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19 拿出来一半
我用谛视的目光上下打量郑清树,企图在他脸上发现端倪,结果却未能如愿。
许久未见,他变得比过去更加的滴水不漏,不止是说话的语调,就连整张脸的表情都完全的无懈可击。
丁凡凡乐呵呵的一笑,随即打圆场:“既然碰上面,就坐下来边吃边聊吧,我估摸着小朗子这一天恐怕也没正儿八经的吃饭,培训这种事情最磨人,我前几年是深有体会啊。”
“朗哥,请!”郑清树深吸一口气,很会来事的替我拉开椅子。
这就是他的优势,甭管什么时候,什么场合,他永远都能拉得下脸,在旁人的眼里,他是格外的懂得察言观色。
众人纷纷落座,郑清树又挨个给每个人都斟满茶盏,随即才坐到最角落的位置。
扫视一眼全场,我突兀乐了出来,最开始我没反应过来这郑清树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直至他替自己摆弄好餐具,我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家伙唱的是哪一出,他用一个“马科”堂而皇之的跟我们坐在一张桌上,并且很轻松的换取到在场所有人的好感,最关键的是还不会让人觉得突兀。
这事儿结束,不论结局如何,如果我再驱赶他,在哥几个的眼里都属于不仁不义。
“呵呵。”我舔舐嘴角笑了笑,朝郑清树努努嘴道:“继续刚刚的话题吧,马科跟你吐露完身份以后呢?”
“说实话,我意识到这是一次机会。”郑清树沉默几秒后回应:“鼎盛时期的天娱集团都没能把头狼如何,巅峰的郭海也不是你王朗的对手,一个改头换面的马科可能难缠,但我坚信头狼上下一定有应对的方式,只不过你们眼下可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有点不知道如何反击,所以犹豫几晚后,我决定跟你见面。”
我点点脑袋,比划邀请的手势:“嗯,再往下说。”
“马科找到我时,也很突然,我根本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录音和录像的准备,白白错失一次机会。”郑清树吞了口唾沫,眸子里闪过一抹懊恼:“但我当时并没有明确表态,既没答应,也没拒绝,所以我的意思是,可以让我先佯作回羊城,并且给你们制造一些争端,等他看到我的价值,二次联系我时候,我..我一定会想法设法让他自己说出来身份。”
他说完这句话后,我没做声,桌上的其他人也都没有吭声。
对于其他人而言,郑清树回不回羊城其实影响并不太大,毕竟他们都属于食物链的顶端,有没有这样的人存在完全无伤大雅。
可我不一样,我深知狗日的有多大能耐,他真属于那种给一个平台,就能够鲤鱼化龙的狠茬子。
见谁也没有表态,郑清树清了清嗓子,目光诚恳的注视我:“朗哥,你怎么看?”
“我更好奇,拿下马科之后,你还有什么打算?”我揪了揪鼻头微笑。
郑清树摇摇脑袋:“这方面我还没想好,放眼整个羊城,目前头狼一家独大,不论是哪个方面,我想要吃饱,除非你能高抬贵手给一碗饭,不然马科也不会搞这些偷鸡摸狗的小动作,仰视在你的影子下生活,又不是我的真实想法,我自己也挺矛盾。”
“你可以回羊城,我也可以保证你涉猎的行业,头狼不会介入。”我思索半晌后开腔。
郑清树的脸上瞬间出现喜悦的表情,忙不迭抱拳起身:“朗哥,我可以保证往后只要有头狼出现的地方,我和我的团伙自上而下一定退步三舍..”
“不用先急着打包票,听我把话说完。”我打断他的话:“前提是你得帮我拿下马科,并且由你充当主力。”
郑清树毫不犹豫的出声:“没问题,我和郭家本身就仇大于恩。”
“保证、发誓这类的话全是锁君子的,你和我都不属于这类。”我端起茶盏道:“所以咱们先谈筹码再联合,我不知道你现在手握多少,身价几何,但是..”
说着话,我侧头看向秦正中:“中哥,你查出来他不费劲吧?”
“嗯。”秦正中漫不经心的点点脑袋。
“你的身价和资产拿出来一半放在中哥和凡哥手里,咱们可以拟好协议,事成之后,他们全数归还,自此你和我井水不犯河水。”我接着道:“所以,郑总你好好考虑一下,觉得我的条件没问题,随时可以返回羊城。”
“拿一半出来做抵押?”郑清树倒吸一口凉气。
不止是他,桌上的其他人也纷纷朝我投来不解的目光。
全是河边走的,谁都晓得被人捏住命脉的后果,倘若我言而有信还好,如果我说话不算数,郑清树就等于给自己挖好坑,完事还必须跳进去,最后事儿办了,自己还平白无故丢掉一半产业,我要是再使点坏,翻脸无情不许他回归羊城,他绝对属于打碎牙齿也得囫囵个吞下去。
“好!”郑清树只沉默了不到十秒钟,咬牙回应:“吃完饭我就可以跟凡哥、中哥一块到公证处签合同,我信得过朗哥,就好比当初你让我离开羊城,就不会再针对我,你说到做到。”
“哈哈哈,咱都是一丘之貉,不用把我标榜的那么高大上,你当时心里非常明白,我是没有余力再对付你,你也比任何人都清楚,我是一个习惯性斩草除根的伪君子。”我揪了揪喉结,揭穿他的小九九:“哪怕这次也不一样,你为什么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选择在这个节骨眼上带着满腔诚意见我,因为你知道,就算我掐住他的命脉,也暂时不能把你如何。”
郑清树眨动两下眼皮,端起茶盏:“朗哥,我敬你!真心实意的那种,其实最让我忌讳无比的并不是头狼现在的财力和旗下的战犯,而是你那份心态和智慧,如果把你我比喻成下棋的,我顶多走一步看三步,而你走一步却能看十步,我在这方面就差你一大截。”
没理会他的恭维,我咳嗽两声道:“要你一半产业做要挟,是因为我清楚你赚的每一分钱有多不容易,你和我从骨子里都有吝啬鬼的基因,只有掐到痛处,才会全心全意的做事,这一桌人可能未来的某一天能跟你成为朋友,但你记住,至少现在和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们全是我的资源!”
郑清树皱了皱鼻子,微微佝偻腰杆:“我听清楚了。”
“来,再聊聊马科吧,把你知道的全告诉我。”我揉搓下巴颏,岔开话题。
郑清树低头盘算几秒后,抽了口气道:“马科的背后是方便,z商银行的少东家,他们很早以前就关系不错,我刚加入天娱时候,还曾陪着他到杭州玩过一段时间,离开羊城之后,我之所以选择去江浙发展,正是因为这方面的关系,我本来想举大旗装虎皮,冒充是天娱的残勇换取方便的一些帮助,可谁知道马科早已经捷足先登。”
我伸了个懒腰道:“那方便是什么意思?”
“z商银行财大气粗不假,也非常有人脉也是真的,但仅局限于江浙一带,他们搁羊城、鹏城这些地方毫无根基。”郑清树吐了口浊气道:“就算方便愿意帮忙,也没哪个实力,而且我听说,方便的老子方豪庭并不想掺和进这摊浑水里面...”
3820 帮衬。
“怎么讲?”
我很是好奇的发问。
“你没在南方这一带混迹过,不太懂方豪庭在当地的社会地位,咋说呢..”郑清树揉搓两下眼眶道:“z商银行在那头实打实的是风生水起,各种层面人家都有自己该具备的关系,尤其是走到上层,提到方家时候,绝对属于无往而不利。”
丁凡凡认同的接茬:“这个确实是,我到那边出过几天的差,期间遇上一点小事儿,最后就是一个朋友,通过方家的一个旁系子弟帮忙处理的,当时我电话都打到省里面了,结果愣是没方家好使。”
秦正中也沉声说了一句:“何止啊,我一个战友当时怀揣保证书带着一个班的兄弟到那边附属的小县城里查处一伙造假窝点,差点没出来,最后也是方家人出面担保,才让我战友平平安安的完成任务,方家在那边的影响力,绝对超出一般人的想象。”
郑清树缓了口气,笑了笑道:“正因为方家这些年树大招风,方豪庭一直不停游走于各种各样的关系网,让整个方家实力提升的同时也招惹到一大批比较难缠的对手,刚刚说过,方豪庭七十多岁的人了,他就算卯足劲活,还能活多少年?方家到了他儿子这一代,属实没有一个能掌舵的能人,他能不害怕?”
“不害怕是假的,招惹的是非越多,最后偿还的因果也越多。”姚军旗撇嘴冷笑一声:“咱们国内的实情是老子越狂,儿子越惨,尤其是在没有合适背景的情况下,所以大部分枭雄到老以后,都格外的慈眉善目,并不是他们本性如此,实在是害怕被人灭门。”
“旗哥正解。”郑清树翘起大拇指拍马屁:“就是因为方豪庭这些年招惹过的对手太多了,加上方便的无能,所以他现在真的属于深居简出,但凡有人求上门,能帮忙的地方他指定会帮,佛家说这属于结善缘,说白了就是给自己的子孙后辈留条活路。”
郑清树押了口气继续道:“方豪庭非常清楚郭家三兄弟和头狼之间的种种猫腻,也大概了解过头狼究竟是个什么段位,这种情况下,明知道自己不可能长命百岁,他会不考虑自己那个败子吗?”
“呵呵。”我不屑的撇撇嘴:“然而李倬禹就是通过方豪庭的关系走进的培训班。”
“朗哥,你听我跟你慢慢说完。”郑清树吸溜两下鼻子道:“刚刚说过,方豪庭在那边绝对属于一言九鼎的存在,各方面都得实打实的给他几分面子,可他到底是老了,不可能再像咱们现在这个岁数一样面面俱到,所以方便怎么也能抓到空子,方豪庭虽然厌恶方便的不思进取,可毕竟是唯一的继承人,所以很多时候也就得过且过。”
听完他这话以后,我们一桌人齐刷刷陷入沉默状态。
“反正通过我的了解,总结出一件事,方豪庭不一定有多喜欢郭家,但是方便确实跟郭家的关系匪浅,方豪庭绝对不会支持自己的犬子四处宣战,关键在于他这个犬子总认为自己老子能够万年长存,可特么关键问题是方豪庭就方便这么一个儿子,哪怕明知道不对的事情,他也得支持到底。”郑清树点燃一支烟,使劲裹了一口发出评论:“方家的事儿找方便聊,绝对要比方豪庭好使,人越老脾气越怪,不扯谁怕谁,人家老子在位时候,谁想欺负他儿子都肯定很难。”
说罢以后,郑清树便不再多言语,自顾自的低头抿起了香茗。
我仔仔细细的打量他片刻后,也闷头开始琢磨自己那点小九九。
郑清树说的不一定全都是真话,但里头的水分一定不会太深,就马科的问题,我们没任何冲突点,诓我并不能给他带来太多的实际价值。
“来来来,我提一杯哈,甭管咋说,咱们现在也算是帮着小朗往前小小的踏出一步,至于他想怎么干,谁都不许乱七八糟的提建议哈。”姚军旗笑呵呵的端起杯子道:“不知道别人啥想法,反正我的意思是只要他需要,只要我能提供,一定全力支持。”
“我和王朗过命交情,跟他过不去的,就是我的敌人!”叶小九很令人感动出声。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兄弟,需要我的地方直接言语..”
秦正中、丁凡凡一前一后的出声,包房里充斥着满是支持的话语,让我心里头暖烘烘的。
“朗哥,我给你一条不算建议的建议吧。”郑清树端起茶杯晃了一下道:“我估摸着你接下来可能会动身去面对方家,猜错的话,你就当是我信口开河,假设你过去,我建议你不要直接跟方便碰头,他那个人自恃清高,说白了就是爱装逼,总觉得自己是本地名副其实的公子哥,没个熟人介绍,肯定要跟你摆个逼,你要是过去的话,最好找找当地比较有名望的那种存在,哪怕是做个引荐,最后起到的效果都非常好,直接跟他碰头,你容易起火,他也可以借题发挥,在人家的一亩三分地..能搬得动他们老方家的人反正不是太多。”
“行,我谢谢你昂。”我半开玩笑半认真的端杯。
正事基本谈完,接下来的时间大家有的没的胡扯一通,因为有郑清树这样的“外人”在场,很多话题我们基本就是点到为止,而他充分发挥自己“小人”的特性,整场都表现得格外卑微。
一顿别扭无比的宴会结束后,哥几个也没再找别的地方“凝聚感情”,纷纷闪人离开。
我和丁凡凡、秦正中走在最后,把他俩送上车以后,丁凡凡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掌,语重心长道:“小朗,你们头狼最近属实有点太高调了,光是鹏城近期发生的大型案件,哪一宗跟你们不挂钩?尽管你够聪明,总能想出法子让自己置身事外,可上头的那帮爷不是吃素的,已经有不少人把目光瞄准你们了,你要是听我一句劝,赶紧想辙给自己标榜正面形象,不然下一回刀子落下来可能就是你,很多人都说郭家三兄弟,当时是败在你手里,其实你自己仔细想想,他们真的是么?如果不是天娱集团当时着急转型,你和头狼真正能防得住他们几个回合的冲击,现在你也遇上了和郭家兄弟差不多的瓶颈,背后要整的你的这些人都晓得,你在琢磨转型,所以才会各种阴谋阳谋的开整。”
寒暄几句后,目送丁凡凡和秦正中离开,我一个人站在街道发呆。
“哔哔哔..”
一阵喇叭声突兀泛起,紧跟着就看到一台大黄色的“兰博基尼”跑车停到我跟前,一个梳着皮刘海的女生把脑袋从驾驶位抻出来,面无表情的努努嘴:“上车!”
我定睛一看,好家伙!这不是阿飘嘛,顿时间迷惑的凝视她。
见我久久不动弹,阿飘横着脖颈,漫不经心的又开腔道:“阿来说你想离开鹏城,但是周围绝对有眼线,如果你想神不知、鬼不觉,就抓紧时间上来,如果你有什么怀疑,那就当我没说,给你三秒钟时间考虑,三..二..”
3821 谨言慎语
不等阿飘倒数到“一”,我忙不迭拽开剪刀门,一激灵钻进车里面。
之所以敢跟这娘们独处,是因为我知道,眼下这个节骨眼,贺来比谁都盼望着我能长命百岁,我只要多活一天,他的压力就会锐减,甭管是李倬禹、敖辉还是其他势力,头狼但凡存在,他们对贺来的态度就得约摸着点,毕竟谁都不会乐意被人捡便宜。
屁股都还没来得及坐稳,阿飘突兀猛轰一脚油门,跑车就像是一颗炮弹似的急速射了出去,等我回过来神儿,车子已经驶离街口,并且以一种快到令人咋舌的方式往前急速前行。
“妈呀,慢..慢点妹子,我家里就我哥一个,老爷子还等着我养老呢。”我吓得汗毛全都竖了起来,死死的抓起安全带,声音走调的高呼:“注意前面的车,诶卧槽,红灯啊!”
...
四十多分钟后,一条人迹罕至的街道,阿飘一记利索的急刹车停驻,我马上狼狈无比的从车里蹿下来,而后蹲在马路牙子上“呕呕”的大吐特吐。
没错,我晕车了,晕的像极了妊娠期的孕妇。
直吐到胃里面开始泛酸水,我才泪眼婆娑的昂起脑袋,朝着阿飘咒骂:“你说你特么长的挺文气的一个小丫蛋,开车咋那么暴力呢,市区里面,你干到一百六十迈,咋地!你要谋杀谁啊?”
“我不是你的人,开的也不是你家车,而且也不是我求着你上车的,你既然乐意坐上来,就该想到会有什么后果吧。”阿飘轻飘飘的怼了一句。
该说不说,人家说的一点毛病没有,没谁强迫我必须上车,我之所以乐意跟着走,无非是想满足自己那点小好奇,憋了几秒钟后,我涨红着脸,生硬的岔开话题:“贺来有啥交代?”
“没有。”阿飘不愠不火的摇头,伸手指了指前方道:“往前走四五十米,能看到出租车,然后你可以直接去机场。”
我吐了口唾沫,又迷瞪的问道:“贺来知道我要干啥?”
“我不知道。”阿飘仍旧很淡漠的撇撇嘴:“他只是让我转告你,贺家今晚之后不欠你任何,你乐意和平共处,他不介意多个朋友,你如果还想得寸进尺,贺家也无惧多个敌人。”
我顿了一顿,不等我出声,阿飘继续道:“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转达的吗?”
“等我回来请他吃煲仔饭。”我浅笑道:“我当煲,他当仔,完事一块饭。”
阿飘没搭理我,风轻云淡的钻进车里,随即一脚油门,带着气浪的跑车消失的无影无踪。
很早以前,我总在琢磨:生活是什么?
直到刚刚,这个问题终于有了答案,生活就是你觉得自己的聪明伶俐,实际上很多人慧眼独具,你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在不少同类的眼中顶多就是一个不算太招笑的笑话。
照着阿飘的提示,我步行几十米后,果不其然在街口碰上一台出租车,然后直接奔机场,此刻距离姚军旗帮我订的机票时间只有不到一个钟头。
...
我是凌晨四点多钟抵挡萧山国际机场的,然而当我真正离开机场已经是次日的早上九点,原因很简单,下飞机以后,我碰上了临检身份证的机场安保人员,耗时耗力的联系了一大堆人后,我才总算有惊无险的闪人。
下午四点半,下城区长浜路的一家购物广场门前,我总算等到张星宇。
这货估摸着是刚起床,眼角旁边还挂着米粒大小的眼屎,套这件印着超人图案的蓝色大t恤,头发乱糟糟一片,像极了刚刚离巢的鸟窝。
“铁子,你还能行不?我六个多小时前给你去的电话,你愣是让我从清晨等到了黄昏。”盯着他那副邋里邋遢的模样,我的气就不打一处来,纷纷的臭骂:“要不是老子手机没电,我真想直接跟你say拜拜!”
“大哥,我也外地人,你莫名其妙的给我个地址,我不得四处打听啊。”张星宇摸了摸下巴颏周边的青色胡扯,懒散的打了个哈欠道:“再者说了,迪哥心情不太好,我总得多方面考虑他的情绪吧。”
“他人呢?”我四处环视一眼,并没有看到地藏的身影。
“没来。”张星宇慢悠悠道:“这人心呐就跟美颜相机一样一样的,看着的永远不是最真的,你要是问迪哥,他绝对会说永远理解你,可关键是人家唯一的妹妹没了,结果到现在为止,咱们什么都没做,你想想看,他能忿不?”
“唉..”我叹了口气,苦涩的笑了笑。
“这都是小事儿,他没走,至少说明还是对咱们抱希望的。”张星宇搂住我肩膀头,宽慰一句:“咱只要不让他希望变失望就ok,刚刚我在来接你的路上,跟陆峰去了个电话,他听说你过来,特意安排好地方接风,待会到地方,你谨言慎语哈,不要一上来就开门见山,我感觉方家在这头的能耐要比咱们想象中强大的多。”
“明白。”我迅速点点脑袋,昨天跟郑清树他们聊完以后,我对整个方家的忌惮直接上升倒最顶层。
借用老早以前,王莽说过的话:一个势力能够在一个地方横行霸道不叫本事,真正的本事是横行数年,并且依旧横行。
很明显这个方家就是这类型的存在,所以我的想法是但凡能用嘴谈开,绝对不跟人伸手比划,哪怕是付出一点代价也叫赚便宜。
片刻后,我跟随张星宇钻进一台半旧的老款“雅阁”轿车里,他载着我东拐西绕的驶入一条不算宽敞的小胡同里。
把车子靠边停下,张星宇从后备箱里翻出来一件崭新的白色t恤丢给我,像个碎嘴婆子道:“前面就到地方了,这边的醋鱼和火方是特色,待会你多吃点,听清楚哈,少说多听,咱们甭管搁谁眼里都是外地人,而且我只是单纯和陆峰关系不错,其他人关系一般般,人心隔肚皮,桌下谁和谁关系好,咱根本弄不清楚,哪怕是天门商社也一样,毕竟公司太大了,不可能做到每个人都同心同德,最主要的是咱们也就这一档子事,能给天门商社带来的价值远非方家可以比拟,你懂我意思吧?”
“嗯。”我迅速点点脑袋。
虽然他没明说,但我能感觉的处理,最近几天他在这头肯定非常受阻,压力很有可能就是来自于天门商社,不然他也不会蹦出刚刚那一系列的感慨。
“这边的胡同叫弄堂,这边的女孩叫姑娘伢,吃饱喝足,该给人表示大方的时候,咱别闲着。”张星宇又叮嘱我一句,随即道:“你喊帮手过来没?”
我实话实说的回答:“有,车勇、陈晓和高利松手下的谢鸿勇,他们预计今晚上能到。”
“这事儿千万别放在饭桌上,哪怕陆峰问起来也不要傻乎乎跟人推心置腹。”张星宇低头思索几秒后,压低声音道:“天门商社挺怪的,大哥肯定是大哥,可大哥不一定是老板,或者说是自己的老板,可能这就是成规模商社的经营方式,谁的人就是谁的人,绝对不存在你地位高,我就一定听之任之,我跟他们最近接触好几次,能感觉到陆峰的话语权貌似也不是特别的稳,一句两句解释不明白,待会你亲自感受一下就知道了,反正记住我的话,谨言慎语,咱千万别因为嘴巴吃不该吃的亏就ok...”
3822 不和谐
带着一肚子狐疑,我和张星宇走进胡同里一家名为“鱼儿弯弯”的小店里。
店里面的装修和名字一样清新,清一色的木桌木椅,雕梁的承重木柱子给人一种仿佛穿越回古代的感觉,六七十平的大厅,并没有设立独立的雅间,刚一走进屋子,就看到许久未见的陆峰和几个青壮年围坐在正当中的一方木桌旁边有说有笑的聊天。
“来了啊小朗,一路还算顺利吧?”
陆峰满脸堆笑的起身打招呼,他俊朗的五官,配上高大的身材,让人瞅着就有一股子格外亲切的感觉。
“必须得必,一听说峰哥在等我,老天爷都格外给力,晴空万里。”我笑呵呵的捧了一句臭脚。
“哈哈哈,这玩笑可千万别乱开,我多大个脸敢让老天爷给面子。”陆峰爽朗的一笑,摆手示意:“快坐吧,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我自作主张联系了这家在本地很有名气是私房菜馆。”
“太客气了。”我应承着坐下身子,随即眯眼打量同桌的其他人。
陆峰一行,除去他以外,总共还有仨人,一老二壮,两个年轻点的估摸着跟我岁数差不多大,顶多三十多岁出头,都属于细皮嫩肉,一看就是知识分子的那类,年龄略长一点的大概四十五六岁,头发虽然有点谢顶,但是身材保持的非常好,没有一点中年老男人该有的肚腩。
“小朗啊,我跟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陈非非哥,我们天门商社在杭州分公司的负责人,非哥是商社里的老资历,搁本地的各种人脉关系都特别的到位,你有什么麻烦,可以找他帮忙。”陆峰抻手道:“这两位是非哥的副手,个高一点的叫楚云,长的很精神的叫赵林。”
“非哥你好,我是王朗!”我马上尊敬的站起身,朝陈非伸出手掌。
陈非笑盈盈的跟我握手,操着不算特别标准的普通话开腔:“我们杭州话说,有种厉害叫噶结棍,那王总就绝对属于噶结棍里的佼佼者,虽然一直未曾谋面,但是王总的事情我还是听陆总说过不少啦。”
“您夸我了,跟天门商社的各路大哥比起来,我只能算是个刚刚学会蹒跚走路的孩童。”我忙不迭回应,接着又朝另外两个青年分别握手。
熟络之后,张星宇没正经的吧唧嘴:“峰哥啊,你昨晚上不是说带我去感受一下正儿八经的瘦马嘛,咋喝到一半就没影了呢。”
“事情太多了,公司这几年在改革,龙头大哥又不在国内,我是既当儿子又当闺女。”陆峰拍了拍脑门子干笑:“不瞒你们说,待会陪你们喝两杯,我就得赶紧去魔都,那边还有几个很重要的朋友在等着。”
陈非端起酒杯,笑嘻嘻的碰了一下:“陆总这几年真的是步步高升哦,兴许过几天我也得有求于陆总喏。”
陆总并没有像跟我们对话时候那么迅速接茬,而是皱了皱眉头,随即咧嘴道:“陈总才是真正的深藏不露呢,以外围公司的身份加入咱们天门,五年时间不到,不光稳坐杭州分司一把的位置,还是公司的董事会成员,光是这份能力,就不是我们这些晚辈敢奢望的。”
“不一样啦,我属于带艺拜师,加入商社之前就拥有一大笔的资产,而陆总你才是公司根正苗红的传人,我们这样的人,过了几年就得功成身退,陆总可是有很大的前景呢。”陈非的笑容愈发灿烂,朝着旁边两个副手努努嘴:“小楚、小赵,你们一定要多跟陆总学习,早日成为公司的嫡系,不要像我一样,每次开年会都惴惴不安,唯恐自己被换掉。”
陆峰的两撇眉梢立时间拧皱在一起,直接放下酒杯,似笑非笑道:“陈总啊,我听你这意思,好像是对康哥的安排很有意见。”
“峰哥.。”瞅着这俩人的关系貌似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和谐,我张开嘴巴刚要出声,张星宇从桌下踢了我脚两下,不过脸上表情不变的,仍旧没事人一般往自己嘴边夹了一筷子的菜。
另外一边,陈非继续操着不温不火的语调道:“那怎么敢呢,宋总可是四爷钦点的继承人,而且公司上层还有福来那样的猛将支持,我一个外来者,怎么敢有什么意见。”
“呵呵,有朋友在场,别的事情咱们回头再说吧,您觉得陈总?”陆峰扫视一眼我和张星宇,再次抓起酒杯。
“对的对的,公司的事情公司讲嘛。”陈非也很配合的提起杯子。
接下来的时间,陈非和陆峰有的没的跟我扯一些当地的奇闻异事,我也乐得轻松,听故事一般的听俩人唠嗑。
饭吃到一半,陆峰接了个电话后,满脸不好意思的朝我道:“小朗啊,今天真心不好意思,总部那头有几个重要朋友在等我,咱们这样,我最晚后天回来,回来以后约个时间,必须不醉不归,到时候我再喊几个能聊得来的朋友。”
“陆总公务在身,那我就不多挽留了,走,我们送送你去。”陈非貌似巴不得陆峰赶紧走似的,脸上挂着扑克q里的官方式笑容,站起身子,旁边的两个副手也忙不迭放下碗筷。
很快几人走出小饭馆,桌边只剩下我和张星宇俩人。
瞟了眼门前还在寒暄的他们,我压低声音朝张星宇道:“确实不太和谐哈,那个陈非说话总带着一股子酸味。”
“这是所有成气候和规模大商社的必经之路。”张星宇把脑袋往我跟前抻了几公分,用只有我俩能听到的声音道:“同样是背着天门商社的招牌,陆峰属于正统,陈非只能算是个旁氏,公司发展到一定规模,不一定非要把门脸开到每个地方,一些想要傍名声的企业会自觉加入,只为了在某些方面赢取些许方便,陈非就属于这种,所以他对陆峰很有意见,这也是我刚刚叮嘱你谨言慎语的主要原因,别看他们都是天门人,但心思可不在一块,不是一系的人,别说帮你了,不给你坏事就是好事,也怪我大意了,早知道就不该联系陆峰的。”
“咕噜噜..”
就在这时候,我肚子里一阵翻滚,我赶紧起身道:“等会儿啊,我上个厕所先。”
跌跌撞撞跑进卫生间里,一通方便之后,我突然尴尬的发现,卫生间里没有纸,我来得太急也忘了带纸,最无语的是来之前,我把手机还给落在了桌上,这下可把我给难住了。
我一边蹲着身子,一边歪头往旁边的隔间地下瞅,恰好见到一双白色运动装,立马清了清嗓子,叩响墙板:“兄弟兄弟,江湖救急。”
“别喊了,我但凡有纸,也不至于蹲了快俩钟头,等着吧,估计待会我朋友会来找我。”隔壁传来一道不算年轻的低沉声音。
“擦得。”我无语的拍了拍脑门子。
沉默几秒钟后,隔壁那道男声没话找话的开腔:“朋友,听你口音不想本地人啊,来这边是旅游吗?”
“嗯啊,顺带办点事儿。”我随口回应。
“那你在本地应该有比较有分量的朋友吧,不然不可能找到这家店。”对方继续道。
正说话的空当,外面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很快听到有人叩响我所在的隔间门:“四爷,您在里面吗?”
隔壁的男人不悦的吆喝:“喊个鸡毛喊,绝对是喝完才想起来老子的吧,我在这头呢,你顺带也给那小哥拿点纸...”
3823 相逢何必曾相识
不多会儿,一沓揉成一团的卫生纸透过门板底下的空当塞了进来。
“谢了啊大哥,您在那张桌,待会我高低过去敬杯酒。”接过纸以后,我忙不迭感谢。
拉屎没纸这种事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最关键的是特么太尴尬。
“相逢何必曾相识。”
隔壁间的男人很富有诗情画意的回应一句,接着传来一阵马桶抽水声,便没了动静。
几分钟后,我从蹲便间里出来,一边扶着墙甩动发麻的小腿,我一边晃动脑袋,四下寻找刚刚给我纸的好心人。
结果卫生间里空荡荡的,鬼影都没瞅着一个。
重新回到大厅里,张星宇和陈非正有说有笑的聊着天,而那两个副手全都不见了踪影。
这陈非的个头不算太高,但是很瘦,不同于营养不良的那种瘦弱,而是健身得当的精瘦,而且他皮肤保养很白嫩,完全不似他那个年龄该有的滑润。
老人们常说,南方的谋士、北方的虎臣。
这句话在陈非身上得到了完美的诠释,这个人不光长得文质彬彬,说话方面也透着股本地人特有的侬声细语。
“王总是不是有点水土不服呐?”陈非替我倒上一杯热茶,摆摆手道:“回头我找人给你送点我们这边特有的养胃参茶,保证立竿见影。”
“实在太感谢陈总了。”我揉搓着下腹,双手抱拳。
“都是好朋友,陆总的哥们就是我们天门商社的哥们。”陈非笑呵呵道:“能帮衬的地方,我绝对全力以赴,今天王总旅途劳顿,待会吃点喝点,好好的休息一下,明天我安排,咱们明天到千岛湖、孔雀园溜达一圈。”
我忙不迭道:“陈总不用太破费,我们来这边不是为了游山玩水,主要有别的事儿,不知道您认识..”
“蹭蹭!”
话刚说一半,张星宇从桌下踢了我脚两下,表情平淡的开腔:“陈总,来我敬你一杯,
这几天全凭你照料,我们岁数小,经历的也少,什么地方做的不到位,您多多担待,有时间去粤省,我们到时候好好的款待您。”
分别扫视一眼张星宇和陈非,我不再多言语任何,很明显张星宇不想让我直奔主题,也就是说他肯定尝试过,但是可能没什么效果。
有的没的寒暄好一阵子后,眼见陈非哈欠连天,兴趣索然,张星宇很有眼力劲儿的示意散场。
把他送走,我俩沿着不知名的小巷子慢腾腾的遛弯化食。
我眯瞪的吧唧嘴巴:“啥情况啊,咱不是找天门的帮忙引荐方家爷俩嘛,怎么你一句正事儿不让我提呢?”
“你没看他压根不想跟咱们往这方面聊嘛。”张星宇皱了皱鼻子道:“我不太了解他们天门内部究竟有啥派系之分,但是陆峰走以后给我发了条信息,让咱们不要和陈非说太多,还说他会再想办法联系别的能说上话的天门大哥。”
我眯瞪的出声:“别的天门大哥?”
“天门太成规模了,发展到今天已经差不多快三代了吧,每一代都有自己的龙头和一系列大哥,负责的买卖和生意也不尽相同,自然而然衍生出来的子公司和各路大哥。”张星宇表情认真道:“这些大哥们各司其事,很多可能只是认识并不熟悉,就好比陆峰和陈非吧,他们顶多算点头之交。”
“意思是这帮人既是一个公司的同伙,但是互相之间也存在竞争和利益纠葛?”我愕然的长大嘴巴。
张星宇点点脑袋道:“对,就是这个意思!这是商社发展壮大的一个必经之路,老祖宗不常说嘛,盛极必衰,最近几年是天门商社最鼎盛的时期,同样也是他们下坡路的开始,枝繁叶茂的同时营养也会被过度消耗。”
“唉..”我禁不住叹了口气:“看来接触方家父子,还得咱们自己想辙。”
做人难,做事更难,想把人做好再把事干顺那就是难上加难。
对于社团龙头来说,没有人不希望自己的族群壮大起来,可正如刚刚张星宇说的那样,盛极之后,可能要面对的就是令人揪心的衰败。
晚上十一点多,张星宇带着我回到下榻的酒店。
原本我想趁着酒劲跟地藏聊几句,结果碰了一鼻子灰,地藏紧锁房门,完全一副屋里没人的架势。
“慢慢来,一时间他自己可能也不知道应该如何跟你对话。”张星宇递给我一支烟,压低声音安抚一句:“先睡觉,明天早上我创造机会让你俩单独聊几句。”
“嗯。”我闷着脑袋苦笑两声。
回到属于我自己的房间里,我趴在窗户口向下眺望。
其实地藏的心情我特别能理解,他并不是对我们有什么意见,只是很难从自己妹妹过世的噩耗中走出来,要是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吧,他很难说服自己,可真拉仇恨吧,他又实在没法做到。
我们住的酒店楼层并不算太高,总共也就六七层,我窗户底下正好面对一片小公园,公园里有个篮球场,此刻已经是午夜的十二点多钟,没想到还有几个小青年在打球。
寻思着反正也睡不着,加上我也挺长时间没运动过了,犹豫片刻后,我索性蹦蹦跶跶的蹿下去。
下去以后,我才发现打球的几个“青年”居然全是五十来岁的老小伙,几人得身材都保养的相当不错,一个个全都大汗淋漓,最特么骇人的是几个大叔身上竟然全都有雕龙画凤的纹身。
杵在篮球场边,我没好意思往跟前凑,毕竟全是一群叔叔辈儿的,万一给人碰着撞着,我可承担不起那责任。
“嗨小伙子,我们正好少一个人,来来来,一块热闹会儿呗。”
就在这时候,一个穿件纯白t恤,纹条花花绿绿花臂的中年男人一边拍球,一边满头大汗的朝我招手。
“不用了吧。”我讪笑着摇摇脑袋:“我就看看。”
他白楞我一眼,继续招呼:“年轻人那么墨迹呢,喊你玩就麻溜的,闲着不也闲着嘛。”
犹豫片刻后,我才慢吞吞走进球场。
算上我刚好六个人,大家最简单的3v3,从旁边看热闹时候,我感觉几个老梆子跑的慢、跳得低,结果真给他们玩到一起,才意识到自己走眼了,几个大叔的身体素质真是个顶个的硬。
不管是运球还是上篮,我一个小年轻愣是防不住,期间我好几次和那个纹花臂的大叔对位,互相之间总是发生碰撞,我回回让人顶的根本动弹不得。
玩了差不多半小时,实在累的不行了,我摆摆手,吭哧瘪肚的摆手:“暂停十分钟哦,实在..实在扛不住了。”
纹花臂的大叔笑呵呵蹲在我旁边,点燃一根烟,冲我努嘴:“年轻轻的,不光身体差,记性也不好。”
“啊?”我愣了一下,听他话里的意思好像认识我似的。
大叔把烟盒递向我,笑容更加灿烂:“厕所没纸,不是我让人给你的嘛,这么快就记不住啦?你刚刚一说话,我就听出来你声音喽。”
“原来是您啊。”我这才恍然大悟,仔细一回忆,之前在厕所时候,好像确实是他在我隔壁。
“四爷,宋总的电话,说是有重要的事情需要您定夺。”
不远处一个中年攥着手机朝大叔吆喝。
“定个毛线夺,让他自己看看几点了,如果什么事情都需要我出谋划策,还要他干什么,把我原话转达给他!”大叔不耐烦的回应一句,然后抻手在我肩膀头拍了两下:“哈哈哈,抽完再来十个球啊,长得高高大大,别老跟小娘们似的那么娇嫩...”
3824 烟
被称作“四爷”的大叔粗声粗气的打完电话以后,又自顾自的点上一支烟。
“大叔,你今年多大岁数了?我瞅着你身体挺棒的,刚刚跟我打对抗,靠的我步步倒退。”我蹲在旁边,闲聊似的询问。
“大叔?”他歪头想了想后,随即豁嘴乐了:“你喊我声大叔也确实没什么不合适的。”
都说女人很难琢磨,而面前这个男人的年龄在我看来也属实有点懵。
该说不说,这家伙长的其实特别有男人味,紧贴脑皮的短发,五官棱角分明,脸型如刀削斧砍一般有型,一对明明很沧桑但却尤为透彻清亮的眸子,再配上那条花花绿绿,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的花臂纹身,眉宇间透着的痞子气息,绝对属于现在小姑娘特别迷恋的那种类型。
“你这烟挺好抽的,啥牌子的啊?”我指了指他的脚边没有商标的烟盒,又没话找话的询问:“这边特产吗?走时候,我带几条给哥们回去尝新鲜。”
大叔拿起白色烟盒,左右翻动几下,乐呵呵的笑道:“我这烟啊,市面上买不到,你要是喜欢抽,待会我送你两包。”
“哎呀,那就太谢谢了。”我忙不迭站起身子。
大叔可能不太想跟我深聊,一脚踩灭烟蒂,伸了个懒腰岔开话题:“别臭白话了,歇够没有?歇够咱们再继续打一会儿。”
“来呗。”我扭动两下酸胀的腰杆,蹦跳着先一步走进篮球场。
“啪啪啪..”
皮球撞击地面的脆响瞬间在球场内泛起,给这个夜深人静的夜晚显得怪异却又不失和谐。
挥汗如雨的又玩了差不多能有一个来钟头,大叔再次接了个电话,随即招呼一块的几个大汉准备离去。
目送这伙貌似是中年混混似的团伙纷纷起身,我一边蹲下身子系鞋带,一边好奇的问了一嘴:“大叔,你是本地人吗?”
“差不多吧,我每年都会来这头玩一阵子。”大叔歪脖想了想后,回头朝着同行一个中年努嘴:“给他拿两包烟。”
马上有人将两包他刚刚抽的那种没牌子的香烟丢给我。
“谢啦啊,大半夜不光蹭你球,还蹭你烟。”我也没推辞,厚着脸皮接下,又眉开眼笑的问:“明晚上还打吗?来的话,我还搁这儿等你。”
“没什么事情的话应该会过来。”大叔提了提汗津津的大裤衩,似笑非笑的出声:“有缘无需问来去,无缘见面不相识。”
说完以后,这帮人就脚步匆忙的消失在公园里。
而我攥着他刚刚送我的两包烟,宛如电线杆子一般静静杵在原地,注视他们离去的方向。
“有意思。”良久之后,我自言自语的呢喃一句,而后拨通连城的号码。
电话“嘟嘟嘟”响了好一阵子后,那头才传来连城迷迷瞪瞪的声音:“他朗哥,你现在真是越来越浪了,都特么几点了,你感觉这个时间段骚扰我,合适吗?”
“急事儿。”我抓起烟盒又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我记得你以前送过我几条你们单位的特供烟,烟嘴的地方画一颗五角星那种,你还有印象吗?”
连城不耐烦的打断:“记得,想说啥,你直接问,我困得这会儿直哆嗦。”
“跟你们特供烟一模一样,但是烟嘴处画着三颗星,你知道是啥烟不?”我拿脖颈和肩膀头夹着手机,同时拆开烟盒,从里面取出一支烟,在昏黄的路灯底下细细观察,好奇的反问:“是不是高仿的啊?”
“三颗星?”连城的调门骤然提高:“如果是真品的话,能抽上那种烟的最起码是校级以上的大拿,我现在跟着的老板罗权如果不是身份特殊,也抽不上那种档次的烟,咋地?你最近该不会又有啥奇遇,不对啊,就算有奇遇,也没可能遇上那个级别的存在啊..”
说着说着,连城自己都乱了,嘀咕几句后,长舒一口气道:“甭管真的假的,凡是能抽的上那种烟的选手,都属于咱惹不起的大咖,尽可能离的远点吧。”
“行,那你撒泡尿继续睡吧,忙完这阵子,我到上京去看你。”闲扯几句后,我俩结束了通话。
“校级大咖?”我蹲下身子,捏起一支烟,放在掌心里把玩,脑子里再次出现刚刚那个大叔的模样。
常年厮混于江湖,我就算再缺心眼,最起码的警惕性还是有的,如果说今晚上在饭店厕所里遇上那个大叔是巧合的话,刚刚篮球场的二次邂逅绝对存在猫腻,这么大的一座城市,能和同一伙人偶遇两回,那脚趾头想想也知道事出有妖。
可反常归反常,我能感觉到这伙中年老流氓对我应该没什么恶意。
那问题也随之出来了,对我没恶意,却总能不期而遇,对方究竟图了点什么?
说实话,我不相信刚刚那个大叔是从绿营里出来的猛兽,不然手臂上也不能挂着那一溜纹身,尽管如此,也足以说明那伙人的不凡,不是绿营的狠茬子,却能抽的上特供烟,并且还能大大方方的送人,说明他肯定不差这点口粮,同时也证明,那个“四爷”至少和校级的大咖来往密切。
胡思乱想的瞎捉摸一通后,我拖着疲惫的脚步,慢悠悠的返回酒店。
不知道是旅途劳累的缘故,还是刚刚篮球场上的大汗淋漓,躺下没多会儿,我就不知不觉熟睡过去。
一夜无话,再次睁开眼已经是第二天的半晌午。
习惯性的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看到车勇给我打了四五通电话,我马上意识到他们可能也已经抵挡杭州,赶忙回拨过去。
电话接通,车勇像个碎嘴老太太似的哼唧:“铁子,有点不讲究昂,你说你给我们喊过来,结果打半天电话又不接,我们都寻思着你该不会是想放我鸽子..”
“别磨叨,你们目前的位置?”我打着哈欠爬坐起来。
车勇咳嗽两声解释:“东站不远处的一家小网吧,陈晓和谢鸿勇的身份没问题,关键我属于通缉犯,赶紧给安排个地方吧,不然待会巡捕再来临检,我怕..”
我想了想后叮嘱:“待会我给你发坐标,你直接过来,胖子会替你们把房间开好,听清楚的我话,没什么事情就在房间里待着,我有需求的时候会第一时间联系你们,这个期间,不要跟任何人接触,更不要告诉任何人你们的位置。”
“笃笃笃..”
就在这时候,房间门被人叩响,又交代车勇几句后,我趿拉着拖鞋跑去开门。
“先生你好,请问您是姓王吗?”门外一个服务生打扮的年轻小伙,很有礼貌的朝我鞠躬。
上下审视他几眼后,我微微点头:“对啊,我姓王,怎么了?”
服务生接着道:“那就对了,楼下大厅有人找您,让我转告您,他是您来杭州的目的,如果您抓紧时间的话,他不介意跟您好好谈谈。”
“嗯?”我揪了揪鼻梁骨,随即应承:“我马上下去。”
打发走服务生,我赶忙拨通张星宇的号码。
电话是通着的,但是半晌没人接,也不知道这家伙究竟在忙点什么,我也来不及多思索,迅速换上一身干净衣服后,小跑着冲电梯方向奔去。
二分钟不到,来到酒店大厅,我扭动着脑袋来回寻找。
“王总!”
不远处,紧挨着前台沙发区的方向,一个身穿亮银色休闲装的年轻男子笑盈盈的冲我挥舞两下手臂...
3825 方便!
带着满满的疑惑,我挪动着小步走到对方的面前。
“王总比照片里还要显年轻,今年应该还不到三十岁吧?”青年很有绅士风度的朝我伸出手掌。
我迷瞪的跟对方握了一下手,蠕动嘴角:“请问您是?”
对方嘴唇外翻,念出一个足够让我震撼的名字:“我啊,我叫方便,没什么意外的话,我想我应该是王总此行的主要目的。”
“呃?方..方先生你好,久仰大名,未曾出门迎接,实在是不好意思哈。”我忙不迭出声。
“王总快请坐,冒昧打扰,是我唐突了。”自称“方便”的青年友善的向后欠了一步,指了指旁边的沙发道:“咱们慢慢聊,我和天门商社的陆峰陆总、陈非陈总都是非常熟悉的好朋友。”
分别落座以后,方便长舒一口气道:“今天我正好有点私事去拜访陈总,闲聊的过程中,听到陈总说,王总远道而来就是为了找我见一面,是么?”
“是!”犹豫几秒后,我实话实说的点头。
方便又接了一句:“为马科而来?”
我眨动两下眼睛,再次如实点头:“没错。”
“王总希望我能够出面揭穿马科就是郭老三的真实身份,而且还希望我们z商银行能够无视贵司和马科之间的矛盾?”方便仿佛能洞穿我的想法一般,笑呵呵道:“王总不用诧异,我通过陈总了解到,你来自羊城,而我们银行在羊城的负责人之一正是马科。”
我摆摆手,用同样的笑容回答:“不不不,我只是惊诧于方先生的雷厉风行。”
“不不不,王总您误会了。”方便也摆摆手:“我知道您的目的,可不代表我愿意配合您的行动。”
“啊?”我惊呼一声。
“哈哈,王总对我们z商银行可能不太了解,我们属于家族企业,说白了就是子承父业,兄弟互帮!”方便梗着脖颈道:“我父亲总说,他能够永远今天的成就,一半得益于他有一群相互守望且肝胆相照的好兄弟,试问我从小生活在这样一种氛围下,您说我能随随便便摈弃自己的兄弟吗?”
听到他的话,我脸上的笑容陡然消失,不冷不热道:“那么方先生这次来的目的是..”
“是友善的提醒,也是郑重的警告!”方便打断我的话:“马科的过去和我五官,但他现在身披我们z商银行的战甲,我就得为他的衣食住行负责,这次我是带着真诚交友的心愿,希望王总能够给我三分薄面,咱们用最和平的态度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呵呵呵,不知道方先生的话能不能代表令尊的意思?”我冷笑着反问:“令尊是否希望因为一个可有可无的小角色和我们头狼公司结怨!”
“头狼公司吗?”方便捏着自己下巴颏,眸子里闪过一抹鄙夷:“实话实说哈,如果不是陈总的介绍,我还真没听过贵司的大名,可能你们在自己的小圈子里举足轻重,但对于我们来说,不过是..”
说着话,他捏起自己的小指盖,慢悠悠的掏了掏耳朵眼,完事“嘘嘘”吹了两口。
“好啦,该说的,能说的,我都已经说的非常清楚,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敌人多堵墙,如果王总希望自己处处碰壁,我是很无所谓的。”见我没有言语,方便站起身子,朝我摆摆手:“祝王总的这趟旅行能够有所收获,咱们撒由那拉。”
我舔了舔嘴唇上的干皮,朝他低声开口:“方先生,我冒昧的问一下,如果我执意要和马科分出公母,贵司会怎么做?”
“血债血偿!”方便薄薄的嘴唇蠕动:“另外我再顺便回答一下王总刚刚的问题,我的话完全可以代表我父亲,可能您还是没听清楚,我们z商银行是一家正儿八经的家族企业!”
“妥了,下次再会。”我攥了攥拳头,朝他摆手道别。
“王总,抓紧时间转转这边的风景区,没什么事情就早点回去吧,杭州的夜晚很美也很乱。”方便拍了拍自己后脑勺道;“我不知道别人,反正我挺排外的,尤其不喜欢外地人在我眼皮底下耀武扬威,每次看到不自量力的家伙,我就会忍不住想要发飙。”
“来,你发一下子,我看看到底啥样!”
就在这时候,电梯的方向突然传来张星宇的声音。
我条件反射的扭过去脑袋,直看到张星宇带着地藏一前一后,径直走到方便的面前。
方便斜楞眼睛,目光在张星宇身上来回打量几秒钟后,皮笑肉不笑道:“这位是张星宇张总吧,我也看过你的照片,你本人比相片里更胖更有喜感,张总身后的这位,想必就是头狼战神地藏?”
“你刚刚不是说要发飙吗,来吧,展示!”张星宇完全不为所动,朝他比划一个“请”的手势。
“哦哦,稍等哈。”方便抓了抓侧脸,昂头朝着门口勾了勾手指头。
“踏踏踏..”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泛起,打门外风风火火的跑进来三四十号身着黑色保安服的青壮年,呼呼啦啦直接将我们包围。
“方总好!”
“方总有什么指示!”
一群保安齐刷刷的冲着方便鞠躬弯腰,而后声如洪钟的呐喊,整齐嘹亮的吼声在大厅里回荡,给人一种无比压抑的感觉。
“嘿嘿,你觉得我能发起飙不?”方便抬起胳膊,一把掐住张星宇的脸蛋子上,转动脖颈道:“不够的话,我可以再喊,这些都是我们z商银行自己培养的保安,有退伍士兵,也有擒拿格斗方面的高手,类似这样的,我一个电话还能再来四五车。”
“滚一边去!”地藏冷冽的一把推开方便的手臂。
张星宇很无所谓的朝地藏使了个眼色,皮笑肉不笑道:“没事儿迪哥,方先生既然要发飙,那我们不得把面子给足。”
“我知道地藏老哥的想法,他一定觉得凭自己的实力,分秒击杀我并不难。”方便双手插兜,昂起脑袋,冲着大厅角落努努嘴道:“忘记跟你们介绍了,你们入住的这家酒店也有我们z商银行的股份,酒店的监控设备和我们本地的巡捕局、大a队都有连接,我相信地藏先生能轻易诛杀我,也相信你们肯定跑不出杭州。”
说罢以后,方便耸了耸肩膀头道:“飙呢,我暂时就发到这儿,毕竟初次见面,咱们都给彼此留一点好印象,作为东道主,我希望王总和张总都能恪守本分,好好的扮演游客的角色,吃好喝好,赶紧走!”
“哎呀,干什么干什么!”
就在这时候,一阵很熟悉的男声响起,紧跟着就看到昨晚上招待我们喝酒的那个陈非迈着大步,表情焦急的从保安堆里硬挤了进来,随即一把拉开我和张星宇,直接挡在方便前面,不满的出声:“小方啊,我拿你当朋友,才告诉你王总、张总他们的来意,你居然还跟他们动手,是不是太不把我这个哥们放在眼里了?赶紧让你的人全都撤离,闹哄哄的成什么样子。”
瞟了眼看似很愤怒的陈非,我歪头轻笑两声。
搁社会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我不说自己身经百战,但起码真伪还是能看的明白,这陈非早不出现、晚不露面,偏偏在方便耀武扬威以后很恰巧的赶到,已经足够说明一切。
“小便..哦不对小方是吧。”我揪了揪鼻头,手指方便道:“你听清楚哈,我这个人这辈子啥都能吃,唯独吃不了亏,你们z商银行是家族企业对吧,巧了,我们头狼公司是兄弟集团,话我给你撂这儿了,你小孩儿我可以不跟你一般见识,但我兄弟的脸蛋子不是白捏的,我会想办法跟你父亲见一面,如果你们爷俩意思相同,好说,我就让你们从主家变成杭州的座上客...”
3826 我看到小富了
一句话说完。
我和方便瞬间对视在一起,他盯盯注视着我,我同样一眼不眨的凝视他,如果眼光能杀人的话,我们可能已经死在彼此的对望中无数次。
眼见我俩之间的火药味越来越重,陈非忙不迭凑到当中间,一手扒拉方便,一边那后背往后搡我,声音很大的打圆场:“干什么呀,都是朋友,至于剑拔弩张的嘛,大家都给我三分薄面好不好?”
“呼啦!”
围簇在四周的那帮保安像是得到什么命令一般,顷刻间将我们堵的水泄不通,有几个手欠的甚至开始拉扯我和张星宇的衣裳。
“滚开!”地藏横身挡在我们周边,直接摆开那几个手欠的,咬牙切齿的瞪眼:“都机八给我往后稍!”
“小方,你究竟想干什么!是不是非要让我难堪!”陈非慌忙一把抱住我和张星宇,气喘吁吁的咆哮:“非让我给你作揖道歉才肯罢休是吧!”
方便闻声犹豫几秒钟后,才缓缓抬起手臂。
四面八方吵吵把火的那帮保安这才停止动弹。
“非哥,咱们是好朋友,今天你说什么是什么,我肯定不带多言语任何。”方便抽吸一口气,随即指着我鼻子冷笑:“不过仅限于今天,过了今晚,咱们再慢慢论英雄,你在别的地方或许可以称王称霸,但在杭州你不行,我特么拿人都能堆死你!”
“去尼玛得!”张星宇一把推开方便的手指头。
“做什么!”
“不要乱来啊。”
旁边的保安再次如同潮水一般包抄上来。
“小张、小王,咱们都稍安勿躁,行么?”陈非慌忙冲我们高喝一声,而后抻手推搡方便:“你先走,有什么事情咱们晚点再说,回头我请你吃饭行不!”
方便嘴角上翘,露出一抹邪恶的笑容,点点脑袋后,直接撞开张星宇,一摇三晃的甩着流氓步朝酒店门口走去。
十几秒钟后,五大三粗的保安们也纷纷有序的撤离,大厅里立时间恢复平静,除去被碰翻的几盆绿植摆设和让推翻的茶几以外,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呼..呼..”
陈非满头大汗的抹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子,接着满脸歉意的望向我和张星宇道歉:“实在对不住啊两个兄弟,我本来是好心,之前听张老弟说你们想要和小方认识一下,可谁知道竟然会搞成这样。”
“不关你的事儿老哥,是方便那个狗篮子仗势欺人,放心吧,我们肯定对你没什么意见。”张星宇整理一下皱巴巴的衣裳,硬挤出一抹笑容:“咱们感情不变,该怎么走还怎么走,再者说刚才要不是你帮衬,我们几个十有**得倒点霉。”
“小方那孩子怎么说呢,人不错,就是脾气有点臭,加上家里条件优越,让惯坏了。”陈非叹了口气道:“回头我再找找他吧,冤家宜解不宜结,相信他应该能多多少少给我点薄面。”
“不用了,跟他谈不出个所以然,我们这一两天就回去了。”张星宇气冲冲的回绝:“原本还想今天回请你吃一顿的,你看遇上这么个破事,估计大家都没什么心情了,晚上吧,咱们好好喝一场。”
“怪我嘴长了。”陈非轻掴自己腮帮子一下,清了清嗓子道:“那咱们都先平复一下心情,晚上电话联系。”
片刻后,陈非离开酒店。
“你们聊,我出去检查一下车。”地藏扫视我一眼,闷起脑袋拔腿就走。
我禁不住喊了一嗓子:“迪哥..”
“来电话了,待会说哈。”地藏摸出来压根没任何动静的手机,冲我晃了晃,脚步愈发加快。
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酒店门口,我的心情说不出来的复杂。
“慢慢来,至少咱们遇上麻烦,他始终都在,这就是个非常好的开始。”张星宇走到我跟前,轻声细语道:“暖人心和捂疙瘩一样,不可能一上来就马上变得热乎乎。”
“嗯。”我点点脑袋,侧脖看向他道:“你啥情况啊?”
“我什么什么情况。”张星宇摸了摸鼻尖憨笑:“你直接给我干懵逼了。”
“少特么来。”我白楞他一眼,撇嘴道:“别人不知道你性格,老子还能不清楚嘛..”
“走走走,散散步去。”不等我说完,张星宇昂头看了眼墙角处的摄像头,拉着我就往门外拽。
张星宇的脾气属于但凡能阴着来,指定不会跟任何人面红耳赤的叫骂,可刚刚他却差点情绪失控的上手捶方便,完全不符合他以往的性格,所以我估摸着狗日的绝对在憋什么坏水。
不多会儿,我们来到酒店附近的小公园,就是我昨晚打篮球的那个地方,他从兜里摸出一支棒棒糖,一边撕开包装,一边抿嘴道:“你感觉那个陈非咋样?”
“假。”我脱口而出,思索一下后又补充道:“相当的假,他和方便的关系非常好,至少比咱们想象中要好的多。”
“没错,陈非在本地圈子里的外号就叫假面绅士,这家伙不止跟咱们,对任何人都虚到了极致,关键还让人挑不出来毛病。”张星宇点点脑袋应声:“至于他和陈非的关系,咋说呢,利益大于交情吧,老方家里穷的就剩下钱了,有钱人之所以有钱,要么是祖上蒙阴,要么就是掌握了很多快速敛财的技巧,方便属于前一种,他老子是后一种,陈非渴望能变成第二种,所以肯定会往死里捧方便,只不过碍于他还是天门一员的身份,很多事情他不敢明着来。”
“正常,换做是我也一样。”我不悲不喜的回应。
张星宇接着道:“刚刚你是想问我为什么性格大变,像个莽夫似的跟方便撕吧到一块,对么?”
“是。”我点上一支烟。
说话的过程,我们不知不觉来到篮球场,随便找了个空地坐下后,瞟了眼场上一群热火朝天玩球的年轻学生,我脑海中又出现昨天那个“四爷”的面孔。
“对付假面男,咱就得比他更假,让他以为可以一眼洞穿咱们的所感所想,他才会有大局在握的自信,狗日的为什么把方便引到酒店里,说白了不就是打算左右逢源嘛,那就配合着他来。”张星宇轻蔑的吐了口唾沫,缓了几秒钟又道:“还有一点,我想试试方家父子的忍耐程度。”
“嗯?”我不解的皱了皱眉头。
“忍耐程度意味着他们对马科的重视程度。”张星宇笑了笑道:“我刚刚故意骂街挑食,就是想试试方便在什么情况下会忍不住动手,他要是真想给咱们几下子,光凭区区陈非,拿屁股也拦不住。”
我认同的蠕动嘴角:“这到是。”
“可方便始终没动手,说明他老子给他们命令一定是这样。”张星宇抓了抓后脑勺道:“那咱们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方家真正掌舵的并不想跟咱们真正交恶,也意味着事情完全可以谈,你品品看...”
“叮铃铃~”
就在这时候,张星宇的手机突然响了,他赶忙掏出来看了一眼,然后当我面按下接听键:“什么事迪哥?”
“我看到小富了,杀我妹妹的小富!”地藏声音急促,带着一股子浓烈的煞气:“我亲眼看到他坐在方便的车里面...”
3827 宣战
四十多分钟后,余杭区的一栋摩天大厦的楼前,我和张星宇急急忙忙的从出租车里蹿下来,离老远就看到站在路边树荫底下的地藏。
此时的地藏面无表情,一对虎目直勾勾盯着大楼上方,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愤怒,古铜色的脸颊隐隐泛红,两只拳头紧紧的攥在一起。
“迪哥..”
“哥,你没事吧。”
我和张星宇迅速跑到他面前,关切的询问。
“小富..小富和方便走进那栋大楼里了,我亲眼所见!”地藏死死咬着牙豁子,身体跟着微微的颤抖,足以证明此刻他的心里是有多不平静。
张星宇倒吸一口气安抚:“迪哥,你先放松一下..”
“小富就在我眼前!眼睁睁看着仇人上了十七楼,你让我怎么放松!”地藏一把握住张星宇的手掌,咬牙低吼:“咱们不知道这大厦有没有后门,也不清楚狗日的会不会偷摸开溜,万一又让他跑了呢!”
地藏的手劲一般人扛不住,更不用他现在这种情绪激动的状态,张星宇被他掐着的那只手掌瞬间变得红通通的,看起来有点充血。
我吞了口唾沫,也走上前劝阻:“迪哥,我和胖砸既然赶过来了,就肯定不会坐视不理,车勇和谢鸿勇都在来的路上,等人多一点,咱们从长计议,或许对方就是故意让你看到,故意想要把你的火气挑拨起来,你跟我说过的,人只要一陷入暴躁,做事就不会走脑,对吧..”
“我..我特么得!”看了我一眼后,地藏发泄似的狠狠的跺了几下脚底板。
“抽支烟,抽完你能舒坦一点。”我从兜里掏出烟盒,点燃两根,一支塞到地藏嘴边,一支自己叼起来,而后跟张星宇对视两眼后,他点点脑袋,冲地藏轻语:“迪哥,我和小朗在来的路上商量过了,甭管是陷阱还是火坑,都绝对会想办法把小富留下,你和他先在这儿等着,我上去溜达一圈,探探底,他们上十七楼了是吧?”
“你一个人没问题吧?”地藏吸了口烟,稍稍恢复几分,关切的发问。
“小事儿,我有保命符。”张星宇无所谓的笑了笑,随即掏出手机,拨通陆峰的视频电话:“峰哥,我得借着你的名号装一把,事情经过你暂时先别问,晚点我会跟你满满的解释..”
一边打电话,张星宇一边踱步朝对面的大厦走去,很快便没了影踪。
树荫底下,我和地藏一眼不眨的眺望,十几秒钟后,地藏蹲下身子,愤愤的叹了口气:“我也知道对方好端端的现身,一定是怀揣某种目的,可我就是忍不住,你知道吗郎朗,我已经失眠很多天了,只要一闭上眼睛,我就能看到我妹妹满身是血的朝我哭,说她死的有多冤枉。”
“我懂,我真的什么都懂。”我轻轻拍打他的后背安慰。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无往不利的战神,也不再是面对群雄依旧可以谈笑风生的战犯,只是一个再纯粹不过,失去唯一亲人的可怜大男孩。
男人,如果不是累到爬不起来,是不会轻易说累的,如果不是疼到难以忍受,也断然不会喊出苦。
即便武艺高超,即便胆识过人,可地藏终究只是个有血有肉的**凡胎。
“吧嗒吧嗒..”
地藏使劲裹着烟嘴,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翻滚的气血得到一点点平复,一根烟很快抽罢,我又马上替他续起一支。
我俩就那么沉默着静静的等待。
“咣当!咣当!”
就在这时候,一台出租车速度很快的停到路边,谢鸿勇和陈晓小跑着奔了过来。
“朗哥、地藏哥,怎么整?”陈晓咬着嘴唇急切的发问。
“需要干什么,你尽管言语,出门前松哥叮嘱过我,一切全都听你指挥。”身着一身黑色运动装的谢鸿勇也利索的接茬。
看了眼他们,我好奇的问:“车勇呢?没跟你们一道?”
“他在距离这边还有两个路口的地方提前下车了,说是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只要他躲在暗处,就意味着你手里还握有底牌。”陈晓迅速回答道:“我们这次是坐高铁来的,武器什么都没办法带,刚才我在路边买了把匕首。”
“再等一等吧。”我点点脑袋,昂头凝视一眼对面的高楼。
在来的路上,我和张星宇商量过,尝试着让陆峰再跟方便对一次话,如果有什么进展,哪怕是给z商银行拿一笔补偿也没所谓,要是还没结果,那我们只能返回羊城硬干马科。
“嗡嗡..”
就在这时,我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看到是张星宇的号码,我赶忙接起:“怎么样了?”
“谈崩了。”张星宇语调低沉道:“方便没给陆峰面子,并且要留我吃晚饭,呵呵。”
“妈的!等我接你去。”我吐了口唾沫,招呼了其他人一声,抬腿就要往前走。
张星宇似乎看到我的动作,赶忙喊停:“不用,晚上十一点,长途汽车北站,方便设宴款待咱,你们先回去歇着吧,有峰哥的金字招牌,方便不敢把我怎么样。”
手机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紧跟着传来方便的声音:“王朗,别说我欺负外地人,现在刚刚下午一点,我给足你时间喊帮手、码人,之前我已经把话跟你说的非常明白,马科是我的人,动他就是不给我脸,你仍旧一再挑衅,那么咱干脆就在杭州把问题彻底解决。”
我狞笑道:“成,但我提醒你哈,我兄弟掉一根头发,我扎你一刀,少片指甲,我嘣你一枪!”
“咣当!”
话刚说到一半,手里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动静,以及张星宇的喝骂声。
很快,方便幽幽的声音传入我耳中:“我这个人就喜欢给人剃头,刚刚帮你兄弟设计了一款新发型,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能扎我多少刀!”
“没事朗哥,我好着呢。”张星宇的声音也随之发出。
我知道他那头绝对受到了虐待,只是不想我轻举妄动罢了。
深呼吸两口后,我咬牙道:“晚上不见不散。”
“记得多喊点人过来,人少了我没成就感。”方便不屑的冲着听筒“呼呼”吹了口气。
挂断电话,我搓了搓腮帮子,回头朝着哥几个道:“先走,容我联系点帮手。”
“朗哥,不行我就给家里打电话,草特么的,从鹏城飞过来用不了多久。”陈晓气鼓鼓的掏出手机。
“我们高氏集团在苏州有家不算太大的分公司,需要的话,也能喊到不少人。”谢鸿勇也随即开口。
看了眼两人,我努努嘴道:“先走吧。”
有些话不能乱说,不然容易打击士气,方便之所以敢耀武扬威的宣战,说白了就是觉得自己占尽主场优势,甭管是社会圈还是其他层面,他们这种根深蒂固的本地势力肯定要强上我们不止一筹,或许我们的援军都还来不及出站,就会被抓个正着,到时候笑话只会闹得更大。
片刻后,我们回到酒店,尽管之前方便说这家酒店有他们的股份,但为了不落人下风,我们始终没搬走,最重要的是对于我们这些外地人来说,其实住特么哪都一样,对方想要盯梢,怎么也逃不过他们的眼线,与其遮遮掩掩,我们还不如大方的把自己的全部展现出来。
打发大家先休息后,我拨通陈非的号码。
“喂兄弟,什么事啊?”电话很快接通,陈非很是热情的招呼。
我客气的开口:“非哥,有时间见个面吗?我有点难题想找您帮忙。”
“哎呀,真不凑巧啊兄弟,魔都这边总公司今天喊我过来开会,我刚刚还想着跟你说一声,晚上咱们的聚会恐怕要取消。”陈非语调貌似内疚道:“这样吧,我待会安排我的副手去找你们,吃喝玩乐什么,他会安排好的。”
我皱了皱眉头,瞬间听出来对方在回避我,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一句:“非哥,我想找你借点人..”
陈非突兀提高调门:“喂?喂!信号不好么,我听不见你说话啊,不好意思啊兄弟,我有电话打进来了,晚点我再给你打回去,先这样啊...”
3828 笑看江湖,谁主沉浮
瞅着已经挂断的手机屏幕,我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老人们常说:人不求人一般高,人若求人矮三分。
可很多时候,哪怕你已经跌进尘埃矮八分,也照样于事无果,这就是最特么屈辱的。
不过换个角度去思索,非亲非故,满打满算也才认识不到二十四小时,我凭什么指望人家义薄云天,陈非帮我是情理,不帮也是本分,没什么可埋怨的。
从酒店里出来,我茫然的拐进了附近的小公园里。
此时烈日当空,正是一天之中温度最高的时候,园子里几乎看不到什么人影,聒噪的蝉鸣声似乎都在不住的提醒,我们在这座城市确实是无依无靠的外乡人。
找了一处还算阴凉的角落,我来回翻动着手机通讯簿。
犹豫再三后,我拨通了连城的号码:“城哥,你在杭州有熟人吗?”
“哪方面的?”连城直接发问。
“社会圈的最好,我需要一些帮手。”我脸红脖子粗的苦笑。
当初连城愿意跟我糅合在一块,就是看中我们在社会方面的能量,结果我现在反过来求他有没有这块的关系,说老实话,我自己都觉得挺不好意思。
“杭州..杭州..”连城呢喃道:“还真没有,我有一个战友在那边城建局工作,算是个小头头,如果是白道上的麻烦,他或许能够帮忙,怎么了?你有朋友在那头遇上麻烦了吗?”
这次来杭州,除去姚军旗他们,我谁也没敢告诉,就是不想搞得满城风雨。
听他说到这儿,我也明白他可能确实没人,赶忙岔开话题:“那算了,没事儿,晚点我再联系你吧。”
结束通话后,我又拨通王莽的号码,结果得到的答案和连城那儿也差不多。
连番打了十几通电话,始终没什么进展后,我干脆放弃了再找别人帮忙。
“打铁还需自身硬。”莫名间,老早以前三眼哥跟我说过的一句话,突然浮现我脑海,再联想到眼下的困境,我自嘲的笑了。
从踏足社会到今天为止,我从未遗漏过任何一丝增强自身实力的机会,可毕竟也做不到全世界都有好朋友,走到哪都能振臂一呼吆喝出一大群的帮手。
“轰隆隆..”
就在这时候,一声闷雷骤然泛起,天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陷入阴霾,看架势用不了多久就要下雨了。
“奶奶个比得,天时地利人和,我特么是样样不沾!”昂头看了眼天空,我咬牙咒骂一句,拔腿朝酒店方向返回。
路过篮球场时候,见到球场里有人在打球,我无意识的瞄了一眼。
“嗖!”
一颗篮球径直朝我飞了过去,我慌忙举手接住。
“哎呀,又是你啊小兄弟,快把球扔过来。”球场上,一个光着膀子,浑身汗津津,就套条阿迪短裤的男人掐着腰,朝我挥手打招呼。
我定睛一看,这家伙不正是昨晚跟我偶遇的那个“四爷”嘛。
“今天这么早啊大叔。”我挤出一抹笑容,随手将球抛向他。
对方用和年龄极其不相符的速度,稳稳接下,而后还非常骚气的拨动皮球在指尖转着圈子,爽朗的笑道:“今晚上有事,早点开始早点结束嘛,这人呐一上岁数,就得多出出汗,不然浑身都难受,再一块玩会儿啊?”
我本想一走了之的,后来又一寻思回去也是愁的慌,还不如在外面透口气,摆摆手,一屁股坐在球场边苦笑:“不啦,昨晚上跟你打对抗,把脚腕子给扭伤了,今天走道还疼的不行,看你们打会儿得了。”
他也没再继续招呼我,很快又跟几个同伴玩了起来。
坐在场边,我一边看他们“斗牛”,一边叼着烟卷吞云吐雾。
四爷和他的这帮同伴年龄应该都比较相仿,最年轻的一个估计也得三十七八岁,和昨天不同的是,今天多了一个虎背熊腰的壮汉,那大汉感觉至少得在一米八往上,浑身的腱子肉,一看就是健身狂徒。
而且我发现这群大叔的身上好像都有深深浅浅的疤痕,有的像刀伤,有的像枪痕,不过年代都应该比较久远。
我吸了口烟,声音很小的呢喃:“抽得的特供烟,穿的是限量款,不差钱又有时间,一帮有故事的大叔。”
看着他们打球,我的思绪再一次飞到今晚和方便约战的事情上,越想越犯愁,烟也抽的越发勤,十分钟不到,我脚边至少了扔了**根烟蒂。
正胡乱琢磨时候,四爷气喘吁吁的坐到我旁边,双手环抱着膝盖,不倒翁似的一晃一晃,一边锻炼腹肌,一边满脸堆笑的朝我努嘴:“年轻人,你今天的情绪似乎很低落啊。”
“大叔还会看相啊?”我踩灭烟头,强挤出一抹笑容。
“相面我肯定不会,但是相人还是有三分眼力的,到我这个岁数了,哪怕再籍籍无名,见过听过的肯定比你们这号小青年多。”他停下动作,很随意的摸了一把大汗密闭的胸膛,眨巴眨巴眼睛道:“莫大的世界,咱们能够遇上好几次,就说明还是很有缘分的,来,有什么糟心事儿跟我说说,也许我能帮到忙呢。”
我抽吸两下鼻子苦笑:“老爷子,我要说让你晚上陪着我跟人干仗去,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搞笑?”
“啊?”他楞了一下,借着笑出声来:“确实搞笑,你与其说让我们陪你干仗,还不如领着我们组团讹人,就我们的岁数,随随便便往那一站,谁敢动手,不给他讹的裤衩子都当掉,才叫有鬼。”
“哈哈哈,这话说的没毛病。”我顿时被他给逗乐了:“所以嘛,我的难题你帮不上忙,不过还是谢谢你,真的。”
“道上玩的?”四爷也随意的抓起我的烟盒,给自己点上一支笑问。
“差不多吧,不过玩的比较差。”我忍俊不禁道:“大叔,我看你们的造型,估计年轻时候都是有经历的前辈,我说的你应该懂,社会上的事儿无外乎打打杀杀,年少轻狂嘛,呵呵。”
“多少人的年少轻狂,最终化作岁月绵长,有纹身的不一定是大哥,真大哥一定没有纹身,它们都有一个统一的外号,叫保护伞。”四爷搓了搓自己那条花花绿绿的小臂,叼着烟卷道:“年轻人,甭管你走的是哪条道,最终会发现,其实都是殊途同归,不同的是有的路是看得见的跌宕起伏,而有的路是看不见的坎坎坷坷,遇上难处的时候,想想自己的风光,风光无限的时候记得长思举步艰难的岁月,来,用力做一次深呼吸,完事迈开步子往前走,可以回头看,但别回头走,更不要想些乱七八糟的如果,老爷们!干就完了!”
“呼!”我照着他说的,闭眼使劲喘息一大口,瞬间感觉确实舒坦很多,完事迅速爬了起来。
盯着他那张仿若刀削斧刻一般的脸颊,我弯腰深鞠一躬:“谢谢大叔,虽然你刚才说的那些没什么鸟用,但属实让我轻松不少,明天要是有时间的话,咱们再打一场球,完事我可能就得回家了。”
“今晚上你真要跟人干仗啊?”四爷歪脖笑问。
我揉了揉鼻子傻笑:“嘿嘿,鬼知道是干仗还是挨收拾,你刚刚不是说了嘛,老爷们,干就完了!”
“那啥,我社保卡最近刷的有点透支,要不陪你溜达一圈,找个冤大头帮着充满?”四爷揪了揪自己喉结道:“不是我跟你吹,以魔都为圆心,江浙两省为半径,甭管啥阵势,你给我喊过去,只要对方稍微有点排面,看着我要是不哆嗦,那都算我白活。”
“哈哈哈。”我立时间笑的前俯后仰,但并不是嘲讽,只是觉得这老爷子可爱。
当然,这也是大部分老辈儿江湖人士的真实心理,总认为自己风光半生,可能走到哪都该有里有面,或许面前的这位“四爷”可能确实有几分实力,也能喊到一些骁勇的后生晚辈,可大家毕竟非亲非故,人家可能只是随口一句玩笑话,我要是当真,最后容易都下不来台。
“大叔啊,时代变了,现在的小年轻可不跟你谈什么江湖规矩,尤其是初出茅庐的生荒子,甭管对手是谁,拎刀就敢咔咔瞎干,不过你的好意我真心领了。”我抓了抓侧脸,再次朝他鞠了一躬:“不管怎么说,这次来杭州我还是蛮有收获的,至少我通过你,看到了自己的未来,也明白我应该朝着哪个方向迈步,谢谢。”
“滴答..滴答..”
话音未落,几颗豆大的雨点子,突然打在我脸上,我条件反射的昂起脑袋。
对面的四爷也抬头看了一眼,随即笑盈盈道:“出门逢雨水为财,上路乘风顺是福!年轻人,你这是要走鸿运的预兆啊。”
“四爷,还玩不!”
篮球场里,有人大声吆喝。
“玩啊,必须玩!”四爷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朝我挥了挥手臂,然后摇头晃脑的朝篮球场里走去。
这边的雨和狗日的方便的脸一样,说变就变,转眼间,淅淅沥沥的雨水倾盆而至。
球场顿时变得模糊,只能看到几个中年男人哈哈大笑拍球的轮廓。
“一壶清茶,珠门半卷,欣赏雨中百花渐残;半世辉煌,金戈铁马,笑看江湖谁主沉浮...”
隐约间,四爷的声音透过雨幕缓缓传出...
3829 时间到
漂泊一般的大雨在这座城市肆虐着。
作为一个外来者,我应该算是最不称职的旅人,既没来得及欣赏“午梦扁舟花底,香满西湖烟水”的绝美,也没来得及流连“孤山寺北贾亭西,水面初平云脚底”的古朴,唯一在这座大城内感受到的就是发自心底的淡薄和无助。
晚上十点半,我带着地藏、谢鸿勇和陈晓提前来到长途汽车北站。
和所有地方的客运站差不多,打车里刚下来,就能看到不少拉客的出租和吆喝二道贩正操着本地口音不停的吆喝,行色匆匆的男男女女,或拎着行李箱,或抱着手机进进出出。
不远处,一台闪着红蓝警示灯的巡逻车停靠路边,几个年轻的巡捕有说有笑的聊着天,完全对那些拉客的黄牛充耳不闻。
陈晓身着一套藏青色的牛仔服,脖颈斜跨个帆布包,轻轻拍打两下后,凑到我耳边出声:“哥,我和老谢下午到黑市上淘到两把仿六四,虽然膛线磨损的厉害,不过凑合凑合,应该还能用。”
谢鸿勇叼着烟卷,表情冷冽的也接茬一句:“朗哥,利松让我告诉你,遇事儿不要着急往上冲,跟人撕吧的粗活交给我们负责,他这会儿和九少已经赶到羊城,如果狗日的方便不放张总,他们那头会强制先把马科按住,大不了最后咱们一换一。”
“不用,不能把马科一击必杀,最后就是得罪李响,犯不上冒这份险。”我忙不迭摆手示意:“你赶紧给老高去个电话,让他先别轻举妄动。”
“没用,利松那个人我了解,他要是真拿你当哥们,不说肝脑涂地,两肋插刀还是能做的出来的。”谢鸿勇笑了笑道:“这回你慷慨的把培训名额送给我们,他嘴上虽然没说什么,但真打心眼里感激。”
“唉..”我叹了口气。
另外一边,从出发到现在,地藏整场似乎都在神游,目光略显呆滞,话更是少到极致,好几次我跟他对话,他都完全反应不过来。
“迪哥,不用想太多。”我拿胳膊靠了靠地藏的身体,压低声音道:“方便多半是在吓唬咱们,不会真把胖子怎么样,这年头网络发达,咱们是什么物种,他不是打听不出来,本来能谈的事儿,我不信他非要撕破脸皮。”
“嗯。”地藏皱了皱鼻子,挤出一抹干涩的笑容:“我就是觉得挺窝囊,我妹的事儿还没处理明白,现在又把小宇给搭进去了,如果不是他一再叮嘱我,不许轻举妄动,我今天真想冲进大厦里,手刃小富,虐残方便。”
我抿嘴安慰:“慢慢来,端倪已现,不怕他们露不出马脚..”
说话的功夫,一列打着双闪的车队由街口缓缓驶来,清一色的黑色奔驰,大概能有**台。
车队在距离我们还有十多米的地方停下,车门同时间“咣咣”弹开,几乎每辆车里都跳下来四五个魁梧的青年,这帮家伙人手一杆棒球棍,服装很统一,全部青黑色作训服,应该是早上在酒店包围我们的z商银行保安。
第一台车里,套着一身白色休闲装的方便,肩膀一根棒球棒,歪嘴斜眼,带着满脸鄙夷的走下来,径直将目光投向我:“来的挺早啊王总,不过早点也好,毕竟医院急诊科也得下班。”
“我兄弟呢?”我踩灭烟蒂,两步跨到他面前,直勾勾的注视他的眼睛。
“哦,你说死胖子啊。”方便嘿嘿一笑,朝后摆摆手,马上有两个保安打开他车的后备箱,将张星宇粗暴的拖了出来。
张星宇鼻青脸肿,浑身全是脏兮兮的脚印,半长不长的剪发头让剃了个精光,摇摇晃晃的被两个保安架着胳膊,眼睛已经肿的完全睁不开。
“槽尼玛得!”陈晓咬牙就要往前冲。
张星宇竭力睁大眸子,朝陈晓晃了晃脑袋:“咳咳,稍息立正,别老吵吵把火的,我啥事没有哈,全..咳咳,全是小问题。”
盯着张星宇这副惨样,我的邪火瞬间点燃,努力克制自己不表现出来,张星宇喝住陈晓不会没有原因,如果我们现在冒冒失失,只能打乱他的计划,尽管我不知道这种情况下,他还有什么后招可使。
“你电话里不是说,我动他一根汗毛就扎我一刀吗?”方便一巴掌拍在张星宇的脑袋上,盘文玩似的来回揉搓:“他现在被我剃成瓢了,你算好应该扎我多少刀没?”
张星宇吐了口带血的唾沫,昂头凝视方便:“呵呵呵,你能扛得住几刀?”
“哎呀,嘴巴还这么硬。”方便一把揪住张星宇的耳朵,粗鄙抻了几下,眨眼轻笑:“来来来,你们谁主刀的!”
“呼啦..”
话音落下,旁边的保安马上一股脑将我们几个团团包围起来。
“王总,给你时间摇人,你也不中用啊,你的门徒呢,怎么一个都没看见。”方便一把推开张星宇,脑袋往前抻了几公分,冲我面颊呼呼吹着热气:“你的霸气呢,侧漏了啊!”
“方先生,把我兄弟还我,我们今晚就离开杭州,只当是我这次打扰了!”我深呼吸一口,朝着方便低下脑袋。
“现在想走啦?”方便一把揪住我的衣领,梗脖提高调门:“迟了!你可能在粤省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但这里是我的主场,撵到我家门口,要对我的人兴师问罪,谁赐你的勇气!我特么答应天门商社不会要你命,但没保证让你活灵活现的离开,把王朗给我绑了,拉到小南海!”
几个保安立时间七手八脚的朝我撞了过来。
“滚蛋!”
地藏一马当先,直接横声挡住,一拳怼趴下一个作势要拽我衣领的家伙,而后又抬腿踹倒另外一个,谢鸿勇和陈晓迅速从帆布袋里拽出一把“仿六四”,子弹压上膛口,对准方便。
陈晓胸脯子剧烈起伏,可能是因为紧张,说话都点磕巴:“你马勒戈壁,我今天把话放这儿了,谁再敢往前走一步,老子保证枪响人倒!”
“嗡嗡..”
千钧一发的时候,我兜里的手机震动,掏出来看了一眼是连城的号码,我马上接起:“城哥!”
“人已到位。”连城压低声音道:“速度快点,其他事情不用你管。”
“时间到!给我把方便掳走!”
听到他的声音,我精神顿时间为之一振,昂头提高调门厉喝。
“去尼玛的!”地藏最先反应过来,右手从腰后抽出一把卡簧,直愣愣扎向对面一个保安的胸膛,那保安条件反射的抬起手臂抵挡。
“噗嗤..”
一抹红血泛起,保安吃痛的往后踉跄一步,地藏随即抬腿就是一脚狠狠蹬在他肚子上,保安整个人就像颗炮弹似的倒飞出去,砸躺四五个同伴。
“磕他!”
“妈了巴子,整死你!”
同一时间,谢鸿勇和陈晓也全都棱着眼珠子气势汹汹的扑了上去。
觉察到不对劲的方便,慌忙往后闪躲。
刚刚被他推搡到一边的张星宇一蹦三尺高,直接从后面搂住方便,张嘴就咬在他耳朵上:“你特么要上哪去啊,我允许了吗。”
“啊!”
方便疼的哀嚎一声,两人同时跌倒在地。
与此同时,四面八方的精壮保安叫嚣着朝我们扑腾过来...
3830 激斗!
眼见潮水一般的保安朝我们张牙舞爪的围拢而来。
陈晓忙不迭的举起“仿六四”枪口冲天“嘣”的叩响扳机。
闷雷一般的枪声,瞬间将那帮热血澎湃的保安给镇住,所有人当场镇住,纷纷抬头看向他。
“来,卧槽尼们玛的,我看看有几个刀枪不入!”陈晓端着枪,气喘吁吁的嘶吼。
家伙什一亮相,那些原本凑热闹想跟着彰显一把武力值的保安们顿时间泛起嘀咕,不少人不自觉的挪动小碎步向后倒退。
“都特么给我上边上撅着去!”陈晓拎枪两步迈到方便的面前,抬起枪管子戳在他脸上狞笑:“咋地大哥,听说你是这边的做庄户,备案没,巡捕局认可你不!我老大说让你跟我们走一趟,你有意见不?”
方便的表情略显呆滞,傻愣愣的杵在原地没有吭声。
“跟他废个鸡毛话,拽走!”谢鸿勇快步走上前,从侧边直接拉住方便的右手臂,生硬的薅扯。
来到我面前,方便咬牙威胁:“王朗,你最好想清楚后果,这是杭州不是你的..”
“嘭!”
没等他说完,张星宇抡圆胳膊,就是一拳头砸在他腮帮子上,鼓着堪比牛眼大的眼珠子咒骂:“在特么哪不能干你啊,我们这头算我一共五个人,怼你们三四十号,你有招没!”
方便让打的往后倒退两步,嘴角同时溢出鲜血。
“狗篮子,你记住昂!狼再温顺也是狼!”张星宇一把扯住方便的头发,来回摇晃两下,嘴角泛着冷笑:“我们特么吃肉从来不吐骨头。”
“带走!”扫视一眼方便,我努努嘴朝哥几个摆手。
“嘣!”
就在这时候,一声枪响很突兀的炸起,搂着方便脖颈的谢鸿勇的脚边腾起一阵灰尘,很明显暗地里开枪的那人应该是想袭击他的,我下意识的回头望了一眼,随即扯脖吆喝:“迪哥!”
“嘣!”
又是一声枪响乍起,谢鸿勇闷哼一声,小腿处飙起一抹血雾,他吃痛的跌倒在地,大声喊叫:“东南七点钟方向,有抢手!”
“蹭!”
地藏宛如离弦的飞箭一般迅速蹿出,两手直接扒拉开挡在前面的保安,似乎已经确定枪手的位置。
“滚尼玛的!”方便趁势,一把推开陈晓,扭头就要跑。
“别让他跑啦!”我忙不迭朝陈晓示意。
陈晓举枪径直瞄向方便,涨红着脸呼喝:“敢特么动弹,整死你!”
方便充耳不闻,仍旧不管不顾的往人堆里面猛扎。
“嘣!”
情急之下,陈晓冲天放了一枪,哪知道对面的那群保安们瞬间骚乱,一个个没头苍蝇一般乱冲乱撞的往四面八方逃离,场面变得一片混乱,而方便也很快消失在我们的视线之中。
陈晓连骂带吼的往前追了两步。
“你要整死谁啊,小兄弟!”
可他刚刚踏出去腿,突然被人用枪顶住了脑门,握枪的人也套着一身青灰色的作训服,打扮和保安们无异,只是那张脸太熟悉了,竟然是跟我打过几次照面的小富,敢情这个狗篮子,一直藏于人群之中,而往前急行的陈晓反应不及,呆立当场。
“你要干死谁!你能干死谁!”小富持枪顶在陈晓的太阳穴上,淡漠的扬起嘴角,朝我望了过来:“王总啊,又见面了,这次我想让你跟我蹲着说话,你有没有意见,我估摸着地藏一时半会儿可能是回不来,就算他回来,也绝对快不过我的子弹,你说呢!”
接连几声枪响,让整条街变得嘈杂不堪,放眼望去全是疲于逃命的保安,人群之中,我们就那么一眼不眨的互相对视。
“行么?”小富枪口下移,朝着陈晓的大腿“嘣”的就是一枪,陈晓疼的倒吸一口冷气,踉跄两步,不过始终没有倒下。
见我不吱声,小富握着手枪,又怼在陈晓的肚子上,声音低沉的喝问:“行不行!”
谢鸿勇反应慢了半拍,急忙端枪喝骂:“你特么的,枪放下,不然老子马上嘣烂你!”
“你算个**,滚一边赛脸去!”小富不屑的瞟了眼谢鸿勇,侧脖凝视我:“听说你义薄云天,替兄弟蹲半截身子,装个怂逼,不过分吧!”
“不过分!”
我抽吸两下鼻子,连忙举起双手,而后蹲在地上。
“呵呵。”小富病态似的笑了,枪口又移向陈晓的脑门,吧唧嘴巴:“你说你是不是贱,老老实实跟我们敖总合作就完了,还非特么跑杭州来求个真假,马科就是郭老三,那又怎么样?只要方便不承认,谁知道!你敢碰马科一指头,那就是跟李响作对,我不信李响能容得下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被他压制的陈晓,突然左手抬起,径直抓向枪管子,脑袋瓜往前用力前倾,恶狠狠的撞向小富的面门。
小富的经验不可谓不老道,面对这种情况,仍旧很快做出反应,只见他攥着手枪用力往后一扯,叩响了扳机,同时做出一个提膝的姿势,重重磕在陈晓的肚子上。
“嘣!”
枪声乍起,陈晓的手掌肉眼可见的速度暴起一团血雾,他本人更是措不及防的一下跌倒。
“尼玛的得!”
谢鸿勇见状,抱枪就朝小富“嘣嘣”连开几枪。
小富像条狐狸一般,灵巧的往前一扑,险而又险的避开,就地滚了好几圈,他身后的几个保安倒霉的中弹,惨嚎着摔倒在地上。
“干他,往死里干!”逃过一劫的小富,惊魂未定的咆哮。
“蹭!”
一个保安从侧边蹿起,拦腰抱住谢鸿勇,两人一下子全都倒下。
“弄死他们!”
“别让他们跑了!”
紧接着,二三十号保安,拎起棒球棍瞬间砸向我和张星宇。
情急之下,我和张星宇分别捡起一根棒球棍,背靠背,朝着涌动而来的保安们胡乱挥舞,奈何对方的人实在太多了,加上张星宇本身也不是体力型的选手,三两下的功夫就被人砸躺下。
群战最怕的就是被人干倒,因为只要一倒地,对方再占据人数的优势,那几乎就再没有爬起来的机会,唯恐张星宇受创,我一边用力拉扯他,一边玩命的胡抡着棒球棍,尽可能不让对方靠近。
可哪怕我使劲浑身解数,仍旧不可能像动漫小说里的逆天主角们做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周围凶神恶煞的保安们对我们的包围圈越来越小,落败只是个时间问题。
“嘣!”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嘹亮的枪响咆哮而至。
街口处,只见始终未曾出现的车勇左手攥着半米来长的军刺,右手握着一杆“仿六四”手枪,大步流星的出现,他的眼中不挂丁点表情,往前踏一步,手里的枪就响一声。
几个保安胸口飙血,应声倒下,
“奶奶个比得,老子就寻思着能够好好的公款出来玩一圈,你们这帮狗娘养的,是一点不特么让我省心。”车勇横着脸颊破口大骂,但是手上的动作一点不显停顿,再次“嘣嘣”开了几枪。
距离我们还有四五米远时候,他手里的家伙什传来“咔咔”卡壳时,显然子弹已经打光。
灰头土脸的小富吐了口唾沫,佝偻起腰杆,狰狞的咒骂:“你个废物,竟然还敢出现!今天别想走了。”
“啊..呸!”车勇低头吐了口粘痰,直接把手里已经没子弹的仿六四甩出去老远,两手紧握军刺,皮笑肉不笑的努嘴:“哥们,你因为啥那么自信呢,是出身武术世家还是因为你二爷是霍元甲,单扒拉你是我对手吗?”
“试试啊。”小富闷头往前一步。
“来呗。”车勇转动两下脖颈,轻蔑的勾了勾手指头:“好好的啊,咱不带跑的,别特么一打不过,你甩腿就撩。”
小富咬牙瞪眼的咆哮:“来!”
“来呐。”车勇嘴角上翘,像个圆规似的歪着胯子挑衅:“说好的武斗,你特么老搁这儿跟我比嗓门,几个意思呀!”
“哔哔哔..”
一阵聒噪的车喇叭声响起,紧跟着就看到一台加长版的黑色劳斯莱斯,横冲直撞的打街尾处驶来,车子没什么亮眼的地方,但是车牌号码格外的醒目,五个4,让人瞅一眼就知道不同凡响...
3831 霸气,侧漏
车子很快停驻,因为停的太急,不小心刮倒两个来不及躲闪的保安。
“咣当!”
驾驶位的车门最先打开,一个人高马大,长得像熊瞎子成精似的粗犷壮利索的跳下来,我之前在酒店附近的篮球场见过他,他和四爷那帮中年老痞子一块玩球来着。
不同的是,此刻的他褪去松松垮垮的运动短裤,换上一身立整的灰色西装,头发也整整齐齐的梳在脑后,只见他恭敬的打开后车门,一条身影不急不缓的打车上走了下来。
那人身着一件纯色的衬衫,刀削斧砍一般分明的脸颊在路灯的映衬下显得尤为俊朗,如鹰似隼的锐利眼神淡淡的扫视一圈现场,接着将目光投向我,歪嘴一笑:“年轻人,你不讲究昂,说好了,让我陪你干仗,咋没后话了呢,害得我在球场白白等了你一宿。”
“沪z44444!”
“是..是天门那位爷!”
围簇在旁边的保安们顿时间发出窃窃私语声。
我一瞬间愣在当场,鼓着腮帮子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我想过这大叔肯定有两下子,也猜到他一定有多多少少点仰仗,但是真想到人家是拿“劳斯莱斯”当座驾的横主,尽管这两年“劳儿”变得不再那么高不可攀,可能上得起五连号牌子的人,拿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有多不一般。
见我不吭声,四爷再次环视一眼四周,皱着眉头出声:“这是打完了,还是刚开始..”
另外一边,刚刚还打算跟车勇剑拔弩张的小富,满眼不可置信的看了看停在路边的豪车,然后又瞄了眼四爷,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微微攻下腰杆出声:“敢问您..您是天门商社的四爷?”
“你哪位?”四爷很随意的打量他一眼。
小富忙不迭开口:“我是敖总手下的..”
“爱谁谁吧。”不等他说完,四爷不耐烦的打断,昂头看向我道:“跟你干仗的,有他一个不?”
我蠕动嘴角,轻声呢喃:“您别管..”
“那就是有了!”四爷直接接茬,猛然抬起胳膊,一把抓住小富的头发,往下用力一按,绷起膝盖“咣咣”就是两下,直接把小富的鼻子给干出来血,随即一把推搡开,昂头高喝:“谁是主打的?”
四周的保安谁也不敢吭声,纷纷耷拉下脑袋。
小富捂着蹿血的鼻子,瓮声瓮气的站直身子开口解释:“四爷,我是辉煌公司敖辉,敖总的手下,之前我们敖总跟您见过面。”
“问你了吗!”四爷还没出声,那个人高马大的壮汉直接掐小鸡仔似的扣住小富的脖颈,将他给提溜了起来,而后轻松的甩在一边声如洪钟一般的呵斥:“不管你是什么总,在我们面前就一个臣子的身份,能听懂不?”
“咳咳咳,听..听懂了。”跋扈异常的小富剧烈咳嗽两声,揉搓着脖颈,迅速点点脑袋,堪比鬣狗遇上了雄狮。
如果说老头刚刚出现时候,我是诧异状态,那么现在直接变成了震惊,两人一台车,愣是把几倍于自己的保安给唬的完全不敢动弹,这**已经不止是实力的问题,完全就不再一个段位。
“谁主打的?”四爷眨眨眼睛,看向其中一个保安,勾了勾手指头微笑:“来,你告诉我,你们是给谁干活的,我保证你还能继续在这边找到别的工作。”
“回四爷,我..我们是z商银行的保安部的。”那保安吞了口唾沫,弱弱的回应。
“你认识我啊?”四爷指了指自己脸蛋子:“我记得已经有很多年没在外面抛头露面了。”
那保安忙不迭补充一句:“市里的养老院、福利院和残疾人工厂都是您投资的,有您的画像,我弟弟小儿麻痹症,在您旗下的一家工厂做工。”
“得,好不容易偷摸出来打回架,还让人给认出来了。”四爷抓了抓后脑勺,歪脖朝旁边的壮汉道:“福来啊,z商银行的老板还是方豪庭吧?”
壮汉微微点头:“对,前几天他生日宴请您,您嫌闹挺没搭理,让我过去随了一份礼。”
“让他过来。”四爷轻描淡写的撇嘴:“干什么玩意儿,一把岁数的人了,欺负几个侄子辈儿的小孩儿。”
“四爷,四爷!”
就在这时候,方便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一溜小跑冲到四爷的跟前,脸红脖子粗的抹眼泪:“四爷,怎么还把您给惊动了,我没事儿,就是他们几个外地人,非要跟我过不去,您放心,我肯定能..”
“你先等等,咱们认识吗?”四爷摆摆手打断。
方便舔舐嘴角,不尴不尬的缩脖回应:“我是小方啊..”
“你认识吗?”四爷扭头问旁边的壮汉,壮汉茫然的摇了摇脑袋。
方便慌忙又道:“前年您过生日,我爸让我送您一尊乌鸡翡翠的观音像。”
“哦哦哦,想起来了,你是方豪庭那个不成器的犬子?”四爷后知后觉一般的晃了晃脑袋,随即又朝我道:“跟你干仗的就是他啊?”
“嗯。”我吞了口唾沫干笑,这种被人突如其来保护的感觉来的实在太猝不及防了,以至于我现在都感觉,自己好像还在梦中一般的不清醒。
“实在太特么小了,打你我都不忍心下手。”四爷揪了揪鼻头,烦躁的冲方便出声:“这样吧小孩儿,你去给我小老弟赔个不是,完事他有什么要求,你全部满足,这事儿就算啦。”
“不是四爷,您..你让我给他道歉?”方便立时间有点傻眼。
“不然呢,还让我小老弟给你说对不起啊,看在..方豪庭是你爹吧?”四爷理直气壮的点点脑袋。
方便低头回答:“嗯,是家父。”
“那就看在你爹的份上,我不难为你,虽然我跟你爹也没啥交情,但好歹算半个熟人。”四爷清了清嗓子,朝我道:“年轻人,你也别挑理哈,这十里八乡有点名气的,都跟我比较熟悉,让他给你道个歉,甭管对错,这事儿就这么滴吧。”
方便咬牙,一脸不服气的低吼:“四爷,我爸是方豪庭,我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你让我给他们道歉?”
“咋啦,你还非要赔点钱才算完啊?”四爷颦眉摆手:“刚刚不是都说了嘛,你陪个礼这事儿就这么滴,我小老弟那儿有不啥不舒坦的地方,我会想办法开导。”
方便喘着粗气,直愣愣的怒视:“四爷,我是z商银行的少东家!”
“z商银行怎么了?很了不起吗?”四爷伸了个懒腰:“你这孩子还是太年轻,别老总觉得地球缺你不可,z商银行没了你方家,还有李家、王家,最不济我们天门商社也可以掺点股,老百姓和上面不会关心银行是谁做主,对他们而言,只要方便就可以,得了,跟你说这些,你也听不懂,让你爹过来吧。”
方便深呼吸两口道:“家父在国外修养,目前方家我做主,我觉得事情不是这么办的。”
“意思是我说话不好使呗?”四爷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
方便生硬的摇了摇脑袋:“不是不好使,是我不服。”
“他不服,你有法子让他服吗?”四爷哈哈一笑,朝我努嘴:“没事哈,不用考虑什么天时地利人和的问题,我站在这儿,这些因素不说全都向着你,至少很公平!”
“嗡..”
一声马达的咆哮泛起,一台纯白色保时捷越野由远及近的驶来。
车子还没停稳,就看到陆峰跌跌撞撞跑了下来:“胖子,喊你的人上场吧,这边的关系我全部疏通到..咦?四..四爷!”
话说一半,陆峰诧异的瞪圆眼睛,不可思议的出声:“四爷,康哥不是说您到国外去疗养了吗。”
四爷恼火的爆了句粗口:“国外个篮子,我只说我想玩几天,谁告诉你们一定是国外的?现在的人,起名以洋为美,产品以洋为贵,这个民族到底怎么了?九百六十万的山川秀丽都没看明白,一个个非要跑出去高呼国外的月亮有多圆,操!”
“关系全部支到位了是吧!”张星宇揪了揪喉结,掏出手机:“吉时已到,全部给我压出来!”
“轰隆隆..”
一阵排气筒的噪声泛起,紧跟着就看到不远处长途客运站里,一台接一台的大巴车驶出。
紧跟着车门打开,不计其数的青年下饺子一般从车里跳出来,清一色黑色运动装,掌戴白手套,拎着明晃晃的片砍。
“大哥,头狼近卫军魏伟率杨晖、董咚咚、大壮、姜铭报道!”
“老大,枯家窑王鑫龙、姜林报道!”
“朗哥,莞城王嘉顺、刘祥飞、苏伟康、聂浩然报道!”
“老大,山城三眼、大涛、小涛来晚了..”
黑压压的一大群人,呈半弧状态,速度飞快的将方便和他手下的一众保安给团团包围起来。
四爷往后倒退一步,一屁股坐在劳斯莱斯的前脸上,慢条斯理的点燃一支烟:“得,我想化干戈为玉帛,你非不答应,既然把牢笼打开,那就面对狼群无休止的报复吧。”
扫视一眼人头攒动的人群,我吹了口凉气,朝着方便勾了勾手指头:“别哆嗦,想怎么玩,你划开道!”
“四爷,我..”方便咬牙望向四爷求助。
“你喊他干啥,咱俩对话!”我向前一步,直接掐住他的衣领:“你的霸气呢,侧漏了啊...”
3832 剃头!
方便有点傻眼,被我蛮横的掐着衣领拽到面前,仍旧有点反应不过来,瞠目结舌的目视四爷。
“你老看我干嘛,事儿是你自己挑起来的,我刚刚说要和谈,是你自己个儿不乐意,咱不能得势的时候硬邦邦,失利的时候就软绵绵吧,挺大个人了,自己的鼻涕自己擦哈。”
四爷吧咂嘴巴,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
见四爷压根不甩自己,方便又威胁的朝我出声:“王朗,你想好动完我以后的后果,我告诉你,我们z商银行...”
我昂起脑袋看向天空,自言自语一般呢喃:“你们说...天会塌吗?”
“天塌了,我扛!”张星宇一步走上前,无所谓的龇牙一笑:“反正我胖。”
“既然天塌不下来,我能有个机八后果!”我回头朝着陈晓抻手:“来,把枪给我!”
陈晓犹豫的凑上前劝阻:“大哥,我帮你吧,你的身份毕竟..”
我不由分说一把夺过来枪,往后猛的推了一把方便,然后一脚踹在他肚子上,方便狼狈的一屁股坐在地上,紧跟着,我直接叩响扳机。
“嘣!”
“啊!疼..”
方便的大腿腾起一阵血雾,陀螺似的在地上来回打滚。
“方少..”
“保护方总!”
周围的保安们见状,先是一怔,很快有人反应过来,嚎叫着要往方便的跟前靠拢。
“妈的,凡是敢往前凑的,全给我炖了!”
“草特么,谁打扰我大哥,我送他上灵车。”
距离我最近的魏伟、杨晖一马当先,毫不犹豫的带着人就跟那些试图靠近方便的保安扭打在一起。
一瞬间,整条街乱作一团,我们的人和保安们发生碰撞,喊打喊杀声、倒地的惨叫声、武器碰撞在一起的清脆声连成一片。
我直勾勾盯着倒在地上的方便,攥枪继续往他跟前走。
“别..别特么过来..”
方便也意识到不对劲,捂着腿上的伤口,五官扭曲的低吼:“我警告你,如果我出什么事情的话,你一定走..走不出杭州。”
“之前,我告没告诉过你,我兄弟掉一根头发,我就嘣你一枪!少片指甲,我就扎你一刀!”我用枪口瞄向他的脑袋,阴森森的冷笑:“你以为我让人掳走你只是为了威胁吗?老子告诉你,我特么就是单纯为了给我兄弟报仇!”
三眼慌忙跑过来,抻手拦了我一下,摇头劝阻:“朗朗,别这样,吓唬吓唬就得了,真当着这么多人面把他搞掉,咱们以后也不好交差...”
“闪开!”我直接搡开他,枪口下移:“下辈子当个好人!”
“不要啊!”方便尖叫一声,无助的抱起脑袋。
“咔咔..”
扳机扣动,枪管里传来一阵卡壳声,这种时间,这把破枪居然没了子弹。
“卧槽尼玛得!”我两步压到方便的身前,弯下腰杆,一手揪着他的衣领,一手攥着枪把,劈头盖脸的往丫挺的脑袋上狠凿。
狗东西被打的哇哇乱叫,脸上、脑门上眨眼的功夫让豁出来好几条血淋淋的大口子。
“好了,小老弟,差不多得了,人挺帅个小伙子让你怼的都破相了,爹妈不得心疼啊!”
这时候,四爷慢悠悠的走过来,一把握住我的手腕,微微摇了摇脑袋。
别看他岁数不小了,但是力气特别大,就那么轻轻扣住我手腕,我愣是没能挣脱开,考虑到刚刚他仁义的站场我这头,我喘息几下,点了点脑袋。
气归气,我也知道这种场合下,确实不能真要了方便的狗命,别说我们在本地没什么仰仗,就算真靠着某位大拿,也是给人找麻烦。
见我点头,四爷才松开我,咧嘴笑了笑。
“泥马勒戈壁!”我不解气的一脚蹬在他脑袋上,将他踹了个底朝天,回头朝三眼低吼:“给他一把刀,让他自己把头发给我刮光,不反光不算完!”
三眼点点脑袋,摸出一把卡簧“咣当”扔在方便的跟前。
“哎哟,哎哟..”方便捂着脑袋,狗篮子十足的呻吟。
“我曹尼玛,脑子不好使,手脚也不利索,需用我帮帮你不!”我横着脸走到方便的面前。
“不用,不用!”他吓的抖了个激灵,赶忙一把捡起来卡簧,左手攥起一撮毛,右手不管不顾的划拉起来。
“跑,我看你特么往哪跑!”
这个时候,一阵咒骂声引起我的注意,距离我**米开外,车勇和小富缠斗在一起,小富身上的保安服扣子被拽掉几颗,露出里面的皮肤,几处扎眼的刀口非常的骇人,脖颈的地方鲜血横流,应该也被戳了一刀,而车勇的大腿处浸红一片,明显也受了伤。
两人脚下扔着两把沾血的匕首,互相薅扯着对方的衣裳,正你来我往的肉搏,没有什么高超的招式,完全就是拳拳到肉的对轰。
不过车勇显然要技高一筹,回回都能凭借灵巧的步伐躲开小富的拳头,甚至还能忙里偷闲的反捣两拳。
这种打法其实特别消耗体力,不过又很解气,双方都很解气的那种。
“嘭!”
“嘭!”
对搏的过程中,两人互相殴了对方一拳头,被迫分开,小富往后趔趄几步,差点摔倒,车勇则没事人一般杵在原地,摸了摸脸颊,不屑的吐了口唾沫。
“呼..呼..”小富摆正身子,两手比在胸前,做了个进攻的姿势。
“呸,废物一样的东西,拼刀,老子差点给你篮子割下来泡酒,斗拳,你特么脑瓜差点没让我给捶爆,来来来,你说再玩什么。”车勇擤了一把大鼻涕,粗鄙的朝小富甩了出去。
小富咬牙破口大骂:“有本事你特么今天就把..”
话还没落地,一道黑影宛如闪电一般跳起,从后面“咣”的一脚踹在小富脊梁上,那家伙直接脸朝下摔了个狗吃屎。
“弄死你!”
黑影完全不给小富反应的机会,粗暴的提起他的衣领,胳膊横甩,又是一拳头玩命砸在小富的后脑勺上。
“噗..”
小富吃痛的吐出来一口红血,艰难的回过脑袋,随即惊骇的出声:“地..地藏..”
来人正是刚刚跑出来缉拿躲在暗处枪手的地藏,此刻他的胸前还有一团明显不属于他的血液没有干涸,那个枪手的命运不用想也知道绝逼凶多吉少。
小富惊恐的喊叫:“地藏你听我解释,你妹妹的事情...”
“你得死,谁也救不了!”地藏一手掐住小富脖子,另外一只手抓住他的裤腰带,旱地拔葱一般直接将他举了起来,接着又重重扳摔在地上。
“啊!”小富吃痛的捂着后背,表情痛苦的嚎叫:“事情真的不是你想那样,你妹妹是马科抓走的,我只是打了个配合,但我真的没伤害过她..”
“那也得死!”地藏一脚玩命的踏在小富胸口,眸子泛红的沉笑:“我跟我妹妹保证过,凡是伤害过她的人,一个都跑不了,我要把你们的骨头一根一根的抽出来...”
“滴滴滴!”
就在这时候,一台黑色的“迈巴赫”轿跑由远及近的飞驰而来。
车子刚刚停下,两条人影就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
“四爷,我是分公司的负责人陈非,不知道您亲自莅临,还望恕罪!您责怪我吧!”
“老兄弟啊,咱们可是好朋友,你不看谁面子也得看我面子不是,我家犬子不懂事,有什么冲撞地方,您有怪莫怪...”
两人一前一后奔到四爷的跟前,异口同声的开腔。
我下意识的扭过去脑袋,见到竟是陈非和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老人身材微胖,穿一身枣红色睡袍,一只脚套着拖鞋,另外一只脚**着,脏兮兮的,很是埋汰,他的模样和不远处正蹲坐在地上给自己剃头的方便很像...
3833 四爷说情
两人连喊带叫的围簇到四爷的跟前。
四爷表情平淡,全然一副没听见的模样,左手插兜,右手夹着烟卷,慢条斯理的吧咂两口。
陈非咬着腮帮子,焦躁的催促:“四爷,您老说句话行么?关系都不错,犯不上因为一点点鸡毛蒜皮的事情闹到不可开交。”
“你让我说什么?”四爷这才像刚刚听到一般,梗着脖颈似笑非笑的昂头:“说你是如何中饱私囊,说你是怎样欺上瞒下?四个亿的招标款最后只给商社换来一个可有可无的参与名额,杭州分公司连年亏损,一年一个新理由,你这个负责人很有一套嘛。”
“啊?”陈非眼珠子瞬间瞪圆,喉结鼓动两下,忙不迭解释:“四爷,不是您想那样的,我们分司这边确实存在问题,但是..”
“我是老了,但不是傻了。”四爷硬生生的打断:“这些年我不再管理公司的运作,不代表我什么都不知道,一顿饭你花了三千二,发票开到六万,还特么是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店。”
“不是不是,您听我解释..”陈非的脸色瞬间巨变,两腮因为太过紧张涨成猪肝色,语调也变得磕磕巴巴。
“前天晚上,张家弄堂里的鱼儿弯弯私房菜馆。”四爷昂起脑袋,嘴角莫名上挑:“老板叫陈伟,是你一个远房亲戚,如果你需要我提供你们当天晚上的菜单和开票过程,晚一点商社法务部会以视频的形式发送给你!”
听到四爷这话,我脑瓜子顷刻间一阵清明,敢情那天晚上我和四爷在厕所的偶遇并不是缘分,而是人家有备而来,他的目的应该就是在调查陈非,够资格调查陈非?也就是说四爷也是天门的一员,而且地位相当的尊崇。
难怪刚刚陆峰见到他时候会又惊又怕。
惊愕的同时,我也禁不住感慨这个陈非的心狠手辣,一顿略显奢侈的晚餐竟然敢跟公司走**万的账,这样的蛀虫,简直就是一个公司的噩梦。
“噗通!”
陈非愣了十多秒钟后,闷着脑袋直挺挺跪在四爷的面前,脑瓜子“咣咣”猛烈装击地面哀求:“我错了四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把吃公司的全部吐出来,哪怕是割肉卖血也在所不辞..”
“陈总经理,当初你是带着自己的公司加入商社的,也算为天门立足本地立下汗马功劳,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四爷叹息一口:“对和错是小孩子才会在意的事情,我们无需过多计较,晚点商社会专门成立调查组,届时好好配合,情况允许的情况下,咱们尽可能内部处理,我也不想把你交到法庭。”
陈非匍匐在地上,额头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汗珠子,迟疑几秒钟后,眼角挤出几滴眼泪,又重重磕了几个响头呢喃:“谢谢四爷宽容大度。”
另外一边,那个长相酷似方便的白发老头目睹全部过程,表情极为不自然的吞了口唾沫,搓了搓手掌,硬着头皮出声:“老兄弟,咱们认识挺多年了,你看...”
“我看什么?”四爷扬眉反问:“看你是如怎么帮助陈非利用你们银行的某某理财产品一笔一笔转走我们分公司的财产么?”
老头怔了一怔,沧桑的眸子不安的跳跃几下。
“方豪庭!”
四爷抬起胳膊,手指头戳在老头的胸脯上:“你似乎对咱们的关系一直存在误会,第一,我和你认识的时间确实不短,但并不熟络,第二,你也没拿我当朋友,不然你会干出这样的事儿?第三,你可能对我的过去不太了解,抽空打听一下,敢他妈吃我的人,哪个不是最后牙碎胃穿孔!”
“爸..爸!你快救救我!”
一看来救星了,不远处攥着匕首正给自己刮光头的方便瞬间哭爹喊娘的直楞起腰杆,半蹲在地上嗷嗷叫吼。
“去尼玛的,让你停没!”
三眼抬腿一脚重重踹出去,直接把方便蹬的原地滚了好几圈,磕掉两颗大门牙。
“朋友,有什么好好说不行吗?”
见到自己儿子遭人凌辱,方豪庭立时间冷下来脸,棱着眼珠子怒视三眼。
“我跟你说个机八,你看看他儿子把我兄弟搞成什么样!”三眼手指不远处鼻青脸肿,脑袋让刮的像个葫芦瓢似的张星宇,咬牙冷笑:“曹尼玛的老狗,你知道我兄弟在我们公司什么位置吗?给特么你们宰了,老子都不解气!”
“你..”方豪庭顿时被怼的说不出来话。
“你特么什么你,老匹夫,战是你们宣的,仗是你们邀的,现在又说什么好好谈,咋滴!理全是你家的啊?”魏伟吐了口唾沫,掐腰狞笑。
杨晖撸起袖管咒骂:“谈特么麻痹,给他们爷俩全做掉,大不了我扛!”
“开银行的是吧,钱无敌呗,我们头狼家虽然穷,但是老子一点不介意倾家荡产,买无数亡命徒跟你们一战到底!”王嘉顺手持一把片砍,刀尖指向方豪庭。
苏伟康一巴掌拍在方便脑袋上呵斥:“麻溜干你的活儿,别让我帮你。”
张星宇不动声色的挪到我跟前,压低声音轻喃:“你说两句,咱现在不光占势,还占理,该咋说你自己整理语言,你也知道,这种大场面,我向来不会应付。”
“诶,干啥呀一个个的,怎么一出门就忘了咱们的企业文化,尊老爱幼!对老人,尤其是四六不分的老人客气点。”我想了想后,踱步走到前方,随即朝着方豪庭双手抱拳:“方老先生您好,我是真没想到咱们会在这样一种情况下见面,说实话,我这趟来杭州,就是为了跟您好好的谈一谈,可事情发展到这种程度,我觉得已经没什么必要。”
方豪庭迷茫的望向我:“你是...恕老朽眼拙,你我似乎没有什么瓜葛吧?”
看他的模样似乎并不是在装,我吸了一口气道:“我叫王朗,为马科而来!”
方豪庭的嘴巴顿时张大,眼中全是迷惑,就仿佛根本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同时也证明这老头是根本不了解我们究竟为什么和他家犬子起争端。
“马科?”方豪庭蠕动两下嘴唇。
方便委屈巴巴的哭诉:“爸,他们不光打我,还...”
“啪!”
话说一半,三眼抡圆胳膊就是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厉声臭骂:“装篮子时候你一个顶仨,卖可怜时候你哭爹喊妈,你不号称杭城本地纨绔圈最大的哥么!那股子恨不得要杀人的魄力呢!”
“兄弟,别老动手行么?”疼子莫若父,方豪庭实在看不过眼了,拧皱着眉头走到两人跟前,试图拿自己身体挡住方便。
“别特么搁我这儿倚老卖老昂,我锤你不分多大岁数!闪一边子去。”三眼不耐烦的手指方豪庭鼻子。
“年轻人,虽说子不教,父之过,但人情还是要讲讲的。”四爷踩灭烟蒂,朝我豁牙一笑:“给我点面子,别让老方在自己地盘太没脸,他好歹也在杭城摸爬滚打了半辈子。”
说着话,四爷又看向方豪庭道:“老方啊,教子无方是你这辈子最大的败笔,你就算绞尽脑汁给他攒下来金山银山,也迟早落入他人口袋。”
“四爷,您帮我先化解眼前的难题,他日我登门磕头赔罪也无所谓。”可能比四爷还要大上一轮的方豪庭苦着脸微微佝偻下身体。
四爷低头沉默片刻后,目光投向我的面颊。
尽管他没多说什么,但我能感觉到他的想法,随即冲三眼努努嘴示意。
三眼点点脑袋,松开按在方豪庭肩膀上的手掌。
方便忙不迭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往他老子面前跑。
“嗖!”
就在这时候,一道黑影突兀蹿起,宛如敏捷的猎豹似的蹿起,从后面直接一把揽住方便的脖颈,高声咆哮:“都特么给我闪开,不然老子马上整死他!”
“诶卧槽,小富你个狗渣,玩脏招属实行家!老子一个没操心,你就撒丫跑啦?”车勇连忙跑过来,歪脖爆了句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