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65 孑然一身
铁锤砸落地面,发出“咣当”一声脆响。
屋里屋外的人也瞬间陷入寂静当中,十多双眼睛全都直勾勾的注视在林昆的身上。
“扯什么羊皮,全都给我滚蛋。”我咬着嘴皮,踉踉跄跄的迈向门口,先是奋力推开白帝、洪莲和地藏,接着又用胳膊肘使劲推搡在钱龙他们的身上,回过去脑袋,朝着林昆出声:“师父,你带着贺爷先走吧,剩下事儿我自己能处理。”
“可你的这群小兄弟们想要交代啊?”林昆身体微微往前倾斜,似笑非笑的来回转动眼球。
“狗屁的交代,我还活着,短时间里也死不了,目前整个头狼轮不到任何人替我做主。”我指着众人说了一句,随即朝他做出一个邀请的手势:“师父慢走,我就不送您了,晚点我会去赔罪。”
“小皇上,我能走不?”林昆微微一笑望向钱龙道:“我算看出来了,你才是无冕之王,这帮小崽子全是听你号令的吧?”
“不管听谁的,他们是冲王朗,如果没有王朗,我顶多也就能使唤一下我外甥。”钱龙摇摇脑袋,身体微微后拱,抱拳道:“昆爷,不论是打朗朗这儿论,还是从我大哥那边算,我都打骨子里尊重您,可今天这事儿,您属实让我尊重不起来,我们没来之前,这屋子里除了老白,王朗也就您这一个实在亲人,他是怎么变成此刻这般的鼻青脸肿?我不相信您没看到,您既然看到了,事情为什么还会发生,您难道不需要给我们这群孩子一个解释吗?”
听到钱龙的话,贺鹏飞突兀笑了,抬头昂胸的双手插着裤兜吧唧嘴:“是啊,你不需要给这群那么尊重你的孩子们一个解释吗?”
大壮情绪激动的又将五连发抽出来,枪口指向贺鹏飞厉喝:“闭上你的臭嘴,老帮菜!别他妈逼我嘣你!”
“呵呵,好好好,我闭嘴。”贺鹏飞不气反笑,歪着脑袋,往后倒退两步,点上一支烟后,朝着李倬禹和洪震天吧唧嘴:“王朗能够力压你们不是没原因的,多跟他学学吧,让一个人替你卖命不是本事,让一群人誓死追随,就真需要点真材实料喽。”
李倬禹和洪震天扫视一眼门口和门外,同时点了点脑袋。
“要交代啊。”这时候林昆冷不丁弯腰捡起来钱龙刚刚扔在地上的小铁锤,左手滴溜溜的把玩几下,接着猛然将自己的右手掌压在旁边的桌面上,像是精神病似得自言自语一般喃喃:“刚刚我好像是用右手打的王朗...怎么记不清了呢,算了,就当是右手吧。”
“师父,你干什么!”
看到他这个架势,我心里瞬间掠过一抹极其不好的预感,忙不迭朝他的跟前快步走去。
“嘭!”
“卡擦!”
可还没等我走到他身边,林昆攥着铁锤的左手已经猛然举起,照着自己的右手背重重砸了下去,骨骼断裂的脆声和林昆“嘶嘶”倒吸凉气的喘息声混合在一起,一屋人顷刻间全都呆滞的望向林昆。
“师父!”我愕然的朝他快速奔了过去。
距离他还有两米多左右时候,他摆摆手喝停我:“王朗,你别靠我太近,刚刚我想了一下,你媳妇说的确实很有道理,咱们之间关系的建立,一直处于一种极其不对等的状态,之所以会发展成这样,一部分原因在你,但更重要的还是因为我。”
说着话,林昆举起自己明显被砸的有些变形的手掌,回头朝着门口处目瞪口呆的钱龙一帮人道:“王朗是我打的,能给的交代也就这样,你们要是满意,门给我让开,你们要是觉得不行,那就一块上,我就从这儿杵着,动弹一下都算我是窝囊废。”
随着他话音落下,我们所有人全都一眼不眨的望向他。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足足过去四五分钟左右,林昆甩了甩自己已经高高肿起来的右手,笑呵呵的开腔:“哈哈,还不错,都是实诚孩子,比较容易满足,既然你们没啥问题的话,那就这样吧,王朗啊,我才疏学浅,也没什么可以教你的,你我从现在开始,正式断绝关系,以后你是你,你也只是你,不再跟我和第九处有丁点的牵扯,我帮过你,你也回报过我,算是彻底扯平,听明白了吗?”
“师..师父。”我身体止不住一阵摇晃,像是一下子跌进了云彩团里似得,不光眼前模糊一片,就连两只脚底也变得软趴趴,那种天旋地转的眩晕感刺激的我一屁股重重坐在地上。
“老公...”
“朗朗,你没事吧。”
江静雅和白帝慌忙凑过来搀住我的胳膊。
“不要紧。”我摆摆手,艰难的扶着白帝站起来,再次望向林昆道:“师父,我有什么做错的地方,你可以告诉我,真的没必要这样,你如果嫌我太能嘚瑟,往后我改,觉得我说话没水平,我可以多看书多学习,你别...”
“你看我能走了吗?”林昆面无表情的打断我。
我苦涩的望向他:“师父...”
“要不我把左手也送你?”林昆又举起自己的左手掌,似笑非笑的挑动眉梢:“相识一场,咱们好聚好散吧,将来有机会,说不定还可以开怀畅饮,或者聊聊合作什么的,你要是让我走呢,我感谢你,不让走,随便开条件,能满足的我们一定满足,你说对不对老贺?花点钱给咱俩买条命,你说划算不?”
贺鹏飞眼珠子转动两下,没有应声。
“老贺啊,一个小时前,我能命令的动王朗,因为他是我徒弟,不过现在嘛,我俩没有任何关系了,他和他的人会做出什么,我不敢保证。”林昆甩了甩自己变形的左手,从兜里摸出一张银行卡丢在桌上,慢条斯理道:“卡里有点钱,给王朗看伤治病富富有余。”
“呵呵,真高!”贺鹏飞翘起大拇指冷笑:“牛逼的明谋,师徒俩一块唱苦肉计,然后从我这儿诓诓骗骗换条件,我服!真的服!”
“哈哈,你要非这么认为,也没啥毛病,好歹师徒一场,临分开时候我送他一场前程好像也合情合理吧。”林昆舔舐两下自己的嘴皮道:“我记得你在罗湖区有一栋写字楼和几间商品房是吧,反正你现在的重心在福田区和南山区,那地方扔着怪可惜,不如拿出来送场人情吧。”
“呵呵,原来是想给你徒弟要一份进驻鹏城的保障啊。”贺鹏飞喉结鼓动两下,皱了皱鼻子后,轻拍手掌:“行,我应了。”
林昆没有接茬,又将目光投向整场处于懵逼状态的李倬禹和洪震天,语速缓慢的出声:“今天我替你俩当个担保,保你们安危,回去转告你们上家,从现在开始第九处和头狼再无牵扯,王朗只要犯事我定严惩不贷!”
“哈哈哈,真正的釜底抽薪呐,这意思是往后王朗再不是他的软肋,同理辉煌公司和天弃组织的人也千万别犯到他手里,你们往后自己注点意吧。”贺鹏飞摸了摸鼻头,朝着李倬禹和洪震天摆摆手道:“此处没有威胁,却胜过千言万语狠话,惹不起惹不起。”
林昆没有搭理贺鹏飞的话茬,扭头朝着我半笑不笑的吧唧嘴:“还能再给我一回面子不?这几个人我想带走,该给的赔偿,最晚明天下午之前送到你的眼前,其余的事情,刘博生会主动找你再谈。”
瞟了眼他完全变形的手掌,我长舒了口气,朝着堵在门口的一众兄弟摆摆手:“门让开,叫他们走。”
林昆大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像是自言自语一般摇头呢喃:“往后尘归尘,土归土,孑然一身就挺好,哈哈哈...”
3266 他们的套路
半小时后,我们租住的公寓卧室内,江静雅用热毛巾帮我敷脸擦身,我则像个植物人一般没有任何表情的倚在床边昂头发呆。
原本大家是要让我去医院检查一下的,不过被我给拒绝了,自己的身体自己最了解,别看之前林昆揍我揍的那么狠,实际上雷声大雨点小,并没有多严重。
见我一脸木然的耷拉脑袋,江静雅担忧的轻轻搡动我出声:“老公,你别一句话不说,你现在这个样子,我真的很难受,不管你是身上疼或者有什么不开心的都可以告诉你,我不一定能帮分担,但至少是个很棒的倾听者。”
沉默片刻后,我扬起脑袋,竭尽全力的挤出一抹笑容,朝她回应:“我没啥事媳妇,你帮我把白哥喊进来吧。”
“只见白哥吗?”江静雅又问一句。
我“嗯”了一声道:“除了董咚咚、姜铭和大壮留下,让其他人该干嘛干嘛去,他们不是不知道自己的位置。”
“那...那好吧,你想开一点,之前说师父的那些话,我在心里憋了很久,可能确实不应该说出来,但...但我心疼你。”江静雅欲言又止的点点脑袋,迅速端起刚刚替我擦抹身上血迹的脸盆出门。
江静雅想说什么我全都明白,只是我想不通明明我们优势占尽,为什么结果却会如此糟糕。
小范围的讲,我失去了师父,头狼和第九处真真正正的划清楚界限,可往深处唠,我们丢的何止是一份后台,还有可能是一张通往未来的保障。
我能想到的东西,“那个人”也一定可以想到,既然什么都知道,“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安排?
我正眼神空洞发呆的时候,白帝推门走了进来。
我俩互相对视一眼后,白帝搓了搓脸蛋道:“弟兄们能找过来,是我通知的位置,但我事先并没有告诉大家是林昆动的手,我并没有想过要彻底闹僵,包括皇上他们也一样,这会儿大家在客厅里都挺沉闷的。”
我没往下接茬,梦游一般沉默片刻后,发问:“他在哪?”
“可能在鹏城,也可能在羊城,我没有问过。”白帝吸了口气苦笑:“小朗,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是大家都始料未及的,就像谁也不知道钱龙会卡着林昆...你师父要交代,我们也没想到他真的会拿铁锤砸自己的手掌。”
“不,他绝对想到了,我师父也肯定在预料之中。”我摇摇脑袋开口:“这里头的事儿看似巧合,实际上就是运筹帷幄,利用人性和人心立于不败之地,完全符合他的风格,拨通他的电话吧,我想跟他谈谈。”
“嗯。”白帝没有犹豫,掏出手机按下一串很陌生的数字号码,几秒钟后,那头传来一道我再熟悉不过的男声:“头盔我准备好了,需要砸几下,我待会自己动手,完事让我媳妇录下来视频给你发过去。”
“为什么啊?你能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吗?”我咬着嘴皮轻问。
他顿了顿,歉意的说道:“过程确实有些不尽人意,可你是知道的小朗,这样的结果,对我们来说才叫真正的稳赚不赔,你一直都不想站队,而这次你师父也用实际行动表态,从今往后...”
“但他是我师父啊!我从最开始的敷衍应付再到后来的诚心实意接受,用了好几年,结果我们现在却莫名其妙的分道扬镳了。”我绷着脸,声音有些颤抖的呜咽:“甚至到最后分手,我还拿走他一只手,你让我如何释怀?”
“锤子是皇上从电影剧组里找来的道具,只有锤把是铁的,看着好像吓人,实际上他并没有真正受到多大的伤害。”他低声道:“能想到的保护措施,我都有安排。”
我咬着嘴皮反问:“那我们最后的恩断义绝呢,你又是怎么安排的?”
“这...这不是我安排的。”他磕巴一下道:“是他自己想这么做,其实你自己也能想到的对么?有些事情即便我们再不情愿,可也得被迫接受,你自己也一直都在犹豫究竟要不要站队第九处,现在不需要再有这样的担心,一切都可以按照你的想法开始进行。”
“你和他见过面吧?”我点燃一支烟,轻轻揉搓松动的很厉害的槽牙。
“是。”他回应一声道:“我当初离开羊城,和他曾经在一家小茶馆里聊了差不多半下午,他比你想象中豁达开明,也比我想象中重视你,他今天打你的目的只是想警告贺鹏飞,你不论有任何错,都只能被他教育,其他人敢染指,他绝对翻脸,贺鹏飞是老江湖,一定看的很明白,不然最后也不会平白无故送咱们一栋写字楼,至于不碰李倬禹和洪震天,相信你肯定也猜的出来,咱给他俩留了一线,辉煌公司短时间内也必定不会和你再相见,这就让头狼在鹏城有了生根发芽的时间和空间。”
我红着烟圈哽咽:“你们这样,让我有种自己好像是个大傻子的感觉,什么都不告诉我,什么都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他妈靠自己想象琢磨。”
“你想想这样的事情怎么提前告诉你?”他凝声反问:“你师父如果告诉你,他打算用你俩的关系为你某份不一定会成功的前程,你能同意吗?他如果告诉你,为了警告贺鹏飞别对你起任何小心机,打算拿出来自己一只手证明决心,你会答应吗?”
我磕磕巴巴的呢喃:“我...”
“你做不来,非但做不来还有可能会破坏。”他继续道:“可整个计划严丝合缝,一旦某个环节打折扣,会直接影响到最后的结果。”
我沉吸一口气道:“不管什么计划,都不应该拿感情来当筹码。”
“对!就因为你总是这么认为,我们才更不愿意让你参与,你是龙头你必须有情有义,但想谋事,很多时候就必须得斩情断义,这话也是你师父让我转告你的。”电话那头沉寂几秒后,吹了口气道:“朗朗,日子还很长,任何事情也都没有那么绝对,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也并不是像合同一样白纸黑字必须写的清清楚楚,成年人不会像小孩子过家家似得,翻脸还要喊出来,你想想看,真的要彻底划清楚界限的人,是不是走的都悄然无声。”
我吸溜两下鼻子,一时半会儿竟不知道应该如何接茬。
他笑了笑道:“安啦,不过是我们自己又重新踏上一段新的里程,有我们在,不会让你孤单。”
“你什么时候回来?”我长吁一口气问。
他停滞几秒钟后回答:“再过些日子吧,我的病还没得到完全控制,而且我还有一些东西需要再弄的更透彻一些,先这样吧,晚点我再跟你联系。”
结束通话,我从白帝手里接过一支烟,自嘲的摇头:“我这辈子,走过最长的路,就是他们的套路。”
“嗡嗡...”
电话刚挂断不到一分钟,丁凡凡的号码又突然打进我手机里,犹豫一下后,我使劲清了清嗓子接起:“什么事凡哥?”
“你这家伙也是想一出是一出,前几天不是还说只把嘉顺他们几个办出来就好,怎么昨天一下子又让段磊通知我把所有人全都给保出来呢。”丁凡凡笑骂一句:“不过都出来也好,他们在里面呆着,正中也各种担忧,你是不知道你这群兄弟有多闹腾,几个监区全逛完了,颇有点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感觉。”
“让你俩费心了,真的。”我诚心实意的感激。
丁凡凡“噗嗤”一笑:“行啦,别虚不拉几的假客套,整得好像我找你邀功似得,跟你说件正经事,之前你跟我提过的那个黄乐乐,你不说是你的好哥们嘛,我这儿正好得到个已经确定下来的内部消息,跟你目前也比较对口,鹏城罗湖区的头儿过两天要升迁,如果他有兴趣的话,可以运作运作,不过这里头肯定需要点实际的那啥,不能光靠一张嘴说...”
3267 豪华版鸡肋
生活总是两难,再多的执着和愤怒,最终也得变成接受,不论你主动与否。
所谓的随遇而安其实更多只是为了掩饰我们无能为力的空洞。
日子如同白驹过隙一般飞速流转着,转眼间来到一周以后。
这一个礼拜的时间里,我几乎足不出户,既因为脸上的红肿和淤青没有消散,也因为我想给自己一段平心静气的沉淀。
齐叔活着的时候,总不停絮叨我遇事要切记平心静气,这两年我自以为已经做的足够优秀,可实际上真碰到变故时候,我仍旧没办法做到面不改色。
小饭馆的事情结束两天以后,贺鹏飞主动联系上我,将他旗下一栋十九层的写字楼所有合同全都转让了出来,不过我没跟他见面,而是让董咚咚他们三小只去交接的。
或许在外人看来用一顿毒打换来一整套的写字楼绝对稳赚不赔,可只有我自己心里清楚,挨打只是表面,真正拿来交换的是我和师父的尊严。
这天中午,我像往常一样,吃饱喝足就溜溜达达的晃到了老凳子之前住的房间,他搬出去以后,我就让江静雅帮我收拾成了书房。
而搁家里养伤的这几天,我大部分时间都窝在里面看书打发时间。
对于我这种市井之徒来说,什么之乎者也之类太高深的东西我也看不明白,所以瞧得大多是些人物传记、心得杂谈,要么就是当地的报纸周刊。
该说不说,看书这玩意儿属实能磨人性子,记得以前上学时候,念两行课文就指定能睡觉的我,现在愣是能一杯茶、一包烟,老老实实的呆一天。
“咣当!”
我刚寻思着把昨天没看完的一本杂志补完,房门就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我压根没抬头,拿脚后跟猜,我都知道肯定是钱龙,前几天他没跟别的兄弟回羊城,死皮赖脸的留下了,还特意跑去给叶小九挤一个房间,把个叶小九搞得成宿成宿睡不着,现在见天盯着两个黑眼圈。
“朗锅,咱俩出去转转呗,整天吃饱睡好你就搁屋里这么一呆,没发现自己最近都开始横向生长了嘛。”钱龙拿鞋尖“咚咚”踢了我书桌腿儿几下贱笑。
我昂头瞟了眼他撇嘴:“手短就别老学人插裤兜,本身就挺矬的,再佝偻个腰,你不怕上街被人踩死了?”
“那也比烂在家里强。”钱龙瓮声瓮气的哼唧:“哥呀,贺鹏飞的写字楼咱都拿到手好几天了,你是既没过去看一眼,也不交代咚子他们接下来该咋整,仨孩子谁也不敢问,咱这一天就停滞不前的熬时间,到底图点啥?”
我合上面前的杂志笑问他:“既然这么狂躁不安,不如你告诉我,咱们应该干点啥?”
“我哪知道啊,现在那栋写字楼里有**家小公司在租用,不过租金跟咱们没关系,他们一早就把钱给贺鹏飞了。”钱龙苦着脸絮叨:“而且他们的房租又都是刚交完,时间最短的两家小公司都得明年下半年才到期。”
“你自己都说了,他们房租没到期,我现在就算有一万个能暴富的想法能干啥?”我点燃一支烟,微笑道:“贺鹏飞表面瞅着非常豪爽,大手一挥直接送给咱们一栋写字楼,实际上同样也牵制住了咱们,租户们的期限不到,咱们想要有所作为,要么违约赔钱,要么就是转手把楼卖人,不论那种情况,咱们的精力和财力是不是都被羁绊?”
钱龙想了想后点头道:“那肯定了,违约的话,咱得按照合同上面五倍赔偿,转手卖给别人,咱确实是能挣不少钱,可同样咱等于自己毁了插足鹏城的可能,卖楼的钱再想买栋楼,几乎没什么可能,靠!姓贺的老杂毛跟咱们玩套路啊,送给咱们一个空壳子,耽搁一两年的话,咱等于啥啥都没发展,到时候说不准辉煌公司都该出招了。”
“想多了,辉煌公司不会等那么久的。”我弹了弹烟灰冷笑:“以他们的尿性,顶多三两个月不犯贱,感觉咱们情绪都差不多平息下去,就又得耍幺蛾子,至于贺鹏飞,他应该是收到了辉煌那边的好处,才会大大方方甩给咱们一栋楼。”
钱龙鼓着三角眼,恨恨的吹了口气道:“那这栋楼...”
“就是个豪华版的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我撅灭烟蒂,像个老头似得“滋溜滋溜”嘬了几口茶杯,继续道:“所以我这几天压根没往写字楼的方向想,既浪费精力,还容易让自己着急,站在辉煌和其他人的角度思考,一定会认为,我此刻在绞尽脑汁的琢磨应该如何搞定这么大一块肥肉,根本无暇顾及别的。”
钱龙马上兴趣满满的凑到我跟前笑问:“其实你这两天在干嘛...”
“修身养性呐,你不是都看到了嘛。”我耸了耸肩膀头笑道:“调理身体,顺带畅游一下知识的海洋。”
“我丢!”钱龙无语的骂咧:“合着你这两天真在养膘啊。”
“哈哈哈。”看到他那副气鼓鼓的小模样,我立即笑出声:“逗你玩呢,宝安区有个共乐村,接下来可能会拆迁,而这个村子其实早在三四年前就已经被列为了拆迁范围,只不过村寨钉子户、关系户比较多,所以迟迟没有取得实质性的进展,现在据说有个国家级生物研究所要往那边搬,所以这次拆迁势在必行。”
“啥意思?你想接这个活?”钱龙一脸的懵懂。
“你先去打听吧,打听完就什么都知道了。”我摆摆手道:“哦对了,这事儿你可以问问黄乐乐,他有这方面的经验,保不齐能给你点意想不到的建议。”
“他到鹏城了?”钱龙搓着双手笑问:“狗日的还欠我一顿全套洗浴呢。”
“别嘚瑟,他刚到鹏城,各方面都不熟悉,需要打点和注意的地方也多,能不见面就不要见面,等他稳一阵子再说。”我白楞一眼道:“另外,他最近经济可能比较困难,让磊哥给他打点款。”
钱龙豁着没有大门牙的嘴巴发问:“朗哥,我就不明白了,咱们前前后后往黄乐乐身上砸不少钱了吧,结果他现在也就刚刚混到区里面,有这些钱都够咱们结识好多市里面的朋友了,你究竟图他哪样?”
“莽叔刚认识常飞时候,常飞也不咋滴,可能混的还不如现在的乐乐。”我笑了笑道:“但从那时候开始,莽叔就开始倾其所有的帮扶常飞,到后来常飞步步高升,莽叔的青云国际真的直抵青云,你认为是偶然吗?这玩意儿其实就跟养花一样,花鸟市场里买的玫瑰虽然艳丽,可那是别家的,你能花钱买到,别人也照样可以,稍有不慎有可能还会被刺着,而咱自己家栽的月季再朴素,那是有主的,咱允许别人摸别个才能摸,咱不点头,别人只能干瞪眼看着,理解没?”
钱龙若有所思的低头盘算半晌,随即重重点头:“马德,看两天书,裤衩王变成王大拿了,奶奶滴,真想给你做个开颅手术,看看你这个脑子里到底都装了点啥?”
“跪安吧,别再来打扰爸爸学习四个现代化了。”我朝着他摆摆手驱赶。
等钱龙出门以后,我抓起旁边的《鹏城周报》翻阅几下。
报纸是两天前的,侧版有一则标题不算太大的新闻:共乐村拆迁,再度受阻,究竟是人力所致还是历史原因。
新闻写的洋洋洒洒,比较的官方,大概意思就是拆迁难度很大,我用钢笔特意在几个词汇底下画了几条横线,一个是“承办单位辉煌公司”,还有一个是“限期三个月”。
重新又将那则新闻翻看几遍后,我掏出手机按下一个号码...
3268 拆迁始末
半小时,公寓附近的一家茶楼包厢里,我带着老凳子见到了江飞鸿的父亲江枭,自从他儿子发生交通意外以后,老头跟我们的联系就变得密切很多,尽管这两天没见面,但我们时不时会有电话联系。
将负责泡茶的小姑娘打发出去以后,我起身替他倒上半盏茶,关切的询问:“最近肯定没怎么休息好吧伯父,看你眼睛红血丝挺多的,飞鸿的情况怎么样了?”
“飞鸿的大脑还有积血,压迫到了部分神经,说话变得很不利索。”江枭叹了口气道:“他从小娇生惯养,除了学习以外,样样都要比人强,突然遭受这么大的变故,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我请了一个月假,专门陪他,但我的脾气又燥,我俩聊不了几句,就得掐起来,呵呵,我这个当爹的,也是够失败。”
“唉,父爱如山,我爸也跟你似得,平常跟我说不了两句话就得呛呛起来,可实际上他比任何人都在意我的喜怒哀乐,放心吧,等过两年他再长大一点,会懂得你的一片苦心。”我感慨的举杯跟他轻碰一下道:“伯父,宝安区共乐村的事情,你知道吗?我听说好像有你我仇敌的影子在里面哈。”
“能不知道嘛,这几天传的沸沸扬扬,当初辉煌公司拿下这个拆迁工程时候,就有不少人是持反对意见的,毕竟他们并不是专业搞这个的,不过没办法,谁让人家上头硬,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辉煌公司接下来这个项目,根本不为挣钱,就是想替某些人完成形象任务。”江枭嘲讽的咧嘴道:“现在拆迁受阻,严重影响到生物研究所的搬迁进度,辉煌公司的压力不小啊。”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候,江枭的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抹幸灾乐祸的表情。
“不知道伯父有没有想法,让他们的压力再继续增加一点?”我压低声音邪笑道:“我这两天一直都在琢磨这事儿。”
江枭顿了一顿,皱眉思索半晌后,咬着嘴皮道:“不太好办吧,拆迁是市里面下达的指令,目的是为了配合生物研究所的迁移,那家生物研究所可是国字级的,据说上上京那头都为此专门开了不少文件,这种时候咱们如果跟着添乱,搞不好容易引火烧身,本身辉煌公司就在犯愁应该怎么搪塞,如果咱们再冒冒失失掺和进去,恐怕不妥吧。”
我没有马上提出自己的想法,反而闲聊似得问:“不知道伯父有没有详细了解过,拆迁受阻的难度究竟是什么?”
“不用了解,半个鹏城人都知道。”江枭大大咧咧的出声:“共乐村老大难的问题由来已久,这个村子的人比较团结,属于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那种,一家谈不妥,别家都会配合,而现在的光景又和过去不一样了,不可能再那么肆无忌惮的强拆暴拆,网络太发达了,随随便便几条小视频发出去,可能就得让一大片人下马,再者省里面有几位大佬曾经在共乐村上山下乡呆过好几年,跟村子里不少老人的关系很不错。”
“原来是这样啊。”我摸着下巴颏,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其实江枭说的这些东西,我早就已经通过当地的论坛了解的七七八八,之所以装出好像闻所未闻的样子,只是为了奉承他,没有人不喜欢被捧着。
江枭点点脑袋道:“小朗啊,要我说,这事儿咱们就不要往里随便插足了,光是共乐村的土著们就足够辉煌公司抓耳挠腮,其实这东西说穿了,还是钱作怪,本地村民要一万,你给他两万,你看他们配合不?”
我眨眨眼皮笑问:“伯父,你觉得辉煌公司缺钱吗?”
“他们肯定不缺,可关键他们也不想赔太多,本身就是形象任务,没有任何利润可言,如果再让他们往里搭钱,傻子才乐意。”江枭笑了笑道:“我这么跟你说吧,上头不是不知道其中的缘由,可为什么不去解决?说白了,还是想暗示辉煌公司往里面投点,可站在辉煌的角度来说,一平米让他们亏一千两千可能没问题,亏三五千就不能接受了,我估计着,敖辉是在等上面给他找齐呢。”
“怎么讲?”我宛若小学生一般,满眼绽放着求知欲。
“敖辉的意图很明显,让他在共乐村这边赔几千个没问题,可必须得让他在别的项目上赚回来。”江枭掐着嗓子道:“他们上面大拿,大拿也一定会想辙让敖辉如愿以偿,只不过现在没办法堵住众口,所以只能让所有人都意识到共乐村的拆迁任务太难办了,回头给辉煌公司找平也是应该的,这活才会继续。”
我愕然的吧唧嘴:“这里头门道竟然这么深?”
“不然你以为辉煌公司凭什么会接下来这个烫手的芋头。”江枭抿了口茶道:“现在就是看辉煌公司和市里面那些持反对意见的大佬们谁先撑不住。”
“伯父,你说...”我递给他一支烟,求助似得出声:“你说如果现在有另外一家公司愿意取代辉煌公司完成拆迁任务,辉煌公司会怎么样?”
“肯定会打击报复呗,不过好像也没有那么傻的人,辉煌公司敢接下来这项目,肯定是他们上面的大拿予以承诺,一般人接下来,不是等于赔本赚吆喝嘛。”江枭摇摇脑袋道:“当然,市里面反对辉煌公司的那一部分大佬绝对会拍手叫好,说不定还会给那个傻子公司些好处。”
我仍旧像个小学生似得懵懂的发问:“哦?为啥呀。”
“老弟啊,我都有点怀疑你究竟是怎么在羊城扬名立万的了。”江枭来回打量我几眼道:“我刚刚一直在跟你强调,这次拆迁项目就是形象工程,谁的形象?自然是支持辉煌公司的那一部分大拿,他们为什么支持,不就是因为辉煌公司能给他们带来实际业绩嘛,可他们有业绩了,别人怎么办?同级别的大拿一定不希望自己一夜之间从同事变成下属吧。”
“哦哦,我这脑子啊,真是蠢的可以。”我露出一抹后知后觉的干笑:“伯父,您是混场面的,一定了解谁支持谁反对吧,您看...能不能介绍我认识一个或者几个反对辉煌公司的大拿,我有个朋友,就爱干这种形象工程,真的。”
江枭闻声,来回打量我几眼,随即笑出声:“你这是无中生友啊,合着绕这么大一圈子,就是为了让我当跳板,给你介绍人呐。”
我讨巧的缩了缩脖领:“嘿嘿,小子嘴笨,不知道应该怎么开门见山。”
说罢话,我回头朝着整场一语未发的老凳子道:“这两天没啥事,你就多去医院看看飞鸿吧,按照你出任务结算。”
“嗯。”老凳子木然的回应。
听到我和老凳子的一问一答,江枭的脸色明显变得灿烂不少。
“介绍倒是没什么问题,不过王朗啊,我有言在先,我只管介绍,能否搭上线都和我无关,另外我再次提醒你,共乐村的拆迁项目没有利润,这一点我特别清楚,你只要干,就是死赔到底。”江枭深呼吸两口,表情认真的看向我。
“伯父,辉煌公司对您来说是恨不得杀之后快的死敌,对我而言同样是只能存一的关系,您只需要记住这点就可以。”我伸了个懒腰道:“至于赔赚,我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既然是生意,就不可能稳赢不输的,主要还得看咱们怎么选,打算挣谁的钱。”
“能挣谁的钱?拆迁是市里面的项目,自然也是财政拨款,不过我刚刚说的很清楚,上头给的赔偿很可怜,想要让共乐村撤出,唯一的法子就是你自己掏钱往里死砸。”江枭清了清嗓子道:“虽然咱们没什么太深厚的交情,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慎重。”
我抓了抓后脑勺,轻拍面前的茶案,爽朗的出声:“越琢磨我越没底气,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不想啦,您抓紧帮我介绍吧...”
3269 让他慌起来
江枭办事还是比较高效的,跟我见完面的当天晚上就带我去见了一位姓韦的鹏城大拿。
虽然他没有给我介绍那位韦姓大佬的级别,不过我后来通过本地论坛查了一下,发现对方的身份竟然一点不输羊城曾经的常飞。
这也进一步印证了我对江枭的评估,他的职位和权力虽然一般般,但是人脉圈是真的异常丰满。
美中不足的是,那位韦姓大佬实在太过小心翼翼,跟我见完面不到五分钟后,就以有会议为由迅速离开了,他走的时候,桌上的菜都还没上齐。
顷刻间,屋子里只剩下我和江枭、钱龙仨人,互相对视几眼,钱龙直接给自己倒上一杯酒,又抄起筷子往嘴里胡乱塞了一大口菜,边吧唧嘴边哼唧:“江叔啊,你这老铁不给力呐,往这儿一坐,跟要给我俩相面似得,二分钟不到,拍拍屁股直接闪人,这整得叫啥事。”
江枭脸上多少也有点挂不住,自顾自的点燃一根烟道:“小朗,你别乱想,他确实比较忙,加上这段时间身体也不是特别好,至少他肯来见你,这不就是个很好的开始嘛,任何事情不能操之过急。”
“我懂,人家那种级别的存在,每天日理万机,能腾出来时间跟我们见上一面,已经实属不易,放心吧伯父,我不是那么没溜的人,既然他走了,咱们就该吃咱们自己的,下次找机会再约也一样。”我笑呵呵摆手。
“呵呵,操。”钱龙抓起餐巾纸,粗鄙的擤了把鼻涕,歪着膀子道:“大人物咱不是没见过,羊城的老熊,倒台的常飞,哪个级别比他低?可哪个也没有他抖的架子足,这逼让他装的真鸡儿圆润。”
“行了,消逼停吃你的饭,少说两句死不了。”我白楞钱龙一眼,回头朝着江枭道:“伯父,你别搭理他哈,我这兄弟从小脑子就不好,说话只走腰。”
“没事没事,我儿子好的时候,比他还顽皮,年轻人嘛,就得有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劲头,我也差不多得走了,待会有个朋友从外地过来,我去接一下。”江枭摆摆手起身,抓起衣架上的外套,轻声道:“过两天我再帮你约一下老韦,我俩十来年感情了,这点面子他还是会给的,况且他也不希望辉煌公司把共乐村的拆迁工程顺顺利利的拿下。”
“成,我送送你去。”我站起来装腔作势的要动弹。
他赶紧摆摆手招呼:“留步留步,我正好还要到隔壁包房跟两个同事打声招呼。”
推搡几句后,江枭离开包房。
其实不用他明说,我也知道那个韦姓大佬看不上我们的原因,一个是觉得我和钱龙都比较年轻,虽说当今的社会,年龄已经不能代表任何,但是对于他那个级别的存在来说,跟两个可能还没有他子侄后辈大的孩子共事,本身就是一件比较卡脸的事情。
再者就是因为我们“头狼”的身份,对于大部分的人而言,跟我们这类人搭上关系,本身就是一件麻烦。
我坚信,这一切江枭也绝对看出来了,只是他碍于情面把话说的比较委婉。
“老江头挺圆滑的哈,不过他脾气还挺好的。”钱龙喝了口酒,朝着我挑眉道:“感觉挺接地气的一个人。”
“狗屁!”我笑道:“你是不知道他第一次约我见面时候的样子,恨不得一口给我咬断气,我估摸着是老凳子发挥了作用,十有**是把他儿子给哄高兴了。”
钱龙低声问我:“接下来咋整?等他给咱们再约那个姓韦的吗?”
“姓韦的不会再主动见咱们了。”我摇摇脑袋道:“待会给磊哥联系一下,让他辛苦一趟来鹏城住两天,找机会再去找姓韦的见上一面。”
钱龙迷惑道:“你不说他不会再见咱了吗?”
“往后听人说话,耳根子最好竖起来,他不会主动见咱们,但咱可以让他被动起来啊。”我舔舐两下嘴唇上的干皮道:“待会给你老干爹去个电话,让他动用一下维多利亚的社交和宣传团队,能在全国各地开酒店,维多利亚的宣传团队一定相当的牛逼。”
“这话你说的还真一点毛病没有,我跟你说哈,就拿宋小东打比方,他如果去哪开拓业务,那跟人沟通的本事,简直能让你跌破眼镜。”钱龙又喝了口酒道:“我俩之前在湖南,兜里花的一毛钱不剩,他愣是能靠一张嘴巴给你们找到一家三星级的大酒店,还有一次,我们...”
“吁!”我吆喝牲口似得打断:“别叭叭了,等人过来以后,你好事好喝的供着,我后面有重用,对了,白天交代你的任务弄的怎么样了?”
“全打听清楚了,共乐村现在拆迁被迫停滞,是因为跟其中一户人家没有谈好条件,据说好像是要拆这家人一片废弃很多年不用的老宅子,完事这家人张嘴就要八百万,结果村里其他人也马上开始附和要求,拆所有老房都必须按照这个价位,辉煌公司就算再人傻钱多也指定不能答应。”钱龙翘着二郎腿憨笑:“白天你没去,我亲眼看到共乐村的人有多团结,只要有一家人跟拆迁的发生争执,其他人马上扛着锄头、镰刀往上冲,村里面的广播大喇叭都跟着一块喊,贼**带劲儿。”
“村里比较有发言权的人打听过没有?”我抓了抓后脑勺又问。
“一个叫关鹤的光棍汉,这人大概三十多岁,当过两任村官,还在村里开过一家烧砖厂,不过赔的血本无归。”钱龙掏出手机,翻到一条备忘录,边看边介绍:“关鹤在村里有威信,主要是因为背靠太深,据说现在省里面的某位大拿曾经在上山下乡年代长期住在他家里,有次那位大拿病了,是关鹤的父亲背了十几里地送去的医院,不然可能小命都没了,之后两家关系就变得非常亲密,有小道消息说关鹤的姐姐好像和那位大佬关系不一般,关鹤本人也不简单,有功夫,为人也仗义,属于那种谁家有事都特么乐意帮忙的主。”
“行,那就他了,让咚咚查查,他这会的位置,咱们找他谈谈。”我笑了笑道:“带上钱和刀。”
“朗哥,我有疑问,这趟拆迁活,根本不赚钱,上头拨的赔偿款还没附近的市场价高,你为什么要势在必得,还把磊哥都给召唤过来了。”钱龙横着眉头注视我。
我“噗嗤”一下笑了,拍了拍他肩膀头打趣:“你的猪脑子知道琢磨事儿了,我很欣慰,但以后能不能想的再全面一点,我几时告诉你,我对拆迁项目势在必得的?你又是怎么看出来我一定要赚赔偿款的?”
“难道不是吗?”钱龙懵逼的揉了揉眼眶。
“我让磊哥过来,是希望借他引起辉煌公司的注意,让他们以为我要插足。”我笑了笑道:“不过只是让他们以为,我并不会真怎么样,别人竞争,辉煌公司不会太过紧张,可咱们要是入局,敖辉那个老**得儿,铁定开始慌了,因为他总觉得,他们有的优势咱们都有,至于钱嘛,我认为赚辉煌的比公家更容易更简单,算了,跟你说不明白,你看我实际演练吧,咱们先去见见那位村里的话事人,他既然身份不一般,相信辉煌公司的人肯定不敢随意乱动弹,更别说这可是形象工程,敖辉更不敢发生任何负面新闻,他不敢的事情咱们可以做...”
3270 办事的力度
四十多分钟后,宝安区凤凰山大道台湾风格的美食街上。
我带着钱龙、老凳子径直来到一家名为“肥仔大排档”的小店门前。
没多一会儿,董咚咚、大壮和姜铭陆续从店里走出来。
“哥,那个满脸络腮胡子,穿件黑色衬衫的家伙就是关鹤,他旁边坐着的那帮人几乎都是共乐村的人。”透过明亮的落地窗,董咚咚指了指大厅内的一桌人朝我低声介绍。
我循着他的手指头望过去,见到**个男人正有说有笑的围聚一桌,主桌的位置上,端端正正的坐着个三十多岁的精壮汉子,汉子剃着个贴脑皮的板寸头,看起来很精神,宽额头、厚嘴唇,腮帮两边蓄着两圈茂密的胡茬,穿件紧身的黑色衬衫,腕子上戴条小拇指粗细的金手链。
此刻他正双手抱在胸前,微笑着倾听旁边一个矮个子男人说话,眯缝眼睛微点脑袋,俨然一副社会大佬的模样。
观察他几秒钟后,我微笑着发问:“谁打个前哨?”
“那必须是我来..”
“我来吧。”
钱龙和老凳子异口同声的开腔,说完以后,两人互相对视一眼,老凳子咳嗽两下道:“老板,我最近又开始缺钱了,医生告诉我,有一种米国的保健药可以调整我儿子的身体,所以..”
“那就你来吧,事情办得漂亮点。”我点点脑袋应允,凑到他耳边低声交代几句。
片刻后,除了老凳子以外,哥几个嘻嘻哈哈的走进小馆子里,随便找了个靠角落的位置,点了两样小菜和一些啤酒,我们一边吹牛侃大山,一边打量不远处关鹤他们。
那桌人总共有八个,三个上岁数的,五个年轻点的,此时正操着方言叽里咕噜的交流着,时不时发出阵阵哄堂大笑声,似乎在聊什么开怀的事情。
低头盘算几秒钟后,我起身乐呵呵的走到关鹤的旁边,朝着他客气道:“诶大哥,借用一下打火机呗。”
关鹤抬头看了我一眼,随手抓起手边的打火机递给我,直接摆摆手道:“送你啦,我们这边有好几支火机。”
“谢啦哈。”我掏出烟盒递给他一支,随即转身往回走,简单确认一下后,我知道对方身上绝对没有刀枪之类的武器,同时朝着杵在落地窗的老凳子不动声色的点点脑袋。
我刚一回到位置上,老凳子就闷着脑袋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并且大步流星的直奔关鹤那一桌。
等他走到关鹤旁边时候,那一桌人全都迷惑的昂起脑袋。
“哟呵,都在呐,吃着呢?我来晚了哈,不好意思。”老凳子像是老朋友打招呼一般,扬眉一笑,一点不拿自己当外人的抓起桌上的一双筷子,在自己胳肢窝底下蹭了蹭,然后托起一把椅子坐在关鹤的跟前,夹了口菜就往嘴里塞。
“做咩呀!”
“喝醉酒了吧..”
旁边几个男人立即不满的骂咧,还有俩人上手就要扒拉老凳子。
“无妨。”关鹤摆摆手,微笑着扫视老凳子:“朋友,这是饿坏了吧?”
“可不咋地,真饿坏啦。”老凳子含糊不清的咀嚼两下,一点不拿自己当外人的端起关鹤面前的半杯啤酒,仰脖“咕咚”一口灌下去,然后粗鄙的吐了口唾沫开腔:“你卡着我们公司进程不抬手,连累我们这群捡残羹剩饭的苦哈哈也没得吃,你说我饿不饿?”
“辉煌公司的人?”原本笑眯眯的关鹤,脸色一下子耷拉下来,而桌边的其他人则同时“呼啦”一下全都站了起来。
老凳子仿若没看到一般,表情平淡的吸了吸鼻子,又夹了一口菜“甭管我啥公司的,我就是想问问你,能不能抬抬手,给我们口吃的。”
“如果我说给不了呢。”关鹤紧咬嘴皮冷笑。
“给不了我就只能自己抢了。”老凳子低着脑袋,端起半碗不知道谁剩下的米饭,大口往嘴里扒拉几下,随即打了个饱嗝,慢吞吞的从腰后摸出一把“仿六四。”
“干什么!”
“按住他的手..”
旁边人见状不对,慌忙喊叫着往老凳子跟前涌动。
“别紧张,吃的有点多,我感觉撑得慌。”老凳子嘿嘿一笑,随手将“仿六四”丢到桌上的汤盆里,又抓起半瓶啤酒给自己续满,歪脖凝视关鹤:“枪里只有一颗子弹,全给你们带走不现实,要不咱俩玩一局?”
关鹤的脸色已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惨白,但还是硬着头皮问了一句:“想玩什么?”
“就石头剪刀布吧,谁赢了谁开枪。”说话的时候,老凳子从自己蓝色工作服的上口袋摸出一包皱巴巴的香烟,自顾自的点燃一支,皮笑肉不笑的蠕动嘴角:“反正我快被逼的活不下去了,早死一天玩死一天没多大差别,弄死你,我也不跑路,就等着巡捕上门抓,正好上鸡棚子混口饱饭吃。”
关鹤皱着眉头,一句话没有吭声。
“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那我数一二三,咱俩石头剪刀布哈。”老凳子叼着烟卷,抬起自己的右手:“一..二..”
“朋友,我可以跟辉煌公司的负责人通电话,这事儿好商量。”关鹤急促的低吼。
“呵呵。”老凳子举着右手呲牙一笑,手臂猝不及防的落下,“啪”一记响亮的大嘴巴子拍在关鹤的脸上,关鹤被打的原地晃了晃,鼻血当即顺嘴往下蔓延。
“傻仔..”
“冚家铲!”
见到自家挑头的被打,围簇在旁边的几个男人同时伸手朝老凳子抓了上去,七八只手几乎同一时间薅扯住老凳子的衣领、手臂。
“嘣!”
一阵沉闷的枪响骤然泛起。
“啊!”
紧跟着,老凳子左手边一个青年捂着血流如注的大腿“咣当”一下重重摔倒在地上,而围在周边的另外几个家伙顷刻间一哄而散,纷纷惊恐的朝后倒退。
“啊!”
“杀人啦..”
大排档里的食客和服务员、老板同时愣了几秒钟,然后又很同步的齐齐拔腿往门外逃去。
“我特么说那把枪就一发子弹,又没说我只有一把枪。”老凳子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又摸出来一把黑漆漆的“仿六四”,朝着枪口吹了口气,继续歪脖注视关鹤:“我说我是辉煌公司的人了吗?”
关鹤磕巴的摇头:“没..没有。”
“对呗,那你老自作聪明干啥。”老凳子拍了拍关鹤的脸蛋子,努努嘴道:“我老板想找你聊聊,你看咱们是移步换个地方呢,还是就搁这儿见面,不过我有言在先哈,枪响肯定会有人报警,巡捕来之前,我老板如果没到,那就只能把你们全突突了,反正我是通缉犯,杀一个跟杀十个没太大的区别。”
“我..我跟你走,万事好商量。”关鹤短暂沉默片刻,吞了口唾沫道。
“那咱走着。”老凳子起身,一把揪住关鹤的衣领,粗暴的抓起他就往门外走,走出去两三步,他又回头指了指桌上汤盆里的家伙什浅笑:“那把玩意儿送给你们当见面礼,别说我没提醒,谁敢报警或者撵出来,那今晚上就是你们当家的得最后一夜。”
话音落下,老凳子揽住关鹤的肩膀头就消失在了饭馆门口。
“怎么办?”
“要不要打110..”
关鹤那几个同伴慌忙凑在一起,七嘴八舌的交流起来,全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竟然还有我们这一桌子散客。
“看着啥叫做事的力度没?”我喝了口啤酒,扭头朝着小哥几个出声:“没有任何废话,更不需要呼天喊地,一颗子弹轻松搞定,最重要的是经过刚刚那一茬,不论是关鹤还是他那些同伴,往后看着老凳子就得颤三颤。”
董咚咚、姜铭和大壮对视一眼,同时若有所思的望向窗外。
“多学学吧弟弟们,学到手里全是活儿。”钱龙贱不拉几的接茬..
3271 够不够意思
瞅着不远处关鹤那几个急的像是热锅上蚂蚁的一般的同伴,我们几个旁若无人的聊着自己的闲天。
等了差不到能有十多分钟左右,两台响着尖锐警笛声的巡逻车呼啸而至。
“结账走人,小铭留下来看看情况,有问题随时给我打电话。”我将最后一口啤酒灌入口中,拍了拍圆鼓鼓的肚子起身摆手。
姜铭满眼懵圈的小声问:“哥,你让我看什么情况?”
“你感觉应该看点什么?”我笑眯眯的反问。
姜铭抓了抓后脑勺干笑:“我..我不知道啊。”
“不知道就从这儿杵着,啥时候想明白想时候回去。”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头努嘴。
一根烟的功夫后,我们剩余的几个人钻进车里,钱龙迅速发动着车子绝尘而去。
我一边摆弄手机,一边朝着坐在后排的董咚咚和大壮出声:“你俩知道我让小铭留下来看啥不?”
“看那几个家伙有没有报警?”
“哥,是不是看他们有什么后手?”
小哥俩迟疑一下后,同时回答。
“你们这帮小犊子做事是真的一点不走脑啊,连我这猪脑子都琢磨出来点猫腻,你们居然啥啥没看出来。”充当临时司机的钱龙撇撇嘴骂咧:“朗哥为什么抓关鹤?”
“他是共乐村的话事人,辉煌公司能不能顺利拆迁,他说了绝对算。”大壮不假思索的出声。
“不止是这样。”董咚咚抿着嘴角摇头道:“我觉得朗哥是想控制关鹤,以此达到控制整个拆迁工程的进展,之前我打听过,关鹤认识省里面的某位大拿,而且关系还不一般,辉煌公司一直不敢对他硬来就是因为这一点,可现在上面责令辉煌公司必须限期完成拆除项目,关鹤又卡着不松口,两边其实都有些上火,老凳子抓了关鹤,但没人知道他的身份,所以不论是共乐村的人还是巡捕们第一想法都肯定是辉煌公司动的手脚,而这个时候辉煌公司就被逼到了风口浪尖,不管他们愿不愿意都绝对会想方设法的救出来关鹤。”
我满意的点点脑袋,又问:“所以我让小铭留在原地是看什么?”
“看..”董咚咚磕巴一下,紧绷着脸低头小声盘算半晌,大概能有三四分钟后,他猛的抬起脑袋望向我道:“我知道了哥,你是让姜铭看辉煌公司的人什么时候到场,会派谁到场,先一步确定对方身份,咱们先一步做好准备,对吗?”
“起步要善后,谋事先想果。”我揪了揪喉结道:“哥能带你们一回、两回、三回,可不能次次都带着,回回都替你们去琢磨。”
“明白了。”
“我记住了大哥。”
董咚咚和大壮重重点头应声。
我眨巴眼睛笑问:“真明白了?”
“明白了。”董咚咚笃定的点头道:“只要确定下来辉煌公司派谁救关鹤,我们几个马上开始布置,保证给辉煌那群篮子干的人仰马翻。”
“你还是不明白呀。”我捻动手指头道:“算啦,待会跟关鹤见完面,你再好好想想应该怎么做。”
晚上十点多,我们根据老凳子给的地址,摸黑来到宝安区一片废弃的车间里。
有时候不得不佩服老江湖们的生存能力,同样在鹏城呆了半个多月,我对这边的地形完全不熟悉,出门如果没导航几乎就是睁眼瞎,可老凳子不光熟悉大部分的主干道,还总能找到一些荒无人烟的废弃车间、烂尾楼,光是这份能耐,就够我们这帮小年轻学很久。
车间里,零零散散的点了四五根蜡烛,老凳子依在一处遍布灰尘的车床旁,斜叼着半截烟,吧嗒吧嗒的嘬着,而关鹤则双手抱在胸前靠墙站立,尽管这家伙竭力做出一副自然的模样,但透过他不停抖动的双腿,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他此刻心底有多慌乱。
忽明忽暗的烛光打在两人的脸上,再加上四周乱糟糟的环境,莫名给人一种置身某个恐怖片片场的视觉冲击。
见到我从车里下来,关鹤立即瞪圆眼睛,不可思议的注视我:“你是..”
“咱们刚刚见过面的。”我笑了笑,朝他伸出手掌道:“很抱歉用这种方式邀请你面谈,自我介绍一下,我姓王,单名一个朗,可能你听说过我,也可能没听过,不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给你一笔横财。”
“你是羊城头狼公司的老板。”关鹤脸上的肌肉抽搐两下,连带着腮帮两边的胡茬跟着一起蠕动,看起来颇具喜感。
“你认识我那就最好办不过了。”我又将手掌朝他跟前抻了几公分:“来吧,正式认识一下。”
关鹤扫视一眼我的手掌,咬着嘴皮冷哼:“我知道你和辉煌公司的有过节,但我告诉你..”
“关哥可能喝的有点多,帮他醒醒酒。”我抽回去手掌,往后倒退一步。
“嘭!”
大壮一记直踢,重重踹在关鹤的肚子上,关鹤猝不及防倒后两步,后背撞在了墙壁上。
这家伙估计也是练过的,靠墙的同时,抬起手臂朝着大壮就抡了上去,大壮马上胳膊格挡,关鹤膝盖绷曲,作势要袭击大壮的下盘,旁边的董咚咚弯腰捡起来半截砖头,劈头盖脸的“啪”的一下砸在关鹤的脑门上。
“哎呀..”关鹤吃痛的捂着脸就蹲坐在地上,小哥俩很有默契的一拥而上,连踢带跺的照关鹤身上一顿猛踩。
三四分钟后,小哥俩喘着粗气退到我身后,而关鹤已经像只煮熟的大虾似的只剩下抱头蜷缩在地上。
“醒酒没?”我双手托着膝盖,俯身扫视他。
关鹤满脸血污,不服气的咆哮:“王朗,我告诉你,别让我活着离开,否则..”
“咔擦!”
老凳子直接举起手里的“仿六四”,三步并作两步迈到关鹤的跟前,弯腰将枪口顶在他的额头上,面无表情的出声:“再重复一遍。”
“我..”关鹤吓得打了个激灵。
“瞅着你挺聪明个人,为啥尽说傻话呢。”我讥讽的摸了摸鼻梁骨道:“关哥啊,咱俩既没啥恩怨瓜葛,也没什么利益冲突,你说你死在这儿,短时间内,谁能想到是我做的手脚,就算过阵子被人查出来了,你猜猜以我的能耐,能不能平息?我知道你认识省里面的大拿,可你想想看,他们会为了一个死人,拒绝我这活着的利益不?”
关鹤鼻孔朝外“呼呼”喷着热气,眸子里已经出现一抹惊恐。
“最近辉煌公司要拆你们村,你又不停的狮子大开口,你感觉这种时候,大家会怀疑谁呢?”我抚摸着下巴颏继续道:“你死了,共乐村的拆迁肯定能立即提上议案,便宜了谁?又舒服了谁?我知道你是个光棍,但我不信你没有任何牵挂,既然能找上你,就说明我对你做了足够详细的了解,我还是那句话,很想和你交朋友,也想送你一场大横财,接不接在你。”
说罢话,我再次将手掌朝他伸了过去。
“我..你需要我做什么。”关鹤沉寂了足足能有两三分钟后,声音沙哑的发问。
“那是后面的事情,前提是你要不要跟我交朋友。”我晃了晃已经有些发酸的手掌。
关鹤眼珠子转动两下,最终咬着牙,抬起自己满是血渍的大手一把握住我的手掌。
“诶,你这就对了嘛,老凳子把枪管挪开,不要吓着朋友。”我笑呵呵的朝老凳子使了个眼神,随即将关鹤从地上拉了起来,表情真诚道:“我这个人就喜欢和朋友平等交流,谁给我面子,我就给他金子。”
关鹤拿袖管擦抹几下脸上的血迹,沉声道:“现在可以说,你需要我做什么了吧?”
“辉煌公司最近没少找你吧,是不是一直在谈买地皮的事情?”我递给他一支烟道。
他没有接我的烟卷,冷着脸道:“他们给的钱和我们想要差很多。”
“买卖嘛,总是有讨价还价的,你不能一口气说死,对不对?我觉得你可以在他们给的价位上再加百分之三十,没意外的话,辉煌公司肯定会答应的。”我吹了口气道:“完事你把大部分地皮卖给他们,我再给你比你们理想价高出百分之三十的价格买下来剩下的小部分地皮,这样一来一回,你得到的好处,绝对比你想象中还要高几倍,前提是不准告诉任何人,不论是辉煌公司还是你的亲朋好友,”
关鹤一头雾水的喃喃:“什么意思?”
“你别管我的意思,只想想我这么做,对你够不够意思?”我打着响指道:“时间还早,我给你一个钟头考虑,想好了,咱们马上交易,想不好,我让我兄弟送你下去,完事烧纸钱给你继续交易...”
3271 市井之徒
面对我似笑非笑的威胁,关鹤紧绷着脸颊久久没有开腔。
“关哥,我详细的查过你的过往。”我“嘎嘣嘎嘣”把玩着打火机,眨巴眼睛道:“从根上讲,咱俩其实属于一种人,都属于最底层、最市井的那类苦哈哈,可能我比你运气好点、敢折腾一点,但归根结底,咱们的品相还是一样的。”
“再给我一支烟行么?”关鹤蠕动嘴角。
“给关哥点上。”我回头朝着董咚咚努嘴。
董咚咚立即掏出烟盒,为他递上去一支香烟。
借着袅袅上升的白雾,关鹤的面容变得虚幻起来。
人在面临两难抉择的时候,总是会下意识的将自己的情绪埋藏起来,而抽烟恰恰好就是一个最佳的选择,这也是很多时候,我们在遇上麻烦会想点根烟,并不是烟有多大的魔力,只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条件反射。
“关哥,你在共乐村的口碑非常好,有人说你乐善好施,也有人说你有情有义。”我舔舐着嘴皮继续道:“其实我和你都知道,这是我们打下基础的关键一步,有人缘有底子,做事才能事半功倍,就好比拆迁项目,你不点头,天王老子来了也照样白干,当然你的初衷是希望村里人都能拿到足够多的补偿款。”
“是。”关鹤咬着烟嘴点点脑袋。
“可是哥呀,人的劣根性是自私的,你想多要钱,卖家想少花钱,这样僵持下去,最后的结果只能是鸡飞蛋打,哪怕你上面的关系再硬,他也不能因为你去和政策对抗吧?相反你的固执,只能为他带来无限的麻烦。”我挑动眉梢浅笑:“道理你其实都懂,只是还想再硬僵一下对方,是么?”
关鹤叼着已经快要燃烧到烬头的烟卷,耷拉着眼皮没有接茬。
“我刚刚说了,咱们的本质一样,全是市井之徒,所谓市井,说白了就是大道理懂得一知半解,小心思不多也不少,对咱们这样的人而言,没什么信念和必须,只要在意的人和事儿能够顺风顺水,那就值得。”我吹了口气道:“何为顺风顺水?说白了就是想吃的能吃到嘴里,要买的可以买到手,可这一切需要钞票当基础。”
关鹤闷头应声:“嗯,你说的对。”
“咱俩合作就能来钱,这特么就是硬道理!”我走到他面前,笑呵呵道:“结果我已经跟你说的很明白,何去何从,你自己选择,想好了联系我。”
关鹤迷瞪道:“意思是..你放我走?”
“不然呢,掐着你手指头按血印呐。”我笑着点头:“刚刚我说了,咱们是朋友,你奔着赚钱,我图谋发展,咱们是没有任何矛盾冲突点的,相反互相合作才能将利益最大化,能在村里混的风生水起,我相信关哥这点眼界还是有的。”
关鹤咬着牙豁子轻问:“你不怕我报复你?”
“你看着他哆嗦不?”我指了指不远处面无表情的老凳子反问。
关鹤拘谨的扫视一眼老凳子,没有应声。
“这样的人,我手底下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我轻飘飘的丢下一句话后,挥挥手道别:“期待咱们下回见面,是在高尔夫球场或者是档次餐厅里,并且都能够长长久久的衣着光鲜,咚咚、大壮,你俩待会送关哥回去。”
“知道了哥。”
“明白。”
小哥俩利索的应声。
几分钟后,我和钱龙、老凳子钻进老凳子最近一直在开的一台老普桑里绝尘而去,把奥迪车给董咚咚他们留下。
车子行驶了差不多三四百米后,钱龙回头看向我发问:“朗哥,你说这个关鹤能跟咱们合作不?”
“你觉得呢?”我拍了拍老凳子的肩膀头。
正在拨动方向盘的老凳子迟疑片刻后,点点脑袋:“我认为他会合作,不过也会耍小心眼,这类人的格局一般般,但是身上的江湖气很重,属于兜里有一百块钱,也得先买包中华充场面的类型,你刚刚跟他提的条件很诱人,不过他脑子里想的更多的可能是如何跟村里捧他的人交差。”
我咳嗽两下道:“人嘛,没点为己为利的小心眼那不就成了牵线木偶,不影响结果。”
钱龙咬着眼睛又问我:“咚子和大壮能理解啥意思不?”
“能不能理解,事情即将发生,看靠路边停车吧。”我指了指前方的一个岔路口笑道:“把车熄了、灯关掉,陪我一块上野地里拉泡屎去,这地方风水不错。”
片刻后,我们仨人弃车来到路边的田垄地里,我解开皮带放了个响屁,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应该是某个镇子的郊区,除了一条坑坑洼洼的柏油小路以外,两边全是绿油油的庄稼地和影影绰绰的柏树。
钱龙愕然的瞄向我:“卧槽,你还真要拉啊?”
“你当我开玩笑呢,马德!今晚上吃的炒鱿鱼铁定不新鲜。”我自顾自的点上一支烟,笑嘻嘻的望向路口。
钱龙手掌在脸前呼扇几下,嫌弃的嘟囔:“真特么臭,他凳哥,你是鼻子不通气还是咋地,离他那么近干啥。”
“呵呵。”老凳子木讷的笑了笑。
正说话时候,两台闪着远光灯的私家轿车从路的另外一头风驰电掣的朝前行驶,荡起滚滚黄烟。
“来了。”我自言自语的呢喃一句。
话音未落地,我留给董咚咚他们的那台奥迪车也从不远处的废弃工厂里开了出来,跟对面两台轿车碰了个脸对脸。
“咣当!”
“咣当!”
两台车轿车一齐刹住,车门同时弹开,**个拎枪持刀的年轻小伙从车里蹿出来,直接挡住董咚咚他们的去路。
“车上人全下来!”
“麻了哔得,车给你们砸烂,信不信?”
**个小伙气势汹汹的边挥舞手里的家伙什,一边破马张飞的喊叫。
“想**干啥!”大壮一个猛子从奥迪车里蹦出来,左手握着“仿六四”,右手攥把开山刀,皱着眉头声如洪钟一般厉喝。
穿件黑色风衣的洪震天歪着膀子从第二台轿车里走出来,紧绷脸颊臭骂:“曹尼玛得,倬禹猜的真准,果然是你们头狼的狗杂碎搞事情!”
“你特么是属算盘的吧,一天不被扒拉就皮痒难受?”大壮枪口横移,朝着洪震天厉喝:“麻溜滚蛋,今儿我不打你。”
“少废话,关鹤交出来,我放你们自由离开。”洪震天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半步,中气不足的叫嚣:“我告诉你昂,我们的大部队马上到,你感觉自己状态到位,咱们可以试试。”
说话的空档,后车门打开,关鹤狼狈的蹦了下来。
“壮壮,上车!”董咚咚从司机位探出来脑袋招呼一声。
大壮不满的辩驳:“不是,大哥交代咱们必须得跟关鹤谈明白..”
“我让你上车。”董咚咚加重语气。
大壮瞟了眼洪震天,心有不甘的吐了口唾沫,随即拽开副驾驶坐了进去。
“人给你们了,路能让开不?”董咚咚这才朝着洪震天出声。
洪震天杵在原地迟疑几秒,朝着挡在前面的几个小青年摆摆手:“让他们走。”
一根烟的功夫不到,董咚咚和大壮丢下关鹤离去,小道上只余下洪震天一伙和关鹤。
我满意的扬起嘴角:“还行,理解了我的意思。”
“关哥,您说你这是何苦啊,早点把地皮卖给我们,也不至于被别人这样针对,没少啥委屈吧?”洪震天揪了揪鼻头,两步走到关鹤面前关切的询问:“我跟你说哈,头狼那帮人可跟我们不一样,他们全是亡命徒,什么事情都能干出来的那种,我们老板有交代,在现在的基础上再加价百分之十,您赶紧组织村里的老百姓们把地皮卖我们,到时候王朗就算再有脾气也没招念,我们老板搁村口等你呢,不瞒你说哈,自从听到你出事,我老板真是把能动用的关系全都用上啦...”
3272 活着
关鹤拿手背抹擦几下脸上已经干涸的血迹,闷着脑袋没有接洪震天的话茬。
“关哥呀,我们知道你上头有人有朋友,可头狼那群流氓不一定清楚,您今晚上的亲身经历已经说明了一切。”洪震天继续夸夸其谈道:“你想想看,如果不是我们及时拦住刚刚那俩生慌子,你今晚上得遭多大的罪?搞不好最后还得赔本把地皮卖给他们,不是我抹黑谁,羊城王朗,您随便打听去,看看他在那边到底是个什么口碑。”
关鹤声音不大不小的开腔:“那我为什么听朋友说,你们辉煌公司就是被王朗撵出羊城?”
“呃..”洪震天被问的一愣,随即马上拍了拍后脑勺自圆其说道:“这就是我们辉煌公司跟他的区别啊,我们是正儿八经的生意人,那王朗那群草寇全是盲流子,况且我们也不是被打出来的,只是战略性撤退,对于生意人而言,哪里钱多、容易赚,我们就去哪里..”
关鹤沉声打断:“你们原有的基础上再加价百分之三十,我就卖!今晚就可以组织村民签合同。”
“加百分之三十?”洪震天瞬间提高调门:“关哥啊,做人不能太贪婪,你想想看,今晚上如果我救你,你现在会是个什么结果,差不多得了,见好就收吧。”
“你跟你老板商量吧,能谈咱们马上继续,谈不拢一拍两散。”关鹤丢下一句话后,一瘸一拐的蹭着洪震天的衣裳踱步往前走去。
洪震天思索几秒后,马上回过来脑袋吆喝:“关哥,这事儿您得找我们老板谈,从这地方回村挺远的,你先上我们车,我们把您送回去。”
几分钟后,关鹤钻进洪震天的车里,两台轿车一前一后的掉头离去。
等他们的车尾灯消失不见后,蹲在我前方的钱龙站起身子,伸了个懒腰吧唧嘴:“这个叫关鹤的选手挺上道哈。”
“不是上道,是他已经没路可走。”老凳子很难得的主动接话:“他如果不按照老板的想法走,最后的结果只能是竹篮子打水,到时候辉煌公司被拖急眼,咱们又要干他,别说他省里有人,就算上上京有爹,也照样白给。”
钱龙笑嘻嘻的斜楞眼问我:“接下来咋整啊他朗哥?”
“你的问题真智障,我接下来肯定得擦屁股呗,你揣纸没?”我撅了撅蹲的有点发麻的两腿,冲他吧唧嘴。
钱龙没好气的嘟囔:“我又不是女的,随身揣纸干毛线,你跟前挺多土坷垃的,随便对付对付得了。”
“给你。”老凳子从裤兜里掏出一包面巾纸递给我。
见我眼神迷惑,他干笑着解释一句:“我最近老是流鼻血。”
不多会儿,我提起裤腰带,盯盯注视他轻问:“你的病情是不是开始严重了?”
“可能吧。”老凳子摸了摸自己鸡窝似的脑袋,耸了耸肩膀头道:“头发也在哗哗掉,如果有什么赚大钱的机会,你多想着点我,我怕过阵子我想动弹都没有力气了,提前说声谢谢。”
扫视一眼他指间的发丝,我叹了口气道:“能治不?”
“我去开车。”老凳子盯着我眼睛打量几秒,答非所问的拔腿朝路边走去。
钱龙好奇的问我:“他咋啦?”
“癌症。”我眯眼道:“你干爹认识的人多,回头让他帮忙打听一下,看看能不能帮他再延续延续。”
“成。”钱龙比划一个ok的手势,接着又道:“诶对了,刚刚宋小东给我发信息,说是维多利亚的外宣团队明天中午差不多能到鹏城,需要他们干啥?”
我想了想后微笑道:“让他们化整为零,大肆宣传报道共乐村的拆迁项目,多夸多赞,明白我什么意思不?”
“夸赞?你没毛病吧。”钱龙探手摸了摸我脑门子嘟囔:“你最近是咋了,自从跟你师父闹掰以后,做事说话都开始让人完全摸不清门路。”
我脸色瞬间拉了下来,表情认真道:“关于我师父,往后不提了,可以吗?”
“行行行,我嘴欠。”钱龙赶紧拍了拍自己嘴巴道:“说正事儿,你为啥要帮着辉煌公司搞宣传?”
“没有曝光度,鹏城的老百姓们怎么会关注共乐村的拆迁发展。”我嘴角上挑:“目前在意这事儿的人太少了,最起码得让半个鹏城的老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话题围绕这事儿进行。”
钱龙仍旧满脸不解:“可也没必要夸赞他们啊?”
“是不是傻?上来就各种埋汰贬低,别说敖辉、郭启煌那样的老狐狸,怕是李倬禹、洪震天都得琢磨,完事一定会想招把宣传压下去。”我耐心解释道:“可如果是被夸呢,就算辉煌公司有戒备,他们上面的大拿们是不是也得支持。”
钱龙沉思片刻后,拍了拍自己后脑勺道:“我懂了,现在捧得越高,最后他们就摔得越惨。”
“朽木可雕。”我乐呵呵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头。
钱龙不乐意的嘟囔:“别哔哔,老子是金丝楠木。”
晚上十一点多钟,我们返回公寓,和平常一样,将我俩送到小区门口,老凳子就打算驱车离开。
下车以后,我从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给老凳子笑道:“卡里有点钱,是你今晚上的劳务费。”
“谢谢。”他没有任何推辞,直接揣了起来。
“活着其实挺好的。”我意味深长的出声。
老凳子摇摇脑袋道:“那是对你而言,如果我不是濒临绝境,现在也不可能这样,这辈子风光过、落魄过、该吃的吃过、该玩的玩过,能给孩子留点,让老婆轻松点,对我来说就足够了,我知道你的想法,可咱们退一步讲,如果生命能继续,我必定回归唯唯诺诺,那样的我,你还需要吗?”
见我没有言语,老凳子笑了笑道:“人嘛,总得舍点啥才能得到啥,走了啊,需要我的地方千万别客气。”
目送着车子缓缓驶远,我的思绪瞬间变得复杂无比。
总有人说:“已经晚了”,实际上,现在就是最好的时光,只不过身为当局者的我们,总是在遗憾感叹一个阶段的时候,又会重复遗憾下一个阶段。
对于一个真正有所追逐的人来说,生命中的每个时刻都是年轻的、恰好到处的。
沉寂十几秒后,我使劲晃了晃脑袋,将心底的负面情绪全部压下去,恢复成嬉皮笑脸的模样,跟钱龙并肩走回公寓。
通过上次和师父分道扬镳时候,江静雅说的那些话,我默默做出一个决定,往后不论我在外面经历了什么,都绝对不会再让她跟着担惊受怕,这个傻妮子蕙心兰质,很多时候什么都能看得出来,只是隐忍着不说,我不愿意再让本来就付出很多的她,再继续因为我这样那样的事情压抑自己。
客厅里,江静雅和洪莲依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吃零食,两人的脸上全都铺着黑不拉几的面膜。
江静雅昂头朝我笑问:“吃饭没老公?”
“小雅,你的卸妆水在哪呢..”
没等我回应,卫生间传来一道女声,紧跟着就看到王影披散着头发,穿件卡通睡裙探出来脑袋,她扫视我一眼后,又马上偏移开视线。
“我帮你找找。”洪莲马上起身。
等两人关上卫生间的门后,我凑到江静雅跟前,压低声音问:“啥情况啊?她不是回羊城去了么?”
江静雅小声回答:“本来是要回去的,结果她钱包丢了,身份证和一堆别的东西全没了,我们报完警以后,警方让等通知,当时她又已经把酒店给退了,我觉得她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住确实也不安全,所以就邀请她来咱们家。”
“小雅,你吹风机放哪了..”
卫生间里又传来洪莲的喊声。
“诶,在梳妆镜最下面的抽屉里呢,算了,我给你找出来。”江静雅马上起身,在我脸上“吧唧”亲了一口:“你忙一天,早点睡吧,我们商量好,今晚上要通宵追剧呢。”
钱龙坏笑着呲嘴:“啧啧啧,我好像闻到了..”
“闻你奶奶个哨子,憋着别废话。”我瞪了他一眼,提高调门道:“老白、小九!”
江静雅从卫生间里回应我:“老白去帮莲姐买东西,九哥到临街吃宵夜去了。”
“得,我正好晚上也没吃饱,让九爷给我捎一份回来。”钱龙掏出手机开始拨号,几秒钟后,皱着眉头朝我道:“咦?他九爷怎么关机了...”
3273 一夜未归
“啥情况啊,这货怎么好端端关机了呢。”
钱龙握着手机碎碎念。
瞅他那副火急火燎的模样,我开玩笑的打趣:“咋地,没有他,你晚上睡不踏实啊?”
钱龙撇撇嘴哼唧:“你的思想可你裤衩一个颜色,老子这是兄弟间的关心,算啦,跟你这种俗人说,你也听明白,水生!水生!”
说着话,他扭头朝楼上的杂物间喊了两声。
“什么事儿皇上哥。”黄水生立马从屋里跑了出来。
钱龙摆摆手吆喝:“走,咱俩逛夜市去。”
“行,我这就去开车。”黄水生手脚利索的“噔噔噔”奔下楼梯。
没多一会儿,两人说说笑笑的出了门。
我也没太当成一回事,摇摇脑袋走回房间。
自从袁彬出事以后,黄水生就彻底赖在我们这里,任由我好说歹说,死活就是不肯走,虽然这小子脸皮厚,不过做事很勤快,眼皮子也比较活泛,除了包揽每天的一日三餐,打扫卫生,陪女人们逛街以外,就是充当大家伙的司机和秘书,甭管是谁,几点吆喝他,都绝对会有求必应,所以钱龙、白帝和女人们都会他挺有好感的。
躺在床上,我一边琢磨接下来应该如何跟辉煌公司的篮子们如何交锋,一边把玩着手机刷着鹏城新闻,眼皮子越来越沉,不知不觉间就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房门突兀被人“咣咣”砸向,紧跟着钱龙一阵风似的从门外冲进来,直接掀开我的被褥,梗脖叫喊:“朗哥,叶小九到现在都没回来,电话一直关机,我发信息也不会,该不是出事了吧?”
“都关机了,拿个屁回你信息。”我迷瞪的揉搓眼眶嘟囔,昂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无语的骂咧:“你别特么神一阵鬼一阵的行不行?我刚睡不到半小时,你高抬贵手放我一马中不?”
最近一段时间,不知道是身体出现什么问题还是心里积压的事情太多,我的睡眠质量特别差,经常半夜半夜盯着天花板发呆,不到凌晨三四点,怎么也难以进入梦乡,好不容易早睡一次,还被钱龙给拽起来,可想而知我此刻的愤怒。
“不是。”钱龙苦着脸道:“我刚刚到我俩经常去吃的那家面馆问过,老板说他十一点多买完宵夜就走了,这会儿眼瞅着快一点半了,他就算是爬也得爬回来吧,我还是觉得不妥。”
“大哥,咱别发神经了行不?这能说明啥。”我双手合十的作揖:“你有朋友,他也有,别看丫嘴上总是不承认,但我打赌叶家搁鹏城的交际圈绝对不会太小,况且叶家很少树敌,谁会没事找他这个未来继承人的麻烦,消停回屋吧。”
“我还是觉得有问题..”钱龙神神叨叨的吧唧嘴。
“觉得有问题就报警去,滚滚滚。”我烦躁的摆摆手驱赶。
不是我不关心叶小九的安危,主要我对他的情况太了解了,这家伙虽然跟我关系如胶似漆,但却很少会因为我去跟谁结仇结怨,即便是面对辉煌公司和武旭,他都从未一棍子打死过,他有他的做人标准,叶家的这块金字招牌也足以庇护他安稳。
我估摸着他十有**是跑去找什么朋友喝大酒,结果手机没电了,才一直没跟我们联系。
打发走钱龙以后,我脑袋枕着双手想要继续睡觉,结果却悲哀的发现,我竟然再次失眠了。
客厅里,电视机的声音不大不小,时不时能听到三个女人的欢声笑语。
“唉..真尼玛是个瓜怂。”我恨恨的骂娘。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就这么辗转反侧的在床上滚来滚去,一直捱到凌晨四点多钟,才总算睡去。
早上八点半,我像平常一般从床上爬起来,先搁屋子里做了几十组俯卧撑,完事顶着两个黑眼圈,心情郁闷的来到客厅。
客厅里,三个女人已经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是钱龙和白帝坐在沙发上嘀嘀咕咕的聊天。
“小雅她们呢?”我好奇的问了一嘴。
“好像是什么商场搞活动,一大早就拽着黄水生出门了。”钱龙打了个哈欠,声音沙哑的回应。
“精神头真好,看一宿电视剧,天刚亮就往出跑。”我揉搓两下眼眶,随即又看向他俩努嘴:“你们是啥情况,为啥也起这么早?”
“这夯货说叶小九一夜没回来,非拽起来我一块找人去。”白帝精神萎靡的苦笑:“马德,我都快让他整崩溃了,我搭理他,狗日的拿烟头烫我脚底板,还用凉水泼我,好好的一床鸭绒被愣是让他给整报销了。”
钱龙表情认真的解释:“朗哥,我发誓我绝对没神经,叶小九绝逼是遇上啥事了,昨晚上他还跟我说,最近他未婚妻看的紧,不定时的给他打视频抽查,他只要出门,身上必定揣个充电宝,根本不存在手机没电那一说。”
“谁还能劫他色不成。”我笑骂一句道:“行了,快别疑神疑鬼滴,今天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做呢,你干爹派过来的宣传团队你接待好,把我昨天交代你的事情传下去,完事..”
“嗡嗡嗡..”
话没说完,我兜里的手机一阵震动,看到是个陌生号码,我马上接了起来:“喂,哪位?”
“朗哥,我是一璇,小九和你在一起没?”电话那头传来一道悦耳的女声。
我脑海中当即浮现出叶小九那个高冷漂亮的未婚妻模样,顿了顿道:“啊,他出门啦,有啥事需要我帮你转达吗?”
电话那头沉默几秒钟后,一璇低声道:“昨晚上我俩聊视频电话,因为一些小事儿吵了几句嘴,后来我再给他打电话就打不通了,今天早上我跟他发信息也没回,视频不接、电话也不通,你帮我问问他,到底想怎么样。”
我赶忙替叶小九说好话:“嗨,他那个人你还不了解嘛,就是个闷葫芦,心里有事儿自己调解两天就好了,你也别太着急,待会我看见他,帮你好好训他一顿,完事让他秒速给你回电话,行吗?”
“麻烦你了。”她轻叹一口气。
挂断电话后,我回头朝着钱龙撇眉:“现在知道真相了吧,人家是和正妻拌嘴了,你个小妾就别跟着瞎操心。”
“奶奶个哨子的,叶小九这厮也是够幼稚的,跟媳妇吵架就吵架呗,离家出走干毛线。”钱龙明显舒了口气。
盯着他打量几秒钟后,我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这些年,我们这帮人都在变,唯独钱龙似乎永远保持着自己那颗赤子之心,对朋友好,对哥们真,甭管哪个兄弟遇上事,不管能不能帮得上,他都永远是冲在最前头的,如果说几年前他是因为年龄小,做事草根,可现在现在混到这一步,他身上的那股劲儿依旧没有消散,也许很多人觉得他是在原地踏步,实际细细体味就会发现,他的进步完全不行于表面。
“今天磊哥会过来替咱们打开局面,老白你最近几天就负责保护好磊哥吧,武旭又消停了好一阵子,不知道在憋什么坏屁,得随时防着点他。”我揪了揪鼻头,又朝白帝交代一句。
白帝担忧道:“那你身边可就空了,要不让地藏也跟着过来?”
“羊城需要威慑力,光靠疯子和乐子明显不够,迪哥不能随便挪位置。”我摇摇头道:“我这边好处理,实在不行就让老凳子陪伴左右,再说没啥事我也不会出门。”
“叮咚,叮咚..”
就在这时候门铃突然响了,钱龙起身去开门。
“你好,请问叶先生在吗?”门外传来一道陌生的男声:“昨晚上有一位姓叶的先生在我们店里喝酒,没有钱结账,最后把手机压到了我们这里,并且还告诉了我们,他家的地址,让我们今天过来拿钱...”
3274 绑票
片刻后,钱龙将一个三十来岁的青年领进了客厅。
看到他手里握着的确实是叶小九的手机,我立即绷着脸发问:“哥们,你跟我详细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是跳跳酒吧的大堂经理,我们酒吧就在咱们小区附近。”青年点点脑袋道:“昨天晚上大概十二点左右,叶先生在我们酒吧消费了两千四百多块钱,结账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没带钱,就把手机押到了我们收银台,我看叶先生的气质不俗,加上又用这么高档的手机,肯定不会是骗子,所以就答应了。”
钱龙拧着眉头道:“他没带钱?不能够吧,就算没揣现金,他手机上的钱也绝对够了。”
青年摇摇脑袋道:“那我就不太清楚了,反正把手机押给我以后,他又喝了十多分钟酒,就和朋友离开了。”
“朋友?他不是一个人去的?”钱龙马上提高调门。
青年摇摇脑袋道:“我也不太清楚,他朋友好像是后去的吧,您大概也知道酒吧那种地方,越晚越忙,加上叶先生又是生客,我几乎没注意过他。”
钱龙急躁的推搡我一下道:“操!肯定特么出事了,我就知道我的预感向来很准,咋办啊朗哥?”
“你们酒吧有监控不?”我低头思索片刻后,朝着青年打听。
青年毫不犹豫的回答:“有,大厅和门口都有。”
我冲着钱龙使了个眼神:“皇上,给人结算一下小九欠的酒钱,再额外多给兄弟拿点跑腿费,我换身衣裳,咱们过去看看。”
叶小九不是个爱显摆的人,但同样也不是个穷人,喝酒没钱结账这种事情,打死都不会发生在他身上,可偏偏就是发生了,说明这里头绝对存在着猫腻,宁肯将手机押出去,也没给我们打一个求救电话,说明他当时也意识到情况绝对很危险。
再加上那酒吧经理说,他最后是跟“朋友”一块离开的,试问能跟叶小九交上朋友的人,哪个不得腰缠万贯,怎么会让他卡脸押手机呢?
半小时后,我们来到距离公寓非常近的一家酒吧。
收了我们一笔不菲“跑腿费”的经理很热情的将我们带到监控室,并且调出来昨晚上的监控画面。
“喏,昨晚上叶先生就是在这里。”倒腾好一会儿后,经理将一组画面放大。
我看到屏幕中的叶小九正闷着脑袋喝酒,手边还放着两个外卖打包盒,说明他走进这家酒吧应该是临时起意的,或者说他是在跟未婚妻吵完嘴以后才决定自己去喝闷酒的。
当时酒吧里的人不少,叶小九情绪沮丧的捧着酒杯拨动手机屏幕。
大概能有七八分钟左右,他将手机揣起来,很随意的昂起脑袋朝周围打量几眼,之后点燃一支烟,我注意到此刻他脸上的表情已经有点不对劲了,时不时总朝着一个方向张望,等烟抽完以后,他坐在位置上又迟疑几秒后,站起身子往银台的方向走。
经理马上又点击几下屏幕,调出另外一组监控画面,此刻的叶小九正满脸堆笑的在跟收银员交流着什么,没多一会儿经理也出现在画面中,叶小九从袖管里拿出自己的手机递给了对方。
“叶先生就是这时候把手机押给我们的,他说手机没电了。”经理马上从旁边解释一句:“我后来试了一下,确实是没电了。”
“嗯。”我点点脑袋。
经理马上又调整一下画面,屏幕中的叶小九已经回到了自己刚刚的位置。
他正给自己续酒杯的时候,两个青年嘻嘻哈哈的走到了他旁边,不知道两人跟他交流了几句什么,叶小九随即就跟着二人一块离开了酒吧。
“能看到他们是怎么离开的吗?”我揪了揪鼻头,问酒吧的负责经理。
“可以。”经理“噼里啪啦”的敲击几下键盘,又将监控视频调到了门外。
那两个青年一左一右将叶小姐夹在中间,从门口站了十几秒钟后,一台银灰色的金杯车停到他们面前,仨人迅速钻进了车内。
“奶奶个哔的,绝对是这俩王八蛋绑架的小九!”钱龙瞪着眼珠子骂咧。
旁边的大堂经理瞬间愕然道:“绑架?”
“别听他胡咧咧,就是好朋友闹着玩呢。”我一脚踩在钱龙的鞋面上,笑着敷衍一句,随即又朝钱龙道:“你把这俩人的照片放大录手机里,完事再把车也拍下来,回头找个照相馆把相片冲出来。”
之后,我又详细的问了酒吧经理几个问题后,就返回了公寓。
倚坐在沙发上,我闭着眼睛回忆刚刚看过的监控画面,没什么意外的话,叶小九确实是被人绑架了,只不过我想不通,绑架他的人究竟图什么,按照正常情况,不管对方有什么诉求,绑完叶小九以后早该打电话了,可是我却没有收到任何信息。
叶小九应该是在喝酒的过程中,意识到自己被人盯上了,只是他当时手机可能真的恰巧没电,根本来不及通知我们任何,所以才会用押手机的方式来暗示我到酒吧里去找线索。
可绑他的那两个人很眼生,最后拉走他的车也没挂车牌,类似那种银灰色的金杯车在鹏城随处可见,这些玩意儿根本起不到丁点的用途。
我正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钱龙和白帝回来了,钱龙递给我一沓照片道:“照片冲出来了,接下来咋整啊?”
“你们该忙啥忙啥去,我来处理。”我故作轻松的挤出一抹笑容。
这种事情,人越多越乱,最重要的是我们除了干着急以外,什么都解决不了,还不如索性等着绑匪来电。
打发走两人以后,我抓起相片细细观察。
带走叶小九的两个青年岁数都不大,一个二十出头,脸上稚气未脱,模样长得很平常,另外一个约莫三十来岁,梳着个半长不长的剪发头,穿装打扮也很普通,两人的造型完全跟混子、悍匪搭不上边。
而那台金杯车,除了比较破旧以外,更是没什么特色。
“究竟是谁整的?抓他能干啥?难道不怕遭到叶家的报复吗!”我抓起叶小九的手机,犹豫半晌,还是决定先不开机,万一有人找他,我根本没办法替他圆谎。
“嗡嗡嗡..”
我兜里的手机突兀震动,看到竟然是叶致远的号码,自从我和叶小九关系火热以后,叶致远基本跟我断了来往,虽然不至于反目成仇,可至少已经有几个月没再联系过了,我愣了半天才接起:“嘛事啊远仔?”
“小九是不是出事了?”叶致远声音低沉的发问。
我心口一惊,干咳两声道:“听谁瞎说的,他能出个毛线事儿。”
“我和两个叔父在去鹏城的路上,最多还有二十分钟下高速,你找个地方,咱们见面细谈吧。”叶致远抽了口气道:“朗朗,咱们是朋友,我希望你对朋友坦诚一些,我和小九虽然有争有斗,可毕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兄弟,他出事,我非但不会开心,反而很难受,你明白吗?”
我心情沉重的“嗯”了一声,叶致远把话说的如此明朗,就说明他掌握的情况肯定比我多,搞不好绑匪已经联系过了叶家。
一个多钟头后,我们公寓附近的一家茶楼里,我见到了叶致远和两个五十多岁上下的长者。
我微微佝偻腰杆,朝着三人打招呼:“远仔,两位叔伯好。”
叶致远简单介绍一句:“朗朗,这是小九的亲三叔,这位是小九的亲大伯。”
两个长者的五官都和叶小九有些相像,不同的是他俩身上那股子不怒自威的气势分外的明显。
听到对方的身份,我本就惶恐不安的心跳骤然再次加快,叶小九不止一次跟我说过,他在叶家的整个长辈圈里,就属这两位至亲最捧他,此刻二人同时出现,也说明问题比我想象中还要严重很多。
我挤出一抹笑容再次问好:“大伯好,三叔好,我没少从小九嘴里听过您二老的事迹。”
叶小九的三叔,直不楞登的问我:“长话短说,武侯是在你手里吧...”
3275 万家中介
乍一听武侯这个名字,我一时间都没想起来是谁,思索几秒钟后才点点脑袋。
叶小九的大伯横声道:“绑架电话打到了远仔那里,要拿武侯换小九。”
比起来三叔,大伯更显冷冽,尤其是粗重的眉梢下方那对不大不小的眸子,时不时绽放出来的厉芒,会让人有种好似被完全看穿的错觉。
“您的意思..意思是武旭绑的小九?”我立时间有点不可思议,按理说武旭都混成这样了,只要有点脑子就不可能干出来四面树敌的傻逼事儿,况且一个区区的武侯,似乎也不值得他如此大费周章。
如果我是武旭,完全可以用叶小九换取更大的利益,譬如他那个已经被判刑的红颜知己。
“究竟是不是武旭,我们现在既不清楚也不关心。”大伯摇摇脑袋道:“我现在只想弄明白,你什么时候能把武侯带到鹏城,今天可以吗?”
他三叔紧跟着又补充一句:“如果不是因为跟你太过亲近,小九根本不可能会被绑票,这件事情你要负全责。”
听到两人一唱一和的对话,我的眉梢禁不住拧皱起来。
诚然,我和叶小九的关系确实达到了可以互相骂娘的程度,但这并无意味着他的家里人都可以指着我鼻子吆五喝六。
“嘶..”我抽了口气,直接摇摇脑袋道:“办不到,武侯在瑞丽边境一带囚禁,他当时要袭击连城,连城走的应该是绿营的条款,根本不是三两句话就可以解决的,就算我现在打电话,连城也需要时间去做手续。”
“王朗,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叶小九的三叔瞬间提高调门。
眼瞅事情要谈崩,叶致远赶紧起身打圆场:“三叔,你先消消火,小朗不是不想办,很多东西并不是他能一手遮天的,这里头的复杂程度,相信您二老也明白,小九被绑票,他其实比任何人都着急,我是了解他的。”
叶小九的三叔冷冰冰的呵斥:“哼,他最好马上想出来办法,不然的话..”
“不然你打算怎么样?是把我扒皮抽筋还是准备将我们公司打压到底?”扫视他一眼,我轻飘飘的反问,说罢话以后,我又朝着叶致远道:“远仔,我还有事儿,就不奉陪了,下回你自己来的时候,我好好招待你。”
“王朗!”
“你什么意思!”
叶致远的三叔和大伯同时朝我呼喝。
我能理解他俩此刻的焦躁心态,更懂得他们在叶小九身上压了重宝,可我仍旧没办法容忍他们那幅颐指气使的态度。
见我摔门离去,叶致远马上撵了出来,低声劝解:“朗朗,你别这样,大伯和三叔的态度确实不应该,但他们现在真是火烧眉毛了,我们这种家族式的存在,外表看起来和谐无比,实际上也是暗潮涌动,不怕笑话,他们现在这样,既是因为真的担心小九,同样也是害怕自己失势,小九如果真发生什么三长两短,也就意味着他们这一系人马可能会被逐渐边缘化,你多理解吧。”
“我理解,可我无能为力呀。”我停驻脚步,表情认真的望向他道:“我问你,你能确定绑票小九的人是武旭吗?”
叶致远沉默一下摇头:“不能。”
“对啊,咱们连谁绑票的都不清楚,就冒冒失失的配合,假设放掉武侯,对方食言或者又提出别的要求的?”我吸了吸鼻子反问:“说句自私点的话,我把武侯放掉,对方又提出要求,让叶家干我一下子,你们会咋做?”
“这..”叶致远瞬间被我问的哑口无言。
“远仔,如果说现在不担心小九,那我是在吹牛逼。”我咽了口唾沫道:“可不能担心,咱们就跟着一块自乱阵脚,对方有条件没问题,想交换也ok,对于我来说,武侯那种手子,我可以抓一回就能灭二回,可我要跟绑匪对话,要确定他们真是想交换。”
叶致远搓了搓脸颊问我:“那接下来咋办?”
盯着他眼里的红血丝,我吹了口气道:“等!啥也不干,就耐心等着,你们昨晚上想必也一宿没合眼,听我一句劝,现在赶紧找家酒店先睡觉,等把精神养过来咱们再好好的谈,对方既然不是漫无目的的疯狂报复,有他们的诉求,那叶小九此刻就是安全的,只要他们的诉求一天没达到,小九一天就得像个爷似的被供着,我不信哪个傻逼做事只顾头不顾腚,难道他们不怕干掉小九、或者虐待小九,会面临你们叶家的报复吗?”
“呼..”叶致远吐了口浊气,拍了拍我臂膀道:“你比在羊城时候更成熟了。”
“挨打挨出来的。”我自嘲的笑了笑道:“去吧,赶紧伺候那俩爷歇着,他们对我态度恶劣点无所谓,但要是跟皇上这样大呼小叫,皇上不当场给他们毛薅光都算他们脑皮结实,挺大岁数的人了,别老被宵小牵着鼻子走,有人就希望咱们两家撕破脸皮,他们还非踩着人家的节奏走。”
说完以后,我从兜里掏出叶小九的手机递给叶致远,语重心长道:“手机的被备忘录里有小九写的很多日记似的心情,我以前看过几篇,印象最深的就是他想无拘无束做个流浪歌手,可是必须得承担他们这一支人的荣辱兴衰,你可以拿给他大伯和三叔看看,叶小九除去是他们的希望以外,还是他们的亲人。”
“唉..看也白看,我们这类人,天生含着金钥匙出生,可又毕生都在为如何打开金锁去努力,是幸运也是悲哀。”叶致远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没有往下接他的话茬,毕竟我没有他们那样的经历,所以也不存在和他们一样的情愫和感受。
再次回到公寓,江静雅、王影和洪莲已经购物归来,三个女人兴奋的像是小孩儿一般在卧室里叽叽喳喳的评价着自己买回来的“战利品”,我又坐到客厅的沙发上,抓起钱龙洗出来的那几张照片细细打量起来,当务之急,不是要弄清楚叶小九究竟被绑到了哪里,还是得确定绑他的人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反正我潜意识里总觉得不像是武旭所为。
根据我们这几次打交道的经验判断,武旭是个极小心敏感的人,这类人有个共同点,做事都带着几分强迫症似的完美,如果真是武旭整出来的,叶小九压根没机会把手机押到收银台,我也根本没可能看到面前这些照片。
“朗哥,喝茶。”
我正捏着那两台银灰色的金杯车照片观察的时候,黄水生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香茗放到我面前。
“谢谢。”我头也没抬的应了一声,将照片甩到旁边,又抓起那两个绑匪的照片打量起来。
“万家中介的车?”黄水生突兀指着我刚刚丢到茶几上的照片开腔:“朗哥,你怎么跟万家中介的人搭上关系了呢?”
“啊?你认识这车?”听到他的话,我禁不住一愣。
“认识啊,混过三和的人基本都认识万家中介的车吧。”黄水生抓起金杯车的照片,指了指车子的轮毂道:“朗哥您看,这车的后轱辘是不是被刻意喷成了黑色,还有后车窗这块的玻璃是不是茶色的?整个鹏城,只有万家中介的车子是这样的,据说当初万家中介的老板找高人算过,把车子弄成这样,可以发大财。”
我摆摆手打断:“你等等,你说的三和是什么意思,万家中介又是什么意思?”
“你不会不知道三和人才市场吧?”黄水生摸了摸鼻头,随即拍了拍后脑勺道:“也对,朗哥这种身份的人可能确实不知道三和,三和是劳务市场的名字,公明那边有、龙华也有,最出名的当属龙华,也是万家中介起步的地方...”
3276 找正主
世界上没有两片一模一样的树叶,世界上也不会存在两个一模一样的人,但是却可以有一模一样的生存方式和一模一样的不思进取。
而“三和”就是这样一个神奇的地方。
透过黄水生还算详细的讲解,我也对那个“劳什子”三和人才市场和所谓的“万家中介”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用黄水生的话说,“三和”就是一个堕落者的天堂,那边聚集着大批外劳务工者,号称干一天歇三天,在物欲横飞的今天,那里有五块钱就可以填饱肚子的盒饭快餐,有十块钱就能包宿通宵的网吧网咖,还有便宜到令人质疑的廉租房。
而“万家中介”就是在这样一种怪异的环境下生根发芽,并且发展成那边最具有代表性的公司之一。
有过进厂子经验的朋友应该都知道,想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找到工作,中介公司绝对是不二选择,这类公司看似鸡肋,实则赚的盆满钵满,介绍人工作可以从厂家拿到一笔费用,完事还能从务工者那里再挣到一笔介绍费。
万家中介干的就是这类活计,不过他们比传统的中介公司更为有套路,只介绍短工或者日结工,且不会从厂家手里提取费用,只赚务工者的分成,比如干一宿夜班应该是一百块钱,可到务工者手里最多只能分到八十。
这样一来,周边需要人力的工厂全都高高兴兴,只要用人铁定会通过万家中介,而打工的也乐意给万家中介干活,因为他们不会先收取任何费用。。
“万家中介的老板叫万良,据说早几年也是三和混日子的小瘪三,后来不知道怎么开窍了,借了一笔高利贷整中介公司,三两年不到就彻底发了,现在三和那边不说一家独大,至少也能排的上前几。”黄水生捏着那张“金杯车”的照片道:“我刚到鹏城那两年打工被人骗关了身上的钱,就在三和呆过两年,也坐过他们公司的这种车。”
我摸了摸鼻头问:“你意思是鹏城所有这类金杯车都是万家中介的?”
“百分之**十吧,人红是非多,也有一些小中介故意把车子弄成这样骗劳工,不过万家中介对这块打击的力度很大,基本上发现一辆毁一辆,我听说因为这事儿万良还被抓进去住过一年多。”黄水生点点脑袋道:“那也是好几年前的事情,现在万良可比当初牛逼多了,除了在三和开中介,鹏城很多地方都有他们的中介公司,接的活也是五花八门,据说很多国外的用人单位都只跟万家合作。”
我点上一支烟轻问:“你能帮我约到万良吗?”
“开啥玩笑啊大哥,我这种人给他提袜子都不配。”黄水生自嘲的摇了摇脑袋:“别看我在鹏城呆这么多年,实际上我都没见过万良,这些故事也大多是听别人讲的。”
“他是比你多个脑袋还是比你少个篮子,别那么妄自菲薄,以前你不如他是真的,往后他得喊你声水哥。”我笑了笑,朝着他摆手道:“你去把车开小区门口,咱俩一块见见这个万良去。”
打发走黄水生后,我先给老凳子去了条信息,然后又拨通江枭的号码,如此这般的捧了几句臭脚,让他帮我约一下那位传说中的三和大神。
一个多小时后,黄水生载着我,轻车熟路的找到了那片神奇的地区。
车子刚一驶入龙华新区,我就恍然有种穿越时光的感觉,总共相差不到几百米,一边是高耸入云的摩天大厦,一边却是残破、老旧的旧房矮楼,街道两边有很多胡同,网吧、旅馆、杂货店之类的小商店林立,这些店铺就像四周的环境一样陈旧,门匾上挂着恐怕很多小县城都早已经淘汰的那种一闪一闪的老式霓虹灯。
店铺门口,马路牙子上随处可见一些蓬头垢面的年轻人耷拉着脑袋打瞌睡、抽烟、玩手机,尽管之前已经从黄水生的口中大概了解过这边的环境,但是亲眼目睹还是让我有种仿佛来到难民营的错觉。
我想大部分人都不会想到光鲜亮丽的大城市里竟然会隐藏着这么一个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的特殊地带。
“现在是傍晚,等到天黑以后,街上的人会更多,什么样的奇葩都能看到。”黄水生一边开车,一边压着声音道:“套用网上一句流行语,如果你觉得灵魂无处安放,那三和网吧将是你最佳的归宿,在这地方,兜里揣两千块钱,你都能活出来土豪的感觉。”
“哈哈..”我顿时被逗笑了。
“不是开玩笑朗哥,这里的人真的鱼龙混杂,外地犯事的、欠债累累的、赌博输到倾家荡产的、厌世厌人生的,反正只有你想不到,没有这里不存在的。”黄水生感慨的叹了口气:“我以前住的地方离这边不远,将近两年我没见过阳光是什么样子,白天睡晚上玩,没钱就随便找地方上一天,在这地方活着,反而是件特别简单的事情,很多人喜欢这里,就是因为这儿没有攀比,因为大家活的都一样糟糕。”
“环境造就性格。”我低声道。
“到了,这就是万家中介总公司。”说着话,黄水生将车停到一栋三层高的老楼跟前,指了指楼顶上出声。
楼顶层,“万家中介”四个鎏金大字在夕阳的余晖下烁烁反光,门前的简易停车场处确实停了十多台绑走叶小九那样的银灰色金杯车,基本也都没有挂车牌,几个拎着橡胶棍的保安走来走去的巡逻。
把车子码好,我带着黄水生找到其中一名保安,说明来意以后,保安又通过对讲机确认一下,随即毕恭毕敬的领着我们朝楼内走去。
几分钟后,董事长办公室内。
“万老哥,您好。”我笑呵呵的朝着屋内唯一的男人伸出手掌,黄水生很有眼力劲的将我们从路上买的礼品盒摆在了桌上。
“王老弟老弟实在太客气了,我一早就听说过羊城头狼,没想到老弟可比我想象中还有年轻很多啊。”男人亲切的握住我的手掌,客气的朝着保安招呼:“去去去,让秘书赶紧泡两杯咖啡过来。”
万良此人约莫在四十三四岁左右,身材发福,至少得有二百来斤,不过打扮的却很潮流,卡尺头,纯黑色的紧身体恤,宽松的休闲裤,脚踩一对运动鞋,言谈举止间充斥着满满的江湖气质。
坐下来以后,我半真半假的寒暄:“按理说,我这过江龙早就应该来拜访万老哥,可惜苦于没有门道,刚从江伯父那里得知你们是故交,这就马上厚着脸皮让江伯父引荐。”
“我和枭哥是老关系了,不说一个头磕地上拜把子,起码也是肝胆相照,我听枭哥说,老弟找我是有什么事情,但说无妨,只要能帮衬的地方,我肯定不带打马虎眼的。”万良递给我一支烟,试探性的发问:“老弟是想用人还是想找工厂合作,这方面的门道我都有。”
“我想找人。”我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从兜里掏出来之前让钱龙打印出来的几张照片递向万科:“头一回见面就让老哥帮忙,我也属实挺没脸,但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情况太紧急,麻烦老哥看一眼,这车和人是不是咱们公司的。”
万科接过照片,眯缝眼睛细细打量几秒后,点点脑袋道:“车子确实是我们公司的,具体是几号车,我得让人帮你查一下,不过这仨小孩儿应该不是我们公司的人,我对他们没有任何印象。”
我吸了口烟,面带恳求的继续说:“老哥,被夹在中间那位是我铁哥们,也是梅州叶家的小少爷,旁边那俩家伙把他给绑了,昨天晚上凌晨左右,在罗湖区解放路的跳跳酒吧,您看方便帮我查一下不,我相信咱们公司出车肯定都有记录啥的,不可能谁想开公车就能随便开,您说对吧。”
万科听见这话后,沉默许久。
我吞了口唾沫又补充一句:“老哥,我真是没招了,不然不会求到您门下。”
“唉,说实话如果换成一般人,这么**裸的找上门,我肯定早就翻脸了,我老万虽然干的是下九流,但起码的规矩还是懂得,绑票这种事情打死我都不会做,可你是江枭的晚辈,我让你一道,行吧,我当你面给你问一下,你就在这儿等着吧。”万科抓起桌上的座机电话,按下几个号码后,低声道:“马上放下你手里的活,秒速来趟我办公室,急事..”
3277 笑面虎
一根烟还没抽烟,房门从外面被人推开,一个双眼通红,浑身散发着浓郁酒气的壮汉风风火火的从外头走了进来。
这壮汉长得特别高,感觉至少在一米九左右,进门时候如果不弓下腰,估计都能撞在门框上,加上他身胚子也粗壮,还特意穿了件紧身皮裤,往我旁边一杵,活脱脱就是狗熊成了精,给人一种近乎实质的压迫感。
“找我搞毛线啊老万,马上就该往电子厂那边送工人了,我这会儿正忙着呢,有什么事情麻溜说。”进屋以后,大汉随意扫视我和黄水生一眼,很是不满朝着万良发问。
听到他对万良的称呼,我不自觉皱了皱眉头,能当着外人面如此肆无忌惮的叫老万,要么说明他和万良的关系非常不一般,要么就说明他在万家中介的地位相当的超然,不论是那种情况,如果我接下来不能把握好询问的口气,都将会变得麻烦无比。
“老周啊,这位是枭哥的亲戚,也是羊城头狼公司的老板王朗王老弟。”万良指了指我朝壮汉介绍一句,然后又冲我道:“王老弟啊,这是我们公司的副总周山,周山主要负责我们整个公司所有车辆的协调和使用,有什么问题,你可以问问他。”
“是这样的周哥...”我站起身子,将金杯车的照片递给他,然后费劲巴巴的将事情经过又跟面前这位“小巨人”复述一遍,说话的时候,我尽可能音量放低,表现出一副谦逊的样子。
“不可能!”
没等我说完,周山直接将照片“啪”的一下摔在办公桌上,瞪着铜铃似得大眼珠子低吼:“昨晚上公司的所有车辆全是我亲自安排的,根本就没往罗湖区那边跑过,更别说特么什么绑架勒索,别拿几张破照片就跑过来信口开河,你要是有证据,完全可以到巡捕局告我去。”
“老周,你看你这话说的,老弟就是问问,也没说是你做的,你那么激动干什么。”万良赶紧摆摆手打圆场:“王老弟啊,看来你朋友被绑架真跟我们公司没有关系,实不相瞒,这几年我们万家中介的生意做的越来越好,也引起不少人的红眼病,有跟风的,也有想要诋毁我们的,金杯车那玩意儿哪都能买的到,随便找家改装店弄成我们车的样子并不难,这种事情我们虽然一直在控制,可并不能完全消失。”
我点点脑袋,又不死心的拿出那两个绑走叶小九的家伙照片递给周山询问:“周老哥,您看看这俩人,您认识吗,是不是咱们公司的人?”
“万家中介在鹏城有八家分公司,正式的、临时的、外编的加起来总共有三四百员工,我上哪全认识。”周山紧绷着脸,看都没看我递过去的照片,直接不耐烦的摆摆手道:“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忙去了,真想找人的话,你应该去巡捕局,跑这地方乱打听,简直是特么脑子秀逗。”
话音落下,周山就吭哧喘气的摔门离去。
随着房门“咣当”一下被摔得“哗哗”作响,我的眉梢更是完全拧在了一起,这家伙表现出来的态度已经不能用跋扈来形容了,完完全全就是特么**裸的鄙夷。
“不好意思哈老弟,他那个人就一副臭脾气,其实人不坏。”看我表情不对劲,万良又递给我一支烟道:“这样吧,待会我把你这些照片都复印一下,完事交代给底下各个分公司的负责人,帮你查查这两个人和那台车,只要有消息,我肯定第一时间通知你,咱俩互相留一下手机号码。”
“行吧,那就麻烦万老哥了。”我咬着嘴皮感激一句。
万良很是大气的摸了摸自己的大脑瓜子,朝我摆摆手道:“尽说客气话,我和江枭的关系在那儿摆着呢,老弟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咱们就找个地方吃顿家常便饭,顺便加深一下感情,我把枭哥也喊出来。”
“改天吧,我哥们的事情吊着我喘不过来气,喝酒都没喝不尽兴,等我这头忙完,到时候肯定登门邀请万老哥。”我不假思索的推辞掉。
又寒暄几句后,我带着黄水生告辞,万良很客气的一路把我们送到公司楼下,黄水生去取车时候,我正好又看到那个周山大步流星走出来。
“我出门办点事,明后天左右回来,公司车队的事情,你暂时先交给阿炳处理吧。”从我们身边路过时候,周山朝着万良很随意的说了一句,那架势就好像他才是老板,在交代万良如何做事一般。
万良似乎也习以为常,点点脑袋道:“自己多注意安全。”
不过周山的反应却很冷漠,三步并做两步钻进一辆金杯车里扬长而去。
万良摸了摸额头,朝我憨笑:“我没骗你吧,他这人就这样,对谁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不过等以后大家慢慢混熟了,你就会发现他其实特别实在。”
又闲聊几句后,黄水生把车子停到我跟前,我和万良就此别过。
往回走的路上,一边看着街道两边溜溜达达,好像行尸走肉一般的年轻人群,我一边摸着下巴颏呢喃:“叶小九啊叶小九,你特么到底跑哪去了。”
“朗哥,我发现万良和传说中不太一样,我在三和混的时候,很多人都说万良心狠手辣,做事完全喜怒无常,今天这么一看,他好像比圣诞老人还要和谐,笑的还挺慈祥。”黄水生一边开车,一边笑呵呵道:“反倒是那个周山,什么玩意儿!拽的二五八万,好像自己才是老板一样,要不是看他个子大,我怕打不过,刚刚他冲吼的时候,我就上了。”
“呵呵,你看事情太表面。”我笑着摇摇脑袋。
单通过刚刚的见面,明眼人似乎都觉得周山比万良更难以接触,实际上并非如此。
要知道“万家中介”的排头可是“万家”,而并非“周家”,也就是说无论怎么算,公司肯定都是以万良为尊的,而周山之所以会表现出那样,说白了要么是他真缺心眼,着急想要换地方高就,要么就是万良授意的。
万良为什么要授意?我猜测他十有**是为了转移我的注意力,让我将更多视线投在周山的身上。
可我们非亲非故,他为啥要如此大费周章,这里头的奥妙就需要我自己来查了,想到这儿,我拨通老凳子的号码:“看清楚刚刚跟我站在一块的那个剃着卡尺头的胖子没?你接下来两天的任务就是给我盯紧他,搞清楚他每天都在做什么,和什么人有接触,最好再弄明白他家在哪住,有什么在意的人。”
“吱嘎!”
我正打电话时候,黄水生突然猛踩一脚刹车,巨大的冲击力直接晃的我身体控制不住的前倾,险些从前挡风玻璃飞出去。
“下来!下来!”
“就他妈你们给万家中介找别扭啊...”
十多个蓬头垢面,瘦的跟扁担钩子成精似得小青年横七竖八的挡在我们车前脸处,还有几个家伙故意“啪啪”拍打我们的车门和车前脸,一个个龇着牙咧着嘴一副要把我们给生吞活剥掉的凶狠样子...
3278 黑手
“这...这怎么办...”
面对车前脸挡道的十多个青年,黄水生当即有点慌张,结结巴巴的回头望向我。
我瞟了一眼,嘴角微微上扬:“油门踩到最大,我让你冲的时候,闭眼往前猛撩就ok!”
“朗哥,不会出什么事吧?”黄水生担忧的吞了口唾沫。
“他们会不会出事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如果你继续墨迹下去,咱俩接下来肯定会出事。”我吹了口气,嗓门骤然提高:“轰油门!”
“昂昂昂...”
黄水生闻声立即将油门猜到最大,马达宛如虎啸兽吼一般的咆哮声瞬间泛起,堵在车前头的那帮小青年条件反射的迅速朝两边到退,前方立时间闪出来一个不大不小的空当。
“冲!”趁着机会,我又马上低吼一声。
我们屁股底下的车瞬间如同离弦的飞箭一般扎了出去,同时还将靠近车边的两个小伙给一下子挂倒,拖出去两三米远。
接着车子迅速驶向路口,将那帮人甩出去十多米远。
可能是太过紧张,黄水生脸庞涨红,一边“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一边不安的透过后视镜观望。
“不走你搁这儿寻思啥呢,等上菜呐?”我白楞他一眼,摆摆手催促:“别看啦,那俩家伙就是被轻轻蹭了一下,死不了的,往后这种事情你就会见怪不怪。”
“嗯。”黄水生咬着嘴皮重重点头。
车子行驶了差不多能有十多分钟,我们渐渐驶出龙华新区,黄水生才勉强调节过来,深呼吸两口问我:“朗哥,刚刚那群逼崽子肯定是万良找的人,估摸着是嫌咱们去问他了,要不要干一下?”
“干谁?为什么要干?”我摸了摸鼻尖反问。
黄水生迷瞪道:“万良啊,他都那样了,咱们要不是不做出来点还击,不是让人看不起嘛。”
“那帮人脸上写着他们是万良的人了吗?就算写着就一定是万良的人嘛?”我继续反问。
黄水生顿时一愣,干咳两声道:“我有点懵了,究竟是啥意思啊朗哥。”
“换做你是万良,会干出这么傻逼的事情不?咱们都还没走出他视线,马上就发生这样的状况,他不明摆着想跟我开战嘛,既然想开战,他还有必要虚情假意的把咱们送出门口吗?”我吹了口气道:“不过也不是没这种可能的,我一个兄弟就特别擅长做这事。”
说话的过程中,我脑子里莫名出现张星宇的模样,一边人畜无害的跟人唠家长里短,一边又暗自琢磨应该怎么置人于死地,这种方式虽不算高端,可胜在实用性很强,只要演技在线,轻轻松松给人玩傻了。
我点上一支烟,轻飘飘的微笑:“不过这起小事故也透漏出一个很有用的信息,万家中介的内部貌似不太和谐啊。”
刚刚那十多个小青年究竟是不是万良找来的,我想答案应该是否定的,虽然没和万良打过太深的交道,但我觉得,人这玩意儿基本就分两大类,要么大智若愚,要么大于弱智,简单来说就是聪明和一般。
万良能把公司办到今时今日的规模,想来不管是性格还是智慧恐怕都是相当卓越的,一个如此卓越的人,又怎么可能干出来这么傻缺的事儿?
可事情却实实在在发生了,这就说明,有人故意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搞事,我猜万良十有**是知情的,这也说明搞事的人地位不一般。
“周山吗?”呢喃中,我脑海中突兀出现那个高的不像话的男人,此人不光对我的态度傲慢,面对万良这个正主时候也相当恶劣,又是公司的副手,能耐估计也不一般。
我不信万良这种身为一家之主的大咖能容许有人在他面前不尊不敬,之所以忍让或者装出大度的样子,说明这周山应该是在什么地方卡着万良。
但凡能够白手起家的人,拥有一颗如狼似虎的心脏是必备基础,懂得忍三放四是常规手段,关键时刻奋力一跃,直接咬断猎物和同类的咽喉更是必杀技能。
我能清晰的感觉出来,万良在忍,也在寻找最佳契机。
“有点意思哈,有人这是希望让我介入万家中介的内讧中,一条看不见的黑手在有意无意的将我推进鹏城各个行当的漩涡中。”我眨巴眼睛盘算半晌后,朝着开车的黄水生吧唧嘴:“你之前在三和混过一段时间?”
“两年多左右吧。”黄水生点点脑袋道:“不过我和万家中介的那些人搭不上太大关系,更不清楚他们内部有啥恩怨纠葛。”
“不清楚就想办法弄清楚,你不了解的事情总有人了解。”我笑了笑道:“拿出来点耐心,去把这事儿给我调查明白。”
黄水生迟疑的干咳两下:“朗哥,我不太懂...”
“啥事都得有开始,洗衣做饭打扫卫生这类活是人就能干,你信不信我花点钱,雇来的人可能比你还专业。”
“我...我信。”黄水生咬着嘴皮点点脑袋。
“所有人都能干的事情,你干的再出类拔萃,那都不叫特点,别人干不来的行当,你信手拈来才是本事。”我语重心长的盯着他的眼睛道:“阿水,你是希望在咱家有立锥之地呢,还是就想像现在似得当个谁都能呼来喝去的佣人?”
“我想...我想变成大哥。”黄水生磕磕巴巴的小声回应。
我皱着眉头厉喝:“咋滴,家里吃不起饭啊,哪个大哥像你似得畏畏缩缩?你愿意做什么!”
“我想做大...”黄水生先是小声喃喃一句,接着慢慢提高一点调门:“我想做大哥!对!我就是想做大哥!”
“当大哥不光要想,还要做出来。”我满意的点点脑袋,指了指路边道:“靠边停车,然后去拼尽全力完成我交代你的任务。”
几分钟后,黄水生只身返回,盯着他的背影,我摸了摸下巴颏自言自语:“马德,我真是越来做有当讲师的潜质了。”
把黄水生忽悠走,我自己又开车沿着周边东游西逛的溜达了几圈。
该说不说,龙华新区的这一片绝对是个堕落者的天堂,街边上、商铺前,包括一些公交车站牌底下,随处可见神情慵懒且木然的男男女女们,岁数也都不太大,基本上全在二三十岁左右。
“这么多人里,总有几个合适当手套的角色吧。”我轻轻拨动几下方向盘,目光投向三男一女的一个小团伙,这帮人之所以引起我注意,是因为他们的衣着相对干净一点,而且眸子也相对比较清澈,不同于大部分人展现出来的那种习以为然。
“嗡嗡...”
我正打量他们的时候,兜里的手机突兀响起,看了眼居然是个鹏城本地的陌生号码,我犹豫一下接起:“你好,哪位?”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陌生的男声:“我是周山,咱们刚才在万良的办公室里见过面,突然想到一些关于你朋友被绑架的事情,想跟你面谈面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