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89 固执的骄傲
面对朱禄满眼含笑的脸颊,我皱了皱眉头没作声。
朱禄接着又呲牙一乐道:“小朗,咱们有一说一哈,哥们归哥们,不过有的事儿,你应该懂得。”
我抽声道:“朱哥,你想表达什么,咱摊开了唠,哦不?”
“其实没啥事儿。”朱禄拿出自己手机,在我眼前晃了晃,清了清嗓子道:“前几天我通过一点小手段加上了王影的微信号,期间也尝试着跟她聊过几句,不过我拿自己人格担保,只是朋友式的询问,真没有撬墙角的意思。”
“嗯。”我点了点脑袋。
“她基本不跟我对话,不信你看。”朱禄戳开他和王影的聊天框,朝我努努嘴。
我扫视一眼屏幕,基本上全是他的一些嘘寒问暖,比如“吃饭没?”、“在干嘛”之类的话,而王影顶多会句“哦”或者“在忙”,具体是个什么情况,明眼人一目了然。
“我还寻思像你这种大咖,追女孩应该是别出心裁,合着也跟我们普通小屁民一个样呐。”我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出声:“然后呢,朱哥想表达啥,我还是没看太明白。”
“是这样的..”朱禄点开王影的朋友圈,指了指她几分钟前刚刚发的一条心情,干咳两声道:“你看,既然你们已成过去,那我是不是..”
盯着他的屏幕,我的眼睛直接眯成了一条缝。
“有些风景只能喜欢却不能收藏,有些人只适合遇见却不适合久伴。”我轻轻念出王影的那条心情,脸上的肌肉禁不住抽搐两下。
见我迟迟不吭声,朱禄拿胳膊靠了靠我肩头:“小朗..”
“啊?”我回来过神儿,故作无所谓的撇撇嘴道:“朱哥,每个人都是独立个体,谁也左右不了谁,你愿意咋做是你的事儿,我肯定不能干涉,但我就一个要求哈,咱别光走肾不走心。”
“哈哈,谁还没有一本写不完的故事呢。”姚军旗凑过来打圆场:“该聊的差不多都聊的明明白白,咱们换个地方放松一下身心去?”
我毫不犹豫的摆摆手拒绝:“不了,你们玩吧,我公司还有一腚眼子糟心事儿得处理,没啥意外的话,我这几天就不出现在你们面前了,有事儿随时跟我联系吧。”
不待他俩再多说任何,我已经打开车门,跨着大步朝街口逃离。
几分钟后,目送姚军旗的车子开远,我点上一支烟,漫无目的的沿街晃晃悠悠的踱步,有一搭没一搭的琢磨着不能跟任何人言表的心事。
“嗡嗡..”
就在这时,我兜里的手机突兀震动,看到是张星宇的号码,我深呼吸两口,竭力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嘛事儿。”
张星宇干练的开口:“我需要一个亡命徒,真正的亡命徒!”
“怎么个亡命法?”我迷惑道。
“我手里有个活,挺危险的,但又不得不做。”张星宇沉声道,说完以后,他又顿了顿道:“这活儿干完,不说能解决掉咱们眼下的所有麻烦,至少可以保证短时间内不会再泛起任何波澜,至少在你去政商培训期间,鹏城恢复风调雨顺,咱们家也能有个合理的喘息时间。”
我搓了搓脑门子又问:“什么时候要?”
“越快越好,最迟不能超过今天晚上八点。”张星宇清冷道:“计划只争朝夕,过了今天,我前面布置的一切就白费了。”
“能跟我唠唠计划不?”我感兴趣道。
“不能!”他的回答毫不留情。
“麻蛋的,尽给我出难题,现在就算从枯家窑、阿城往后临时调也肯定不及了,你早点干啥去了。”我愤愤的吐槽一句:“需要个什么段位的亡命徒?”
张星宇想了想后回答:“能征善战,会玩刀懂拎枪,身份还得很模糊,至少不能跟咱们任何人扯上关系,你先找着吧,完事让人跟我联系即可,我尽最大可能保证咱家亡命徒的安全。”
我没好气的又骂了一句:“你真是个活爹,靠!”
放下手机后,我开始迅速在脑子里搜索谁最符合我的要求,首当其冲的肯定是带着我爸和我儿子在莞城躲清闲的地藏和洪莲,可他俩要是回来,意味着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俩男人生命得不到保证,尤其还是现在妖魔鬼怪层出不穷的敏感时期。
前思后想半晌后,我自言自语的呢喃:“吴恒?老凳子?车勇?”
车勇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鬼,我想找他很困难,除非他自己个儿乐意出现在我面前,那剩下的只能是老凳子和吴恒。
...
一个多小时后,福田区一家私人疗养中心的花园里。
我见到了正捧着个收音机一边听评书,一边跟老头下象棋的老凳子。
一段时间没见,老凳子似乎又瘦了一大圈,整个人套在斑马线似的病号服里,完全就是个衣服架子,下巴颏溜尖溜尖,一对浑浊的眼珠子几乎快要凸出来,脑袋上的头发少了一少半,虽然梳的整整齐齐,可发根全都花白花白,一点光泽度都没有。
“心情挺好呗?”将买好的营养品放在旁边,我乐呵呵的坐到老凳子旁边的石凳上打招呼。
老凳子没理会我,仍旧全神贯注的盯着棋盘,嘴里很小声的嘀嘀咕咕着什么。
反倒是跟他一块下棋的老头,笑盈盈的摆弄棋子开口:“我的当头炮直打你老巢,穷途末路了吧?”
老凳子依旧没作声,眼珠子一眨不眨的盯着棋盘,足足过去两三分钟,他才“呼”的吐了口浊气,无奈的点点脑袋:“输了输了,今天不在状态,上一把被你单边凤锁死,再上一把被你小卒子过河碾压,唉..不来了,不来了!”
“哈哈哈,那咱们明天继续。”老头站起身子,朝我点点脑袋打了声招呼后,背着手,心满意足的离去。
老凳子这才昂头看向我,接着又瞟了眼我脚边的营养品,不悦的嘟囔:“花那钱干啥。”
别人要说这话可能是客气,但我知道他绝对是真情流露,用他的话说,有这钱不如直接给他,他打给儿子,都够改善伙食了。
一边收拾棋盘,他一边低声埋怨:“啥时候有任务啊,能不能趁着我这两天还能动弹,再给我派点赚钱的活。”
我诚心实意道:“今晚上就有个活儿,不过你这身体..”
“要说没毛病是假的,不过还能动弹。”老凳子抬头看了我一眼道:“这人呐,就跟汽车是一样的,咱甭管啥牌子,只要发动机出了故障,基本都等于白扯,我现在就属于基本抛锚的破车,油箱里还剩下点碎末子够支撑着跑一程,你让我跑,至少我还能蹿出几十里,你把我放这地方,就等于眼睁睁看着我是如何熄火,是朋友就别这么圈着我,行么?”
我递给他一支烟,自己点上一支:“真想动动?”
“我谢谢你全家。”老凳子立马放下整理到一半的棋盘,双手抱拳道:“啥活,麻溜说!”
我如实的说:“具体任务我不清楚,待会你跟胖子联系,但肯定很危险。”
“给胖子干活?”老凳子怔了一怔,沉默几秒钟后,昂起脑袋道:“没问题,我准备准备,待会咱们一块吃口饭,完事我就联系他。”
我又规劝一句:“他如果说危险,就证明这活儿肯定危险,你想好再决定,你就算从现在开始什么都不干了,需要钱的地方,我指定不会坐视不理。”
“兄弟,我这辈子当过痞子、撩过马子,混过不计其数的江湖,也走过无数不能回头的错路,唯独没当过地癞,张嘴问人要钱花。”老凳子一如既往的固执:“当初带我上道的大哥说过,匹夫就得站着死!啥特么不说了,吃了你这么久,今天换我请你吃顿饭...”
3790 死胖子!
四十多分钟后,我和老凳子围坐在他刚刚下棋的石桌两旁。
桌上,几个拿一次性塑料盒装好的家常小炒,两瓶本地特产的“基地老粮”白酒,还是没包装,最便宜的那款,就是老凳子请我吃的所谓“盛宴”。
不过按照他平常的消费标准来说,这顿饭确实也算比较奢侈。
“吃啊,瞪啥眼?”老凳子掰开一次性筷子,粗鄙的在嘴角嘬了两口,随即冲我摆手招呼:“咋地,天天山珍海味,看不上我这萝卜青菜呗。”
其实我并不饿,但又不想让他心里产生别的想法,赶忙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
“我儿子就挺爱吃地三鲜的,以前我也试着做过,但做不出来,咱这双手啊,天生就没有拿菜刀的天赋。”老凳子这才满意的笑了,大大咧咧拧开白酒瓶盖,喝水似的惯了一大口,然后又催促我:“你麻溜点,年轻轻的,一点吃饭都慢慢腾腾。”
“不剩多少日子了,回去不等于浪费钱嘛。”老凳子抽了口气苦笑:“看着我半死不活的样儿,你说老婆孩子不管吧,我好歹是特么个人,管我吧,那些钱全是我拿命换来的,因为我糟蹋一分,我都觉得肉疼。”
我颇为无奈的跟他碰了一下酒瓶:“你这想法..”
“小朗啊,想过当个好人吗?老婆孩子热炕头,没事再找上三五个好兄弟,一块喝喝酒、搓搓麻将啥的。”老凳子突兀打断我。
我愣了一下,如实的点点脑袋:“想过。”
“别想了,没结果。”老凳子再次打断:“我跟你说,当初我刚从鸡棚子里出来,也是这么琢磨的,可后来才发现,这世道不适合一事无成的善良,大部分好人绝对是生活的失败者,想要随心所欲的活,那就得有钱,捋着你这条道好好往下走吧,宁当伪善人,不做烂好人。”
“你这思想稍微有点极端。”我否认一句。
老凳子抓起酒瓶又灌了一大口,慢悠悠的喃喃:“能不极端吗?”
这句话直接把我干沉默了。
就事论事,但凡走向极端的人,都只是被社会所改造的可怜人。
人呐,要么改造自己的世界,要么被外面的世界所改造,而活在中间的人,最是辛苦和苦涩。
转眼间,他把半瓶酒造光,眼眶发红的打了个饱嗝,朝我出声:“这次我想坏下规矩,先给我钱。”
“没问题,要多少?”我利索的应承。
他转动几下眼珠子,朝我伸出一根手指头。
“一百个?”我抓了抓侧脸,抻手就准备掏裤兜。
“不,一块钱!”他摆摆手打断:“这把我就要一块钱。”
我愕然的笑出声:“啥玩意儿?老哥,你脑子没发烧吧,一块钱都不够你往回转账的手续费,再说我身上也没钢镚儿啊。”
“那我别管,我就要一块钱。”老凳子犯驴的指了指疗养院门口的方向道:“没有,你换去,我这人从来不干免费活,也不爱沾任何人便宜,先给我钱,不然老子饭也不吃了。”
都说岁数越大脾气越怪,老凳子本身就不属于啥善茬,这犯起轴来,更是比寻常人还要执拗,我无奈的站起身子应承:“得,你等着我吧。”
五分钟后,我费了一鼻子劲才总算从临街的一家小超市里兑到几个钢镚儿。
一边把玩着一边往回走,刚来到疗养院的门口,就碰上了下午跟老凳子一块下棋的那个老头,老头手里捧着个精致的象棋盒,正昂头来回张望。
见到我后,老头马上迎了过来:“小伙子,你叔呢?”
“我叔?”我一愣,马上会意过来:“您说老邓吧,他是我哥。”
“不管是啥吧,他怎么了?”老头情绪激动的拉住我胳膊道:“刚刚他突然把这盘象棋送给我了,还说以后都跟我玩了,我..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啥!”我的调门骤然提高。
忙不迭拔腿跑进疗养院的花园里,刚刚我俩吃饭的石桌已经被收拾的干干净净,桌上我只喝几口的酒瓶底下压着一张住院卡。
“啥特么情况啊?”我烦躁的拨通掏出手机,拨通老凳子的号码。
“臭小子,记得你欠我一块昂。”电话很快接通,老凳子笑声灿烂:“住院卡里,你当时给我充了二十万,剩下的钱应该算我的了吧,但凡你有点良心,回头给我儿子打过去,我家的账户号,晚点有人发给你,我这会儿去找胖子先碰头。”
我有点不舍的埋怨:“不是,你扯啥犊子呢,饭还没吃完呢。”
“今天你能来找我,其实我挺高兴的,至少搁你眼里我还不是个废人,既然有任务,那我就得提前准备好,甭管成不成,我得拼尽全力。”老凳子押了口气:“刚刚跟你说的,你记住没?千万别当烂好人,渴望平淡和真正平淡是两个概念,你正当壮年,现在就让你过着柴米油盐的生活,最多一年,你就得厌烦,好好的,人生本该有起有伏,真到你只手遮天的那天,再去琢磨如何清闲,妈的,人越老话越多,不说啦,挂了啊!”
我咬着嘴皮骂咧:“你特么好端端说这些干啥。”
“江湖终究老去,但总有人正青春,青春真好..”
最多低喃一句,老凳子便挂断了电话。
另外一边,跟老凳子一块下棋的老头焦急的朝我碎碎念:“大兄弟,你哥去哪了?是不是我哪做错什么了,要不以后我下棋让着他点,你让他别不回来啊,我来这里好几年了,好不容易才碰上他这么个好脾气的朋友..”
“好脾气的朋友?”我苦涩的摇了摇脑袋。
老话常说:千人千面,指的并不是一千个人有一千张面孔,而是一个人在面对一千个人时候拥有不同的面孔。
如果把生活比作一场围猎,老凳子无疑是最顶尖的猎手,而好猎手都具有相当敏锐的嗅觉,他不会好端端把象棋送给旁人,更不会莫名其妙的跟我说那些话,做出这些举动,只能说明,他肯定觉察到了什么。
想到这儿,我赶紧拿出手机想要给张星宇拨通号码。
“嗡嗡..”
电话先一步响了,看到是姚军旗的号码,我马上接起:“什么事旗哥?”
“你真和王影不好了啊?”姚军旗怪异的问了一句。
我懒得理会他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八卦,直接道:“不是旗哥,你还有别的事儿吗,我着急给朋友打电话。”
“不好就不好吧,那王影也不是啥好鸟,刚跟你撒由那拉,马上就开始钓起了朱禄这条肥鱼。”姚军旗接着道:“兄弟,不用太上火哈,大丈夫何患无..”
我懵圈十足的问:“旗哥,你啥意思?咋给我整的云山雾罩的呢。”
“你还不知道?”姚军旗那边明显传来一阵咽唾沫的声音,随即马上改口:“你要知道就算了,只当我啥也没说过,你也什么都没听见。”
我横着眉头低喝:“旗哥,咱还能不能敞亮点聊天了,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咳咳..”姚军旗干咳两声,讪笑道:“那啥,我说完你千万别乱传哈,省的别人以为我多八卦似的,刚刚我和朱禄一块在会所里做养生,他突然收到王影的信息,王影说心情不好,想让他陪着喝点酒,然后朱禄就急急忙忙离开了。”
我不可思议的发问:“不能吧,王影主动约他喝酒?”
认识这么多年,我不说百分百了解王影的秉性,但也算琢磨的七七八八,她绝不是那种东一杆子西一棒槌的骚包,不然我俩也不可能这么藕断丝连的纠缠如此之久。
“我亲眼看到王影给他发的信息,还能有假?”姚军旗正声道:“兄弟,我知道这种事情确实很难以接受,可女人不都这样嘛,谁对她好跟谁走,把心放下吧,实在觉得闷得慌,待会我组个局,咱们好好的玩会儿,这年头什么都缺,唯独不缺环肥燕瘦的漂亮姑娘。”
“旗哥,晚点我再联系你昂。”我迅速挂断。
思索一会儿后,又拨通了江静雅的号码:“忙什么呢媳妇?”
电话那头乱哄哄的,江静雅苦恼的出声:“在王影和江珊的报社帮忙,哎呀,你说我是不是扫把星附体,走到哪哪倒霉啊,刚刚报社进了贼,丢了很多东西,小影和江珊的手机都不见了,还是用我电话报的警..”
“你先忙,待会再打给你。”听到这儿,我慌忙挂断,马不停蹄的拨通张星宇的号码:“死胖子,你特么在哪,老子要马上见到你。”
张星宇轻飘飘道:“现在不行,我的计划还差一点事儿,你等着吧,过一会儿我去接你...”
3791 越忙越乱
不等我再提出别的疑问,张星宇迅速挂断电话。
“喂,你特么的!”我火急火燎的又拨了过去。
张星宇声音清冷道:“现在对我来说真的是一寸光阴一寸金,所有计划都必须赶在最近一个小时之内完成,你如果继续耽搁下去,咱啥事办不了不说,还会错过这次良机。”
“咱特么别搞那么神秘不行么,有啥事你让我提前有个心理准备。”我耐着性子道。
张星宇犹豫片刻,再次拒绝:“不能跟你说,站在你的角度肯定不会答应我的计划,可我有非做不可的理由,我能答应你的就是在计划顺利进行的同时,保证所有参与者的安全。”
“嘟嘟..”
他正说话的当紧,江静雅的号码同时打进我手机。
“待会再跟你算账。”我丢下一句威胁,迅速接起江静雅的电话。
手机那头依然嘈杂,江静雅娇声道:“老公,你能不能来趟江珊的报社?”
“发生什么事情了?”我立时间皱紧眉头。
“刚刚我不是告诉你,报社被盗吗,我们报了警,巡捕半天没来不说,小伟去找大厦管理理论,他那个脾气你也知道,说着说着又跟大厦的保安发生了争执,刚刚还动了手。”江静雅焦急的解释:“小伟要喊人,我们几个拦不住。”
我搓了搓腮帮子低吼:“妈的,越忙他越乱,你把电话给他。”
“他手机也丢了,又不肯接你电话,就一根筋似的拽着两个保安不撒手,对方人多,我们又害怕他吃亏。”江静雅无语的出声。
烦归烦,可又不能真不管,魏伟的脾气有点像我和钱龙的结合体,大事儿冷静,小事儿毛躁,真上劲儿那会儿,属于九头牛也拉不回来,最关键的是这小子下手贼黑,我也生怕他再给我闹出不可圆场的祸端。
喘息一口后,我抻手拦下一台出租车道:“行,我这就过去。”
一个多小时后,罗湖区“帝豪酒店”门前,我昂头看了眼二十多层高的大厦,禁不住再次摇了摇脑袋,江珊的报社就坐落在大厦的中层,之前我陪着魏伟来过一趟,按理说以酒店的安保能力,不应该混进去小贼,可事情往往就是这么凑巧。
半根烟的功夫,我来到十七楼,刚一从电梯里出来,就听见里头传来嘈杂的叫骂声。
“草你爹得,你骂我干啥!”
电梯门口处,魏伟掐着一个保安的衣领,脸红脖子粗的喝骂。
江静雅、王影和江珊以及六七个保安叽叽喳喳的围簇在旁边拉拽劝阻。
魏伟摆开江珊的薅扯,梗脖破口大骂:“不行,老子今天必须干死他。”
“对,必须干死他!不干死他,都对不起你在社会上混一回,来来来,都让一下。”扫视一眼现场,我清了清嗓子径直走过去。
听到我的声音,盛怒之下的魏伟立时间回过来脑袋,表情不自然的出声:“大哥,你..你咋来了。”
“看你现场直播杀人呗。”我轻飘飘的撇嘴:“伟哥现在牛逼大了,磕着个保安不撒手,咋地?是不是回头得找人往你脑门子上再纹个社会人的图腾,省的别人不清楚你是混社会滴?”
魏伟立马磕巴起来:“不是,哥..我..”
“不是还不松手,非要弄出来人命!”我骤然提高调门。
魏伟触电一般松开保安,皱了皱鼻子,委屈的辩解:“这狗东西说话太气人,说什么报社的安全不归他们负责,那每个月还要个鸡毛的管理费,操!”
“你跟他们能研究明白?”我瞟视一眼几个保安,朝着报社方向努努嘴:“用我背你不?”
“不用。”魏伟愤愤的跺了跺脚,转过身子,临走时候,还不忘指着那保安吓唬:“就你昂,下回千万别让我再碰上,不然你丫肯定得少点啥。”
“赶紧**往回走,费什么话!”我不耐的催促一句。
等几人全都返回报社,我深呼吸一口,朝着几个保安道:“我这兄弟不懂事儿,有啥得罪的地方,各位多见谅,不过你嘛..”
说着话,我指向刚刚背魏伟卡脖子的那个保安道:“听句劝,抓紧换份工作吧,他刚刚真不是跟你开玩笑。”
说罢,我背着手也朝报社走去。
江珊的这家报社,总共只租了半层,除去前面的工作区,还有两间办公室和一间休息房。
路过工作区时候,我看到一片狼藉,椅子被推倒,电脑被打翻,满地扔的全是打印纸和一些手稿,纯纯的灾后现场,几个人正围坐在一块低声说着话。
我习惯性的先看了眼江静雅,而后又把目光在王影身上停留几秒钟。
自从上次我和王莽聊完,即可完婚的事情后,我俩就再没碰过面,如果不是这次意外,可能一直都会心照不宣的避开对方。
看江珊的情绪还算稳定,我开了句玩笑道:“咋回事啊?还让人顺进老巢呢。”
江珊不爽的回答:“今天小雅第一天入职,我想着就在楼下的酒店开个简单的欢迎会,加上又是下班时间,所以当时没锁门,回来以后就变成了这样,丢了不少重要的采访原稿,我、小影和小伟的手机恰好在充电,也被一块顺走了。”
“你跟他说那些有什么用,他又帮你找不回来。”王影小声接茬一句:“有这时间,咱们还不如赶紧收拾干净。”
我顺嘴接了一句:“确实,影姐日理万机,既得发朋友圈,还忙着约会,时间确实不赶趟。”
王影瞬间不满的冲我娇喝:“你有病吧,我什么时候发朋友圈了?跟谁约会了?我发现你这嘴现在真是跟说相声的一样,信口就能来。”
“没有吧,晚上吃饭时候,我还刷朋友圈了,没看到小影发什么呀。”江静雅也掏出手机解释一句。
听到她俩的话,我脑子里“嗡”的一下,原本我以为是王影配合着张星宇在进行某种计划,现在看来她完全不知情,再结合她手机刚被偷,朱禄马上受到了约会的邀请,我几乎可以断定,这事儿就是狗日的张星宇一个人搞出来的。
“嗡嗡..”
说话的空当,我的电话震动起来,看到是张星宇的号码,我立即接起。
没等我问任何,他先一步开腔:“红桂路威尼斯西餐厅,抓紧过来。”
“你最好能给我解释明白,我这会儿在江珊的报社。”我咬牙回应,暗示他,我已经知道王影手机被盗的事情。
“那正好,我给他们报了个苏沪五日游,机票和攻略在帝豪酒店的大厅,替我转告他们去取一下,起飞时间两个小时以后。”张星宇一怔,接着道:“你也不希望她们有事或者背锅吧,让小伟陪着,你既清净还省心,行了,其他事情见面详谈。”
结束通话后,我随便编了个理由,打发她们几个赶紧去机场,完事马不停蹄的打车赶往张星宇说的地界。
去的路上,我尝试着拨通老凳子的号码,想从他嘴里问点蛛丝马迹,不过可惜他关机了。
我恨恨的嘟囔一句:“奶奶个哨子的,到底在整啥?”
现在这种感觉就好像一拳头砸在了棉花上,空有一膀子好力气,可就是打不疼人,张星宇这个王八犊子打死不说,我明明知道肯定有大事要发生,可始终品出来究竟是朝哪个方向发展。
猛不丁,我想起江静雅刚刚说王影并没有发过心情,我又马上戳进王影的朋友圈里,来回翻动好几遍,也没找到之前朱禄让我看的那条信息,王影最近一次发圈也是一个月前的事情。
“啥情况?”我心底的迷惑愈发加深。
“嗡嗡..”
就在我陷入迷瞪的时候,我师父林昆的号码突兀打了进来。
我不做犹豫接起:“喂师父。”
师父标志性的低音传入我耳中:“有个叫马科的人,你认识吗...”
3792 绅士老凳子
四十分钟后,罗湖区红桂路,威尼斯西餐厅。
刚把车子开进停车场,我掏出手机准备给张星宇打电话,副驾驶车门突兀被人撞开,手里端着一碗炒冰的张星宇吧唧着嘴巴钻了进来。
我不满的呵斥:“你特么到底想闹哪样?王影的手机是你找人偷的吧!”
“喏,还你。”张星宇懒散的从裤兜里掏出一部粉色后壳的手机丢给我,继续闷着脑袋大快朵颐。
我接过手机来回看了看,确定是王影的手机后,接着又问:“然后呢,你准备干啥?”
“喏,往哪儿看。”张星宇抹擦一下嘴边的油渍,指了指对面的餐厅。
瞅着富丽堂皇像个宫殿的西餐厅,临街靠窗的位置,我一眼便看到西装革履正低头看菜单的朱禄。
“嗡嗡..”
这时候,王影的手机震动两下,我下意识的戳亮屏幕,见到正是朱禄发来的一条消息:你什么时候到?
张星宇昂头把炒冰很随意的放到扶手箱上,完事嘬了嘬指尖,一把夺过去王影的手机,手速很快的回复:在路上,不要着急。
临了还特意发了两个卡通的表情,瞅着萌哒哒,还真有点像女孩子的回信语气。
“你咋知道王影手机密码的?”我拧着眉头问。
“因为我绑架她了呗。”张星宇没正经的撇撇嘴。
见我眼珠子瞪圆,他迅速呲牙笑道:“开玩笑的,我几个脑袋敢整这事儿,不用说你这儿了,光是莽叔就够我喝一壶,行了,别研究这些已知的事情,还有什么别的问题,你一次性问完,省的我一句一句跟你解释太费劲。”
“接下来呢,唱哪出?”我板着脸道。
“龙虎斗。”张星宇豁嘴一乐,又补充一句:“准确来说是一头真虎和一条变色龙的争斗,虎已就位,变色龙还在路上,马上你就能看到庐山真面目。”
我眯眼注视他:“你查出来了?”
他愣了一愣,摇摇脑袋:“那倒没有,就是想试试,不过听你的口气,好像你知道了准确答案。”
“来之前,我师父给我打过一通电话。”我抿嘴叹了口气:“真是没想到啊。”
说话的空当,他又从兜里掏出一部巴掌大小,像个老式收音机似的小盒子,轻声开腔:“试下麦,收到回复。”
“没问题!”小盒子里迅速传来老凳子的声音。
“马上开戏,还有什么要求吗?”张星宇看了我一眼,朝着小盒子道,既像是在问我,又像是在问对面的老凳子。
我蠕动两下嘴角没做声,老凳子同样沉默几秒钟后,笑道:“没啥要求,告诉小朗,他欠我一块钱,我这个人从来不白干活,一块钱有利息,明天变两块,明天变三块,以此类推,但凡他有良心,往后每个月月底记得把钱打我儿子账户上。”
“事情结束以后,我请你好好的喝一场,咱喝好的,吃好的!”我语气真诚的保证。
老凳子爽朗的回应:“哈哈哈,好!”
这句话说完后,我们便陷入沉默当中。
“叮铃铃..”
大概四五分钟后,张星宇自己的手机响了,他抓起贴在耳边,接着“嗯嗯啊啊”两声后,利索的朝小盒子道:“老凳子,变色龙即将出现,你登场吧,车牌位数332,白色凯迪拉克,只有一个人,坐驾驶位!”
“收到!”
声音落下不到五秒钟,一道黑色身影打我们车前走过。
我定睛一看,居然是老凳子,不同的是这家伙既没穿疗养院里的病号服,也没穿他往常干活的粗布工装,而是套了件笔挺的燕尾服,铮亮的皮鞋闪闪发光,稀疏且花白的头发整整齐齐的梳在脑后,鼻梁上架副金丝边框的眼镜,绅士范十足,再配上西餐厅周围的环境,猛地一瞅还真有点像电影里演的那种贵族家族的私人老管家。
反正要是不仔细看,绝对不能把面前的他和那个雷厉风行的亡命徒联系到一起,真应了老祖宗那句话,人靠衣服马靠鞍,合着这老头平常就是不打扮,不然也绝对是广场大妈们竞相抛媚眼的“宠儿”。
他走到一处停车位旁翘首以盼,像是在等什么人,约莫过去半根烟的时间,一辆白色的“凯迪拉克”轿车缓缓开进,老凳子连忙招手,凯迪拉克轿车迅速停到了他跟前。
“咣当!”
黑盒子里传来一阵开门声,紧跟着就看到老凳子彬彬有礼的拉开驾驶位的车门,模样看上去既熟络又亲切。
车门打开,探出一个令我意想不到的脑袋,竟然是马科,他迷惑的望向老凳子开口:“您好,请问你是..”
老凳子很是客气的询问:“马先生是么?我是威尼斯餐厅的老板之一,也是小影父亲的好朋友,她让我在这里等您的,她有点事情晚来一下,请您就在车里等她,正好我们餐厅刚刚做过消毒,进去对身体不太好。”
“哦哦,好的。”马科迟疑几秒,又迅速坐回车里。
紧跟着,王影的手机再次震动。
张星宇按亮屏幕的时候,我也忙不迭把脑袋抻过去观望。
信息是马科发来的:不用让叔叔那么客气,你来以后给我打电话就可以,反正我又不赶时间。
“好的呢,不好意思让你久等,我和我爸说点事情,马上就过去。”张星宇指尖飞快的回复一句。
“老凳子,你装模作样的接电话,然后告诉马科你要回餐厅忙,让他有事招呼你就可以,临走时候,问他要下手机号码,最后按照我提前交代你的进行。”张星宇冲着黑盒子叮嘱一句。
距离我们几米开外的老凳子再次拽开车门,依照张星宇的吩咐有条不紊的进行。
马科握着手机,降下来半扇车窗玻璃询问:“叔叔,您怎么称呼?”
“我姓邓,你存个老邓就可以,这是你的号码吧?好,我保存起来。”老凳子也笑呵呵的晃了晃电话。
马科随即又问:“诶叔叔,您怎么好端端给我发了条收到的短讯啊?”
“嘿,习惯了!岁数大,眼睛不太好,我总习惯从短信里找联系人。”老凳子回以一笑,而后亲热的把身子探进车内,拍了拍马科的肩膀头。
这时候,张星宇迅速拿出手机,对着他俩的方向“咔咔”连拍几张照片。
又寒暄几句后,老凳子信步走回餐厅里。
“你说他真的是他吗?”盯着马科的一举一动,我脑海中出现另外一张完全不同的脸孔,朝张星宇轻问。
“你师父告诉你的,肯定假不了!”张星宇盯着马科眯起眼角,不屑的轻笑:“不过这小子胆儿确实挺肥,狗毛段位没有,愣是能跟咱玩出五比五平的局面。”
同一时间,小盒子里再次传来他的声音:“计划可以往下进行了吗?”
“再稍微等一下。”张星宇回应一句,拿出王影的手机,给马科编辑一条短信:对不起啊小马,我今天可能过不去了,我爸身体不太舒服,我想带他去医院检查,咱们约到明天好不好?
“呸!”
同一时间,马科从车内探出来脑袋,不屑的吐了口唾沫,粗鄙的像个市井之徒,不过很快他又恢复成自己以往的君子样,给王影回复:不要紧的,叔叔岁数大了,多陪陪她老人家是应该的,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随时开口,我非常乐意效劳。
回复完信息,马科升起车窗玻璃,接着直接开车驶出停车场。
“嗯,差不多了。”张星宇歪脖思索几秒钟后,自言自语的念叨:“好像没什么遗漏的了。”
嘟囔完以后,张星宇朝我低喃:“你没什么要补充的了吧?”
我没好气的破口大骂:“我还补充你爹个篮子,掐头去尾的,我都不知道你丫到底要干啥,但老子有言在先昂,甭管你怎么计划,不许闹出人命,更不准让老凳子涉险,这是你之前答应我的。”
小盒子里传来老凳子的声音:“呵呵,臭小子啊臭小子,你这人没啥大毛病,就是总做不好舍得俩字,舍得舍得,没舍你上哪得去,该说不说,你确实没小胖子狠,但他那样的人还就欠你这样一个大哥管着,不然早晚..算了,希望大家往后都能一切安好吧!小胖子,我往下继续进行了昂!”
“嘶..”张星宇倒吸一口凉气,之后咬了咬牙豁子:“进行吧...”
3793 短暂的兄弟..
张星宇说完这句话后,便将脑袋偏移响了车窗外,不过并不是冲着西餐厅的位置,而是朝着另外一个方向。
我抽了口气,随即乐呵呵的朝张星宇发问:“胖砸,你接下来的行动是不是准备制造马科和朱禄之间的混乱,让他们觉得都在追求王影,而后..”
“嘣!”
“嘣!嘣!”
话还没说完,接连两声枪响打断了我的话语。
接着就听到西餐厅的方向传来“咔嚓、咔嚓..”连续几声玻璃破碎的声响。
我下意识的回过去脑袋,只看见朱禄所在的位置车窗玻璃被完全震碎,其中还夹杂着斑斑血迹,而朱禄本人更是以一种很狼狈的方式倒在地上,身上遍布血迹,不远处的几个服务员、服务生全都吓得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嗷嗷”的尖叫。
开枪的人正是一身英伦范的老凳子,老凳子手握一把黑色手枪,满脸写满了无所忌惮,冲着朱禄“嘣!嘣!”再次狂扣几下扳机。
“诶卧槽!”见到此情此景,我一着急,直接踹开车门,着急忙慌的的想要往下跳。
“刷!”
没等我两脚落地,副驾驶的张星宇连忙一把搂住了我的腰杆。
我焦躁的推搡咒骂:“死胖砸,你特么干啥!”
张星宇一语不发,就那么牢牢的紧抱着我,挣扎过程中,四五个魁梧的身影打我们附近的几台车里跳出,然后直接跨着大步奔向西餐厅。
“松开我!”我剧烈挣动身体,那胳膊肘玩命的“咣咣”猛磕张星宇的身体。
他既不躲闪,也不让步,就那么一语不发的紧搂着我,足足过去差不多两三分钟后,他才喘着粗气低吼:“小朗,你特么能不能成熟一点,算我拜托你了!”
说罢话,他松开了我,指着西餐厅的方向朝我嘶吼:“去吧,想干什么,你赶紧去,我特么为了什么,图的又是什么,你其实比谁都明白,甚至于老凳子会接下来这趟活你斗再清楚不过,为什么到头来,你又接受不了了?我告诉你,只是因为在的你心里,觉得江湖义气大过一切,事实上不是那样的,我们都身处在一个纸醉金迷,活着当下,数落明天的务实社会里,你的依依不舍,除了换来的是笑话,最多只能是别人失败的经验!”
听到他这句话,我瞬间愣在了当场,不可思议的盯盯注视着他的眼睛。
张星宇脸颊上的肌肉一抽一搐,手指西餐厅的方向:“去吧,你去拦老凳子吧,去把抓捕他的巡捕们全都一网打尽,老子为了啥,老子图的什么,操..”
“吵个鸡毛吵!”
就在这时候,被张星宇仍在一旁的小盒子里突兀传来老凳子的声音。
我和张星宇立时间齐齐看向那个小盒子。
“小朗啊,还是老生常谈的那句话,你这个人不够狠,永远都是明知道应该怎么做,却始终不去那么做,就拿前一阵子你和李倬禹在农贸市场火拼,如果当时你狠下来心,让我去做掉辉煌公司的某一位,完事再让我投案自首,李倬禹现在是不是自顾不暇,是不是得求着你王朗高抬贵手?”老凳子接着道:“但是你没有,你选择让杨晖去把事情承担下来,咱该说不说昂,杨晖多大点的逼孩子,他知道什么轻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你在哪,我为什么看不到你了?”我盯着完全破碎的落地窗和围满朱禄身边的一堆服务员,抿着嘴角开腔。
老凳子乐呵呵的开腔:“我在楼顶上呢!”
我循着声音抬起脑袋,果不其然,在西餐厅的楼顶上看到一抹很不起眼的小黑点,瞧架势应该是个人。
老凳子打断道:“老子时间不多了,你听我继续说完,从那时候开始就决定了,你在和李倬禹的对抗中,你王朗占不到任何便宜的趋势,为啥?因为李倬禹安排的全是一群没什么感情的小马仔,而你的身边不是魏伟就是杨晖,再不济就是我和吴恒这样说不清、道不明的朋友。”
我不做任何修饰的回答:“在我看来,一城一池,晚点都可以拿回来,人不在了,什么都不在了。”
小盒子那头的老凳子顿了一顿,沉默几秒钟后,长舒一口气苦笑:“所以啊,臭小子,这就是很多人对你又爱又恨的根本原因,你是一个大哥,一个商会、一个圈子的根本,按理说你就应该杀伐果断,可特么你偏偏你对我们这些刀枪棍棒都生出来感情,反言之我们这些武器难道就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吗?正因为我们对你有感情,所以更迫切的想要去做点什么。”
我又昂头看了呀西餐厅的楼顶,不耐烦的催促一句:“你别跟我扯没用的,麻溜从楼顶上滚下来,我知道凭你的能耐,这些事情都不是问题,剩下的东西,我晚点自己会考虑处理。”
“臭小子,我下来以后呢,你想没想过,应该如何收场?”老凳子哈哈一笑:“就跟朱禄说我这个老梆子其实是你的人,你是在开玩笑?然后你给人卑躬屈膝的道歉求和吗?我告诉你,这就是小胖子比你优秀的地方,他比你狠,比你不近人情,只要我永远不和你碰面,那我就是马科的人,至于马科怎么处理,完全不再咱们的考虑范围里,甚至于,他想把事情平息下来,都得去求助你王朗,小胖手里有我们会面的照片,我新办的手机里有马科和我的通话的过程,还有我给他发出去的信息,这些东西都是事实,不管他如何的狡辩,都改变不了。”
说罢这句话,老凳子迟疑几秒钟又道:“臭小子,从现在开始,我就是马科的人了,没任何原因,但种种迹象可以表明,我确实是在为他干活,不管是餐厅停车厂里的监控录像,还是我俩私发过的信息,只要我乐意,我说我是他爹都无所谓。”
听到他这话,再联想到,刚刚从马科出现再到离开时候,发生过的一切事宜,我陷入了沉默。
老凳子接着又道:“小胖砸,贬低完王朗,我再说你一句,你这个人还是太狠了,也就是我油尽灯枯,不然你换个人,就等于是在替你们整个头狼拉仇恨,明明可以活的事情,你非让人自杀,换谁能答应,你应该庆幸,有王朗这样一个嘴上怪着你,但是心里始终对你如一的大哥,你这样的人当不了老大,不然底下兄弟早晚起义,听我一句劝,计谋不是你这样定的,圈兄弟就是圈自己。”
副驾驶上坐着的张星宇脸色一沉,接着咬牙呢喃:“凳子哥,谢谢你让我!永生,铭记!”
“滴呜..滴呜..”
就在这时候,突兀传来一阵警笛的轰鸣声。
紧跟着就看到几辆巡逻车速度飞快怼到西餐厅的门前,紧跟着十多个巡捕身法矫健的冲出。
扫视一眼几辆巡逻车的号码,我清晰的看到大a队的车子,喘息一口气道:“凳子,待会赵海洋肯定会跟你面对面,答应我,顺着他的话往下走,完事被他顺理成章的逮捕,后面的事情我会去琢磨。”
“就因为有他,我肯定不会被捕!”老凳子出乎我意料的出声:“臭小子,你踏足鹏城这些日子,我不说眼睁睁看着,也算了解的差不多,你不容易,跟你一起的这帮兄弟们同样不容易,赵海洋认识我,我更不能让他难做,我刚刚明明可以绑架一个餐厅的服务员到楼顶,用此来换取暂时的安危,但是我没有,在我看来,已到末路,何苦挣扎,这辈子我风光过、末路过、像个牲口一般挣扎过,同样也再次焕发青春过,足够了,你们兄弟几个好好的,有一天想起来我,记得给我上杯酒,最后的最后,我头狼雄起...”
话音落下,小盒子里便没了声音,大概过去二分钟左右,一道黑影从餐厅的楼上坠落。
“嘭!”
一身好像西瓜落地的声响,我和张星宇慌忙从车里跳了出来,当看清楚地面上那个血肉模糊的身影时候,我的心口陡然一阵痉挛,张星宇更是“噗通”一身直挺挺的跪倒在地上。
“滴呜滴呜..”的警笛声仿佛像是丧曲一般的在大街小巷里回荡,我的心脏好似被刀子狠狠的戳了几下。
有一种兄弟,时间很短,可是回忆很长...
3794 动机
我呆滞着望着从楼顶一跃而下的老凳子,心如刀绞一般的难受。
“有人坠楼了!”
“快喊救护车..”
一大群巡捕“呼啦”一下围簇过去,嘈杂的喊叫声、刺耳的警笛声,以及急促的脚步声,顷刻间堵满西餐厅门口。
“老凳..疯子。”我浑身剧烈打着摆子,嘴角控制不住的颤抖。
张星宇从地上爬起来,一把薅住我的衣领,带着哭腔劝阻:“朗朗,咱们先走,不然待会被人注意到就麻烦了。”
“滚尼玛得,别特么碰我!”我厌恶的一肘子怼开他,红着眼睛扯脖低吼。
张星宇咬着腮帮子,近乎恳求的呢喃:“先走行不,不管你想怎么处理我,咱们离开这儿再说。”
“滚!”我破口大骂,因为情绪太过失控,自己差点背过去气。
“我特么求你了!”张星宇用力搂住我,将我硬塞进车里,随即迅速发动着车子,同时拨通个号码:“停车场这边的摄像头过来处理一下。”
“操尼玛得,我特么弄死你!”我歇斯底里一般的照着张星宇的脸蛋狠狠的抓了上去,直接把他抠的满脸淌血。
起初他还躲闪挣扎,被我连续挠了几下子后,索性不再动弹,任由我打骂。
车子行驶了差不多**分钟后,他靠边停下,昂起遍布土豆丝似的血道子,扭头注视我几秒钟后,长舒一口气:“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就算打死我也无济于事。”
“嘭!”
我抬起胳膊,一拳头狠狠砸在他的脸上,浸红的鲜血顺着鼻孔缓缓蔓延出来。
他怔了几秒钟,拿手背抹擦两下,继续昂着脑袋注视我。
“你不是告诉我,在你的计划里所有参与者都会安安全全吗!结果呢,老凳子就特么死在我眼前,他没几天了,咋就不能让他好好的走完余生!”我不解气的又是一拳撂在他脸上:“还有朱禄,你特么好端端碰他干啥,你以为所有人都没你狡猾,整几条破短信就能栽赃陷害马科是么?姚军琪和他是啥背景、啥智商,人家不会查!”
他依旧没有抵抗,嘴唇蠕动:“既然是计划,就肯定充满了变数,我没有料到老凳子会...”
“嘭!嘭!”
没等他说完,我一手揪住他的衣领,另外一只手劈头盖脸的照着他再次猛捣几下:“放你娘的狗屁,到现在你特么还在忽悠老子,你敢说你事先不知道老凳子的结局,你知道他必死,他自己也非常清楚,不然没法做到死无对证,唯独老子被蒙在鼓里!”
“我..他..”面对我的质问,张星宇陷入了磕巴。
“你踏马啥也不是,狗篮子!”我冲着他的脸颊厌恶的吐了口唾沫,喘息几口后,竭力平复下心情,鼓着眼珠子道:“朱禄的事情你打算怎么解决...”
眼下甭管是朱禄还是姚军旗,可能会怀疑是马科所为,可随着调查,早晚可以查出来真正的元凶,到时候我们势必面对多方势力的碾压。
“嗡嗡..”
就在这时候,我兜里的手机突兀震动。
张星宇擦了擦脸上的血迹,指了指我裤兜:“你先接电话,然后我慢慢跟你说。”
我瞟了他一眼,从兜里掏出来手机,看到是个陌生号码,我清了清嗓子接起:“哪位?”
手机那头传来一道陌生的男人声音:“你好,王朗先生吗?我是机场派出去的,请问贵司的魏伟和你是否熟悉?”
“很熟悉,怎么了?”我皱了皱眉头。
对方回应道:“是这样的,一个小时前,魏伟涉及到一起故意伤害案和车祸,除了他以外,我们在现场还发现三名昏迷的年轻女性...”
四十分钟后,宝安国际机场派出所的办公室里。
一名姓“郝”的巡捕接待了我和张星宇。
简单握手认识以后,我迫不及待的开口:“郝哥,赵海洋应该给你通过电话吧,我们是非常好的哥们,我兄弟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王总稍安勿躁,我和老赵私交不错,你来之前我们刚刚结束通话。”姓郝的巡捕点点脑袋道:“我长话短说吧,事情发生的其实很偶然,根据机场高速的监控看,案发当时是受害者的车故意别了魏伟他们的车几下,之后两台车发生剧烈碰撞,交通意外导致车上的三名女士昏迷,魏伟的身体素质比较好,并没有受到太大伤害,之后他一气之下,从车里取出一把管制刀具重伤对方三人,其中有一个伤势特别严重,目前在重症监护室,还有两人逃走,目前我们正在积极联系逃走的两人和受害者家属,不过他们应该都是外地人,信息比较少。”
“三个受伤的女人呢?”我咽了口唾沫又问。
“在机场附近的医院接受治疗,我那边的同事刚刚反馈信息,说是她们并没有什么大碍,请王总放心。”郝巡捕递给我一支烟道:“现在的关键问题不是赔偿,而是如何让对方愿意跟咱们和谈,如果重症监护室那位没有抢救过来的话,问题会变得很棘手...”
“咣当!”
房间门突兀被人推开,一个年轻的巡捕急急忙忙跑进来:“郝哥,案件发生翻天覆地的逆转,根据魏伟和两个受害者...呸,应该说是绑架者交代..”
“你说慢点,什么受害者、绑架者?”郝巡捕摆摆手打断:“喝口水,整理好思路再跟我说。”
年轻的小巡捕从桌上抓起一杯水,“咕咚咕咚”牛饮几大口,这才缓了口气道:“是这样的,刚刚魏伟处理完伤口,我去给他做笔录,他口口声声说是自卫,说是对方要绑架他们,我觉得有蹊跷,就联系医院那边的同事,结果三名女士的口径一致,都说那几个受害者是绑匪,说是有个叫马科的男人要绑架他们,马科就是案发现场逃走的两人之一,我又马上安排人询问受害者,他们也对事实供认不讳,承认他们是听命马科去绑架的。”
“马科呢?”郝巡捕立即直楞起腰杆:“立即传唤他,等等..这事涉及到绑架事件,光凭咱们是没法处理的,联系大案队,算了,我给赵海洋打电话吧,你抓紧时间把几个绑匪全都控制住。”
说罢话,郝巡捕歉意的朝我道:“实在不好意思王总,案子发生了转变,我需要马上汇报,你们先在我办公室里喝点茶,晚点有什么进展,咱们再聊。”
几分钟后,办公室里只剩下我和张星宇俩人。
回忆着刚刚郝巡捕跟我说的那些,我拧着眉头问张星宇:“又是你搞出来的?”
“嗯。”张星宇毫不避讳的点头承认:“我跟你说了,王影是因为被绑架,手机被人抢了,才会给朱禄发短信,她本人并不知道这些事情。”
“绑匪哪找的,安全吗?”我压低声音问。
“绝对安全,几个人全是我在崇市时候帮助过的,逃走的两人,有一个确实叫马科,戴了口罩和帽子。”张星宇吸了吸鼻子道:“不管怎么查,最后事情都不会在咱们身上响。”
“还不够,动机不明显。”我想了想后道:“马科为什么这么干,要知道我们刚刚在李响的介绍下,一块吃过饭,大家既没仇也没怨。”
张星宇明显已经想好了一切,对答如流道:“以马科的身份而言肯定没动机,可你不要忘了马科还是他!他和你有不共戴天的仇恨,他不希望你好,不希望朱禄跟你走的越来越近,这难道不就是最大的动机吗...”
3795 虚虚实实
晚上十点半左右,鹏城中心医院外伤科。
我独自一人来到朱禄的病房里。
房间内,姚军旗、叶小九,还有六七个西装革履,我并不认识的中年人正小声说着话,朱禄躺在病床上休息。
见到我推门进来,几人全都停止交流,纷纷侧目望向我。
我挤出一抹笑容,凑到朱禄的跟前,轻声发问:“刚得到消息,朱哥你没什么事吧?”
“九死一生,也就是当时我反应稍微快点,不然你现在应该是在参加我的追悼会。”朱禄睁开眼睛,虚弱的冲我回以一笑:“也怪我自己大意了,突然走到身后一个人,愣是没有生出警惕。”
“那种情况下,一般人都不会起疑心,人没事就是万幸。”姚军旗接茬回应一句,同时朝着我道:“对了小朗,你那边是什么情况,我刚刚听朋友说,你媳妇和王影她们全住院了,你手下那个叫魏伟的小孩儿故意伤人?”
“别提了,马科要绑架小影,他们全是陪膀子受牵连的。”我拍了拍脑门子,照着跟张星宇提前研究好的说辞道:“原本我寻思我媳妇这段时间心情不太好,就给他们订了个旅行团,谁知道走半道,突然发生这种事儿。”
“马科要绑架他们?”
“不会搞错了吧!”
姚军旗、朱禄异口同声的张大嘴巴,两人的眼中全都写满了不可思议。
“估计是因爱生恨吧。”我拍了拍大腿,表情认真道:“马科之前一直在追小影,因为这事儿还曾经跑到我们公司找我面谈过,我当时怼了他几句,这事儿很多人都看见了,然后前阵子我媳妇不是从老家来了嘛,我和王影也开诚布公的谈了谈,我俩等于正式划清楚界限。”
“这事儿我也知道啊。”朱禄点点脑袋:“可跟绑架小影有什么关系?”
“咋说呢。”我舔舐嘴皮,佯作为难的干咳几声:“说起来也怪小影,她亲口跟马科说可以试一试,当然她口中的试试只是大家先从朋友开始,我估计是马科会错了意,认为小影答应他的求爱,然后呢,小影昨天又跟我一块吃了顿饭,好死不死的被他给知道了,这算是彻底捅了篓子,算了,不说他们了,万事有巡捕呢,相信警方一定会给我们一个答案,朱哥,你是咋回事啊?我记得你也从不和人结怨,怎么会有人好端端要杀你?”
“我比你更迷糊。”朱禄摇摇脑袋苦笑:“要杀我的那个人信息现在已经调查出来了,是石市周边县的一个刑满释放人员,前一年左右一直都在石市打工,后来莫名其妙就失踪了,再然后有人说曾在鹏城见过他,我到现在都弄不清楚,他究竟是替谁干..”
“滴滴..”
“嗡嗡!”
“嗡嗡!”
话刚说到一半,他放在枕头边的手机,我和姚军旗、叶小九的电话同时震动,我们几个不约而同的拿出来电话。
我戳开屏幕,是哥陌生人添加我好友,连续发了**张照片,照片内容正是老凳子和马科在停车场里合影,其中有好几张,老凳子拍打马科的肩膀头,俩人有说有笑,貌似非常的亲密。
“操!”坐在病床上的朱禄最先出声,横着脖颈冲我们道:“有人给我发了几张照片..”
几分钟后,我们几个围坐在一块。
朱禄眼珠子透红,咬牙切齿的狞笑:“我说特么怎么会有人好端端的想要我姓名,敢情是马科这个混蛋!”
“事无绝对,稍安勿躁。”姚军旗倒是表现的很平淡,摆摆手道:“现在科技这么发达,ps合成不是什么难事,最重要的是马科没什么作案嫌疑啊,他上和李响关系不错,李响绝对会把你的身份告诉他,下跟你又没什么仇恨,犯不上如此铤而走险,咱们还是再等等。”
“怎么没嫌疑,刚才你没听王朗说么,他一直在追王影,而王影今天又约我一起吃饭,一定是狗日的怀恨在心。”朱禄咬着牙咒骂。
看着他此时此刻的模样,我突兀想到一句话,发生在别人身上的故事,全都可以用哲理去劝服,而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变故,那就绝对不可饶恕,即便是他这种智商、情商双高的高级纨绔,同样也摆脱不了这样的俗理。
“不一定。”姚军旗再次摇摇脑袋:“王影如果被绑架,那真正给你发信息的人到底是谁,还有待商榷,王朗啊,你能确定是马科绑架的她们吗?”
见姚军旗把皮球再次踢回给我,我低头思考几秒钟后,摇了摇脑袋:“说实话,我也不能确定,之所以知道是马科,是因为被抓到的几个绑匪一口咬定受他雇佣,正如你刚刚说的那样,会不会是其他人暗地里搞鬼,到底还有没有别人,目前都是未知数,所以我到现在为止,都没施展任何报复行动。”
“笃笃..”
病房门这时候被人叩响,一个身着灰色西装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那人龙行虎步,太阳穴处微微凹起,用地藏的话说,应该属于外家功夫练到极致的那种,只见他先是礼貌性的跟姚军旗点点脑袋,接着恭敬的凑到朱禄耳边窃窃低语几句。
“妈的!”朱禄骤然间大发雷霆,咬着嘴皮,恶狠狠的朝姚军旗道:“就是狗东西马科干的,老土刚刚从大a队那边得到的准确消息,袭击我的家伙在动手之前,曾跟马科通过电话,还给马科回复过一条“收到”的短信,他收到什么?一定是马科让动手的指定!啥也别说了,我现在就让人把马科抓过来对峙。”
我干咳几声,见缝插针的出声:“朱哥,你先冷静一下,现在你把马科喊过来有什么用,袭击你的人已经没了,死无对证,仅仅凭借两人通过电话,发过一条消息,难道就能定他罪吗?这事儿别说马科不会认账,估计到法庭上,法官也不会同意,咱们再想想别的招,研究研究狗日的,还没有其他破绽,再者说了,他现在人就在大a队,我来之前,那边的朋友跟我通过气,说是就他涉嫌绑架的事儿,正传唤他呢。”
朱禄瞬间不乐意的怒视我:“小朗我发现你做事一点都不爷们,人家都要绑架你老婆了,你咋还替他说话呢!”
“不是。”姚军旗清了清嗓子道:“这和爷不爷们没关系,王朗目前是最冷静的,咱们退一步想,就算咱可以不通过法律途径制裁马科,那李响那边呢,难道不需要给个交代?两人毕竟是好朋友,咱们吃饭时候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李响也可以忽略不计,他背后的家族势力,咱们是不是得担待一下,我觉得也不要操之过急,咱们稍微等一等,再仔细好好查查,比如说马科的身份,他除了是z商银行的科长以外,还有没有别的角色。”
朱禄愤愤的骂咧:“李响估计都恨不得踢死他,江珊是李响的小姨子,狗东西绑架时候连江珊都没有放过。”
“这正是我觉得想不通的地方,他和李响的关系,为什么要连带江珊一起绑架?这根本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嘛。”姚军旗笑了笑道:“所以我说,咱们都静一下心,想办法查出来马科究竟有没有别的身份。”
听到姚军旗的话,我心底松了一口大气,同时也暗暗庆幸没有听张星宇的,上来就直接给马科扣一顶必死的大帽子。
我一直认为,对于朱禄、姚军旗这种同辈人中的佼佼者,太过严丝密合的铁证往往显得并不真实,反倒是虚虚实实、若影若现,更容易令他们产生疑惑,就比如此刻,我一句话没说,姚军旗已经开始怀疑马科的身份,这就是一个非常好的预兆。
朱禄闻声,抿嘴沉默几秒后“嗯”了一声,然后又朝着刚刚跟他耳语的那个中年道:“老土,你回趟上京,不要把我受伤的事情告诉家里,任何人都不要说,只需要找找咱们的关系,从里到外、自上而下的好好查一下马科,我要精确到狗东西到底是哪年生的,在哪读的幼儿园,曾经跟谁吵过嘴、拌过架。”
“吱嘎..”
房间门这时候被人推开,只见我们刚刚的话题主人公之一的李响,满脸担忧的走进房间:“阿禄,你没什么事情吧..”
3796 你敢吗!
见到李响进门,姚军旗马上使了个眼神,声音压的很低:“话题到底为止。”
说罢,他站起来,表情友好的跟李响握手:“怎么还把你给惊动了呢响哥,我刚刚就告诉他安安生生养伤就得了,他非给这个打电话,给那个发短信,搞得满城风雨有个屁用,又抓不到真正的元凶。”
“诶,话不能那么说,受了伤肯定有委屈,再者说了,咱们几个从小就认识,又不是外人。”李响摆摆手,亲密的坐到朱禄的病床旁边,叹了口气道:“这事儿主要还是发生在我的辖区范围内,如果被家里大人知道,搞得好像我特别无能似的。”
“放心吧响哥,丢人败兴的事情,我绝对不会跟家里说的。”朱禄眨巴眼睛接茬。
从我进屋开始,就一直不言不语的叶小九突然冲我开腔:“小朗,人家都是发小哥们啥的,咱们在这儿呆着不合适,要不出去聊几句吧。”
我顿了一顿,点点脑袋。
“对了,小朗你先留步。”李响仿佛刚刚看到我一般,摆摆手招呼:“我听说弟妹和几个朋友在去机场的路上被人绑架了,绑匪声称是马科的授意,这事儿你知道吗?”
“知道。”我如实回应:“刚听说这消息时候,我真是肺都要气炸了,这她妈不是典型的挑拨离间、栽赃陷害嘛,我和马科虽然不太熟,但大家好歹见过几次面,还曾一起吃过饭,在我看来,他绝对是个君子,再者说了,他一直在追求王影,更不可能干出这么损人不利已的篮子事儿,所以我的意思是交给巡捕去查证。”
李响似笑非笑的盯着我的眼睛又问:“你真是这么想的?”
“我咋想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事实。”我回以一笑,用同样模棱两可的语气回应。
李响转动脖颈再次道:“如果真是马科干的呢?”
他这话直接把我干的有点不知所措,按照我脑子里的预演,李响在得知这事儿以后第一想法肯定是替马科周旋,最不济也得帮着说几句好话,可现在他明显没依照剧本该有的线路走,难不成是江珊起了什么作用?
“如果真是马科干的,你打算怎么办?”见我不吱声,李响又继续问了一遍。
“呼..”我吐了口浊气,收起脸上的笑容道:“我会先遵循法律的评判,结果我满意的话,该怎么进行怎么进行,结果我不满意的话,我会按照我的方式,让结果变成我满意。”
“呵呵。”李响莫名其妙的笑了:“弟妹她们被绑架的那段时间,我恰巧和马科呆在一起,实话实说,他并没有作案时间,另外马科曾经告诉我,他在跟我碰面之前,曾经去过罗湖区红桂路那边一家叫威尼斯的西餐厅,知道他去西餐厅干什么吗?”
说话的过程中,李响分别扫视一眼姚军旗和朱禄。
“他干什么好像跟我没太大关系。”我心口陡然一紧,自己都能感觉到心跳开始加速。
“确实,他做什么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咱们就是闲扯哈,不牵扯任何事情。”李响乐呵呵道:“他去餐厅是因为曾经收到王影的邀请,王影约他共进晚餐,可中途发生了变故,王影来不了,他自然也离开了。”
病床上的朱禄“腾”的一下坐了起来:“马科去过威尼斯餐厅?”
“对啊。”李响点点脑袋,随即像是后知后觉一般将目光投在朱禄的脸上:“我差点都忘了,阿禄你也是在威尼斯被人袭击的吧?对了,你去那边是干什么!”
朱禄脱口而出:“我也是..”
“他过去是吃饭,原本还约我来着,我当时在忙别的事情。”姚军旗打断道:“得亏我去,要不然我现在可能跟他在做病友,运气好,呵呵..”
“那倒不一定,人的命天注定,该是什么样的就是什么样。”李响话里带话的皱了皱鼻子:“不管怎么说,人都平平安安就是幸运,对了阿禄,政商培训下周就要开始了吧,你这身体到时候..”
看他们聊起了别的,我给叶小九递了个眼神,我俩不动声色的离开病房。
出门以后,我们径直来到走廊顶头的消防通道,将门反锁上以后,叶小九表情复杂的注视我,声音压的很低:“朗朗,你到底在玩什么,他们都不知道老凳子究竟是谁的人,我特么还不清楚吗?朱禄虽说之前侮辱过你,但也不至于要搞死他吧?”
“你觉得是我做的?”我点燃一支烟苦笑。
“不是你,就是张星宇。”叶小九笃定道:“我不是在指责你任何,从我的角度出发,我跟你的关系肯定比朱禄、姚军旗都要近一百倍,但特么你们这种行为简直就是在玩火,倘若老凳子的身份被某个人揭穿,你想没想过..”
“你说的我都想过。”我轻声打断:“实话实说,我也是在帮人擦屁股,也是事后才知道真相,可特么我能咋办,把张星宇交出去,还是把事情背下来,不管胖子的做法如何,他的出发角度肯定不是为了坑我,坑头狼,而且那个马科的身份确实不简单。”
“唉..”叶小九叹了口气,也点燃一支烟道:“作为兄弟,我劝你一句,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姚军旗、朱禄、李响没有一个是善茬,他们打小就生活在权利的最中心,嗅觉要比平常人敏感的多。”
“嗯。”我木讷的点点脑袋,背靠着墙壁,像个老烟鬼似的“吧嗒吧嗒”嘬着烟嘴。
“老凳子的背景已经公布于众,万幸的是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正大光明的出现在你们公司,这一点甭管谁捕风捉影都很难给你定案。”叶小九抽两口烟道:“接下来,你打算何去何从?”
我踩灭眼底,眼神冷冽道:“想办法坐实马科!”
“行吧,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言语,我肯定竭尽全力。”叶小九拍了拍我胸脯道:“其实我比任何人都清楚,现在最难受的就是你,老凳子替头狼做事,最后到咽气都不能被承认,也许你手下其他的兄弟都会对你产生意见,你明明疼得要命,还得强打精神去把尾巴剪的干干净净。”
“我难受是真的,我替老凳子难受也是真的。”我又给自己续上一枝烟,昂头望着屋顶苦笑:“他前半辈子过的怎么样我不清楚,我只知道自从我认识他以后,他一天好日子都没活过,每分每秒都是为了别人而活,舍不得抽好烟,舍不得喝好酒,衣服更是特么没两件,最好的一身,就是他死前的那身燕尾服..”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候,我脑海中又出现老凳子的模样,鼻子酸楚到不行,泪水直接在眼眶里打转。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自己的轨迹,人的这一生,会遇上各种不一样的同类,大部分时间里都是,他走他的路,我们荡自己的桨,彼此可能会发生交集,但是很难互相缠绕,也许到老了,我会想起来生命中曾经出现过这么一个短暂却交命的老哥哥,也许到那时候就不会再像现在这般疼痛。
“我家里长辈曾经说过。”叶小九揽住我的肩膀头道:“没有年轻时候的惊心动魄,哪来看透岁月的平淡是真,阅繁华,悦简单,行了哥们,我就是给你提个醒,该咋说还咋做,包括姚军旗其实也是向着你的,你没来之前,朱禄甚至还让他的人去查你,当时姚军旗就翻脸了,说什么查你就等于查他。”
“嗡嗡..”
就在这时,我兜里的手机猛然震动,拿出来看了眼是个陌生号码,我冲叶小九使了个眼神,随即按下接听键。
“挺好的呗王总?”电话那头传来一道似曾相识的声音:“我是小富,你应该还记得吧,真是低估你了,原本我想利用王影、江静雅戳痛的你肋骨,没想到被你给反杀,用他们将计就计摆了我们一道,就目前来说,你应该是知道马科的身份了吧?”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拧着眉头打断:“另外咱们不熟,没啥事少特么给我打电话骚扰,还有别的事情吗?”
“哈哈哈。”小富大笑道:“王总太机敏了,唯恐我电话录音吧,你放心,我属于见得光的角色,干这些事情没有任何意义,给你打电话就是想再问问你,愿不愿意帮助敖辉扳倒李倬禹,只要你同意,接下来你们如何操作,我肯定不会打岔,否则的话,即便你有本事把马科炖进锅里,我照样可以玩出釜底抽薪的招数,咱们见过面,你应该知道,我的能耐不会比地藏小太多。”
“快别吹牛逼了,趁着车勇受伤,让你装了把篮子,还真拿自己当战神使唤了?我就问你一句,你敢站在地藏面前说这话不?”我不屑的冷笑:“只要你敢应承,我就敢立马替地藏给你下封战书,时间、地点,都随你定...”
3797 戒指
面对我刺楞楞的挑衅,小富并没有被激怒,反倒哈哈大笑起来。
“卖笑上隔壁,还有事吗?”我不耐烦的打断。
小富停顿几秒道:“还是那句话,希望王总可以慎重考虑,李倬禹和你一样年轻且野心勃勃,而敖辉不同,他已经那把岁数,你就算让他争霸天下,他又能坐拥几时江山,另外..”
我嘲讽的冷笑:“你快stop吧,你们自己的破事自己解决,别特么老掺和我,李倬禹啥逼样是他的事儿,敖辉几斤几两我再清楚不过,别的不说,单纯从他拿地藏妹妹说事,我们跟他的仇就不死不休。”
“行,那王总不要后悔!”小富威胁十足的开腔。
“我后悔,后悔上把让你个狗篮子跑掉,操!”
说完这句,我直接挂断电话,对于他这类人,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对话的兴趣,能应付扯半天已经算是耐性超常发挥。
挂断电话后,我搓了搓脸蛋冲叶小九道:“前两天让你帮我运作小晖的事儿,你那头进行的咋样了?”
“理论上小晖至少得判三年,不过该走的关系我全都走了一遍,半年左右差不多可以出来,如果不是你马上要参加政商培训,怕引起不必要的舆情,还可以再简短。”叶小九抽着烟回答:“我和**聊过这事儿,让杨晖暂时消失在大众眼前也是好事。”
“嗯。”我点点脑袋,叹了口气道:“小晖刚尘埃落定,魏伟又进去了,赵海洋之前给我通电话,明确告诉我,哪怕是以防卫过当量刑,魏伟也得进去老实一段时间,俩孩子撑起最近一段时间我们在鹏城的半壁江山,结果落的这下场,我这个当哥的属实特么够打脸。”
“其实你换个角度考虑也未尝不是好事。”叶小九安慰道:“不论是进去改造,还是在外面叱咤风云,他俩的知名度都已经逐渐赶上皇上、疯子这些你身边真正的左膀右臂,反言之你那帮起家的老兄弟越来越安全。”
“嗡嗡..”
正说话时候,我兜里的手机震动,看到是姚军旗的号码,我和叶小九马上互相对视一眼,随即打开消防通道的门走了出去,恰巧在走廊里见到正东张西望的姚军旗。
“啥事啊旗哥?”我笑呵呵的打招呼。
姚军旗狐疑的来回打量我俩一眼,似笑非笑的吧唧嘴:“你们跟两口子似的,背着我偷偷研究什么呢?”
叶小九开玩笑似的奸笑:“没事儿,小朗问我杨晖的案子进行到哪一步了,我俩又顺便聊了点家长里短,你也知道我俩是不能在一起的夫妻,怎么着旗哥,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吃毛线,你们圈子太乱,可别把我牵扯进去。”姚军旗摆摆手笑骂:“朱禄这会儿睡着了,咱们也撤吧,找个地方喝两口?”
估计是怕我不好意思拒绝,叶小九很会聊天的接茬:“今天算了吧,我公司还一大堆破事等着处理,小朗也得再赶场去别的医院看看他媳妇。”
姚军旗拍了拍脑门子,半真半假的叹息一口:“得,现在混的连乐意陪我吃喝玩乐的哥们都没喽,那走吧,我坐小朗车,一块去看看弟妹。”
片刻后,我们在医院门口分开,叶小九驱车直接闪人,我和姚军旗则慢慢悠悠沿街边行驶。
车子开了没一会儿,姚军旗冷不丁道:“最近没怎么看到张星宇啊?他忙什么呢。”
“他啊?”我顿了一顿,没想到姚军旗会突然问张星宇,随即笑道:“富贵闲散人,今天旅游,没有度假的,我想找他都得预约。’
“说起来,你们头狼家过的最舒坦的也就是他了吧。”姚军旗把玩着食指上的银质戒指,闲聊似的感叹:“地位不比你低,名望却没你响,惹点什么麻烦,人家动都不用动,全得靠你出来摆场。”
听到他这话,我本能的瞟了他一眼,马上又将目光投向前方,一板一眼的拨动方向盘。
“说起来,我有时候还挺羡慕他的,可以肆无忌惮的活,随心所欲的作。”姚军旗接着道:“朗朗啊,咱们认识时间不长,但也算咱一块共同经历过不少生生死死的大场面,我说咱是兄弟,不见外吧?”
“那肯定了,光上回被林梓绑架到斗国那阵子,咱俩就同生共死好几轮,妥妥的亲兄弟。”我顺话接了一句,因为不知道他究竟想要表达什么,所以我也不敢胡乱多岔开话题。
“自家兄弟,有点秘密很正常,可事事都瞒着就不合适了。”姚军旗摘下来食指上的戒指,在掌心里滴溜溜的转着圈,话锋猛然一转:“老凳子和你很熟悉吧!”
“啊?”我捏在方向盘上的两手禁不住哆嗦一下。
“小心看路。”姚军旗指了指前挡风玻璃,漫不经心道:“事情为什么会这样,最终目的是什么,我没太大的兴趣了解,毕竟道不同,我无法替你合谋,但你得清楚,我和朱禄属于一个圈子里的朋友,你今天对他做过什么,会不会哪天也对我做同样的事情?”
“吱嘎!”
我忙踩一脚刹车,整个车身跟着往前一阵晃动。
“哔哔哔..”
后面的车子差点追了我们尾,司机把车开到旁边,冲着我恶狠狠的咒骂:“傻逼,不会开车别特么出来丢人现眼。”
“开车得匀速,深一脚浅一脚不行,做人也一样。”姚军旗拍了拍我的大腿,努努嘴道:“继续往前走吧。”
“旗哥..”我蠕动嘴角,艰难的出声。
“事情已经发生,我就算当街甩你几个嘴巴子也于事无补,相反会把自己逼到里外不是人的地步,是我介绍你认识的朱禄,也是我在想方设法帮你推开另外一扇窗户,我如果揭穿你,和否认自己的眼光没什么区别。”姚军旗笑了笑道:“但我希望或者说警告,这是最后一次。”
我磕磕巴巴的承诺:“我..我记住了。”
“规为天,矩为地,规矩既是方圆,不论哪个行当都得有自己必须正视的规则,遵守规矩,你就在道上,没有规矩,你就在道外,道外的路,不长久。”姚军旗幽幽的吐了口浊气,指着前面的三岔路口道:“前面让我下车。”
不多会儿,姚军旗打开车门,半拉身子移出车外,眨巴眼睛冲我微笑:“我很好奇,马科究竟还有什么别的身份,值得你如此铤而走险?”
“他是我一个死仇,解不开的那种。”既然他已经知道实情,我也不做任何遮掩,痛快道:“我必须得整明白他,不然类似地藏妹妹的悲剧可能还得上演。”
“行,我知道了。”姚军旗若有所思的想了想后,朝我摆摆手:“一路顺风,替我向弟妹和王影问好,说起来她们都是你这次计划的功臣。”
“谢谢,旗哥。”我咽了口唾沫干涩的点头,猛不丁看到车座上,他遗落的戒指,赶紧抓起来吆喝:“旗哥,你的戒指。”
“送给你了,戒指戒指,十指连心,戴在自己手上吧,戒掉你那些不该生出和不该存在的杂念私心。”姚军旗鼓着腮帮子吹气:“发生一次这样的事情,我可以理解成是误会,发生两次,我可能会兔死狐悲,让我产生悲伤的情愫,那我可能就会远离,甚至想办法自我保护。”
盯着姚军旗渐行渐远的背景,我拍了拍侧脸,随即将那枚戒指小心翼翼的套在自己的食指上...
3798 斥责
姚军旗的直言揭穿,其实已经算是给我留足了面子。
算起来,我和他的关系并没有好到共同进退的程度,而朱禄与他而言,绝对要比我更有价值,我想他之所以还愿意替我打马虎眼,可能只是因为是他介绍我们认识的,他嫌解释起来太过麻烦。
话唠七分满,三分是人情。
单论这件事情,我承姚军旗一份天大的热情。
一个小时后,毗邻机场附近的人民医院,我见到了江静雅、王影和江珊,仨人都没受多大的伤,精神状态也都很不错,我去的时候,张星宇和卢**正在跟他们聊天,看到我后,张星宇使了一个眼神,示意去外面交流。
“都不碍事吧?”我没立即应和他,而是把路上买的鲜花和水果分别摆在三人的床头柜上,随即朝江静雅轻问一句。
“我没什么事,车子发生碰撞时候,多亏了小影抱住我脑袋,她手臂和胳膊被划了好多条口子。”江静雅温婉的笑了笑,冲着隔壁病床上的王影努努嘴。
王影枕在床头,膝盖蜷缩,两手捧着本杂志,一副根本没看见我的模样。
当我注视她时候,她“呼啦”翻了一页书,撇撇嘴轻哼:“不用对我说谢谢,我当时只是条件反射,或者说害怕同同失去妈妈,本身孩子就倒霉修了你这么一个不着调的爹。”
“嘿嘿。”我干笑着搓了搓鼻头:“甭管咋说,该客气还得客气。”
“虚伪。”王影偏过去脑袋,又“呼啦”翻了一页书。
这时候旁边的张星宇忍不住了,凑到我跟前低喃:“朗朗,我有点事跟你说。”
“没看我正忙着呢?等会儿!”我不耐烦的瞪了他一眼。
张星宇抿了抿嘴角,轻“嗯”了一声,随即拽开房门道:“那我先到走廊里等你。”
我没搭理他,替江静雅掖了掖被角,江静雅何其聪慧,瞬间觉察到我和张星宇之间的小猫腻,拿胳膊靠了靠我,压低声音劝阻:“有什么事情好好说,白天他在医院伺候了我们一整天,又是做饭煲汤,又是打扫卫生的,没有功劳还有苦劳。”
“他应该..”我脱口而出,想了想后改变话茬:“我心里有数。”
靠墙病床上的江珊问向我:“王朗,小伟会怎么样?我听上午来给我们做笔录的巡捕说,他涉嫌防卫过当,会被判刑,是不是真的?明明是那几个家伙故意别停我们的车,想要绑架我们,难道我们就该老老实实束手就擒吗?”
“你是当记者的,肯定比我熟读律法,有些事情不能只讲情感。”我笑了笑道:“放心吧,他是我弟,能让他吃上馒头,我肯定不得叫吞糠咽菜,该走的流程咱们配合着走,剩下的事情我运作。”
“要..要不,我找找我姐夫?”江珊坐直身体,眨动着灵动的眼睛道。
我想了想后,摇摇脑袋,一语双关的叹息:“你姐夫比谁都清楚事情经过,他想帮忙的话不用多言语,不想帮忙,你就算磨破嘴皮也没用,在男人的战场里,都希望女人不要出谋划策。”
卢**清了清嗓子,冲我开口:“朗哥,小伟估计晚上就会被带去看守所,要不你上隔壁房间看看他吧?”
我知道他是想规劝我赶紧出去跟张星宇聊聊,只是不太好意思直奔主题。
我思索一下后,点点脑袋:“成,我待会再来看你们。”
从病房里出来,我一眼便看到张星宇坐在走廊的塑料椅子上“吧嗒吧嗒”的裹着烟嘴。
对视一眼后,我走到他旁边坐下,也自顾自的点上一支烟。
“巡捕那头来找她们几个取证,她们已经都按照我教好的说辞回应了,现在案子基本可以定性为是马科绑架她们未遂,然后趁乱拿走王影的手机,后来制造了袭击的朱禄的案件。”张星宇皱了皱鼻子,直接开口:“我和赵海洋也沟通过,他说走向没问题,现在的关键是马科有不在场的人证,李响可以证明,这就有点难办..”
“你不是足智多谋吗?不是料事如神吗!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变故!”我吸了口烟,直愣愣盯着他的眼睛道:“付出一条人命和我们好不容易才拉起来的关系,只换来马科一点点可能作案的嫌疑,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我..”张星宇抽了口气,又耷拉下脑袋。
“我知道你聪明,也知道你做事不喜欢和人商议,可他妈干啥都得有时有晌,之前你跟我说,你有办法逼出来马科现原形,我就警告过你,不要拿身边的任何亲人去做筹码,你信没?”我咬着牙再次质问:“你照做不误,为什么?因为你习惯了自命不凡,在你眼里,天下皆是蝼蚁,所有人都应该被你摆布,更习惯了我每次不会过分严厉的斥责!”
“是,这次是我错了。”张星宇脸上的肌肉抽搐两下。
“错了能怎么样?”我歪脖反问:“老凳子能复生吗?朱禄挨过的子弹能当从未出现过吗?老凳子现在一个人冷冰冰的躺在法医的太平间里,他特么本该受到所有兄弟敬仰,本该风光厚葬,可现在只能像个过街老鼠一般等着家里人来,你知道吗?他这一年多,说的最多的事情就是不想给家人找麻烦,结果走后一程,直接否定他付出的所有,他的妻儿老小会因为他脸上无光,甚至于他爱到极致的儿子可能会一辈子都诅咒唾骂他,他本可以拒绝你的,但他没有,因为他想把最后一丝仁义留给头狼,可咱们却无法回赠他丁点。”
张星宇的脑袋再次往下耷拉几公分,声若蚊鸣一般的呢喃:“我错了。”
“你的自以为是,让本来就被动的我们,现在变得更加寸步难行。”我伸出手掌到他面前:“看到这个戒指没,姚军旗送我的!知道什么意思吗!”
“我会想办法补救。”张星宇深吸一口气,昂起脑袋道:“给我几天时间。”
“随便你吧。”我摇了摇脑袋,站起身子往隔壁房间走去,临近门口时候,我又回过来脑袋朝他道:“你到现在都没意识自己有错,你觉得只是计划失常,想一想吧,咱们都好好冷静的想一想。”
推开魏伟所在的病房门,屋子里嘈杂的笑声连成一片。
“一个个的,都别哭丧着脸,放心吧,我进去陪你们二哥小晖呆几天就出来。”魏伟盘腿坐在地上,额头上裹着纱布,手臂上吊着夹板,冲围簇在床边的陈晓和几个年轻人道:“我们哥俩是狼,不论到哪,绝对是吃香的喝辣的,裤衩都穿最大的。”
“哥。”见到我进门,魏伟立即挣扎着要下床。
“消逼停躺着吧,进鸡棚子里可没这么舒坦的床铺让你打滚。”我收起刚刚的严肃,嘴角挂笑的摆手打断他。
旁边病床上的钱龙和李俊峰、孟胜乐纷纷站起来,钱龙冲我努嘴坏笑:“这小子吹牛逼的劲头儿基本跟你不相上下。”
“那必须滴,我的门徒嘛。”我乐呵呵道:“小伟啊,进去就当休班了,别闹事别惹事,剩下的我会帮你办明白。”
“嗡嗡..”
话刚说一半,我兜里的手机就震动起来,见到是赵海洋的号码,我摆摆手又走出房间。
走廊里,张星宇仍旧两手枕在膝盖上,木雕一般坐在塑料椅子上,我强忍住想跟他说话的冲动,朝着反方向踱步,随即接通电话:“什么事海哥?”
“马科释放了,他确实有不在场的证据,加上李响为他作证,我们只是在他最近一段时间的通话记录调出来他曾经和老凳子有过信息和电话的往来,可并不能实质代表什么,我这边至多是将他列为嫌疑人,接下来进一步调查。”赵海洋声音低沉道:“但是根据我这么多年的经验,这次你很难真正抓住他的把柄,唯一有价值的是,未来几个月里,马科都必须按规定来我们这里接受盘查,他想搞点什么别的小动作,恐怕不太容易,反正你早作打算吧,走法律程序这条道行不通..”
3799 记住这个名字
听着赵海洋的话,我沉默几秒钟后开口:“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吧,不用刻意给他制造太大的麻烦,不伤筋不动骨,整也没啥大意思,只需要让他感觉的出来,有人在找他麻烦,但是幅度似乎也不是特么大,他才能产生质疑。”
赵海洋顿了一顿,抽声道:“朗哥,你没有和内个马科面对面,你是真不知道狗日的有多难缠,他熟读所有条例,动不动就拿律法跟我对话,别提特么的有多可恨了!也就我是个巡捕,但凡我换个身份,屎不给他打出来,我都算他长得结实。”
“呵呵。”我笑了笑道:“有恃无恐说的就是这类人,你跟丫着急,你得急疯了,不用太把他当成一回事。”
“唉..”赵海洋难捱的叹了一口长气。
“还有个事儿,我一直没问你,老凳子的遗体现在怎么算?”我思索片刻后又道:“把他接走需要什么相关条例不?”
“按照规定肯定需要,但人已经死了,再去这样那样的制造麻烦明显不太合适。”赵海洋苦涩的笑了笑:“依照朱禄那边给的各种信息恨不得将他鞭尸,但事儿不是那么干的,我就算不是个巡捕,好歹也是个男人,对于男人,一份尊重比任何东西都要重要。”
“成,麻烦了,有啥事咱们及时沟通吧。”我搓了搓腮帮子,心底无限复杂的出声。
挂断电话以后,我又朝着走廊方向望去,张星宇已经不再刚刚的位置,他所坐过的塑料椅子上,只余下半盒烟和一瓶刚刚打开的矿泉水。
说实在话,我比谁都清楚,张星宇在整件事情里有多委屈,一方面是地藏,那个曾记跟他一块长大的兄弟,如果不是因为他,地藏绝不可能加入头狼,一方面还得承受诸多兄弟的喜怒哀乐,他累不累?真累!可有没有辙?没辙!
我重新坐在张星宇的位置,拿起他刚刚点过的烟卷重燃,喝了一口他喝过的矿泉水,我略显神经质的杵在原地发愣。
最近,发生过太多的事情,经历过太多的悲欢离合,我以为自己足够百毒不侵,实际上我仍旧是还是个人,还是个随时都有可能倒下的苦哈哈。
“嗡嗡..”
不知道坐了多久,我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掏出来看到是吴恒的号码,我迅速接起:“什么事?”
吴恒声音清冷,却带着一丝恳求:“我在罗湖区华丽西村,待会给你一个准确的定位,能不能过来一趟?”
我咽了口唾沫问:“很着急嘛?”
“着急,特别特别的着急!”吴恒言辞确凿的回应。
他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不能再推脱,叹了口气道:“等我。”
挂断电话,我也将抽到一半的烟卷踩灭,而后跟江静雅她们打了声招呼,又和魏伟交流几句后,直接开车奔着吴恒刚刚给我的地址赶去。
四十多分钟后,华丽西村的一间民房门前,我将车子靠边停下。
虽然我对鹏城的了解并没有多深,但是也知道这块地界属于全鹏城房租最低,位置最不繁华的区域,在这边生活的人大多数是附近的打工者,要么就是身份不是特别齐全的特殊外来人群。
车子停好,我径直推开小院的房门走了进去。
不算大的院子里,吴恒、车勇还有一个我不认识的青年和妇女蹲着身子,院里还摆了一张黑白照片和一个烧纸用的火盆,盆中火苗旺盛,燃过的纸烬随风飘动。
看到我走进来,吴恒迅速走了过来,朝着我轻声道:“王朗,你应该磕个头。”
我怔了一怔,仰起脖颈注视院中的那张黑白相框,正是老凳子的模样,心口禁不住抽搐几下,二话没说,直接跪在地上,脑门子碰地“咣咣”猛磕几个响头。
这时候,车勇递给我几张纸钱,语调低沉的开腔:“原本我没想来的,可后来知道这事儿,绝对有必要送他一程。”
“如果可以记不起来,我真不想记住这次的事情。”我埋着脑袋,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呢喃。
几张纸烧完,我的心事一下子变得愈发的沉重,不用说也知道,院子里的那个青年和妇女应该就是老凳子的妻儿,只是她们为什么会和吴恒、车勇取得联系,我暂时不得而知。
说老实话,以前单纯面对老凳子时候,我并没有那么大的压力,可现在突然看到他的妻儿,我真属于恨不得给自己挖个坑马上埋掉的那种心情,为啥?因为咱亏欠着人家,老凳子的生命可能进入倒计时,但是张星宇却把这个时钟给拨快了。
“你早就应该死了,活着是累赘,死了是负担,要不是你,我现在正应该琢磨毕业论文,一天都特么没养过我、照顾过我,到头来,还得让我替你蒙羞!”就在这时候,院子里唯一的那个青年突然指着老凳子的照片出声:“从小到大,我都觉得你是我爸爸,我特别丢人,别的孩子在开家长会,我却只能听到班主任近乎怜悯的说,因为的爸是个刑期人员,我妈要上班赚钱,所以我只能自己替自己开家长会,你说你死就死了吧,为什么还有给我们制造这么多事端?”
青年旁边的妇女忙不迭的推搡一下劝阻:“小润,别说这样的话,他是你爸。”
“爸怎么了?要不是他,我这学期的奖学金能没有嘛?要不是他,我会和谈了三年的女朋友分手嘛?”青年粗暴的打断:“一切都因为他,他年轻时候的理所当然,换来我现在的唯唯诺诺,我为什么大学读法律,不就是因为我自己想要扬眉吐气,想要做法官,想要..”
“啪!”
青年还没说完后,妇女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的掴在青年的脸上,满眼含泪的训斥:“我说了,他是你爸,没有他就没有你,不管你如何的前途光明,如果没有你口中的那个累赘,你都不可能出生,记住我说的话,现有他,后有你,如果不是因为他爱你,他都可以选择,有你或者没有你!”
青年暴跳如雷的嘶吼:“不要跟我说这些..”
“邓润是吧。”我长舒一口气,朝着青年摆摆手:“我叫王朗,你可能从来都没听过我的名字,因为你父亲对你无比的保护,但是我不止一次的在他的口中听过你的各种事迹,从你当上三好学生,再到你和某个女生写情书,你爸爸都会特别骄傲的告诉我。”
“他是我的耻辱!”青年咬牙打断。
妇女暴跳如雷的咆哮:“小润,你给我闭嘴..”
“嫂子,你让我先和孩子聊一下。”我吹了口气,眯眼看向青年道:“孩子啊,你讨厌你父亲的平庸,甚至于无所事事,却不知道他曾经也是个怀揣梦想的少年,你嫌弃他没有给你足够荣光,可曾知道,他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有许许多多的人对他点头哈腰,我不反感你的上进,但是真的反感你狗篮子不是,还在嫌弃他的嘴脸,如果不是你,你父亲至少还能多活十年,我现在家财万贯,甚至可以不吹牛逼的告诉你,往后你的命运,我都能够帮助掌控,但是你父亲不允许,他希望你能有一个令他含笑九泉的职业或者事业。”
听到我的话,青年愣了足足能有十多秒钟,先是不可思议的盯着我打量几秒钟,接着又怔怔注视老凳子的那张黑白相框。
“他不是个好人,但一定是个好爹。”我咬着嘴皮走到青年的面前道:“他希望你无忧无虑,可又害怕你无所忌惮,他希望你健健康康,所以总在日复一日,如果你有心,不要去谴责他,请真真正正的跪在他面前说声辛苦。”
青年沉默良久后,直愣愣的注视我:“你叫什么?”
我实话实说的回应:“王朗,我是你父亲的一个小弟弟,一个他拼尽全力想要维护的弟弟。”
他抹擦一下湿润的眼角,一字一顿的出声:“我叫邓润,记住这个名字,我们一定会再见面...”
3800 请战!
人生无常,可正是因为这份无常,才会给每一次的分离或者邂逅多出几抹魅力。
邓润坚毅的眼神像极了曾几何时的老凳子,我想这可能就是传承吧,或许邓润的模样会在我的记忆中停留一段时间,又或者我们会在未来的某个路口相遇,可大家终归不是一路人,也永远不可能成为一路人。
目视邓润匍匐在老凳子的遗照前重重的叩首抹泪,我想如果老哥哥泉下有知的话,应该是欣慰的,至少他拼尽全力去维护和照顾的家人并没有因为他的走远而彻底遗忘,混迹半生江湖的亡命徒也算真正的叶落归根。
扫视一眼打心底里接受老凳子的邓润,我扭头朝妇女开口:“嫂子,事情很复杂,我长话短说,咱不扯什么家国情仇,也没太多伟大和卑微,老凳子是因为我们公司没得,可现在我们却不能承认他是我们的人,我不知道具体应该怎么跟你解释..”
“我懂。”妇女眼中含泪的打断:“我从认识他的时候,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痞子,对于他的事情虽不过问,但也多多少少了解一些,你直接告诉我,接下来希望我们娘俩怎么做?”
老凳子的妻子长相虽其貌不扬,甚至身材微胖,怎么看都像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农村妇女,但一张口那份从容和淡定充斥着满满大哥女人该有的豪气和干练,这也让我放心不少。
“第一,我知道你和老凳哥早几年就离婚了对么?”我抽了口气道:“之前我俩聊天时候,他曾告诉过我,怕因为到孩子未来的前途,毕竟他这种刑满释放人员,可能会影响到孩子日后政审之类的东西。”
“是。”妇女点点脑袋:“我们离婚但没离心,我在乎他,他同样在乎我。”
其实不用她多解释我也看得出来,女人腕子上的金手链,指头上的钻戒,都是老凳子买的,尤其是金手链,我记得老凳子还曾经让我帮他选过图。
“既然已经离婚,那么老凳子犯过什么案子,其实和你们娘俩并没有太大的关系。”我吸了吸鼻子道:“所以我希望你和孩子去巡捕局领尸时候尽可能表现出不耐烦或者厌恶,我知道这对你很难,但我完全是出于对你们的保护,不然有心之人一定会纠缠上你们,甚至极有可能对你们采取一些龌龊肮脏的手段。”
“我..”妇女顿了一顿,咬着银牙点头:“我理解。”
“第二,不论任何人问起,你们对老凳子的事情都一问三不知,绝对不要提及我和他们,不然凳子哥的死将毫无意义。”我倒抽一口气继续道:“这一点其实跟你们没什么关系,只能说我出于自私,恳求您能成全。”
妇女迟疑几秒钟,抹擦干净眼角的泪渍继续点头:“我本来就不知道他在外面做什么,和什么人交往,更不认识你们,大可放心。”
“嫂子,多谢!”我抹了抹脸颊,往后倒退两步,直挺挺跪在她面前,额头碰地连磕几个响头:“这是我们头狼上下欠老凳子的,您替他接受。”
女人没有躲让和推辞,静静看着我叩首。
“另外关于赔偿问题。”我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站起来,压低声音道:“我个人的意思是给什么都不如给你们钱来的最实在,但是目前转账的话可能会出问题,晚一点我让人拿一笔现金出来,数字方面您大可放心。”
“怎么还赔偿啊?”妇女迷惑道:“老邓出事前的几天,有个叫地藏的男人曾经跑去我们老家,跟我见了一面,说他代表张星宇给我们一笔钱,给的也是现金..”
“啊?”这回轮到我懵圈了,合着老早以前张星宇就已经计划好了一切。
“他给的钱不少,足够我们娘俩下半辈子生活。”妇女又补充一句。
这时候车勇走过来,低声劝解:“嫂子,给你就拿着,你不收,王朗的心里不会落忍。”
吴恒眨动着湛蓝色的眼珠子也插了一句话:“是啊,老凳子总说他玩一回社会,就图俩字,家人!要么他带钱回去,要么他让钱回去,别辜负了他这份执念。”
几人轮番规劝好一阵子后,女人才答应再收我一份赔偿。
又寒暄几句,叶小九给我打来电话,让我马上跟他见一面,谈谈魏伟的事情,我才跟娘们道别。
临走时候,邓润跪在地上,直愣愣盯着我道:“王朗,按辈分我应该称呼你一声叔叔,但我不想喊你,很多东西我懂,比如我为什么能够随心所欲的读书,选择自己喜欢的专业,其实全靠的是你,但我并不感激,那是我爸拿命换回来的,我是读政法的,将来咱们一定会再见面。”
我挺无所谓的笑了笑道:“我不需要你感激,只希望你能代替你父亲照顾好你妈,希望下次见面,你能学有所成。”
在我这不算漫长但足够跌宕的人生中,我听过、见过太多太多类似他这样的威胁或者是感谢,大部分是因为时间和事件触碰在一起的一时之言,所以基本不会太过放在心上。
十多分钟后,从小院里回到我的车上,吴恒和车勇也跟着拽开车门钻了进来。
“不陪陪他们?”透过后视镜瞟了眼二人,我鼓着腮帮子吹气。
吴恒摇摇脑袋:“他们现在不需要陪伴,只想自己安静。”
“我这人喜闹不喜悲,宁肯在张家的满月酒上喝的伶仃大醉,也不乐意去参加李家的出殡会。”车勇歪着脖颈干笑,只是笑容多掺杂着很多兔死狐悲的苦涩。
“唉..”
我叹了口气,发动着车子,缓缓朝街口驶离。
车内格外的沉寂,我们仨本该毫无纠葛的人却因为老凳子的身亡聚在一起,各自想着不同的心事。
足足过去能有七八分钟,吴恒冷不丁开口:“张星宇挺狠的,这次的事情,他其实也跟我沟通过,但是我嫌太冒险,没答应。”
“也和我说过,我身体不舒坦,拒绝了。”车勇也接了一句。
吴恒接着又道:“但是狠归狠,过程还就得这么进行,仔细想想都特么挺难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易,老凳子死了,可他也彻底解脱了,王朗得绞尽脑汁的善尾,张星宇得忍受不计其数的骂名。”
车勇晃动着脑袋叹息:“最关键的是付出大于收获,这江湖啊,就跟战场一个吊样,没收获就意味着失败。”
听着俩人说相声似的一唱一和,我忍不住道:“你俩都不是擅长打腹稿的人,自己不觉得扯的有点生硬嘛,有啥直接说呗,跟我猫啊狗啊的兜什么圈子。”
后排的两人对视一眼,车勇吧唧嘴讪笑:“嘿嘿,我就说咱直接切入主题就挺好,你丫非让我准备个开幕式,小朗啊,是这样的..”
“借钱免谈。”我先一步打消他们的小九九,努努嘴道:“来吧,可以展示了。”
“这事儿还必须得用钱。”吴恒清了清嗓子道:“实话实说,我们跟老凳子没什么深厚感情,更多就是作为同类的惺惺相惜,但事情已经进行到这一步,不特么整到水落石出,我俩都担心会变成下一个牺牲者,作为亡命徒,我和老车的理念一样,我们不怕死,但不能死在谁的计划里,所以我们打算好好的研究一下马科。”
“继续往下说。”我转动两下眼珠示意。
“想抓出来马科的马脚最难的就是李响那一关,作为鹏城的新皇,不用你说,我们也知道,姚军旗和朱禄在某些方面可能都得受制于他,毕竟县官不如现管。”车勇点燃一支烟道:“而让李响远离马科,最有效的方式就是戳穿马科另外一层不为人知的身份,毕竟表面上看来马科那是社会的精英,牛逼闪电的绅士,我俩合计了一下,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让丫在大庭广众之下和小富取得联系,小富是通缉犯,一个精英和通缉犯死绑一块,这事儿还用再明说吗?”
仔细分析着二人的话,我想了想又问:“有什么具体计划没?”
“有,吴恒在明,我在暗!”车勇朗声道:“只要让狗日的感觉到死亡的威胁,不怕他不喊救兵,从羊城到鹏城,他可以用得上救兵屈指可数,能拿出手的我估计也就个小富,要是还有其他人那再好不过,正好给丫连锅端..”
3801 枪响咖啡馆
一个多小时后,三和叶家的公司门前。
“又装修了啊?”我手指蓬勃大气的门楼,朝着叶小九微笑。
车勇和吴恒是在半道下的车,而我也把跟叶小九碰面的地址改到他们公司。
自从彻底在三和稳定下来以后,叶小九似乎非常热衷于修缮公司,每次过来,我都有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叶小九没正经的笑了笑道:“闲着也是闲着,没事瞎捣鼓呗,要不是批手续太费劲,我都想直接推翻了重建。”
“魏伟的案子进行到哪一步了?”我递给他一支烟询问。
自从头狼、李倬禹、敖辉像麻绳儿似的卷在一块,家里只要涉及到公检法这块的麻烦,我基本都是丢给叶小九帮我处理,一来叶家的人脉在那儿摆着,再者他帮忙只能算中介,就算最后真惹出什么是非,他也可以置身事外。
叶小九低声回答:“上午开的庭,两年四个月,临近鸡棚子前,我跟他谈了几句,结果江珊磨蹭着李响也过去了,所以没聊什么实质内容,臭小子啥也明白,让我转告你,一切放心,他在里头绝对不会闹事。”
“唉..”我叹息一口:“挺特么对不起他和小晖的,算了,事已至此,说那些遗憾没鸟用,你找我还有别的事儿吧?”
“嗯。”叶小九顿了一顿,略微尴尬道:“我直说了啊,你不高兴可以拒绝,但不能冲我龇牙咧嘴。”
“别磨叽,咋跟来了大姨夫似的。”我开玩笑的打趣一句。
“咳咳。”叶小九压低声音道:“我家一个长辈,跟z商银行的某个股东是关系非常好的朋友,那股东今天找到我长辈,想让我当个中间人,约你和马科好好的聊聊,最好大家能够化干戈为玉帛,我当时明确拒绝了,可架不住长辈这那的絮叨,一点不跟你吹牛,我那个长辈现在还搁我办公室赖着不走..”
“聊呗,咱又不是丑到没脸见人了。”我直接打断。
“我那长辈..啊?”叶小九当场愣住:“你答应跟马科碰头?而且居然还没骂我?”
“擦,咱俩啥时候变得那么生分了,你和我什么关系,别人不清楚,我自己心里能一点数没有嘛,能让你硬着头皮跟我要面子,说明肯定是把你逼到份上了,别人不捧着你,我要再拆台,往后你回家还怎么混。”我大大咧咧的笑道:“你安排时间、地点吧,我也恰巧想跟马科唠几句社会嗑。”
“赶早不赶晚,就现在吧?”叶小九抬手看了眼腕表,皱了皱鼻子道:“前面开了家咖啡厅,环境不错,我这就让马科过来,哦对了,方便的话,你把胖砸也喊上,马科也想跟他聊聊。”
“小问题。”我比划一个ok的手势。
趁着叶小九打电话的过程,我不动声色的给吴恒编辑了一条短讯。
二十多分钟后,咖啡店里,我、叶小九、马科面对面而坐。
马科能如此迅速的抵挡,倒是挺出乎我意料的,想来狗日的可能就在附近。
仨人、六只眼睛互相打量观望片刻,叶小九起身干笑:“你们聊,我到外面接个电话。”
知道叶小九是想腾出来我俩单独交流的时间,我也没有过多言语。
很快只剩下我和马科面对面。
他还是那副老样子,西装打底,头发整整齐齐梳在脑后,给人一副翩翩君子的既视感,一边轻轻搅拌面前的咖啡杯,他一边微笑着开口:“王总对我的敌意似乎很深呐,绑匪、勒索这样的罪名都能安在我头上。”
“我知道你是谁。”我直不楞登的出声。
他握着小勺的手掌微微一僵,但表情没有发生太大的变换,笑容更甚:“哦?王总的话让我很迷惑,难道你一直不知道我是马科吗?”
“羊城,天娱集体!”我把脑袋往前抻了几公分,幽幽道:“还需要我再往下说吗?”
马科的眉梢立时间拧皱,随即仰头哈哈大笑:“这几个词汇我都知道,但是组合在一起是什么意思?王总还请明示。”
“你之所以敢揣着明白装糊涂,只是因为身份没被人戳破。”我照着他的面颊吹了口气,阴沉的笑了:“但你觉得,这个秘密还能持续多久,我能查出来的东西,其他人查起来应该也不太费劲,我要是你,现在就撒腿跑,哪怕买张站票也得逃到天涯海角。”
“天涯海角?三亚吗,我去过,环境相当不错,是个非常不错的养老地方,强烈建议王总可以到那边买套房。”马科哈哈一笑,跟我扯起了闲屁。
我不屑的摇头:“你从这儿跟我没屁搁楞嗓子一点意思都没有,你能给敖辉的承诺,我都可以,当咱俩筹码一样的时候,你觉得那个老狐狸会更倾向于谁。”
“王总啊,我是真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今天约你见面,只是想单纯的告诉你一声,有什么问题,咱们完全可以直面相对,犯不上搞那些令人不齿的小动作,你们费尽心思的往我身上泼脏水,结果呢?我不是仍旧好好的坐在这里。”马科打断我的话道:“都是男人,有什么痛快一点。”
“行啊,你想怎么痛快!”
就在这时候,一阵脚步声泛起,紧跟着就看到张星宇双手后背走了进来。
马科回过来脑袋,貌似热情的招呼:“哎呀张总,我刚刚还朝王总打听你呢。”
“我承认你的蜕变简直可以说天翻地覆,至少你再也不是过去那个见到我们就冒鼻涕泡的可怜虫。”张星宇无视马科递过去的手掌,嘴角上翘:“那话咋说来着,哦对,冤枉你的人比谁都清楚你有多冤,我知道你冤不冤,你也清楚自己冤不冤,识相点,滚出我们的视线,起码还能保住狗命。”
“素质决定上限啊。”马科晃了晃脑袋:“看来我今天真的没必要跟二位见面,那咱们就这样吧,山水有重逢,下个路口见。”
“你特么往哪见啊!”
一声厉喝突兀响起,只见身着一身土灰色仿迷彩的吴恒戴着墨镜,两手环抱一把“半自动”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
两步走到距离我们还有三四米的地方,吴恒粗声粗气的低吼:“来,我问你,是不是叫马科啊?”
马科条件反射的绷起身体:“我是,你哪位..”
“嘣!”
话没说完,一声枪响骤然响起,子弹将桌上的咖啡杯嘣的粉碎,带着香味的咖啡溅了马科满脸都是。
“啊!”
不远处几个服务员吓得慌忙抱头蹲下。
“别冲动!”张星宇忙不迭摆手。
“滚一边子去,私人恩怨跟你们无关。”吴恒抱抢恶狠狠的怼了张星宇一下。
“咋回事啊?”叶小九也快步从门口跑了进来。
“眯着,别动!”吴恒又将目光对准马科:“我特么问你,是不是跟敖辉一伙的?”
“朋友,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不认识什么敖辉啊。”马科拨浪鼓一般摇头。
我的余光扫向马科,猛地发现狗日的把手伸向口袋。
不对劲!这家伙没有表现出丁点该有的恐惧感,反而像是在拖延时间。
“滴呜滴呜..”
一阵急促的警笛声大作,两台顶着警灯的私家车一左一右横停门口,车门打开,六七个持枪身影走了进来。
“不许动!”
“枪放下!”
眨巴眼的功夫,几个便衣将咖啡店门口堵死,枪口纷纷对准吴恒,很明显从我们走进来开始,应该就已经有巡捕在暗暗跟踪。
“曹尼玛的,你耍老子!”叶小九瞪圆眼珠子,手指马科破口大骂。
“嘣!”
混乱中,张星宇好像没站稳一般,身体猛然向前滑倒,吴恒回头冲着门口处放了一枪,接着身体向前一跃,单手揽住张星宇的脖颈,藏在一面沙发坐后面。
几名便衣的枪管顺势瞄向沙发,其中一人扯脖吆喝:“不要负隅顽抗,你已经被我们包围..”
“嘣!嘣!”
又是几声枪响炸起,咖啡馆门外的两辆私家车让打的火星乱溅,几个便衣又条件反射的回过去脑袋。
“咔嚓!”
吴恒一把将张星宇推出来,接着拿自己身体当武器,利索的撞碎距离他最近的一扇落地窗,狼狈的滚了出去...
3802 绝地反击
“别动!”
“再跑开枪了!”
眼见吴恒慌不择路的顺着落地窗狂奔而出,几个便衣纷纷举枪吆喝。
落荒而逃的吴恒回头“嘣嘣”就是两枪。
于此同时,咖啡店门外也传来几声闷雷一般的枪响,逼的几个便衣不得不停驻脚步,就地寻找掩体开始还击。
激烈的枪响刹那间在咖啡店里此起彼伏的回荡起来。
我昂头看了眼吴恒,见他跌跌撞撞的跑出接头,也赶忙拉着张星宇蹲下身子。
于此同时,马科也蹲了下来,完全无视猛烈交火的两方,朝着我呲牙冷笑:“王总,你可真了不起啊,随身携带亡命徒,呵呵..”
“你也不差,深藏不露。”我咬牙回应一句。
“嘣!嘣!”
几颗子弹打在距离我们很近的地面上,荡起一阵破碎的地砖碎片,我和马科就那么直愣愣的互相对视。
我蠕动嘴角开口:“你还能藏多久!”
“不用老跟我玩套话的把戏,我对你很了解,比你自己还了解!”马科的眼神骤然变冷,压低声音道:“万事有因果,我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也不会轻描淡写的离开,你是怎么窃取的万里江山,别人也会用同样的方式拿回来!”
“就凭你吗?”我微微昂起脑袋,轻蔑的摇头:“你不行!”
“我行不行是小事情,关键经过今天这么个突然变故,王总下周想参加政商培训可能会受很大影响吧?”马科乐呵呵的笑了:“哦忘了跟你说,我不是通过李响认识的江珊,认识李响之前,我也有几个不错的朋友在搞传媒,江珊还曾经找我那几位朋友请教过,我猜如此轰动的新闻,我那几位朋友此刻应该就在路上。”
张星宇突兀幽幽的出声:“身份在海外注销以后,你重新返回羊城,之后以郭老三的身份把自己介绍给李倬禹,再然后又暗度陈仓的收买了他的肱股大臣钱磊,感觉辉煌公司对你没什么秘密后,我借故离开,跑到江浙发展,还混进了z商银行,不得不说,你这两年的故事也算一段传奇。”
马科眨巴两下眼睛道:“张总很有当编剧的天赋嘛,给我编的这段经历,我自己都觉得好像真实发生过。”
张星宇接着又问:“你手臂处有三颗烟疤,小富的手背上也有同样的痕迹,我觉得是个标识,能不能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告诉我,有什么寓意?”
“嘣!嘣!”
又是几声枪响在我们脑袋上空炸响。
“你说这个吗?”马科撩起自己的袖管,露出手臂处的几颗烟疤:“其实这是戒疤,你说的那位小富是何许人,我不得而知,我这个是为了警告自己,戒急用忍!就像当年头狼雄踞羊城,王总靠的并不是高超的战斗力和过人的智谋,而是靠忍,忍常人所不能,所以他侥幸成功了,我说的对么王总?”
“你的变化挺飞速的。”我咽了口唾沫。
“呵呵,家破人亡如果还不能让一个人蜕变,那我可能真是个废物。”马科转动几下脖颈,发出“咯嘣咯嘣”的脆响,随即他从桌下探出来脑袋,朝外看了看,慢悠悠的爬起:“枪声停止了,王总的两位的手下应该逃之夭夭。”
说着话,他突然惊呼一声,接着大步流星的超前小跑几步,搀住一个倒在地上满身是血的便衣,表情夸张的喊叫:“同志,你没事吧?”
我和张星宇也很快从桌下钻了出来,此刻的咖啡厅一片狼藉,空气中充斥着什么燃烧过的气味,随处可见破碎的玻璃碴子和东倒西歪的桌椅板凳,地面上哪哪都是斑斑血迹,四五个便衣惨叫连连的倒在地上,两个轻伤的正抱着手机在呼叫支援。
都这种时候了,马科仍旧不忘落井下石的冲我吆喝一嗓子:“王总,别看热闹了,快联系救护车啊!”
“我特么弄死你!”
突兀间,叶小九从另外一张桌下钻出来,“嗷”的一嗓子扑向马科,抡起胳膊就狠狠砸在他脸上。
马科吃痛的跌倒,连带着叶小九也跟着一起甩趴下,摔躺以后,叶小九仍旧怒不可遏的骑在马科身上,左右挥舞胳膊猛凿,边打边骂:“耍老子,拿老子当挡箭牌!”
“滴呜..滴呜..”
二分钟不到,警笛声大作,三四台巡逻车、救护车没头苍蝇一般全都扎在门外,紧跟着一大群荷枪实弹的军警冲了进来,见到此情此景,我给张星宇递了一个眼神,我俩一块将叶小九从马科身上拉了起来。
事情发展到现在的地步,我绝对相信叶小九是被坑了,甚至于他家族的那位长辈可能都没想到自己在给人当枪使。
...
四十多分钟后,鹏城公安医院里,我、张星宇、叶小九简单处理了一下皮外伤,做完笔录以后,静静的从走廊的塑料椅子上坐成一排,等待巡捕们的二次调查取证。
叶小九红着眼睛,第n遍解释:“朗朗,我真的不知道马科这个逼养的会玩这招..”
尽管我一再告诉他不碍事,可他始终自责到不行。
正说话的当紧,马科和两个巡捕从另外一间急诊室里走出来,他鼻青脸肿的出声:“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的,我当时正在和头狼公司的王总就我们之前的误会澄清,突然冲进来一个抱枪的男子..”
话说到一半,马科看了我们一眼,马上像是找到救星一般,指了指我和张星宇道:“不信你们可以问王总和张总,那个穷凶极恶的暴力分子是不是二话不说,上来就要杀我,幸亏张总当时拦了一句,不然我可能已经..诶张总、王总,你们是不是认识那名亡命徒啊?我看当时的架势,你们好像和他很熟悉。”
“不认识!”
“乱说话要负法律责任的。”
我和张星宇异口同声的否认。
“别别,我真是吓怕了,二位千万不要跟我一般见识。”马科连忙摆摆手,那副叼毛样子就好像很害怕我们似的。
“踏踏踏..”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走廊顶头响起,紧跟着就看到四五个扛着摄录机、话筒的记者一窝蜂似的冲到我们面前。
一个女主持人,直接把麦克风怼在叶小九的脸前,语速飞快的发问:“几位先生,请问你们是一小时前在法兰西遭遇枪击的受害者吗?我们是法律在线栏目组的..”
“干什么玩意儿,你要戳瞎我啊。”本身就心情不好的叶小九不耐烦的一把摆开麦克风怒斥。
马科皮笑肉不笑的吧唧嘴:“诶叶总,人家也是工作,你不配合就算了,犯不上大呼小叫的嘛,不然会让外面人认为你们叶氏一族都是脾气暴躁的农民,几位记者同志,大家有什么问题问我就可以,我是目击者和受害者之一,我的几位朋友心情不太好..”
叶小九气急败坏的蹿了起来:“我去尼玛得!”
我一把揽住叶小九的手臂,同时站了起来,面带微笑的出声:“马科长此言差矣,什么叫脾气暴躁的农民?难道在你这样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眼中,人应该被分三六九等吗?或者说贵行的存取款客户中没有农民?农民因为是咱们这个国度,最伟大的存在吧?”
马科瞬间被我怼的噎住了,喉结鼓动几下,生硬的岔开话题:“王总似乎在答非所问,几位记者朋友想要了解的是今天枪击案的内幕,您犯不上给我扣这么大一顶帽子。”
“内幕方面..”我望了眼马科旁边的巡捕道:“可以说吗?别回头我们再违法啥了,让人家马科长又羞辱农民。”
“这事儿我们需要请示上级。”两名巡捕简单交流几句回应。
“记者朋友们,你们也听到了,不是我们不想说,只是暂时不能说,这样吧,我承诺各位,如果上面一旦同意,我可以马上向各位讲述来龙去脉,而且我觉得咱们目前的采访规模还是有点小,这样吧,我再联系几家鹏城比较有影响的媒体朋友。”我深呼吸一口气,中气十足道。
张星宇凑到我耳边劝阻:“疯了啊,你想干什么?”
“绝地反击!”我咬着牙豁子自信的回应...
3803 阐述会。
我们一行人是在晚上十点半左右时候离开的公安医院。
而在我们回到公司之前,鹏城多家报社、网络媒体和一些知名公众号均推送了关于晚上枪击案的新闻。
各种各样,五花八门的标题让人看着心口发紧。
《枪响!又是枪响!究竟是何人在兴风作浪。》
《咖啡店内枪火连天,咖啡店外勾心斗角,关于头狼公司,你不知道的秘辛!》
...
翻动着本地论坛上的条条新闻,我的脸色越来越沉,新闻地下排山倒海一般的声讨更是让人看着头皮发麻。
“对于这样的垃圾涉黑公司,必须严查。”
“很早以前就听说头狼公司是由一群无赖地痞组成的,没想到竟然如此胆大妄为!”
“z商银行的马姓先生真可怜,不过是为了追女孩子,居然要被人灭口,头狼公司的全是牲口吗..”
凝视着那些杀人不用刀的文字,我头一回真枪实弹的感受到什么叫“鼓破万人捶”,这些怒骂的人中可能大部分连我们到底是干什么都不知道,这家公司是否真实存在也根本不会关心,他们就是单纯的为了骂而喷。
回到办公室,钱龙、卢**、李俊峰、孟胜乐和杨晨全在,一帮人围在电脑面前,皱着眉头“吧嗒吧嗒”的裹着烟卷。
见到我们进门,钱龙马上急不可耐的站起来喊叫:“新闻看了吗?”
“看了。”我点点脑袋,不怒不喜的摆手:“都坐吧。”
“我刚刚一条一条的把关于咱们的新闻全研究了一遍,内容千篇一律,就是死咬着咱们雇凶杀人。”杨晨揪了揪鼻头道:“很明显是马科那头先玩了阴招,把屎盆子全扣咱脑袋上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可怕是网络的传播速度,我估计到明早上,头狼的恶名就能真真正正的响彻整个鹏城。”
“今天好几个不同的单位传召咱们公司的法人代表,我过去的。”卢**抿了抿嘴角苦笑:“有些跟咱们交好的朋友直言不讳的告诉我,这把头狼公司要悬,朗哥啊,要我说,不行暂时先把公司关掉,咱们暂时退出鹏城吧,风口浪尖太可怕了,咱算是真正踩在了危机上。”
“暂时关掉鹏城的公司也没啥大不了的,只要哥几个都在,又不是不能卷土重来。”
“我也赞成波姐的提议,估摸着明早上咱门口就得被记者怼满。”
“还有新闻翻出来,朗朗和赵海洋关系密切,这帮人全特么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啊。”
“快看这条新闻,有知情匿名者声称,前段时间贺来蹲鸡棚子就是头狼公司王朗所为,还说咱们在多个城市只手遮天,上京等地有通天关系网..”
哥几个七嘴八舌的出声。
“你们的意思都是暂时退走鹏城?”我点燃一支烟,挨个扫视兄弟们一圈。
钱龙深呼吸一口,举起手臂道:“暂退是为了保全,虽然丢人,但不卡脸,我同意退出。”
“我也同意。”孟胜乐也举起手。
“同意!”
“也就一俩月的事儿,只当咱哥几个放假了。”
紧跟着,李俊峰、卢**、杨晨齐齐举起胳膊。
“你呢?”我侧头看向张星宇。
他从进门开始就没有出声,始终一根棒棒糖,魂不守舍似的发呆。
“胖子!”见他走神,我禁不住提高调门。
“啊?”张星宇顿了一顿,咧嘴干笑:“我随大流,不过说实话..我不希望退,马科气势汹汹而来,图的可不只是咱们在鹏城这点基业,咱们这次可以回羊城,那下次呢,是不是得回山城、回崇市,还有一点,下周就要开始的政商培训,如果我们退,朗朗前段时间的付出可全打水漂了。”
钱龙鼓着眼珠子道:“完全不是一码事好不,咱在羊城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他区区马科有几个脑袋够咱们玩。”
“当初天娱集团和如今的我们基本一样,可最后不还是..”张星宇习惯性的要辩解,话说到一半,他疲惫的吐了口浊气苦笑:“算了,我随大流,你们决定吧。”
盯着他的眼眸,我能清晰的感觉的出来,他变了,变得不自信了,变得畏手畏脚,那种桀骜不驯和运筹帷幄被活埋掉了,释然之余我又有点心酸,我一直都希望他能按部就班的做事,可仔细想想,如果真的按部就班,还是他吗?
“退不了!”我长舒一口气,站起身子:“我很欣慰兄弟们都开始用脑做事,不再似过去一样吵吵把火的喊打喊杀,可这次必须得用拳对话,如果败走,我们将永远失去姚军旗这棵大树,事发到现在,他没有给我打过一通电话,没有发过一条消息,因为他也在观望,想看看咱们在处理意外时候的能力,最重要的是,在我眼里,马科根本不是一合之敌!想走的,我不留,兄弟之间没什么对错,愿意陪我战的,就马上去联系鹏城各家媒体,咱得实际行动回应对手,啥他妈叫统治力!”
一众兄弟齐齐愣了几秒钟。
张星宇最先站起来,二话没说,掉头就往门外走。
“奶奶个比得,不就一个小小的马科嘛,还能让丫给咱吓唬住,呸!”杨晨也站了起来:“人死吊朝上,我特么闭过眼一回,不差再闭一次!”
钱龙掐着腰哼声:“我前两天恰好跟两个粉丝一两千万的网红在一块研究拍网剧的事儿,这就找找他们去。”
不多一会儿,办公室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扫视一眼窗外的灯火阑珊,我揪了揪喉结,拨通连城的号码:“城哥,我需要帮忙...”
次日清晨八点多钟,公司顶层的会议室里。
自从公司落成,会议室还没正儿八经的用过,没想到头一回开业,竟是为了迎接一大票记者。
我特意起了个大早,一边梳洗,一边往自己身上套干净的衬衫和西装。
卢**推开房门,冲我低声道:“朗哥,来了差不多能有十多家记者,还有一些网红、搞直播啥的,差不多能有二三十号人。”
“这段时间没听你提起回家的事儿,老爷子催的又不紧了?”我抹擦一下脸颊,笑呵呵的问他。
“紧也没用,公司现在风雨飘摇,我要是再走,那跟狗篮子有什么区别,自古忠孝无两全,卢家有我没我区别不大,头狼少了我,你得累吐血。”卢**苦涩的摇摇脑袋:“我和帅帅都已经说好了,家里实在不同意,我们只能特么学小年轻人一样离家出走,不过怎么也得等咱们这边稳定下来再说。”
“忠孝能两全!”我套起西装,紧了紧自己的领口道:“待会你就陪在我左右吧。”
片刻后,整理利索的我和卢**推开了会议室的门。
二百来平的屋内,此刻人满为患,各种长枪大炮的摄录机对准发言台,而底下的记者们一个个表情不一的来回张望,等看到我俩走进来时候,不计其数的目光“唰”一下投在我的身上。
这些目光中,有疑惑,有猜测,有幸灾乐祸,还有夹杂同情。
“呵呵,让大家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莅临我们头狼公司,我和全体职员全都感觉蓬荜生辉。”我清了清嗓子,信步走上发言台,手握麦克风,语调清晰道:“在开始之前,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大家能够把拍摄仪器的美颜功能都拉到十级,我本人太不上相,生怕传出去,外面人会说我们头狼的职员自上而下面目可憎,全长了一副挨踢没够的傻鸟模样。”
“哈哈..”
“王总还是挺风趣的。”
一群记者愣了几秒钟后,跟我们关系比较小的某些人小声的捧场。
“好啦,请各位打开自己的摄录机,咱们正式开始,郑重声明昂,咱今天不是记者招待会,我和头狼公司都不够那个级别,准确的说,今天的主题是道歉会、是阐述事实真相的会议,既然各位受邀而来,想必全都怀揣赤诚之心,所以恳求大家一定要录完整、录仔细,咱们不带掐头去尾。”我昂起脑袋道:“在正式接受大家的采访之前,请允许我先道个歉,昨天枪击案的凶手确实是我本人很熟悉的一位老友,也曾是我们头狼公司的一员..”
“哗!”
全场一片哗然,估计谁都没想到,我竟然如此轻而易举的承认,包括卢**都没反应过来,忙不迭拽了拽我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