到人。”
我皱了皱鼻子,苦笑着出声:“谢了旗哥,我刚刚态度不太好,你多理解。”
“跟我穷客气个什么劲儿,咱俩之间..”姚军旗哈哈一笑,话说到一半,他兜里的手机响了,瞟了眼号码后,他马上按下接听键,声音压的很低道:“说事!”
不知道对方叽咕几句什么,姚军旗的脸色慢慢变得凝重起来,足足能有半分钟左右,他才凝声道:“消息准确不?能不能确定?”
电话那头的人又咿咿呀呀说了两句,姚军旗“嗯”了一声,挂断手机以后,他表情认真的注视我:“辉煌公司死的两个家伙身份确定下来了,是对孪生兄弟,老大叫车蛮,老大叫车杰,还有个老三叫车勇,今天晚上侥幸逃脱,这车家三兄弟全是在逃犯,零几年时候在鲁省、冀省流窜作案几十起,手里头攥着不少人命。”
“嗯。”我木讷的点点脑袋。
此时的我没有心情搭理地藏的对手究竟是何许人也,我只想知道我这个傻哥哥究竟身处何方。
“另外贺来那个女保镖阿飘身负重伤,折了四五根肋骨,据说被送去医院时候已经重度休克。”姚军旗递给我一支烟轻声道:“虽然现在说这个不太合适,但不得不称赞一句地藏的杀伤力和战斗力真的是我所见之最,太恐怖了。”
“咣当..”
就在这时候,我们正对面一间手术室的房门打开,几个护士和医生推着担架床急急忙忙的跑出来。
见到是杨晖,我慌忙站起来,凑过去询问:“大夫,我弟弟怎么样了?要不要紧?”
担架床上的杨晖仍旧处于昏迷状态,嘴上戴着氧气罩,颧骨肉眼可见的坍塌,骨头绝对断了。
“麻烦让一下,病人情况很危险,我们需要转移重症监护。”一个护士满头大汗的扒开开我,同时朝着走廊里:“麻烦大家全让一下,不要阻碍我们紧急治疗。”
“哗啦啦..”
“护士,我二哥会不会出事!”
“医生医生,求求你们,一定要救救二哥。”
“需要抽血、抽骨髓什么的,你们尽管开口..”
护士话音未落地,走廊里那帮杨晖的小兄弟呼啦一下全都围了过来,一个个脸上写满了焦躁和急切。
“围个机八围,全部特么闪开!谁要是挡着二哥治伤,我杀了谁!”一个剃着圆寸头,额头上有个“王”字形刀疤的小年轻双目赤红的咆哮一声,乱哄哄的走廊马上有序的分开,整整齐齐的靠墙而站。
护士和医生立即推起担架床大步流星的钻进电梯里。
而那帮小年轻一个个依依不舍的注视电梯门直至合上,我们这个圈子每天见证太多太多发自肺腑的担心和虚情假意的关怀,所以我一眼便能洞穿这帮孩子们的心迹。
社会是个大染缸,甭管曾经多单纯的小崽儿,只需要游离一段时间就会变得虚伪和做作,笼络住一个人的心尚且艰难无比,一下子让这么多小孩儿都心甘情愿的卖命,拿脚指头想想也知道,杨晨、杨晖哥俩这些年付出了多少。
另外一边,姚军旗再次接起电话,“喂李哥,我在医院呢,好好好,那我这就过去,咱们见面细谈。”
放下手机后,姚军旗歉意的冲我出声:“小朗啊,今晚上造成的影响实在太大了,不少人现在点名要追究根源,我得连夜去趟羊城,跟省里几个我父亲的老朋友交流一下。”
“明白,这边有我呢。”我点点脑袋应声:“放心吧,我已经过了那段失控期,孰轻孰重我还是拎得清的。”
“我这边的关系和朋友能用不能用的,已经全都发动,地藏只要有消息,我第一时间通知你。”姚军旗拍了拍我肩膀头叮咛几句后,便带着他的几个跟班离开了。
目送他们走远后,我低头点燃一支烟。
这时候,刚刚吆喝那帮小青年闪开道的小伙表情复杂的走到我面前,声音低沉道:“朗爷,我大哥和二哥会不会有事。”
仰头看了眼他,我实话实说道:“我也不知道,这种事情一看命、二看运,我也祈祷他们能够平安无恙。”
小伙懊恼的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脑门上,蹲在地上呢喃:“早知道我就应该替二哥去跟那个狗东西拼命的。”
“你叫什么?跟小晖他们是咋认识的?”我看了眼他,好奇的发问。
“我叫陈晓,二哥嫌名字太娘气,给我起绰号大蟒。”小伙撩起自己的领口,露出肩膀处一条红色的过肩猛蛇,声音沙哑的呢喃:“我们这帮人全是少年犯,有的大人不管,有的干脆没大人,也来自不同的地方,有的是山城的,有的是羊城的,还有的是国外的,之前跟着二哥在印尼一带做安保,原本我们在那边的公司批文已经下来了,大哥突然给二哥打电话回国,我们也原地改名狼吻,二哥当时很不乐意,还和大哥大吵了一架。”
“呼..”我吐了口浊气,苦笑着拍了拍自己脸蛋子:“怪我,要不是我把你大哥留下,你们也不至于这样。”
...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和这个叫陈晓的小家伙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也通过他的嘴巴了解到不少关于杨晨和杨晖的往事。
敢情在两三年前,杨晨就开始网罗组织自己的势力,从全国各个地方的少管所弄出来一大批犯事的小伙儿。
高度文明衍生高度的人际关系,而高度人际关系下衍生出的人情世故非常的有意思,有背景的手眼通天,哪怕是杀人越货也照样毫发无损,而寒门庶民可能搁街上捡几颗芝麻,可能都得被钉上“大盗”的罪名,这特么就是最**的现实。
杨晨和杨晖网罗到的这帮小少年基本上都属于后一种情况,人心不是一天凉的,同样也不是一天捂热的,久而久之这群崽子就把杨晨哥俩当场了亲人一般的存在。
用陈晓的话说,哪怕为哥俩死,他们也在所不辞。
夜幕终将逝去,黎明也始终会到来,整整一夜,我看着一个接一个的兄弟被推出手术室,却始终没等到杨晨和地藏的消息。
当清晨第一缕曙光透过车窗射进走廊时候,我焦躁的情绪再一次开始卷积...
3647 重大发现
盯着走廊窗户外渐渐泛亮的天边,我点燃一支烟,手足无措的回来踱步。
“朗爷,你去休息会儿吧,大哥这边有我们盯着呢。”陈晓走过来递给我一瓶矿泉水,轻声道:“刚刚我去打听过,医生说大哥的情况很复杂,本身脑子就有暗伤,这次又受到剧烈震荡,所以特别的麻烦..”
我咬着烟嘴没吭声,心烦意乱的摆摆手驱赶。
最近一个小时内,我分别收到过钱龙、李俊峰和其他几个兄弟的电话,始终没有发现地藏的影踪。
等待是种极其折磨人的事情,尤其是一切未卜的盲等,更是特别容易让人癫狂,从昨天事发到现在为止,我没有收过一条好消息,雪上加霜都难以形容我彼时彼刻的复杂。
早上八点半,医生和护士开始换班,杨晨所在的急诊室仍旧没有开门的迹象,倒是赵海洋给我打来了电话。
“喂?”按下接听键后,我没什么感情的出声,近乎一宿没合眼,我的嗓子火烧火燎的难受。
赵海洋同样声音干哑:“朗哥,我和哥几个忙活一晚上,排查了几家饭馆和洗浴中心,还有半个小区..”
“说结果。”我完全失去了耐性。
赵海洋一顿,马上道:“目前发现有两个地方很有嫌疑,一家叫香满楼的粤菜馆,我们排查时候,里面几个服务员说话遮遮掩掩,一看就知道肯定有事,还有一个是那附近小区一个没名字的盲人按摩,老板是对父女,我们排查时候,在他们家的垃圾桶里发现了大量沾染血迹的纱布。”
“带血的纱布?”我的心思瞬间活跃起来,忙不迭道:“进他们店里找过吗?有没有什么发现?”
“进是进过了,不过啥也没找到。”赵海洋低声回应:“我总觉得不太对劲,可又说不出来哪不对劲,要不你过来看一眼?”
“行,地址给我发过来。”我利索的答应下来。
刚一放下电话,我手机再次震动,这回来电人是个不显示归属地的陌生号码,迟疑片刻后,我按下接听键:“哪位?”
“我!”听筒里传来一阵再熟悉不过的男声。
我瞬间愣了一下,蠕动嘴角不知道应该如何对话,他也没有主动打开话题的意思,我俩隔着听筒陷入无言的沉默之中。
足足过去半分钟左右,我忍不住出声:“迪哥的事情,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跟你交代,不管咋说,责任在我...”
“刀口舔血,舔的是血也是刀,你没有义务跟我交代。”他吹了口气回应:“可他当初是奔着我入伙的,我有责任承担他的一切,事情大概我了解过了,现在需要你给我个确定,这次的事儿主要牵头的是不是贺来和辉煌公司?”
我想了想后呢喃:“是也不是,他们两家是操刀的,不过护的是林梓的盘。”
“林梓?”他牙齿咬的吱嘎作响,随即冷笑出声:“这个纨绔公子哥是真他妈有点不知死活了,行!后面的事情你别管了,我想辙处理。”
我赶忙劝阻:“你别冲动。”
“你看我什么时候冲动过?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他凝声道:“我暂时回不去,迪哥的事情还得拜托你,我和他从小相依相伴,不管...不管死活,都必须知道真相,不论结局如何,答应我,不要瞒着我,可以吗?”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他的声音禁不住颤抖起来,即使没有看见他的脸,我仍旧可以想象到他此刻的情绪有多激动。
“胖子,你能不能别这样,你特么还不如骂我几句来的痛快。”我恼火的喝叫:“迪哥是你哥,难道就不是我哥了啊?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心里不难受?”
此刻打电话的人正是消失许久的张星宇,自打他自告奋勇要从内部捣毁贺家开始,我们就始终没联系过,地藏发生意外,我想过他会联系我,同时也特别害怕他联系我,因为我根本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他。
“杨晨想要立杆举旗,有损伤在所难免,只是我没有料到会是我迪哥,朗朗,你说说看换做是你,能不能做到不冲动?”张星宇叹了口气道:“算了,事已至此,说太多没什么意义。”
我深呼吸两口呢喃:“胖子..”
“我是公司人,公司做任何决策,我都毫无怨言。”张星宇言语平淡的开口:“你不用有任何心理负担,我不怪任何人,但必须得对我自己、对迪哥有份交代,好了,我这会儿心情太乱,容我缓和一下,晚点再给你打电话。”
“胖子,你听我说..”
“嘟嘟!”
没等我说完,张星宇直接挂断了电话,我再给他拨过去,已经提示电话关机。
“操!”我烦躁的一脚蹬在旁边的垃圾桶上,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实在太不好了,我渴望兄弟们一团和气,可这种想法只能成为臆想。
张星宇嘴上虽然一再表示自己没有怨言,可实际上他肯定记恨上了杨晨,这种矛盾现在可能会因为我隐藏于深处,可就怕哪天仇恨越来越深,最后一朝爆发,除非地藏真的毫发无损,或者发生变得奇迹。
“嗡嗡..”
就在这时候,我兜里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看到是赵海洋的号码,我马上接了起来:“什么事海哥?”
“重大发现,我之前跟你提过的那个盲人按摩店,他邻居反应,昨天后半夜他家女儿带回去一个男人...”
3648 盲人
盐田区,梧桐路当中的一条岔道。
九点多钟,正是上班上学的早高峰,一夜无眠的我坐在赵海洋的车内,眼神游离的四处观望。
车子行驶到一片名为“丽绣佳苑”的小区门前,赵海洋将车子挺稳,指了指正门口道:“朗哥就是这里,顺着正门一直往前走,c栋一楼靠左边那户就是我说的盲人按摩店。”
“走,看看去。”我搓了搓脸蛋子,收拾好精神径直打开车门。
赵海洋犹豫片刻,将身上的制服短袖褪下,换上一件灰色的衬衫,才跟我一块迈着大步往里走。
可能是怕我多想,他一边系扣子一边低声解释:“穿工作服太扎眼,尤其是我已经来过一次,如果再被有人之心拍下来的话,会比较麻烦,哦对了朗哥,昨天我发现个很有意思的事情,除了我们以外,还有一伙人也在找地藏。”
“贺家的?”我眨眨眼睛反问。
赵海洋一愣,不可思议的出声:“卧槽,朗哥你真神了啊。”
“别捧,这事儿只要不是脑残都能猜出来。”我撇嘴摆摆手打断。
透过姚军旗给我的信息,辉煌公司派出和地藏对战的三员大将,两死一逃,他们现在不说吓破了胆,可绝对比较麻烦,死人和受伤是两码事,尤其死的还是两个高端战斗力,手头上又背着不少人命官司的亡命徒,不论是对上对下,他们总得有个交代,此时此刻指定没精力再琢磨地藏。
而贺来则恰恰相反,阿飘只是受伤,他完全可以通过阿飘的嘴巴了解到地藏情况不容乐观,健康状态下的地藏是他想都不敢想的神祗,可重伤之后地藏一定是他恨不得马上杀之而后快的存在,再加上这狗东西天生阴险狡诈,我能想到的东西,他指定也在算计。
走进小区,我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冲赵海洋轻问:“知道贺来派出多少人不?”
“不晓得,昨天被我无意间撞见的就几个小喽啰,属于给他们两把刀都不敢杀人的主,但我相信背地里一定还藏着真正的刀手,小喽啰们只是负责打探消息。”赵海洋晃了晃脑袋道:“其实也不用太担心,我和这附近的派出所关系不错,真有什么不对劲,可以马上寻求支援。”
我深深的注视他一眼,若有所思的“嗯”了一声,便没有再往下接茬。
几分钟后,我们来到赵海洋口中的那家“盲人按摩店”,店铺是设在个人家中,唯一的招牌就是防盗门上白色a4纸打印出的“安宁按摩”四个小字,类似这种开在家中的小型按摩、正骨店,整个鹏城随处可见,不少是挂羊头卖狗肉,不过也不乏真有本事的。
不是他们不想正大光明的开店做买卖,只是一般人属实承担不起高额的房租和某些有关部门这样那样的“资质”证明,有时候我觉得大拿们制定的某些条款真的特别搞笑,就譬如我们明明是生活在这片土地的原住民,却需要暂住证这样劳什子的东西,而那些漂洋过海怀揣种种目的的异族却可以享受各种令人眼镜跌破的优待,亦或者跑出租的,明明取得驾驶证,却还需要再考个什么资格证。
我晃了晃脑袋,将乱七八糟的想法抛掷脑后。
“笃笃笃..”
已经来过一次的赵海洋轻车熟路的拍响防盗门,半分钟不到,防盗门“吱嘎”一声打开一条缝隙,一个五十来岁,头发稀疏,戴着墨镜的中年男人抻出来半拉脑袋,瓮声瓮气的发问:“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赵海洋习惯性的从兜里掏出工作证介绍:“您好,我们是..”
我一脚踩在赵海洋鞋面上,满脸堆笑的开口:“阿伯您好,我最近腰特别不舒服,想在您在做下调理,方便吗?”
中年男人犹豫片刻后,身子往后让了半步,将房门彻底展开,做出个邀请的手势:“方便,进来吧。”
走进屋子,一股刺鼻的中药味瞬间扑面而来,我禁不住连打几个喷嚏。
“不好意思啊,我最近身体不好,在熬草药。”中年男人边摸墙往前走,一边笑呵呵的介绍,看他的步伐很利索,可是动作貌似又有点僵硬,我感觉他应该真的是个盲人不假。
走过门口的玄关,闯入眼帘的是个不点大客厅,客厅左右各有一间卧室,中年走到其中一间卧室的门口,指了指屋内道:“里面请,我去准备一下按摩需要的工具,你们稍坐片刻。”
“麻烦了。”我点点脑袋,眯眼又朝另外一间房门紧闭的卧室门瞄了一眼,随即冲赵海洋使了个眼神,然后才慢悠悠走进卧室里。
房内除了两张破旧的按摩床,没有任何摆设,屋内弥漫着一股幽香的药酒味道,我随便找了一张躺趴下后,静静等待中年男人的到来。
半根烟的功夫后,中年男人拎着个浴筐一般的小篮走进来,筐内严严实实的摆了一大堆我加不上名字的器皿,然后他随手将屋门合上,屋内关上那一刻,他身体怔了一怔,轻声道:“你朋友不进来吗?”
“啊?”我低喃一声。
中年咧嘴笑了,指了指鼻梁上的眼镜框解释:“我们瞎子虽然看不见,但是耳朵和嗅觉很灵敏,屋内只有你一个人的气味,显然你朋友没跟着一块进来吧。”
“嗯,他上卫生间了。”我随口敷衍一句。
中年男人没有再继续多问,示意我将上衣脱掉,然后一只手顺着我的脖颈后面轻轻揉搓两下,感觉就跟算命似的开口:“你应该长期休息不足,颈椎严重劳损,直接影响到了腰肌和背部,最近一段时间,你的整个背部是不是总会莫名其妙的酸疼,每晚躺下来以后都会很难受?”
我点点脑袋,实话实说的承认:“确实是这样。”
“你这种情况如果再不改善的话,早晚会出大问题。”中年男人轻轻揉搓我的双肩,叹了口气道:“现在的年轻人整天只知道日复一日的工作,身体损耗太大了,年轻时候拼了命的赚钱,年老以后拿钱保命,你双肩骨全变形了,经常和人发生肢体冲突吧?”
“厉害啊阿伯,随随便便摸两下,就把我的生活猜的七七八八。”我由衷的夸赞一句。
“不是我厉害,是你们太明显了,和你一起来的那位先生今天清晨刚刚来过,尽管当时来的人不少,不过我记得他的声音,他应该是巡捕吧?”中年哈哈一乐:“你和他的职业应该也差不多,或许你比他更辛苦。”
我皱了皱鼻子,没有往下接茬。
“你来的目的也是想询问我女儿带回来的那个男人的事情是么?”中年继续道。
我沉默一下后,叹了口气道:“阿伯,那个男人可能是我兄弟,我们全家现在找他都快找疯了,如果你有他的消息,能不能告诉我,我愿意给你一笔信息费。”
“帮我在街边开一家店是么?”中年男人直接戳破我接下来想要说的话:“隔壁房间那位先生刚刚说过跟您一模一样的话。”
“隔壁?”我瞬间惊了一下。
“对,一位和你一样年轻的先生。”他缩了缩脖颈,将药酒涂抹在自己的掌心里,然后大面积的往我后背抹擦:“说实话先生,我真的很动心,可我确实帮不到您的忙,天亮前,小女的确带回来一个满身是伤的男人,但天刚一亮,那个男人就已经离开了...”
3649 身背文鸯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又问了一些关于地藏的信息,中年男人的回答也基本没什么偏离。
用他自己的话说,他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是却可以通过手来观察世界。
他知道被他女儿带回来的男人大致长相,还能清晰的说出来那人的后背裹着一块很沉的铁质负重,这就和地藏的特征基本吻合。
半小时后,中年男人将一条浴袍盖在我的后背上,有条不紊道:“先生,关于你的问题,我知道都已经全部回答过了,再多就是胡编乱造,你费那么大劲找到我这里,肯定不是想听假话,所以也麻烦你不要再问了,至于你腰肌劳损的问题,我个人建议,你要么到相关医院做一段时间静养,如果时间不宽裕的话,也可以每个月到我这里做一次按摩。”
“阿伯,隔壁房间的客人走了吗?”我想了想后问他。
中年男人一边摸索着收拾自己的工具,一边回答:“没有,他说他在等人,不知道是不是等你。”
我趴在床上抽了一根烟后,起身径直走出。
屋外,赵海洋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表情复杂的握着半拉苹果“咔擦咔擦”的啃动,他旁边还坐着个黑西装黑皮鞋,梳着背头的魁梧壮汉,壮汉手里握着个帆布兜,另外一头戳在赵海洋的腰侧,看帆布兜的轮廓隐隐像是手枪。
见我出来,赵海洋朝我隔壁紧闭房门的屋子方向努努嘴:“朗哥,贺少在等你。”
“笃笃笃..”
这时候,防盗门再次被叩响。
中年男人手扶墙壁,慢慢走过去开门。
“大叔你好,我们是水暖公司的,例行公事做下安全隐患排查,方便进去吗?”
门外传来一道男声。
“方便方便,正好我家厨房下水这几天老是堵塞,快帮我们看看吧。”中年男人客气的将对方让进来。
我下意识的昂起脑袋,只见门外走进来六七个同样身着黑西装的汉子,这帮家伙更加**,有的手里握着“仿六四”,有的则拎着二十升装的那种油桶,走在最前面的家伙笑盈盈的冲我比划一个“嘘”的手势,接着提高调门道:“帮大叔检查一下。”
身后其他几名汉子马上咋咋呼呼的往里闯,提油桶的家伙们直接往地上、墙壁上泼洒汽油。
而中年盲人似乎根本不知道这一切,还很友好的指着厕所和厨房的方向开腔:“我们家的水表在那边,你们顺便帮我看看这个月走了多少字吧。”
“好嘞,大叔!您先回屋里歇着吧,待会我们走时候喊您。”带头的汉子眼神邪恶的瞟了眼他,手持“仿六四”像是瞄准一般将枪口对准中年盲人的面门。
盲人仍旧懵然不觉,反倒连连点头感谢:“麻烦你们了。”
“呵呵,不麻烦。”带队汉子“咔擦”一声将手枪的保险拉开。
我眼盯盯注视这一切,最终没忍住,走过去一把攥住那汉子的手腕,拧着眉头开腔:“干点人事儿,别把贺家的门风全败光。”
“呵呵呵,厨房和卫生间仔细检查一下。”汉子嘴角微翘,鄙夷的冲着手下交代,另外几名男子马上拎起汽油桶大摇大摆的走去。
“你这样的,早晚得死于非命。”我深呼吸两口,凑到那汉子耳边小声呢喃一句后,转身推开了刚刚赵海洋手指的房门。
这间屋子和我刚刚做按摩的房间基本一样,同样是摆了两张按摩床,此刻贺来就趴在其中一张床上,而给他做正骨的是一个瘦弱的姑娘,女孩年纪不大,感觉顶多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
黑色秀发整齐的梳在脑后,眉毛细而斜长,清瘦的白脸上,有一对稍稍洼进去的双眼皮儿大眼睛,只不过本该水汪汪的眸子缺陷的格外的黯淡空洞,那双眼睛虽然无神,却很清澈,仿佛不曾沾染凡尘的浊事,单说长相,这姑娘哪怕是放在舞台上,估计也属于扎眼的那一类。
此时,她的一对俏手卖力的在贺来的后脊梁上揉搓,估计是因为用力的缘故,葱白一般的腕子微微泛红。
盯着贺来脊梁上满背青色纹身,我皱了皱眉头。
他后背上是个人物图,图中一员白面虎将,头戴烂银盔,身披银叶甲,坐下一匹黑鬃马,隆长瘦脸,三绺微须,十分威武,手中捂着一杆虎头錾金枪,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一直都还不知道这位偏偏公子哥,居然扛着一背这玩意儿。
“来了啊?”
可能是听到动静,贺来微微往起昂了昂脖颈。
我一屁股崴坐在他旁边另外一张按摩床上,点燃一支烟,笑呵呵的调侃:“咋地,把赵云画身上能防弹呗。”
“我背着的叫文鸯,在我看来他才是三国真正的第一武将,七进七出的原型出自他,明明只不过他命不太好,明明有万夫不当之勇,最后却落得家破人亡,终归到底还是太傲,所以我把他纹刺身上,时刻提醒自己,要懂得低调和隐晦!”贺来慢悠悠的出声,随即一激灵爬起来,坐在床上,扭转身子直勾勾的看向我:“算啦,以朗哥的文化程度,我跟你谈历史,可能有点不尊重人,咱们就聊聊现实吧。”
“聊呗,照着五块钱的唠。”我玩世不恭的笑了笑。
“地藏就在这里,我想抓到他。”贺来舔舐嘴角,翘起两根手指头道:“我不是在跟你商量,是通知!”
“咔擦!”
按摩床旁边那个姑娘手里的药酒突然一下跌在地上,摔成了好几瓣,比血液还浸红的酒液瞬间蔓延开来,姑娘慌忙蹲下身子摸索,结果手指头不小心被锋利的玻璃茬子划出来一条口子,她疼的轻咛一声。
看了眼女孩,我表情轻松的努嘴:“抓呗,看我捶不捶你就完了。”
“你的虚张声势在我这儿没有任何意义,阿飘告诉我,地藏伤的绝对不会比她轻,而白帝、洪莲在你的老家临县保护江静雅和你父亲,天龙驻守阿城,你身边还有第二个地藏吗?”贺来歪着脖颈,嗤之以鼻的冷笑:“无巧不巧的是,我身边还有第二个阿飘,门外我还有几把随时随地可以咆哮的手枪。”
“哦。”我漫不经心的点点脑袋。
“王朗,你和你的那帮兄弟确实都不是一般人,我承认单对单碰上,我不光遍体鳞伤,还有极大的可能身死命损,可现在我的优势是我有盟友,辉煌公司跟你结下了不死不休的梁子,林梓巴不得将你碎尸万段,杨晨哥俩和你手下那帮青年近卫军全呆在医院,钱龙、李俊峰和孟胜乐寸步不敢离开,姚军旗为了争取个好形象,天亮前跑去羊城,你还有什么仰仗?”贺来捏了捏自己的喉结,咄咄逼人的面视我。
“听起来,我似乎完全落入了你的包围圈哈。”我打了个哈欠,使劲裹了口烟道:“既然你上风占尽,为什么还会像个傻篮子似的搁这儿等我呢?”
贺来眉梢微微挑动,瞳孔渐渐扩张。
“因为你也在虚张声势。”我吐了口烟雾,伸手指向他笑道:“你根本不确定阿飘说的准确率有多高,甚至根本无法断定,地藏究竟是真伤了,还是在跟我联合做套,你无法确定我除了你能看到的这一切,究竟还有没有后手,没错!我的一干兄弟确实全都躺在医院,那么阿飘呢?我信你手里还有第二个阿飘,但绝不信那人能像阿飘一样为你舍身忘我的卖命,我挂念地藏,你何尝不惦记阿飘,你信吗?我的人这会儿就抱着狙击枪在瞄准阿飘,我只要一个小时内没出去,枪响阿飘倒,你贺来此生再无心腹!”
“你吓我!”贺来脸上肌肉剧烈抽搐。
“算起来,你里里外外被我揍好几轮了吧,对我,难道一点心理阴影都没有?我吓不住你吗!”我也站了起来,瞪圆眼睛注视他:“我但凡敢只带着赵海洋正大光明的来这里,难道会也一点准备都不做?看你的眼神似乎很怀疑呀,莽叔!”
说话的功夫,我侧头看向房间的窗口。
“咔擦!”
没有安装护栏的窗户玻璃从外面被人猛然砸烂,三四条黑影利索的透过窗户翻了进来...
3650 不同寻常
几个黑影身法敏捷的透过被砸烂的破窗翻了进来,最后跳进来的家伙身材略显瘦弱,正是王莽本尊。
爬进来以后,王莽拍打两下身上的灰尘和玻璃茬子,梗着脖颈没好气的冲我骂咧:“臭小子,你奶奶滴!老子都多少年没干过跳窗户的破事儿了,愣是让你给逼的现了原形。”
从医院出来前,我曾设想过到这边以后将会发生的几种状况,透过昨晚上的轰动,我相信不管是贺家还是辉煌公司都一定清楚地藏受伤,并且跟我们失联的信息,这也代表着他们指定会做手脚。
而最有可能使坏的就是身为东道主的贺家,他们毕竟在鹏城经营了好些年,不论是边边角角的关系,还是对环境的熟悉都强过我们好几个档次,我能指使赵海洋跑腿,贺来同样也可以使唤得动“王海洋”、“江海洋”之流,我不信贺家没有这方面的关系。
所以离开医院的那一刻起,我就开始着手准备暗牌,首先我那群兄弟绝对不合适,他们一举一动都势必会引起不少人的关注,哪怕是提前埋伏起来,也起不到奇兵的作用,其次我又想到了叶小九,可他手底下属实没什么能用的狠人,喊过来送菜,还不如我自己单刀赴会来的更实在。
思来想去,最终我把主意打到了王莽的身上,其一是他毕竟平常跟我走动不是太密切,加上岁数在那儿摆着呢,一般人也不会想到他还能拎枪扛炮,再者他和老根叔这段时间一直都在鹏城,过来救个场也不需要跑太远。
所以在钻进赵海洋车里以后,我就直接给王莽拍了个坐标,并且简单跟他说了几句。
估计是听到了破窗声,贺来那几个在客厅的手下马上一窝蜂的蹿了进来。
目视一眼门口处,王莽很干脆的从腰后摸出一把纯黑色的国产“九二式”手枪,直接瞄向贺来的脑门子厉喝:“把你们手里的破玩意儿挪开,再**指我,小心老子枪走火。”
“枪放下!”
“别特么乱来昂。”
贺来手下的几个青年一个个皱眉瞪眼的举起自己的家伙什。
作为当事人的贺来倒是显得尤为的平静,笑眯眯的望向王莽开口:“您就是王老先生是吧?”
“你这么一问,瞬间把我问出了王朗爸爸的既视感。”王莽大大咧咧的拍了拍自己的小腹,乐呵呵道:“贺家小子,我也懒得跟你打什么哑谜,我和你大伯贺鹏飞有过几面之缘,谈不上朋友,但起码没什么怨仇,我来的目的就一点,王朗毫发不损,咱们今天哪说哪了,你要是敢瞎折腾,我就让试试廉颇老矣,是不是尚能饭否!”
“呵呵,早几年我听大伯提起过王老先生的经历。”贺来冲着堵在门口的那帮手下昂头使了个眼神,轻飘飘道:“出去等着吧,老先生没有恶意,我们简单聊几句,哦对了,把我手机拿过来。”
一个青年马统领一部手机递给贺来。
在我们迷惑的眼神中,贺来将手机打开,点开一个视频,笑呵呵道:“老先生,令媛真的很有才气,长得漂亮,又知书达理,不知道有没有意中人啊?”
视频画面里,什么都没有,镜头正对着的好像是个住宅楼的楼道口。
见我们不吱声,贺来又接着道:“罗湖区..金典公寓,十七楼对吧?令媛和江珊小姐住在一起,那个小区是我们贺家牵头开发的,当时我就特别喜欢十七楼,没想到英雄所见略同了,呵呵。”
“贺家小孩儿,你吓唬我?”王莽的脸色瞬间变了。
贺来不予回应,而是精神病似的冲着手机出声:“陈彪,王老先生说我吓唬他,你要不要展示一下。”
五秒钟不到,一个身板高大,皮肤黝黑,长得像熊瞎子成精似的壮汉出现在画面中,那壮汉五官异常粗犷,嘴唇边遍布络腮胡子,身上的西装被发达的胸肌撑的鼓鼓囊囊,几乎快要爆开,走到镜头前,他直接从怀里掏出一把“仿六四”,粗声粗气道:“老板,要不要现场看一场人兽孽缘!”
“卧曹尼玛!”王莽激动的握起手里的家伙什直接戳在贺来的胸脯上。
“老先生,你的年龄已经不允许再做这么剧烈的运动。”贺来微微一笑,狭长的眼眸闪烁着邪恶:“咱们这间屋子里,我的手下刚刚泼洒过汽油,房门口我还特意安排人绑了几节炸山用的雷管,你一激动,整个屋子的人都容易跟着陪葬。”
“小狗蝻子,老子玩这一招时候,你特么还撒尿捏小人呢。”王莽“咔擦”一声将枪保险拽开,枪口移至贺来的额头:“我就给你一次机会,马上让你的狗滚远点,否则的话..”
“你直接开枪呗。”贺来歪脖挑衅:“老先生啊,我死不要紧,你死可能也所谓,可你想没想过,咱们都挂了,我贺家还有我大伯,您还剩下谁?王朗手底下那帮小兄弟么?头狼是什么状况你比我清楚,王朗只要没了,就凭那几个烂黄瓜臭茄子,能扛得过辉煌几轮进攻?到时候他们自顾不暇,谁会在意您的宝贝女儿,你猜她会不会被逼的到某些你想象不到的地方工作抵账呢?”
“呼..呼..”
听到贺来的话,王莽的呼吸顷刻间变得粗重起来。
尽管我知道贺来是在玩套路,可根本没办法扭转,他说的全是事实,倘若我们这一屋子人发生意外,王影绝对是最难捱的那个。
“枪这种东西,不适合您这个岁数握了。”贺来哈哈一笑,抬手将王莽握着的枪管子慢慢推到旁边,接着又望向我道:“得,朗哥,你这一步计划又被我给见招拆招了,本身我没算到王老先生会出现,安排人盯梢王影和江珊,也只是想做个备用,看来老天爷这次还挺眷顾我哈。”
我咽了口唾沫,徐徐开口:“贺来,你我开火,辉煌公司绝对高兴,没了我,你确定自己能够压下敖辉吗?”
“朗哥啊,你这点心理战对我已经没用了,贺家和辉煌公司将来会怎样,谁都说不清楚,原本我确实想躲在暗地里和和稀泥、凑个热闹的,可昨晚上你头狼家暴露出的强大实力让我有点心惊胆颤,一个杨晨硬生生踩着盐田高速扬名立万,一个地藏力克四大高手,并且成功击杀两人,这还是在被偷袭的情况下,如果再让你把白帝、洪莲和谢天龙全部召唤回来,别人还玩什么呀?说起强大实力,我还漏说一位,你的门徒魏伟最近在鹏城也算声名鹊起,你知道吗?最近鹏城黑白两道聊的最多的话题就是你头狼家究竟有多少狠人,这让我很不爽啊。”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候,贺来的五官已经扭曲到一起,整个人显得既疯狂又狰狞。
我吹了口气努嘴:“然后呢?”
贺来随手抓起旁边按摩床上的白色衬衫,套在自己身上,一边系扣子,一边魔怔似的念叨:“我得宰了地藏,地藏一挂,你王朗就算再仁义,也阻止不了张星宇和杨晨翻天,诚然他们一定会视我为生死大敌,可如果找不到我的情况下,你们内部是不是得先斗上一场?杨晨手下有杨晖,身边有钱龙、李俊峰、孟胜乐,张星宇算无遗失,深的头狼二代们的尊重,我现在都有点迫不及防看你们群狼厮杀的惨烈场面了,哈哈..”
话没说完,贺来突兀发现站在墙角处,之前替他按摩的那个盲女孩,迷瞪道:“咦?你居然还在?”
我也条件反射的望了过去,这才猛然发现一丝不同寻常。
那盲人女孩貌似太安静了,不管是刚刚王莽他们破窗而入,还是面对贺来这通病体的演讲,她始终没有发出一点声音,静到如果不是贺来说话,我根本没注意到她...
3651 石头、剪刀、布!
面对贺来的发问,女孩像是害怕一般又往后倒退两步,直接背靠墙壁,似乎才总算找到一点安全感,随即不自然的咳嗽两声,白皙的小脸蛋也因为咳嗽变得有些泛红,那对黯淡无光的眼眸一眨不眨的望向贺来的方向,似乎能看到他一般。
“姑娘,你刚刚应该听懂我在说什么了吧。”贺来直勾勾的盯着女孩,两步跨出去,站在女孩面前道:“昨天被你救的那个人还在你这里,对么?你知道我的来意,把他交给我,任何条件随便你开。”
女孩蠕动粉色翘唇,声音尤为清亮的回答:“他天亮前就已经离开了。”
“唰!”
贺来突兀一把揪住女孩的衣服领口,粗暴的拽到自己的面前,恶狠狠的威胁:“你一个瞎子怎么知道天亮的?糊弄我呢,我告诉你,我的人从昨晚就在你们小区附近盯梢,只看到你把他带回来了,压根没看到他出去,你怎么解释?”
女孩细长的眉梢皱了皱,很快舒展开来,完全没有要再回答的意思。
“我认识国外一个很有钱的大老板,他对哑女、聋女、盲女,这类女孩特殊的偏爱,你信不信我马上让人把你送过去!”贺来呲着满口白牙,彻底陷入了疯狂,此时此刻的他将自己最后那段虚伪的绅士外套也彻底剥下,露出本来面孔。
随着贺来的拉扯,女孩身上的t恤领口“刺啦”一下被撕坏,露出粉白的香肩,她吓得慌忙伸手捂住,同时不住挣扎推搡。
而已经入魔的贺来完全没管这些,愈发狂躁的薅拽拉扯,并且大有占便宜的意思。
虽说我不认识女孩,但透过贺来的言语,几乎已经能确定,就是她昨夜把重伤的地藏救下来的,她帮了我兄弟,又在明里暗里的保护着,我于情于理肯定不能坐视不理,马上走过去,抻手攥住贺来的手臂低喝:“贺来,今天之前我对你还算高看一眼,但今天之后,你搁我这儿的形象,真还抵不上洪震天。”
“操,你跟我装什么人物,你不卑鄙吗?你不卑鄙,是如何打下偌大的山城和羊城,你不卑鄙门外的赵海洋为什么会为你使用,你堂堂正正,为什么武绍斌的洗金团伙会一夜坍塌,他宁愿在我那儿当个傀儡,也不乐意回你身边,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害怕你,害怕你会一如既往的卸磨杀驴。”贺来一把甩开我的手掌,皮笑肉不笑的看向我:“这些年你卸过磨、杀过驴比我少吗?”
我被他问的一愣,强制转移话题:“你不用扯别的,有啥事咱们男人面对面,何必牵扯进来一个不相干的女孩?”
“装伟大、装高尚是吧?行,给你机会。”眯眼注视我几秒钟后,贺来莫名其妙的笑了,拿出他那部连接王影住处的监控对准我道:“来,我给你个二选一的机会,保这个素不相识的盲女,还是保你的红颜小知己?瞎女刚刚救过你兄弟的命,王影一路风雨相守的陪伴你,要哪个?”
“卧槽尼玛,你没完了是吧!”我勃然大怒,直接掐住他的脖颈。
“踏踏踏..”
脚步声袭来,客厅里那帮贺来的马仔立即抓枪挤进房间里。六七只枪口同时指向我。
“陈彪,上去把王影的贴身衣物给我拿两件下来。”贺来被我掐的有点质疑,可脸上表情仍旧亢奋的冲着手机吆喝。
“收到,老板!”
画面中,那个大猩猩似的壮汉马上手舞足蹈的迈步。
“别,别这样!”王莽慌忙凑了过来。
“哈哈哈,老先生着急了,毕竟是自己的心头肉。”贺来轻描淡写的瞟了眼王莽,一巴掌推在我胸脯上,拍了拍我的脸蛋狞笑:“你有跟我公平对话的资格吗?来!别特么耽误时间,我问你保哪个!”
我咬牙切齿的怒视贺来,如果眼神能杀人,我真特么恨不得将这个逼养的碎尸万段。
“老先生啊,我真替你和你女儿不值得,你们父女拼尽全力的去帮衬的家伙,现在却为了一个救过他小弟的陌生女人犹豫不决,现在想想,你对他的栽培是不是跟仍到狗身上一样?”贺来笑盈盈的面视王莽,很快又将目光重新投回我身上:“你怎么不说话了,伟大的伪君子,保谁可就在你的一念之间哈。”
王莽喘着粗气推了我一下:“小朗..”
我看了看他,又望了眼墙角处,双手抱在胸前,瑟瑟发抖的盲女,心里头真的难以抉择。
“保谁!”贺来骤然提高调门:“不特么说话,我就当你两个全都放弃。”
“保..保..”我咽了口唾沫,眉梢完全拧在了一起。
一边是情,一边是义!舍盲女,这辈子我都无颜再面对地藏,可是抛王影,我永远洗脱不掉“罪人”二字,此时此刻,我的心就好像被人放在油锅上煎炸一般的痛苦,后背、脑门更是汗水密布。
“保谁你说了算啊?”
客厅外,突兀传来一道低沉沙哑的男声。
紧跟着就看到一条人影,速度飞快的打客厅径直扎了进来。
“诶卧槽..”
“妈呀,疼!”
那人宛如一列开足马力的火车头,硬生生撞飞挡在贺来周围的几个马仔。
没错!我一点都没夸张,那几个汉子确实是被撞飞的,而始作俑者竟是本该重伤消失的地藏。
眼前的地藏,头发完全剃光,脑门上四五条触目惊心的暗红色刀疤,最深的一条由额头中央蔓延额头,脑门就好像从当中间被一分为二似的可怖,他的身上套着件宽松的灰尘衬衫,胸口敞开,高高隆起,却一点不显累赘的胸肌分外扎眼。
撞飞几个马仔后,地藏左手卡住贺来的脖颈,将他原地提起,右手拎着个奶白色汽油桶,将里面的液体“呼呼啦啦”往自己和贺来的身上淋,扬嘴轻笑:“听说,你一直在找我啊!”
“迪哥!”
“地藏!”
“头狼战神!”
一屋人的惊呼声几乎同时响起,前一声是我发出的,后面几声则是贺来那群马仔叫出来的,不同的是,我欣喜若狂,而那帮家伙则声音颤抖。
被掐着脖子,双脚离地的贺来立时间惊恐的挥舞手臂嚎叫:“汽油!你特么往我身上浇汽油..”
“你不一直标榜不怕死吗?来,我成全你。”地藏放下贺来,大胳膊直接揽住他的肩膀头,将他搂入自己的怀中,另外一只手扔下油桶,从兜里掏出一枚防风打火机,吧唧嘴角:“咱俩石头剪刀布,谁赢了谁点火!”
“你疯了,你特么有病吧。”贺来惊声尖叫,调门完全破音。
“没人能逼我头狼的大哥做选择,你不行!辉煌公司也不行!”地藏不容置疑的把玩着打火机道:“那么喜欢做选择题,我也给你次露面的机会,来!提前告诉你,我会出剪刀,你可以选择赢或者输。”
贺来拨浪鼓似的狂摇脑袋叫喊:“我不玩,放开我。”
也不知道是脑门上浇的汽油还是出汗太剧烈,他整个人的脑门子亮晶晶的泛着光。
“不玩不行!”地藏松开贺来,手速如电一般从王莽那里夺过来手枪,枪口戳在贺来脑门上,声音不大不小道:“弃权,我直接开枪!”
“你..你特么脑子有问题吧!疯子,你就是个疯子。”刚刚还一脸临危不惧,恨不得跟我们拼至最后一兵一卒的贺来在面对笑嘻嘻的地藏时候,瞬间来了个翻天覆地的大变化,两腿一软,直接“啪嗒”一下坐在了地上,裤裆处更是湿漉漉的一大片。
“你敢吓唬他们,是因为他们都有必须要守护的人,而我不同!我唯一需要守护的就是头狼的尊严!”地藏俯头,藐视的看向贺来,拿脚提了他两下,继续乐呵呵道:“准备好了吗?我出剪刀!”
“我服了,我认怂,咱别玩了行吗?”贺来挣扎着爬起来,双手抱拳的哀求:“我承认我是窝囊废,我特么以后只要听到你头狼二字,马上退避三舍,别玩了,拜托你了。”
“能屈能伸也熄灭不了我的怒火。”地藏棱着眼角,脸上的笑容渐渐消散:“我从昨晚上醒过来以后,就蹲在楼前的花池里,知道我在等什么吗?我在等究竟有多少人想要我的命,又有多少人视我如命!还好,结局我比较满意,所以这一把,咱们必须玩!”
听到地藏的话,我整个人禁不住愣了一下子。
也就是说,地藏一直在等我,倘若我今天没有出现,恐怕以后在不会得到他的任何消息。
“我不玩啊..”贺来坐在地上,无助的哽咽。
“不玩,我马上嘣了你,你贺家势力再大,只要我想走,恐怕没人能留住。”地藏将枪口瞄向贺来,嘴唇捻动:“三..二..”
“玩!我玩还不行。”贺来吓的抖了个激灵,哆哆嗦嗦的扶着墙壁爬了起来。
“对喽,拿出你大哥的风范。”地藏满意的拍了拍贺来的后脑勺:“我出剪刀,你赌我说真话还是假话哈。”
沉寂十几秒钟后,贺来拿袖管胡乱抹擦一下眼眶,高高举起自己的右手。
对面的地藏也缓缓抬起的右手。
“石头、剪刀、布!”
两人同时出声,接着双臂一齐垂下,地藏确实出的是“剪刀”,贺来伸的则是“石头”。
见到这一幕,贺来先是一愣,接着欣喜若狂的嚎叫:“我赢了!我赢了,打火机给我!”
“喏。”地藏漫不经心的将打火机抛给他。
“我赢了,我特么赢了!”贺来接过打火机,直接转身就扔出窗外,接着一屁股崴坐在地上,拍打自己双腿,又哭又笑的干嚎;“哈哈,可以不用点火了,我..我保住命了..呜呜呜..”
“这次你救了自己,再有下回,我肯定不会给你丁点选择的机会,记住咯!跟我们拼,除非你有两条命!”地藏冲着贺来吐了口唾沫:“让你的狗,马上离开小影住处的楼下,另外给你大伯打电话,一个亿接你滚蛋,哦对,我想起来了,去!跪到安宁面前赔罪,她只要不点头,你就不准停...”
3652 不敢
地藏的强势出现,瞬间将贺来打的土崩瓦解。
这货坐在地上,目光呆滞的望了眼他,又眼巴巴看向蜷缩在墙角的盲女,迟疑半晌没有动弹。
“咋地,你还有情绪?”地藏一脚踢在贺来身上,皱眉呵斥。
“我..”贺来干咳两声,脸上的肌肉剧烈抽动,仍旧没有动弹。
这家伙从地藏现身开始起,就已经吓破了胆,只不过最后那点小骄傲撑着他始终没跪下,此刻让他跟一个几分钟前还被他决定“命运”的女孩摇尾乞怜,拿脚趾头想想都知道他有多不情愿。
贺来没做声,反倒是女孩声音空灵的开腔:“不..不用了哥哥,我什么没事。”
地藏挑眉看了眼女孩,随即又低头俯视贺来,最终叹了口气:“姓贺的,你特么运气好,正好碰上个懂事姑娘,今天我给你留下脸,但凡再有下一回,咱俩要么倒下一个,要么就全倒。”
贺来眼神复杂的来回扫视一眼房内,最终耷拉下脑袋,什么都没多说。
“面子给你了,赎金什么时候到位?”地藏佝偻身体,双手托在膝盖上出声。
“马上!”贺来这次毫不犹豫的回应:“但我有条件,钱不能送到这里,我怕你们出尔反尔,我可以让我大伯把钱先拿去杨晨他们所在医院,只要你把我放掉,他那头马上告诉密码。”
地藏扭头看向我,轻声道:“朗哥,你说呢?”
“不要你一个亿,五千万买点记性。”我思索一下后点头。
人是心情动物,甭管豪门贵胄还是贩夫走卒,能花一百办的事情,肯定不乐意掏二百,当贺来得知自己要砸一个亿才能买自己一条命时候,心情是绝望且爆炸的,同理对我们的恨意也会达到切骨的程度,反之你给他留一点希望,他可能就会觉得自己占着便宜,某些不该发生的恶心事也就不会再出现。
一个多小时后,钱龙给我打来电话,赎金基本到位,我大手一挥,让贺来滚蛋。
临走前,贺来踌躇几秒,盯盯注视地藏出声:“我还有一个疑问,阿飘不会骗我,她说你明明身受重伤,甚至连站起来都成问题,为什么今天却可以生龙活虎?”
“我装的!”地藏傲然的扬嘴:“不让你感觉随时可以将我正法,你怎么可能亲自带队?”
贺来咬着嘴皮苦笑两声,回头朝我道:“王朗,我不服!我和你之间就差一个地藏。”
“不,你和王朗之间最少还差两个李倬禹和一个敖辉。”地藏轻蔑的摆手:“昨天阿飘最后一通电话是给你打的吧?可最后你只是安排两个手下把她带走,这说明在你的心里,阿飘终究没有自己重要,你视他人如草芥,他人又怎会拿你当命脉?在你看来,我们这些人可能只是高级打手,可在我们眼中,何尝不希望自己被当成家人一般重视!这就是你和王朗的区别,他会因为重感情耽误事,同样也会因为重感情收获满满。”
贺来一愣,几秒钟后,脸上的表情由黑转红,又由红变黑,抑郁的拔腿走人。
充斥着刺鼻汽油味的房间里,顿时间只剩下我、地藏、赵海洋和那对盲人父女。
沉寂片刻,地藏朝着赵海洋努嘴示意:“你出去一下,我有事和他们单独说。”
“行,我搁门口等你们。”赵海洋转动几下眼珠子,迅速开门离去。
直至房门“咣当”一下合上,地藏才瞬间像是泄气的皮球一般直接瘫软在地上。
“迪哥。”我慌忙凑过去搀扶。
地藏摆摆手,喘着粗气道:“阿飘没骗他,我确实伤的不轻。”
说着话,他撩起自己的裤管,我这才看到他双腿的膝盖后面,分别绑着一根铁质的筷子,筷子两头扎破了他腿肚子,此刻鲜血淋漓,十分的吓人。
“不用这法子,我特么站起来都费劲。”地藏苦笑着倒抽一口凉气,昂头望向盲女的父亲:“谢谢了你安叔,要不是你给我扎的那一针管子,今天咱几个估计都得凉。”
“给你注射的是加量的氮泵,一针对身体的损伤已经很大了,你竟然连扎了三针,这之后你得有很长一段时间的疲劳期。”中年盲人心疼的蹲到地藏的身边,两手在地藏小腿处摸索几下,很利索的帮他解开关节处捆绑的筷子。
“大哥,我扶你。”叫安宁的盲女也凑过来,笨拙的搀住地藏的手臂。
这姑娘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是感官非常敏锐,而且她比我见过的所有女孩都要坚强和沉稳,不管是刚刚被贺来欺负,还是之后面对地藏怒斥贺来,紧张归紧张,可她始终没有掉过眼泪,光凭这种心理素质,就足以让人高看一眼。
“我来吧。”我皱了皱鼻子,朝着地藏努嘴:“平常尽你照顾我了,今天换老弟背你,咱们回家。”
“小朗啊,我暂时不能回去。”地藏抿嘴看着我道:“因为我的出现,给安宁和安大叔的生活带来很大的改变,我得先想办法把这事儿搞定,正好我这段时间也没啥战斗力,只能靠这张脸吓吓人,就当是留在他们这里修养了。”
“那..”我顿了顿,压低声音道:“这儿保险吗?”
“挺保险的。”正如盲人大叔之前说的那样,他们眼睛看不到,但是听觉真的超乎常人的敏锐,我自以为够小声,旁边的安宁还是听的一清二楚,抬手指向卫生间的房间:“那里有暗门,和地下室是连接的,别说一般人,哪怕是巡捕都找不到。”
一瞬间,我明白过来,地藏为什么能够神兵天降,敢情他确实就一直呆在这栋房子里。
没多会儿,我们在安宁的示意下,通过卫生间的暗门来到地下室里。
盲人父女设计的暗门很有意思,在浴盆的底部,进出口也很小,总共也就狗洞大小,稍微胖点的人都进不去,浴池里如果再放上一些水的话,即便身处其中也很难发现猫腻。
“天才设计。”费劲巴巴的通过浴盆来到地下室,下面的空间相当大,差不多能有六七十平米,装修的也很到位,红床粉墙,不过怎么看都不像是干正经营生的地方。
安宁很奇怪,明明看不到东西,可是没能轻松觉察出我在观察,声音好听的介绍:“房子是我们租的,过去是干赌坊的,后来听说出了人命案,没人愿意租,我们就便宜搞下来了,地下室也是原先的主人建的。”
地藏沉声道:“安宁,你帮我们弄点茶水吧,我和朗哥单独聊几句。”
小丫头马上很有眼力劲的退走,等只剩下我们俩人时候,地藏长舒一口气道:“朗朗,我的情况可能不太好,比你现在看到的还要严重,另外通过这次和贺家、辉煌公司对弈,我发现一个特别严重的问题,贺家比我我们想象中要强大,刚刚我不是不想留下贺来,是不敢...”
3653 雨过天晴
“不敢?”
我闻声一怔,稍微有些反应不过来。
“对。”地藏重重点头道:“我和阿飘、辉煌公司那几个狠手火拼完没多久,大概就是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林昆带着几个第九处的狠手出现了。”
我愕然的张大嘴巴:“我师父?”
“他告诉我,怎么斗都可以,但绝对不能要贺来的性命,还说贺来如果损命,会直接把王者商会和很多早已经淡出江湖的老骨头都给牵扯出来,这里头波及到人和事儿面积太大,大到我们根本承受不起。”地藏吞了口唾沫,表情复杂道:“林昆告诉我,赵成虎当年能够侥幸逃生,贺来的父亲做出很大的让步,当时提出唯一的要求,就是保他贺氏一族长存。”
“这特么的。”我咬牙咒骂一句。
“我也觉得林昆肯定不是在开玩笑,尽管已经事过境迁很多年,可谁知道贺来他大伯手里究竟还捏着多少当年的罪证。”地藏叹了口气道:“如果因为咱们,让赵成虎的和谐社会被打破,你想想看,王者商会那帮人能轻饶咱么?不是怕不怕的问题,是这矛盾实在没必要产生。”
“迪哥、王先生,喝茶..”
就在这时候,那个叫安宁的盲女端着两杯香茗,从上面下来。
比起来他父亲,安宁走道明显要利索很多,基本不需要靠试探步或者摸索。
地藏连忙爬起来,拍了拍自己脑门子,挺内疚的出声:“看我这脑子,忘记你看不见东西,还打发你干活,对不起啊。”
“不碍事的,我对家里的一切都很熟悉,完全可以通过步数计算好一切。”安宁微笑着回应,那张清纯的小脸蛋上写满了自豪。
地藏接过茶杯,轻声发问:“安宁,你这眼睛..是怎么弄的?”
安宁坐到床边,很平静的说:“煤气中毒,我七岁那年的一个中午,家里发生煤气泄漏,当时我和爸爸都在睡午觉,幸亏邻居叔叔发现的及时,不过当把我们送去医院的时候,还是晚了一些,我和爸爸都失明了,我情况还稍微好一些,模模糊糊可以看到一些轮廓,爸爸则一点都不看到,为了给我治眼睛,家里的积蓄全都花光了,妈妈不堪重负,在我十四岁那年跑了,再后来我们实在没钱了,一个亲戚介绍我和爸爸去学了按摩正骨。”
“后来再没去看过吗?”地藏咬着嘴皮问。
安宁摇摇脑袋:“没有,没什么必要,老人们不是常说,眼不见心不烦嘛,我眼睛看不到东西,心里自然也不会有什么烦心事,就好比今天这种情况,正是因为我和爸爸失明,才能保住性命,不然就算你们肯放过我们,那个姓贺的也一定不会。”
这丫头,很乐观也特别的有灵气,既懂得如何安慰自己,也明白怎样宽慰他人,尤其是身上那股子淡雅清新的气质,宛若一朵含苞待放的雏菊,特别容易引起人的好感。
“别说傻话,他敢碰你一指头,我马上让他全家陪葬。”地藏攥着拳头,恨恨的低吼。
见到地藏的表情,我心思一动,若有所思的望向了她。
地藏是个性格极其内敛的人,冷峭、淡漠一直都是他的代名词,反正我们认识这么长时间,我很少见他情绪发生太过剧烈的波动,而他此次此刻的焦躁,足以证明他对这个安宁怕是有什么其他念想。
安宁温柔的摆摆手:“对啦迪哥,一直都没来得及谢谢你呢,昨晚上如果不是你帮我,我可能真会被那几个流氓侮辱,你是个好人,昨天你求我帮帮你时候,我说什么都不肯答应,谁知道当我遇上危险,你想都没想,把我打炮那几个流氓。”
“谢啥呀,这事儿但凡是个有血性的爷们看到,都不肯定不会袖手旁观。”地藏的脸颊莫名其妙红了,干咳两声道:“要照你的说法,那我是不是也应该感谢你和安大叔,要没有你们,昨晚上我可能都得流血身亡。”
“那当然啦。”安宁俏皮的掩嘴俏笑。
“嗡嗡..”
这时候,我兜里的手机猛然震动,看到是钱龙的号码,我马上接了起来。
“朗哥,晨子推出手术室了,天佑我兄弟,他没什么大碍,只是脑部再次受到巨大的震创,可能会影响一点说话功能,医生说只要好好调理,早晚会恢复过来的。”钱龙语调亢奋道:“他让我给你打电话,问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醒了?”我后脊梁上的汗毛一下子竖了起来,心底高高悬着的石头也瞬时坠落。
“回去吧,你是我大哥,也是别人的大哥,我不能因为自己,霸占你全部的时间。”地藏拍了拍我肩膀努嘴:“另外小宇那边,待会我跟他联系,会实话实说的讲明,这事儿跟人家杨晨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完全是贺家、辉煌公司使的坏。”
“那我..”我迟疑着站了起来。
“走吧走吧,看着你就碍眼。”地藏没好气的笑骂一句,接着收起玩笑,表情认真道:“朗朗,短时间内我肯定是保护不了你了,老白和莲姐又在临县照顾小雅和老爷子,天龙肯定是没办法回来,你自己务必小心再小心,实在不行就花钱雇几个有真材实料的保镖带着,杨晨成功打掉林梓的资金链,我又重创阿飘和辉煌公司,他们肯定不会罢休。”
“消停养你伤得了,一天赚的卖白菜的钱,操的卖禁品的心。”我忍俊不禁的撇嘴:“就这样吧,我撤了,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打电话。”
叮嘱几句后,我才从安宁的家中离开。
楼道门口,赵海洋蹲在花池边正和王莽聊天,两人有说有笑貌似唠的还挺投机。
地藏现身以后,王莽带着他那几个帮手就又跳窗离开了,用他的话说,既然已经走了偏门,那就一偏到底。
走到二人跟前,我心情大好的打了声招呼:“叔、海哥。”
“这是特么得偿所愿啦,不然脸拉的恨不得耷拉到地上。”王莽叼着烟卷站起身,拍了拍我肩膀头道:“咋样了,地藏没什么大碍吧?”
瞟了眼赵海洋,我笑呵呵的应声:“啥叫战神?基本素质不就是金刚不坏嘛,就阿飘他们几只三脚猫,我迪哥昨晚上揍他们都是蒙眼的。”
“朗哥,我单位刚刚打来电话,说是贺来报警了,说你敲诈勒索他。”赵海洋递给我一支烟道:“我回应我就在现场,如果巡捕传唤你的话,你就把事情往我身上推,我来提供你不在场的证据。”
“小贺属实玩不起了,越来越埋汰。”我吐了口唾沫,摆摆手道:“走吧,咱们回医院,我兄弟醒了。”
“还有件事朗哥,况森说我可以往上走一走,不过需要表示一下。”赵海洋不自然的笑了笑道:“我的情况你也了解,请客吃饭什么的没问题,但要是表示的话..”
“二百个够吗?”我直接打断。
“啊?”赵海洋一愣,马上摇头:“不用那么多,四五十个,我感觉应该差不多。”
“做人要局气,做事要大气,承完上,你不得再启下?”我拍了拍他肩膀头道:“想要源源不断的进步,除了上头的关照,更多还是底下的维护,等你上去以后,二话不说先给你那帮弟兄们发一波福利,让大家伙知道,跟着你老赵不光有面子,还能有银子,你看谁敢不捧着你。”
赵海洋沉默片刻,缩了缩脖颈呢喃:“谢了朗哥。”
“自己人永不谈谢。”我语重心长道:“海哥,昨晚上我在气头上,说话肯定有点不走脑子,你有怪莫怪,我这个人处久了你就知道,对自家兄弟永远不会扣扣搜搜,只要你是真心实意的跟我交心,我就会随时随刻为你做好砸锅卖铁的准备。”
王莽斜楞眼睛调侃我:“朗哥,我腻?来时候的路费给报销一下子呗。”
“叔,待会去医院,我先摘个腰子为敬。”我立即拍打两下自己的后胯,哈哈大笑起来...
3654 以退为进的智慧
半小时后,杨晨的病房里,一大群兄弟围簇左右,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失而复得的喜悦。
我心情激动的两步迈过去,冲他虎着脸臭骂:“狗日的大晨子,你要吓死谁,手术床比病床躺着舒服呗。”
“嘿嘿..”杨晨昂起遍布血丝的眼睛看向我,沉默四五秒后,声音磕巴的呢喃:“我..我能回家了吗?”
一句话,直接把我的眼泪干了出来。
也就是这一刻,我才明白,这个嘴上总是倔强要撑杆、要立旗的傻兄弟,不是一定要证明什么,他只是想昂首挺胸的回到我们身边,即便惠州之下,我们这帮老哥们都已经默许他的回归,可他不想我们是因为旧时的情义,他想像个爷们似的获得所有人真心实意的接纳。
“尼玛得,不回家你还打算去哪啊。”我抽吸两下鼻子,一巴掌搡在他身上。
“回..回来了,我终于他妈回来了。”杨晨蠕动嘴角低吼,明明嘴上在笑,可是泪水却跟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止不住的往下滚落。
“操!我就多余往跟前凑,本来好好的,非特么给我整哭。”
“大晨子和裤衩王,太**坏了。”
“马德,老子出门抽根烟去。”
病床边的其他兄弟,顷刻间全都红了眼睛,一个个明明在抹眼泪,找机会开溜,还非要把自己标榜成铁汉。
不多一会儿,病房里只剩下我和杨晨俩人。
我看看他,他看看我,最终同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接着不约而同的伸开双臂,重重的熊抱在一起。
这一刻,我和他都等了太久太久,懵懂时候的年少轻狂,也在此时彻底化作了兄弟情长。
“咣当!”
病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杨晖在他那个叫陈晓的小兄弟搀扶下,一瘸一拐的瘫了进来。
进门以后,杨晖就迫不及防的跑过来询问:“哥,感觉咋样啊?”
而陈晓则非常懂事的,朝我们几个打了声招呼,就迅速走出房间。
“眼聋了还是嘴斜了,看不见你朗哥啊?”杨晨大着舌头呵斥一句,医生说过,他因为脑部受创的缘故,语言功能稍微出现一些障碍,尽管不太严重,但含含糊糊的说话声,还是让人心疼不已。
杨晖这才不情不愿的瞄了我一眼,声音很小的哼哼了两声。
杨晨板着脸训骂:“大声点,我是你哥,他不是啊?门外的皇上、疯子、乐子、**,哪个不是!”
“朗..”杨晖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憋了半天,重重喘息两口:“我叫不出来。”
“叫不出来也得叫!”杨晨气的一巴掌拍在床头柜上。
“你消逼停的,伤没好,瞎呼喊个鸡毛。”我白了眼杨晨,随即朝着杨晖微笑:“现在知道矫情了,你忘了当初你哥和皇上都不乐意带着你玩,谁偷摸跑网吧给你开的机子?忘了你在学校跟人干仗,谁二话不说,拎起椅子腿给你找场面?”
“切。”杨晖翻了翻白眼:“你还好意思提呢,喊你去帮我找场面,结果咱俩被人堵厕所那通胖揍,人家没拿大皮鞋踹你屁股是咋地,搞得我现在跟人干仗,一看到有穿皮鞋的就特么心里哆嗦。”
杨晨立时间被逗得捧腹大笑:“哈哈哈,啥时候的事儿啊?我咋不知道呢?”
杨晖摸了摸鼻尖解释:“就你刚到烧烤摊给人帮忙那阵子,我们这届那个李海虎非说我抢他女朋友,也就是我上学那会儿的同桌,那女的长得跟茄子要成精似的,丑的非常具体,不信你问朗哥,他当时也看着了。”
“哦哦,你说那个猪腰子脸吧,直径横径都是一米五那个?”我简单回忆一下道。
“对呗,我当时是语文课代表,没事就写点小文章寄报社赚稿费,她崇拜到我不行。”杨晖缩了缩脖颈道:“朗哥你是不知道,我不上学以后,那女的还在qq上骚扰我挺长时间,对,还跟我说,你哥长得特别帅,他一直以为你是我亲哥呢..”
说着话,杨晖突然停顿一下,接着眼盯盯注视我:“朗哥,我也一直拿你和皇上哥当我亲哥对待,自从我哥出事以后,我对你们确实恨之入骨,可是恨归恨,让我真对你们下刀子,我又实在做不出来,我..”
“都过去了兄弟。”我一胳膊勾住他的脖颈,直接将他揽进怀里,重重吹了口气道:“不论过去、将来,我们几个永远都是你哥,一声哥、一生哥!”
“等等。”杨晖从我怀里扎出来,望向杨晨嘟囔:“哥,不会再发生变故了吧,我可不想刚喊顺口,就又..”
“踏踏实实喊你的,我和他们,除了生离死别,这辈子都不会再断开。”杨晨表情认真的点头。
“你跟谁他妈他妈的呢?”
“小哔崽子,你再指我鼻子骂一句!”
就在这时候,病房外突兀传来一阵嘈杂的争执声。
“是陈晓。”杨晖立即出声,接着拔腿跌跌撞撞的就朝门外奔去。
我皱了皱眉头,跟杨晨招呼一句,也随之走出病房,刚刚除了陈晓的声音,我还听到吵架的另外一方似的是蚊子。
果不其然,病房门口,蚊子和陈晓正互相指着对方吵吵把火,魏伟挡在两人中间劝阻,钱龙、李俊峰、孟胜乐和卢**则不知所踪,陈晓那边,**个杨晖的小弟杵在后面帮衬。
“咋回事啊?”杨晖低声发问。
“小事儿兄弟。”魏伟咧嘴笑着出声:“都自己人,炒勺碰锅边,叭叭两句也正常。”
“二哥,这个老逼养的说话真欠,我刚刚跟小志他们在聊天,他走过来就怼了我一拳,问我杨晨在哪个房间。”陈晓满目委屈的出声:“我当时也没跟他一般见识,就指了指病房,谁知道狗篮子张嘴就骂,说我没长嘴。”
“小哔崽子,我骂你怎么滴!论岁数,老子大一截,论资历,我特么跟杨晨在惠州洗金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裤裆底下钻着呢。”蚊子鼓着眼珠子,唾沫横飞的手指陈晓:“你问问王朗,我蚊子特么是个啥脾气..”
“你再跟我特么一句试试!”陈晓瞬间恼了,一把扯住蚊子的衣领。
杨晖板脸厉喝:“松手!”
“二哥,你刚刚没听到他骂我啊?”陈晓不服气的轻喝。
“我让你松手。”杨晖抻出一根手指头。
陈晓顿了顿,还是很听话的松开蚊子。
杨晖深呼吸两口,脸上非常严肃道:“给蚊子哥道歉。”
“二哥,我..”陈晓额头青筋冒起,足足沉默五六秒钟后,随后低下脑袋,咬着牙朝蚊子微微鞠躬:“对不起蚊子哥。”
“擦,这事儿整的,兄弟啊,我也不是冲你,我就是觉得..”蚊子一愣,随即抹擦两下脸颊,很是难为情的摆手:“算啦算啦,都特么一个锅台扒拉饭的,刚刚我说话也确实不好听,兄弟,老哥也给你赔句不是。”
“蚊子哥,江湖讲究论资排辈,论辈分,我管朗哥叫声哥,跟他们算一辈儿,但是论资历,我们刚刚回归,别说是您,就算是皇上哥的司机,我们都矮人半头,我们小孩儿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以后有用得上弟弟的地方,尽管言语。”
我杵在旁边,笑眯眯的目睹一切。
该说不说,杨晖这招“以退为进”玩的觉得相当有水平,表面看起来,是他服的软,可明眼人都知道,谁更胜一筹,抛开所有关系,就今天这种情况,陈晓就算捶蚊子一顿也白打,可杨晖却选择了更有智慧的方式,你蚊子不是狂嘛,那就我捧着你狂,你狂过劲儿自然有人收拾,你见好就走,往后遇事肯定得卖我个好。
魏伟乐呵呵的朝杨晖伸出手掌:“晖哥你好,我叫魏伟,是..”
“是朗哥的门徒嘛。”杨晖同样满脸堆笑的接茬:“昨晚上高速路口,你一人一刀撵李倬禹跑了两条街,这事儿我今天听底下兄弟说了,刚刚还在琢磨,让朗哥找机会介绍咱们认识呢,正好饭点时间,要不咱们一块出去整两口?”
“整呗。”魏伟大大咧咧的应声。
“蚊子哥也一块吧,我总听我哥提起你们在惠州配合有多默契,正好教教我。”杨晖随即朝蚊子也招呼一声。
蚊子迟疑道:“你们年轻人玩,我跟着不太合适吧。”
我非常能理解蚊子现在的心情,昨晚上刚被杨晨刺挠一顿,估摸着已经生出来自己搁头狼狗屁不算的想法,而此时杨晖不光放下身段把面子给足他,还表现出一副你才是“江湖老大哥”的尊重模样,他就算心里有一万个不舒坦,估计也彻底烟消云散。
“啥合适不合适的,你这长相说是我弟都有人信。”杨晖很会唠嗑的一把搂住蚊子的肩膀。
“就是,刚刚我还听护士说,咱仨站一块跟兄弟一样一样的。”魏伟眨巴眼睛打配合。
很快,仨人勾肩搭背的离去,临走时候杨晖还特别把陈晓也给喊走了,一通嘀嘀咕咕后,陈晓也变得眉开眼笑,三言两句间,就让上下都变的其乐融融,杨晖的能耐已经初露锋芒。
再次回到病房,我冲着杨晨由衷感慨:“大晨子,再过两年,小晖差不多能接棒了...”
3655 连城的麻烦
我和杨晨正闲扯的空当,钱龙和李俊峰带了一些吃食回到病房。
“波姐和乐子去上京了,刚刚走的。”钱龙递给我一支烟道:“今早上,连城托人来探望过晨子,走时候丢了一句话,说是连城最近在上京可能遇上一点麻烦,需要点社会方面的帮助。”
我摸了摸鼻尖,稍微有点反应不过来:“连城?”
“你和姚军旗被绑架那段时间,连城来鹏城住了几天。”李俊峰低声道:“听说你是和姚军旗一块被绑的,他打了几个电话,然后告诉我们,破事不会有,让我们该干嘛还干嘛。”
“他在上京遇上啥事了?”我揪了揪喉结问。
哥俩摇摇脑袋,钱龙不确定道:“好像是前天晚上搁上京的某家夜场跟人发生了点小摩擦,可按理说他在那头的人脉,随便打俩电话的事儿,咱也不知道因为啥,非需要咱这头出几个人。”
“让波姐到地方以后随时跟咱保持通话。”我想了想后道:“能让连城找帮手的人,对方的能耐小不了,朋友该帮的帮,但绝对不能给自己送进去。”
“明白。”
“放心吧,我们心里有数。”
两人一齐比划个ok的手势。
“笃笃笃..”
病房门,这时候被人再次叩响。
紧跟着,两道倩影拎着水果篮和鲜花走了进来,竟是王影和江珊。
“呀,稀客啊。”杨晨不认识江珊,但对王影肯定异常熟悉,马上爬坐起来打招呼。
“对呗,这都多少年没见了,一见面,就在医院,也不知道是你运气好,还是我运气差,上来就得给你备礼物。”王影笑盈盈的将手中的果篮放下,指了指江珊介绍:“我姐妹儿,珊珊。”
“久仰大名,一己之力把鹏城搅的翻天覆地,我兄弟波姐前几天就差给她跪下了。”杨晨哈哈大笑着开玩笑。
“工作性质是这样的,我也无意跟任何人结仇。”江珊不卑不亢的笑应一句,接着目光在病房里迅速游走一圈,眸子里闪过一抹失望。
我没正经的吧唧嘴:“找人呢吧,美女?”
“没有呀,我又没什么熟人。”江珊立即矢口否认。
“医院对面有家潮汕火锅汤,你找的人应该在。”我继续道:“这会儿去刚刚好,再晚一点,他喝的五迷三道,你想做访谈估计都费劲。”
王影迷惑的出声:“谁呀?”
“没谁。”江珊的小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轻咳两声:“小影我去上个卫生间,待会走时候,你给我打电话哈,我闻不了烟味。”
“哦?”王影先是迷瞪的望向自己姊妹,接着意味深长的“哦哦”两声:“不用啦,待会我自己打车回去,刚好我爸让我去找他一下,你慢慢上卫生间,不用着急哒。”
“哎呀,你误会了,算了,跟你说不清楚,待会走时候给我打电话。”江珊愈发羞涩起来。
说罢,小丫头逃也似得奔出病房。
“有情况?”杨晨眨动眼睛斜视我。
我坏笑着晃动两下脑袋。
“怎么样啊大晨子,什么时候吃你的喜糖。”另外一边,王影熟络的坐到床边,随手拿起一个橘子,一边剥皮,一边冲杨晨笑问。
“那不得先喝完你的喜酒呐。”杨晨大有深意的分别瞟视我和王影两眼。
“我呀?”王影指了指自己,笑容不减道:“我这辈子估计得常伴青灯、伺奉佛主,喜酒你怕是喝不上喽。”
“说啥呢,你出家,不等于要了某些人的命。”杨晨故意“咳咳”咳嗽两声,拿脚踢了踢坐在旁边的我,清了清嗓子道:“我说的对不对啊某些人。”
“吃你的橘子吧。”王影将剥好的橘子塞进杨晨嘴里,接着拍拍手道:“得嘞,礼物也送啦,病人也探过啦,姑奶奶打道回府喽,出院时候打电话哦,到时候给你摆酒席接风,某些人,您老能从百忙之中抽出时间,送送我不?打车太贵,我没钱。”
“快去吧某些人。”
“某些人就是不自觉,非让人家姑娘张嘴,不知道女孩脸皮都薄嘛。”
钱龙和李俊峰立即跟着起哄。
“那啥不急,那啥急!”我瞪了眼二人,声音很小的臭骂一句,随即摸出来车钥匙,朝着王影努嘴:“走呗,我刚好也得找莽叔聊点正事儿,顺道把你捎过去。”
“真特么不会说话,你就说你直接送人家,能掉块肉是咋地?”
“钢铁直男,活该没女人缘。”
李俊峰和钱龙再次跟机关枪似的絮叨起来。
杨晨梗脖接茬:“你快闭上你的坑吧,小朗没女人缘?”
“快走快走,不然待会非被他们唾沫星子给淹没不可。”我招呼王影一声,拔腿就往门外撩。
“嗡嗡..”
刚一走出病房,兜里的手机就跟预谋好似的震动了起来。
看到是“连城”的号码,我立即收起玩味,迅速按下接听键:“什么事城哥?”
“地藏找到了吧?”没有我想象中的火急火燎,连城的语调非常平静,甚至给人一种刚刚睡醒的慵懒。
唯恐他想借用地藏,我马上实话实说的回答:“找到了,受了一点伤。”
“能让地藏受伤,对手实力不弱啊。”连城评价一句,接着又很**的发问:“你现在跟姚军旗穿一条裤子?”
“算不上,不过关系也还行。”我想了想后道:“怎么城哥,你在上京碰上麻烦了?”
“比麻烦还麻烦。”连城吹了口气道:“林梓估计知道咱俩的交情,狗日的在我晋升期做了手脚,我离过婚,这事儿你知道吧..”
片刻后,我总算听明白了连城那头的糟心事。
早几年前,连城为了上位曾和他一位老上级的女儿喜结连理,不过没多久,便又和平分手,因为双方都知道各自的诉求,所以分开时候并没有掀起太大的风浪。
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谁知道连城的前妻在跟他分开以后,家庭突然遭遇巨大变故,连城的老上级,也就是前岳父突然下马,前岳母气的直接瘫痪,富饶的家庭一夜之间荡然无存,而他前妻无奈之下只好到处找人借钱,期间认识了一个还算比较有钱的小富二代。
两人相处没多久后,就再次领证结婚。
本身这些事情跟连城是扯不上任何关系的,可就在前几天,连城前妻的现任老公在酒吧里跟连城“不期而遇”,更巧的是,有人还介绍两人认识,中间有几个跟连城不算熟悉的朋友开玩笑,说两人是“连襟”,还说他前妻的现任是在替连城养儿子,这一下算是捅了马蜂窝。
男人嘛,混一辈子不就图个老婆孩子嘛,被人指鼻子说替前夫“养儿子”,这事儿搁谁身上能受的了,所以在酒精的刺激下,那位现任当场变了身,嚷嚷着非要跟连城比划两下。
连城这个人虽然低调,但是并不内敛,属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类型,但被人挑战,指定不会避战,所以当天晚上在酒吧里跟那位“现任”简单比划两下,把人打了个满脸是血。
事情到这儿,本该落下帷幕。
可谁也没想到,事发第二天,那位“现任”竟被人发现死在了自己的车里。
最为关键的是,他身上有伤疤,这一下连城解释不明白了,不光被停职,还有可能追究刑事责任。
听完连城的讲述后,我顿时间有点哭笑不得,这特么分明就是天降黑锅,直接了当的扣在了连城的脑袋上。
“城哥,这事儿你需要我们帮你咋解决?”我舔舐嘴角发问。
连城叹了口老气道:“当天晚上跟我们一块喝酒的还有不少人,这帮逼现在全不说实话,估计是被林梓给买通了,我需要你的人帮我撬他们的嘴,不需要袒护我,只要实话实说就ok...”
3656 车勇
跟连城结束通话后,我刚刚才收拾好的心情一瞬间再次变得焦灼起来,连城被算计,是因我和姚军旗靠的太近乎的缘故。
刚刚他电话里虽然没指责任何,但我能感觉的出来,他绝对很希望姚军旗能帮忙,只是他性格太过骄傲,没好意思说出口。
我倒是很想助一臂之力,关键不知道应该咋跟姚军旗开口,万一连城并不想跟姚军旗产生啥联系,我胡乱跟着支招,弄巧成拙反倒不美。
“你..你是不是有事要忙啊?”
见我低头陷入沉思当中,旁边的王影轻柔的开口。
“啊?”我愣了一下,随即挤出一抹笑容,摆手道:“没事,先送你回去吧。”
“要不我自己打车也一样。”王影很善解人意的笑了笑,然后又从手包里取出一叠小湿巾,指了指我的眼眶道:“你这几天绝对没睡觉,眼袋黑的像个大马猴一样,血丝
红的都快滴血了,别说我危言耸听,再不好好休息,你眼睛早晚得瞎。”
“瞎了好,眼不见心不烦。”我挺无所谓的揉搓两下眼角,努努嘴道:“走吧,先送你回去。”
王影斜眼上下打量我片刻,俏皮的吐了吐舌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咯。”
片刻后,我俩从电梯里出来,迎面便碰上了杨晖,他似乎是专程在等我们,见到我后,吧唧吧唧嘴巴:“朗哥,要不我给你们当司机啊?”
还没等我出声,他又随即开口:“开玩笑的,这么有气氛的事情,我一个大灯泡从边上杵着自己都觉得不合适,那啥,我哥让我把这个给你,拿着傍身。”
话音落下,他从怀里摸出一个拿报纸包裹着的物件塞到我手里,眨巴两下眼睛暗示:“我哥说最近不太平,你安然无恙,很多人就得辗转难眠。”
“他有心了,你更走心。”我接过物件在手里掂了两下,很快便猜出来报纸里包着的应该是手枪。
片刻后,我和王影钻进车里,我将杨晖刚刚给我的手枪从报纸里取出来,随手插到了腰后,咧嘴朝王影笑道:“安全带系好,我这油门踩的比较猛。”
王影一边系安全带,一边眼神疑惑的在我脸上来回巡视搜索。
“咋啦,系不系我又变帅了?”我摸了摸鼻尖臭屁。
王影轻捋秀发,清了清嗓子道:“你有没有觉得你很奇怪,有时候遵纪守法,像极了好好先生,有时候又无限猖狂,对生命格外漠视。”
“很难理解吗?”我发动着车子,沉声道:“能够行走在阳光底下,没人会愿意做只恶鬼,可问题是总有人想要把我拖入深渊,我能怎么办?只能狠心打折那些试图薅拽的手脚。”
王影怔了一怔,没有再往下接茬,小嘴紧紧抿着,扭头看向了车窗外。
“要下雨了,咱抓点紧。”我也抻脖看了眼车窗外,疲惫的打了个哈欠。
“瞅你困那熊样,赶紧靠边停车,让我开吧。”王影推搡我胳膊一下,又抢在我前头补充一句:“我不是关心你哦,只是不想把自己小命交到一个困得眼皮都睁不开的人手里。”
盯盯看了她几秒钟后,我把车靠路边停下,跟王影互换了一下位置。
车子行驶起来,我和她莫名陷入沉默当中,想要聊天,却又不知道应该从哪头说起,国人的含蓄在这一刻一览无余。
对于我们这类人来说,活的其实特别的矛盾,有胆量杀人,也能够放的下生死,却不敢直面某些情感。
当然,现实生活中,很多人都是这样的,或者说受儒家传统文化影响比较深的国家的人都有这种毛病。
“困了你就睡会,到地方我喊你。”车子开了差不多七八分钟左右,刚好赶上晚高峰大堵车,王影这才侧头看了眼我轻声道。
“嗯。”我木讷的点点脑袋,脑袋靠在车窗玻璃上,闭上眼睛装模作样的打盹。
不多一会儿,车内传来轻柔的音乐声,王影小声道:“你有时候就是把你自己逼的太紧,生活不应该只是争强好胜,很多时候你完全可以让自己的节奏慢一点。”
“我也想啊,可特么停不下来啊。”我眯眼长叹一口气:“节奏稍微一慢就意味着我们可能会挨揍,一点辙没有。”
王影没有再吱声,车内舒缓的音乐犹如小泉流水一般分外沁人心脾,不知不觉中我就熟睡过去。
再次睁开眼,已经是深夜十分。
我昂头看了看四周,发现车子竟然停在一处风光秀丽的半山腰上,车窗半开一条缝,微风习习,特别的舒坦,我身上盖着一件散发清香味的外套,驾驶位上空荡荡的,王影不知所踪。
我坐起来,茫然的四散观望。
冷不丁看到王影竟坐在不远处的一块椭圆形大石头上,皎洁的月光打在她身上,仿佛给镀上了一层银沙,她两臂环抱双腿,**着小脚丫,白皙的脚踝分外勾人眼球,漂亮的侧颜平添一抹小性感。
“咣当!”
我打开车门跳了下去,慢慢挪动到她身后。
“睡醒啦?”她没有回头,轻声发问。
我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笑呵呵的回应:“嗯,一觉干了三四个钟头,精力充沛,你咋也不喊我一声呢。”
“没舍得。”王影犹豫一下道:“有时候我特别好奇,辉煌公司、贺家那些人为什么会嫉妒你这样一个连睡觉时间都要靠挤的人呢?难道变成你这样,才是他们的目标吗?”
“不,他们铲除我的目的是为了以后可以高枕无忧。”我蹲坐到她旁边,点燃一支烟道:“这里头条条道道太复杂,我说不明白,你也未必想听。”
“也是。”王影点点脑袋。
她此刻就穿了一件白色的修身吊带,那条纹满刺青的花臂给人一种很特别的感觉,盯着充满我和她故事的纹身,我将外套披在她身上,低声道:“起风了。”
沉默大概三四分钟,王影爬起来,伸了个懒腰:“好啦,你也休息差不了,咱们回去吧,对了,我把你手机静音了,两个小时前卢**给你打过电话,说让你醒了,给他回过去。”
“啊?”我赶忙掏出手机,讪笑道:“看来我睡的确实挺沉,连你掏出来我手机都没察觉到。”
“心理学上讲,人只会在极度信任的环境里才会进入深度睡眠,看来你很相信我啊,以后累了,可以给我打电话,我开车,载着你好好的睡一觉。”王影掩嘴浅笑:“不逗了,真得回去了,珊珊刚刚给我打电话,说是心情不好,我估计她可能是和你那个叫魏伟的弟弟吵架了。”
“他俩吵架?发展没那么快吧。”我懵圈了一下。
“切,现在的年轻人比谁都懂得争分夺秒,用江珊的话说,两个人,没有合不合适,只有喜不喜欢,喜欢,就是山花烂漫,不喜欢,哪怕心碎肺烂。”
叹息一口后,王影马上又摆摆手催促:“走了走了,网上说七娘山半夜闹野狼。”
“野狼还能有你旁边的头狼可怕吗?”
一道清冷的声音,很突兀的出现。
“谁?”我吓了一哆嗦,忙不迭转过身子。
一道被月光拉长的身影缓缓从我们车子背后出现。
几秒钟后,那人的模样浮现在我眼前。
尖头阔鼻,淡黄色的的头发像是杂草一般蓬蓬松松,瘦长的脸颊如同一把锥子似的格外显得不协调,两只眼睛灰蒙蒙的,像极了一只狸猫。
这人穿一身大红色的运动装,面皮却惨白惨白的,胳膊处别着一个黑底白字的“孝”字小牌。
两步迈到我们面前,男人嘴角上翘,发出鸹噪的尖锐声音:“真的是闻名不如见面啊,都说王总年轻,没想到你就是个二十来岁的毛头小子,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车勇,几天前,我两个哥哥命丧地藏手下...”
3657 说你的诉求
听到对方的自我介绍,我一只手迅速摸向腰后,指尖轻轻触碰到出门前杨晖交给我的那把手枪上,心底这才稍稍安稳一些。
“别乱动王总,我和地藏交过手,虽然不敌,但能从容逃走,你感觉我拿下你费劲吗?”自称车勇的男人一眼洞穿我的找小动作,轻蔑的挑动眉梢。
既然被揭穿,我也懒得再遮遮掩掩,索性一把抽出来手枪对准他,沉声道:“寻仇的是吧?有啥事咱俩单唠,让老娘们先撤。”
“她?”车勇梗脖瞄向王影。
我拿胳膊靠了靠王影的肩膀头叮嘱:“小影,把兜里手机掏出来扔地上,不然哥们不放心你离开。”
“我..”王影迟疑着望向我,当和我的目光触碰在一起时候,她轻抿几秒钟嘴角,最终很配合的把手机掏出来,扔到了脚边。
“哈哈哈,大哥身边的女人属实是懂事哈。”车勇放肆的咧嘴大笑,身体微侧,朝王影吹了声口哨:“大嫂慢走,我这个人虽然没品,但是对女人还是比较有爱心的,顺着下山路直走,千万不要报警,千万不要做不该做的事情,不然我会很不开心。”
我挤出一抹笑容,冲王影摆手驱赶:“去吧,照着哥们的吩咐进行。”
王影站在原地杵了几个呼吸的功夫,随即拔腿朝下山方向走去。
见她缓缓走远,我才长舒一口气。
这种时候,最忌讳儿女情长的推搡,一旦被车勇发现我们依依不舍,狗日的保不齐会以此为要挟,勒索我干什么没边的事儿。
车勇也回头瞟了眼疾步走远的王影,然后大步流星的朝我走了过来,完全视我手里的家伙式如无物,轻飘飘道:“好啦,现在没第三者了,咱们谈谈心?”
根据我这么多年行走社会的经验来看,面对手枪而面不改色的人无外乎两种,一种属于钱龙似的虎逼,你只要一子弹秒不掉我,那我特么死活必须崩断你几颗牙。
另外一种则是朱厌、地藏的类型,强大的心理素质匹配强大的本事,睥睨一切不如自己的对手。
不论这个车勇属于哪一种,于我而言,都是件极其麻烦的事情。
想通这一点后,我索性大大方方把手枪重新插回腰后,给自己点上一支烟,一屁股坐在王影刚刚坐过的大石头上,开腔:“行啊,谈呗。”
面对我的突然转变,车勇稍稍一愣,也掏出烟盒点着一支,低头俯视我:“地藏杀了我大哥和二哥。”
“人死不能复生,此处我是不是得给你说声节哀顺变呐?”我弹了弹烟灰道:“得了,车老三,你来找我肯定不是为了谈死人的事儿,咱们还是聊聊活人吧。”
“哦?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来复仇的?”车勇饶有兴致的歪嘴。
“之前只是怀疑,当你问完这句话后基本确定。”我眨巴眼睛微笑:“想报仇,你刚刚完全可以动作,我在睡觉,女人在旁边发呆,一个突然袭击,我连枪都来不及摸出来,你一直隐忍等待我醒过来,无非是想在心理上占据点优势罢了。”
车勇吧嗒吧嗒的嘬了几口烟,缓缓出声:“你的智商真的很高,难怪敖辉对你赞不绝口,一直都说,如果你愿意加入辉煌公司,辉煌至少可以再延续三十年辉煌。”
“得得得,奉承话唠的没意思,你既不是替老敖来的,也不是替辉煌公司来的,直接说你的诉求吧。”我挥舞胳膊打断:“别问我咋知道的,从你一个人现身开始,就说明了一切,你信不过他们,或者说他们给不了你想要的,实诚点、真实点,只要你的条件合适,我又不觉得亏本,咱们完全可以马上拍板定案。”
起初,我确实认为车勇是来找我报仇的,可随着简单沟通几句后,我突然发现他对我似乎并没有太大的杀意,更像是来跟我聊合作,只不过他想表现的强势一些罢了。
一根烟抽罢,车勇又给自己续上一支,第二根烟抽到四分之三时候,他咬牙出声:“想灭掉辉煌公司吗?”
他这一句话,直接给我干了个猝不及防,我甚至感觉自己耳朵出现了幻听,不可思议的看向他。
“想不想灭掉辉煌公司?”他又加重了语调。
“具体点。”我搓了几下腮帮子出声。
“辉煌公司内忧外患,李倬禹一心想要独立,敖辉和老郭貌合神离,对公司权利的争斗几乎白热化,再加上这次林梓借来的巨款被你们在高速路口烧毁,瞬间引起林梓和贺家的不满。”车勇龇着嘴皮开口,说完以后又补充一句:“那笔巨款中,也有贺家的部分投资,昨晚上的整场暗斗,辉煌公司其实是损失最小的,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你两个哥哥不是没了吗?”我接茬发问。
车勇的五官骤然扭曲,恨恨的吐了口浊气:“这踏马就是我今天来找你的主要原因!我们兄弟三人纵横多年,不说他妈天下无敌,但真不是谁想拿就能拿下的!不吹牛逼的说,我们曾经在白城面对上百巡捕缉拿都能从容逃离,你认为地藏把一百多巡捕强多少?”
“没办法对比。”我想了想后,实话实说道。
“是,这种事情确实没什么对比性,兴许地藏逃不过一百多巡捕的抓捕,但是却可以轻松击杀我们。”车勇点点脑袋:“可我们不能连一个回合都挺不下来吧?昨天晚上,我两个哥哥真的在地藏那里一招都没捱过,反倒是实力最弱的我,不光跟他对了两招,还侥幸逃离,这说明啥?”
我撇撇嘴没吭声,心里禁不住咒骂,我他妈哪知道因为啥。
“说明我两个哥哥发挥失常,或者说因为某些原因实力大打折扣,昨天行动前,我大哥和二哥曾被敖辉单独喊去房间长聊了很久。”车勇舔了舔嘴唇上的干皮道:“最开始我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直到今天我意外发现敖辉的秘书把一套茶具从他房间里拿出丢进垃圾桶,才产生了疑惑,就找人专门研究了一下茶壶里剩下的残液,结果发现,茶水中有一种让人短时间内神经反应变迟钝的药剂。”
听到这儿,我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我当时也百思不得其解,我们哥仨可是辉煌的人啊,除了十夫长以外,就属我们仨的武力值高一些,敖辉怎么会害我们呢?”车勇愤怒的瞪圆眼睛:“我做了很多猜测,感觉可能是李倬禹动的手脚,毕竟我们仨向来飞扬跋扈,在公司里除了听老郭的以外,其他人一律不鸟,又觉得可能就是敖辉整出来的幺蛾子,他的目的就是借地藏的手铲除我们,如果我能逃脱,肯定会发了疯一般报复头狼,如果没能逃走,他也落得轻松。”
我不解的问:“为啥?你们这种人缺一个都是大损失,敖辉不像是个不惜才的人啊。”
“呵呵,因为我们是老郭的人。”车勇吐了口唾沫道:“我们只听命于老郭,敖辉使唤我们都得看我们心情,我想过要把这个猜测告诉老郭,后来又一琢磨毫无意义,老郭不会因为我们和敖辉宣战,就算开战,不管最后谁输谁赢,辉煌公司还是辉煌公司,我两个兄长却永远逝去了,我要做的就是毁掉辉煌,把他们连根拔起!”
“你能给我什么?又凭什么让我相信你说的全都是实话?”盯着他的眼睛思索很久后,我缓声发问...
3658 手麻了
“我烂人一个,烂命一条,你要让我给你拿点什么砝码,我还真没有,我这种人就算给你写封千字的保证书,估摸着你也看不到眼里。”
听到我的询问,车勇很直接的晃了晃脑袋。
我眨眼眼睛冷笑:“啥都没有,就凭你上嘴唇碰碰下嘴唇,我就得信你?”
“我可以让你亲眼看到敖辉身亡,就算死不了,至少脱层皮。”车勇鼓着两只充血的眼珠子道:“明天下午,罗湖区海湾国际酒店,敖辉会和贺家、林梓有个小型碰头会,目前知道这事儿的人没几个,到时候我动手,你看着就完了。”
“这..”我迟疑着抽了口烟。
车勇转动脖颈,念着手指头低喝:“你没损失的,我成功,你顺利清理掉敖辉这个大敌,我失败,咱们没任何交情,你只当是免费看了一场戏。”
“你想要什么?”思索一下后,我盯盯看着他发问:“钱的话可以商量,不过你要是打算狮子大开口,咱们就免谈吧,我这个人赚钱不容易,往外掏钱更难。”
“如果我成功,你得保我平安。”车勇棱着眼珠子,呼吸粗重道:“另外,你得保证毁掉辉煌公司,如果你失言,我宁肯投案自首,说是你让我搞得暗杀,也觉得不会让你好过。”
车勇的出现像是某种预兆,又像是炸山前点燃的引线,明里暗里间将我们和辉煌公司的矛盾直接推到了面对面的程度,之前大家也偶有明争暗斗,但基本都能控制在一个可调节的范围呢,可正因为这颗无足轻重的小石子,让对弈变的更为**化,这是后话,稍后慢慢表述。
很多年以后,回忆起来这段往事,我总会感慨,一些人、一些事,冥冥之中真的是自有天意。
“滴呜滴呜!”
当我和车勇基本达成协议时候,一阵急促而又紧迫的警笛声突兀泛起,听声音好像就在山道上,距离我们的位置很近。
“呵呵,你那个婆娘真行啊,这么短的时间内,居然都能找到救援,你挺有福气的,行啦,明天中午记得去看戏。”车勇扭头看了一眼,随即丢下一句话后,拔腿就朝山顶位置迈步,几秒钟后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踏踏踏..”
“同志,就是这里,麻烦你们快一点!”
紧跟着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泛起,王影光着脚丫子,气喘吁吁的出现在山路上,身后还跟着几名全副武装的巡捕,几个大男人愣是没有王影跑得快。
因为奔跑太剧烈,我看到王影的额头上细汗密布,小脸蛋更是红扑扑的一片,最关键的是她的脚底板鲜血淋漓,几乎没往前一步,都会留下两个不算清洗的红脚印,山路本身就碎石林立,穿鞋走道都硌得不行,光脚踩上去的痛苦可想而知。
“王朗,你没事吧!”
见到我一个人坐在石头上,王影声音尖锐的询问,同时再次加快速度,因为跑的太猛,一不小心栽了个大跟头,重重跌倒在地,两个手掌心被磨掉一大片皮,让人瞅着都心底发紧。
“我能有啥事啊,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呢。”我赶紧起身,凑到她身边将她搀扶起来。
“女士,您说的在逃犯在哪呢?”
“人跑哪去了?”
几名巡捕随后赶到,等他走近后,我才发现,哪是什么巡捕啊,分明是套着制服的保安,而且还有两个是岁数大的中年老头。
王影攥住我的手臂,紧张的来回观望:“王朗,刚刚那个人呢?”
“你说我朋友啊?我俩闹着玩呢,他跟我聊几句天后,就走啦。”我连忙朝王影努嘴瞥眼的示意。
她很快会意过来,佯装发怒的一拳捶在我胸口娇嗔:“你是不是有病啊,你朋友不早点告诉我,我还以为咱们遇到拦路抢劫的了呢。”
说罢话,她回头朝着几个景区保安道歉:“对不起呀同志,我不知道..”
“你们这两口子是真有趣,大半夜拿我们开涮呢。”带头的保安头子不满的哼唧一声,接着从兜里掏出一条金项链和一个金戒指丢给王影,没好气的嘟囔:“我刚刚就说不可能,我们七娘山的治安是最好的,你非拿这些东西押给我,东西还你喽,检查一下有没有损坏。”
瞟了眼金项链上吊坠居然是一颗子弹头,我的心口止不住颤抖几下。
“对不起啊哥们,来抽个烟。”我抓起烟盒给几个保安分别发了一圈。
片刻后,将几人打发走,我长吁一口气,冲着王影无语的摇摇脑袋:“她影姐,我让你赶紧跑路,你咋还自告奋勇的搬起救兵啦?”
“屁话,老娘要是跑了,你家那帮凶神恶煞不得撕碎我,整的我好像跟扫把星似的,只要一跟我在一起,你就这事那事儿,知道的是你天生倒霉体质,不知道还以为我跟谁联合起来整你。”王影白楞我一眼,随即一屁股坐到大石头上,轻轻揉搓血淋淋的脚底板,嘟嘴喃喃:“你得赔我损失,从山腰到山底的保安室,六七里地,老娘不到半小时跑了个来回,幸亏我上初中时候是短跑队的,不然你就等死吧。”
盯着她几乎被翻盖的脚拇指,我深呼吸两口,然后半蹲下身子,拍了拍自己后脊梁:“来,爷给你当坐骑,直到你伤好为止,像你这么栽栽楞楞的虎娘们,我特么也是第一回看见。”
“你才虎呢。”王影费劲巴巴的爬起来,起身的时候,从裤兜里掏出一根两指来长的螺丝刀随手扔地上,这才趴在我背上,两手勾住我的脖颈。
我能体味到她温热的身体,能感受到她吹在我耳后“呼呼”的热气,一瞬间,稍稍有点不安起来。
好不容易走到车边,我发现车钥匙竟然不翼而飞,赶紧抹擦一把脑门上的汗珠子,又背着王影掉头返回,想看看大石头上有没有。
刚刚跟内个车勇面对面时候,我都没觉得有多紧张,而此时的心跳却蹦哒的连自己都能感觉到。
“干嘛呀,明明是你占我便宜,怎么搞得好像自己吃了大亏似的,你出门打听打听,想背姑奶奶的青年才俊,不说从米国排到衣拉克,最起码三五个还是有的。”可能是觉察到我流汗不止,匍在我背上的王影,掩嘴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快拉倒吧,你当啥人都能上我后背啊?”我干咳两声辩解。
“嗡嗡..”
这时候,我兜里的手机响了,我让王影帮我握着手机接听。
“连城的事儿不好办,当天晚上跟他一块喝酒的几个公子哥,哪个都不是白给的,要么家世显赫,要么就是爹妈从政,最特么不起眼的,老子都是某某公司的执行总裁。”卢**骂骂咧咧道:“咱别说让那帮人改口了,连近人身都费劲,疯子让我问问你,需不需要喊他对象楚玉家里帮下忙?”
我思索一下后轻问:“见到连城没?”
“没见到,据说出事以后,你就被部队上的人喊回去了,接待我们的是他一个部下。”卢**低声道。
这时候,趴在我背上的王影不耐烦的催促:“哎呀,你能不能快点,我手都麻了。”
“快点?手麻?”手机那头的卢**一愣,马上发出一阵猥琐的笑声:“朗哥,是兄弟没眼力劲了,十分钟后我再给你回过去,十分钟要是不够,我等半小时。”
我忙不迭辩解:“不是,你特么想哪去了。”
电话已经“嘟嘟”挂断,我哭笑不得吹了口气:“老妹儿,你这是非要给制造点绯闻才罢休啊?”
“我手真的麻了,而且脑袋也有点晕。”王影脸颊贴在我肩膀头上,话说一半,握在掌心里的手机“吧嗒”一下掉在地上,她整个人更是脑袋一歪,晕厥了过去...
3659 重新启用
半小时后,龙岗区师大附属医院。
详细做过全身检查的王影正从病房里包扎伤口,我则推开值班医生的房门询问:“大夫,我朋友具体是怎么一回事?”
“外伤不是特别要紧,静养一段时间就可以。”医生翻动两下病历本,长吁一口气道:“不过根据检测报告来看,病人患有很严重的低血糖症,这段时间的作息也一定很不规律,重度低血糖对脑部会引起相当损伤的,今晚上又受惊吓过度,有可能的话,还是给病人提供一个相对稳定的疗养环境比较好。”
详细询问清楚,我才闷头从医办室出来。
“嗡嗡..”
这时候我兜里的手机再次震动,还是卢**打来的电话。
我坐到走廊的塑料椅子上,按下接听键:“喂波姐。”
“完事了吧?”卢**坏笑着吧唧嘴,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到他有多龌龊。
“少臭屁,麻溜说正事。”我没好气的打断:“你之前说目前是连城的一个部下在接待你们是么?”
“那可不,住的是j区招待所,吃的也不赖,出入都有白牌红字的小车接送,面子这块确实给的相当足,咱要是没能替连城办成这事的话,我估摸着互相间的关系往后绝对受大影响。”卢**恢复正经道:“这事儿其实并不难办,只要能找到当事人,我和疯子哪怕是吓也能把对方吓老实,关键是我们见不到人。”
我思索一下后又问:“那谁呢,连城的前妻,你们见过没?”
“见是见过了,没什么卵用,他前妻现在过得异常落魄,就指望靠这宗事儿翻身呢。”卢**叹了口气道:“虽然连城前妻什么都没说,不过我能感觉得出来,林梓一定承诺过她巨大的好处,臭娘们太狠了,完全不顾一日夫妻百日恩。”
“连城跟她结合,本身就是怀揣目的,她好的时候,这些玩意儿可以忽略不计,现在日暮西山了,心里不平衡是一方面,迫切想要改变现状又是另外一方面。”我抿嘴呢喃:“就好比一旦开荤的猫,肯定不会再乐意掉头吃粮一个道理,咱这样,上京那头你们继续想辙,尽可能和那几个指证连城的家伙接上头,其他事情,我来想辙。”
卢**迷瞪道:“咋想啊?”
“前段时间我以为林梓搁鹏城都快被我打成狗了,按理说会全力以赴的护盘才对,没想到他还有心思琢磨连城,那就说明鹏城还是没让他吃紧。”我掏出烟卷点燃一支,阴森森道:“我不能指挥姚军旗去上京帮连城拔丁抽楔,但却可以让林梓在鹏城矮子骑大马。”
卢**愈发懵圈:“矮子骑大马啥意思..”
“上下两难呗。”我无语的笑骂一句:“有时间多看看古典文学,少研究西方腹黑论,光老祖宗留下来这点经验之谈,就够咱们学一辈子。”
卢**没正经的的应声:“诶麻呀,你个写名字都靠查字典的选手,还跑这儿跟我装起文化银了,成!有空我高低买两本《黄瓶梅》、《品花宝鉴》恶补下传统文化去。”
结束通话以后,我低头思索一下后,掏出手机拨通一串号码。
电话“嘟嘟”响了两声后,那头先是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接着沙哑的男声响起:“什么事老板,咳咳咳..”
我舔舐嘴角发问:“凳子哥,你目前..”
在被林梓绑架到斗国之前,老凳子的身体每况愈下,培养了“四小只”一段时间后,他跟我请假,说想回老家一趟,之后我就再没联系过他,一来是想多给他一些陪伴家庭的时间,毕竟他时日无多,再者我也想把他隐藏起来,以备不时之需,太过抛头露面,很容易引起注意,譬如地藏、白帝之流,他们的一举一动估计都有人在暗中盯梢。
“咳咳,半死不活吊着呗,在我儿子读书的附近租了间民房,偷摸看他上学下学,挺满足的。”老凳子憨笑两声:“我家那臭小子挺像样,前段时间还拿了个全校第十名,哈哈哈。”
提到自己的儿子,老凳子言语中充满了自豪和满足,我想这或许是天底下所有父亲的共同点,可以为你遮风挡雨,但始终不爱说出一句矫情的夸赞。
滔滔不绝的介绍了好半天自己近况后,老凳子猛然回味过来:“老板,你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呃,没啥事,我就是随口问问,钱还吼花吧?”我犹豫一下,把已经到嘴边的话硬咽了回去,乐呵呵道:“不够你言语,我马上让人给你打款。”
原本是我想让老凳子去一趟上京,配合卢**和李俊峰,毕竟很多事情他俩不方便露面,而处于“失踪人口”的老凳子则没有那么些顾及,可当听到他喜滋滋的讲解时候,我又有点不忍心。
老凳子轻叹一口气道:“老一辈混江湖的,讲究一句话,东家仁义,干活的就不能蹬鼻子上脸,老板,我虽然跟你认识时间不算长,但对你的人性还是了解的,不到万不得已,你不会给我打电话,直接说事吧,别让我花钱的时候,都觉得不自在。”
我咬着嘴皮子道:“这趟任务很凶险,搞不好你可能再回不来了。”
手机那头的老凳子沉默片刻后,接着很豪气的大笑两声:“回不来就当在那块落脚了,多大点逼事儿,这也就是我命好,生命的末期遇上你,不然当初搁石市我可能已经崩溃,该干嘛你直说,成不成我不敢保证,但指定全力以赴。”
“呼..”我吐了口浊气,狠下心道:“凳子哥,计划待会我发你手机里,能成,这辈子我都不会再用你,像个晚辈儿似的供你颐养天年,不成,以后嫂子侄子我负责,你放心,我永远不会出现在他们面前的那种。”
老凳子斩钉截铁的应承:“遇上你这样的东家,我还能说啥,干吧!”
结束通话后,我将想法详细给老凳子发了过去,想了想后,又给钱龙挂了一通电话,让他马上给老凳子转一笔钱过去。
两根烟的功夫后,我回到病房里。
王影的脚伤已经处理干净,她依靠床头,单手拖着下巴颏,正盯着窗外发呆。
听到动静后,马上扭头望向我。
“疼不?”我微笑着坐到她旁边,低声道:“刚刚医生可说了,你有低血糖,回头必须得补补,不然以后影响生孩子。”
“大哥,你懵我呢?低血糖和生孩子有几个关系?”王影白楞我一眼,朝我伸出手掌道:“手机借我用一下,我电话摔坏啦,不给珊珊去个电话,她会担心我的。”
“去完电话她更担心。”我笑了笑道:“安啦,我刚刚已经和小伟说了,让他转告江珊,你今晚上和你爸在一块。”
“占我便宜是不?”王影瞬间撅起小嘴,一把直接掐在我腰上,冲着反方向扭了半圈。
我疼的龇牙咧嘴,举手投降:“哪啊,我就随口那么一说,女汉饶命。”
“谁是谁爸?”她不依不饶的又掐向我。
“再拧我,我还手了昂。”我连忙挣扎,同时伸出手指头朝她胳肢窝挠痒痒。
“错啦错啦,大哥我不拧你了..”
“晚了!”
我俩瞬间角色互换,她被我挠的躺在床上,不停的大笑求饶,眼泪都给笑出来了。
“笃笃笃..”
房门这时候被人从外面敲响,一个护士不耐烦的呵斥:“小点声行不,拿医院当宾馆啊,你们不休息,别人还要休息呢,现在的人精力真是充沛...”
3660 拱火
被人含沙射影的打断闹腾后,我俩也再没好意思继续。
尽管王影一直强打精神,在我面前装作好像没什么事情的样子,不过身体虚弱在那儿摆着呢,安静下来没多会儿,她就不知不觉熟睡过去。
盯着睡梦中的她,我轻吹一口气,不自觉的笑了。
今晚上的这段小插曲有意无意的将我和她的关系再次拉近,从理智上讲,我并不希望于此,可是从情感出发,我又稍稍有几分窃喜,我承认这是一种婊到家的心理,可有些玩意儿真能很难控制。
一个多小时后,病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王莽风尘仆仆的闯了进来。
不等他吱声,我先比划了一个“嘘”的手势,随即朝门外努努嘴,示意他有话出门说。
走廊外,我俩分别点燃一支烟,王莽呼吸粗重的坐在我旁边,他是我刚刚进病房前通知的,我觉得这事儿肯定瞒不住,与其等他道听途说,还不如自己坦白交代来的更实在。
我清了清嗓子开腔:“莽叔..”
“要不是咱俩认识,我真想一耳光子踹懵你。”王莽瞪眼打断我:“我闺女脚拇指的指甲盖都外翻了,想想都知道有多疼,你说她也是欠,明知道在你这儿捡不着好,还巴巴的往跟前凑,谁劝都不好使,知道的是她用情至深,不知道还以为我们父女俩脑残,死活上门服务,操!”
我抽吸两下鼻子,内疚的讪笑:“叔,你这话真给我整的不知道该咋往下继续。”
闺女是爹的心头肉,甭管谁看到自家姑娘让整的惨兮兮的,相信都会暴走,王莽此刻还能保持跟我言语交流,已经是涵养到极致的体现,让他骂两句消消火,实属应该。
“闭了吧,该干啥干啥去。”王莽不耐烦的一脚跺灭烟蒂,摆手驱赶:“你给老子喊过来,不就是想借机开溜嘛,王朗我告诉你昂,这是最后一次,但凡小影再因为你掉一根头发丝,你看我扒不扒你皮就完了。”
被他戳破我的小九九,我愈发的不好意思,弓腰站起来承诺:“叔,我明天一早过来。”
“滚蛋,明天老子就带小影出国,省的她一天天不爱惜自己。”王莽气鼓鼓的踹了我一脚,鼻孔喷着粗气道:“混小子我警告你,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可以不参与,但你别特么活的像只猫,吃完抹嘴就想跑,要么别吃,吃就放到固定的盘里,没名没分的事儿,就算小影再乐意,我这关肯定也过不去。”
“我..”我蠕动两下嘴角,最终啥也没说,点点脑袋,转身朝电梯方向走去。
驱车返回公司,我一手把弄方向盘,一手枕着车窗沿,茫然的盯着前路,茫然完全源于无从选择,我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王莽,更没捋明白我现在自己的心理,那种抉择的撕扯,让我感到既无助又难安。
此时已经是凌晨的两点多钟,而鹏城这座年轻的国际化大都市的深夜仍旧处处充满喧嚣。
带着呼啸气浪一闪而过的豪华跑车,三五成群的醉酒男女,灯火辉煌的高楼大厦,让我本就漂浮不定的心神越发变得烦躁起来。
猛不丁,我踩足脚下的油门,肆虐的狂风瞬间从车窗外灌入,我整个人的精神这才清醒不少。
“嗡嗡..”
距离公司还有一条街的时候,我的手机毫无征兆的震动起来。
见到来电显示是“姚军旗”的号码,我拍了拍自己脸蛋子迅速接了起来:“旗哥。”
“就知道你一定还没睡。”姚军旗笑声如雷:“我刚从羊城回来,高速路口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有功夫出来喝两杯吗?”
我刚想找借口推辞,姚军旗又补充一句:“林梓约我,还特意提到了你。”
“地址甩过来,马上到!”我立即改变话头。
姚军旗利索道:“嘉宾路上的凯撒皇宫,我这会儿还没过去呢,你先我一步,别让林梓感觉咱们好像畏惧他。”
结束通话后,我盘算片刻,给魏伟发了条信息,接着调转车头朝目的地开拔。
作为城市的中心地带,罗湖区最不缺乏的就是各类五花八门的夜场和酒吧,我们平常去消费的春风路上有不少场子,临近的嘉宾路更多,有小道消息说,嘉宾路上的场子都是一个老板开的,至于是真是假,我也无从考证。
没多一会儿,来到姚军旗口中的“凯撒皇宫”,还没进门,我远远的就看到一堆熟悉面孔,林梓首当其冲,旁边李倬禹、洪震天、贺来和六七个衣装华贵的青年众星拱月一般陪伴左右,最有意思的是今晚上跟我“私会”过的那个车勇居然也也在,几人的身后还停着两台草绿色的“大牛”跑车,看架势应该是新提的。
坐在车里抽了根烟后,我大发发发的蹿了下去,笑盈盈的摆手打招呼:“林少好精神啊,大晚上摆酒局给我旗哥接风,有心了哈。”
“哎呀,这不我朗哥吗?”李倬禹歪嘴笑着朝我伸过来手掌。
“谁在说话!”我完全无视李倬禹,昂起脑袋,像长颈鹿似的来回转动两下,眼神茫然的望向林梓;“林少这是有发掘到什么世外高人了嘛,连千里传音这种失传的绝学都整出来了。”
李倬禹尴尬的缩回手臂,抓了抓后脑勺,眯眼狞笑:“朗哥现在的派头好大啊,佩服佩服!”
“哦?李总居然也在啊,不好意思哈,你矮我半截子,属实没看见。”我这才像是后知后觉一般斜眼扫向明明跟我个头差不多的李倬禹,接着又朝林梓道:“林少,我旗哥有点私事,晚来一回,让我先陪您唠唠,您看咱是进去呢,还是就搁门外说?”
“林少..”
就在这时候,场子里走出来一个衣着暴露,面容姣好的姑娘,声音甜腻的一把挽住林梓的手臂撒娇:“您要的房间我已经帮您开好啦,咱们什么时候进去呀,另外今晚上您需要什么样风格的妹妹,我这就去帮您安排。”
“你这款就可以,约你好几次,回回都有借口,今晚上看你怎么说。”林梓一把揽住姑娘,眼神冒光的吧唧嘴巴。
姑娘半推半就的轻捶林梓胸口:“哎呀,你讨厌啦,我不做这行的。”
瞟了眼明显不太乐意的姑娘,一个邪恶的念头浮现我心底,我寻思着趁姚军旗没到,恶心一下狗日的,顺势狂点脑袋:“对对对,阿m确实不干这个,这事儿我证明,昨晚上我听我手下一个小兄弟说过,他俩搞对象呢。”
“阿m?你还有名字?”姚军旗立时间侧头看向怀中的姑娘。
女孩吓了一跳,赶忙解释:“没..没有啊,我根本不认识他。”
我用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语调,再次缩了缩脖颈:“忘了忘了,你跟我那个当保安的小兄弟那层关系不能说哈,林少别误会,我们确实不认识。”
“啪!”
我花没说完,林梓抬手一巴掌就扇在了女孩的脸上,紧跟着他情绪激动的抓住姑娘头发和衣领子将她薅扯几下破口大骂:“臭婊砸,老子约你那么多次,你不乐意,合着是跟王朗手下的保安混一起了?看不见我是吧!”
一边吼叫,林梓一边气呼呼的又是一嘴巴子抽在估计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是咋回事的女孩脸上。
“林少,你这是干嘛!”我装腔作势的往前走了两步,看起来像是要拦架,实际上根本没打算往前抻胳膊。
“林少林少,稍安勿躁。”
“毕竟在大街上呢,不太合适时。”
李倬禹、洪震天和贺来慌忙凑成一堆劝阻。
人这玩意儿,往往就那么奇怪,很多时候没人拉架,可能骂几句就散伙,可越是有人从旁边拦着,火就拱的越大,此刻的林梓就是这种情况,被旁边人拽开,他非但没就此收场,反而更加的愤怒,又是一巴掌抽在姑娘脸上,抬腿照着对方小腹“咣咣”就是两脚,恨恨的咒骂:“马德,让你跟我装清纯!”
目睹这一切的我,轻飘飘的笑了,心里暗道,林梓这道行属实差姚军旗一大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