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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狼全文阅读

作者:寻飞     头狼txt下载     头狼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3369 抓金光

    从“二看”里出来,已经是当天的中午。

    眼瞅着到了饭点的当口,我们随便找了家小饭馆,我又打电话联系了下沈彼,简单交代了一下老凳子入狱后的事宜。

    “草特奶奶的,这年头狗比人活的都精致,洗澡再理发加起来二百多,差不多够我半顿酒。”钱龙喷着唾沫星子,笑容猥琐的吧唧嘴:“他朗哥,要不你给我报销报销呗。”

    “滚一边子去,你娶媳妇咋不说让老子替你先洞房呢。”我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随即又问:“别臭白话,昨天让你去查的那家红歌汇,有眉目吗?”

    “查了,老板绰号胖强,是个地地道道的二赖子,今年大概四十五六岁,属于个三进宫的选手,手底下养了一大票无业游民,啥埋汰事儿都干的那种,黄安他妹妹提到的那个马头就是跟他玩的。”钱龙恢复正经,叼着烟卷低声回答:“我昨天让咚子他们找了几个附近的社会哥打听了一下,最近胖强吃住都在店里,朋友喊他出来吃饭也不出来。”

    我想了想后问:“有金光的消息没?”

    “没有,金光在福田区有名气,可在别的区一般般,很多混子甚至都没听说过。”钱龙摇了摇脑袋,低声道:“我让咚子安排了几个小兄弟二十四小时盯梢,只要有消息马上联系咱们。”

    地藏轻叹一口气,表情变得有点忧伤:“小宇身体本来就不好,那种地方各类病菌又多,也不知道他现在咋样了,唉..”

    “放心吧迪哥,胖子那是人精,比谁都知道怎么让自己舒坦。”钱龙给地藏倒上一杯茶水,笑呵呵的安慰:“记得还在羊城那会儿,我俩一起蹲号,这家伙忽悠的别的狱友顿顿给我们安排大鱼大肉。”

    “嗡嗡..”

    就在这时候,我兜里的手机突兀震动,看到是董咚咚的号码,我赶忙接了起来。

    “朗哥,金光出现了,就在红歌汇。”听筒里那头传来姜铭语速飞快的声音:“我和壮壮亲眼看到是他,除了他以外,一块来的还有一台草绿色的霸道越野车,车里的人看着特别眼熟,不过脸上捂着口罩和墨镜,看不出来具体长相。”

    听到他的话,我精神随之一震:“那台绿色的霸道车又出现了?”

    “对,我们要不要动手抓人。”姜铭应喝一句。

    我想了想后,交代道:“你们别轻举妄动,金光的能耐不小,那台越野车里家伙也不好说究竟是人是鬼,你们先盯好,我马上过去,咱们待会这样干..”

    放下手机后,我赶紧照顾地藏和钱龙出发。

    “迪哥,待会你得能者多劳,金光有两下子,我和钱龙够呛能拿住他,那台越野车里的家伙恐怕也不简单,如果有可能的话,尽可能把俩人都按住。”坐在车里,我边计划边嘱咐地藏:“最主要的是别搞的动静太大,这几天咱们属实有点亮眼,江枭今晚上给我发信息,说是鹏城上层有不少人已经开始注意咱们了。”

    “明白。”地藏利索的点点脑袋。

    江枭清早给我发了条信息,虽然表达的很隐晦,但我看的出来,韦豪可能对我们最近一段时间的表现相当不满意。

    想想确实也不怪人家,我们这两天属实折腾的太厉害,又是开枪又是干仗,结果阵势没少搞,实际上的收获微乎其微。

    一个小小的金光愣是将我们一圈人给拖了这么久,真不知道应该说他太狡猾,还是我们哥几个太无能。

    “这特么鹏城肯定跟我八字不合,每回过来都得损失点啥。”想着想着,我禁不住自嘲的苦笑两声。

    钱龙拨动方向盘,透过后视镜瞄了我一眼道:“不是这地方邪气,是咱们现在摆位有点尴尬,如果咱不是将来想在鹏城扎旗,就金光、黄安那种手子,让黑哥、吕兵带队,直接从枯家窑喊几个兄弟过来,俩仨回合的事儿,咱们现在之所以难,既因为在当地没啥硬到底的关系,又不敢风风火火的拎枪挥棒。”

    “朗朗,要我说,你干脆搞把大的,从今天开始我彻底淡出所有人视线,安静个三五天,完事把所有跟咱们有梁子的对手全扒拉一遍。”地藏横着脸道:“像什么黄安、贺来,还有辉煌公司的敖辉、李倬禹这些,我只要拿出来点时间好好研究一下,保管他们非死即伤。”

    “迪哥,你不要总是把自己当成一只脏手套,我给你的定位是咱家的守护神,就跟特么核武器似的,可以不用,但必须得有。”我表情认真道:“我需要用你来威慑,但又不希望你身上留案底,你刚刚说的那些事儿,老凳子都可以干,等他判了以后,沈彼会用最快的速度帮他运作出来。”

    地藏顿了十几秒钟,随即微微点了点脑袋。

    ...

    半小时后,罗湖区建设路上,一家名为“红歌汇”的小ktv里,我们几个直接把车停到大门口。

    “老板,我们白天不营业。”

    刚一从车里下来,两个浓妆艳抹的年轻门迎就快步走过来,拦下我们的去路,其中一个娇滴滴的朝我微笑。

    “不营业,你们开门拜佛啊,操!”钱龙粗鄙的吐了口黏痰,边提裤子边大大咧咧的往里硬闯。

    两个女孩忙不迭的伸手阻拦:“不是的老板,我们白天打扫卫生,真的不接待客人。”

    “别跟我叨叨昂,不然上消费者协会告你们!”钱龙胳膊胡抡两下。

    与此同时,一台黑色“凯美瑞”也停到门前,董咚咚、大壮和姜铭一股脑全蹿了下来。

    下车以后,小哥仨仿若不认识我们一般,虎头虎脑的往ktv里面冲。

    “老妹儿,给开个大包啊,待会让胖强哥过来喝两杯昂。”

    “又漂亮了哈妹子。”

    边往里走,“三小只”边口花花的调戏两个门迎,等俩女孩反应过来时候,仨人已经冲进了大厅。

    “诶大哥,今天我们不营业..”一个门迎赶忙撵了过去。

    “他们能进去,为啥我们不行?”钱龙趁势也起哄着往里闷头大跨步,我和地藏不动声色蹭了进去。

    “不能玩就不能玩呗,你他妈薅我干鸡毛..”

    “说话客气点昂,你跟谁他妈他妈的?”

    大厅里,小哥仨已经跟**个红毛绿尾巴的年轻小伙推搡起来。

    对面带队的是个剃着大光头,耳朵上戴着个明晃晃的大耳圈的青年,声音尖锐的拉扯着姜铭的衣裳叫嚣:“听不懂人话是不是,告诉你们不能玩,往里闯个机八!”

    姜铭反手一巴掌推在对方身上骂街:“干啥呀,你推我干毛线!”

    “曹尼玛的,敢打我,兄弟们给我捶他们!”

    “别动昂。”

    对方**个小年轻一跃而上,直接将三小只给团团包围。

    “诶我操,灰涩会开的ktv啊,惹不起惹不起。”一看这架势,钱龙赶忙扯脖喊叫一嗓子,现场瞬间变得更加混乱。

    我和地藏对视一眼,迅速贴着墙根朝楼梯方向走去。

    和大部分ktv差不多,二楼大概能有十多个包间,靠近最顶头的一个房间里隐隐约约传来几人说话的声音和麻将牌哗啦啦的动静。

    “你垫后,我过去看看。”地藏深呼吸两口,压低声音叮嘱我一句,随即踮起脚尖,像是猛虎扑食一般,慢慢猫下腰杆,朝顶头房间踱步过去。

    我犹豫片刻后,从腰后摸出来提前准备的大卡簧紧随地藏身后...

3370 凶徒

    距离那个房间还有三四米左右的时候,屋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一个叼着烟卷,流里流气的小伙唱着小曲儿晃晃悠悠的走了出来。

    刹那间,他和地藏四目相对,楞了不到三秒钟,小伙张嘴就要喊叫,地藏眼疾手快的一把掐住小伙脖颈,拔萝卜似的粗糙的拽到跟前,抬手就是一拳头重重砸在小伙太阳穴上。

    小伙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直接昏厥过去。

    “小达,你等会儿,把这几包烟拿下去,给弟兄们分一下..”

    还没来得及将小伙放下,屋内再次传来一道沙哑的男声,紧跟着就看到一个身材肥胖,但是个头很矮的中年人走了出来。

    中年男人半拉身子刚迈出房间,当即看到这一幕,慌忙大声叫喊:“阿光,快跑!有人来了!”

    “噌..”

    地藏一个箭步扎出去,大胳膊肘先往前一挥,左腿同时勾住对方的小腿肚子,咣当一下将中年给摔倒,接着原地一记加速,直不楞登的冲进房间内。

    我也快速跟进过去,房间不大,顶多也就十多平米,当中间摆了一张主动麻将机,金光**着上半身,就穿条大裤衩坐在正对门的位置上,脑袋上金灿灿的小短发和脖颈上小拇指粗细的大金链子,异常的抢眼。

    听到门外的异响,这家伙慌里慌张的站了起来,保持一个半弓腰的姿势,跟他一块打麻将的还有一男一女,大概都在三十来岁上下,看长相很是陌生。

    “有什么事情吗?”

    “朋友,你们找谁..”

    两人见到我和地藏堵住门口,表情不自然的发问。

    “闭嘴,抱头滚墙角蹲着去。”地藏面无表情的呵斥一句,随即又朝着金光努嘴:“来,双手举过头顶,动作慢点,别让我动粗。”

    “呵呵,没问题。”金光吞了口唾沫,左手慢慢扬起,右手轻轻扶在麻将桌的桌沿上,半个身子随之微微往出欠了几公分。

    感觉出这家伙有异样,地藏立即警惕的提高调门:“来,你人先往出走。”

    “好说。”金光莫名其妙的笑出声音来,身体慢慢朝前移动几公分,地藏也随之奔着他的方向迈步而去。

    就在这时候,站在金光左手边的女人突兀“噗通”一下摔倒在地上,接着好像痉挛似的一抽一抽剧烈颤抖起来。

    我和地藏条件反射的扭头看了一眼。

    “呼啦!”

    另外一边的金光左手猛然将麻将桌掀翻,右手从桌边的小抽屉里抽出一把黑色的“仿六四”,枪口对准地藏的方向“嘣”的叩响扳机。

    地藏的反应不可谓不快,身体往后一撅,先将我撞出房外,接着自己一记虎扑,顺势往旁边连滚几步,我俩就这样一前一后逃离房间。

    “嘣!嘣!嘣!”

    屋内的枪响,接二连三的泛起,门框、门板让打的木屑乱飞,金光张狂的哈哈大笑:“卧曹尼们玛的,不是要抓我吗,够胆就进来呀!”

    “你没受伤吧?”躲在房间的右侧,地藏气喘吁吁的问我。

    我上下看了眼自己,确定没什么意外后,朝着他摇摇脑袋:“没事。”

    我想过金光肯定不会轻易就范,但绝对没料到这个逼养的竟会如此疯狂,不光敢在这种地方开枪,甚至还完全不顾念自己的同伴,他刚刚开第一枪的时候,那个男人就在他跟前,我亲眼看到男人被流弹擦伤。

    房间内,金光梗脖吆喝:“王朗啊王朗,老子没去找你,你竟然还敢不知死活的找上门,老子兜里有四个弹夹!敢玩场生死局不!”

    我鼓着腮帮子吹了口气,侧脖望向地藏。

    “没事儿,交给我。”地藏笃定的使了个眼神,随即慢慢脱下来自己的外套,佝偻下身体,紧贴墙边,作势准备要往里面俯冲。

    “嘣!嘣!”

    里面的金光再次叩响扳机,强大的火力压的地藏不得不停顿下来。

    几枪响罢,金光嚣张异常的嚎叫:“你们不进来是吧,那我可特么出去了啊,跪好等着老子!”

    我和地藏再次对视一眼,见他微微点头,我提了口气为他争取机会:“行啊,你出来吧,我八抬大轿给你接驾。”

    “踏踏...”

    房内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地藏两只手慢慢放在胸前,做好了攻击准备。

    “别..别开枪。”

    十多秒钟过后,刚刚和金光一块打麻将的男人颤颤巍巍的走出来,双手高高举起,脸色变得无比惨白。

    与此同时,地藏一把推开男人,宛如离弦的飞箭一般“嗖”的一下蹿了进去。

    听见他喊“别跑!”时候,我也迅速冲进去,结果慢了半拍,只看到地藏顺着窗口翻出的背影。

    等我跑到窗户口,只看到地藏和金光一前一后顺着街边狂奔,两人之间大概相距六七米,金光可能腿受了伤,跑起来一颠一跛,正被地藏不断缩小距离。

    “嗡!”

    就在地藏伸手要拽金光的衣裳间隙,一台草绿色的“霸道”越野车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冷不丁冒出来,咆哮着撞向地藏。

    地藏下意识的往旁边闪了几步,霸道车的后窗户探出来一根黑漆漆的枪管,“嘣”的一声叩响。

    地藏双脚点地,轻飘飘的扑进旁边的花池子里,避开对方的火力攻击,可同样也失去了抓金光的最好机会。

    霸道车的后车门顺理成章的打开,金光毫不犹豫的“嗖”一下蹿上车内,眨巴眼的功夫,霸道车便马力全开消失在街口。

    二分钟不到,钱龙、董咚咚、大壮和姜铭也从ktv里跑出去,董咚咚掉头就要去开自己的车。

    “别追了,对方不弱。”地藏狼狈的从花池里站起来,冲董咚咚招呼一声。

    “麻痹的!”煮熟的鸭子飞走了,可想而知我此刻心底的愤怒,我恨恨的跺了跺脚,回身朝屋外走去。

    刚走出门口,最开始那个被地藏一肘子砸躺下的中年胖子捂着腮帮子朝我干声解释:“王总,我和金光没关系,我真不知道你俩之间有矛盾..”

    “你踏马听过什么叫此地无银三百两吗?”我咬着牙豁子直视他:“我不想跟你废话,一个小时之内把你手底下那个叫马头的小逼崽子送到我面前,咱们还有聊天的可能,否则你就收拾收拾准备与世长辞吧。”

    中年胖子不死心的拉住我胳膊,继续词穷的辩解:“王总,您听我解释..”

    “解释你奶奶个哔!”本来就火急火燎的我,面对他的腻歪劲儿直接暴走,左手揪住他的衣领,右手攥着卡簧,照他大腿“簌簌”就是两下。

    狗日的吃痛的捂着大腿就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迪呜,迪呜..”

    尖锐的警笛声冷不丁响起,我吐了口唾沫,恶狠狠的凝视中年胖子道:“死胖子,你记住昂,我只跟你说一遍,让马头主动找我,或者去自首,咱的事儿还有的缓,不然明天我找人给你唱哭七关,另外刚刚的事情,你想办法压下去,巡捕找我,我找你。”

    “是是是。”中年胖子小鸡啄米一般狂点几下脑袋。

    从ktv里出来,我和地藏钻进董咚咚的车里,大壮和姜铭则开着我们的车离去。

    “没事吧迪哥。”看了眼浑身是土的地藏,我关切的问了一句。

    “被子弹蹭着一点边。”地藏挽起袖管袖管,摇了摇脑袋苦笑:“大意了,差点被小家雀啄瞎眼,霸道车里开枪的家伙有点东西,他应该可以击中我的,不过不知道为啥最后横移了一点枪口。”

    我看到他的手臂处鲜血淋漓,朝着董咚咚摆手示意:“先去医院。”

    “金光左腿肯定断了,没有三五个月好不了。”地藏咬着嘴皮道:“这家伙不是一般的亡命徒,不光对旁人狠,对自己也狠的一逼,下次再见到他,必须得想辙一击必杀。”

    “嗡嗡..”

    这时候,我兜里的手机猛然震颤,掏出来看了眼是叶小九的号码,我赶紧接起:“啥事啊他九爷..”

    叶小九气喘吁吁道:“抓紧时间来趟三和,我知道金光的背后是谁了,速度快一点昂...”

3371 越来越清晰

    一个多小时后,龙岗区叶家中介公司的办公室里。

    我带着钱龙、地藏和董咚咚跟叶小九碰上了面。

    除了叶小九以外,还有个二十来岁出头,打扮的溜光水滑的年轻男人,男人看架势应该是某家公司的部门小领导,西装革履,皮鞋擦的锃光瓦亮。

    瞅着墙挂式鱼缸里摇头摆尾的两尾金龙鱼,我笑呵呵的打趣:“可以呀,越来越有霸道总裁的范儿了,现在就差个漂亮小秘书,要不回头我把皇上的媳妇给你介绍过来。”

    他这家公司从落户再到开业,总共也就用了不到一礼拜,我只来过一次,钱龙倒是没事就往过跑。

    叶家当初开业时候可能是怕引起万良的不满意,所以整个过程非常低调,只是我们几个关系不错的哥们一块喝顿酒,简单热闹了一下。

    “秘书个屁,如果有可能,我还是愿意老老实实当个纨绔子弟。”叶小九揉搓两下太阳穴,吹了口气道:“真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以前我瞅你这个王总当的挺随意的,现在看来随意背后确实是绞尽脑汁,我烟瘾现在跟你有一拼,哪天不抽够两包,晚上睡觉都失眠。”

    “快拉倒吧,我们跟你可比不了,你再不济背后还有尊庞然大物一样的叶家,我朗哥要是稍微一懈怠,全员都得跟着吃西北风。”钱龙吧咂两下嘴巴,指了指局促不安坐在沙发上的那个青年发问:“这兄弟看着挺眼生,你麾下新召的大将啊。”

    “他叫喜子,我老家派过来的,实打实的自己人,目前是我们中介公司在福田区办事处的负责人,小伙子挺灵光的,这次发现金光背后的人,就是他立的功。”叶小九简单介绍一句,随即步入正题:“喜子,你跟朗哥说说你掌握的情况。”

    “咳咳,好..”叫喜子的小伙可能有点紧张,干咳两下后,打开话匣子:“我们在福田区的办事处不光招工,还负责搞房屋租赁、家政月嫂什么,昨天我想整理一下最近一个月的详细工作报表,无意间发现有人竟然透过我们在罗湖区租了一年多的房子,当时就有点起疑惑,我就想啊,这年头各种中介公司太多了,这人为啥偏偏要从福田区租罗湖区的房子。”

    “嗯,你挺负责的。”我认同的点点脑袋。

    “产生疑惑以后,我就开始查租房人的身份信息和具体租在哪里。”喜子舔舐两下嘴皮接着道:“这一查,当即给我吓一跳,对方租的房子竟然就在朗哥你们的小区,而且楼层相同,准确的说,他租那套房子就在你们家的对面,从他的阳台可以很清晰的看到你们家。”

    “卧槽,咋又是这一招!”钱龙一激灵蹿起来,朝着我道:“你记不记得咱在羊城时候,莲姐的那个邻居..”

    “别打岔,让兄弟继续说。”我白楞钱龙一眼,冲着喜子示意:“然后呢?”

    “发现这个情况以后,我马上联系了租客,借着回访的理由,想要亲自上门一趟,看看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喜子摸了摸鼻头道:“结果租客告诉我,他目前在外地出差,我又跑过去特意打听了一下周围的邻居,邻居都说从来没见过他家有人。”

    “也就是说对方租下来房子没住过?”我皱了皱眉头问。

    喜子点点脑袋道:“对,一次没住过。”

    “查出来对方身份没?”我点燃一支烟问。

    “喏朗朗,在这儿。”叶小九从办公桌抽屉里取出一沓照片递给我道:“照片上的人叫杨坚,手底下经营着一间外贸公司。”

    钱龙插话道:“按理说干公司的不应该缺钱吧?怎么会好端端租房子呢。”

    “谁说不是呢,所以我又通过几个朋友查了下杨坚的社会关系。”叶小九轻笑道:“还真挺有收获,杨坚的外贸公司去年开始跟贺家旗下的一间子公司展开密切合作,杨坚本人也和贺来的关系很不错,据说杨坚有数笔投资是贺来帮助拉来的。”

    “杨坚..贺来..”我蠕动嘴角,自言自语的呢喃,同时抓起桌上的照片一张一张打量观察。

    相片上的男人年龄大概在四十岁左右,长相、打扮很儒雅,戴个黑框的眼镜,瞅着像极个大学导师。

    钱龙梗脖,扯个大嗓门问:“不对啊,他九爷,电话里你不是说知道金光背后的人是谁么?”

    “猴急,马上就说到这儿了。”叶小九浅笑着摸了摸鼻梁骨道:“刚刚我说过,杨坚是开外贸公司的,无巧不巧的是有段时间宁伟也在从事这块,跟杨坚合作了很久,而负责他们两家沟通的就是金光。”

    “日了,关系这么错综复杂!”钱龙横声骂咧一句。

    “宁伟出事那天,金光不是在hk嘛,其实就是陪杨坚过去玩的,宁伟过世以后,金光曾频繁出入杨坚的公司。”叶小九昂着脑袋道:“尤其是最近两次,金光去找杨坚时候,贺来都会无巧不巧的在,剩下的不用我在细说了吧小朗?”

    “可算特么找到正根儿了,我说我咋看贺来这个逼养的一直不顺眼,合着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啊。”钱龙摩拳擦掌的嘟囔一句,随即朝我道:“朗哥,啥时候开磕?”

    “磕啥磕,从长计议吧皇上。”叶小九摆摆手道:“这里头牵扯到的势力太多了,首当其中的是杨坚,其次是贺家,最后以贺家为辐射的还有一系列这样那样的势力,比如贺来做担保,借给杨坚钱的那些人,杨坚如果出事,谁还他们钱?反正想开干,你们得做足准备。”

    “嗡嗡..”

    正说话时候,我的手机震动起来,看到的是江静雅的号码,我赶紧笑吟吟接起来:“有嘛指示啊媳妇大人。”

    江静雅语调轻柔道:“老公啊,堂堂哥来了,说是要去hk谈生意,顺道请我们吃顿饭,你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去订饭店。”

    “他怎么又来了?”我的好心情瞬间一扫而光,意识到我说出来的话有点不合适,我又忙不迭补充一句:“我意思是他前几天不是跟王影说不合适嘛,再见面难道不怕尴尬?”

    江静雅那头的语气也瞬间变得有些不悦:“嗯?你的关注点在这件事情上面?”

    “不是,我意思是..”我想要辩解两句,想了想后索性道:“得了,我这会儿就去订地方,人家远来是客,怎么能让人破费呢,老婆你别多想哈,我这几天没休息好,说话总是词不达意。”

    “知道了,那待会联系吧。”江静雅兴趣索然的应承一句。

    放下手机后,我苦恼的搓了搓腮帮子,朝着地藏努嘴:“订个档次差不多的餐厅吧,抓紧时间把麻烦送走。”

    自从王堂堂出现以后,我发现我们就好像遭遇到一双看不见的黑手,总是被被动的推着往前走,那种感觉很怀疑,明明自己可以清晰感觉出来,可特么就是摆脱不开。

    再加上王堂堂和江静雅的关系,很多事情我又不能做的太明显,不然势必会影响到我加的关系。

    “中午我蹭你们一顿饭昂?”叶小九眨巴眼睛坏笑:“让我跟你这个大舅子过两招,看看他到底是个啥段位。”

    钱龙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添乱:“好使,不过你可得注意方式,别回头小雅不给裤衩王生二胎喽。”

    “放心,我们都是有素质的人,打的全是文明仗。”叶小九比划一个ok的手势:“要不是家里那帮老家伙不答应,我其实最想跟黄安打两局,算了,以后有的是机会。”

    整场一直沉默不语的地藏冷不丁朝叶小九那个叫喜子的手下开腔:“兄弟,你要是方便的话,就带我去趟杨坚租的那套房子看看去吧...”

3372 建议

    听到地藏询问,喜子立即下意识的望向叶小九。

    叶小九立即瞪眼呵斥一句:“看我干嘛,让你去就去呗,跟你们说过多少遍了,咱们叶家和头狼公司不分彼此,至少在我这一系里,那肯定永远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兄弟,咋老实记不住昂。”

    “诶,好嘞地藏哥,我这就去备车。”喜子这才如梦初醒一般,连点几下脑壳。

    叶小九最让人舒服的一点就是他永远都会貌似站在对方的角度去思考问题,可能这个过程中,他也包含某些私心,可至少在情理上永远不会令人挑出毛病。

    话又说回来,这年头谁还没个私心,只要做的不过分,那就都能被接受。

    就好比这货在我们扫掉宁伟团伙以后,立即马不停蹄的又把分公司开进福田区,压根也没跟我打过招呼,我如果事事计较的话,那我俩指定混着混着就得闹掰。

    现在这社会,交个朋友不容易,交个能跟你心换心的哥们更是凤毛麟角,得过且过才是维持任何一种关系,最棒的方式。

    目送两人准备出门,我不放心的又叮嘱一句:“迪哥,你身上有伤,稍微注意点。”

    地藏压低声音看了我一眼呢喃:“嗯,你和皇上也小心,金光受伤了,按照常理来说,短时间内肯定不会再骚扰你们,但谁不敢保证这个王八蛋到底是不是正常人。”

    片刻后,地藏和喜子离去。

    我笑盈盈的朝着叶小九打趣:“他九爷,见我大舅哥,你准备点啥礼物啊?”

    “往后你出门戴个面具吧,这样别人就知道你是真没脸,你连你大舅子究竟是人是鬼都没摆弄明摆,就张罗着勒索我,还能不能行啦。”叶小九撇撇嘴道:“得嘞,我跟你讲不通理,你说准备就准备吧。”

    点燃一支烟,我表情正经道:“不扯淡了昂,最近真有点一头莫展,想着整点什么正规生意,先在鹏城立下脚跟,可特么关键是钱不到位,思路也不到位,你有没有合适的推荐?”

    “你想听实话还是假话?”叶小九直勾勾注视我道:“咱俩别玩虚的。”

    我呲牙笑骂一句:“你这话就跟皇上的前列腺一样虚,老子既然问你,就肯定是想要点靠谱的建议,想听假话,我完全可以花二百块到天桥算命去,给我摸骨的瞎子保管我想听啥就说啥。”

    “实话是你如果想搞点正规行当,没有一项是来钱快的,老祖宗把话都说死了,马无夜草不肥、人无外财不富,除非你是站在猪都能飞上天的风口浪尖上,否则积累资金和人脉就是个极其漫长的过程。”叶小九捻动手指头道:“可眼下大环境貌似不是那么景气,反正我是看不到什么合适的风口。”

    钱龙一屁股崴坐在他的办公桌上,斜眼嘟囔:“说跟没说一个吊味儿。”

    “可咱就事论事哈,房子算不算目前为止最硬的存在?全国甭管哪个城市你们发现一个问题没,每天都有人、都有不同的渠道在叫嚣房价会降。”叶小九也点上一支烟道:“实际上呢?真降了吗,又降了多少?”

    我急促的催了一句:“别特么大喘气,继续往下唠。”

    “想要最快速度立杆、捞金,还得从房地产这块找节奏。”叶小九鼻孔喷着白雾,压低声音道:“说句不该说的话,你们自己想想,希望房子降价的是些什么人,是不是最底层的劳苦大众?而希望房子继续升值的又是哪个阶层?是不是那些大拿或者财阀,这样对比一样,你们感觉政策会更倾向于哪一方。”

    我揉搓两下下巴颏道:“你这意思是我们想要赚钱,还得跟贺家对上?”

    “不对上也没问题,只要你耐得住寂寞,长期缓慢的发展,我相信贺家的掌门人贺鹏飞肯定活不过你,等把丫挺的熬废了,嘿嘿..”叶小九猥琐的一笑,转念又马上恢复正经道:“我就是个建议,你可以考虑考虑,凭心而论,我希望你这个朋友健健康康,咱哥们能够长长久久,不要再继续站在风口浪尖上争,但如果站在叶家的立场,我又渴望你能越来越强,你的江湖地位越高,我将来在家族的话语权肯定也越大。”

    “合着好话赖话,全让你一个人说啦。”钱龙笑骂一句。

    “话易说,事难做。”叶小九吹了口气,将烟蒂撅灭在烟灰缸里,感慨的叹了口气道:“头狼是怎么一步一坎坷的走出来的,我全都看在眼里,我比谁都清楚,再继续折腾下去,朗朗只有两个结果,要么留名江湖,要么变成典型,上头对你们这类组织有容忍,但绝对有限度。”

    我沉思片刻后发问:“你说跟贺家抢饭吃,有多大的胜率?”

    他想了足足能有半分钟,伸出一根手指头。

    “一成?这么低!”钱龙直接拧皱起眉梢。

    叶小九摇摇脑袋干声道:“一成都没有,以你们现在对上他,别的地方不敢保证,但在鹏城必定稳败不赢,因为搞中介公司,我这段时间和鹏城很多不同的圈子都有接触过,凡是我接触的这些人,跟他们只要聊起贺家和黄安,基本上每个人都在赞不绝口,咱就事论事,能被一个人夸不叫本事,可能让很多人不骂,就需要点能耐了,贺家具体是个什么段位,咱们目前都不了解,可你们跟黄安接触过,自己应该可以感觉得出来吧?”

    “黄安不简单。”我认同的点点脑袋,随即又补充一句:“非常不简单。”

    “可他当初败给了贺家,偌大的黄氏地产现在破败的只剩下家夜场,几年前我第一次来鹏城时候,那会儿大街小巷随便哪都能看到黄氏地产的门店。”叶小九抽了口气道:“可现在呢?”

    品读着叶小九的话,我陷入了沉思当中。

    一个人、一伙势力能够拔地而起,绝非全凭偶然,同理一个人总特么混不好,也肯定不是没有原因,贺鹏飞暂且放到一边不论,这贺来、黄安跟我都有打过照面,别的不说,单单为人处世,他们绝对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

    尤其是贺来,几次跟他对上,这人都总是一副弥勒佛附体的样子,看起来比张星宇更加人畜无害,可实际上如果他真是个善类,贺家压根没可能在鹏城闯下赫赫威名。

    “嗡嗡..”

    正琢磨时候,我的手机再次震动,看到居然是王影的号码,我犹豫一下接起。

    “跟小雅闹别扭啦?”不等我出声,她先一步开腔。

    “没有啊,怎么可能。”我立即矢口否认。

    “得了吧,我不了解男人,难道还不了解女人嘛。”王影吹了口气道:“餐厅我订好了,既算是替王堂堂接风,也算是给自己送别,打扰你们一家子挺久的,我差不多也该回羊城啦,地址待会发你手机上,你麻溜过来吧,另外我跟你说哈,当着人家哥哥面呢,有什么事情不要表现在脸上,不高兴的话,你们两口子可以关起来门慢慢吵,旁人看着心里不舒坦。”

    挂断电话后,我苦笑着摸了摸鼻头,不用想也知道,可能是因为我先前的态度,江静雅在王影面前表现出什么,不然她不会好端端的要回羊城。

    “唉,咱们这种一个媳妇都摆弄不明白的凡夫俗子,理解不了我朗哥左拥右抱,大享齐人之福的苦恼。”见我面色犯愁,叶小九摆摆手道:“走吧裤衩王,待会看小爷帮你咋扭转乾坤,另外我刚刚的建议,你真的可以考虑考虑,插手鹏城的地产圈,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如果你乐意,我也可以介绍几个这个行当有能量的朋友跟你认识,钱这玩意儿,一个人赚不完,多多益善嘛...”

3373 大气的堂哥

    半小时后,我们租住公寓附近的一家装修高档的餐厅。

    江静雅、王影、洪莲、王堂堂嫌我们一步走进包房,等我领着钱龙、叶小九进屋的时候,几盘凉菜已经呈上桌。

    刚一进屋子,叶小九就没皮没脸的凑到江静雅跟前,从兜里掏出几个很精致的表盒,眨巴眼睛讨巧:“哎呀,我雅姐最近又漂亮了哈,用的什么护肤品呀,回头介绍给我呗,你看这脸干巴的好像木乃伊一样,哦对了,前段时间有个朋友到法国玩,给我带回来几块腕表,结果送到我手里以后才发现全是女款的,雅姐这是你的,莲姐、影姐别瞪眼,你们也有。”

    “无事献殷勤,你肯定有坏心眼子。”江静雅回以一笑。

    江静雅最让人舒坦的地方就是识大体,每回我俩之间闹点小隔阂,她从来不会在我朋友面前表现出来,更不会做出让我在外人面前下不来台的举动。

    看到叶小九主动凑过去,屋内的气氛也逐渐开始变暖,我腾出来功夫仔细打量王堂堂。

    距离上次见面,过去已经差不多快俩月了,王堂堂仍旧还是帅的那么让人嫉妒,唯一不同的是他的腮帮子两边蓄起来一点青色胡茬,配合他那张白净的如同羊脂玉一般的面颊显得有点不伦不类。

    我在打量他的同时,他也正满脸挂笑的盯着我来回看。

    “最近还好吧哥?”我乐呵呵的抻处手掌打招呼。

    他马上跟我握在一起,随口应声:“谈不上好,也不算坏,粘贴复制一样的生活,把人过麻木啦。”

    我的手掌跟他的手触碰到一块时候,我清晰的感觉到他的手心变得粗糙无比,当我们松开彼此时候,我不动声色的扫视一眼,见到左手他的指尖和掌面多出来不少深深浅浅的老茧子,而右手则套着个黑色的皮手套。

    我旁边的钱龙明显也注意到这点细节,大大咧咧的指着他套手套的右掌呲牙:“堂哥,你手怎么了?”

    王堂堂轻飘飘的晃了晃自己的右手解释:“不知道对什么花粉过敏,起了一大堆脓包,怕吓到人,所以找了只手套戴。”

    “诶妈呀,过敏性皮肤吗?”原本正跟几个女人大谈用什么化妆品比较补水的叶小九仿佛眼观六路一般,马上又朝王堂堂望去:“堂哥,我是叶小九,咱们之前见过面,一直说请你喝酒,老是找不到机会,今天咱俩必须得多喝点哦。”

    “刚吃了消炎药,没法喝酒,下次吧。”王堂堂表情自若的又挥舞两下套这皮手套的右掌。

    “堂哥,你要是信得过我的话,就让我看看,我以前学医的,对口专业就是皮肤科。”叶小九皱了皱鼻子,拖拽起屁股底下的凳子,凑到王堂堂的跟前道:“咱不说比大医院里的专家强吧,但肯定不属那些实习生。”

    “小问题,不劳费心。”王堂堂直接摇摇脑袋,接着轻描淡写的岔开话题:“人齐了没,齐的话,咱们就开餐吧,吃完饭我要去hk,小影要回羊城,你们肯定也都挺忙的。”

    “堂哥,手这玩意儿可不是小事儿,你如果真是过敏严重的话,好些菜都不能随便吃,不然等于是在自杀。”叶小九一脸关切的又将话题重新拉回来,眨巴眼睛道:“你如果信不过,我就把帮你喊个专业的大夫过来,我一个铁哥们是治这方面的行家,你等着昂,我这就给他打电话。”

    说话的过程中,叶小九已经掏出手机往包房外面走。

    “真不用哥们。”王堂堂忙不迭的起身,但叶小九已经“喂喂”的接起电话。

    我杵在旁边,一眼不眨的目睹着叶小九和王堂堂的对话,嘴角微微扬起一抹弧度。

    王堂堂朝着我笑道:“朗朗,你这个朋友未免太热情了吧。”

    “嗯,他跟我的关系就差磕个头拜把子,对我身边的每个人都很热心肠。”我插混打科的又指了指他的左手道:“堂哥,你最近是总去健身吗,我看你手上老茧好像挺多的,上次没发现呐。”

    “没,上个月出了趟国,给我一个在中东那边的搞安保公司的朋友客串了几天枪手,这些老茧全是打枪时候留下的。”王堂堂抬起自己的左手,微微转动几下,似乎是想让屋里的人全都看清楚他的老茧,慢条斯理道:“几年前我刚创业那会儿特别需要钱,就到海外淘金,恰巧认识一群很不错的朋友,后来我回国发展,他们在那边成立了安保公司,有时候缺人或者接到什么重要任务,我都会过去客串。”

    “呃..”我一下子愣住了,因为根本没想到他居然会如此直接了当的承认手上茧子的由来,顷刻间我准备好的一大堆说辞,竟然完全没了用武之地。

    江静雅马上埋怨的瞪了他一眼:“哥,你现在又不缺钱了,不要老是敢这么冒险的事情好不好,你没想过如果你出事儿的话..”

    “人的命天注定,该出事的时候,大罗神仙也救不了,注定长命百岁的,枪林弹雨也带不走。”王堂堂摸了摸自己耳垂上银光闪闪的耳钉,冲着我浅笑道:“你最近怎么样啊朗朗,我听小雅说,你进展不是特别顺利?”

    钱龙抢在我前头开腔:“那可不,主要是缺钱,这年头甭管玩哪个行当,钞票才是第一行动力,您是做大买卖的,肯定比我们了解吧堂哥。”

    “确实,炎夏虽说是个人情社会,可只有钱到位,别人才会跟你讲情。”王堂堂点点脑袋,话语未落地,他又从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放到桌边,然后拨动玻璃转盘,将银行卡转到我面前,轻声道:“卡里有不到五百个,你先拿着应急,等我从hk谈完事情回上上京,再给你转一部分,咱们是一家人,千万不要跟我客气。”

    我摸了摸汗津津的鼻梁骨,干咳两下道:“不是哥,你这突然一下子给我整不会了,咱之间已经亲密到可以随手砸出来几百个当救济的交情嘛。”

    “我不是冲你,是冲小雅。”王堂堂宛如谦谦君子一般笑出声。

    “诶,堂哥..我朋友到了,快让他帮你看看手。”

    包房门此时被推开,叶小九带着一个肩膀上扛医疗箱的陌生男人走了进来。

    也不知道叶小九到底从哪搬来的神仙,从他出门打电话到现在为止,总共还不到五分钟,竟然硬生生真喊来个“专家”。

    “我这全是小问题,真没必要大动干戈。”王堂堂抽吸两下鼻子,嘴上说着推辞的话,但已经将自己的皮手套摘了下来。

    当看到他右手时候,我眼珠子一下鼓圆了。

    他的右手背上,全是密密麻麻的脓包,一个挨一个,猛地一瞅像极了农村树上经常能能看到的那种蜂拥,其中还夹杂着一股子淡淡的腥臭味,掌心倒是没什么事情,不过和左右一样,指尖全是很显眼的老茧。

    “你这是被什么毒虫蛰到的吧?”跟随叶小九一块进屋的男子仔细端视王堂堂右手几眼后,咬着嘴皮发问。

    “不是,就是对某种花粉过敏。”王堂堂态度坚定的摇摇脑袋。

    叶小九清了清嗓子发问:“你能看不老刘?”

    “在下才疏学浅,看不了这种病,抱歉啦。”男子又认真的扫视几眼后,摇摇脑袋就往出走。

    叶小九忙不迭撵了出去:“老刘,到底是个啥原因啊?你说我听听呗。”

    “没啥事,每年这个时候,我都会对花粉过敏,过完这几天就好啦。”王堂堂笑了笑,将皮手套重新戴上,冲着目瞪口呆的我们几个努嘴:“我不会把你们胃口全都换掉吧。”

    “笃笃笃。”

    同一时间,房门突兀被叩响,紧跟着屋外传来一道似曾熟悉的声音:“王总,方便进去吗...”

3374 三个问题

    随着屋外人话音落下,包间的木门被推开一条不算太宽的缝隙。

    紧跟着,就看到贺来端着一只高脚杯走了进来。

    见到贺来,我和钱龙瞬间条件反射的绷直了自己的腰杆。

    “刚刚在走廊里见到叶家的九公子,听他和朋友聊天,我猜王总肯定也在,没想到还真懵对了,呵呵。”贺来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环视一眼房内,继续道:“王总这是家宴吧,我进来的是不是有点唐突。”

    钱龙翻动白眼冷笑:“知道唐突,还不麻溜闪,搞得自己好像多招人待见似的。”

    “别这么说,贺少跟咱们也不是一般关系,快坐吧贺少,对付着吃口。”我冲钱龙使了个眼神,客气的摆摆手道:“不是听说贺少最近一段时间在国外度假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没想到王总还挺关心我的,我今天早上刚到家,原本是想好好的休息一下的,可架不住朋友邀请,非拉着过来吃饭。”贺来很自然的坐到王堂堂的旁边,轻轻摇曳高脚杯,杯子里的红酒也跟着微微荡漾,冷不丁侧脖看向王堂堂:“王总的家眷我基本都认识,不知道这位老兄是..”

    “这是我大舅哥。”

    “跟你无关!”

    我和王堂堂异口同声的开腔,说完以后,我愕然的瞄了眼王堂堂。

    根据我对他了解,他属于情商倍儿高那种人,即便是面对钱龙的冷嘲热讽,都从来没有翻过脸,可不知道为啥,此刻竟会用如此冷漠的态度应对贺来。

    贺来仿若没有听到王堂堂的话,举起酒杯道:“哦,原来是王总的大舅哥啊,那我敬你一杯!”

    “酒这东西论杯喝没意思,既显小家子气,还不过瘾,要不咱们干一瓶?”王堂堂眯缝眼睛注视贺来,好像完全忘了,他刚刚才说过,自己刚吃完消炎药,不能喝酒的话。

    “好呀,相逢就是缘。”贺来迟钝几秒钟后,索性放下高脚杯,直接抓起桌上摆着的两瓶“五粮液”,递给王堂堂一瓶,自己拿起另外一瓶,笑容变得更加灿烂:“那我就借王总的酒,敬您这尊今天刚认识的佛。”

    王堂堂没有任何废话,抄起一瓶酒,仰脖就往嘴里灌。

    贺来稍微慢了半拍,也有样学样的举瓶往嘴里倒酒。

    五十二度的曲酒,我平常入口都觉得难以下喉,这俩人却跟喝白开水一般牛饮,直接把我们一屋子人全都给看傻眼了。

    江静雅担心的小声劝阻:“哥,你慢点喝..”

    “贺少,少喝点吧,咱家酒也是花银子买滴,好歹给我们剩点。”我也朝贺来出声道。

    可两人谁都没听,喉结蠕动的频率似乎变得更快。

    一点不夸张,五分钟不到,一斤装的白酒,直接被他们给干完。

    最关键的是,喝完以后,他俩除了眼眶有点泛红,其他和没事人一模一样。

    王堂堂打了个酒嗝,朝着贺来挑衅道:“再喝点啊?”

    “今天到这儿吧,你有伤,显得我好像欺负远方来的贵客。”贺来搓了搓腮帮子,而后四平八稳的站起身子,又抓起自己的高脚杯,朝着我微笑道:“看到对眼缘的新朋友,一下子没收住,打扰王总一家人聚餐了,这杯酒算我赔不是,哦对了王总,餐厅的老板是我一个好朋友的弟弟,待会吃完,你们直接走人,账挂我身上。”

    我装腔作势的含蓄一笑:“那多不好意思啊。”

    “朗朗,没必要拒绝贺少的好意。”王堂堂笑着朝我努努嘴,说话的调门已经有些控制不住,很显然他这会儿开始上头了。

    我顺势接茬:“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几分钟后,我将贺来送出门,眼睁睁开着他又拐进了我们隔壁的房间。

    刚打算回屋,就见到江静雅搀着王堂堂从包房里踉跄的走出来,王堂堂精神萎靡,眼睛已经完全睁不开,衣服的胸口处还有一大片呕吐物。

    “老公,堂哥吐了,你快带他去卫生间吧。”江静雅赶忙朝我出声。

    半根烟的功夫后,我扶着王堂堂来到卫生间。

    刚一进厕所,耷拉着脑袋的王堂堂就挣脱开我的搀扶,微闭的眼睛也陡然睁开,朝着我伸出手掌道:“给我一支烟。”

    将烟盒和打火机的递给他,我背靠墙壁盯着他微笑:“我以为你还得再演一会儿呢。”

    “戏是演给不知情的人,你什么都知道,隐瞒你没意思。”王堂堂夹着烟卷,顺手的将卫生间的门“咔擦”一下反锁,接着又挨个检查一遍每一个蹲便隔间,朝我低声道:“趁着我喝酒了,可以回答你三个问题,你抓紧问。”

    我直勾勾盯着他问:“你跟贺来打过照面吧,不然他怎么知道你有伤?”

    “打了,我这只手就是他搞的。”王堂堂举起自己戴皮手套的右手道:“流脓是因为被燃烧弹烧的,我不光手上有,后背也有。”

    边说话,王堂堂边转过去身子,撩起自己的衣裳,我看到他后脊梁处也有一大片凹凸不平的脓包。

    我绷着脸道:“他会功夫?”

    “他一般般,不过他手底下有几个能人,哦对了,之前跟你一块的那个吕兵,这次也有份参与围剿我。”王堂堂慢慢放下自己的衣裳,使劲嘬了口烟嘴,看起来身上的伤口似乎很痛苦。

    我皱了皱眉头又问:“你们为什么会对上?”

    “我以为你最后一个问题会问我,到底是哪伙的。”王堂堂清了清嗓子:“我跟他对上,因为很简单,因为警告他,对你下手可以,但不能伤害小雅,可能对话的方式让他产生了反感。”

    我马上又问一句:“你是哪一伙的?”

    “已经三个问题了。”王堂堂又吸了口烟后,将烟蒂踩灭,朝着我摆摆手道:“我待会直接出发去hk了,你替我跟小雅道个别吧。”

    丢下一句话后,他打开卫生间的门准备出去,刚走出去半步,又回头看向我道:“如果有可能,带着小雅出国吧,鹏城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容易混,贺家、辉煌公司、第九处、天弃都有人在这里,跟他们比起来,你只能算是一只稍微粗壮点的蚂蚁。”

    我随即发问:“你是天弃的人?”

    王堂堂没有再回应,大步流星的迈腿出门,瞅着他的背影,完全不像是一个刚刚喝过一斤白酒的人。

    王堂堂走后,我又自顾自的点上一支烟。

    刚刚他的话里,透漏给我一个很重要的消息,吕兵不光已经到鹏城了,甚至还跟贺来碰上了面,并且在为他做事,而我对这一切竟然浑然不知。

    想到这儿,我的心情由复杂变得低落,最后自嘲的摇了摇脑袋。

    人都是自私的,也都希望自己是无可取代的,我一直都认为,经历过这么多事情,吕兵跟我的关系就算不是最亲密的,肯定也不会太远,而事实上是我过分的高估了自己。

    再次回到包房里,叶小九已经坐在王堂堂的刚刚的位置上,跟三个女人正胡天海地的侃大山。

    “皇上呢?”我好奇的出声。

    叶小九昂头回答:“刚刚接了个电话出去了,说是咚子他们找到了一个叫什么马头的小家伙,让你待会等电话。”

    “嗯。”我叹了口气,抄起酒瓶给自己倒上一杯酒。

    江静雅望向我问道:“老公,我哥去哪啦?”

    “走了,说是有朋友来接。”我抿了口酒杯,竭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轻松一些,不想带给她任何负面情绪。

    “他喝那么多,你就让一个人走啊?”江静雅“咣当”一下站起来,极其不悦的怒视我:“你能不能负点责任,咱们请人家吃饭,然后突然蹿出来个什么贺少,你刚刚不帮着挡酒就算了,他喝完以后怎么也不知道把人安安全全送回去,他可是我哥啊。”

    我皱了皱眉头,继续压制自己的火气,耐着性子解释:“他没事,他比你想象中酒量要大的多,刚刚那两步道走的比正常人清醒时候还标准,你别操他的心了,行么?”

    江静雅紧咬嘴皮,气愤的叫喊:“王朗,我知道你不喜欢他,可他是我哥,哪怕不看僧面看佛面,你是不是也应该..”

    “你希望我用什么态度对他?我对他难道表现的还不够谦逊吗,是不是每次他过来,我都得跪下磕个头、作个揖,才特么算尊重!”我“咣”的一下把酒杯砸在桌面上,气喘吁吁的大声反问..

3375 恶魔

    面对我突如其来的爆发,江静雅直接愣在当场。

    越想越恼火,我注视着她低吼:“整场饭局,我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说错话,唯恐惹着谁,结果临了临了,你还是跟我闹上了,你希望我怎么办,来!原地给我画张图纸,往后我就照着你要求的干!”

    “朗朗你干啥?才喝一口怎么就懵了,弟妹又不是不了解你最近有多辛苦,刚刚还问我,有什么安神补脑的药。”叶小九赶紧走过来,一把搂住我肩膀头,一边朝着江静雅道:“小雅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他绝对是更年期提前了,今天还急赤白脸的训我一顿,完全不是冲你哈。”

    “对啊小雅,别跟他一样,他就是个狗脸,一会儿一翻,别跟他置气,待会姐帮你揍他。”

    “刚刚他估计到别的房间又喝了几口,看他的眼神就不对劲,咱别搭理他,走!上外面去透口气。”

    洪莲和王影见状,也忙不迭拉拽着江静雅往门外走。

    两人半推半就的将江静雅劝出去以后,叶小九拍了拍我后背道:“行啦,咱挺大个老爷们,跟女人计较什么,你知道王堂堂有问题,可她不知道啊,在她心目中,可能就认为你不喜欢王堂堂,不愿意给他面子。”

    “不是,你不懂。”我摆摆手,重新抓起酒杯,又给自己续上一杯酒。

    “咋地啦,还非得一醉解千愁呐。”叶小九瞟视我一眼,也拿起一只酒杯道:“哪哥们陪你一会儿。”

    我喝了口酒,冲他驱赶道:“不用,你替我把小雅送回去吧,让我自己安静安静,最近我心里面压的事情有点多,需要好好的整理一下思路。”

    叶小九盯着我看了几秒钟后,拍了拍我肩膀头,轻叹一口气道:“行吧,有需要随时给我挂电话,别的不敢说,给你当会儿酒友,听你数念数念家长里短,还是没啥问题的,不过我真得说你一句,多大的火气都不应该朝小雅发,你不容易,她更难。”

    “嗯。”我低头敷衍一句。

    叶小九走后,我一手夹烟,一手端杯的猛灌自己。

    别看我这段时间没断过烟酒,可始终没敢让自己真正的醉过,我怕出糗、怕耽误事,更怕因为自己的不注意,影响和破坏掉身边人的情绪,所以每次我都在玩命的压制自己,都在想方设法的自我开导。

    可我毕竟是个人啊,是个还不到三十岁的愣头青,哪可能真正的面面俱到。

    而吕兵这件事情,就像是一根引爆线,彻底的点燃了我这些天的所有负面情绪,此时此刻我只想伶仃大醉,至少醉了以后,就再不需要去思索这样那样的问题。

    可能这种行为很懦弱,但我实在找不到更好的发泄方式。

    一杯酒下肚,我感觉肠道里火烧火燎的燥热,昂头朝着门外吆喝:“服务员,给我来瓶冰镇的矿泉水。”

    “矿泉水没有,洗脚水要不要?”王影推门走了进来,杏眼瞪得圆溜溜的,朝我娇喝:“你说你是不是有病,小雅关心自己哥难道关心错了吗,你不想说话可以闭嘴的,大呼小叫干嘛,彰显你一家之主的超然地位吗?得亏我们全在,如果光你和小雅俩人,你还不得家暴她呀。”

    “讲话别那么难听,你要是想说教我,那就出门右拐吧。”我不耐烦的驱赶:“我懂得道理能特么写本书,但那又怎么样,该活不好照样还是活不好,谁也别规劝谁,咱都一个样,全是给别人上课的高级导师,却又解不开自己谜题的幼稚园学生。”

    “唉..”王影叹了口气,坐在我旁边道:“王朗,可能你一直都活得比较自信,根本没法设身处地的站在对方的问题去思考,爱情这东西,谁卑微谁心累,实事求是的讲,你付出的确实不少,但小雅绝对比你付出的更多,她嘴上不说话,心里难道一点想法没有吗?跟着你从崇市到鹏城,如影随形,知道的人是你们相敬如宾,可不知道的人呢?那就是她在倒贴,未婚先育不说,老公和孩子陪在身边的时间都是可以用秒计算的,各种各样的风言风语更是层出不穷。”

    我抽了口烟,抬头望向天花板。

    “她为什么那么在意你对她亲戚的态度?还不是想用这种方式告诉别人,你王朗对她真的很好吗?”王影微微提高一点调门道:“你们男人有虚荣心,难道我们女人就没有了吗?就活该因为一个爱字,让自己狼狈的像个笑话?”

    “呼..”我吐了口浊气,虽然不想承认,但事实上,我确实被王影这些话给说的产生了一抹内疚。

    “珍惜吧,我能理解小雅的心情,是因为我也这样过,但我绝对做不到小雅如此忍耐。”王影夺过我咬在嘴边的烟卷,动作轻柔的撅灭,声音有些发颤道:“就好比我在你面前,总会表现出我过的非常好,其实说白了不还是因为..算了,你自己想去吧。”

    话没说完,王影起身往出走,走的时候,顺手将桌上的酒和我的烟全都拿走了。

    我呆滞的背靠着椅子,脑子里犹如一团乱麻。

    “嗡嗡..”

    这时候,我兜里的手机响了,看了眼是钱龙的号码,我抽吸两下,沉声接起:“怎么样了,抓到马头没有?”

    钱龙答非所问道:“刚刚给你发的视频看没看?”

    “没有啊,一直没碰手机,你发什么了?”我迷瞪的回应。

    “看看吧,看完抓紧删掉,麻了哔的,金光不是变态,简直就是一头恶魔。”钱龙恨恨的咒骂:“胖强死了,绰号马头的家伙和跟他一起混的那几个小孩儿全都死了,就死在红歌汇里,那段视频是咚子先一步从红歌汇的内部监控里录下来的,我正往回赶呢,见面再细说吧。”

    结束通话后,我马上打开钱龙给我传过来的视频。

    刚一点开视频,我就被吓了一大跳。

    视频中,顶着一脑袋扎眼金发的金光拎着把半米多长的消防斧,正脚踩着一个小青年,照他的身上猛砍,小青年的旁边还躺着几条身影,有男有女,只不过全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看画面的拍摄背景,应该就是我们之前抓金光的那家名为“红歌汇”的ktv大厅里,只不过此刻大厅的卷帘门是合着的,所以视频的光线非常的暗。

    几斧头将青年砍翻以后,金光猛然扭头看向镜头,准确的说,他当时应该是在注视摄像头,赤红的眼珠子鼓的圆溜溜的,仿佛一只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盯着镜头看来十几秒钟后,他突然咧嘴笑了。

    接着从不远处的酒水台里,拿出来一罐啤酒和一个苹果。

    一边仰脖喝啤酒,一边“吭哧吭哧”的啃苹果,全然无视面前血呼啦擦的场景和那几个躺在地上生死不明的青年男女。

    视频总共只有不到一分钟,看完以后,我浑身的汗毛一瞬间泛起。

    “嗡嗡..”

    电话又是一阵震颤,把我吓得差点没抓稳,见到备注是“沈彼”,我深呼吸两口,缓和一下情绪询问:“什么事小沈?”

    沈彼声音压的很低道:“朗哥,你那个叫吴恒的兄弟,我爸这边运作的差不多了,随时可以让他保外就医,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他只能呆在鹏城,方便有人检查时候,他随时可以回去,你要是有时间的话,就过来接他一趟吧,来得时候记得带上他的保外费用哈...”

3376 有兴趣

    四十多分钟后,鹏城公a医院传染科的某个病房里,在沈彼的带领下,我见到了很久未曾谋面的吴恒。

    轻车熟路的将病房里的医生和守卫给支走后,沈彼轻声道:“朗哥,你们先聊着,恒哥还有几项手续没有走完,我得找人办一下,得会儿我过来喊你。”

    “成,我让人在医院门口的传达室放了点老家的土特产,待会记得拿下哈。”我若有所指的朝他暗示。

    “太客气了朗哥。”沈彼会意的笑了笑。

    等他走以后,我立马扭头看向半躺半坐,倚靠床头的吴恒。

    一段时间没见,这家伙明显白胖了不少,本该阴鸷的眼眸子里少了几分狠戾,那颗湛蓝色的眼珠子也不知道为什么变得黯淡无光,脑袋剃的锃光瓦亮,脖颈出多出来一大片巴掌大小的疤痕,看伤口已经长出来粉嫩的新肉,应该是一两月前留下的。

    他的左手腕子上戴着明晃晃的手铐,铐子另外一头锁在床头上,只要稍微一动,就会发出“哗啦哗啦”的动静,大部分时间他都像是一尊雕塑似的静止不动,给人平添一种莫名心悸的感觉。

    跟我对视两眼,吴恒率先开腔:“最近挺好的呗。”

    “这块是咋整的?”我指了指伤口轻问。

    “刚进去时候,号长让我睡马池(厕所),最后一重伤,俩轻伤,嘿嘿。”吴恒轻描淡写的回答一句,虽然没说具体过程,但我已经能想到对方的结果。

    “来根不?”我点点脑袋,掏出烟盒。

    他摆摆手,吹了口气道:“戒了。”

    话音落下,我俩瞬间陷入沉默当中,既不知道应该怎么进行下一个话题,又没啥实质想要聊的。

    自从他入狱以后,我就再没见过他,一个是因为当时他的案子闹得比较轰动,如果我冒冒失失介入进去,搞不好会弄巧成拙,引起辉煌公司和别的势力注意,到时候谁再使点坏水,吴恒铁定十死无生。

    再有就是,我一直不知道应该如何定位我们和吴恒之间的关系,说是朋友吧,好像还没到那个份上。

    说是陌生人,又属实在一块经历过不少事情,他这个人虽然脾气怪异,但是做事很有规则,病态但不变态,令人发指却不遭人膈应。

    静寂了能有三四分钟左右,吴恒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后脑勺开口:“你挺有一套啊,我这种案子都能弄成缓,还可以保外就医,难怪你家那帮亡命徒个顶个的不怕事。”

    “钱砸出来的。”我实话实说道:“而且你也不算保外就医,只是因为得了传染病,暂时来医院救治。”

    “对对对,我现在是个传染病患者。”吴恒哈哈一笑,眯缝起眼睛道:“打小我就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凡是不要钱的,可能要的就是命,你准备把我这条命用到什么地方去?”

    我搓了搓双手反问:“你想出去吗?”

    “不想,不过肯定由不得我,我把武旭干掉,天弃组织一直没碰我,十有**是因为被第九处钳制着,而第九处百分之二百是因为你。”吴恒咽了口唾沫道:“不管我愿不愿意,我已经欠下你份人情,我这个人心眼小,欠谁点啥东西,大半夜都睡不着。”

    我缓了口气道:“我遇上个变态,做事毫无底线,行踪漂浮不定,而且异常的狡猾,如果用地藏吊着他,属实又有点小题大做。”

    “手上有活儿?”吴恒眯起的眼睛陡然睁圆。

    我摇摇脑袋道:“不好说,明明感觉挺一般的,但是每次都能很巧妙的从我们手里逃脱,最近的一次是昨天,地藏竟然都没能抓到他。”

    “连地藏都没抓到?”吴恒愕然的张大嘴巴:“那这个人是有点东西,我估计更够呛。”

    我摸了摸下巴颏,表情认真的问:“你和地藏差多少?”

    吴恒若有所思的琢磨片刻道:“差一个谢天龙和半个白帝,如果真玩命的话,差距可能更大。”

    “迪哥说过,金光的能耐顶多也就和老凳子持平,武力值其实并没有多高,但这个人极其的凶残..”我压低声音将这段时间金光的所作所为大致跟吴恒讲述了一下。

    当听到金光制造出“灭门惨案”和在“视频下杀人”的事情时候,吴恒那只瓦蓝的眼珠子明显开始硕硕发光,那种感觉就好像顶级猎食者遇上了心仪的猎物一般亢奋。

    没等我说完,吴恒冷不丁打断:“什么时候可以把我弄出去?”

    “有兴趣啦?”我笑了笑道。

    吴恒皱着鼻子,声音清冷的开腔:“被判完以后,我唯一的念想就是早点解脱,因为已经无趣了。”

    我不解的望向他:“无趣?”

    “你不觉得这个世界像个游乐场吗,当你把所有能玩的项目全都玩过一次就会觉得无聊。”吴恒抓了抓眼角,笑容变得有些狰狞:“如果能够碰到一个同类,甚至在某些方面强过我的人,游戏应该会变得有意思起来,不管最后谁把谁送走,这场游戏,我都要玩,还要玩到尽兴。”

    真的是二般人二般想法,在大部分人眼中看来,活着本身就是件极其艰辛的事情,可到了吴恒那里却像是在做游戏一般轻松写意。

    “笃笃..”

    房间门这时候突兀被叩响,沈彼随即探进来半个脑袋,冲我小声招呼:“朗哥,咱们先走吧,剩下事情有人处理。”

    我看了眼吴恒,递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然后起身往出走。

    “喂,王朗这次为了帮我,花了多少钱?”吴恒猛不丁昂起脑袋,直勾勾的盯着沈彼开腔,手铐也随之晃动,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

    怕沈彼尴尬,我赶紧打岔一句:“这事儿你不用操心。”

    吴恒舔舐嘴唇上的干皮,像是一尾嗜血的曼巴蛇一般的可怖:“你在里面对我挺照顾的,我出去以后,可以替你做件事情,有任何麻烦都可以联系王朗,这个人情我送他。”

    “谢谢。”沈彼微微点了点脑袋。

    几分钟后,我和沈彼一块离开医院,刚坐进车里,沈彼就拿出一张银行卡塞给我:“朗哥,费用太多了,咱们说好的,帮你处理他的事情,最多二百个,你怎么一次性给我拿了双倍,剩下一半在这张卡里..”

    “拿着吧兄弟,如果不是你帮忙,我就算想花钱都找不对门路。”我赶忙推搡回去:“以后日子还长着呢,咱哥俩也不会就处这一次。”

    “朗哥,一码归一码,说好的是二百肯定不能临时变卦,我爸跟我说的很明白,能做的事情,我不会推辞,更不会给你划价,不能干的,那就肯定不是钱的事情,咱们一回一结账,关系都敞亮。”沈彼态度坚决的将银行卡塞进我口袋里,抿嘴道:“您手下那个叫老凳子的人,我们还没开始运作,所以费用方面,咱们先不谈。”

    听到他的话,我略微思索一下后,拍了拍他的手背道:“兄弟,你岁数小,但是比我活的明白,一次一结账,确实谁也不啰嗦,往后咱们就照着这种方式进行。”

    “如果不是有黄乐乐的关系,您就算给我再多,我也不敢收,现在不比前几年了,只要是钱就敢往兜里揣。”沈彼若有所指的接茬一句:“那咱们今天就这样,吴恒大哥的手续估计下午能走完,不过我意思是你们晚上再接他走,毕竟他的事情不算小,另外有可能的话,最好让他每隔三五天就回医院住一下,他办的是在医院接受治疗,万一被查,很多人都会比较麻烦,最重要的是他不能出现在太多人面前,更不能再被任何人拿捏到丁点违法行为,原因你懂的。”

    “谢了兄弟。”我双手抱拳,由衷的感激一句。

    在这个欠账不还,都认为自己是天王老子的荒诞世界里,收你钱还能替你真办事的人,那就是朋友,尽管这种朋友有价格,但却比很多跟你口口声声谈感情的哥们更可信更真实。

    送走沈彼以后,我发动着车子准备到万良那溜达一圈,顺便打听打听,他前阵子提到想买地皮的金主,刚要起步挂挡,我兜里的手机就震动起来,掏出来一看竟然是“吕兵”的号码,我顷刻间陷入了迟疑当中...

3377 告辞

    看到吕兵号码的一刹那间,我有点恍惚。

    自从得知他不光已经到鹏城了,还在替贺来做事时候,我就有种马上想要联系他的冲动,可真当他找上我,我又开始害怕。

    没错,我确实开始害怕,害怕他会主动向我提出辞呈,经历过各种各样的生离死别,我一直认为自己能够看淡离别。

    事实上,人就是人,不管什么位置,也不论格局大小,都永远会被七情六欲所左右的矛盾生物。

    胡乱琢磨中,吕兵的电话已经挂断。

    “唉,躲的了一时,避不开一世,能拖一天算一天吧。”我摇摇脑袋,自言自语的呢喃。

    “嗡嗡..”

    手机这时候再一次震动起来,看到仍旧是“吕兵”的号码,我深呼吸两口,按下了接听键。

    “忙着呢小朗?几分钟前给你打电话,也没人接,我还寻思你把我给拉黑了呢。”吕兵声音和蔼的打招呼。

    “哪能啊,我就是拉黑自己,都不带跟你失联的,刚刚跟朋友谈了点事儿,没注意到电话震动。”我佯装什么时候都没发生的语调,随即又问:“你最近咋样啊兵哥,枯家窑那头没什么动荡吧。”

    “呃..”吕兵磕巴一下,沉吐一口浊气道:“我半个月前离开枯家窑了,走的时候跟老黑和姜林都说了一嘴,估计那边最近比较忙,他们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走?”我的心口微微一沉,咽了口唾沫星子,强颜欢笑的替他找台阶下:“出来散散心也蛮好的,老在一个地方待着确实有点腻歪人,准备玩多久啊兵哥。”

    “我..咳咳咳。”吕兵干咳几下,语气干涩道:“小朗,可能是我没表达清楚,我的意思是我打算..”

    “兵哥,咱家呆的不开心吗?”我忙不迭打断:“或者说是你朗弟哪块让你看不过眼了,有啥不满意的地方,你尽管提,能改的我马上改,改不了的我慢慢改。”

    “没有,你哪都挺好的,头狼呆的也特别特别的舒坦,一路看着你们这帮孩子走过来,我比谁都了解你们的成长和改变。”吕兵圩了口气道:“可是兄弟啊,从咱们最早认识开始,我就跟你和大晨子都说过,我是有姓的人,大晨子出事,我想都没想就跟你走了,因为在我看来,你和大晨子是一回事,咱们混社会的,为什么拜二哥而不是吕布,就因为不能当三姓家奴,你懂我意思吧?”

    我摸了摸鼻头上的细汗,语重心长道:“哥,你也说过,你大哥没了,你跟的是他这个人,又不是他那个姓,天底下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去,咱总不能因为似曾相识,就马上拍拍屁股走人吧,这对我不公平,对其他拿你当成亲哥哥一样对待的人也不公平。”

    听到我的话,吕兵瞬间陷入沉默当中。

    感觉他有点犹豫,我马上又加快进度规劝:“哥,你再想想,你搁咱家呆着,有我们这帮孩子,也有黑哥那样的老友,想操心你就帮着打理打理枯家窑,不想操心,你舒舒服服的钓钓鱼、养养鸟,何乐而不为呢,为什么一定要再卷入你死我亡的纷争当中。”

    “唉...”吕兵长长的叹了口气:“对不住了孩子,当年我在关二爷面前磕头发过誓,此生只姓贺,我知道你在不停打断我,就是不想让我把话说的太透彻,也是为了给我留一份回旋的余地,可我不能对不起自己的心,真的对不起孩子,贺家我必须要回去,我能保证的不多,如果有天头狼和贺家对上,我..我两不相帮!”

    “兵哥!”我低吼一声:“你何苦啊!两家对垒,怎么可能会因为某一个人而改变,我不是一定要让留下,只是不希望咱们有一天刀枪相峙,你怎么还不明白呢!你以外我不知道,昨天救走金光的那台草绿色霸道车是你吗?我愿意装傻充愣,就是因为不希望咱们兄弟彻底无法回头啊。”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我的嗓音开始发颤,鼻子和眼睛更是酸涩的不行,感觉随时会掉下来眼泪。

    自打从王堂堂口中得知,吕兵跟贺来的几个手下一块袭击了他,我就瞬间联想到昨天开霸道车救走金光的那个人。

    地藏说过,车里的人原本可以打伤他的,但是却没那么做,起初我认为可能是对方害怕伤及地藏,我们会真正翻脸。

    可是转念又一想,我们连车内人究竟是个什么身份都不晓得,何来的翻脸?唯一的可能就是此人绝对认识地藏。

    再结合之前董咚咚他们亲眼目睹过“霸道”车里下来的人,总感觉特别眼熟,所以我断定这个人一定和我们都很熟悉。

    很多事情经不起细细推敲,就拿金光打比方,此人穷凶极恶,做事完全没有规则,既然能干出灭门的丧良心事儿,为什么始终没有对江静雅她们这些女人下手?

    还有他们在我们一个小区租下来房子,却始终没有用过,又是为什么?

    不知道吕兵到鹏城之前,我百思不得其解,可现在我明悟了,因为有人在阻挠,而吕兵最符合那个人的身份。

    吕兵很是意外的结巴:“你..你知道了?看来我还是没有瞒得住地藏的眼睛啊,呵呵。”

    “迪哥或许也猜出来了,不过没有跟我说任何。”我吞了口唾沫道:“兵哥,我知道你夹在中间一定非常难受,你完全可以不必要那么难受的,回枯家窑,或者去别的地方,好吗?算我求你了。”

    手机那头的吕兵又一次陷入长久的沉默当中。

    “哥,算我拜托你了,你是亲眼看到我们这帮孩子是如何从无到有的,头狼有今天的基业,我们付出太多太多了,不要让我再把你这个从小就陪着我们的大哥哥也给搭进去,行吗?”我咬着嘴皮道:“我们和贺家的问题,根本不是你一个人就可以解决的,贺家不会允许我们触碰他的蛋糕,可头狼需要发展,势必会跟他们拔刀相向,你想想看,等到那个时候,你眼睁睁看着这一切,是不是更难受。”

    吕兵押了口气,语调复杂的叹息:“我..兄弟啊,除了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祝你和头狼洪福四海,也希望我能老有善终,咱们都各自保重吧。”

    “兵哥!兵哥!”

    我慌忙喊叫,试图再挽留他一下,可那边已经挂断了电话。

    “操!操操!”我愤愤的使劲拍打几下方向盘。

    吕兵是铁了心的要走,我的任何言语在他那里都显得无比的苍白,可能他心里也不舒坦,但这一刻,我和头狼确实是被抛弃的一方。

    “哒哒哒..”

    就在我气急败坏,脑袋俯在方向盘上难受的时候,车窗玻璃突兀被人叩响,我顺势抬头看了一眼,见到许久未见的师父林昆竟然站在车窗外。

    “师父。”我赶紧抹擦两下脸颊,恭敬的从车里跳出来,迷惑的问:“你这是去..”

    “到医院看了个朋友。”林昆指了指不远处的公安医院,微笑着解释:“准备走的时候,恰巧看到你钻进车里,怎么了?上车半天没打火。”

    “接了哥们一个电话,师父你最近还好吗?”我不自然的回应。

    “挺好的,眼看到饭点了,不如我请你吃顿便饭吧,前面路口有一家清真餐厅的羊肉做的不错,没安排吧?”林昆眨巴两下眼睛,指了指路边。

    “师父请吃饭,就算有安排也必须推掉,师父您上车。”我插诨打科的调侃一句,随即替他拽开后车门。

    “等一下哈,我还有个朋友,顺便介绍你认识。”林昆摆摆手,从兜里掏出手机拨号码,脸上的笑容也立时间消散,像是呵斥人一般催促:“速度快点,我着急...”

3318 最后一课

    片刻后,公安医院附近的一家维族人开的清真餐厅大厅里,我和林昆面对面而坐。

    餐馆生意相当不错,我们周边的的桌旁坐满了络绎不绝的食客。

    挺长时间没有见面,他除了脖颈上多了条脖套,将原本的纹身挡的严严实实以外,不管是模样还是说话方式都没有太大变化,甚至感觉比过去更加的沉稳和老练。

    我们都很有默契的没有再提及,他之前说跟我断绝关系的事情,有几个瞬间,我甚至感觉,我们变得比从前更加的亲昵。

    等我毕恭毕敬的为他添上一杯茶水后,他从兜里掏出块打火机大小的玉牌,微笑道:“你家那只小神兽,又快过生日了吧,我记得就是这几天。”

    “啊?”我愣了一下,迅速在脑子里回忆,同时心底一股暖流涌过,这个外表冷酷,貌似对谁都没什么感情的男人,实际上比谁都要在意我、关注我。

    “啊个屁的啊,有你这么当爹的吗?孩子投生到你家,绝对是上辈子作恶多端,不是老子数念你,宏图霸业有尽时,父慈子孝无绝期。”林昆白楞我一眼,将玉牌塞到我手里,轻声道:“牌子是神奇国的一位大家所雕,我前段时间又专程请五台山一位老僧开过光的,回头记得让孩子戴上。”

    “你还信那玩意儿啊。”我接过玉牌仔细打量几眼,佛牌正面是一尊慈眉善目的观音菩萨,雕刻的惟妙惟肖,一看就知道肯定不是出自凡手,背后是几个我不认识的佛家梵文,我估摸着应该是健康平安之类的意思。

    “只要是好的我都信。”林昆眨巴几下亮晶晶的眸子,轻抿一口茶水笑道:“怎么样,鹏城的酒好喝不?”

    “酒不错,关键是没杯。”我苦涩的笑了笑:“老是蹭人家酒杯喝,时间长了,谁也烦。”

    “哈哈,不尝遍人情冷暖,哪晓得世态炎凉。”林昆抛给我一支烟,努努嘴道:“既然没杯,那就自己造只,要不就抢只,关键得看你想要喝什么酒?”

    听懂了他的暗示,我当即兴高采烈的回应:“喝酒不就图个享受嘛,肯定是什么酒醉的快就喝什么。”

    林昆顿了顿,感慨一句:“醉的越快,后劲也越大,搞不好容易出人命。”

    “嘿嘿,这年头干啥事没点风险呐,走道绊个跟头摔死的一抓一大把,喝酒出事不很正常嘛。”我挺无所谓的摆摆手。

    正说话的时候,饭馆的皮门帘被人从外面掀开,走进来两个人。

    一个五十多岁,将近六十左右,头发稍微有点谢顶,长得白白胖胖,有点像电影导演王晶,年轻一点的三十出头,长得尖嘴猴腮,皮肤雀黑,瞅着就不像个什么好鸟。

    进屋以后,两人先是左顾右盼一眼,接着马统领目光锁定我们这一桌,随即点头哈腰的快速凑了过来。

    “林主任..”岁数稍微大点的笑呵呵朝林昆打招呼。

    本来还跟我嘻嘻哈哈聊天的林昆,脸色瞬间耷拉下来,冷冰冰的打断:“跟你说过很多遍,在外人面前叫我林总。”

    “是是是,你看我这记性。”胖一点的男人连忙陪着笑脸,轻扇自己一个嘴巴子,然后像个小服务员似的佝偻下腰杆,一副随时任人差遣的架势。

    “林总,您喝点什么。”年轻一些的小伙也献媚的微微弯腰询问。

    “先坐吧。”林昆宛如冰块一样,机械的摆动两下手臂,两人慌里慌张的坐下身子,从我的角度可以清晰看到,他俩只有一小半屁股贴着凳子面。

    “呼..”

    林昆深呼吸两口后,指了指我开口:“跟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徒..我朋友王朗,在羊城从事酒店行业的,头狼公司,你们应该听说过吧?”

    “听说过,听说过。”两人也不知道听没听明白,就已经小鸡啄米一般狂点起脑袋。

    年轻一些的青年,满脸堆笑的奉承:“王朗兄弟,真是年少有为啊。”

    “哦?怎么个有为法?”林昆轻飘飘的反问。

    “呃..”青年被问的当场一滞,咽了口唾沫干笑:“有为就有为在他这么年轻就能认识林主..林总您。”

    “话太多!”林昆瞳孔微微扩张,嘴皮子蠕动。

    面对林昆毫不留情面的训斥,两人吓得齐齐哆嗦一下。

    “小朗,他叫窦魁,是江浙一带的地产大户。”林昆指了指岁数稍大一点的胖子朝我介绍一句:“那个长得跟耗子一样的东西是他侄子窦虎。”

    听到两人的身份,我当即明白过来林昆的意思,起身朝两人分别伸出手掌:“两位窦总好,大名如雷贯耳。”

    “王总客气了。”

    “是是,我们跟王总只能算小丑。”

    两人讨好的笑容完全像是与生俱来,拍起马屁来没有丝毫的停滞感。

    “老窦啊,你儿子的事情,我和哥几个研究了一下,可以商量,不过难度很大。”林昆又抿了口茶水,手指头轻轻叩击桌面,似笑非笑道:“你也知道,他作为最近几年最负盛名的巨贪,造成的轰动和舆论有多大,我想帮你,可是..”

    窦魁喉结鼓动几下,眉梢拧皱在一起,带着浓郁的哭腔:“林主..林总,您真得想想办法,我就这一个儿子,含辛茹苦..”

    “你说这些跟我无关。”林昆不耐烦的打断,歪头道:“你说的我全了解,我刚刚说过,他的事情可以研究,能听懂什么意思吗?”

    窦魁摸了摸额头上的细汗,紧要嘴皮点点脑袋。

    “我这个朋友最近想往地产方面发展,你们有什么合理建议没?”林昆话锋一转,很自然的岔开话题:“我这个朋友不太懂行,你们当当领路人,有问题没?”

    窦魁侧脖看了我一眼,微微点头道:“明白。”

    “那行,今天就先聊到这儿吧,晚点你们再联系我吧。”林昆很随意的摆摆手:“晚点我让我朋友联系你们吧。”

    “行。”两人对视一眼,忙不迭点点脑袋,往起站身子的时候,叫窦虎的青年从兜里掏出一枚车钥匙,轻轻的放到桌边。

    “唰!”

    林昆抓起来直接扔到脚边,瞪圆眼睛低喝:“是他妈想让我步你儿子的后尘吗!滚蛋!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俩,如果再用这类狗一样的方式跟我玩套路,别怪我不给脸。”

    几分钟后,只剩下我和林昆俩人。

    我搓了搓腮帮子干笑:“师父,你真有派头,我刚刚百度了一下那个窦魁,好像还是江浙商盟的负责人,手下的地产公司遍布数座城市,话说他们到底是因为点啥,对你怕这个样子了。”

    “窦魁的儿子没出事前是无x的大拿,级别应该不输羊城的老熊,那才是真正的年轻有为,岁数也就三十多。”林昆语言简洁的介绍一句。

    一听竟然和老熊一个级别,我忍不住都吸一口凉气。

    这时候,服务员也恰巧开始上菜,一边招呼我吃饭,一边浅笑道:“钱遇上权,分分钟教他做人,喝酒杯子的模板我给你找了,能不能成型就得看你自己,另外,我刚刚不是跟他们客气,往后你不要再喊我师父了,咱们以朋友相称,对你对我都好。”

    我怔了好半天后,咳嗽两声道:“师父,这会儿也没外人了,你看你犯不上那么认真,老话说的话,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不能...”

    “小朗,我希望你好,希望你可以不被人抓到任何把柄的好。”林昆拍了拍我的手背,语调复杂道:“如果有一天,你真的能够跟我平辈而论,我非但不会有丝毫心里不平衡,反而还会替你感到自豪,窦魁可以给你带来接下一段时间的缓冲期,剩下的路,你需要自己走,用心走了。”

    “师父,我..咱们完全可以私底下保持联系的,我保证不会随便告诉任何人。”我呢喃的望向他。

    林昆抓起一瓶啤酒,朝我微笑:“师父再教你最后一课,也是你人生路上最重要的一课,想要平步青云的人前显贵,你既要学会低头干活,也要明白抬头看路...”

3319 一世人,两兄弟

    人生这出剧,乏味而又精彩,简单却又不失色彩。

    因为我们大部分人每天都在过着粘贴且复制的生活,可谁也没办法断定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每天好似都很开心,但很难真正开怀大笑,如果非要问有什么烦心事,我想多数人是说不出来所以然的。

    套用流氓艺术家钱龙的话说,我们的梦想还像小时候一样的遥不可及,唯一不同的是我们已经不打算再实现它了。

    我和林昆这顿饭只吃了不到一个钟头,他就因为接了一通电话匆匆离去。

    当钱龙和地藏来接我时候,瞅着满桌子基本上没怎么动筷子的菜肴,我苦涩的调侃:“到底是咱长大了,还是长辈们都变老了,渴望已久的平等来了,可特么却一点开心不起来。”

    “人才朗,你就是太容易多愁善感,酒香菜美,还怕没人动筷呐,师父虽然没了,可咱不换来个哥们嘛。”钱龙叼着烟卷,很直率的摆摆手,抓起林昆用过的酒杯,一饮而尽:“走着,这场酒老子陪你喝到最后。”

    “我也喝点吧。”地藏由于几秒后,也端起一只酒杯。

    ...

    跟林昆碰完面的当天晚上,吴恒低调出笼。

    不过这家伙倍儿有性格,想都不想直接拒绝了我准备半宿的接风宴,自顾自的跑到鹏城一家路边大排档吃了碗云吞面,就马不停蹄的打车离开鹏城,我问他要上哪去的时候,他给我神叨叨来句:“你管我干嘛去,反正最后我替你把金光那头损篮子撕拉撕拉滴不就完了。”

    日子如风一般的悄然流逝,转眼间来到第三天的傍晚。

    这几天,我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和叶小九游荡于鹏城的各大售楼部中心。

    老祖宗有句话: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对于我这类刚涉地产圈的初哥,叶小九一直强调,只有眼睁睁看到其中的利润,才有可能卯足心思投身进去。

    从一家名为“金域华府”的售楼部大厅里出来,叶小九一边解西装扣子,一边疲惫的朝我吧唧嘴:“他大哥,这几天我都快陪着你跑断腿了,你到底有啥想法没?”

    “你别说还真有。”我感慨万千的点点脑袋:“这鹏城的房价是真特娘的贵,贵到吓人,有段时间我感觉自己挺豪门的,可刚刚我拿自己的财产做了下衡量,头狼经济最巅峰那两年,我估计最多也就能买半个小区,还是不带装修的那种,马德,你说鹏城这有钱银在那么多腻,早上刚开楼盘时候,那帮人全都乌央乌央的挤,整的好像不要钱似的。”

    听完我喋喋不休的评价,叶小九歪着脑袋嘟囔:“没了?”

    旁边的钱龙见缝插针的补充一句:“刚刚接待咱的那几个小姑娘长得属实挺带劲儿,刚刚忘要微信啦,遗憾呐。”

    “你上一边子去。”叶小九没好气的笑骂一句,颇为无语的冲我嘟囔:“他哥,我让你来看楼盘,除了了解价位以外,更多的是希望你能明白这块市场的潜力有多大,你难道没发现嘛,这年头人们好像都把房子当成流通货币了,有钱没钱的都在夺,尤其还是鹏城这种开放型的大都市,外来人口太多了,想要留下,最简单的方式就是搁这地方整套房,可地方就那么点大,是不是给人造成一种先到先得的错觉?”

    我抚摸着下巴颏念叨:“房市确实是有点畸形。”

    钱龙忍不住又插嘴道:“关键是这么发展下去,十几年后,房子不得大批大批空出来呀?”

    “这只是人们的一个美好心愿罢了,一些小地方或者资源枯竭的城市可能会出现你说的这种情况,一线城市只要不掉级,闷着脑袋想要扎根进来的年轻人就不会少。”叶小九捻动着手指头轻笑:“况且对咱们这类人来说,房子是为了赚钱的,又不是为了住,先把眼前的钞票揣进裤兜才是王道,至于十几年后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

    听完他的话,我和钱龙同时陷入沉默当中。

    “两位老铁,你们现在需要考虑的不是长长久久,而是要不要入市,怎么入?入谁家的市。”叶小九丢给我俩一人一支烟,沉声道:“这两天咱们也明里暗里的打听的非常清楚,鹏城但凡大点的楼盘,几乎就有贺家的影子,有的是他们负责承建,有的是他们负责宣传,你们想想,这样的贺家,一天赚钱的速度是不是跟家里开着两台印钞机一样狠。”

    我抓了抓后脑勺,仔细回忆着这两天的所见所闻叹气:“嗯,咱们如果按照正常的方式,圈地盖楼,等楼干完了,人也得被拖废,这其中还不包括贺家和一些单位的刻意刁难,跟贺家比起来,咱们不管是硬件还是软件,都差太多了。”

    “对啊,走人家走过的路,人家那种创路者不给后槽牙打碎,都算你们牙口结实。”叶小九认同的点点脑袋道:“所以你们得另辟新捷,至于咋开辟,我给不了什么合理建议,毕竟我也是这个行当的小学生。”

    钱龙迷瞪的问:“不对呀,你当初搁石市不就是搞地产开发的嘛。”

    “他二哥,石市的经济能跟鹏城比不,在石市柳家那样的存在都算触顶的,安顿好他们,基本无病无灾,可如果柳家放鹏城,你觉得他们能有多大个力度,背影不同,运作方式也完全不同。”叶小九揉搓两下脸蛋子。

    “嗡嗡..”

    就在这时候,我兜里的手机响了,看了眼是个来自外地的陌生号码,我随即按下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陌生的男声:“小王总,我是窦虎,咱们之前通过林主任见过一面,您还有印象吗?”

    我立即反应过来,笑盈盈的打招呼:“太有印象啦,那天你们走的匆忙,我都没来及留下你们联系方式,把我肠子都快悔青啦,窦先生您还在鹏城吗,我想请您吃顿便饭。”

    “哈哈哈,英雄所见略同啊,我这正好想请小王总您吃饭,那咱们就约好了,待会见面..”

    放下手机后,我摸了摸脑门子,朝着叶小九努嘴:“蹭饭去啊?”

    “我不去了,远仔和家族几个老家伙今晚上要过来,我得做个陪。”叶小姐拨浪鼓似的摇摇脑袋:“朗朗,还是我之前那句话,你如果想往地产这块靠拢,叶家可能帮不了太多,但我叶小九绝对会倾囊相助,只不过你得琢磨好方式,我就那么点娶媳妇钱,你别全给我浪光了。”

    我心口微微一暖,拍了拍他后背打包票:“放心,到时候实在娶不起媳妇,我把钱龙他媳妇介绍给你。”

    “噗..”旁边正低头抽烟的钱龙一下子噎住了,不满的骂咧:“诶卧槽你个裤衩王,你丫做生意,咱还得我们全家总动员呢,我媳妇答应,我儿子也不能乐意呀,再说就我这副尊容,你们感觉我还能忽悠到比媚儿更缺心眼的妞嘛。”

    “这货终于正式自己长相了。”

    “哈哈哈..”

    立时间,我俩全逗乐了。

    “一世人,两兄弟。”欢闹过后,叶小九表情认真的拍了拍我肩膀头:“干就完了。”

    “奥利给呗。”我扬起嘴角。

    “必须奥利给。”叶小九攥着拳头晃了晃,随即侧头朝着钱龙嘟囔:“不是你九哥说你昂,对媚儿好点吧,一天天少给我公司的前台小妹儿发暧昧短信,还特么泡茶需要五分钟,泡你只用一个眼神,你这土味情话,人家上六年级的闺女都嫌疑,听哥一句劝,你用钱追到的女人,少用点感情,你用感情追到的女人,就多为她花点钱。”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叶小九又饶有深意的瞄了我一眼。

    我撇撇嘴没吱声,这几天我们一直黏在一块,他其实比谁都了解我和江静雅之间的冷战程度。

    自打王堂堂那事儿发生以后,我和江静雅几乎零交流,好几次叶小九上家里找我,她都是直接和洪莲摔门离去,尽管没有发生太多争执,但我俩谁都明白,我们之间出现一道看不见的痕迹...

3320 窦虎

    跟叶小九分开以后,我心有所感,犹豫良久后,拨通了江静雅的视频电话。

    “嘟..嘟..”

    电话连续响了几声后,那边直接挂断,传来机械的电子合成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几秒钟后,她给我回过来一条信息:在和莲姐做美容,不方便接电话。

    “唉..”我苦笑着叹了口气。

    钱龙蠕动两下嘴角,最终没有把想要的话念出来。

    我扭头冲他道:“是不是想埋汰我两句?别憋着。”

    “其实吧,我感觉你和小雅在一块没什么问题,有问题的是你的心态。”钱龙迟疑几秒道:“咱俩从小一块玩到大,我觉得我比你爹都了解你。”

    我斜视他一眼:“后面那句话略显多余昂。”

    “你这个人从来都是想要的玩命争,送上门的不拒绝。”钱龙吹了口气道:“你可能认为是在互相留余地,实际上就是在伤害,我不敢百分之百说你不在意小雅,但你绝对心里还藏着个百分之百在意的人,小雅已经过了曾经那个只要你在意就奋不顾身的年纪,现在的她需要你拿出更多的在意和关注,我家媚儿经常说,女人稀罕的无非不就是自家男人随时随刻的冲动欲嘛,你自己想想,你有多余没正眼看小雅了,可能她连买了件新内衣,你都懒得再去讨巧两句。”

    “嗡嗡..”

    这时候,我攥在手里的手机再次震动,看到还是窦虎的号码,我吹了口气道:“得了,家事晚点研究,先办正经事。”

    驱车赶往约定的餐厅,望着车水马龙的马龙,我的心情说不出来的烦躁。

    古人常言: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连“生活”这么简单的事情,我都做不好,又拿什么自信去研究一群人的未来,可是“生活”真的简单吗?我想这可能是一个连科学家都解释不明白的恒古命题。

    窦虎约好的酒店在鹏城宝安区一个名为“西乡”的镇上,说是镇子,实际上又比很多小城市要繁荣很多,一路走来看到的基本上全是一些商业街和写字楼。

    到达地方后,一身西装革履的窦虎亲自站在门口迎接我们。

    “不好意思哈窦先生,正好赶上下班高峰期,久等了吧。”我客套的朝对方握手打招呼。

    他乐呵呵的回应:“我们也刚到没多久,外面风大,咱们里面聊天。”

    听到对方说的是“我们”而非“我”,我心底产生一团疑惑,不过并未表现出任何,马上跟钱龙一块笑盈盈的随着他往里走。

    一边往里走,窦虎一边感慨道:“这几年鹏城的建设真是越来越好了,我记得第一次跟我叔叔来这里的时候,关外很多镇子还在种地,那会儿我们也曾想在这里发展地产业,不过折羽而归。”

    这家伙虽说长得贼眉鼠眼,皮肤黝黑,可是说话却带着一股子江浙男人特有的文劲儿,自古江浙出士子,看来真的是人不可貌相。

    不多会儿,我们来到包房里。

    房间内,已经有两人先我们一步到场,一个四十**岁,梳着个精神的后背头,长相普普通通,没什么过人之处,穿件很朴素的白衬衫,给人的感觉像极了企业干部、乡镇领导一类。

    而另外一个则比我岁数大不了多少,二十七八上下,一副标准的社会大哥造型,圆寸头、四方脸,紧身黑色t恤,两条胳膊处的青色纹身若影若现,手边放着一个lv的小手包和一把“路虎”的车钥匙。

    两人坐在一起,既显得格格不入,却又相谈甚欢。

    见到我们进门,岁数大点的中年只是象征性的点点脑袋,而打扮得跟社会大哥一样的青年则马上满脸堆笑的起身。

    “小王总,我跟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方海方先生,咱们西乡的这个。”窦虎指了指中年朝我不动声色的翘起大拇指,随即又看向“社会大哥”介绍:“这位是江志豪江大哥,西乡另外一个层面他说了算。”

    听明白窦虎的暗示后,我马上谦逊的朝两人握手问好,只是我想不明白,我俩第一次正儿八经的碰面,他为什么会找这样两个极不搭边的人来作陪。

    “小王总,方先生跟我们家是老交情,跟我叔叔更是无话不谈的好哥们,志豪大哥跟我们公司也有部分生意上的往来。”窦虎坐下以后笑着继续加深我们的感情:“至于咱们的关系,林主任交代的很明白,咱算起来都是一家人。”

    “对对对,一家棱。”江志豪普通话不是特别标准的接茬。

    寒暄片刻后,酒菜开始上桌,我们几个在窦虎的穿针引线下也渐渐熟络起来。

    不得不说的是窦虎这个人的交际能力属实强悍,总是能通过几句无伤大雅的玩笑话,就瞬间推动整个房间内的气氛,一瓶酒喝下来,钱龙已经开始跟那个叫江志豪的社会大哥称兄道弟,而一直绷着脸,想要保持威压的方海也放下架子,跟我们天南海北的胡侃一通。

    酒过三巡,窦虎递给我一个眼神,随即清了清嗓子道:“美酒喝不完,交情也没极限,今天只是咱们大家伙相识的开始,未来的日子还很久,是这样的,西乡下属的桃园、富华两个村子最近不是要动迁了吗,钱这东西,一个人肯定赚不完,也赚不了多少,既然大家关系亲密,何不共同发财。”

    听到他的话,我们几个也全都变得表情严肃。

    “今天把大家约过来,我的主要目的就是谈这次的开发,桃园村和富华村毕竟身处西乡地界,有方先生保驾护航,我相信很多事情一定可以事半功倍,而志豪大哥又是这边的坐地户,一些难题可以轻松处理,我们窦氏集团和小王总的头狼公司则负责出资和规划,咱们用最便宜的价格,先买下来两个村子最好的地皮,可以自己开发,也可以转手卖人。”窦虎摸了摸鼻头浅笑:“大家各司其事,不知道诸位有何意见?”

    方海解开自己衬衫的两颗扣子,露出喝的红扑扑的脖颈,低声道:“咳咳,小窦啊,不是方叔叔信不过你,桃园村和富华村要拆迁改建的消息你究竟是从哪里得到的,为什么我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听到丁点的风向呢。”

    “方叔叔,我们窦氏集团为什么能在江浙一带风生水起?如果是大家都知道的信息,您认为我们凭什么占尽先机?我们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不然您以为一年动辄几个亿的招待费究竟是花销到哪里去了?”窦虎点燃一支烟反问。

    方海沉寂片刻后,马上心领神会的点头开腔:“哈哈哈,是我思想落后啦,不该探问窦氏集团的公司机密。”

    江志豪端起酒杯,很豪爽的抿了一口:“我没问题,窦哥绝对是我人生路上的伯乐,如果没有窦哥帮扶,也没有今天的我,我是个粗人,做生意、动脑子的行当不精通,但如果舞刀弄枪什么的,你们一句话的事情。”

    方海装腔作势的插了一句嘴:“还是要注意方式,和谐社会。”

    “既然大家达成共识,那这两天,我和小王总就商量一下,把公司先搞出来,到时候咱们找专业律师,分配一下具体的股份。”窦虎揪了揪喉结道:“我们窦氏集团做事向来公私分明,交情归交情,该大家的分成一毛都不能打折,你们想必也知道,我们窦氏集团最近遇上了大坎坷,我大哥锒铛入狱,所以我大部分时间可能不会久居鹏城,小王总是我拉来的投资方,方先生和志豪大哥往后还得多照顾他。”

    “别的方面都是小问题,我现在就担心贺家。”方海清了清嗓子道:“小窦啊,你不总在这边发展,可能不太了解鹏城的风向标,但凡这里有建设,贺家是肯定会来分一杯羹的,到时候我怕..”

    窦虎一副早有准备的回应:“方叔叔,我刚刚说过,钱一个人赚不完,咱们挣的就是一个先机钱,等消息散布开以后,谁爱介入就介入,反正咱们已经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所以根本不会存在矛盾。”

    在方海和张志豪还愣神的空当,我从桌子底下踢了钱龙脚一下,他马上很有默契的举杯吆喝:“合作愉快!”

    “共同发大财。”我也配合的端杯,我们几只酒杯很快便摇曳的触碰在一起...

3321 骗

    寒暄片刻后,方海和张志豪可能看出来窦虎跟我单独聊聊,很有眼力劲的分别借故离去。

    包厢里顿时只剩下我、窦虎和钱龙仨人。

    招呼服务员把酒换成茶水以后,我笑盈盈的替窦虎斟满茶盏,暗拍一记马匹:“虎哥,您专业的就是跟我们不一样昂,这一手资源恐怕整个鹏城知道的人都没几个吧?我这阵子天天搁鹏城各大售楼部晃悠,愣是皮毛情报没打听出来。”

    窦虎爽朗的笑道:“哈哈哈,整个鹏城知道这消息的也就今天包间的咱们几个,就连高居庙堂的那些大拿们,可能都不知情。”

    “呃..”我微微一愣,没太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转念又问:“那您看这次合作,我们公司需要准备多少抵垫资金出来,我这边最近入不敷出,所以需要提前找朋友借款和做准备。”

    窦虎把玩着茶盏笑问:“五六百万,王总难道都拿不出来吗?”

    钱龙眨巴眼睛出声:“你跟我俩扯犊子呢吧虎哥,这么大的工程,又是买地皮又是搞建设的,五百个是指首付咩?”

    “还真是。”窦虎一手握着茶盏,一手轻轻在桌面上叩击:“鹏城分为关内和关外,关内说的是罗湖区、福田区、南山区、盐田区,也就是市中心,而关外指的则是宝安区、龙岗区和最近设立的坪山新区和光明新区,关内关外的经济基础和消费能力,差距还是蛮大的,关内的地皮价格是天文数字,对于你们这种刚入行的,绝对玩不转,所以我将目光定格在关外,西乡处于关外一个中不溜的档次,地皮价格方面,你们应该也可以接受,反正可以贷款,不是啥大事儿。”

    听到他的解释,我才总算对鹏城的城市大概有个粗略的了解,摸了摸鼻尖轻问:“那这边是准备盖什么?”

    “高档小区、工厂企业,那不都是咱们说了算嘛。”窦虎回以一笑:“咱要是乐意,都可以说政府要往这里搬,反正就是费点唾沫星子的事儿。”

    “啥..啥意思?”钱龙一头雾水的呢喃,随即猛然提高调门:“我靠,你不会是骗我们玩吧!”

    “嘘。”窦虎食指放在嘴边,比划一个禁声的手势,笑了笑道:“准确的说,我们是行骗者,而方海和江志豪则是被骗者,或者叫他们传播者更加合适。”

    “咳咳。”我干咳两下,正色道:“虎哥,您能不能解释的再清晰一点,对于这里头的行当,我们兄弟俩还真是小白。”

    “贺家在鹏城的地位,我做过一个非常系统的了解,按照正常程序,买地皮搞建设,我觉得凭你们..”窦虎顿了顿道:“含蓄点说,真的拍马难及。”

    “不用含蓄,我也知道。”钱龙沉不住气道:“可真跟你们骗我们有毛线关系。”

    “我再次强调,咱们是行骗者,你们和我一样,甚至于我是在替你们行骗。”窦虎收起笑容道:“林主任跟我们说的很明白,只有帮小王总在鹏城打开市场,我哥才能换的一线生机,所以这几天我和我叔叔都在苦心研究,究竟怎么样才能帮助贵司在这样一种完全没有优势的情况下争得一份先机,最好的方式就是骗。”

    “西乡这样一个处于中档次的地方,确实有很大的几率改迁发展,不过是时间问题和上头想不想,所以只要风向运用得当,基本不会引起太多人的怀疑。”窦虎睁圆小眼睛,压低声音道:“我又参考了一下鹏城贺家历年来的商业嗅觉,相信只要把西乡要改建的风口放出去,他们一定会介入其中,到时候不论对方是阻挠咱们,还是大肆购置地皮,那都需要很大一笔资金占用,等他们发现是圈套时候,钱已经投进去了,再想抽出来可没那么简单,所以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回笼资金,他们也害怕发生自己控制不住的事情。”

    “嗯。”

    “确实。”

    我和钱龙认同的点点脑袋。

    窦虎继续道:“作为一个房产大户,回笼资金最快捷的方式就是出售自己手里的现有房产资源,如果到时候王总能够抓住机会大肆抄一把底,低价购买一批贺家的房产的话,呵呵呵..”

    窦虎没有把话说的太透彻,不过我已经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如果我们能够借着这次机会,从贺家手里“低走高出”的话,猛赚一笔不说,还能顺理成章的插旗鹏城地产圈,到那时候,这边搞地产的人,也将对我们有个新的认识。

    一个行当里,左摇右摆的人是最多的,尤其是商业联盟,想要指望固若金汤的合作关系基本没有可能,只要有人愿意开头依附我们,那后面的过程将会顺利很多,所以怎么算都问赚不赔。

    我思索半晌后,诚心实意的求教:“虎哥,关键咱们这么玩,会不会漏馅啊,贺家能在鹏城一言九鼎,上头的关系肯定比咱们想象中要牢靠的很多,他们可能只要稍微一打听,就知道压根没有西乡拆迁改建的事情,到时候咱别投资一大堆,最后全砸手里头。”

    “所以,今天我才会约上方海和江志豪啊,方海是西乡的一把,江志豪是本地的盲流,眼瞅这种能发财的机会,怎么可能让自己的亲戚里道错过,我估摸着他从咱这儿走以后,就得马上琢磨桃园、富华两村最黄金的地段,而他那些亲戚朋友也有自己亲近的人吧,一传十、十传百,消息就会散播开。”窦虎笃定的冷笑:“这社会疯了,每个人都在想如何一夜暴富,而各种新闻、媒体的传播,已经让所有人都认为拆迁改建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钱龙又补充一句:“关键贺家完全可以找上层打听消息啊。”

    “这事儿你们完全可以运作啊。”窦虎眨眨眼皮努嘴:“鹏城的韦豪跟你们不是有关系嘛,他只要给谁打电话时候,随口说一嘴上面有这方面的意向,越遮遮掩掩,效果越好,莫须有的东西才是最扣人心弦的。”

    我也点上一支烟道:“我怕闹到最后不好善尾。”

    “王总,你刚刚应该听到我和方海、江志豪的原话,你们公司是我拉进来的,也就是说这件事情你们压根不知情,如果被追究的话,你都是受害者。”窦虎撅灭烟蒂道:“到时候他们找谁?肯定找我啊,而我已经返回我们老家,有能耐就让他们到老家找我要公道去,最主要的是这场骗局里,他们全是得利者,一百块钱买的,一千块钱卖,就算最后被坑,他们也有苦只能自己吃,韦豪也可以完全一推四五六,到时候只要来句,只是有这方面的想法,谁还能埋怨他的想法不对?”

    “这..”我沉吟久久,竟不知道应该如何接话。

    他这场豪骗,以我的阅历和见识,简直是闻所未闻,别说有什么想法了,我到现在都特么没回过来味儿,桃园、富华两村要拆迁改建究竟是他杜撰出来的,还是确有其事简单来说,此时此刻的我,脑瓜子真的是嗡嗡的。

    “兄弟啊,这个社会坑的就是心野自信的狂妄人。”窦虎歪着脖颈轻笑:“小骗忙于市,中骗坐于室,大骗游于宫!只要你的谎言足够完美无缺,整个世界都会为你翩翩起舞,如果你有兴趣,可以自己去查查福x斯排行榜上的那些巨豪们,他们哪个人敢说自己是真正的白手起家。”

    边说话,他一边指了指自己的眼眶道:“眼睛永远是第一个受骗的,因为我们总是过分执着于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借鸡生蛋的把戏只能用一次,可这一次你如果应用得当,终生都将受益...”

3322 相遇

    如果说齐叔是带我走进社会圈里的领路人,那么今天窦虎的这番见解就是推开我另外一扇窗户的指引者。

    在认识他之前,尽管我和刘博生这类的巨骗有过很亲密的接触,但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骗”这门艺术竟然可以登堂入室。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们头狼家和窦虎合资的产物“众鑫”地产公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成立,公司就建在了西乡镇桃园村的村委会大楼里。

    一楼是村委会的办公单位,二楼则是我们花“重金”租赁下来的,窦虎还特意找人有模有样的整了间屋子,挂上了“拆改指挥部”的小牌,当然这一切离不开“东道主”方海的帮扶。

    桃园村、富华村不日之内将要拆改重建的小道消息更是在小波人口中散播。

    这天中午,将窦虎送上回老家的飞机后,我和钱龙、地藏驱车直奔我们的在桃园村的公司总部。

    车子刚一驶进村委会门口,我们就被一个头发半白、衣着朴素的老头给拦住了。

    “啥事啊老林头?”钱龙从车窗外抻出去脑袋,一边“吧唧吧唧”咀嚼着口香糖,一边笑呵呵的发问。

    老头姓林,全名林建军,是桃园村的治保主任,这两天因为我们总打照面,算起来也是比较熟络,再加上钱龙这个人自来熟,甭管老的少的,只要他乐意跟你聊,总能擦出来点小火花,所以彼此间对话也没什么顾及。

    林建军凑过来,望向坐在副驾驶上的我干笑道:“咳咳,王总我有点事情想跟你谈谈,关于你们公司用电量的问题。”

    “成,你们先上去,跟窦虎派过来的两个负责人沟通一下规划图纸的事儿。”见到老头的样子,我其实对他的来意已经摸出来**,煞有其事的朝着钱龙使了个眼色,随即从车里蹦下来,朝着林建军笑问:“怎么了林叔,是不是我们公司最近用电量太大啊?你看需要多少钱,千万别跟我客气。”

    林建军鸿沟一般的抬头纹瞬间舒展,朝着冲不远处的花池方向努嘴:“王总,咱们..咱们借一步说话。”

    半分钟后,我俩来到花池旁边,林建军从兜里掏出一包烟,小心翼翼的递给我,完事又很恭敬的替我点上,舔舐两下干裂的嘴唇道:“王总,用电都是小事儿,你租我们村里空闲的二楼,是给我们村里带来实打实的福利,别说用点电,哪怕是用我这个老家伙,那都是应该的。”

    “林叔您千万别这么说,这几天没少麻烦咱村里才是真的,一直说请您吃顿饭,总也顾不上。”我半真半假的客套,同时掏出打火机,替他把嘴边的烟卷点上,随即佯作迷糊的发问:“既然不是用电量的事情,不知道林叔您找我究竟是因为点什么..”

    “咳!”林建军再次重磕一嗓子,左右看了看后,低头凑到我脸前,露出满口被烟叶熏黄的牙豁子道:“王总啊,我特别好奇,咱们这家地产公司究竟是干什么的,你们的主要业务是在哪里?我不是怀疑哈,毕竟你们是方镇长介绍过来的,肯定没什么问题,我就是单纯的好奇。”

    “我们呐..”我摸了摸鼻梁骨道:“关内租房代价太高,所以我们搬到了关外,咱们桃园村人杰地灵,我觉得这地方不错,所以就选在这里。”

    “王总啊,跟我说句实话行不,你别看我岁数大,我也不是没买过房的人,公司搬在我们这种地方,你们哪可能真正做成生意。”林建军抽吸两下鼻子讪笑着试探我:“这几天,我看你们公司的几个勘测员总是拿一些仪器在我们村子里测量,然后又在图纸上写写画画的,是不是咱们村里准备扩路啦?”

    听到他的话,我立马矢口否认:“不是不是,他们就是实验新买回来的机器呢。”

    林建军沉默几秒钟后,从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隐晦的塞给我,同时轻声道:“王总,我老林不是个嘴碎的人,有什么小道消息您跟我分享一下,我肯定不会让你白忙活,你们前几天把村里干涸的河床那块地买下来,昨天又去看村里过去的老戏台,前两天方海的侄子从我们村前街口一下子买了**套房产,是不是有点什么动作呐,透个底呗。”

    我连忙推脱:“嗨,你这是干嘛啊林叔,我们租您的地方,怎么还能收您的钱。”

    林建军固执的将银行卡塞进我兜里,陪着笑脸道:“王总,我都这把岁数了,自己发财致富怕是没什么机会了,就想着替子孙后代和村民们谋点福,您如果知道什么政策,简单点我两句行不?”

    “这..”我犯难的低下脑袋。

    “说一点王总,就说一点,我保证不会向任何人瞎叨叨。”林建军拿胳膊捅咕我两下吱声。

    “行吧。”我左右看了看,一胳膊搂住林建军的脖颈,将他往我跟前稍微拉了一点,声音压的只有我俩能听见:“林叔,我可有言在先哈,我听说的都是小道消息,完全没有任何证据考证的那种,你听完就当是个乐呵,千万不要往外散,不然我也难办,您也知道,我们公司是合资的,大股东是江浙那边的超级富豪,我指着人家带我赚钱呢。”

    前一秒钟还说要为村民谋福利的林建军下一秒就斩钉截铁的冲我打包票道:“放心放心,今天的话,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如果秘密从我嘴里透出去,我就不是人养的,您就放心的说。”

    我屏着呼吸道:“有消息称,桃园村和富华村要拆迁改建了,据说是盖什么工业园,您听听就完了,千万别当真哈。”

    “喝!”一把岁数的林建军低呼一声,随即马上朝我抱拳道:“哎呀王总,您可真是救了我的命,我儿子经营了一家砖厂,这段时间资金周转不过来,我都打算卖房救济他,幸亏没有卖。”

    “价钱合适还是要卖的。”我故作矜持道:“林叔,这事儿您可千万别往外传,到时候让大家空欢喜一场是小事,我怕会影响到咱们本地的经济发展,反正您懂什么意思就好了。”

    林建军小鸡啄米一般的狂点脑袋:“明白明白。”

    打发走他以后,我不动声色的咧嘴笑了,类似今天这种事情,其实这阵子每天都有发生,随着这两年网络的飞速普及,人们似乎变得越来越聪明,也越来越相信天降横财绝非空穴来风。

    不过从另外一方面也印证了窦虎对整件计划的把控,所有的东西似乎都在朝着他当初预测的方面发展。

    我正打算上楼时候,一台香槟色的“凯迪拉克”打大门口徐徐开进。

    紧跟着,一身西装革履的贺来,带着两男一女从车里钻了出来,女孩我见过,梳着披肩短发,模样比较清纯,穿一身淡黄色的运动装,而两个男的,一个身材瘦溜,梳着个红澄澄的的扫把头,五官格外的立体,感觉有点像混血儿,穿一身草色的仿军装,夹克衫、作训裤,黑色的直筒靴,像极了97拳皇里的二阶堂红丸,另外一个则是跟我关系复杂的吕兵。

    我注意到他们的时候,贺来也扭头朝我望了过来...

3323 冲突。

    有位哲人曾经说过:人世间最尴尬的相遇,莫过于你以为抬手既是重逢,实际上微笑已成惘然。

    正如此时此刻的我和吕兵。

    我是先看到贺来的,紧跟着才注意到吕兵,而他应该是打车里一下来就已经注意到的我,当我俩目光对焦在一起时候,我能清晰感觉出来吕兵的尴尬,他先是挤出一抹笑容,接着微微抬高一点手臂。

    可能是想跟我打招呼,但又觉得不太合适,胳膊举了一点点,有迅速放下,接着将脑袋转向了别处。

    “干什么的!”

    贺来一行人刚要往里走,村委会传达室里传出来一个看门老头,毫不留情面的直接挡住他们,大声呵斥。

    贺来瞄了我一眼,笑呵呵的回应:“大爷您好,我想找下郭主任。”

    看门老头不耐烦的摆摆手驱赶:“老郭不在,有什么事情下午再来吧。”

    贺来一如既往的展现出自己良好的素质,嘴角挂笑的解释:“我和郭主任刚刚通过电话的,他说他马上就过来,您看能不能行个方便。”

    看门老头梗脖训斥:“去外面等着,把车停别处去,不要挡门口。”

    看到这一幕,我思索片刻后,朝着看门老头喊了一嗓子:“姜大爷,我朋友,让他们先进来吧。”

    “哦,王总的朋友呐,那你们进去吧。”老头非常给面子的朝着贺来出声,同时指向大院最角落的位置道:“把车停那边去,不要占了领导的车位。”

    贺来也不生气,很平淡的朝着身后努努嘴,吕兵马上第一时间钻进了车里,将车子开进大院以后,吕兵始终没有再从车子里下来。

    半分钟左右,贺来带着扫把头和那个长相貌似很乖巧的女孩走到我对面,朝我伸出手掌笑道:“巧了啊王总,没想到能在这里遇上您。”

    “是啊,世界太小了。”我握住他的手掌,眨眨眼皮道:“这种穷乡僻壤都能撞上贺少您,真不知道是不是咱俩的缘分。”

    “咱们的缘分应该源远流长。”贺来若有所指的扬起嘴角:“冒昧的问一句,王总来这里是办什么事情?不知道方便解答不?”

    “探望朋友,顺便买块将来的养老地儿,我感觉桃园这个村子的名字就特别到位,桃园三结义,象征着人应该重情尊义,将来也可以给儿孙们做个表率。”看了眼贺来的汽车,我故意提高调门,然后笑应一句:“贺少您呢?”

    贺来歪着脖颈回答:“看风景,感觉这边景色怡然,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也会在这边买间农家小院,作为将来养老的风水宝地。”

    我表情夸张的吧唧嘴:“哎呀,那将来咱们不是可以当邻居了嘛,到时候一起喝喝茶、下下棋,想想就特别有趣,那句话咋说来着,哦对,英雄惜英雄,虽然咱俩都算不上英雄。”

    贺来瞬间哈哈大笑:“哈哈哈,王总太风趣了,在我的概念了,英雄应该都是埋在坟墓里的,咱们的人生可才刚刚开始啊。”

    我的眉梢骤然挑起:“那真说不准,兴许已经注定早晚有个人得埋进坟墓呢,我感觉贺少更有当英雄的潜质。”

    贺来身后,那个留着扫把头,疑似混血儿的青年瞬间不乐意了,甩动两下手腕子,瞪着往里凹凸的眼珠子直勾勾的注视我冷笑:“王总,您说话的时候最好注意点!别让自己不痛快。”

    贺来摆摆手,朝着扫把头微笑道:“汤姆,王总的话没毛病,我觉得我也像个英雄,不过我应该是活着的英雄,并且还是能送走他这位枭雄的英雄。”

    扫把头立即往后倒退半步,低头呢喃:“贺少说得对。”

    “前几天我听朋友说,米国最近研究出一种会说话的狗,一直以为是科幻小说,今天这么一看,估计是真的。”我摸了摸额头,冲着贺来轻笑:“贺少啊,你不够意思,有这么好的进货渠道,咋都不知道提前知会我一声呢。”

    “说什么!”扫把头怒气冲冲的抬手就指望我。

    “汤姆,别这样。”

    不远处,贺来乘坐的那台“凯迪拉克”轿车打开,吕兵从车内走了出来,紧绷着脸低吼一句。

    扫把头扭头看了眼吕兵,继续鼻孔朝天的怒视我。

    吕兵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抿着嘴皮道:“阿来,我跟你说过的,你和王朗的恩怨,我不参与,正常情况下,我也不想多说话,可现在他就一个人,你这么搞不合适,听我一句劝..”

    “说什么,你说什么!操!”

    “手拿开!”

    我身后冷不丁传来钱龙和地藏的声音,不等我回头,他俩已经一左一右站在我身旁。

    “你瞅特么你长的吧,跟鸡蛋要发芽似的,咋地,搁这儿显摆你窜儿的身份来了!”钱龙毫不客气的,手指扫把头轻笑:“还尼玛问我大哥说什么,他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别说你个鸡蛋糕没权利阻止,你主子也够呛。”

    “蹭..”

    扫把头突兀抬手就朝钱龙的脖颈抓了过去。

    没等他的胳膊完全伸展,地藏左臂往前一横摆,轻松荡开对方的手指头,同时向前一步跨出,用自己的胸脯硬生生怼在扫把头的胸腔上,将对方给撞的往后踉跄一步。

    “法克鱿!”扫把头气急败坏的咒骂一句,两手比划在胸前做出一个进攻的手势。

    贺来皱了皱眉头,声音不大不小的张动嘴巴:“汤姆!”

    扫把头顿了顿,马上耷拉下脑袋,没有再继续做出任何动作。

    贺来另外一旁,那个看似很安静的女孩掩嘴俏笑:“咯咯咯,你打不过他的汤姆,他能轻松撅折你的两手。”

    汤姆低着脑袋,恨恨的又小声骂咧一句:“法克!”

    “兵哥,挺长时间没见啦,还好吗?”钱龙摸了摸鼻尖,直愣愣的注视吕兵:“朗朗总跟我说,这个世界上的人比动物的种类还要多,以前我觉得他是无病呻吟,可今天看到你以后,我信了,他说的是真的。”

    吕兵吞了口唾沫,表情复杂道:“小皇上,我..”

    “你特么什么你啊,当婊砸还要立牌坊,说的就是你这号选手,口口声声的呼喊,你要公平,你不会介入我们和贺来的事情当中,可事实上呢?”钱龙喷着唾沫星子咆哮:“事实上你从说出来这句话的时候,屁股已经歪了,你所谓的公平,不过是我们不能伤害贺来,你特么饿的吃不上饭时候,是我们这帮狗篮子不是的小孩儿养着你、捧着你,我们跟杨晨关系怎么样,咱先不说,我们始终是一家人,你最落魄时候,不是旁边的贺家帮扶,是我们!你说不介入的时候,却在抱抢袭击地藏,却在帮助我们拼命想要抓住的金光逃跑,老子就问你一句,公平呢!”

    贺来收起脸上的笑容,语气冰冷的开腔:“钱龙,我对你们客气,不过是因为欣赏王朗这个人,如果你再对我兵哥出言不逊,别怪我客气。”

    “你不客气能**咋地!”钱龙不屑的吐了口唾沫,胸脯挺直臭骂:“不是爸爸看不起你,这也就是在鹏城,但凡换个地方,我不整的你从脑瓜子放屁、用脚出气,都算你家基因进化的完全,吕兵,我今天把话也撂这儿了,走了就是走了,咋别整那种藕断丝连,你拿这群小兄弟当屁,我们指定也不带惯着你,不就是会玩两下子枪吗,不行你跟我大哥的大哥诱老贼试一下子,操!”

    面对贺来越瞪越圆的眼睛,吕兵咬着嘴皮,从边上轻轻推搡贺来两下,用恳求的语调道:“阿来,给我个面子,咱们走吧,行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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