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99 拱火!
听到应接不暇的枪声连续不断的响起,董咚咚脚下的油门直接踩到最大。
十多分钟后,我们在乡道交叉口停下车。
黄水生他们几个开的那台黑色“本田”狼狈无比的横骑在马路牙子上,前挡风玻璃碎成几道蜘蛛网,车头撞在电线杆上陷进去一大块,玻璃碎片、塑料壳子落得满地都是。
本田车的车身侧边有几颗显眼的弹痕,后窗玻璃完全碎了,斑斑点点的血迹尤为触目惊心。
“咣!”
“咣!”
我和董咚咚慌忙踹开车门,狂奔过去。
“阿水、壮壮、小铭!”一边猛踹车门把手,我一边紧张的朝车内张望,车里一个人都没有,里面乱糟糟的,显然被人刻意翻找过。
董咚咚则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我的好兄弟,心里有苦你对我说...”
不远处的田垄地里传来大壮的手机铃声,我俩循着声音找过去,地旁的水渠边上,黄水生、姜铭脸色惨白的趴在一边,陷入昏厥,而大壮则不见影踪。
“小铭,阿水。”我一手搂住一个,焦急的摇晃喊叫,董咚咚横着脸在原地扫视几眼后,拔腿朝地里面跑去,几个呼吸的功夫,他背着满身是血的大壮跑出来。
大壮的脑袋上血呼咔嚓,好像被从血池子里捞出来一样,一条胳膊无力的耷拉着,整个人瞅着非常的可怖。
“壮壮!”我忙不迭喊叫一声。
大壮费劲巴拉的昂起脑袋,声音孱弱的喃喃:“哥,对..对不起,包被金..金光带人抢..抢走了。”
“抢走就抢走,不是啥大事。”我赶紧安抚一句,同时朝着董咚咚招呼一声:“咚子开车,快去医院。”
招呼董咚咚开车的同时,我迅速思索几秒,拿出手机给钱龙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了出去。
...
一个多小时后,宝安区人民医院急诊科里,我、董咚咚、钱龙、李俊峰、孟胜乐几个人碰上了头。
“马勒戈壁得,贺家是真想好好磕一把!待会我就找人买几把家伙式去!”钱龙瞪着眼珠子,气喘吁吁的一拳头砸在墙壁上,说话的声音都变得有些发颤。
“那边路段恰好有监控,我刚刚找人查了一下。”李俊峰轻声道:“金光是提前就堵在路口的,明显提前得到了消息,事发当时他们在路面上洒了一大堆马钉,先迫使壮壮他们的车停下,然后才围追堵截得,金光当时带了**个人、两台车,手里四五条枪,小哥几个奋力抵抗,死活不肯把公文包交出去,被金光暴打好一阵子,壮壮夺下来对方一把枪,可能是想要吸引火力,结果...唉!”
“草特么的,这事儿整得真闹挺。”孟胜乐恨恨的跺了几下脚,侧脖问我:“干不干一句话,干,我就马上从枯家窑摇人,不干,那特么就拉逼倒。”
“小点声吧,医院呢。”我冲他示意一句,其实我这会儿邪火都已经快烧到脑门子上,巴不得马上找把“加特林”把金光祖宗十八代全都突突了,可这一点都不现实。
金光敢如此有恃无恐,说白了不就是贺家在背后撑腰么?不然先不说他前面犯下的几起大案子,光是今天持枪伤人都已经够成立专案组。
见我迟迟没有定夺,钱龙“咣当”一脚将走廊里的垃圾桶踹倒,暴躁的挥拳咆哮:“我就他妈服了,咱到底在怕些啥呀?当初谁机八也不认识,兜里钱还不够买烟,都敢像个人似的睚眦必报的混社会,现在怎么越来越富裕,胆子反而越来越小。”
李俊峰拿胳膊靠了靠钱龙摇头打圆场:“乐子,你少说几句吧,给朗朗点时间考虑。”
“我不是冲他发火,就是感觉这破事太特么憋屈了。”钱龙红着眼眶,咬牙咒骂:“一个小小的金光,算特么干啥的,换个地界,给咱们提鞋都不配,可现在却牵着一大家的鼻子走,咋滴?你是亡命徒,咱就不是了呗,咱家缺敢跟他对喷的手子不!实在没人,我亲自怼他,行不行?”
看了眼气的几乎要爆炸的钱龙,我深呼吸两口气,沉声解释:“正因为以前咱们是光脚的不怕穿鞋,所以才敢无所畏惧的胡闹,可现在呢?你我跑的了和尚,能跑的了庙吗?真拿把枪当街给金光干死,你信不信贺家和辉煌公司铁定会借机把舆论扩大,羊城的酒店会不会受牵连?山城的公司能不能受影响?大家都可以不去想这些,我不能啊,我得保证每个人都安安稳稳的行走在阳光底下。”
说完这句话后,我点燃一支烟,猛嘬一口继续道:“我知道大家伙都有情绪,我何尝不想扬眉吐气,可现在不到时候,明白吗?”
兄弟几个互相对视一眼,眸子里并没有出现该有的理解,可能只是害怕再说下去,会让我下不来台,所以才都没有多言语。
钱龙愤愤起身:“算了,不说了,说多也没用,我去给仨倒霉蛋交住院费,这辈子跟咱们一块扒拉饭,也算他们倒血霉。”
李俊峰捅咕钱龙一下骂咧:“不利于团结的话少特么说几句。”
“我说错了吗?同样是搁社会上摸爬滚打的,你看看金光是咋玩的,再看看咱家这帮孩子。”钱龙急赤白脸的反驳:“从来鹏城以后,咱扔出去多少,又赚到了什么?吴恒刚刚假释出来,只要有人告他,铁定是完犊子了,袁彬惨死街头,胖砸、老疯子锒铛入狱,三小只前两天刚出院,今天壮壮、小铭又被送进来,四大杀神,除了天龙以外,现在一个都不剩,莲姐的尸体冷冰冰的摆在停尸房里,一千多万买家鸟不拉屎的破哔招待所,三天两头的被人查,咱咋那么孙子呢?”
孟胜乐也赶紧凑过来,推搡钱龙两下制止:“行了,少特么说两句,咋还收不住了呢,越说越离谱。”
我拧着眉头“蹭”一下站起来,直勾勾盯着钱龙道:“你不如直接指我脑门子骂娘来的更痛快一点,既然有不满,大可以全说出来,乐子、疯子,你俩别拦他。”
“他就这臭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跟他较什么真。”
“都麻溜闭嘴吧,非要打一架才满意啊。”
孟胜乐和李俊峰挡在我俩中间,你一言我一语的规劝。
“指你脑门子怎么了,老子就是不满!非常非常的不满!”没等他俩说完话,钱龙顺势拨开两人的薅扯,一步跨到我面前,手指我鼻子,唾沫横飞的怒吼:“乐子刚刚说的没错,你就是胆子越来越小,同样特么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他贺家为啥敢骑在咱们脖子上拉屎,不就是因为你的唯唯诺诺吗?既然拼关系拼不过他,那咱为啥不拿出来自己的优势和他开战呢,我不信贺来刀枪不入,挨子弹不死,被刀剁不疼,你就是怕惹上麻烦,怕影响到自己的将来..”
“嘭!”
李俊峰抡圆拳头,一下重重砸在钱龙腮帮子上,皱眉呼喝:“闹够没有,说两句就特么得了,咋还没完没了的,你想干啥!非把这个家拆散才罢休是么!”
钱龙被打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嘴角当即开始冒出来血渍,不可思议的仰头望向李俊峰,鼻孔朝外呼呼喷着热气:“你说我想拆散咱们家?行,你们都对,我特么过分了,爱玩你们抱在一块玩吧,老子不奉陪了。”
吼完以后,钱龙一激灵爬起来,转身就走。
“皇上,你别再添乱了行不行!”
孟胜乐赶紧追出去拉拽钱龙劝阻。
“我添鸡毛,你们都是大哥,都是死绑在一起的袍泽,是我不懂事啦,我给诸位赔不是。”
钱龙则一边甩开孟胜乐的手掌,一边虎目含泪的吼叫,两人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走廊里。
我杵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后,一屁股坐在走廊的塑料椅子上,长长的吐了口浊气...
3400 我很好,你还好吗
我嘴里叼着烟卷,低头直勾勾盯着鞋尖,心思早已经飞到了九霄云外。
“呼..”李俊峰深呼吸两口,坐到我旁边,抬手在我大腿上拍打两下,苦笑道:“你跟皇上从小玩到大的,肯定比我们所有人都了解他的脾气,他就是心直口快,如果说忠心,咱家他排第二,没人敢称第一,羊城社会圈子流行一句话,想要碰你王朗一指头,那得从钱龙的尸体上踏过去。”
“我懂。”我抽吸两口气点头。
李俊峰接着道:“他就是最近一段时间被负能量压的有点喘不过来气,我和乐子来的晚,都快绷不住了,更别说他一直陪在你左右,况且这几天咱们的损失确实有点惨重。”
“我知道。”我机械的再次点点脑袋。
李俊峰再次拍了拍我大腿道:“三个孩子虽说没什么大碍,可咱要是什么都不做,属实有点不合适,我意思是不行就跟贺家的搞一下,不管输赢,总不能弱了气势。”
“不能战,战不起。”我毫不犹豫的摇摇头:“这事儿没的商量。”
“不是朗朗,我就不明白了,都已经到这份上了,你还有啥可顾忌的?”李俊峰拧紧眉头,不满的注视我:“贺家不就是搁鹏城有点人脉圈吗,咱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给丫突突了,我不信谁会咬着死理,非给他报仇,退一步讲,就算咱失手,大不了撤离鹏城,前面的投资只当是打水漂了,让辉煌公司和贺家慢慢斗,分出来公母以后,咱再卷土重来,你要是怕出事,交给我来指挥。”
我认死理的摇摇头拒绝:“不能战,至少现在不行。”
“我..我操!服了,我真服你了。”李俊峰无语的翘起大拇指道:“得,你是大哥,我们听你的。我说咋办咱咋办吧,我从现在开始不表态了。”
见他明显也有点情绪失控,我喘息一口道:“疯子,在你的印象里,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以前的你如鹰似隼,不惧任何对手,可自从来鹏城以后,你开始变得畏手畏脚,我知道你比我们想的都多,你需要考虑的问题是我们都很少去琢磨的,我们这群起家的兄弟比谁都清楚你有多难。”李俊峰顿了顿道:“可让我不能释然的是,咱家这群孩子已经伤这样了,竟然还不能让你热血重燃,我真有点看不懂现在的你了。”
我抽了口气,心情复杂的开口:“我不是没热血,只是觉得现在不到燃烧的时候,我很想跟你解释清楚,但是一句两句说不明白。”
李俊峰怔怔注视我片刻后,无力的叹了口气:“唉..”
沉默几分钟后,我长吐一口浊气道:“疯子,你不能闲着,你还得再出去跑跑腿,眼下贺来肯定拿到了咱们伪造的桃园、富华两村的拆迁改造通知书,通知书上有我让钱龙杜撰出来的具体时间。”
“嗯。”李俊峰闷着脑袋点点头。
“知道具体动工时间,贺来一定会围绕这方面做文章。”我押了口气道:“而动工的第一步肯定是需要拆改,这就涉及到铲车、大车的使用,而磊哥从羊城调派过来的那批车昨天被贺来设计堵在高速路外,根本进不来。”
李俊峰抿嘴回应道:“我知道这事儿。”
“也就是说,咱们想开工还得用本地的铲车、大车。”我压低一点声音道:“你要做的就是装出来一副很着急的样子联系本地的车队、车行老板,不过肯定没什么结果。”
“啥意思?”李俊峰迷惑的反问:“既然你都算到没结果了,我为啥还要多此一举的走这一步。”
“兄弟,不这么干,贺来怎么知道咱们黔驴技穷,他心里没底,指定不会主动联系我,只要他肯联系我,那我的计划就等于成功了一半。”我左右看了看,凑到他耳边道:“这事儿必须得做真做实,务必给人一种咱们在垂死挣扎的错觉。”
“那..”李俊峰张了张嘴巴,迟疑几秒后:“你和皇上的事儿打算咋处理,那小子虎逼一个,气上来的快、消散的也快,不过他肯定是心里堵得慌,不然肯定不会说出那些话,咱们混兄弟的,有今生没来世,我觉得吧..”
“踏踏踏。”
这时候一阵脚步声泛起,孟胜乐呼哧带喘的出现在我们面前,先是看了眼我俩,接着低喃:“虎逼皇上这回是真动怒了,刚刚直接打车去了机场,说要回鄂省给他老干爹养老送终,我特么说了一路好话,就是死活不带听我的。”
“真是个熊玩意儿,我给他打电话。”李俊峰赶忙掏出手机,几秒钟后臭骂一句:“奶奶个哨子的,还关机了。”
孟胜乐分别抛给我和李俊峰一支烟,然后自己点上一根,摇摇脑袋道:“估计是已经在飞机上了,他气的不轻,一路走一路骂一路哭,整得我心里头怪难受的。”
我揪了揪鼻头,朝着他俩摆摆手驱赶:“疯子,你和乐子先去办我交代的事情吧,皇上那头我想办法联系。”
片刻后,急诊科的走廊里只剩下我和董咚咚俩人,刚刚整个过程,他都沉默不语,尤其当看到我和钱龙急赤白脸吵起来时候,我注意到他几次想开口,不过最终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对不起啊兄弟,我又没保护好壮壮和小铭。”我表情诚恳的望向他:“如果有可能,我真想替他们在急诊科里呆着。”
“哥..”董咚咚喉结鼓动两下,接着掏出手机按动几下屏幕,打出来一行小字:大哥,我知道你尽力了,也猜出来这些事情应该全是你的计划,我不怪你,只是希望你和皇上哥能够和好如初。
“放心吧弟弟,贺家让咱兄弟流血,我就让他们割肉,你记住昂,哥不是丢了血性,只是学会了不能再血性浪费在毫无价值的厮杀中。”我握住董咚咚的手掌,眯缝起眼睛道:“一周之后,咱们连本带利把账全都收回来,我会让贺来跪在壮壮他们的床头,求他们出院。”
“我..信你。”董咚咚眼眸子里瞬间蒙上一层水雾,艰难无比的挤出三个字。
“嗡嗡..”
就在这时候,我兜里的手机猛然震动,看到是个陌生号码,我迅速接起。
“你说你丫多不是个人,老子好不容易才树立起成熟稳重的形象,你一通破短信,又让我回到虎逼圈,我不管昂,这事儿没有两套罗斯国大转盘,肯定完不了,白瞎我哭的眼睛这会儿都睁不开,操。”
听筒里传来一阵再熟悉不过的公鸭子嗓门。
“你这会儿在哪?”我笑了笑发问。
“机场呢,有人在盯梢我,不晓得是不是贺家的人,一个小时后回我老干爹那儿,完事找老头磨叽磨叽,看看能骗出来多少钱,等你那边正式开工,我马上配合着抄底,咱争取一把给丫挺贺家整哭。”
我不放心的又叮嘱一遍:“行,自己多注点意,戏码演的足点,千万别露馅。”
“安了安了,回头电话联系吧,不过裤衩王,我说句实在话,今天说你那些话,有一部分确实是我真实想法,我觉得你现在变化挺大的。”
“咱不看广告看疗效,过两天你看我咋让贺来用哭腔唱征服就完了。”我长吁一口气道:“有时间的话,你联系联系小雅,她不肯接我电话、回我信息,但不一定不搭理你。”
“你们两口子啊,真是特么绝配,行,我知道了。”
结束通话以后,我沉思片刻后,又拨通窦虎的号码:“虎哥,你那边进行的怎么样了?”
窦虎语调严肃的回答:“贺家明面上的底细,我摸的差不多了,选择了五个由他们亲自开发的小区楼盘,晚点我把具体名称和位置发给你,这五个楼盘的经济价值都很不错,哪怕是现在原价收购,用不了多久都会有巨大涨幅空间,我找专业的数据师分析过,如果贺家一旦资金链出现问题,他们最有可能卖的就是这五家楼盘,记住我给你的建议,商场如战场,一旦开战,就要不遗余力的咬死对方,千万不要有丁点怜悯,这一轮盘口你如果操作得当,给贺家予以重创是板上钉钉的事儿,然后趁势在鹏城挂牌成立自己的地产公司,贺家除了干瞪眼以外,什么都做不到。”
他正说话时候,又有一串陌生号码打进我手机里。
跟窦虎又聊了几句后,我按下接听键:“你好,哪位?”
“哈哈哈,手机里王总温文尔雅,简直像极了成功人士,我肯定很好,只是不知道王总彼时彼刻好不好?根据我的了解,两个村子拆改时间应该在一周后,找不到铲车和大车王总一定非常着急吧,这种时候打扰你确实很罪过,但我还是忍不住想要跟王总聊几句事关贵司今后发展的心里话。”手机里传来贺来轻飘飘的声音...
3401 穷途不末路
听着电话里贺来皮笑肉不笑的讥讽声,我出奇的平静,非但没有丝毫动怒,反而还觉得本该如此。
我顿了顿出声:“哦?贺少想谈什么。”
“据我所知,王总买下来桃园、富华两村的那些地皮没少花钱吧。”贺来浅笑一下:“几大银行均有不少贷款吧。”
“嘿,这年头没点贷款都不好意思跟人介绍自己是社会人。”我满不在乎道:“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你说是这个理儿不贺大少爷。”
“哈哈,王总倒是挺豁达的。”贺少随即大笑,接着话锋一转:“能拿下这笔工程,王总估计从省里到市里都没少投资,我听说工程是有时间限制的,如果指定时间里没能完成任务,王总恐怕要掏十倍不止的违约金吧。”
我仍旧一副嬉皮笑脸的语调:“那可不,这年头干啥不得讲点规矩。”
“王总啊,万事开头难,想必你这段时间也是深有了解,想干工程,那得先打地基,地基不稳,再美的空中楼阁也是昙花一现。”贺来淡淡的开腔:“我们贺家在这一行,还算是个资深老饕,给你点建议,实在搞不下去,及时转让出去,止损就叫盈利。”
“转给谁呀?你么?”我瞬间冷笑:“我特么明白着告诉你,老子就算赔到倾家荡产,也指定不会让你贺家插足进来。”
“哈哈哈,王总有点气急败坏了哦,这可不符合你一家之主的身份。”贺来洋洋得意的吧咂两下嘴巴:“另外王总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这么久,应该能明白什么叫形势比人强吧。”
“呼..”我大吐一口浊气没有做声。
贺来继续道:“可能王总心底有一万个不服气,但事实就是事实,在鹏城这一亩三分地,我贺家允许谁干嘛,谁才能干嘛,尤其是地产圈里,没有我们的许可,你就算身背金山银山,我们都有把握让你落水无痕,你信吗?”
我像个输不起的赌徒一般,气喘吁吁的咆哮:“我信你麻痹,姓贺的,别几把狂,乾坤未定,咱俩不定谁能称王,我话也给你撂这儿了,我来之前,贺家或许可以一手遮天,我来之后,咱们至少二分天下,走着瞧。”
“我就欣赏王总这份盲目的自信,看来我送你的礼物还是不够醒目呐。”贺来抽了口气道:“据我所知,贵司四大杀神,只余谢天龙,洪莲惨死,白帝远走,地藏也因为你的猜忌怀疑离去,你手边能用的人恐怕只剩下..哦对,就连一直跟你相依为命的钱龙,都因为你的碌碌无为愤然而起,目前你手边能用的人还有谁?李俊峰或者孟胜乐?要么就是叶家的九公子?”
“跟特么你有鸡毛关系。”我粗鄙的咒骂:“老子就算四面楚歌,也照样不惧怕你,贺来你给我记住了,我只要死,绝对会拉你垫背,一个人想活下来很难,可特么要想死,就是阎王爷也拦不住。”
贺来装腔作势的叹息一口:“唉,王总完全红了眼,行吧,那咱们这次的交流先到此为止,期待接下来的时间里,王总能够主动和我联系,更希望咱们下次的会面是在谈判桌旁,都是西装笔挺的人,属实没必要老是用舞刀弄枪的方式谈事,况且王总现在确实也没有一战之力。”
结束通话以后,我搓了搓嘴角,刚刚因为情绪太过激动,我喷的自己嘴边全是唾沫星子,脸上恨不得的杀人的暴怒也顷刻间消失。
沉默几秒钟后,我扭头看向董咚咚道:“你上二招去一趟,找个不起眼的角落先藏起来,我要是没猜错的话,贺来马上会拿二招说事,不管他要干什么,你都只看不参与,最好能把视频录下来。”
“明白。”董咚咚含糊不清的点头,然后又担忧的望了一眼急诊室的房门,磕磕巴巴道:“哥,你多..多费心。”
黄水生和姜铭因为受伤比较轻,半小时前已经被送去病房,眼下只剩大壮还躺在急诊室里,具体情况不太明朗,董咚咚担心也是理所当然。
毕竟两人是发小,互相之间的关系一点不输我们哥几个,再加上尿盆夭折的缘故,他俩愈发的更在意对方。
“万事有我。”我笃定的拍了拍胸脯保证。
打发走董咚咚,我点燃一支烟,眯缝眼睛琢磨接下来应该何去何从,刚刚贺来的那通电话,足以代表他已经完全相信桃园、富华两村的拆迁改建工程是真的,也就是说他接下来一定会想办法把我们手里的地皮抢走,然后直接挤出这次项目。
尽管这正是我最需要的,但我肯定不能让他得到的太轻松,用窦虎的话说,太容易到手的肉都不香,必须得让贺来认为拿下我们不容易,他才会真正的信以为真。
“嗡嗡..”
我正费尽心思算计的时候,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看到是“沈彼”的号码,我马上接起:“你好兄弟。”
“朗哥别来无恙吧。”沈彼一如既往的客套:“两件事情跟你说,第一,你手下姓邓的那位老哥,手续基本完成,跟吴恒情况差不多,必须每周都会医院报道,做各项检查,鸡棚子只要需要,他必须无条件马上回去,不能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不然你难办,我也很难办。”
我赶忙道:“费心了兄弟,答谢费我可能得晚点才能给你,目前我这边出现一点小状况,需要几天时间才能摆平。”
沈彼很大气道:“你们公司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我父亲的意思是这次答谢费可以延后,不过如果发生意外,你需要承担全部风险,毕竟贺家在鹏城的能量,您也很清楚。”
“我懂,不论任何意外,至多道我这一环,就会彻底打住,这是我给你和令尊的承诺。”我感激涕零的回应:“我不是那种被人帮忙,还不知道感恩的篮子,请放心。”
沈彼犹豫几秒后,又说道:“第二,如果朗哥和贺家的争斗分出分晓,我想投资入股朗哥的地产公司。”
“嗯?兄弟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成立地产公司或者我们稳赢的?”我稍稍有些诧异,几次共事下来,沈彼给我的感觉一直都像是个掉进钱眼里的守财奴,我完全没想到他还会有这方面的眼界。
“我不知道朗哥一定会赢,只是赌一下,反正对我来说成本不是太高,你赢了,我算得上雪中送炭,你输了,我无非是帮着白运作了一把那位姓邓的老哥。”沈彼笑呵呵道:“在我看来,朗哥能够不遗余力的将一个身患绝症,几乎没什么利用价值的兄弟花费大量财力精力,基本可以算得上仁者,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朗哥保不齐真的可以制造奇迹。”
寒暄几句后,我俩结束通话。
同一时间,李俊峰再次给我打来电话:“鹏城所有干拆迁一系列的单位和个人都拒绝和咱们合作,我忙活半天,就找到几台不知道几手的铲车,而且要价其高,刚刚我到桃园村溜达了一圈,别家都基本上已经热火朝天的开始拆迁,只剩下咱们买的地皮安安静静的,真**讽刺,我自己都有种穷途末路的感觉。”
“信我的,全是暂时,咱们穷途不末路。”我低头咬牙,攥着拳头安抚。
话说到一半,一双尖头皮鞋突兀出现在我的眼前,顺着对方的双腿,我慢慢抬起脑袋,当看清楚那人模样时候,我意外的张大嘴巴:“你怎么来了...”
3402 老炮的突然现身
来人脚踩一双黑色的尖头皮鞋,宽窄适中的灰色西裤,上身白衬衫,外套一件做工考究的连排银扣,胸襟处挂着一块老款的装饰怀表,竟然是消失许久的王莽。
“莽..莽叔。”我不可思议的张大嘴巴。
自从他出事,我们在上上京见过一面后,这么长时间来一直都没有联系过,之前我倒是从王影口中听过他的只言片语,也知道他很有可能会出来,只是没想到会出现的如此意外。
刹那间,我终于琢磨明白,怪不到前几天王影不着急回去处理公司的事情,一直声称家里有个比她强一百倍的能人,敢情指的就是王莽。
而王莽一定不会是因为巧合出现在这里,我想他可能已经在暗中观察过我们许久,不然也不能挑这个时间跟我偶遇。
“怎么了,一副活见鬼的呆样子。”王莽咧嘴一笑,随即一屁股崴坐在我旁边,身上散发出一股很好闻的古龙水味道。
“确实比活见鬼还惊诧。”我吞了口唾沫,不自然的干笑:“叔啊,你是啥时候重获自由的,怎么都不知道提前跟我知会一声,我还给你摆酒席接风。”
“你忙着打江山,把你硬拽到我这个老梆子的跟前,你不得背地里偷偷骂娘啊。”王莽乐呵呵的拍了拍我大腿道:“怎么样,最近感觉状态如何?”
我摸着鼻头讪笑:“我要说我始终在原地踏步,你信不信?鹏城可比羊城难搞的多,完完全全就是炼狱模式,我这新手小号,进来就各种挨虐。”
挺长时间没有见面,王莽的精神头明显比过去好很多,过去半白的头发,现在完全染成了黝黑,额头上深深浅浅的皱纹也淡化不少,似乎平白无故就年轻了好几岁。
听到我的话,王莽又是一阵哈哈大笑,往我跟前又凑了几公分,语态和蔼道:“不是鹏城难混,是你的心态变了,初入羊城时候,你的目的只是活下来,现在一上来给自己的定位就是要挑战霸主,心理能一样嘛。”
“唉,真难啊。”我心情复杂的摇摇脑袋。
“小朗啊,其实你也可以换一个思路,假设你现在一无所有,那么你还会怕输吗?”王莽从兜里掏出一包烟,递给我一支,自己点上一支,慢条斯理的微笑:“你就是因为手里握着的东西太多了,所以总害怕失去,可太害怕失去就一定会失去,这是亘古不变的事实。”
“怕失去..”我重复一句他的话,陷入了沉思当中。
良久之后,我似懂非懂的点点脑袋,好像品出来点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揣测明白,脑子里涌过一抹特别奇怪的感觉。
“我拿自己给你打个不算恰当的比方吧。”王莽摸了摸鼻尖,微笑道:“我当初被抓,以为一切就这样了,反倒无拘无束,可当我得知自己尚有一线生机的时候,突然开始拼命挣扎,打水漂一般的花钱,毫无头绪的托关系找人情,然而我并不知道其实我什么都不需要做,也能化险为夷,等得知这一切的时候,我的家底基本造的精光,你说是不是很可笑。”
我吸了口烟,苦涩的解释:“莽叔,我现在碰上的问题跟你想的不是太一样,这里头跟失去啥的没有太大的关系,我完全是被人压着脑袋暴打。”
“一样的,如果你不是怕失去,为什么会被人压制到没脾气?”王莽眨巴两下浑浊的眼睛,歪脖反问:“只不过现在的你,害怕失去的不再是金钱名利,而是还没有到手的地位罢了。”
我搓了搓腮帮子轻语:“你都知道?”
“**不离十吧,我知道贺家,也知道他们在鹏城的地位,甚至几年前还曾经跟他们打过几次交道。”王莽点点脑袋道:“贺家的主事人贺鹏飞相当一般,准确的说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莽夫,反倒是那个叫贺来的小家伙的确有两把刷子,几年前他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吧,几记连傻子都能看出来的组合拳轻松挑拨的当时鹏城的两家大势力打到不可开交,我对这个孩子的印象太深刻了,他并没有多高超的智商,但是很懂得拨乱人心,玩的也基本上是明谋,但就是让人无计可施。”
“是。”我在脑海中简单思索一下贺来这个人一系列的所作所为,还真是跟王莽的评价一样,迅速点点脑袋道:“确实,他跟张星宇一样擅长摆弄人心,最擅长的就是先往人心里扎根针,完事用力的往里攮。”
“哈哈,这个比喻相当形象,看来他这阵子确实没少给你苦头吃啊,不过你这个孩子有个优点,韧性十足,越是挨刺挠就越懂得怎么还击。”王莽扬眉一笑:“其实我不想这个时候出现的,但有人非让我过来给你打打气,我猜你能心平气和的坐在这里等待你兄弟被推出急诊室,就肯定想到了反击之策。”
我吹了口气,打算说出来我的想法:“嗯,的确有一点思路,我的打算是..”
“你不用跟我商量,咱们经历不同,做事的方式也不会相同。”王莽摆摆手打断:“你只需要记住,我能在这个时间里现身,就说明我的态度,我不问你需要什么,只承诺你,我有的都可以借你。”
听到他的话,一股暖流瞬间沁入我的心田,我语调颤抖的呢喃:“叔,你这..这也太..”
“行了臭小子,咱们之间不需要说任何客套话,叔待见你这个人,看你就跟看年轻时候的我自己一个样。”王莽起身,拍了拍我肩膀头道:“按照你的想法按部就班的进行,如果有任何纰漏我来帮你圆,是任何纰漏哈。”
“叔,你是非要把我眼泪干下来才算完啊呐。”我舔舐两下嘴唇,眼眶和鼻梁有点酸涩。
人在艰难得时候,最怕的就是突如其来的包容和如兄如父一般的心疼,王莽的突兀出现和宛如空白支票随意填数字的承诺,一下子将我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外壳给彻底融化掉了。
“叔,你是怎么回来的?”我皱了皱鼻子发问。
王莽眨眨眼睛回答:“挺曲折的,三两句话解释不明白,反正这里面肯定有你的功劳,晚一点吧,咱们一块去拜访一下你的长辈。”
“长辈?”我瞬间一愣。
王莽可能意识到自己口误,摆摆手道:“这事儿晚点再说,先这样吧,我好不容易来趟鹏城,得去拜访几个老友,需要的时候,我会出现,你不用惦记着找我。”
“好。”我重重点点脑袋。
王莽起身摆手道别,走出去没两步,扭头又望向我道:“臭小子,按理说你的私事我不应该多掺和,可又实在有点忍不住,今天再多此一举规劝你一句吧,家和才能万事兴,家兴才能人旺,你懂我的意思吧...”
3403 新老狠人
王莽突如其来的出现又离去,就像是一支强心针似的直接戳我疲惫不堪的身体里,记得上一次有这种感觉的时候,还是我在山城被逼到走投无路,我师父大手一挥的解围。
人这东西啊,不管身处什么位置,也不管位居多高的位置,总会在潜意识里有种想要被人保护的**,而王莽和我师父的出现,恰到其好的弥补了我的这处空白。
半小时后,大壮终于被推出急诊室,瞅着被包裹的像个大号粽子似的他,我心疼的浑身直打哆嗦。
医生说大壮的身体素质特别好,所以刚刚手术完,他的麻醉效果就已经过去,推着他回病房的路上,大壮抓着我的手,一个劲的道歉:“对不起大哥,是我没保护好公文包,我一定想办法拿回来..”
“傻兄弟啊,我跟你说过八百遍,任何东西都是身外之物,只有你们自己安全才是最实在的,你放心,金光交给你,等你好了连本带利找回来,他就是个篮子菜,凭你的能耐,哥信你肯定能把场子找回来。”我紧紧握着他的手掌安慰。
大壮干裂的嘴唇蠕动几下,哽咽的点点脑袋。
三小只里面,如果论刚硬,大壮绝对首当其中,不管是在石市还是羊城,但凡让他不爽眼的事,他都敢拎枪就干,这是他的优势,同样也是他的弊端。
他能因为刚硬扬名立万,可同样也会因为刚硬伤痕累累,这次仨人为啥就属他伤势最重,已经足够说明一切。
“嗡嗡..”
刚把大壮送进病房,我兜里的手机就震动起来,看了一眼是万良的号码,我犹豫几秒后按下接听键。
没等他吭声,我先一步插诨打科的逗闷子:“我说今天窗户口怎么喜鹊叫喳喳呢,合着是我万哥打电话。”
自从上次他找我要活,我直言拒绝后,万良已经很久没有跟我联系过,我也觉得不太好意思,一直没主动找他,我俩之间的关系最近属实比较尴尬。
“你快拉倒吧,你不找我,我不得找你嘛,你老弟现在可是鹏城最炽手可热的人物,找你得预约。”万良笑骂一句:“不扯犊子了,最近忙不忙?”
“一般般,有事你说话。”我随口应付。
万良沉默一下道:“说的好像我说话,你就能帮我办似的。”
尽管他是用开玩笑的语气在闲聊,但我听出来他满满的埋怨和不满,只不过是迫于情面才表达的比较含蓄。
“万老哥,你要是兴师问罪的话,那兄弟就啥也不说了,前面的事儿是我不对,晚点我给你正儿八经的摆局赔不是,ok不?”我吹了口气笑道:“你如果唠别的正经嗑,那咱俩就好好掰扯一会儿,只当是拉进友谊和距离。”
“哈哈,你小子说话真是一套一套的。”万良调侃一句:“行了,言归正传哈,我这儿有两张斗兽赛的邀请函,是贺来让人送过来的,一张给我的,一张指名点姓是让我转给你的,你懂啥意思不?”
我思索一下应声,随即“嗯”了一嗓子。
万良干咳几声,言语尴尬的开腔:“老弟啊,我说句良心话,我是真不爱掺和你们的事情,也没有那个资格,可贺来找到门口让我把邀请函给你,我又不敢拒绝,我也挺无奈啊。”
“行,我知道这事了。”我回以一笑,简单利索的应承下来:“你让人把票给我送医院吧,替我转告贺来,一定会准时赴约。”
“医院?兄弟你怎么了?”万良随即接茬发问。
老江湖就是老江湖,言谈举止间都透着老练和稳重,其实他明明很想继续打探我和贺来之间的问题,但却巧妙的装出一副关心我的样子,而且语气还特别的逼真。
“几个弟弟受了点小伤,贺来给的。”我直不楞登的回答:“嗨,都是鸡毛蒜皮的问题,老哥不用挂念。”
“呃..”万良拖着长音干咳两下,磕巴几秒后继续道:“那我待会让司机过去接老弟吧,斗兽赛是今晚上的,再有一个多小时差不多要开,你也省的自己开车,那地方挺不好找的。”
“成,听老哥安排。”我笑嘻嘻的吧咂嘴巴。
结束通话后,本来孱弱无比躺在病床上的大壮已然爬起,正瞪着两只红肿的眼睛盯盯注视我看:“哥,我..我想跟你去。”
“啊?”我迷惑的看向他反问:“你要跟我去哪?”
“斗兽赛。”大壮咬着牙豁子道:“贺来那个王八蛋肯定没安好心,他既然张口,咱们就肯定不能露怯,现在你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我不能让人看你笑话。”
“看我鸡毛笑话啊,你给我安安生生躺着,你疯子哥、乐哥哪个不能陪着我。”我白楞他一眼道:“这事儿没商量,我特么不能让人戳我脊梁骨,兄弟都变成这样了,还拉着上战场。”
“不是,我要去!”大壮态度坚决的凝视我:“哥,我要用实际行动告诉贺来,咱家人就算伤痕累累,也特么不惧怕你这头本地虎,让我去吧!你如果拒绝的话,我就特么自己偷摸跟着过去,反正我要去。”
我看出来这犊子是彻底卯上劲儿了,叹了口气道:“关键你现在站都成问题,就算去能干嘛?”
“我没问题。”大壮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眼神刚毅的看了眼我道:“哥,我还是跟你时候的那一句话,这条烂命丢给你把控,能富贵长寿是我的运,倘若横尸街头也是我的命。”
看着摇摇晃晃的他,我搓了搓额头笑骂:“真特么拿你没辙,行了,多躺一会儿吧,待会走时候我喊你,但我有言在先,今晚上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只要没开口,你就不许乱蹦跶,不然别怪我翻脸。”
“是!”大壮扯着干哑的嗓门低吼。
“也算我一个,我不是头狼家的人,但也总从王总手里领工资。”
这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阵似曾相识的声音。
紧跟着病房门“吱嘎..”被推开,一个身着浅蓝色工作服的光头男人直愣愣走了进来。
男人的脸色憔白,一脸大病初愈后的沧桑,剃的如同灯泡一样的光头格外的扎眼,竟是今天刚刚出狱的老凳子。
进屋以后,老凳子瞄了一眼大壮,随即看向我表情平静的开口:“老板,我日子不多了,剩下的时光里我想跟着你好好的折腾一通,能帮倒忙,你给我拿笔安家费,帮不到忙,也不枉费咱们相识一场,从这一刻开始,我的命也交给你摆弄了...”
3404 斗狗
入夜的鹏城,格外的灯火辉煌。
在这座充满年轻气息的城市里,任何新鲜玩意都不能称之为新鲜,因为新鲜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和上演。
用江枭一次醉酒后的感慨说,他在这里快三十年了,见过太多太多像我这样一闪而过的年轻人,也经历过不少成名已久老江湖的陨落,我不会是这座城市的第一个试图坐上王座的人,同样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他之所以愿意向我们靠拢,说白就是小赌一场。
罗湖区,作为鹏城关内最为富饶繁华的中心之一,各种国内外的流行娱乐、餐饮宛如繁星一般的密切,随着这两年人们口袋的富足,大部分人已经不再满足“安居乐业”,于是乎各种刺激感官的行业应运而生。
而“斗兽”这项古老而又热血的场所正是其中最令人流连忘返的地界。
人本身就是动物,所以对于争斗好像有着与生俱来的着迷。
在万良的带领下,晚上十点多钟,我领着刚出狱的老凳子和满身是伤的大壮来到人民北路一家名为“谁与争锋”的bar吧。
刚一走进场子,一股子热浪扑面而来,震耳欲聋的电子音乐,衣装暴露的脱衣女郎,以及形形色色的年轻群体,无一不再渲染着这里的氛围。
万良应该不是第一次来这里,简单跟前台经理打了声招呼后,经理马上差人带着我们乘坐市内升降梯来到地下负一层。
跟我想象中人声鼎沸的画面截然不同,从电梯里出来,走过一条浮雕密布的长廊,我们确实来到一个像极了古罗马斗兽场的场地里,只不过面积要小很多,顶塌天也就一个篮球场大小,看台四周也冷冷清清的,只有最前方的卡台旁坐了四五个人,贺来满脸堆笑的盘坐正当中,那个叫阿飘的女孩则眼神空洞的盯着我上下打量。
今天的贺来打扮的非常商业化,穿件银色的范思哲西装,脚下的普拉达皮鞋一尘不染,腕子上的手表烁烁反光,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脖颈处还有模有样的系着条黑白点的男款丝巾。
见到我们一行人走近,贺来慢吞吞的站起来,朝我伸出手掌:“为了更好的享受观看的乐趣,我今晚上特意把这里包下来了,专程请王总和万总观看。”
“那我是不是得说声谢谢哦。”我皮笑肉不笑跟他触碰一下手掌,一点不拿自己当外人的直接一屁股坐在他刚刚的位置上,歪脖笑道:“你这地方挺舒服的,我喜欢,不知道贺少能否割爱。”
“你算什么东西!”
“王朗,真拿这里当羊城了。”
贺来陪同的几个家伙立时间愤怒的瞪向我,有俩小伙甚至直接把手摸向腰后。
大壮绷着脸,毫不犹豫的挡在我前面,睁大红肿的眼睛低吼:“喊特么什么喊,都给我往后稍。”
“嘎嘣!”
老凳子更为干脆,从兜里掏出个巴掌大的扁形酒壶,拽开壶塞子,将里面的液体顺脖往下一浇,语调平淡的出声:“掺了黄磷的汽油,温度稍微高点就容易自燃,这个距离我一把抱住贺少不是问题,都离远点哈。”
听到老凳子的话,那几个吵吵把火的家伙当即条件反射的闭上嘴巴。
贺来嘴角上翘,先是冲着自己手下摆摆手,接着又朝将我们领过来的经理微笑道:“哈哈,王总既然喜欢那就送你了,这地方以后给王总标上牌,除了他以外,谁都不能坐。”
“贺少大气,来,你也坐!”我翘起大拇指,朝旁边的位置努努嘴。
“唰。”
阿飘抬手挡在贺来的胸前,朝他微微摇头。
“无妨。”贺来摇摇头,笑道:“自己家的底盘,我不会被人喧宾夺主。”
杵在另外一边的万良可能感觉气氛有点不适宜,干笑着凑过来打圆场:“贺少、王老弟,咱们不是为了看表演嘛,坐哪不一样。”
“对嘛,今晚上的主题是看斗兽。”贺来轻飘飘的坐到我旁白,随即朝着自己几个手下摆摆手道:“你们到那边看去,不要影响到我和王总交流心得,阿飘你也过去。”
阿飘犹豫一下,声音很小呢喃:“可是..”
边说话,他一边瞄了眼站在左右的老凳子和大壮。
贺来耷拉着眼皮,抬手摆弄一下桌上的茶具,分别给我和他满上半盏茶,似笑非笑道:“不要紧的,王总是场面人,怎么会不明白,悄悄话一定只能两个人说。”
贺来这个王八犊子是真心有一套,三言两语间就将老凳子刚刚营造起来的强势给轻松攻破。
眼下情况明了,他大大方方的让手下人全都闪开,我如果不有样学样,那就是明摆着承认我害怕他,不敢跟他单独相处。
“壮壮、老凳子,你俩也到那边透口气。”短暂思索几秒,我像使唤服务员一般朝着阿飘摆摆手:“那个谁,找人上点果盘,我两个兄弟就好这口。”
不等阿飘出省,贺来已经先一步示意:“去吧,王总毕竟是客,咱们得尽好地主之谊。”
阿飘睁圆眼睛,木然的扫视我一眼,转身离去。
片刻后,桌边只剩下我和贺来两人。
贺来点燃一支烟,端起茶盏跟我轻碰一下道:“王总啊,最近..”
“比赛什么时候开始,我赶时间。”我直不楞登的打断。
这家伙今晚上约我的目的,十有**是为了继续显摆牛逼,而我的想法更纯粹,就是不能给他半点装逼的机会,只要我不顺着他的话头走,他想装肯定有难度。
面对我的不客气,贺来非但没用生气,反倒顺着话茬点头:“随时可以。”
话音落下,距离我们四五米开外的斗兽场内,两侧的小铁门同时打开,一黑一黄两条恶犬咆哮着蹿出,当两只狗即将扑在一起时候,我才发现它们的中间隔着一大块透明玻璃。
两条狗对着玻璃乱扑乱嚎,阴森的白牙和顺嘴四飞的哈喇子,再加上摄人心魄的吠叫声,瞬间给人一种紧张的感觉。
“呵呵,操。”我粗鄙的吐了口唾沫,指着斗兽场内的两条狗撇嘴:“贺少整的如此热闹,我还寻思是请我来看什么狮虎猛兽,合着就是狗打架啊,这玩意儿我打小就一直看,农村的田埂地里,到处都是野狗,属实没什么新鲜感。”
“野狗争斗是为了护食,而斗狗撕杀则是为了荣誉,两者可不能同日而语。”贺来摸了摸侧脸道:“原本我是想请王总看斗狼的,可惜前段时间买下来的那匹西伯利亚狼还没有经过太完整的训练,不过也无所谓,狗和狼没什么太大的区别,都是懂得摇尾乞怜的生物,王总我给你介绍一下哈,黑色的短毛畜生是条血脉纯正的土佐犬,臭名昭著,属于大部分国家的禁养品种,我这条曾经咬死过人,而黄色的那只就比较常见了,属于德牧和罗威纳的混血儿,用你们老家话应该叫窜儿,虽然出身不太好,但是战斗力相当惊人,我顿顿让人喂它生肉,为了今天的比赛,还特意饿了它几顿。”
我皱了皱眉头轻笑:“我还以为贺少真的博览群书,无所不晓,看来你对狗和狼的理解还是太浅薄了,狗啃骨头狼吃肉,狗吃施舍的,狼吃抢来的,一个王者和一个喽啰如何相提并论?”
“哦?是吗?”贺来摸了摸鼻尖,手指斗兽场内:“看比赛吧,对了王总,不知道你有没有小赌怡情的习惯,我通常喜欢看比赛的时候下注,不如咱们今天也玩一下?”
我不带一丝犹豫的做出个邀请的手势:“好啊,客随主便,贺少先选。”
“王总远来是客,我必须得礼数周全,还是王总先选吧。”贺来拱拱手掌应声。
听到他的话,我再次将目光投向斗兽场内。
两只猛犬刚刚冲出来时候,势均力敌的互相冲着阻挡玻璃扑腾,可就在我跟贺来说话的空当,那只黄色“窜儿”明显开始露怯,从我角度甚至可以看到它的尾巴已经蜷缩起来,相反黑色的“土佐犬”则愈发的张狂,咆哮声更为响亮...
3405 赢得理直气壮
角斗场内,黑色的土佐犬瞪着两只猩红的眼睛,发狂一般扑打在透明的玻璃隔离层上,发出“猎猎”的动静,似乎随时要把隔层给凿碎,而对面土黄色“窜儿”早已经收起刚刚出笼似的凶狠,夹着尾巴不住的想往后倒退,可惜放它出来的那个小门已经合上。
见我眯缝眼睛来回打量,贺来叼起一支烟,笑盈盈的问我:“怎么样,王总看好没有,打算押哪只宝?”
“我押窜儿!”我抿住嘴唇缓缓开腔。
场上的情况一目了然,光看表面的话,哪怕是个瞎子听动静也知道绝逼是土佐犬稳赢,这俩狂犬完全就不在一个级别上,好比八十公斤的职业拳手和幼稚园小朋友打擂台,明明如此清晰,贺来却让我先选,说明里头肯定有猫腻。
既然是打赌,我不信贺来是奔着输去的。
“哦?”贺来微微一愣,浅笑道:“王总的眼光看来不是特别好啊。”
“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情的成功率是百分之百。”我捻动着打火机回应:“畜生之间的争斗,输赢决定权终究还是在人手里。”
“哈哈哈,小赌怡情,那咱们加点小彩头吧。”贺来伸了个懒腰,朝着不远处几个随从摆摆手,马上有人抱着一沓厚厚的牛皮纸信封夹送到我们跟前,信封上赫然写着一行小字:土地转让书。
贺来将信封推到我面前,乐呵呵道:“这是王总公司在桃园、富华两村购置的所有土地的转让书,如果我赢了,劳烦王总在上面签个字。”
“那如果你输了呢?”我眉头微皱。
“我输了啊..”贺来漫不经心的转动两下脖颈,同时从怀里掏出一支蓝牙耳机挂在耳廓旁边,声音不大不小道:“我输了就放王总一条生路。”
他话音刚刚落下,两个红色的小圆点突兀出现,一个原点戳在我额头,另外一个原点对准我太阳穴,没什么意外的话应该是狙击枪的红外线。
贺来揪了揪鼻头笑问:“怎么样?公平吧。”
我挺直腰杆,稍稍往后仰了几公分,瞄准我的红点也随之精准的变动,我笑了笑道:“确实挺公平的。”
“其实王总也不用想太多,不管你输赢,我都肯定不会把你硬留下。”贺来抓起茶壶,动作优雅的替我满上茶盏,吹了口气道:“你现在的状态对我来说,就是最完美的,兄弟赌气、杀神出走,当然这一切都建立在王总还活着的基础上,如果王总突然陨落,我想不管是你的兄弟还是离开的几个杀神都势必会掉头跟我们贺家开战,人嘛,毕竟是感情动物,跟你置气还是因为在意,你没了,气也散了,那他们不得琢磨着帮你报仇呐。”
“呵呵,贺少个不高是原因的,净长心眼了。”我翘起大拇指朝他冷笑。
贺来不为所动的摆手:“王总谬赞了,那咱们就正式开始看表演吧?”
“客随主便,不过在开始之前,我有个小提议。”我抓起茶盏“滋溜”嘬了一口。
贺来眨眨眼睛,轻点脑袋:“王总但说无妨。”
“拳手打擂台,还有教练从旁边出谋划策,斗兽同样得讲究点公平。”我打着响指道:“比赛中,咱们可以对各自押的狗做任何事情,比如我可以给窜儿扎针兴奋剂,贺少也可以。”
贺来的眉梢微微上翘:“只对自己押的狗是么?”
“对,如果我对你的狗做了什么,那直接算我输。”我面无表情的点头。
“可以,我赞成。”贺来思索几秒后,抬起自己的左臂,往上微微一提,挡在两只恶犬中间的玻璃隔层顿时间开始缓缓上升。
我掏出手机编辑一条短信,迅速给老凳子发了过去,不远处的老凳子收到信息后,扭头朝我比划一个ok的手势。
玻璃层刚刚升起不到四十公分,黑色的土佐犬已经迫不及待的钻了过去,吠叫着就朝黄色的“窜儿”张开自己的血盆大口。
黄色的“窜儿”毫不犹豫的掉头就跑,嘴里同时发出“呜呜”的低鸣声,似乎在求饶,更像是在畏惧。
两条狗一前一后的绕着篮球场大小的斗兽场狂奔,土佐犬越追越勇猛,而“窜儿”却越逃越胆怯,在一个拐角处,窜儿因为速度太快,前蹄又恰巧没有踩稳“咣当”一下滑倒,土佐犬趁势狠扑上去,张开森白的獠牙咬在“窜儿”的脖颈上,并且用力的摇晃脑袋撕扯,好像要把“窜儿”的脖颈给揪断一样。
“窜儿”的脖颈上瞬间开始飙血,鲜血直接将身上的黄毛给染红,凄厉的惨嚎声响彻整个斗兽场内,可惜它叫的越大声,土佐犬好像就越兴奋,撕咬也随之变得越用力,源源不断的红血喷洒而出,混合着土佐犬涎在嘴边晶莹的哈喇子,半拉身子直接被染红。
“哈哈,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胜负好像已经很清晰了,你说呢王总?”
见到“窜儿”已经没了招架之力,贺来得意的哈哈大笑,同时抬起胳膊看了眼腕表:“从开始到结束总共不到二分钟,王总啊,你还有高论想要发表吗?”
“我刚刚说了,畜生之间的胜负,决定权始终握在人的手里。”我鼓着腮帮子浅笑:“没到最后一刻,只有老天爷晓得谁主沉浮!”
“嘣!”
“嗷..”
话刚落地,一道沉闷的枪声,伴随着狗的吠唪一齐响起。
枪是距离我们**米开外的老凳子叩响,而目标则是斗兽场内,那条已经苟延残喘的“窜儿”。
随着枪响,两条狗都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停下动作。
窜儿的后腿让老凳子崩了一枪,瞬间血流如注,可同时它也奇迹般的挣扎而起,狼狈的绕到土佐犬背后,嘴巴长得老大,恶狠狠的一口咬在土佐犬的脊梁上。
“嗷呜..”土佐犬为之一怔,痛苦的“噗通”一声跌倒在地上,老人们常说狗这东西“铜头铁骨豆腐腰”,身体硬的跟钢似的,致命的弱点就是腰太软,土佐犬刚一倒下,“窜儿”紧跟着虎扑上去,径直撕咬在土佐犬脖颈上,像刚刚被攻击时候一样,边咬边剧烈的摇晃脑袋。
土佐犬剧烈挣动身体,四腿不住乱蹬,试图摆开压在自己身上的窜儿,而窜儿根本不为所动,愈发卖力的晃动脑袋,土佐犬的咆哮声渐渐变成小孩儿哽咽一般的悲鸣,接着悲鸣也渐渐变小,五分钟左右,它的身体无力的抽搐起来,便彻底没了动静。
“好像我运气比较好一点。”我抓起茶盏又抿一口茶杯,慢慢站起身子道:“今晚上的较量很精彩,我喜欢这种绝处逢生的刺激感。”
贺来短暂惊愕一下后,朝我翘起大拇指:“对自己的押中的宝开枪,王总确实有一套。”
“事实证明,死亡永远都是第一生产力。”瞟了眼斗兽场,我伸了个懒腰道:“窜儿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所以才会不管不顾的反击,土佐犬仗着自家顺风顺水,总是掉以轻心。”
“哈哈哈,王总给我上了生动的一课啊。”贺来抓起桌上的牛皮纸信封,随手往后一丢,冲我做出个“请”的手势道:“这一局王总赢得理直气壮,那就恕不远送了,咱们下一局再见。”
“不,贺少还是送送我吧,我还有一课要给你上!”我猛然起身,一把搂住贺来的肩膀头,扯脖低喝:“曹尼玛得,来之前,我这件衣服特意用黄磷泡过,见火即燃,贺少要是豁得出去,大可以让你的狙击手开枪...”
3406 就范
“我有帕金森,都别特么乱动!”
随着我突然暴起,老凳子速度飞快的举起手枪瞄准我们的方向,大壮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我们跟前,也从腰后抽出一把“仿六四”顶在贺来的脑门子上,梗脖低吼:“有请贺少移步!”
“干什么!”
“枪放下..”
贺来的几个跟班反应过来,纷纷叫嚣着围拢过来。
万良见状,呆滞片刻后,马上满眼苦涩的起身劝阻:“老弟、贺少,你们这是干嘛,咱有啥话好好说,不要动刀动枪,伤了和气。”
瞄了万良一眼,我皮笑肉不笑的努嘴:“老万啊,当弟弟的送你一句话,扁舟航行最忌左摇右摆,今天是你带我进场的,不管真心还是假意,兄弟肯定送你安安生生的离场。”
万良神色尴尬的舔舐几下嘴唇片,随即冲我抱了下拳头,转身就往门外走去。
贺来为什么通过万良约我?而万良在明知道我们和贺家相互对垒的情况下,为什么还会捡起这个烫手山芋?说白了,不就是图个利字作祟嘛,我估计万良在给我打电话前,就可能已经跟贺家达成某种协议,只不过他又特别害怕彻底开罪我们,所以才总会表现出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不然将我带过来,他就应该找机会开溜的。
“踏踏踏..”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泛起,从进入斗兽场的连接通道里也跑出来十多个持枪拎刀的年轻小伙,直接将我们的出路给彻底封死。
扫视一眼贺来那些气势汹汹的手下,我紧紧搂住贺来的肩膀头出声:“贺少,我不光敢对押的宝放枪,还敢冲自己搂火,你信不!”
“信,为什么不信。”贺来毫不犹豫的点点脑袋。
“这就对了嘛,我要给你上的第二课。”我一只手揽住贺来,另外一只手指向斗兽场道:“连畜生都知道解决矛盾最直接的方式就是干掉对方,咱俩还满口仁义的讲什么道理!”
斗兽场内,黑色的土佐犬脖颈完全让咬烂,死的已经不能再死,满身是血的黄色“窜儿”摇摇欲坠的趴在一旁,艰难的吐着舌头喘息,估摸着活不来的几率也不是很大,这场人为的角斗,直接扼杀掉两条无辜的生命。
不过此刻的我,没有心思去感慨世事无常,我要做的就是让“无常”尽可能的在掌控范围内。
“呵呵。”贺来转动两下眼珠子怪笑两声:“想必王总今天是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来的啊。”
“破釜沉舟得有釜,你看我这把破釜合格吗?能不能凿穿你这艘烂舟!”我腮帮子上的肌肉剧烈抽搐几下,轻飘飘道:“贺少请我看了场精彩绝伦的表演赛,我想回请贺少吃顿农家小炒的家常便饭,贺少给面子与否?”
贺来微微怔动脑袋反问:“意义何在?”
我拽着贺来的肩膀头,边往前退,边闲聊似的朝着出口迈步:“两个村子买下来的地皮,几乎花光我全部积蓄,眼瞅着马上要动工,可我现在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呐,鹏城各个环节都被贺少示意,你说我难不难。”
“难,确实难。”贺来很配合的点头,冲着堵在前方的手下摆手:“把路让开,别干没意义的事情。”
一众手下这才慢吞吞的往后倒退,大壮和老凳子顺势一左一右的架起贺来的两条胳膊。
我故意满了半步,走在他们身后,继续道:“贺少在鹏城一言九鼎,相信一定可以帮我解决眼下的坎坷。”
“小问题,两个电话的事儿。”贺来吐了口浊气道:“待会我就帮王总处理。”
我抻手在贺来的后脑勺上扒拉一下,微笑道:“楼上好像是个嗨场吧,太多人看到贺少吃瘪,我担心会对贺少的名誉造成影响。”
贺来很淡定的回应:“已经清场了,王总大可放心的离开。”
几分钟后,我们从容的走出这家名为“谁与争锋”的bar吧,守在门外没有进来的董咚咚速度飞快的将一台黑色轿车停到我们跟前。
扭头看了一眼吊车尾一样跟在我们后面的那群贺来的手下,我吸了吸鼻子出声:“回去转告贺鹏飞,我就为了一碗饭,饭上桌,贺少自然平安无恙,但谁特么要是敢踢我的碗,那我就得把腿撅折。”
甩下一句狠话后,我示意老凳子和大壮将贺来推上车。
“王总挺长时间没和太太交流了吧。”贺来两只手突然撑住车门,扭头冲我邪笑,下巴颏也同时朝酒吧最上方的液晶大屏幕怒了怒。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扭过去脑袋。
原本正播放的辣妹热舞的大屏幕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了海边风景,接着镜头转动几下,画面中竟出现江静雅的身影,此刻的她坐在沙滩上的长椅上,手捧着一杯饮料,正出神的望着海平面发呆,全然不知道自己正在被人“直播”。
“尼玛勒哔,还能不能再损篮子一点。”大壮抓起枪管照贺来的脑门子“咣咣”就是两下。
贺来当即被打的破皮,红血顺脸滑落,但他一点不生气,反倒像是捡着便宜似的哈哈大笑:“没办法啊,王总生起气来,可是连自己都敢嘣的狠人,我不得给自己琢磨点保命的绝招嘛。”
大屏幕内的镜头再次转动,这回那个跟在贺来身边,叫“阿飘”的女孩出现在画面中。
阿飘身着一套白色的运动装,胸前还挂着个单反相机,打扮的像个外地旅游的大学生。
她走到江静雅的旁边,比比划划的跟江静雅说了几句什么,江静雅点点脑袋,接过对方的相机,对着阿飘“咔咔”的拍了几张照片,明显不知道危险已经悄然近身。
阿飘冲着镜头摆了几个照相的姿势,明明脸上的笑容很灿烂,可是那双大大的眼眸却透着森冷的木然,让我看的头皮都禁不住有点发麻,心脏几乎跳到了嗓子眼。
贺来盯盯注视我,抽声狞笑:“放心吧王总,在能不惊吓到您太太的情况下,我绝对不会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打江山嘛,毕竟只是男人的事情,不过您要是非让我跟你走的话,那恐怕..呵呵。”
“卧槽尼玛!”大壮瞪眼,举枪又准备开凿。
“混江湖却不守江湖规矩,玩社会又不讲社会道义,你能成事,绝对的!”我喝住大壮,摆摆手道:“成,那就感谢贺统领我们送到这里,下一局咱们再见。”
“我是个做事不喜欢拖泥带水的人,能一把大统领,就绝对不会再费劲巴巴的摆开车马炮。”贺来并没有离开,而是抬手抹擦一下脸上的血渍,冲我神神叨叨的咧嘴笑了:“你刚刚的表现已经代表尊夫人在你心目中的位置,那咱们就趁热打铁吧,我要你买下来两个村子的所有地皮,当然我不会白要,你当初花多少钱我这边有账,我按你买地价格的一倍收购,你如果愿意,那咱们马上签合同,钱随时可以到你们账口,你如果拒绝,那么嫂夫人,呵呵呵..”
说话的同时,他又抬头看了眼大屏幕。
画面中,阿飘坐在江静雅的旁边,两人有说有笑的聊着天,只不过阿飘知道有人在拍,所以只会有意无意的抬起脑袋,冲着镜头诡笑,身在咫尺的江静雅并不知情,而我已经被寒意紧紧的包裹。
“呼..”我重重吐了口浊气,学着他之前的样子,翘起大拇指嘲讽:“你是真不要脸呐,行,转让协议我签,但你必须给我两倍价格,不然咱们鱼死网破,我媳妇受损,你马上陪葬,完事我主动自首去。”
“两倍吗?”贺来昂头盘算几秒,点点脑袋:“很合理,那就请王总移步,咱们还会店里把酒言欢,在高高兴兴的氛围下,将生意做完,诶对了王总,你可能搁鹏城水土不服,你过去在羊城那一套,这里完全派不上用途,你今天给我上了两课,我也还你一课吧,这个念头,想吃刀口饭,你需要有颗好脑袋。”
贺来得意的比划了一个米国大兵的军礼,同时又戳了戳自己的太阳穴...
3407 准备抄底
半小时后,该走的一切合同履行完毕。
当收到段磊电话,确认贺来已经把钱打入账户后,我们再次走出酒吧,来到门前。
贺来比我想象中还要干脆,全然不顾我们是贷款买下来的地皮,给我直接结算成现款。
“王总慢走,有机会再聚,不过我想机会恐怕不太大,你应该不太愿意继续呆在鹏城丢人吧。”贺来领着两个手下皮笑肉不笑的跟在我们身后。
我扭过去脑袋,面无表情的冲他出声:“你这一课给我上的足够刻骨铭心,我记住了。”
“那就最好不过。”贺来眉梢上扬,歪脖应声:“王总啊,再给你个善意的提醒,鹏城不是游乐场,想要买张票就玩的酣畅淋漓完全没可能,这里是贺家的私人后花园,你想来看看我欢迎,但你如果打算扎根,得先经过贺家这个主人的点头。”
我不屑的吐了口唾沫:“呵呵,操。”
“我这个人做事虽然没规矩,但诚信还是有的,你我之间的瓜葛暂时缕清,嫂夫人绝对会平安无恙。”贺来笑了笑,冲我摆手:“一路慢行,有缘再会。”
“嗡!”
一台宝蓝色的“猛禽”皮卡在这时候速度很快的停到酒吧门前,那家伙车速非常快,半拉车门直接骑在马路牙子上,车还没停稳,一个消瘦的身影利索的从驾驶位跳下来,脑袋上醒目的小黄毛瞬间吸引我的注意力。
看清楚他模样后,我的火气骤然腾起,抿嘴咒骂:“狗篮子。”
来人正是最近一段时间非常让我头疼的悍匪金光。
打车里蹦下来后,金光又拽开后车门,正大光明的拎出来一把锯短枪管的五连发,破马张飞的厉喝:“曹特玛得,谁叫老凳子!向前一步走!”
“我是!你想怎么滴?”老凳子一步挡在我前头,轻飘飘的掏出手枪对峙。
金光扯脖喊了一嗓子:“想怎么滴?我特么要弄死你!宁伟还记得不,他是我大哥。”
“咔擦!”
大壮一语不发的将子弹推上膛,枪口直指头金光,一双红肿的眼珠子瞪得圆溜溜的,身上的杀气一览无余。
“废物,滚蛋!”金光轻蔑的扫视一眼大壮,很是不屑的耸肩:“伤还没好,就又忘了疼?不爱搭理你,不是你有多牛逼,只是因为你给不了我游戏的快感。”
贺来昂头,冲金光摆摆手开腔:“阿金,这里没你的事儿。”
“贺少,就是那个老梆子嘣死我大哥的,我得报仇。”金光一愣,不服气的手指老凳子解释。
“别让我重复。”贺来的语气稍稍提高一个分贝。
“行行行,你是老板,你说什么是什么。”金光看了眼贺来,吐了口唾沫,转身就往“猛禽”车的方向迈步,走出去两三步,他又回过来脑袋,上下打量老凳子几眼,嘴角微翘泛起笑意,目光却各种威胁的,指了指老凳子:“咱们来日方长。”
“我等你安排。”老凳子冷冰冰的怼了一句。
大壮大吼一声,手里的仿六四甩直,低吼:“你麻了哔,我允许你走的嘛!”
贺来慢条斯理的插话:“怎么着小兄弟,今天枪没响,心里不平衡呐,非想干一场的话,你问问你大哥,你们手里这两杆枪,能派的上用场?”
“踏踏..”
酒吧内,十多个黑色西装的冷峻小伙步伐飞快的扎了出来,呈半圆形径直将我们包围,每个人的腰间都鼓囊囊的,看起来应该是手枪的轮廓。
“家伙什收起来,走。”环视一眼冲出来的这帮人,我重重喘息一口,冲大壮和老凳子摆手。
“王总啊,我喜欢把问题放在桌面上,不代表贺家没有枪。”贺来往后倒退一步,双手后背,朝我挥动两下手臂浅笑:“合同你签了,钱我也打了,胜负已然明了,再想争个孰高孰低,只能是打肿脸充胖子。”
“呼..”我没有再回应任何,耷拉脑袋,吐了口浊气,拔腿走向我们的车。
几分钟后,我们仨坐上董咚咚开来的车子,驶离街口,准确的说应该是狼狈逃窜。
大壮咬着牙豁子,气冲冲的望向我喊叫:“大哥,我不懂,为什么金光可以招摇过市,咱们的人却接二连三的入狱。”
“不懂就想。”我冷冰冰的回应一句,侧脖问坐在副驾驶的老凳子道:“这附近有没有海边?”
我们这帮人里,如果论对地形的了解,那除了地藏,也就非老凳子莫属,他俩有一个共同点,每去一个新地方,都不太喜欢用导航,愿意靠自己的去熟悉当地的所有环境。
老凳子歪脖想了想后回答:“罗湖区地理位置比较尴尬,往东往西都有海边,距离最近的应该是盐田方向的大梅沙能看到海,没进去之前,我在那边拍过几张照片给我儿子发回去看。”
“那你能认出来刚刚我媳妇在哪一片吗?”我吹了口气又问。
斗兽赛开始之前,阿飘还在酒吧,可刚刚她却出现在江静雅的身边,说明她们所处的位置,距离酒店绝对不会太远,也就是说江静雅这段时间一直都在鹏城。
老凳子搓了搓脸颊回忆片刻后,不太确定的出声:“应该是在深圳湾公园,从咱们现在的位置过去,顶多也就三四十分钟。”
“咚子,导航过去。”我毫不犹豫的冲开车的董咚咚示意。
董咚咚沉闷的点点脑袋,一脚油门干到底,车子瞬间高速运转。
环视一眼车外一闪而过的景色,我立即拨通李俊峰的号码:“前两天我让你和乐子物色一帮买房的人,找到没有?”
“大概四五十户,按照你的要求,找的全是有正式工作的,绝对受法律保护,随时可以动弹起来。”李俊峰迅速回应。
我摸了摸鼻头,咬牙吩咐:“天一亮,让他们云集到我给你发的那几个楼盘的附近,准备抄底!”
“收到!”李俊峰的声音随之一震。
结束通话后,我又拨通钱龙的号码:“休息够了吧?”
“马马虎虎,要反击了吗?”钱龙慵懒的应声。
我吞了口唾沫开口:“让你们维多利亚那个马亮从现在开始大肆宣传,西乡镇两村改造计划完全就是外行人的臆想。”
“哟西,收到滴干活。”钱龙怪腔怪调的贱笑。
我想了想后,又叮嘱一句:“诶对了,你再去找找我前两天让你印通知书的那家复印店和黑市上做公章的手艺人,让他们天亮以后去找贺来通风报信,就说通知书跟政府没有半毛钱关系,完全是你自己搞出来的。”
“卧槽嘞,你这招杀人诛心太损了啊,贺来如果知道实情,不得气的吐出来三升血。”钱龙笑骂一句。
结束通话后,我疲惫却又亢奋的深呼吸两口。
大壮瓮声瓮气的看向我:“大哥,我还是想不通,金光方才明明近在咫尺,你为什么不让我跟他拼。”
我点燃一支烟,轻声问他:“兄弟,你是不是总认为咱们走的这条路硬到极致,做任何事情都必须豁得出去?
“是!我觉得想要在这条路上驰骋,那就必须得硬钢,哪怕是流血丢命,都不能往后哆嗦。”大壮咬牙点头。
“这条路,让人乏味而且看不到头。”我吹了口白雾道:“当咱们立足羊城,我已经开始后悔,可却回头无门,人活着得有理想,也得有情感,还得有看不见、摸不着的面子,面子是什么?不是你浴血满身硬要来的,得是别人惶恐弓腰送上的,我信你敢跟金光肉搏,也信今天你能做到不死不休,而结尾呢?结尾可能是两败俱伤,也可能是你大壮客死他乡,你丢的是小命,我丢的是兄弟,你刚刚问我为什么金光可以逍遥法外,因为咱们的面子还没达到贺来的程度,你得好好活着,才能替我争到想要的脸面...”
3408 属面口袋的
入夜的深圳湾公园,灯光通明,凉风习习。
倾听着海浪拍打沙滩的哗哗作响,很容易让人的精神短暂的轻松下来。
坐在一张乳白色的长椅上,望着时不时掠过的夜骑男女,我像个风烛残年的老头一般感慨傻笑。
人嘛,总是会在自己难以企及的环境里条件反射的感到卑微,譬如海边、山顶和那个爱到发狂的人面前。
我不确定自己坐的这张椅子,是不是两个多小时前江静雅曾经坐过的那张,但可以肯定这边的风景,就是刚刚我在酒吧门前大屏幕中看到的。
人总在不断的拥有,又不断的失去。
既没什么东西是永恒的,又没有任何可以称之为唯一,很多时候我们总归规劝自己,一定要牢牢握住当下,可如果能看清楚的当下,还叫当下吗?
一阵夹杂着海腥味的微风掠过,我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董咚咚忙不迭脱下来自己的外套披在我的肩头,嘴皮子不利索的出声:“降..降温了大哥。”
听着他如同破旧风箱一般干涩的嗓音,我递给他一支烟,又看看站在旁边满脸心疼的大壮,浅声道:“我让朋友打听过了,声带可以做手术,忙完这两天,你去趟上上京,韩飞会帮你安排好一切,你岁数还小,以后不能总这样。”
“不做手术。”董咚咚态度坚决的摇摇脑袋,费劲巴巴的挤出几个字:“言多必失,少说少错。”
“老板,我刚刚上那边问了一下,你夫人确实曾经在这边小坐过一阵子。”老凳子疾步走到我面前,指了指不远处一台餐车性质的流动饮品店朝我道:“她是一个人离开的。”
“嗯。”我点点脑袋。
五分钟前,江静雅刚刚发过几张拍风景的照片。
这段时间里,我不止一次的联系过她,她从来不会我信息,也不接我电话,但是却会每隔几天就更新一组朋友圈,我知道她是在用这种方式隐晦的向我报平安,我也会第一时间点下赞,我们都在心照不宣的用这种小孩子都不玩的把戏维持着彼此间的浅薄关系。
坐在椅子上抽了一支烟后,我又像往常一样,给江静雅编辑一条“我想你了老婆”的短信发送过去,随即起身,朝着哥几个摆摆手:“累了,回家吧。”
午夜十二点多,拖着好像灌了铁铅的双腿回到租住的公寓,我直接一屁股崴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机,继续发呆遐想。
算起来,我已经很久没回来过了,既因为这段时间确实太忙,整天脚后跟不沾地,也因为我惧怕寂寞,我害怕一个人面对空荡荡的房间,害怕会想起来房间内曾经的热闹和温煦。
想着想着,我突然意识到,此刻我经受的孤独,江静雅早已经受过,可能比我还要长、还要久。
我们在一起的这段时间里,她除了包容,更多的就是等待。
我就像一条没有准确时间抵挡港湾的小船,而她像极了张开怀抱等待我归来的港湾,她唯恐我驶错航道,还得忍受我没有规律启航,或许每个我在家的夜晚,她总是像我此刻一样,一边渴望一边担心,一边期盼又一边煎熬。
一千句心灵鸡汤比不上一次的感同身受。
如果说,之前我给江静雅道歉,只是因为想要挽留,而就在此刻,我是真的体会到她爱的有多辛苦。
“唉..”倚靠着沙发,我续上一支烟,重重发出叹息。
可能是心里存着事儿的缘故,明明已经困得眼皮子开始不停打架的我,却怎么也睡不着。
一夜的时间,我就那么直勾勾躺在沙发上捱了过去。
清晨五点多的时候,我刚要给李俊峰打电话,韦豪的号码先一步打到我手机上。
我连忙撅灭烟蒂,从沙发上坐了起来:“这么早韦叔叔。”
“市政府旁边有一家早餐店,白粥煮的很香。”韦豪中气十足的开腔。
我怔了一怔,马上回过来神儿:“成,我这就过去。”
“嗯,七点半我有一场会议要参加。”韦豪风牛马不相及的又丢下一句话。
挂断电话后,我拿出竞走的速度冲进卫生间,边洗漱边好笑的骂咧:“这帮高于庙堂之上的人活得真尼玛累挺,要见面就直说,还尼玛白粥煮的不错,让我抓紧时间就得了,非扯什么七点半会议。”
吐槽归吐槽,但我对韦豪是真心崇拜,至少我没他那份忍劲。
自打我们和贺家开战以来,韦豪除了明着去过几趟桃园和富华两村以外,对我做过最大的帮助,就是从未出站队哪头,我俩基本没有正面的联系,他从来不会盘问战况如何,似乎就是在等待胜利的天枰朝哪头倾斜。
半小时后,政府大楼附近一家名为“阿芳”的早餐店门口,我见到先我一步赶来的韦豪。
他正低头喝着面前的白粥,偶尔夹两筷子店里免费赠送的咸菜。
身着一件洗的发白的灰色衬衫,下身套条中规中矩的西裤,低调到像个路人。
临桌几个身穿制服,有说有笑吃早点的“部门人员”完全不知道,一尺之内的那个中年可能张张嘴就能改变他们一生的命运。
我想机遇这玩意儿,可能就是这样吧,来的悄然无声,走的猝不及防。
随便点了一碗豆花,我坐到韦豪的对面,笑呵呵的打了声招呼:“韦叔,精神依然呐。”
韦豪摆摆手,笑容非常自然:“不行啦,毕竟岁数在这儿摆着呢,昨晚开了一通宵的会,待会七点半还有一场专项会议,身心俱疲呀。”
我顺话捧了一句臭脚:“公仆不好干,真是太辛苦了。”
“待会的专题会议主要是辟谣,最近一段时间西乡镇两个村子的地皮被炒到天价,整个鹏城的房市都在跟着不停震荡,搞得人心惶惶,届时会有权威媒体直播报道。”韦豪轻轻点头,又抿了口白粥,声音很低沉道:“你有什么感想要说吗?”
我的心思当即开始活跃,本来我还在犯愁,如何让贺来确定自己掉进坑里,听到韦豪的话,马上感激的表态:“坚决支持,韦叔叔有需要用到我的地方,尽管言语,不管是花钱还是办别的,我一定倾尽全力。”
“哈哈,看来你已经及时抽身出来。”韦豪若有深意的扫视我一眼,端起碗大口扒拉两口,接着又从裤兜里掏出一方手绢,轻轻擦拭自己的嘴角,满意的点点脑袋道:“市商务局已经敲定方案搬迁,新地方马上确定下来,需要一个有实力、有责任感的地产公司承建,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太有了。”我惊诧的张大嘴巴,忙不迭缩了缩脖颈道:“您看我具体需要做点什么?”
韦豪慢条斯理的将手绢叠成四方块,抬手看了眼腕表出声:“我一个亲戚是搞土建的,工人素质和建筑设备都很优质。”
他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我顺茬接应:“简直是瞌睡遇上了枕头,我们公司就缺正儿八经的建设单位合作。”
“好好干,任何行业都讲究资历和名气,站稳脚只是开始,想要达到顶峰还需要千锤百炼。”韦豪请拍两下桌面,起身道:“晚点我会让人联系你。”
“韦叔,您稍微等一下。”见他表现出要走的意思,我赶紧站起来,抬手从他衬衫的肩膀头上捏起一根淡黄色的长发,笑道:“估计是刮风刮到您身上的。”
韦豪瞟了眼我捏在指间的发丝,面不改色的笑道:“我最喜欢你孩子的就是心灵手巧。”
“那我努力保持。”我小鸡啄米一般狂点脑袋。
韦豪的妻子我见过,是个短发的中年妇女,好像在市里某个单位任职,那么很显然,昨天“通宵”开会的韦豪是留宿在另外一个“家”,至于是哪家,以我们目前的关系,我再多嘴就属于晒脸。
送走韦豪,我禁不住用只要自己能听到的声调笑骂:“丫是属面口袋的吧,真特么能装,我还以为你真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合着跟我们一样全是六根不净的人。”
又要了几分早点,拨通李俊峰的号码:“在什么位置,我过去找你...”
3409 狙击
想看一个地区是否发达富裕,最简洁的方式就是到当地知名的售楼中心去溜达一圈。
尽管这年头,月薪三千的地界,房价几乎都被炒到六七千以上,但不可否认的是,仍旧存在相当的购买力。
记得以前看过一个笑话,说丈母娘是推动全国房价的先锋官,仔细想想并不是没道理的,房价久居不下,普通百姓既算是受害者,同样也是怂恿者,我们在一边挖坑一边掩埋自己。
贫瘠地区是这样的,寸土寸金的鹏城更是如此。
半小时后,我驱车来到金树国际的售楼中心附近的停车道旁。
作为罗湖区最近几年比较出名的黄金楼盘,金树国际这两年也算的上是风头无两。
前段时间,窦虎特意调查过,金树国际就是贺家为数不多,明着操盘的“杰作”之一。
我到地方的时候,李俊峰正指挥着两个肩扛“红牛箱”的小孩,往路边两台金杯车里发放,透过车窗,我看到两台车里坐满了人,有男有女,基本上都是三十多岁。
见到我走近,李俊峰从前面一台车里跳下来,嘴里斜叼着半支烟,笑呵呵的出声:“按照你说的,每个人卡上都打了足够买四五套的首付,我在这边负责,乐子、壮壮、和咚子分别在贺家别的楼盘门口盯梢,只要售楼中心一开门,马上冲进去。”
“找的人保险吧?别特么回头拿着咱钱,跑了个屁的。”我随手将买好的早点递给他。
“放心吧,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叶小九给安排的,全都有正式工作,不敢跟咱们耍任何花招。”李俊峰拿起一个包子,塞进嘴里,含糊不清的应声:“关键是咱也不知道贺家的房价啥时候才会往下降啊,就这么傻等着?”
“快了,七点半以后韦豪那边开专项会议辟谣,估计贺家肯定能第一时间收到消息。”我招呼他蹲坐在旁边的马路牙子上,笑嘻嘻道:“窦虎找人具体分析过,贺家最近手伸的有点长,很多刚开发的楼盘,他们都有入股进去,当发现自己上套,贺来绝对会火急火燎的确保资金链不断代,否则他们将一蹶不振,而他们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就是手里现成的楼盘。”
李俊峰担忧道:“再保本,他们也不能一万块钱一平米盖的降到五千吧,别特么闹到最后,咱们白忙活一场。”
“不会。”我摇摇脑袋微笑:“贺来是个骄傲到骨子里的人,肯定不会允许我在他面前耀武扬威,哪怕是赔到篮子抽抽,他也得打碎牙往肚子里咽,等着吧,待会我再刺激刺激丫挺的。”
“哦了。”李俊峰拍拍胸脯,回头朝着不远处两个发红牛的小孩儿招呼:“你俩赶紧买点早饭去,挑好的买,捡贵的买!”
说着话,李俊峰又走到两台金杯车的跟前,大声打气:“兄弟姐妹们吃好喝好,待会全给我卯足劲的干,之前承诺大家买到一套房,我给你们拿两万提成,现在老板发话了,买到一套房,原地涨价三万起..”
早上八点半左右,金树国际的售楼中心总算开门,早已按耐不住的李俊峰大手一挥,十多个男男女女冲出金杯车,大步流星的一头扎了进去,负责开门的两个保安当时都有点懵圈。
轰轰烈烈的反击战,在这一刻彻底吹响号角。
坐在金杯车的副驾驶上,我和李俊峰有一搭没一搭的闲扯。
透过售楼中心宽大明亮的落地窗,我看到几个卖房姑娘正满头大汗的接待着,我侧脖朝李俊峰邪笑:“还是不够人头攒动呐,得给贺来传递一个信号,他家的楼盘火了,但人们就是只看不买,不然他吐不出来太多血。”
“明白。”李俊峰比划一个ok的手势,马上掏出手机拨通叶小九的号码:“他九爷,再给继续上点人呗,三和的无业游民那么多,贺家的所有售楼部再给我们划拉个百十来号,售楼中心里管茶水、管水果,不吃白不吃。”
“擦,替我问候裤衩王的屁股,他特么一句话,老子几乎跑断腿。”
手机里,叶小九气哄哄的臭骂。
一个多小时后,四五台“依维柯”停在售楼中心门前,上百人呼呼啦啦的冲进大楼内,招呼李俊峰一声,我俩也随着涌动的人流走了进去。
“小姐,别墅怎么卖呀!”
“喂喂喂,我们特么不是消费者嘛,为啥接待他们不管我们..”
“诶,不是说顾客就是上帝嘛,那个穿黑丝袜的妹子,你来给哥揉揉肩呗,待会我一高兴说不准买个十栋八栋滴。”
“哈哈哈..”
后进来的这群人,不光语言粗鄙,举止也一个赛一个的没规矩,随地吐痰的比比皆是,东游西晃还怪话连连的更是数不胜数,瞬间让本身就热闹非凡的售楼部,愈发变得更加杂乱不堪,忙活的四脚朝天的几个卖房女孩完全黔驴技穷。
找了个靠角落的位置,我一边观察,一边给兄弟几个群聊,询问他们那边的情况如何。
很快他们分别给我发过来所在售楼中心的照片,混乱程度几乎跟我们这头如出一辙。
上午九点半,金树国际终于迎来第一波降价,模样俊俏的售楼经理,手持扩音喇叭,扯着沙哑的嗓门喊叫:“各位尊敬的贵客们,为了答谢大家的购房热情和对我们楼盘的支持,刚刚我们公司负责人打来电话,今天购房,每平米降价两千,现在只需三万八千八,另外赠送全套家私和电器。”
“什么玩意儿啊,降价两千,老子是差你这两千的人嘛,老子差的是三万。”
“小妞,家具和电器我不要啦,能不能给折算成钱啊。”
一时间,我们找来的所有“房托”们纷纷七嘴八舌的吆喝。
“不买房子的朋友,我请你们出去,不要影响我们正常办公,否则我就要报警了。”售楼经理急的声音颤抖的叫嚷。
马上又有几个人围簇过去出声:“姑娘,我们是诚心买房子,你能不能赶紧给我介绍一下户型啊,你看我银行卡都带了。”
售楼经理当即有点不知所措,此刻整个售楼中心里云集着一百多人,谁的脸上也没写字,她根本分不清谁是真买房的,谁是来捣乱的。
看到这儿,我笑呵呵的背手出门,重新回到金杯车里。
中午十二点多,贺家的楼盘迎来第二波降价,我们几个拉起的群里,陆续传来消息。
“朗朗,我这边房价降到两万多一平,是否出手..”
“阳光丽城的别墅,目前持续掉价。”
“大哥,临水花园的房子现在不光降价还送装修、送家电,要不要动转起来。”
盯着他们发来的信息,我思索片刻后,回复一句:稍安勿躁。
完事,我想了想后,拨通贺来之前给我打过的那个号码。
电话“嘟嘟”响了几下后,贺来嗓音低沉的接起:“喂?”
我轻飘飘的发问:“忙着呢贺少,昨晚上我说过,要请你吃顿便饭,不知道是否腾出来空暇?”
手机那头的贺来沉默几秒钟,呼吸粗重的开腔:“可以呀,地址甩过来,我马上赴约。”
我扯出去脑袋,在四周观望一下,笑着说:“那就金树国际旁边的明亮小吃店吧,我们小家小户比不上贺少财大气粗,您可千万不要挑理哈。”
“金树国际!”贺来的调门瞬间提高,接着发出一阵“呵呵”的冷笑声:“王总好算计,行!不见不散。”
“来的时候,记得把金光带上,我就稀罕他那幅目中无人的傻缺样子...”
3410 假的,都是假的
挂断电话,我又低头给钱龙编辑一条短信发送过去,很快他给回过来一个“ok”的表情,思索半晌后,我又分别拨通几个号码..
下午一点半,我们的群组里,第三次传来贺家楼盘统一降价的信息。
这时候,我正好看到一台草绿色的“霸道”越野车停在对过的“明亮小吃店”门前,贺来带着两个青年和阿飘从车里蹦了下来。
“吃饭了疯子。”我招呼李俊峰一声,我俩大摇大摆的下车,朝小吃店走去。
这个时间段的小吃店恰巧没什么生意,我们两帮人直接坐在大厅一张桌子旁相互对视。
看了眼墙上的菜单,我笑盈盈的朝贺来招手:“小地方,没什么特色菜,贺少随便点,千万别提我省钱,昨晚上刚收了您那么些银子,我现在兜里烧得慌。”
“客随主便,王总摆酒席,我自然得听王总安排。”贺来目无表情的开腔,睁圆的眸子里,红血丝密布,很显然他从昨天到现在应该也没休息好。
我分析他的心理,应该是昨天晚上亢奋至极,今天上午焦躁不安,而此时此刻可能恨不得一刀把我宰掉。
“行啊,贺少既然谦让,那我就不客气了。”我昂头朝着小吃店老板招呼:“给我们一个人来碗面,面子的面哦,再都加个荷包蛋,滚蛋的蛋!”
“你!”阿飘瞬间“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阿飘小姐吃不惯面吗?那就改成蛋炒饭,翻滚的蛋炒饭。”我不为所动的瞟了他一眼,继续开腔:“贺少啊,我们北方有句俗语,上车饺子下车面,这面呐,必须得过水,代表着一去不后悔。”
贺来抻手拦住阿飘,皮笑肉不笑的歪嘴:“呵呵,挺美好的寓意,我虽然也是北方人,不过还真不太了解咱们那边的民俗。”
“是吧,我也觉得挺美好。”我抓起筷子,朝桌面轻杵两下,随即又道:“贺少这个咱字用的有瑕疵,你就是你,我就是我,你我永远不会是咱们。”
贺来一顿,瞳孔再次放大:“不知道王总这顿饭的主题是什么?”
“辞旧迎新。”我揪着鼻头微笑:“辞别贺家独霸鹏城的旧岁月,迎接头狼入主的新篇章。”
贺来昂直脖颈,声音骤然泛冷:“王总那么自信?”
“本来不是太自信,不过当我看到你出现,瞬间自信心爆棚,按照正常逻辑,现在的贺少应该在绞尽脑汁研究如何止损,但你居然有闲心跑来跟我聚餐,说明你在我身上还抱有希望。”我从桌上抓起一瓣蒜头,边剥皮边笑道:“我猜贺少现在应该在琢磨,如何把昨晚上花出去的钱再拿回来吧。”
“确实。”贺来直不楞登的点头:“不知道王总是否愿意帮忙。”
“你这话问的跟放屁似的毫无营养。”李俊峰歪头“呸”的吐了口唾沫,然后从腰后摸出一把仿六四,“啪”的一下拍在桌上,挑眉厉喝:“枪在手边,我们哥俩在眼前,牛逼你就干死我们。”
“杀人犯法,我不能知法犯法。”贺来阴森森的蠕动嘴角:“不过王总不替太太多考虑一下吗?”
“哦?”我眨眨眼皮,拿出手机道:“你说我媳妇啊,她这会儿应该在华润万象城购物,我也不知道真假,你等我问问看哈。”
说罢话,我拨通白帝的视频电话。
画面接通,白帝没好气的嘟囔:“啥事啊!”
“来,给贺少问声好。”我眉开眼笑的将手机镜头对准贺来。
“我认识他是个**,跟他问个球好。”白帝不客气的骂咧一句,接着手机画面一阵晃动,里面马上出现江静雅的背影,而江静雅身后,本该已经身亡的洪莲,身着一袭紫色风衣寸步不离的跟在左右,手里还拎着两个购物袋,白帝轻喝一声,洪莲马上下意识的回过来脑袋。
贺来嘴巴立时间张大:“不可能,她..洪莲不是死了吗?”
“你杀的呀?你咋那么确定她死了呢,你特么才死啦,你全家都死啦死啦滴,没爹的死孩子。”在江静雅即将转过身子的瞬间,白帝调转镜头,愤愤的咒骂一句:“死孩子,我告诉你,我莲妹指定比你长命百岁,就你找那两头盯梢小雅的臭鱼烂虾,这会儿全趴趴了,没啥事了吧裤衩王,没事我们继续逛街了,安全方面不用担心,什么魑魅魍魉,我和莲妹保管让他有来无回。”
挂断视频,我瞄了眼惊魂未定的贺来,眨巴眨巴眼睛道:“是不是挺像看惊悚片的?昨晚上我逗你玩呢,你自己摸着你四十二码的大脑门子好好想想,我老婆离家出走,不给她做好万全准备,我能心安理得的研究你吗?”
“高!”贺来涨红脸颊,好半天憋出来一句话:“那地藏的离场,想必也是假的吧。”
“贺少神机妙算。”
小吃店门外,传来一声清亮的男低音随之泛起。
紧跟着,就看到一袭黑色运动装的地藏双手插兜的走了进来。
地藏突然现身,贺来身旁的阿飘再次“蹭”的一下站起来,大大的眼眸子里闪过一抹警惕。
地藏抬头跟阿飘对视几秒,微微一笑:“你很强,我也不弱,你敢对王朗动手,我就敢留下贺来,不信咱们可以试试。”
阿飘没有吱声,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地藏面颊,如果不是她已经攥起的拳头,我还以为他们可能是老相识。
贺来抿了口茶水,再次开口:“王总想通过房价狙击我?”
“对,用你的钱买你的房,完事低买高卖。”我毫不犹豫的说穿自己的计划:“哦对了,我找人详细的计算过,就算以你现在的价格,我收到手再卖出去应该也可以赚一倍,但我相信你还会再继续降价的,两个村的地皮占用掉你大部分资金,不赶快做打算,等消息一旦散开,我想很多被贺家控股的地产中心都得失控,到那时候,或许都不用我动手,贺家的霸主地位就得拱手让人。”
“呵呵,王总棋高一筹,我服!”贺来胸口剧烈起伏两下,朝着我翘起大拇指:“不过我很好奇,哪怕我将房价降到冰点,王总有那么大胃口完全吃掉吗?”
“他确实没有,可再加上我们维多利亚和叶家呢!”
小吃店门外,再次传来一道嗓音。
钱龙、叶小九勾肩搭背的走了进来,钱龙手持几张银行卡,“啪”的摔在桌上,嬉皮笑脸道:“为了狙击你,我把维多利亚一半酒店放出去贷款,曹尼玛得小杂碎,这把不给你干尿血,我都不带承认是你祖宗。”
叶小九跟着接了一句话茬:“叶家不参与任何争斗,但我个人这些年攒了不少积蓄,关键时刻拿出来帮帮朋友,应该不太难。”
“呼..”贺来的呼吸顿时间开始加重。
“嗡嗡..”
就在这时候,我兜里的手机突兀震动,看到是黄安的号码,我直接按下免提键。
“我这边腾出来大批资金,随时可以参与进来,需要动手的时候,给我发条信息。”黄安声音冷冽道:“张星宇今天晚上应该可以出来?我已经找人进去顶罪,我妹也愿意出庭作证。”
“假的,都他妈是假的,西乡镇两村改建是假的,黄安跟你发生争斗也是假的,就连你的众叛亲离也全是演出来了,王朗你好狠。”贺来闻声,踉跄的往后倒退两步,胸脯处一阵蠕动,接着“噗”的喷出来一口红血..
3411 工于心计
“阿来,你没事吧。”
在何来即将头朝后摔倒的瞬间,阿飘眼疾手快一把搀扶住。
“这孩子气性真大,说两句话,咋还好端端吐血了呢,咋地家里有血库啊,输血不要钱呗。”钱龙歪着胯子,双手抱在胸前调侃:“输没输铁子?”
“咳咳,不碍事,这点小挫折伤不到我,这几天可能有点上火,吐出来舒服多了。”贺来拿袖管擦拭一下嘴角的血渍,自顾自找了个台阶下,随即咬牙切齿的怒视我:“王朗,你们这帮人真是狼群,善伪装,懂隐忍,明白怎么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我输的不冤。”
“你还露说了两点,狼性表里如一,说特么干你,就是干你,天王老子下凡,也照样拦不住!”我伸出两根手指头轻笑:“群狼懂得知己知彼,尊重每个对手,狼在每次攻击前都会去了解对手,而不会轻视它,所以狼的攻击一般很少失误。”
“受教了。”贺来抬起沾满自己血迹的胳膊,摆摆手道:“阿飘我们走。”
我骤然提高调门:“你走不了,我说过让你带上金光,他走你滚蛋,他不来你就得跟我找个地方转转。”
随着我话音落下,地藏“蹭”的一下挡在小吃店的门口,抬起耷拉眼皮的注视阿飘:“搞不好,咱俩今天得比划两下。”
贺来鼓着腮帮子吹气:“王朗,杀人不过头点地。”
“我特么都要杀了你,还管你是头点地,还是脚点地!”钱龙甩了甩手腕子,呲着没有大门牙的嘴巴吧唧:“小贺贺,输了就要认,把那个下三滥丢出来保命,你问赚不赔,非大耳刮子挨脸上,才知道疼呐。”
贺来吞了口唾沫,眼神喷火的瞪着我:“王朗,你别玩不起。”
“来,你过来,咱俩面对面的论论,说不准我一高兴,直接把你放了。”我揪了揪喉结,朝贺来勾了勾手指头。
贺来犹豫片刻,挣脱开阿飘的搀扶,踉跄的走到我面前。
“啪!”
我抡圆胳膊,甩手就是一嘴巴子掴在他脸上,贺来原地晃了晃,愣是没让自己倒下。
“嗖!”
阿飘见状,一个猛子蹿了过来,抻手就抓向我。
没等她手指头贴近我身体,地藏后发先至,从我侧边,抬腿踹了过去。
不知道是没反应过来,还是刻意想要保护贺来,阿飘非但没用躲闪,反而直接揽住贺来,用自己的后背硬扛地藏一脚,两人随即同时摔倒,撞翻后面的一张桌子。
明明阿飘要比贺来承受的力量更大,但她却先一步爬起,迅速将贺来搀起。
“贺少,金光不来,你今天肯定是走不了。”我点燃一支烟,盯盯注视贺来:“当然,咱也可以换一种结束方式,你敲锣打鼓上医院,跪在我两个兄弟面前,请求他们出院,这事儿咱暂时翻篇,我地卖高卖的从你这人赚一桶金后,就不再嚯嚯你,否则凡是有你贺家入股的地产,我就掺一脚进去,鹏城搞房地产的这么多,我不信他们都跟你是一条心,你信吗?”
“让我下跪?哈哈哈..”贺家突兀癫狂的笑了:“我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说过一句话,男人没有对错,只论成败!永远不要跟人去认错,不认,我输一阵子!认了,我输一辈子!王朗,我就算赔到倾家荡产,也肯定不会让你在我面前昂首挺胸,不就是几个楼盘么,我赔本送你。”
“贺少大气。”我学着他的样子,翘起大拇指。
“王朗,你不用跟我玩这一套,你没胆杀我,我死了,我大伯会疯,我们贺家这些年积累下来的关系和人脉,会同时像你发动进攻,我能想到,你肯定也不会漏算。”贺来吐了口带血的唾沫,冲我狞笑:“你为什么执意要金光?因为你哆嗦他,你害怕一个受过刺激,神经不正常,又一门心思研究你的亡命徒存在,我偏偏不如你愿!”
“你快拉**倒吧,他受过刺激,脑袋不好使?说的就跟谁特么脑袋好使似的。”钱龙一脚“咣”的蹬在椅子上,撇嘴骂咧:“来来来,你把他喊过来,看我撕不撕他就完了,还是那句话,金光不来,你走不了!”
“嗡嗡..”
这时候,我兜里的手机一阵震动,我掏出来看了一眼,眉梢瞬间皱起。
沉默好一会儿后,我才走出小吃店接听:“有什么指示韦叔叔。”
“贺来跟你在一块呢吧。”韦豪气息平稳道:“他是怎么来的,还得怎么走,你要保证他毫发无损。”
我不服气的低吼:“韦叔,你知道我这次机会来的多不容易吗?”
“机会以后可以再找,但他要是出事,鹏城很多圈子都会震荡,你叫我一声韦叔,他同样也有自己的叔伯。”韦豪不容置疑道:“况且贺家不是死绝了,明面上的掌舵人贺鹏飞这会儿就在我隔壁办公室,贺来如果有什么闪失,你觉得他大伯能善罢甘休吗,我是劝你,可同样也是在帮你。”
“我..我知道了。”我脸上的肌肉抽搐几下,语气梆硬的回应。
结束通话以后,我杵在门外抽了一根烟,随即拨通老凳子的号码:“我本不想那么快就用上你的,但现在情况紧急。”
“我懂!”老凳子利索的打断,剩下事情交给我。
我吞了口唾沫保证:“你的身后事和家里人我会当成自己亲人一样照顾。”
“谢谢。”老凳子冷冽的回应一句。
打电话的过程中,我看到老凳子已经从不远处“金树国际”的售楼中心里踱步而出,嘴里还啃着半拉苹果,不动声色的蹲在贺来那台草绿色的越野车屁股后面,如果不仔细看的话,完全不会发现有人。
我俩隔空对视一眼后,我狠下心吗,背过去身子,朝着小吃店内吆喝一嗓子:“皇上,招呼兄弟们走,给贺少留下一线生机,姓贺的,你记住昂,咱们之间肯定得分出公母。”
几分钟后,我们的人鱼跃而出,贺来也在阿飘的搀扶下缓缓走出。
看了我一眼后,贺来耷拉着脑袋往他车子的方向走去。
“嘣!”
在他距离越野车还有四五米的地方,一声枪响骤然泛起,子弹打在越野车的后屁股上,荡起一阵火星子。
枪声是打街口的方向传过来的,只见一脑袋染成金毛的金光双手怀抱一杆五连发,边走边扣响扳机,梗脖厉喝:“曹尼玛的王朗,幸亏贺少提前跟我接通电话,不然老子都不知道,你是怎么逼迫贺少让我过来送死的,老子今天遂你愿,够胆你特么就放马过来,贺少小心车后。”
听到金光的话,我瞬间明白过来贺来的那点小九九,这个狗篮子是真心懂得如何算计,工于心计玩的炉火纯青,我想他应该是在走进小吃店之前就已经拨通了金光的号码,跟我对话时候,他一个劲展现出自己要保护金光的决心,以此达到收买人心的目的,事实证明,他也确实成功了,不然此刻金光也不会不管不顾的冲出来。
同一时间,老凳子一跃而出,枪口直冲贺来。
“嘣”的叩响扳机,阿飘慌忙抱住贺来,再次用自己的后背挡下这要命的一枪。
挨了一枪的阿飘,红血当即染透身上的白色运动装,但她没有任何停留,直接拽开车门,将贺来硬塞进车内,接着自己手脚麻利的蹿上驾驶位,迅速打火挂挡,“霸道车”瓮的一声冲向街尾。
“嘣!嘣!”
老凳子抬手补了两枪,子弹都只是将“霸道”车的后窗玻璃干碎。
杵在街口处的金光见状,再次冲着我的方向喷射两枪。
“先进屋子!”地藏一把拽住我,另外一条胳膊揽住钱龙、叶小九火急火燎的推进小吃店里,并且“哗啦”一声将卷帘门拽了下来,透过小吃店的窗户,我看到外面的老凳子很有默契的,提枪挡在门前,静等金光的到来。
双方距离还有六七米时候,金光放肆的昂头大笑:“哈哈,都特么都跑了,那老王八蛋咱俩试试火力!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把我大哥送走的。”
“来呗。”老凳子甩了甩握枪的手腕,表情木然的怒嘴:“想怎么玩,带躲不带躲的,躲的话,今天咱俩够呛能分出输赢,不躲的话,谁先倒下谁认怂..”
3412 渔翁得利
炮竹一般的枪声在整条街上炸响,当即引得不少人注意,甚至不少我们雇佣的“房托”都从街对面的售楼中心里跑出来观望。
众目睽睽之下,金光满脸的张狂忘形,守在小吃店门前的老凳子同样无所畏惧,两人完全过滤掉其他人的注视。
几个呼吸的功夫,金光径直走到老凳子对面,鼻孔朝天的轻笑:“躲躲藏藏没意思,咱俩就这么硬干呗!”
“来吧!”老凳子抬起握枪的手臂。
金光双手举起五连发,咬牙咆哮:“干死你!”
“嘣!”
“嘣!”
两声枪响一前一后的泛起,老凳子胸前淌血,身体微微摇曳,可两条腿却如磐石一般扎在地上,没有倒退半分。
对过的金光小腹中弹,红血喷洒而出,同样身体晃动两下,杵在原地没有往后踉跄。
很久以前黑哥曾经说过,亡命徒之间对垒,十米之外看枪法,三米之内拼魄力,是篮子还是枭雄,全靠子弹打在身上后的状态体现。
金光低头看了眼小腹,吐了口唾沫,表情狰狞的狂笑:“老王八蛋,你有两下子,老子开始对你感兴趣了。”
“如果我年轻十岁,你现在应该已经死了。”老凳子冷眼回应,再次提起手里的铁枪。
“嘣!”
“嘣!”
两声枪响同时泛起,这回老凳子肩胛骨挨了一枪,身体失去平衡的往后趔趄半步,扎眼的鲜血顺着他指间滴落。
而他对面金光也没好到哪去,仍旧还是小腹中弹,红血完全将他的衣服给染透,半站半蹲的手捂肚子。
“再来!”老凳子低吼一声,举枪又指向金光“嘣”的叩响扳机。
“弄死你!”金光反应稍慢半拍,也朝老凳子开了一枪。
这次对拼过后,金光“咣当”一下重重跌倒,老凳子又往后趔趄两步,后背重重靠在小吃店的卷帘门上,发出一阵“哗啦啦”的响声,差点摔倒在地上。
目睹着外面这暴力血腥的一幕,我很想让地藏出去帮忙。
可地藏却摇摇脑袋,低声拒绝:“老凳子有他的骄傲,他既然答应跟金光一对一单挑,就说明有他自己的想法,我如果现在搅场,不是在帮他,而是在踩他的脸。”
我闻声一怔,又扭头望向屋外。
“小崽子,还来不!”没等完全站稳,老凳子已经一手扶着卷帘门,一手握枪的瞄向金光。
我记得老凳子的祖籍好像是西北,跟刘博生算得上半拉同乡,在我眼里看来,西北人作风彪悍,能动手尽管不会多逼逼,总体比较木讷,口舌也不太会表达,但是忍劲儿很重,但凡不认了,直接动手,都是又狠又楞,不然也不会有“西北楞汉”的说法。
金光趴在地上,手捂潺潺冒血的肚子,半天没能爬起来,嘴里仍旧不服气的骂咧“你个该死的老..老王八蛋,耍诈,三枪都打在老子同一个地方。”
“你太嫩了,小畜生。”老凳子嘲讽的咧开嘴角。
“迪呜迪呜..”
就在这时候,一阵急促的警笛声由远及近的泛起。
没等老凳子反应过来,金光突兀爬起,“嘣“的又是一枪射在老凳子的身上,老凳子身体再次重重撞在卷帘门上,但一点不吃亏的抬手还击一下。
刚刚才爬起来的金光,毫无悬念的脸朝下又摔趴在地,他是下巴先着的地,瞬间磕的满嘴冒血。
“昂!昂!”
一阵汽车排气筒的咆哮声响起,一台黑色“尼桑”轿车速度飞快的从街口驶来,停在金光旁边,两个戴着墨镜的男人利索的将金光抬进车里。
“谁特么也别碰我,老子不走,我今天要灭了那只老杂毛给我大哥报仇..”
金光不屈的吼叫声从车内传出,但是“尼桑”轿车没有任何停顿,直接掉头逃离原地。
轿车出现的空当,地藏拉起卷帘门,我们几个一哄而出,李俊峰和钱龙一左一右架住老凳子的两天胳膊。
“我去开车,待会上我朋友的医院。”叶小九攥着车钥匙朝停车方向小跑过去。
整个人仿佛刚被从血池里捞出来的老凳子吞了口唾沫,气喘吁吁的看向我问:“没卡你脸吧,如果有下回,我铁定不会让狗儿子活着离开。”
“你说你一把年纪了,老跟小畜生一般见识干嘛。”我心疼的抻手摸了摸他受伤的胸口和肩膀,皱着眉头道:“下次不用你,有的是人能收拾他。”
“要么不搭理,搭理都得让他怂!老爷们就活一口气。”老凳子笑着摇摇脑袋:“贺来不愿意把金光甩出来,就是觉得这个小崽子能制约你,我得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你王朗家不缺敢跟他玩命的选手。”
“朗朗,先扶他上车,巡捕马上就到。”
说话的功夫,叶小九将车停到我们跟前,着急的摆摆手。
老凳子没有着急上车,反而直愣愣问我:“不用我扛事吧。”
“先养伤,后面的事情,我搞定。”我拍了拍他的后背解释。
目送老凳子离去,又看了眼不远处看热闹的人群,我抓了抓后脑勺,犹豫片刻后,拨通韦豪的电话:“贺来已经离开,不过我们刚刚动枪了。”
“知道啦,先安排底下人进去顶一阵子,我会帮你搞定,先这样吧,我旁边有人。”韦豪声音低沉的回应。
不等他挂断电话,我微微提高一点调门:“我手下已经无人可用,况且刚刚不光我的人动枪,贺家也有人开枪。”
韦豪一愣,估计没想到我居然敢忤逆他,吹了口气道:“你的意思呢?”
“我没意思,放走贺来是你让的,现在两边都有开火,让我一个人承担后果,我不愿意。”我毫不犹豫的出声。
“你不愿意?”
“是,特别特别不愿意!”
我说完这句话以后,我俩陷入了僵持当中。
大概半分钟左右,韦豪重重的吐了口浊气:“知道了,你先走,晚点我会找你。”
“我现在过去找你。”我接茬一句。
韦豪不满的呵斥:“我刚刚说过,现在不方便,能明白什么意思吗?”
“那我到您家门口侯着去,等您什么时候方便再见面。”我寸步不让的知会一声,直接挂断电话。
再次扫视一眼周围看热闹的人们,我大大方方的钻进自己开来的车里,发动着以后,在我们哥几个群组里,发送一条语音信息:“计划照旧,天黑之前尽可能把贺家兜售的房源抄底买下。”
“嗡嗡..”
车子刚启动没几米,我的电话震动起来,看到居然是李倬禹的号码,我为之一愣,这段时间我们忙着跟贺家较量,辉煌公司也很有眼力劲的始终没出现,这个时候他突然给我打电话,究竟是打着什么鬼主意。
思索几秒后,我按下接听键,没有主动吭声。
“谢了啊王总,让我们白捡一大波便宜,真没想到坐山观虎斗,不买门票就算了,居然还能再碰上财从天降的好事儿。”李倬禹笑盈盈道:“给你打电话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告诉你一声,让守在贺家各个售楼中心的弟兄们都撤吧,贺家兜售的房产,我们辉煌公司全都包了,比起你们来,贺大少爷还是更愿意跟我们交易,实话实说哈,能用成本价买到贺家的房源,多亏了王总你的不遗余力,为了答谢朗哥你,我们敖总特意交代,无论如何都要送王总您一套别墅,晚点我让人把钥匙和房门给王总送过去。”
听到李倬禹的话,我胸口瞬间一阵沉闷,咬着嘴皮冷笑:“贺来真是被冲昏了头脑,居然想要借助你们辉煌公司这头猛虎驱赶我们这群饿狼,故事越来越有趣了,呵呵。”
李倬禹故意挑拨我的火气道:“朗哥现在一定气的不行吧,别控制,大声的骂出来,你不骂我,我都觉得没有丁点成就感。”
我揉搓几下腮帮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随即笑容满面道:“没什么可骂娘的,拿下贺家的房源,我还得琢磨如何再卖出去,你们刚好替我省掉这个环节,我说谢谢都来不及呢,反正卖给贺来的那几块废地,足够我们在鹏城挂牌开启新篇章...”
3413 承诺
辉煌公司的突然搅局,实打实的给我干了个措手不及,我想过那群山羊篮子绝对不会老老实实的看热闹,但没算到他们竟然一早就盯上了贺家的房源。
辉煌公司能整出这一招,要么说明他们团队里有大能,在窦虎和我刚刚研究好“假拆迁”的计划后,他们已然看出,要么就是他们上头的关系硬到极致,贺家没能打听出来的消息,他们却弄得一清二楚。
我个人希望是前一种情况,拼脑力,我们双方起码还能勉强保持在同一条水平线上,可如果他们有压倒性的关系,我们就有点受难。
租住的公寓里,我、钱龙、李俊峰、孟胜乐、老凳子和地藏围坐一桌,三小只和黄水生则单独坐在另外一张桌上。
听到我将事情原委一五一十的讲出来后,孟胜乐恨恨的咒骂一句:“难怪到下午一点多的时候,贺家的所有售楼中心全部关门,敢情是已经跟辉煌公司达成协议,操!合着忙活这么久,尽给那群牲口添做嫁衣了。”
“妈的,真是久病成医,连李倬禹现在都懂得玩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把戏。”钱龙叼着烟卷撇撇嘴嘟囔:“那接下来啥步骤,就老老实实认赔吗?”
“赔本倒是不至于,桃园、富华俩村那些地皮咱们连砸现金带欠款总共是花了将近七千个,贺来买断后,一下子就给了咱们两倍,除去一些必要开销,朗朗这波运作,等于直接给公司创造了至少六千万的现金收入。”李俊峰眨巴几下眼睛后,笑呵呵道:“赚钱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咱们替自己打响了名声,贺家在鹏城地产圈那是至尊一般的存在,多少年没人敢跟他们抗衡,咱上来就狠狠削了丫一层皮,光是这份力度,几人能及。”
“说得好,此处应该有掌声昂,来来来,大家伙都呱唧呱唧。”钱龙虎逼嗖嗖“蹭”的一下蹿起来,手舞足蹈的双手鼓掌:“我疯子哥现在说话太有段位了,这两句小嗑唠的属实坚挺。”
李俊峰白楞一眼笑骂:“消逼停的昂,再嘚瑟真扇你,所以哈,我觉得大家是真心没必要愤怒,老话说的好,磨刀恨不利,刀利伤人指;求财恨不得,财多害自己。”
“好!说的万儿瑞古德!”钱龙嗷一嗓子又蹿哒起来,就跟被谁踩着篮子似的,亢奋过后,他揉搓两下鼻子憨笑:“听的真带劲,关键我没理解啥意思。”
“干什么玩意,吓特么我一大蹦。”
“滚蛋!”
“傻缺,闭嘴。”
我们几个同时指向钱龙骂街,这货讪笑着缩了缩脖颈,瓮声瓮气的喃喃:“唉,真是世风日下哦,有求知欲现在都变成一种罪,白瞎我这颗敏而好学的心,咚子,你去楼下把我那台刚从2s店提回来的大路虎开到楼口,往后给咱朗哥当座驾。”
说罢话,他从兜里掏出一枚车钥匙,直接“啪”一下拍在桌面上。
“2..2s是什么?”董咚咚迷惑的发问。
“擦得,你说你们年纪轻轻的,咋一点不懂与时俱进。”钱龙嫌弃的翻了翻白眼,掰着手指头解释:“2s嘛,二手车专营店,他朗哥,你先别皱眉,车虽然是二手的,但你兄弟这颗红心可是崭新瓦亮滴。”
我点燃一支烟,眯缝眼睛笑问:“别贫嘴,咋想着好端端送我一台车的?”
钱龙猥琐的搓了搓手掌,同时挑动着不算太粗重的眉梢奸笑:“咱兄弟之间的关系,送啥都显情意轻。”
“我就问你一次,不说以后就再别说了。”瞟了他一眼后,我慢吞吞道:“你说你天生心比屁眼大,老跟我装什么神机妙算刘伯温,疯子,还有个事儿,需要你去办一下子..”
说话的过程,我略过钱龙,将目光投向李俊峰。
“别别别,我说还不行嘛。”钱龙立马猴急的挥舞双臂:“车其实是老秃送的,老秃说幸亏你当时拒绝让他进驻两个村子的项目,算是拉了他一大码,不然他指定得赔的卖裤衩子顶账,所以想通过我..”
“咋收的车,再咋退回去。”我直接打断:“啥原因你自己琢磨,未必避免咱俩发生矛盾,这事儿不谈了哈。”
钱龙顿了顿,随即紧绷面颊辩解:“不是朗哥,你看你至于不,老万一直对咱们也不错,自打来鹏城,属实没少帮过咱们..”
“在你眼里,除了指鼻子骂娘和拎刀砍你的,有不好的人吗?”我拧着眉头反问:“他钱的烧得慌啊,好端端送台车给咱们,你记住昂,凡是烧香拜佛的,全是心有所求的。”
钱龙语顿的磕巴两下:“这..他..他也没说求什么啊。”
“嗡嗡..”
这时候我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看到是韦豪的号码,我冲钱龙低声道:“不求什么,求的更大,等于是直接管你要了张空白支票,完事人家自己添数字,你自己多想想吧。”
话音落下,我抓起手机按下接听键,语气诚恐的出声:“诶韦叔,您下班了吗?我这会儿在您家小区附近呢。”
“你别等我了,我待会要去趟羊城,上面有个很重要的会议。”韦豪轻声道:“小朗啊,我知道因为让你放走贺来,你对我肯定多多少少有了点怨气,但有些事情我也没办法,就好比你我交好,贺家同样也有自己关系不错的朋友,你们和贺家可以闹,但绝对不能发生在明面,懂什么意思吗?”
“韦叔,意思我都懂,可关键是..”我佯装不服气的口气吭哧两下:“算了,事情已经发生,翻篇吧。”
“你这孩子呀,就是心眼太直。”韦豪顿时哈哈大笑:“让你放走贺来,我能只带张嘴吗?你前段时间是不是贷款了?”
“嗯,贷了将近四千多了。”我鼻音很重的回应。
“信贷中心的老汤跟我是多年好友,刚刚我和他简单研究了一下,让你们一下拿出来那么多钱还贷不现实,所以你们可以以物还贷。”韦豪压低声音道:“具体这里面是个什么流程,我也不是太了解,我把你电话推给老汤了,晚点你们详谈。”
“谢了韦叔。”我心领神会的感激道。
“小朗,别怪叔叔有时候让你承担后果。”韦豪叹息一口道:“我在鹏城没有太多嫡系,我想拉起来你,同样就得帮你竖起正面的形象,形象怎么来的,肯定是出事马上平事,你要记住,我们这类人,可以和商人谈笑风生,但绝对不会跟流氓推杯换盏,不是歧视,是**裸的现实,哪怕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流氓,你只要给自己披上商人的伪装,那就是大部分政客的座上宾。”
“是,我会仔细琢磨的韦叔。”我迅速回应一句。
说实在的,韦豪的话说的特别笼统,我听的只能算是一知半解,想要具体消化,怎么也得一段时间。
“哦对了,我听说你们收购贺家房源的计划被辉煌公司横插一脚?”韦豪顿了顿又道:“这事儿,你有什么想法。”
“唉,我一个没娘的孩儿,能有啥想法,憋着呗。”我自爱自怜的嘬着嘴唇片苦笑:“这事儿是我自己实力不济,算计没有到位,没啥可埋怨的。”
“你呀你,心眼直,脑子弯。”韦豪哈哈一笑道:“这事儿我心里有谱,需要帮忙的地方你尽管言语。”
“尽管言语?”我搓了搓下巴颏笑了。
韦豪掷地有声的打包票:“对,能力范围内,尽管言语。”
“哎呀,一瞬间我有种久旱逢甘霖的畅快啊,等好久终于等到您老这句话。”我一拍大腿,笑呵呵道:“韦叔,等你忙完这阵子,咱们好好吃顿饭吧,没别的意思,就是感谢您老给了我长辈一般的温暖感。”
可能真的是经的事儿多了,我现在捧起臭脚来,根本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完全就是信手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