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79 判若两人
听到居然是周山，我本能的顿了一下，随即笑盈盈的出声:“有啥事不能在电话里谈嘛周哥，我这刚走出去没多远，你再我掉头往回返，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
“兄弟，我就在你车后面五十米，眼看着你兜兜转转的在龙华新区溜达了这么久，你不就是想弄明白这边的地形么，有我这个熟人介绍，你说是不是更简单一点。”周山哈哈一笑，随即沉声道:“见一面吧老弟，你不亏。”
听到他的话，我将脑袋从车窗外抻出去左右看了看，见到距离我不远处有一台枣红色的奔驰轿车正“咔咔”亮着双闪。
我思索片刻询问:“行啊，我跟你走，还是你跟我走？”
他沉默几秒后道:“你跟着我吧，我带你好好看看三和的另外一面。”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我尾随在那台奔驰车的后面重新返回那片混乱堕落的地区，和来的时候，黄水生带着我走的路段不同，奔驰车尽把我往一些半宽不窄的小道引领，而我也确确实实看到了这里的另外一面。
差不多四十多分钟后，他将车子停到一间连招牌都没有的破烂小饭馆门口，而我坐在车里没有动弹，静等他主动过来跟我对话。
可能他也是打着同样的想法，我俩就那么一动不动的都坐在车里比拼耐性，最终他还是没熬住我，我一根烟刚抽罢，他就缓缓从车里跳了出来。
“真他娘的高。”即便已经见过一面，可是再次相遇，还是让我止不住感慨这货魁梧庞大的体格子。
等他快要走到我跟前，我才佯装打电话的样子从车里踱步下来。
下车以后，我又装腔作势的“啊嗯”讲了几分钟电话，这才一脸不好意思的朝周山伸出手掌:“实在对不住啊周哥，因为我朋友被绑的事儿，这两天电话就没停过。”
“理解。”周山宽厚的手掌直接包住我的掌心，我自认为自己的身高也算比较中等，可是站在他面前却活脱脱有种小马扎遇上大衣柜的渺小感。
我仰头看向他道:“周哥刚才在电话里说有我朋友的消息，不知道...”
“边吃边聊？”周山指了指身后的小饭馆。
我原本是想拒绝的，话已经游到嘴边，突然看到他从裤兜里掏出一串车钥匙，犹豫几秒后，我点了点脑袋:“行啊，饭桌上谈事更和谐。”
他摸出来的那串钥匙是叶小九的，之前我没少开过叶小九的奔驰车，所以再熟悉不过，这家伙既然能随手拿出来叶小九的东西，就说明叶小九被绑票的事情一定和他有很大的关系。
“哈哈，请着！”周山比划出一个邀请的手势。
小饭馆的内部比外面的门楼更为破败，零零散散摆了四五张桌子，唯一比较抢眼的就是老板娘很漂亮，尤其是在这种放眼望去全是颓废青年的特殊区域更显得尤其养眼。
那老板娘大概二十七八岁，秀发披肩，身高大概在一米七左右，一对如同弯月牙的大眼睛亮晶晶的泛着亮光，即便穿身很朴素的运动鞋，也能显出来她身上那股子媚劲儿，像极了曾经的秀秀。
“最近挺忙的吧周哥？”招呼我们坐下以后，老板娘一巴掌拍在周山的肩膀头上，声音甜蜜的娇嗔:“你总也不过来，我还以为你把我给忘了呢。”
“怎么敢忘了我的伊伊小宝贝呢，这不刚被老万从外地流放回来嘛。”周山乐呵呵的一巴掌拍在老板娘的屁股上，努努嘴道:“去吧，准备两个可口的下酒菜，再整两碗阳春面，出去一段日子就馋你这儿的一口。”
两人一唱一和的对话显得熟络无比，完全无视不远处坐在玻璃柜台后面的老板。
“讨厌，等着吧。”老板娘娇滴滴的飞了个媚眼，随即扭晃着水蛇腰朝厨房的方向走去。
等老板娘进去以后，趴在柜台后面的老板才缩头缩脑的走过来，满脸堆笑的朝着周山鞠躬问好:“山哥，我把你那瓶陈酿老窖拿过来吗？”
“拿什么陈酿，没看到是老子的贵客临门！去后院把我那瓶带封泥的茅台刨出来。”周山一反刚刚笑嘻嘻的和蔼模样，板着脸厉喝:“整天特么傻乎乎的，伊伊当初怎么会瞎玩看上你！”
“嘿嘿，是是是，山哥教训的是。”满脸油光的老板小鸡啄米一般狂点两下脑袋。
没多一会儿，小饭馆里只剩下我和周山两人，我们互相对视几眼，他从兜里掏出一包烟递向我。
“不了，我向来只抽自己和朋友的烟。”我摆摆手，自顾自的掏出自己的烟卷点燃一支，完事翘起二郎腿，吐了口白雾道:“在万家中介门口让人堵我的是你吧？”
“对，原本是想让兄弟跟万良求份人情的，没想到兄弟如此生猛。”周山毫不避讳的点头承认，然后也吊起一支烟，鼻孔喷着烟圈浅笑道:“我后来仔细又一想我们跟老弟闹这一出那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嘛，老弟就是靠刀枪起家的，对付这种小场面肯定是家常便饭。”
“呵呵。”我没有往下接他的话茬，只是淡撇撇的冷笑两声。
此时的周山和我们在万良办公室第一次见面时候的态度完全判若两人，老人们常讲“事出反常必有妖，人若反常必有刀”不是没有道理的，我们此时的关系非朋非友，他表现的越是热情，就说明对我的图谋也越大。
见我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周山又继续道:“老弟刚刚跟着我转了一圈这三和市场，不知道有什么感想？”
“脏乱差，但是又好像处处透着财富。”我想了想，实话实说的讲出自己的感觉。
“怪不得兄弟年纪轻轻就能位居人上，这份眼界确实异于常人，平常人只能看到三和的死气沉沉，唯有身处其中多年的老炮才能意识到这里其实蕴藏的商机。”周山当即翘起大拇指夸赞:“正因为这里堕落，所以这边的人们才会对钱没有太大的概念，全都属于兜里揣一百就敢三天不动弹的垃圾，也正因为没概念，他们钱来的快走的也快，吃喝拉撒、赌博娱乐，说的再直白点，钱是从这儿赚的，然后再花在这里，反复循环，年年如此，如果我们...”
“周哥，我先打断一下。”感觉这家伙越说越起劲，我撅灭烟蒂，表情平静道:“你说这些好像跟我没什么太大的关系，咱们还是回归主题吧，我朋友在哪？你又有什么诉求？得不到他的消息，别说赚钱，你就是往我面前堆一座金山我都照样食之无味。”
“昨晚上我见过他。”周山莫名其妙的回应:“两点以后他去了哪里，我就不得而知了，不过你如果愿意，我可以帮忙查一下。”
“哈哈哈...”我突兀笑了，左手攥成拳头，右手直指他脑门子，喷着唾沫星子咒骂:“今天我忍了三次，竭力想要保持自己的绅士风度，结果最后你还是逼我破了戒，卧槽尼玛！你跟我玩呢？老子好说好商量的跟你们扮孙子，你们说咋滴就咋滴，是真拿我当没脾气的猴儿了是吧！”
周山淡漠的盯着我，等我咆哮完以后，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尖道:“老弟啊，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我和老万貌合神离，我这个副总听起来威风堂堂，实际上就是个打杂的，老板说干嘛，我就跟着干点什么。”
“行，我听懂你这意思了，我哥们是被老万掳走的对吧？”我深呼吸两口轻问:“那就啥也不说了，咱们事儿上见吧，牛逼就直接把我朋友掐死，我还有事儿，咱们回见。”
说罢话，我愤然起身。
“王老弟啊，你还真是年轻气盛。”周山坐在位置上，不动如山的挑动眉梢:“我既然主动约你，就说明肯定是能谈，你看你怎么不愿意等人把话说完呢。”
“说啥？”我侧脖反问。
“坐，吃完面，咱们再从长计议。”周山摆摆手，微笑道:“我一直在强调，我没有任何恶意，你看你咋信不过呢。”
强忍着心头的膈应，我又重新坐下。
“老弟啊，这个世界的钱是赚不完的，但是光凭一个人又很难赚到手。”周山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我扯着闲皮。
如果不是这会儿叶致远不停给我打电话，我真想一巴掌拍在周山的大脸上，完事直接打电话拉人开干。
“到了啊？”周山像个精神病人似得跟我嘟囔半天后，突然接起个电话，然后冲我笑了笑道:“老弟，你在这里稍微等我几分钟，我待会给你点实实在在的东西看，保管你会满意。”
话音落下，他站起来径直掀开饭馆的门帘，朝门外走去...
3280 两面三刀
周山出门没多一会儿，叶致远的电话就又打进我手机里。
盯着他的号码，我真是烦躁到了极点，从下午到现在为止，他几乎每隔十几二十分钟就会给我响一通电话，我知道他也是担心叶小九的安危，可他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么迫切的催促我，会让我压力满满。
“别催了行不远仔，我从跟你们见完面以后，脚后跟就没有离过地，我也很挂念小九，但是这种事情并不是咱们着急就能立刻解决的。”接起电话后，我咬着嘴皮道:“再给我点时间，我一定会...”
“王朗，我只问你最后一遍，那个武侯你到底交出来不？”电话里传出来的声音暗哑低沉，并不是叶致远，我感觉应该是叶小九的三叔。
我耐着性子解释:“三叔，现在并不是我把武侯丢出来，对方就一定会守约放掉小九，对方摆明了在跟咱们玩套路，你现在属于关心则乱，这事儿暂时交给我处理，我已经挖出来一些端倪，晚点我一定会给你个满意的答复。”
对方态度坚决的哼声:“你只需要交出来武侯，剩下的事情我们自会处理，我不信有人敢耍我们叶家，不然的话...”
“不然啥？”面对他那副颐指气使的态度，我憋了一整天的邪火彻底爆发，梗脖厉喝:“你是岁数大了脑子不会转圈，还是特么牛逼的太久，已经不食人间烟火，叶家要真那么金字招牌，叶小九会被绑架吗？如果绑匪惧怕叶家的威严，敢他么跟你们提条件不！跟你好说好商量咋还说不通了，老跟我八**九咋呼个什么劲儿，操！”
电话那头的叶小九他三叔瞬间被我怼的有点懵圈，可能在他看来，我是断然不敢跟他们叫嚣的。
沉默几秒钟后，叶小九他三叔威胁道:“行，你不交出来是吧，我们自己想办法从连城那里要，我警告你，小九如果出什么事情的话...”
“你不用**跟我来这套，我尊重你，只是因为你是小九的亲人，叶家吓不住我，我也没从你叶家手里捡过多大的便宜。”我冷笑着打断:“另外再跟你说一句，我要是让你从连城手里要出来人，我自己把脑袋揪下来当球踢，不信的话，咱们可以试一试。”
说完后，我直接挂断电话，随即又马不停蹄的拨通连城的号码。
电话刚一接通，连城就好奇的询问:“叶小九到底出什么事了？今天叶家的人托好几个朋友联系我，想要把武侯接我，我也不知道你什么想法，所以一直在推太极。”
我将事情经过大致跟他讲了一遍后，连城无语的笑骂:“简直就是胡闹，这种时候交出去武侯，不是等于自己放弃主动权吗，对方一看叶家如此好商量，下一步不得狮子大开口。”
我无奈的拍了拍额头苦笑:“说的不就是这个理儿嘛，小九那俩长辈现在完全慌了，完全被人牵着鼻子走，马勒戈壁得，不寻思咋挖出来绑匪，反倒一个劲给我施加压力。”
“也不怪他们自乱阵脚，大家族里是非多，叶小九属于他们这一支里未来，如果叶小九有个三长两短，他们这一支早晚沦落成旁系。”连城很会聊天的安慰我一句:“你也别想太多，武侯是你丢给我的，就算是放人，我肯定也得对好你的口。”
我沉声道:“谢了城哥，铁定又得给你添不少麻烦。”
“麻烦个屁，叶家再势大，也是在地方强横，跟我完全挂不上关系，我既没打算跟他们攀上什么交情，也没想过将来去粤省发展。”连城大大咧咧的笑道:“不过话说回来，叶小九跟你的关系毕竟在那儿摆着呢，你做事前，最好多想想后果，没有完全的把握，就不好随便下决定，毕竟往后你们还得继续相处，别让他对你起了什么意见，如果叶家人实在逼你逼太紧，你就把责任往我身上推，说我这边手续不好批，我不需要跟叶家保持什么关系，你把人脉混好了，就等于我也混好了。”
见到小塔似得周山从外面走进来，我低声道别一句:“先这样吧城哥，回头聊。”
眨巴眼的功夫，周山坐回自己刚刚的位置，屁股压着椅子发出“吱嘎吱嘎”的呻吟声，见我直勾勾的盯着他，他笑了笑，从兜里掏出手机，按出来一段视频。
视频中，叶小九被绑架他的那两个人从之前的金杯车里架着胳膊肘抬到另外一辆白色的“尼桑”轿车内，叶小九的脸上蒙着眼罩，身上干干净净的，看架势应该没有受过什么虐待。
大概十几秒钟后，白色的“尼桑”轿车扬长而去，视频到这里也戛然而止。
看视频的拍摄背景应该就是在“三和”，只不过我看不太出来具体是在哪一个位置。
“怎么样，满不满意？”周山揣起来手机，嘴角挂笑的问我。
我抿着嘴唇反问:“然后呢？他现在人在哪？”
“喜子、大猫，你俩进来！”周山扭头朝着门外轻喊一句。
很快，一高一低两个青年就掀开门帘，低头走到我们桌前。
我定睛一看，这俩家伙不就是从酒吧将叶小九掳走的两个王八蛋吗？呼吸顷刻间开始加重。
“菜来了。”
这时候，那个妖娆性感的老板娘恰好也端着几盘冒着香气的菜肴摆在我们桌前，笑容如花的介绍:“山哥，都是你最喜欢吃的，松鼠桂鱼、清蒸面包蟹，还有一盘韭菜炒鸡蛋。”
“来，尝尝鲜老弟！”周山抓起筷子，冲我挑眉道:“她这里做的这几样小菜独一份，哪都找不出来这种味道。”
“来，你俩过来。”我昂头朝着旁边绑架叶小九那两个青年勾了勾手指头。
两个青年没有动弹，同时望向周山。
“看我干嘛，让你们过去就过去，王老弟还能吃了你们不成。”周山耷拉着眼皮，夹了一筷子菜塞入口中，随即含糊不清的又补充一句:“王老弟可是我的贵客，他不高兴，我自然不会高兴。”
两个青年这才慢吞吞走到我跟前，腰杆一齐往下弯曲几公分。
“唰！”
我猛然起身，一把薅住个子稍微高点的青年头发，用力朝下一压，将他脑袋重重按在“松鼠桂鱼”的盘子里，来回蹭了几下，接着又抓起手边的茶壶“嘭”的一声砸在矮一点的另外一个青年脑袋上。
茶壶瞬间破碎，两个青年同时踉跄的坐在地上。
“呀！吓死我啦...”站在周山身后的老板娘轻拍两下胸口，嘴上喊着害怕，实际上她的表情并无太大变化，眸子里甚至还带着一抹习以为常的笑意。
而周山则更为平淡，甚至一点不嫌弃的夹了一筷子被我搜成一摊的鱼肉送入口中，津津有味的吧唧两下嘴巴。
“人呢！”我吐了口唾沫，恶狠狠的怒视两个坐在地上的青年。
脸上涂满酱汁的青年看了眼周山，小声回答:“万总让我们把叶先生交到凤凰哥手里了，现在应该已经离开鹏城。”
我抬腿一脚蹬在他脸上，唾沫横飞的厉喝:“尼玛的，说的再具体点！谁让你绑的，为什么要绑他！凤凰哥又特么是谁！”
“我让的。”周山冷不丁接话:“准确的说是万良让我绑我，我又安排给他俩，老弟啊，你要实在不解气，待会我让他俩自己剁只手送你，至于为什么绑，说白了不就是图点利益嘛，有人找万良帮忙，万良也想赚笔快钱，合作自然轻松谈成，如果你要是再想知道的透彻点，那咱们的关系就得变一下，要么是哥们，要么是伙伴，我和你一样，都不太喜欢跟陌生人袒露心扉。”
“怎么合作？”我摸了摸鼻梁骨笑问。
“三和！整个三和！”周山伸了个懒腰道:“副总当腻了，我想在名字前面加个正总，这事儿也和叶先生被绑架息息相关，如果你觉得能考虑，我就继续往下说，如果你觉得接受不了，那这两个绑匪待会你就领走，好歹相识一场，我不能让你空着手回去跟叶家的各位大爷们交差...”
3281 我叫张星宇
听到周山的话，我顿时间笑出声来。
“怎么老弟，是我哪说的不对劲吗？”周山昂头望向我。
我摇摇脑袋道：“没毛病，从里到外的都在替我打算，我要是不说句谢谢都感觉自己好像差了点啥，真的周哥，咱们能不能唠点心里话，我朋友究竟在哪？给老弟交个底行不？”
周山沉默几秒钟后，摇摇脑袋道：“我不知道，不过我可以肯定的是，叶小九一定平安无恙。”
“这就够了。”我笑了笑道：“周哥，你话唠的实在，做事也算比较有分寸，我觉得咱们能够往下继续谈谈。”
“老弟啊，我对你是真的特别特别的了解。”周山闻声，笑呵呵的吧唧嘴：“我知道你生平的每一件事，知道你从崇市走到羊城，到底经历过什么，也知道你们头狼这帮人的特质。”
我挑动眉梢轻问：“然后呢？”
“然后..”周山当即一愣，摇摇脑袋道：“没什么然后了吧。”
我点上一支烟道：“然后你没想过，你这种跟我处事的方式，我会是怎样的一种的反应？”
“呃..”周山磕巴两下，随即干涩的耸了耸肩膀道：“老弟，我是真想跟你合作一把，不为别的，就为了咱们彼此间的那份野心，我坚信你肯定可以看到三和的财富，你也一定不是一个任由财富流失的人，咱俩之间其实有很多共同点的。”
“周哥，我说句不夸张的话，三和这么个地方，我想要占下来，无非是费点时间的事情，可是见不到我兄弟，这一切都只是假设。”我吸了口烟道：“周哥，既然要合作，咱们是不是应该知根知底？”
听到我的话，周山迟疑几秒钟后，闷着脑袋道：“我也想跟你知根知底，可是很多时候..”
“你自己感觉呗，咱们能透彻一点，那就敞开了聊，实在透彻不了，那也没办法。“”我吹了口气道：“别的东西，我都不想跟你谈，我只要了解两件事情。”
周山夹着烟卷，朝我微笑：“你说。”
“第一，我要知道我朋友的准确消息，什么视频录像，监控录音啥的，在我看来全是扯淡一样的，那玩意儿完全可以事先或者事后录。”我翘起一根手指头道：“想让我相信，我就得跟他保持通话，这一点你自己去琢磨，第二，我要知道万良具体在为谁服务，不要拿莫须有的屁话搪塞我。”
周山顿了顿道：“鄂省酒店业有个维多利亚很出名，你知道吗？”
“我说过，不要拿屁话敷衍我。”我横着眉梢道：“第一次机会你浪费了，还剩下两次机会，你仔细想想看，要不要继续浪费掉。”
周山脸上闪过一抹诧异，低声道：“你知道维多利亚？”
“周哥，你还是对我不够了解。”我嘲讽的笑了笑道：“但凡你在我身上多做做功课，就会明白，我不光和维多利亚的关系亲密，他们下一代的继承人可能都得管我叫爹，所以这种是人都知道的消息，不需要再跟我传播了。”
“武旭..”周山迟疑几秒钟道：“武旭你知道吗？”
我不屑的摇摇脑袋道：“你可以问问他，现在为什么躲着。”
“行，那我就知道了。”周山抹擦两下脸颊道：“我跟你实话实说吧，万良其实是在给辉煌公司干活，八年前他也就是三和一个过了今天没明天的地癞子，辉煌公司的人找到他，告诉他，可以给他一份想象不到的生活，再然后万良找到了我，我们一起努力，一起奋斗，有了今天的万家中介。”
面对他情绪激动的演讲，我很平淡的“哦”了一声。
这个世界原本就是这样的，努力和收获不一定成正比，人的成功，运气往往要大过他原本的努力，说什么天分、运气，说白了就是你有没有够硬的关系，可能这是负能量，但同样也是最刺骨的事实。
“万良最开始时候，是我一直在帮着他打理。”周山像是揭开了自己尘封已久的思绪一般，抿着嘴角呢喃：“那会儿我觉得我俩应该是全世界最齐心的兄弟，只要他言语，我马上就行动，三和当时有不下四十家大大小小的中介公司，到现在为止，只剩下不到五六家，这几家还全是和我们千丝万缕的存在。”
“所以..”我弹了弹烟灰轻笑：“你觉得自己很委屈，觉得自己一直都在大材小用，对么？”、
“对！”周山声如洪钟一般的应和：“论资历、论关系，我不知道比现在公司里那些后来的强多少，只是因为不会拍万良的马屁，所以我的身份一降再讲，如果这次不是因为绑架了叶家那位大少爷，他绝对不会启用我，可能还让我在某个狗屁不算的分公司负责，我凭什么不反弹，凭什么要任由他摆布。”
我捻动手指头道：“周哥，你说的这些都没有任何瑕疵，甚至可以叫无懈可击，但你漏算了一点，我和万良究竟聊过什么，又达成了什么协议，你怎么知道，你现在说的这一切，我都没有听万良提起过呢？”
“嗯？”周山的眉头瞬间凝结在一起。
“还是那句话，合作是建立在彼此都平等的状态下。”我将烟蒂撅灭，慢条斯理道：“你我现在的关系并不对等，他在拿着叶小九跟我谈事，这对我来说本身就是一种威胁，周哥啊，咱们初次见面，你能跟我毫无保留，我也不知道应该是庆幸还是戒备，但是有一点你演的真不太好，让这么俩小崽子跟我见面。”
说着话，我指了指刚刚那两个被我擂倒在地的小青年，也就是绑架叶小九的那两个王八犊子。
“哦？”周山摸着自己的下巴颏呢喃。
“你能让他俩来跟我见面，就说明你一定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或者说在他俩身上，我是找不到任何突破口的对么？”我转动两下脖颈道：“不过..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自己都朝不保夕，他俩的忠诚又能剩多少？”
周山的腰杆顿时挺直：“什么意思！”
“没啥意思。”我伸了个懒腰道：“接下来的话题，咱们应该换个方式聊聊，你我接下来的关系可能也得重新定义。”
说罢话，我慢悠悠的从兜里掏出手机，拨通白帝的号码：“进来吧。”
周山条件反射的抻手摸向腰后：“王朗，你最好想清楚，如果你敢难为我，叶家那位小少爷要受到的遭遇可能是我的十倍百倍还不止。”
“周哥，我跟你说两件事儿。”我翘起两根指头道：“第一，叶小九死也好、活也罢，我确实会受影响，但他们家、他的那一系是绝对不会允许，你低估了一叶遮梅州这句话，第二，我在三和门前受到袭击的时候，就曾经给万良打过电话，我的原话说，如果我今天没能走出三和，那么万家中介从这个月开始只能成为历史，你说过你在万家不受待见的对吧，这会儿我把话给你放明白，你这种逼人，不光是在万家没有地位，哪怕换个主子也照样白瞎！”
“什..什么！”周山当即愣了几秒钟，不可思议的望向我：“王朗，你是不是没有搞明白，叶小九会被绑架，是因为万良在指手画脚，如果但凭我的话..”
“单凭你的话，狗**不是！”
就在这时候，门外突然出来一阵冷笑声，紧跟着一个体宽身胖的身影，缓缓走了进来，一边走他一边狞笑：“周山，你的打算真的一点毛病没有，但是你漏算了一点，头狼家除了王朗以外，还有一台大脑，曹尼玛得！你是真不知道头狼因为啥起势的，你既然喜欢跟人打马虎眼，那咱们接下来就慢慢唠唠人情世故，哦对了，我叫张星宇，你的资料库里，有没有我...”
3282 大小脑
随着那道话音落下，久违的张星宇双手后背，从小饭馆外缓缓迈步进来。
这家伙明显瘦了不少，以前像是罩着个大铁锅似的啤酒肚瘪下去很多，皮肤虽然比过去黝黑了一些，但整个人的精神气特别的好，尤其是一对小眼睛，绽放出来的神光，就跟孩子一般明媚。
唯一没有变化的是这货身上的那股子**丝气质，仍旧和过去一样喜欢穿宽松的卡通t恤，套件松松垮垮的运动裤，脚上趿拉着一对“人字拖”。
周山条件反射的“蹭”一下站了起来。
“坐好、腿并稳！”白帝的声音紧随其后出现在张星宇身后。
宛如小塔一般的周山拧着眉头，将目光投向白帝。
“千万不要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不然一分钟之内我会让跪下。”白帝轻蔑的瞟了眼周山，倚靠在门框边，直接将进出口封死。
“个头属实不小，肌肉也足够发达，不过就是脑子有点空。”张星宇笑盈盈的打了个响指，随即拉起一把椅子，坐在我旁边，吹了口气道：“咱们从哪儿开始唠起呢？要不..要不就先说说王堂堂？”
听到张星宇的话，我瞬间为之一愣，对面的周山脸色更是直接变黑。
“怎么？你难道对这个名字不熟悉吗？他可是你现在最大的金主。”张星宇指了指我们所在的那张桌子，眨巴眼睛继续道：“我要是没记错的话，王堂堂离开鹏城，返回上上京之前，曾经跟你见过一面，就在这里，就在这张桌上，对吧？”
“呼..”
周山的呼吸瞬间开始变得急促，肩膀头微微佝偻，一副蛮牛看到红布时候的暴躁模样。
“无巧不巧的是，那段时间我恰好天天都在盯梢王堂堂，起初我真没太在意你，感觉你顶多就是个跑腿办事的小马仔。”张星宇从兜里摸出一支棒棒糖，慢条斯理的撕开包装纸，塞入口中，笑呵呵道：“不过你表现的太高调了，光是这两天，我就发现你起码不下六七台私人豪车，什么奔驰、宝马、奥迪就不说了，你竟然还有两台大牛，这就跟你一个中介公司的副总身份完全不相匹配喽，尤其还是一个不那么受待见的副总，所以你成功引起了我的好奇心，我开始转移目标查你。”
周山咬着牙豁子辩解：“三和虽然穷，可中介公司赚钱啊，再说了，万良每年给我差不多三百万的分红，我买几台车有什么可稀奇的。”
“是没什么可稀奇的，连你们公司一些后来的小年轻都开上卡宴了，你这个跟着老总一起打江山的老二奢侈一点的确没问题。”张星宇昂着脑袋，手指不远处那个妖娆的老板娘，微笑道：“可奢侈总得有一个限度吧，比如你给那位伊伊小姐在南山区天鹅堡置办的房产，怎么也得大几百万，这钱你从哪来的呀？”
周山吸了吸鼻子，磕巴道：“我..我还有..别的产业。”
“是靠你那家一天盈利不到二千块钱的地下游戏厅呢，还是靠你给你老婆开的化妆品公司？”张星宇裹着棒棒糖笑问：“咱都唠到这种程度了，你咋还分不清个眉眼高低，非让我甩出来你给王堂堂服务的证据吗？”
周山沉默几秒钟后，横声道：“就算我给王堂堂服务又怎么样，好像跟你们没什么关系吧？”
“哈哈，我逗你玩呢，我哪有什么实质证据啊，一切都是你自己承认的哈。”张星宇立时间咧嘴笑了，笑着笑着，他的表情骤然泛冷：“你给谁打工是你的自由，顶塌天是让你老板万良心里不舒坦，可他妈你不该绑架头狼的朋友！”
周山摸了摸鼻尖，不可思议道：“我绑架？开什么玩笑啊，如果是我绑架的话，我会主动找王朗谈吗？”
“这就是王堂堂的精明之处，一边让你抛出去烟雾弹，将我们的视线钉在万良的身上，一边又让你来试探性的接触，搞出来一副你要起义，想和王朗合谋瓜分万家中介的样子。”张星宇吐出来棒棒糖，手指关节“哒哒”叩击着桌面：“他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制造事端，一会儿跳出来，以王朗大舅哥的身份引起我们注意，一会儿又借着绑架叶小九的由头，强制我们将目光投向武旭，一会儿又让你出现，图谋什么三和，说白了，不就是想让王朗脑子混乱，根本没办法静下心去盘算研究吗？”
周山紧绷着脸没有吭声。
“但他漏算了一点，大小脑共存但不连体，大脑混乱的时候，小脑就会担负起思索的责任，从王堂堂出现开始，我就始终在盯着他，这段时间我什么都没干，就在一门心思的琢磨他，看他每天都在跟什么人接触，站在他的角度去思考，究竟应该干点什么。”张星宇吐了口浊气道：“终于，我在这一团乱麻中捋出来一条很清晰的线索，王堂堂想要让头狼四面树敌，他认为单单辉煌公司还不够，所以把武旭给拽进来了，又觉得武旭太过谨慎，所以想要再把万良也给薅扯入局。”
说到这儿时候，张星宇停顿一下道：“哦对了，提起万良，我就再多嘴说两句，你口口声声说陪着万良打江山，给他鞍前马后的为奴为仆，但是却始终没提过，当初你曾经因为故意伤人罪入狱，在你服刑的这几年里，万良逐渐坐稳三和，等他想辙把你保出来的时候，你发现一切已经大变样了，而你的待遇更是一落千丈，所以你心里既怨恨又嫉妒，你想反他是真，你想让三和改姓周也是真。”
“是！我确实怨恨和嫉妒！”周山冷着脸颊应声：“我特么凭什么不恨不嫉妒，当初说好的公司永远是我们俩人的，我们之间绝对不分主次，结果呢？我为他进去，再出来就变成了给他打工，换做是你们，你们恨不？”
张星宇不屑的摇摇脑袋：“你看你，都到这种程度了，说话为什么还是不净不实呢，你真是因为万良进去的？万良总跟人这么说，是在替你争面子，你咋还理直气壮的真是这么一回事呢，你是因为喝醉酒跟人好勇斗狠才失手捅的人，准确的说，你属于装逼未遂，然后恼羞成怒，其实跟万良没有半毛钱关系，万良如果有责任的话，那就是当初不该把你这样一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垃圾从泥堆里拉起来，他刺激到了他的野心，却没能给你一份和野心相匹配的身份，如果不是他运作，你认为你能短短几年就出狱？”
周山的情绪明显失控，一把抓向张星宇的衣领咆哮：“去特么的，我替他挡刀挨子弹的时候，你见过吗？”
他的手指头还未来得及触碰到张星宇，依在门边的白帝已经“唰”的一下蹿到跟前，单手掐住周山的腕子，朝着反方向微微一扭，周山立即身体失衡往侧边趔趄，不过这家伙也是个狠手，即便如此，另外一只手仍旧攥拳重重擂向白帝。
他的身躯魁梧，体型巨大，这一拳如果砸实了，估计就算是白帝也得吐血。
没等他的拳头轰杀出来，白帝一脚踹在周山的小腿上，周山整个人“咣叽”一下重重跌倒，没等他爬起来，白帝膝盖弯曲，又狠狠磕在他的下巴颏处，周山脑袋后仰再次跌倒，嘴里吐出两颗带血的槽牙。
“我说过，不要有任何不该有的举动。”白帝不假思索的抬腿一脚重重跺在周山的膝盖上。
“嘎嘣”一声脆响，伴随着周山杀猪似的惨嚎声同时泛起。
“尽打扰我演讲。”张星宇心有余悸的摸了摸额头道：“乖哈，安安静静的听完我的分析完，再冲动的话，遭罪的可不止是膝盖，替老婆孩子想想，替那两个没跟你扯证，但却给你生了仨大胖小子的蜜儿想想...”
3283 以德报怨
“你..你特么拿我家里人说事！”
周山倒在地上，两手捂着膝盖，表情痛苦且狰狞的低吼。
“说的好像你没拿我们家里人说事似的。”张星宇鄙夷的撇撇嘴：“叶小九跟整件事情有鸡毛关系，你为什么绑架他？再特么打断我表演，老子把你牙齿一颗一颗全都掰下来！”
话音落下，白帝微微弓下腰杆，威胁的注视周山，后者咬了咬嘴皮，没再敢继续吭声。
“刚刚见面时候，我就说过，你这个银儿吧，个头属实不小，肌肉也足够发达，不过就是脑子有点空。”张星宇歪着脖颈轻笑：“你光顾着恨万良了，却没有好好想想，他凭什么把重判的你保出来，你不在的这几年里，他又是如何做到独步三和的？”
周山迷茫的喃喃：“什么意思..”
“老铁啊，你这个智商真心不适合搁江湖上扒拉饭，我都尼玛说这么明白了，你还舔个大脸蛋问我什么意思。”张星宇吐了口唾沫冷笑：“意思是万良背后有高枝，当然绝对不是你刚刚跟王朗杜撰出来的辉煌公司和武旭，王堂堂想让我们跟万良对上，正是因为他调查的很清楚，你说你天天在万良身边呆着，除了研究一点猫不舔狗不啃的脏心烂肺，咋都没好好琢磨琢磨你这个昔日的伙伴，到底是如何鱼跃龙门的呢？”
周山的眼眸刹时间变得有些失神。
“聊完了你和万良的瓜葛，也说清楚王堂堂为什么想让我们和万良对上，咱们接下来再谈谈你绑架叶小九的细节。”张星宇长舒一口气道：“其实也没啥可说的，你就是个操作工，王堂堂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这里头，你唯一的选择权是给自己留点保命筹码，比如录段小视频，对叶小九客气点，毕竟你一直自诩是个野心的人，虽然野的有点可笑，但并不妨碍你想摆脱王堂堂摆布的念头。”
周山脸色铁青的喘粗气：“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看你咋又听不懂啦，哦对..你怕王堂堂听到是吧？”张星宇回过去脑袋，朝着不墙角处的摄像头，摆摆手：“哈喽啊堂哥，没想到咱们第一次见面会是以这样一种方式，我看不到你此时此刻的表情，不过想来应该很灿烂吧，周山是条不错的好猎犬，就是脑子太简单，他确实一直都很听你的，唯独在这最重要也是最关键的一处开了小差，没能第一时间把叶小九送到你面前，所以导致你整个计划崩盘，叶家不会为难王朗，万良也不会和头狼开战，这条狗你看你还用不？不用的话，我待会就拿去送给叶家消气喽。”
摄像头自然不会回应他，即使有这个功能，王堂堂也绝对不会开腔，不过周山脸上的肌肉却禁不住一阵颤动。
“我再做一个大胆的猜测，你是天弃的人吧，但是跟曾经被我们俘虏的商南和王佳又不是一系的。”张星宇面朝摄像头道：“你这一系要么是新起的，要么就是快要没落的，辉煌公司应该是吴中那一系扶持起来的，吴中没了以后，辉煌公司渐渐失控，你想要重新掌控辉煌公司，可能力太有限，加上辉煌公司这么些年的囤积，并不是你能单打独斗就可以做到的，这时候怎么办？最好的方式就是给辉煌公司制造一个大敌，大敌谁最合适，那自然是我们头狼，因为不论你挑唆与否，一山不容二虎是定数。”
随着张星宇话音落下，墙角的那个摄像头竟然微微转动两下，似乎想要更清楚的观察张星宇，看来确实有人躲在暗地里在遥控。
“该聊的差不多也聊得透透彻彻，不该聊的，我也杂七杂八说的不少。”张星宇眯缝眼睛，露出他标志性的无邪笑容道：“唠这么多，我无非就一个目的，劝你善良！抛去你和小雅的关系，咱们也不该是敌人，况且你忍心看着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丧父，还是乐意看到你的侄子无父，好好想想吧，有时间来鹏城，我请你吃饭，那就这样吧，你的狗我替你牵走了，叶家需要个交代，事情也暂时到此为止吧。”
说罢话，张星宇朝着白帝使了个眼神，白帝直接揪住周山的衣领，怎么也得有小三百斤的周山就那么轻轻松松的被白帝给提起来，足以看出白帝的恐怖臂力。
起身以后，周山立时间哭撇撇的朝着摄像头的方向干嚎哀求：“王总..王总，你帮帮我吧！”
“他不会帮你的。”整场都像是个看客的我，点燃一支烟道：“你的问题最终还得自己来解决。”
之所以如此笃定，是因为我和张星宇都很清楚，王堂堂是幕后那一环，只是我俩的猜测，并没有任何实质证据，我如果想要朝他招呼，首先得过了江静雅那一关，得有让我老婆娘家哑口无言的证据砸在桌上，但倘若此时王堂堂求情，那就等于是不打自招。
“王总，王总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周山扯脖嚎叫。
没等他喊完，白帝抡起拳头照着他腰眼“咣咣”就是两下。
“老弟，能不能缓一会儿。”
就在我们要出门的时候，门外一阵“踏踏”的脚步声泛起，跟我见过一面的万良领着四五个青年挡住了我们的去路。
“老万救我，王朗要把我送给叶家，叶小九确实是我绑架的，一旦落入叶家人手里，我就死定了。”周山慌忙朝着万良乞求：“老万，我确实对不起你，可咱们兄弟多少年了，不看功劳，也念在我的苦劳上吧。”
我眨眨眼睛，明知故问的笑道：“万老哥，这是..”
“老弟啊，我想找你求份人情。”万良揉搓两下臃肿的脸蛋，指了指被白帝制服的周山道：“我和他相互扶持好多年了，他如果突然没了，我都觉得自己好像缺少点什么，叶家那边，我相信你的能力，不过是多费几句口舌的事情，拜托了。”
我皱了皱眉头拒绝：“万哥，这个忙我真帮..”
“没问题的万哥，这个忙我们帮了。”张星宇突兀抢在我前面开口，同时笑盈盈的翘起大拇指道：“万哥，你绝对是我见过的大哥里，最有情有义的一个，你一早就知道周山不轨，但却一再忍让，哪怕是把他调到别的分公司都只是为了保全你们的关系，这次叶小九被绑，我想你可能也猜出来七七八八，所以连夜把周山调回来，既是想让他主动跟你坦白，又想保他周全，对么？”
万良拍了拍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干笑：“一世人两兄弟，能护他一时，我就不会把他丢出去。”
张星宇吧唧嘴巴轻问：“那你不怕跟我们和叶家同时开战吗？”
“怕呀，怎么不怕，我就算上面关系再深，也不可能大的过经营百年的叶家，更别说还有你们头狼这些靠刀枪起家的真正战犯。”万良叹息一声道：“可他是我兄弟，我混半辈子唯一能互相骂娘，能一根烟分着抽的兄弟，即便跟你们开战落败，我也得拼尽全力，相信王老弟肯定能理解我此刻的心理。”
周山怔了一怔，铜铃大的眼眶里泪光隐隐闪现：“老万，你..”
“走了，回家吧。”万良摆摆手打断，扭头朝着我道：“老弟啊，我就是个干中介的，大本事没有，可在这一亩三分地上还是有点发言权的，回头你帮我跟叶家人说一声，他们的中介公司随时可以开进三和，开到鹏城每一个角落，我愿意和他们资源共享。”
丢下一句话后，万良搀起周山一瘸一拐的出门。
盯着他们的背影，张星宇吹了口气道：“这趟旅行，我学会一个新词，与人为善,善归于己，老万这是明摆着告诉咱们，他为了保全周山，可以把苦心经营多年的中介生意让给叶家。”
“唉..”我感慨万千的摇了摇脑袋。
生活千种，人生百态，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人间，没有谁可以把日子过得行云流水，但却可以把人做到毫无瑕疵，周山的恩将仇报，万良的以德报怨，为我诠释了一把什么是上个时代真正的江湖的人情世故...
3284 对上
接下来的日子，一切照旧。
只是谁都没有留意，充满堕落的三和地区又神不知道鬼不知道多出来家名为“一叶”的中介公司，且以肉眼可见的疯狂崛起，短短几个月内不光和原本的巨头“万家中介”并驾齐驱，似乎还有隐隐超越的意思，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一个礼拜后的一个清晨，我照例和钱龙、张星宇一块跑步，这段时间这两货非说我啤酒肚越来越大，非拉着我健身。
小区附近的公园里，我们仨并成一排，一边吭哧喘气的慢跑，我一边朝着旁边的张星宇笑问:“死胖子，这段时间你究竟跑哪去了？”
“去过太多地方，什么草原、雪山、湖泊，能看的都看了一眼。”张星宇拿耷在脖领上的毛巾抹擦一把脑门上细汗，嘴角泛笑:“与其说是去求医问药，我感觉刚像是朝拜之旅，这一路我逢庙必拜，见佛必叩，可能是心情变好的缘故吧，我的身体也开始变得越来越结实。”
“快拉倒吧，要我说就是你丫找到媳妇了，才会变得活泼起来。”钱龙龇着大嘴坏笑:“胖砸，跟我和朗哥交个底，弟妹的肚子有动静没，实在不行，我给你帮帮忙？”
“滚粗，三句话就开车，你最近是有多孤独。”张星宇立时间脸红脖子粗的笑骂一句:“别老研究我昂，有时间多琢磨琢磨怎么坑叶小九，这家伙最近没少往兜里搂钱。”
“他废了，本来挺大气的一个世家公子哥，自从跟咱家裤衩王玩到一起后，你看看抠搜成啥逼样了。”钱龙粗鄙的抓了把胳肢窝嘟囔:“以前我俩去保健店，他都是抢着买单，现在天天装死，昨晚上居然还舔个大脸问人家捏脚小妹儿能不能打个七折。”
“哈哈哈...”
“我九爷绝逼是让你坑出心理阴影喽。”
我和张星宇瞬间被逗得前俯后仰，张星宇甚至还“噗”的一下喷出来一条亮晶晶的大鼻涕。
“嗡嗡。”
我正寻思埋汰他两句的时候，裤兜里手机突兀震动，看了眼号码，我乐呵呵的接起:“起挺早啊，万老哥。”
自打我放了周山一码后，万良跟我的关系也开始莫名其妙交好，当然这也得益于张星宇的运作，其实我们什么都没做，但却让万良感觉好似欠了我们一大笔人情。
电话那头的万良声音沙哑的苦笑:“早啥早，我一夜没合眼，陪着市里面几个朋友打了一宿麻将，只输不赢的那种。”
“嗨，这年头想要拔高，混的不就是个人脉圈嘛。”我认同的接茬:“咋滴，这是亢奋劲儿还没过去，想找我吃吃早茶么。”
“行啊，你来我这儿，还是我过去找你？”万良爽朗的笑道。
“你岁数大，哪能让你来回折腾，再说了，你来找我，吃饭不得我花钱嘛。”我没正经的打屁一句:“等着昂，我们秒速过去。”
结束通话以后，我招呼上张星宇和钱龙准备出发。
尽管最近打的无比火热，但万良不会无缘无故的喊我吃饭，既然他找我，就说明肯定是有点什么小心思。
四十多分钟后，万良的办公室里，我和张星宇跟万良面对面而坐，桌上摆了一大堆当地的肠粉、虾饺之类的小吃，至于钱龙则晃晃悠悠跑去隔壁的“一叶”中介找叶小九聊骚去了。
“万老哥真实惠，说请吃饭一点不带含糊的。”我随手抓起一杯豆浆“滋溜”嘬了口，眨巴眼睛道:“豆浆有点淡哦，我好甜口。”
“想吃糖还不简单。”万良叼着烟卷道:“最近我还真听说有家糖厂要对外转让，不知道老弟有没有兴趣。”
“哦？老哥快说说看。”知道他要奔向主题，我立即表情认真的望向他:“啥路子。”
“好路子。”万良起身，将房门关上，随即压低声音道:“罗湖区有个金龙地产，不知道老弟听说过没有？”
我和张星宇对视一眼，同时摇了摇脑袋。
“这个金龙地产属于鹏城的本地产业，前几年操盘开发了不少高档小区，在圈子里也算有一号的狠角色。”万良递给我一支烟道:“不过人嘛，总有个盛极必衰，金龙地产也不例外，自从上任当家的詹金龙心梗突然去世以后，公司也开始逐渐没落，尤其是传到詹金龙的儿子詹科手里更是江河日下，公司该卖的基本都卖差不多了。”
我没有打岔，静静等待万良的下文。
“昨晚上我和市里面那几个朋友打牌时候，听他们无意间提起过，詹科现在手里有两块地，都属于比较黄金的地段，目前有金主想要拿下来其中的一块。”万良撅灭烟蒂道:“这个詹科虽然不成器，但是很孝顺，他爹临终前嘱咐过他，三年之内不许打那两块地的主意，他倒也听话，金主跟他建议好几次，价格也开到最高，他就是死活不让口。”
“所以老哥的意思是想运作运作？”我搓着脸颊轻问。
万良点点脑袋道:“咱们可以联手运作，第一金主给的答谢费不少，第二两块地，金主拿走一块，咱们可以想辙开发另外一块，鹏城就这么大，地皮越来越少，哪怕咱们拿到手什么也不干，尽等升值也不亏。”
“这个詹科不好对付吧。”我思索一下道:“况且你能打听到的消息，别人怕是也知情，我相信金主不会就找了你一个办这事。”
“要么说老弟你是专业的呢。”万良拍了拍桌子道:“除了我以外，金主还真委托好几伙人，其中就有跟老弟不对付的辉煌公司，我实话实说，对上辉煌公司我是真底虚，所以才会想着把老弟你拉进来，如果事情能办成，答谢费咱们二八分，你八我二，我想赚的不是钱，是跟金主的关系。”
“辉煌公司有份参与？”原本听着昏昏欲睡的张星宇瞬间直楞起腰杆，兴致勃勃的出声:“主事的是谁呀，敖辉还是郭启煌，马德！我憋挺长时间了，就想找他俩较较劲。”
“应该是敖辉，前几天我陪金主吃饭时候，敖辉也在场，哦对了，李倬禹也在场。”万良思索几分钟道:“辉煌公司的也是为了和金主建立感情。”
“金主身份不简单吧。”我接茬问了一句。
万良点点脑袋，若有所指的微笑:“上上京那边的，具体身份暂时不能说。”
张星宇眯缝眼睛笑道:“辉煌公司这是到底想干啥，共乐村拆迁的事情还没解决，现在又扯到一块地皮里，这是正儿八经的打算置身房地产啊。”
“还真是，我听说最近辉煌公司买断囤积下来不少地皮。”万良抽声道:“你们要是想要具体资料，我可以马上让人查一下。”
张星宇摆摆手道:“用不着，万老哥，你趟活我们接了，三五天之内给你回话，容我们回去商量一下，怎么摆好棋盘。”
说罢话，他又扭头朝我露出一抹狐狸似得诡笑:“下午帮我约一下共乐村的那个关鹤，我想跟他探讨一下人生...”
3285 人逢喜事精神爽
“行，待会我安排。”
我下意识的点了点脑袋，等说完以后，我才意识到这货有点晒脸，使唤我跟使唤自己亲爸爸似得条件反射。
万良瞟了眼我，又看了看张星宇，随即爽朗的大笑:“真羡慕你们这种没大没小的关系，兄弟们在一块开心最重要，有时候真的不需要太分尊卑。”
“尊卑还是要有的，就好比我是他爸爸，这一点无论何时何地都不会改变。”我撇撇嘴道:“行啦，不扯伦理关系了，万哥，金龙地产的事情，咱们暂时拍板定案，我回去以后就张罗人马，你这几天给我们整理出来那个詹科的详细资料，咱们到时候来他个双管齐下。”
万良笃定的拍了拍胸脯保证:“没问题，后勤保障交给我，冲锋陷阵你们干，咱两家漂漂亮亮的打一场扬名仗。”
张星宇冷不丁出声询问:“对了万哥，周山现在怎么样了？”
“他...”万良顿了顿苦笑:“我原本是想安排他去我一个在魔都发展的好朋友那里先待一段时间，等过阵子再帮他把公司里的股份全都变现，结果他拒绝了，前天下午带着老婆孩子半夜离开了鹏城，具体准备去哪，他没告诉我，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再也不会出现，混了大半辈子，结果到最后我俩沦为现在的关系，真不知道究竟是谁变了。”
我接茬道:“走了也挺好，你不为难，我们也不尴尬，不然以后来你这儿蹭吃蹭喝，我们都得提前打听清楚周山在不在。”
张星宇歪着膀子，表情无比认真的出声:“万老哥，咱们先小人后君子，我把难听话说在前头，假设周山往后又阴魂不散的出现，那就别怪当兄弟的不讲究。”
“这事儿...”万良犹豫不决的吹了口气:“唉，我尽人事，他安天命吧。”
寒暄片刻后，万良将我俩送出公司，刚一出门，就看到钱龙和叶小九在对面新成立的“一叶中介”门前聊闲。
见到我们出门，钱龙立即摇头晃胯的走过来，朝着万良打招呼:“嘿喽啊，秃逼南波万！”
面对钱龙没大没小的打趣，万良也不生气，摸了摸鼻梁骨笑问:“哦？我什么时候又多了个新绰号。”
“你摸摸你脑袋是不是眼瞅着要秃了，你们公司正好在南边，而你又恰巧姓万，这么一想是不是挺生动的。”钱龙豁嘴吧唧两下:“再说秃逼南波万也不是骂人滴，这不夸你棒棒哒。”
“别特么一天虎逼嗖嗖的，说点人话吧。”我白楞钱龙一眼，随即朝着万良道歉:“不好意思哈万老哥，我这兄弟有点彪。”
“哈哈，我就待见他这份活泼劲儿。”万良摆摆手，昂头看了眼对面“一叶中介”门前的叶小九，友好的双手抱拳打招呼。
叶小九完全视若无睹，皱了皱鼻子，转头朝我们停车的方向踱步而去。
“咳咳，还没有冰释前嫌啊？”注视着眼前的一切，我眨巴眼睛笑问。
万良叹口气道:“这种事儿，哪可能三言两语就摆弄明白的，况且他确实是被周山绑架的，尽管我拿出赔罪的诚意挺满的，可毕竟...算了算了，往后还得多靠老弟你帮着多周全，我都这把岁数了，是真不爱树敌。”
“嗨，小问题。”我随口应承。
几分钟后，我们几个回到车里，叶小九一点不拿自己当外人的拽开车门就坐到了我旁边，脸颊跟坠着个二斤秤砣似得，耷拉的老长。
“咋滴，刚刚又被皇上给凌辱了啊，脸拉的跟个沙皮似的。”我笑呵呵的拿胳膊捅咕他两下，昂着脑袋笑问:“最近生意做的咋样啊九老板？”
“滚犊子，我现在看着你就烦到不行。”叶小九白楞我一眼，瞥了一眼不远处还站在公司门口的万良，恨恨的骂咧:“你说你没事替他瞎当鸡毛的和事佬，老子本来潇潇洒洒的当个公子哥多好，现在整这么一家破中介公司直接把我套牢，操！”
“小九子啊，你这就有点占了便宜还卖乖的嫌疑喽。”钱龙斜眼骂咧一句:“破中介？就这破中介一天能给你盈利多少，再这么唠嗑，小心老子晚上拿打火机点你腿毛。”
“哥们，老子是差钱的人嘛，别说一家区区中介，你就算给我两条街，能买到老子无拘无束的快乐不。”叶小九拍了拍自己脑门叹气:“原本我来鹏城就是陪着小朗子游山玩水，压根没想要在这头扎根，结果你们没稳下来，我特么先一步给自己造个家，唉...”
“人找钱两条腿，钱找人八条腿。”张星宇笑了笑道:“他九爷啊，你要实在觉得中介公司太累赘，不行就低价处理给我们得了，我们不嫌麻烦。”
“要不要脸？你们能还能不能要点脸？老子平白无故被绑了两三天，好不容易落这么点好处，你们还特么惦记。”叶小九横着膀子骂咧一句，摆摆手催促:“走走走，送我去趟机场，家族派过来几个懂市场运作的高手，我得过去安排安排。”
随着车子启动，张星宇笑容如花的挑动眉梢:“九爷，有没有兴趣玩玩地皮？”
“干啥，又要拖我下水啊。”叶小九想都没想，本能的狂摇几下脑袋:“别扯淡了昂，鹏城的地皮可没那么容易玩，贺鹏飞这几年专业研究这块，各个环节的关系铺垫，超出你们想象。”
“关键是辉煌公司也在搞。”张星宇继续道:“辉煌公司玩，咱们也玩，他贺鹏飞有几个脑袋同时拉出来两条战线。”
面对张星宇近乎诱惑似得勾搭，叶小九脸上的肌肉剧烈抽搐两下，明显有点心动，舔舐两下嘴皮，低声念叨:“你不会坑我吧？”
张星宇脸上的笑容变得愈发灿烂，不停搓动双手笑道:“操，咱可是亲哥们，我能骗你是咋滴，琢磨琢磨呗，你叶家不缺钱，可咱这帮穷兄弟们还饿着呢，再者说了，你们叶家搁鹏城一直不愠不火，如果凭你拉起来大旗，那是何等的荣光。”
叶小九看了看我，又望向张星宇，躁动的咳嗽两声:“搞一下？”
“搞一下呗！”我、张星宇、钱龙异口同声的接茬。
“那就开搞！”叶小九长舒一口气道:“说吧，我需要干嘛？”
张星宇眉开眼笑的努嘴:“买地皮需要钱，咱家不缺那三瓜俩枣的吧。”
“靠，说特么半天，是让老子掏钱啊，我说你们特么咋这么殷勤。”叶小九翻了翻白眼球哼唧:“得了，老子也是交友不慎，麻溜开车，接完家族派过来的几个管理人才，我就回趟老家，找那帮老梆子们商量商量，看看能申请几个亿下来。”
我佯装崇拜的翘起大拇指:“啥叫家族恶少，瞅瞅人家叶小九。”
“九爷霸气！”
“牛逼克拉斯...”
就在这时候，我兜里的手机突兀“嗡嗡”震动起来，看了眼居然是关鹤的号码，我朝着张星宇晃了晃手机:“看见什么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了吧。”
张星宇不动声色的捧了记臭脚:“关键是我九爷运气好，传染给咱了...”
3286 心理战士张胖子
叶小九的明确表态，也就意味着叶家将正式跟我们站在了同一阵营。
之前我和叶小九虽然关系各种暧昧，但只是我俩之间的单纯交情，可现在不一样了，完全是整个叶家和头狼的通力配合。
别看叶小九表面好像是被张星宇给忽悠懵了，实际上这小子鬼心眼多着呢，这回之所以表态的如此利索，主要还是因为我们把他从周山手里救出来，既在他的直系亲属面前诠释了一把我俩的交情，也完美的彰显出整个头狼公司的能力。
将叶小九送去机场以后，我们仨拐道去了罗湖区的一家很小型的私人牙科医院和关鹤碰头。
医院还没有挂牌，处于装修阶段，办公室里，刺鼻的油漆味和木屑味混合在一起，呛得我忍不住连打几个喷嚏。
和第一次见面时候的社会大哥扮相略微不同，今天的关鹤套了件深灰色的休闲西装，鼻梁上还煞有其事的顶着一副金边的黑框眼镜，整个人看起来少了几分江湖味儿，多了一抹儒雅气息。
“地方整得挺有样，没少花钱吧关哥。”扫视一眼已经差不多完工的办公室，我翘着二郎腿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点燃一支烟道:“这是打算将来往救死扶伤方面发展了嘛。”
“咳咳咳，我觉得这两年人们开始越来越注意口腔和牙科了，所以跟几个关系不错的朋友合伙开了一家。”关鹤笑了笑，马上从办公桌后面站起来，分别给钱龙和张星宇发了一支烟，又歉意的解释:“我这儿条件比较简陋，还没来得及置办饮水机，诸位大哥们将就一点哈。”
“关哥客气了，我们来这儿不是为了喝水。”张星宇摆摆手道:“相信您找我们也不是为了请喝茶，咱们先开门见山，完事再慢慢客套，可好？。”
“嗯，好。”关鹤点点脑袋。
说完那个“好”字以后，他半晌没有开腔，也不知道是没整理好语言，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我们仨也不着急，一边抽烟一边静静打量他。
沉默了差不多三四分钟左右，关鹤皱了皱鼻子开口:“是这样的王总，前几天你不是跟我说配合辉煌公司的拆迁部署嘛，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好不容易做通我们村里人的思想...”
张星宇将烟卷别到耳根子后面，笑嘻嘻的打断:“关哥，都不是笨人，你说的这些，我们全能想到，你简单一点，不需要太过渲染，共乐村的具体情况，我一直在跟进，共乐村这次一共被占地七百多亩，目前辉煌公司已经拿下五百多亩，还有二百多亩正在洽谈中，我说的准确不？”
关鹤愣了一下，马上狂点脑袋:“对对对，就是这个情况，剩下的二百亩地...我是打算留给贵公司的，之前王总答应过我，可以按照比我们要价再多百分之三十进行收购，你们放心，我留下的二百多亩地全属于必拆范围，绝对不存在坑蒙拐骗，不信的话，我可以带你们马上到实地勘查。”
我摇摇脑袋道:“关哥啊，二百亩实在太多，我吃不起，我要地的原因你估计也能猜的出来，咱们都实在点。”
关鹤深呼吸两口问:“那王总想要多少？”
我和张星宇对视一眼，之前他跟我说过，他想找关鹤谈谈，就说明他心里肯定是做足了这方面的打算。
“要的不多。”张星宇伸出一根手指头。
关鹤试探性的缩了缩脖领问道:“一百亩么？”
张星宇龇牙摇摇脑袋:“要不了那么多，十亩富富有余，这十亩地不需要位置多好，有没有房屋也无所谓，可以是你自己的，也可以是你家亲戚的，总之只要在拆迁的必经之路就ok，价钱也不用按照我朗哥之前跟你说的加百分之三十，我照着双倍付你，比如你要一百万，我马上给你二百万，这钱说白了，就是为了交你这个朋友。。”
关鹤瞬间有点失落，耷拉着眼皮哼唧:“原来你们只要十亩啊。”
“关哥，我可以给你个选择，这十亩地，你能现在就收现金，也能作为跟我们合作的入股筹码，现在不收钱，将来分红时候，我算你三成，绝对比你想象中的数字要大的多。”张星宇捻动手指头微笑道:“你考虑考虑看。”
“不用考虑了，我要现金。”关鹤直接应声道:“晚点你们可以派个人跟我到村子里溜达一圈，选好以后咱们直接交易。”
我点点头应允:“行啊，胖子你待会和他回村里一趟吧。”
“开啥玩笑，这几天共乐村全是辉煌公司的人，你是嫌我太帅不够显眼吗。”张星宇歪头道:“这事儿交给你新收那个老凳子和什么黄水生来操作，晚点让我跟他们见个面，该嘱咐的地方我会嘱咐的明明白白。”
我一阵愕然:“交给他俩？”
“对啊，一文一武多合适，文的不算太杰出，武的又很缺钱，比较容易掌控。”张星宇理直气壮道:“再者说了，养他们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干活嘛，你得改改你以前的老思路，不能总想着他们刚来的，什么都不会不懂，时间久了你会发现，人就是这样不知不觉废掉的，大事用不上，小事不想用。”
杵在旁边的关鹤明显对我们这点破事没什么兴趣，吸了口气问:“那王总，咱们的事情...”
“合作的事情，你往后跟我谈就可以。”张星宇摆摆手道:“那啥关哥，我还有点别的事情想请教你，不知道方不方便移驾陪我出趟门。”
关鹤迷瞪的发问:“去哪？”
“花天酒地。”张星宇吧唧嘴巴微笑:“关哥啊，这回共乐村拆迁，你属实没少让人家辉煌公司出血，眼下项目还没有正式落实，他们肯定会捧着你，可你想没想过，如果有一天工程结束，辉煌公司那帮人能吃这记哑巴亏么，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你绝对打听过，而我们跟他们的关系，相信你也有所耳闻，考虑考虑不远的未来，二选一的关系，你还需要我多费口舌吗？”
关鹤的眼皮子立时间狂跳几下。
在人性弱点分析和操作这块，我顶多算个小学生，而张星宇最起码是战士级别的，任何人、任何事，只要经过他那张人畜无害的脸颊稍微一渲染，就马上会给人制造一种刀架脖子的紧迫感。
“关哥啊，我们就是一群弟弟，可能现在玩的比您好一点，但论经验和底蕴那跟您完全没法比，我说的这些浅薄道理，估计您早就在脑子里过了不知道多少遍了吧。”张星宇继续连捧带吹的加快攻势:“既然您心里已经有打算了，那咱们是不是得快马加鞭的去落实一下呢？”
关鹤清了清嗓子，抿嘴点头:“好，待会我跟你走。”
“朗哥，麻烦你把黄水生和老凳子全喊过来，这事儿得我们四个一块去办。”张星宇又仰头看向我使了个眼色。
我强忍着心里的好奇，点了点脑袋。
几分钟后，我和钱龙从关鹤的牙科医院出来，刚钻进车里，钱龙就安耐不住的捅咕我胳膊:“胖子要干啥呀？”
“我特么哪知道。”我拨浪鼓似得晃动脑袋:“他那种二性牲口，做啥事永远都不会跟人说的透透彻彻，走吧。”
“上哪去？”钱龙龇着没有大门牙的嘴巴，仍旧一脸好奇宝宝的可爱模样。
“给你配两颗大门牙。”我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费那劲干啥，这不守着自己人开的店嘛，回头他开业时候，我给他随二百块钱礼，完事换着花样过来换牙床，什么烤瓷的，镶金滴，小爷必须挨个体验。”钱龙指了指不远处关鹤的医院门口坏笑。
“嗡嗡...”
话音未落，我兜里的手机一阵乱颤，掏出来看了眼居然是吴恒的号码，我顿时有点迷糊...
3287 迟来的警告
盯着手机屏幕注视几秒钟后，我将手机递给旁边的钱龙:“你接，问了就说我不在。”
对付吴恒这种精神不正常的疯子，就得是钱龙这号完全没有常理的虎逼，两人唠嗑永远不可能处在同一个频道，所以也不存在谁能套路住谁。
“呸，小菜。”钱龙一副要干仗的模样，吐了口唾沫在手心里的，来回搓了两下，随即按下接听键:“歪，谁呀！”
电话那头的吴恒明显一愣，沉声道:“王朗不在？”
“他便秘，最近半个月都在厕所住，有事你跟我聊就ok。”钱龙喷着唾沫星子，笑呵呵道:“你是小吴吧。”
“噗...”
听到钱龙这称呼，我差点没忍住。
称呼其实没啥毛病，关键是钱龙说话时候的表情，太特么到位了，简直跟老师检阅没写作业的小学生一毛一样。
“啪！”
电话那头的吴恒又沉默几秒后，直接挂断了电话。
“诶卧槽！”不等我多说任何，钱龙已经火急火燎的将号码回拨过去:“吴小恒，你系不系有点晒脸，你爹没教过你最起码的礼仪问题吗？挂电话时候，能不能说句再见！”
“啪！”
吴恒再次很不给面子挂断了电话。
“卧了个槽！我这小暴脾气彻底压不住了！”钱龙一拍我大腿，再次回拨过去，那边刚接起来，他马上暴跳如雷的臭骂:“小吴恒，你特娘的咋回事，非逼着老子骂街是吧！”
吴恒完全不受半分影响，顿了顿道:“王朗在不在？”
“他在不在的问题，咱们晚点再探讨，我现在就特么想知道，你为什么挂老子电话，咋滴，是因为老子...歪？歪！”
话没说完，吴恒又一次将电话挂断。
“呼...”钱龙吐了口浊气，彻底没了脾气，第一轮的交锋中，虎逼队毫无悬念的败的体无完肤。
钱龙无语的嘟囔:“奶奶个哔得，我压不住他。”
“正常，我也压不住他。”我咧嘴笑了笑。
将手机还给我后，钱龙一副霜打了的茄子似得哼唧:“不给他回过去？”
“没事，他有事会继续打的。”我摆摆手道:“走了回家，陪小雅和莲姐逛逛街去，都答应她们很久了。”
“你开车，老子还不信这个邪了，我今天必须电话轰炸死他。”钱龙恨恨的踹开车门蹦下来，掏出自己手机就开始拨号:“歪，卧槽尼爹得，你挂电话吧，老子今天必须打到你关机，死耗子跳悬崖，你跟装你麻痹的蝙蝠侠...”
“吴小恒，你钱爸爸今天啥也不干了，就专业扣你了...”
接下来的四十多分钟里，钱龙跟吴恒彻底卯上了，两人一个打一个挂，乐此不疲的一直持续到我们回到租房的小区门口。
终于，吴恒再也扛不住了，将电话给关了机。
“哈哈哈，我还不信整不明白他这个小样儿。”钱龙兴冲冲的比划了一个剪刀手，低头又给吴恒洋洋洒洒的编辑了一条国骂短信。
我无语的推了他脑门子一下笑骂:“跟特么个小孩儿似得。”
“你不懂，人要是没个争强好胜的心，那跟木头有啥区别。”钱龙摇头晃脑的摆摆手:“走啦，约了老白一块打拳去，有啥事电联吧，吴恒那个小舅子要是再给他打电话，直接推给我，看我炸不炸他就完了。”
闲扯几分钟后，钱龙拦下一台出租车扬长而去，我坐在车里抽了根烟，将这两天发生的全部事情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后，拨通了江静雅的号码。
张星宇的意外归来，让本来独木难支的我一下子解脱出来，很多动脑子的地方，已经完全用不上我，我要做的事情就是调整好自己的心态，然后全力以赴的面对接下来和辉煌公司的正式博弈。
电话接通，江静雅声音轻柔的询问:“什么事老公大人。”
我笑嘻嘻的调戏:“逛街去啊大美妞，我在咱们小区门口呢。”
江静雅一愣，随即道:“啊？我们出门了，小影在网上预约了一家美容店，我们过来做个保养，我跟你说，这家美容店可专业了，国内好多大明星都是找他们做护理...”
“哒哒哒。”
正说话的空当，一个女人在车外轻轻叩响了玻璃。
“等会儿啊媳妇，我马上给你回过去。”冲江静雅交代一句，我将车窗玻璃缓缓降下来，迷惑的望向女人:“有事吗大姐？”
“请问你是王朗王先生么？”女人两手扶在车窗沿边，神情急躁的开口:“我叫荷花，是丁凡凡的女...是丁凡凡的朋友，他让我有事找你的。”
“嗯？”听到对方的身份，我立时间迷瞪了一下子，从来没听丁凡凡提过他在鹏城有什么关系不错的女性朋友。
不过我转念又一想，人嘛，都有难言之隐，对方既然能轻松找到我，并且说出来丁凡凡的名字，十有**是真事。
迟疑片刻后，我从车里蹦出来，咳嗽两声道:“大姐，您遇上什么麻烦了嘛？”
“是的，很麻烦的事情。”女人快速点点脑袋，指了指不远处停着的一台黑色“宝马”轿车道:“咱们上那边说吧，我很多资料也在车里。”
“行，我给凡哥先去个电话哈。”我点点脑袋，边走边往出掏手机。
丁凡凡也不知道在忙什么，我连给他打好几个全是正在通话中，快要走到宝马车跟前时候，我冷不丁注意到，车子地盘被压的很低，也就是说车内肯定有不下三四个人。
一股子危险感瞬间袭上我的心头，一个陌生女人突然打着丁凡凡的名义找上我，并且还让我跟她上车里说事，车内又坐了三四个人，如果她真有事求我，为什么不让车里的人全都下来，用钱龙的话说，最起码的礼貌问题都不懂吗？
想到这儿，我用余光瞟了眼旁边的女人，马上做出一副忘记拿东西的样子，停住脚步，然后左掏又翻的摸了摸口袋，扭头朝着女人道:“大姐，你稍微等我一下哈，我东西落车里了，取一下就过来。”
说完我掉头就往回走。
“王先生。”女人抻手一把抓住我的胳膊，脸上的表情陡然间变得有些狰狞，喊我的同时，她另外一只手摸向自己的挎包。
“诶，老董！你干什么去啊？”我昂头看向她身后。
女人下意识的转过去脑袋，我趁势抡起胳膊，甩开她的手掌，接着拔腿就撩。
“咣当！”
“咣当！”
我耳后传来一阵开门声，一阵骂咧声紧随其后的泛起。
“别让王朗跑了...”
“站住，不许动！”
我也顾不上往后转头看什么情况，咬着牙将速度提到最快。
撒丫跑了差不多**分钟，感觉身后已经没了什么动静，我这才撞着胆子扭脖看了一眼，追我的那些人已经无影无踪。
“马德，什么鬼！”我吐了口唾沫，马上拿出手机，准备给洪莲去个电话，提醒她注意保护好江静雅。
电话还没拨出去，吴恒的号码已经先一步打进我手机里，我不耐烦的接起:“有事快说，我忙着呢。”
“最近小心武旭，他那个红颜知己挂了，死在了鸡棚子里。”吴恒声音冷漠的开口:“虽然她是死于突发疾病，但是武旭肯定会把这笔账算到你头上，主要这里面也有我的影子，等他差不多动手时候，我会赶到鹏城...”
我愤愤的臭骂:“操，你特么咋不等我死了再告诉我呢。”
吴恒平静的回复:“我给你打过电话，但是钱龙那个傻缺一直捣乱。”
“你现在就可以过来了，吴恒，咱们之间的恩怨，确实也是时候结算一下了。”一道如同鬼魅一般，幽幽的声音从我脑后传来，紧跟着一只手掌直接搭在了我的肩膀头上...
3288 你跑不掉了
面对肩膀上猝不及防出现的手掌和脑后突如其来的声音，我本能的抬起胳膊想要往后怼一下。
而那人则更为灵巧的一拳直接捣在我肋骨处，疼的我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我也在刹那间看清楚了那人的长相。
我捂着肋骨诧异的出声：“武旭！”
没错！此刻站在我面前的人正是消失许久的武旭，尽管狗日的脸上罩着个黑口罩，但他那双灰蒙蒙且充满杀气的眼眸，我刻骨难忘。
“呵呵。”武旭扬眉一笑，顺手夺下来我的手机，朝着那头的吴恒轻飘飘道：“吴中是我狙杀的，他那个没有名分的小老婆也是我让人卖到的国外，白给我当了这么久的枪，你现在是不是很愤怒啊！”
吴恒沉默几秒钟，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般，只简简单单的回应了一个“哦”字。
武旭皱眉继续狞笑：“想要圈我，你够格吗？来，我这会儿告诉你位置，够胆跟我面对面不？”
“哦。”
吴恒再次用近乎机械的腔调接了一句茬。
可能是感觉自己的挑衅完全没起到该有的效果，武旭像刚才一样，一条胳膊死死的揽住我的肩膀头，另外一只手握着电话道：“王朗我带走了，想找我报仇，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解决完王朗，我马上出国，这辈子都不会再出现。”
“好啊，干掉王朗的时候，能不能给我拍一段视频，我跟你是仇人，跟他同样也不是朋友，你俩谁死谁活我都赚。”这一次吴恒的话比较多，冷漠中透着一抹难以掩盖的幸灾乐祸。
武旭梗着脖颈低吼：“行啊，如你所愿。”
“哦对了，你这种人很难对谁产生感情吧，所以你那个姘头不论土埋还是火葬，你应该都不会太关心，对吧？”在武旭即将挂断电话的时候，吴恒慢悠悠道：“夏夏，挺好听的名字，就是人死的有点早，你是没看着，我听人说，她到临闭眼的那一刻，嘴里好像还在小声念叨你的名字，唉..”
“吴恒，我曹尼玛！”武旭脖颈上的青筋瞬间暴起，鼻孔往外“呼呼”喷着热气。
吴恒继续道：“咱俩其实扯平了，你狙杀我大哥，我祸害掉你的妞，你没输，我也没赢，如果你非要辨个公母出来，那也应该是你找我，我就在羊城，需要坐标可以随时给你。”
“去尼玛的扯平，吴恒！老子必杀你！”武旭情绪有些失控的吼叫，我甚至能够感觉出来他的身体在轻微的颤抖。
“哦。”吴恒一如既往的冷淡：“还想起个事儿，夏夏走的时候，有身孕了，大概二三个月吧，也不知道是不是你的种..”
武旭的牙齿咬的嘎嘣作响，口鼻之间的呼吸声也变得越来越急促，连带揽在我肩膀上的手臂的力度也加重不少。
我们此刻身处一条不算太繁华的商业街上，来来回回倒是有不少的行人，不过大步多数都属于神色匆匆，急于赶路的那种，所以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被武旭钳制住的我，距离我们很近的两家饰品店正在准备打烊，瞅着门口打扫卫生的两个小女孩，我很想呼救，可是又怕激怒了武旭。
“啧啧啧，一尸两命，想想我都觉得残忍。”吴恒又笑呵呵的出声：“关键这份残忍还是我亲手搞得，你说气不气人。”
“呵呵呵。”武旭突然神经质的笑了，捏着手机呲牙：“你成功激怒我了，放心，就算你不找我，我肯定也会去找你的，但在这之前..”
“劳驾让一下！”
没等他说完话，打我们对面开过来一台载满货物的电动小三轮，一个脑袋上扣顶草帽、鼻梁上架着大墨镜的青年扯脖朝着挡在前面的我和武旭叫喊，武旭下意识的抬了抬脑袋，随即搂着我往边上退了两步。
三轮车优哉游哉的打我们旁边骑过，就在车子跟我们擦身而过时候，骑车的青年突然猛的拐了一下车把，整个三轮车径直朝我和武旭撞了过来，而当时武旭一手搂着我，另外一只手还攥着手机，只能抬腿踢向车头。
他刚一动弹，骑车的青年手脚利索的从后斗的货物里抽出来一把明晃晃的片砍，“呼”的一下劈向武旭的面门。
武旭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一肘子“咣”的怼在我胸脯上，身体往旁边微侧，避开接踵而至的刀锋，握着手机的左手攥成拳头，后发先至的大力捣向青年的脖颈，青年慌忙往后退步，结果没注意到身后，被自己的三轮车给绊了一下，踉跄的摔倒在地上。
我趁着这个机会，拔腿就往街口的方向狂奔。
“敢跑！”武旭在我脑后大声吼叫。
明明我比他先跑出去四五步，结果丫挺的转眼间就撵上了我，同时还伸手从我后面薅拽衣裳。
我自然不会轻易就范，看都没顾上看，侧身就是一拳头擂向武旭，武旭抬起左胳膊挡了一下，左脚往前微微一勾，右手揪住我的衣领往下一压，我顿时失去平衡，结结实实的跌倒在地上。
“嗤！”
街口方向，一台银灰色的面包车风驰电掣的行驶而来，因为刹车太猛的缘故，车轮胎摩擦着地面蹭出来几条黑色印子，车还没停稳，两扇后车门就“呼啦”一下打开，**个拎刀青年一窝蜂似的冲下来，叫嚣着朝武旭冲了上去。
匆忙间，我看到带队的家伙竟是光头强，至于光头强身后的其他人我倒是没什么印象。
“剁碎你个逼养的！”
刀未到，声先至，只见光头强横着腮帮子，一刀重重抡起，而他一起的另外几个年轻小伙也同时举起家伙什，毫无章法的砍向武旭。
原本想要拽我的武旭，无奈之下只得往后倒退。
“狗娘养的，我看你往哪跑！”
刚刚摔倒的那个骑三轮的小伙拎起片砍封死武旭的退路，武旭看了看前后左右，紧绷着脸颊来回转动眼珠子。
“呵呵，我来找你了！”面包车里，缓缓走下来一个人，竟是本该还呆在羊城的吴恒。
吴恒的头发完全剃光，穿件松松垮垮的深色运动装，左胳膊上系着一条白色绸带，右手拎着把半米多长的“五连发”。
“你..”武旭的表情立时间变得漆黑一片，像是罩上了一层锅底。
“我活着的目的就是为了报仇。”吴恒脖颈微转，两手抱起五连发，“咔擦”一下将子弹压上膛，黑洞洞的枪口对准武旭，一对仿若死鱼似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自从王朗告诉我，你在鹏城出现以后，我就开始专心致志的研究你，结果我发现你这个人完全无懈可击，既没什么在意的人，也没有太看重的事儿，所以啊，我就把目标瞄向了你那个姘头夏夏。”
武旭甩了甩手腕子，反倒变得轻松很多。
“我花了一大笔钱，雇了个女人入狱，又花了不少银子安排她跟你的姘头关在一起。”吴恒吐了口唾沫道：“我相信，你的姘头一定跟你联系过，告诉你，她在里面有多受折磨，然后你呢，虽然是个虚伪到极致的混蛋，但起码的人性还是有的，所以你跟你的姘头商量研究后，让她以突发疾病住院，避开被欺负的命运，你这么做，也恰巧给了我动手的机会，哈哈哈，你姘头在见到我的时候，吓得面无血色，那副小可怜的模样是真让人心疼啊，干掉你的小姘头以后，我就猜测你绝对会迁怒于王朗，哪怕你知道这件事情其实跟他无关，也要装模作样的干点什么，不然往后谁还敢给你卖命，所以我昨天就赶到了鹏城，一直蹲在暗处等你现身，你也属实没有让我久等。”
一边像个演讲家似的解释事情经过，吴恒一边表情病态的往前慢慢踱着脚步。
“曹尼玛！你这样的垃圾不得好死。”武旭咬牙咒骂。
“嘣！”
吴恒抱起枪管直接叩响扳机，武旭的右腿瞬间飙血，身体失衡的往后踉跄两步。
“啊！”
“杀人了..”
同一时间，街面上的行人全都吓得抱头尖叫。
“我们彼此彼此，也许将来下地狱还是狱友呢。”吴恒抱抢瞄向武旭阴笑：“武旭啊，咱们也算相识一场，今天这个架势，你肯定是跑不了了，不如给我撂句实在话，我让你走的轻松一点，在我看来，你不是一个容易上套的人，是不是有人在逼迫你呐..”
3289 疯狂
听到吴恒的询问，武旭先是扫视一眼四周将他团团包围起来的人，然后又将目光投向我，嘴角泛起一抹冷笑。
“呵呵，操！”我用同样的表情回以一笑。
“王朗，我最佩服你的一点就是不管什么人、什么关系，你总能用自己的方式梳理的明明白白。”武旭翘起大拇指道：“吴恒此刻能替你干活，想来你绝对下了不少功夫吧，不过我提醒你，没用的，吴恒这种人就是喂不熟的狼，早晚还得反咬你一口。”
在光头强的搀扶下站稳身体后，我吐了口唾沫应声：“都混到快拉稀了，你咋还有心思挑三豁四呢，武旭啊，甭管咱是为敌还是为友，你好歹在社会上混一场，自己老老实实抱头跪下，我保证让你用最风光的方式离开人间。”
另外一头的吴恒“咔擦”一声又压了下弹夹，枪管直挺挺瞄向武旭：“往这儿看，既然问你啥都不说，那还有什么遗言要交代的不？”
武旭喉结蠕动两下喃喃：“在这种闹市区杀我，你以后..”
“只要干掉你，我有没有以后都无所谓。”吴恒冷漠的打断。
武旭抹擦一下脸颊上的细汗，又低头瞄了眼自己潺潺冒血的右腿，沉着脸出声：“说的没毛病，我击杀你大哥，你亲手干掉我，咱们也算是天理循环，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我想知道自己究竟败在哪里，整场计划，应该是张星宇或者王朗想出来的吧，凭你的脑子没有那么发达。”
“操，你这鄙视真够**的，想知道败在哪是吧，好，我耐心跟你唠唠，你说你一个玩狙击的愣要冲锋陷阵，能特么好使么？狙击枪让人恐惧，并不是它有多强大，而是它的防不胜防。”吴恒眯缝眼睛轻笑：“从你决定从幕后走到台前开始，你的优势就没了，注定是这种局面，我说句不好听的，躲在暗地里放冷箭，别说是我，就算头狼家的所有人加一块都不一定整的过你，但跟人光明正大的摆棋局，你的水平是真心不咋地，老子再不济也曾带过一路人马在战场上捡生活，磕你？需要别人出谋划策吗！”
“原来是这样..”
武旭眼珠子转动两下，两手缓缓举高，朝着吴恒努嘴：“来，送我走吧。”
“地狱再见。”吴恒缓缓抬起枪管。
“蹭..”
就在他即将叩响扳机的时候，武旭突然动了，准确的说是他的衣服动了，这货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突然将外套脱下，朝着光头强所在的方向一丢，而所有人的视线全都条件反射的跟随他的外套移动，吴恒更是“嘣”的放了一枪，趁着如此短暂的一个瞬间，武旭弓身原地滚了两下，一头扎进身后的一家小超市里。
“嘣！”
“嘣！”
吴恒紧绷脸颊，抬起手里的“五连发”，打碎小超市临街的两扇落地窗，玻璃渣子四散飞溅，碎片在烁烁反光。
武旭不知道是躲在了摆货架子后面，还是哪里，逃进小超市后便没了影踪。
“曹尼玛！”吴恒咒骂一句，拎枪就要朝超市里迈步。
透过破碎的落地窗，我扫视一眼大概不到四十平米的小超市内部，朝吴恒轻喝一声：“别进去，这狗日的太狡猾。”
“枪响肯定惊动巡捕，这是他最后一次机会，也是我最后一次机会。”吴恒抽吸两下鼻子，面无表情道：“不管这轮他死不死，咱们的合作也将彻底终止，我的好坏都与你无关。”
我拧着眉梢道：“不是，你咋那么轴的，既然知道枪响肯定会惊动巡捕，那咱们就从外面守株待兔，他是逃犯身份，巡捕来了，他肯定第一个被拿下。”
“我亲手宰了他，我死不瞑目，其他人都别管，这事儿跟你们没关系了。”吴恒硬邦邦的甩下一句话后，又看了眼搀扶我的光头强，顿了顿道：“无论成败，我会履行承诺，给你交代！”
话音落下，他提腿朝着小超市的门口缓缓踱步。
快要走进超市时候，吴恒后腰微微佝偻，两只脚用挪的速度一点一点往前蹭动，双手横端五连发挡在胸前，既算是开路，又可以在受到偷袭时候，保护一下自己的前胸。
大概半分钟左右，吴恒终于挪进超市里。
就在这时候，最靠近门口的一排货架突然倒塌砸向吴恒，吴恒迅速往旁边侧开身体躲闪，一个铝合金的垃圾桶“嗖”的一下从前方飞出，吴恒赶忙抬起手里的“五连发”抵挡。
眨巴眼的功夫，武旭从另外一排货架的空当里跑了出来，抬腿就蹬向吴恒后腰。
“小心！”我扯动脖颈，破音的喊叫提醒。
但已经晚了，吴恒被踹的往前跌跌撞撞的前行几步，踉跄中他竭力扭过来身子，想要将枪口对准后面的武旭，结果武旭更加眼疾手快，身体往下一拱，两只手握住吴恒的脚踝，用力朝上一提，吴恒就仰头摔倒在地。
倒下的同时，他“嘣”的开了一枪，将天花板干出来个大窟窿。
不等他在开第二枪，武旭如同一头捕食的猎豹一般再次俯身向前，一脚踢在吴恒的手挽上，将五连发给扫飞。
“去尼玛的！”眼见自己的优势全无，吴恒挣扎起身，发狠的一把搂住武旭的腰杆，武旭却没有任何慌乱，拿胳膊肘当武器，照着吴恒后背“咣咣”猛磕几下，两人扭打在一起，将后面的另外货架给撞倒，成堆的零食、物品下雪似的砸在二人的身上。
混乱中，武旭摸起一只小孩儿吃饭的用的那种小叉子，照着吴恒的小腹“噗噗”连戳几下，吴恒身上的运动服顷刻间被红血给浸透。
不知道是吃痛的缘故，还是已经力竭，从我的角度可以清晰看到吴恒挣扎的力度减弱不少。
武旭手持小茬子朝吴恒大腿上又扎了两下后，膝盖往起一提，重重磕在吴恒裤裆上，这一下直接把吴恒撞的惨嚎一声，彻底没了还手之力，武旭随即喘着粗气，一手薅扯吴恒的衣领，一手攥着小叉子戳在他的太阳穴上爬起来，表情狰狞的低吼：“跟我对上，你行么？”
吴恒的脸颊遍布鲜血和汗水，上气不接下气的回怼：“牛逼你就干死我。”
话音未落，吴恒脑袋用力一拱，“嘭”的一声撞在武旭鼻梁上，接着两手用力搂住武旭，两人再次滚到在地。
不过实力的差距在那儿摆着呢，吴恒确实不是武旭的对手，两人在地上滚打十几秒后，武旭又一次抓到吴恒防守漏洞，两手抱着吴恒的脑袋，冲地面“嘭嘭”连续撞击数下，直接把吴恒给打的陷入呆滞。
“干死你，分分钟的事。”武旭掐着吴恒衣领拽起来，抬起膝盖，照他的腰眼磕了一下，眼神锐利的看向堵在超市门前的我：“王朗，我不跟你废话，把路给我让开，吴恒小命无忧，否则的话..”
“否则你麻痹，我跟他不熟。”吴恒表情强硬的嘶吼：“王朗，你要是个爷们，马上喊人过来，武旭这个狗哔外强中干，现在走路都成问题，他肯定跑不掉！”
“闭嘴，我让你闭嘴..”武旭握着下叉子，朝吴恒肩膀头“咔咔”又扎了两下，横着眉头怒视我：“给老子准备一台车，不然我马上弄死他...”
3290 戒急用忍
“滴呜滴呜..”
武旭的话音落下，一阵急促的警笛声由远及近泛起，感觉距离我们所在的位置应该不算太远。
小超市内的武旭明显也听到了警笛声，横眉竖眼的注视我低吼：“要么一块玩完，我干掉吴恒，然后再打爆超市里的煤气罐，要么让我先走，咱们下个回合再见！”
我没作声，盯着武旭和吴恒来回打量几秒钟，脑子里迅速盘算倘若吴恒和武旭双双被抓，会引起怎样的后果。
头狼和武旭之间铁定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这家伙如果二次被抓，不定会狗咬出什么我们之间的争斗，他死是小事，关键带来的后果，或者让我们头狼进入某些大拿的眼中，那后果将是不可估计的。
再者就是吴恒，这个人太多变了，前一秒钟可能是跟我站在同一条战线，后一秒钟保不齐就开始犯病，他被抓的话也绝对是必死的下场，这种情况下，谁也不敢保证他究竟会往出吐什么。
见到我表情动容，吴恒也瞬间提高调门：“王朗，你特么要是敢放他走，老子脱离安全第一件事情就是杀你全家！”
又看了眼吴恒后，我朝着旁边的光头强摆摆手道：“面包车给他。”
“大哥，放他走？”光头强愕然的望向我。
武旭嘴角上翘，拽着吴恒就从超市里走了出来，扫视一眼光头强轻蔑道：“你大哥赌不起，哈哈..”
吴恒瞪着猩红眼珠子咆哮：“王朗，卧槽尼玛！你个孬种..”
“闭嘴废物！”武旭左手攥拳，照着吴恒小腹“嘭嘭”就是两拳。
光头强同样眼眶瞪圆，不服气的呢喃：“大哥，这回武旭如果跑了，你可就再难抓到他。”
我咬着嘴皮打断：“面包车开过来，让他走！”
十几秒钟后，武旭提溜着吴恒挪动面包车跟前，他先是半个身子坐进驾驶位，即将关上车门的时候，一脚踹在吴恒身上，将他蹬了个踉跄，随即一脚油门干到底，脑袋抻出车外朝着吴恒狞笑：“机会给你了，干死王朗，咱俩下把正大光明再战..”
注视着极速消失在街口的面包车，又看了眼街尾处越来越近的巡逻车，我朝着光头强努嘴：“走！”
在场的人，除了光头强以外，其他人我都不熟悉，所以他们的安危也和我无关。
“嗡..”
又是一辆白色面包车风驰电掣的停到我们跟前，开车的竟是一直跟在吴恒身边的张千璞，张千璞朝我们招招手吆喝：“上车！”
片刻后，我、吴恒、光头强坐车逃离现场。
坐在车里，吴恒脱下来被鲜血染透的外套裹在腰上，脸色铁青的注视我冷笑：“我特么预料的一点差错都没有，你撑到底还是放武旭走了。”
“你有你的打算，我有我的顾虑。”我吹了口气回应。
吴恒从后排座抓起一个小型的医疗箱，一边给自己上药缠纱布，一边点燃一支烟道：“今天的事情如果换成张星宇，他一定会磨到巡捕到来，将我和武旭全都送进去，比起来他，你真的欠缺狠辣。”
我表情认真道：“角色不同，分工不同，他可以锋芒毕露，我必须得戒急用忍，我俩总得有一个人负责考虑全局。”
“吴恒，我不管你那些，现在搞到这种局面，你答应我的事情怎么算？”光头强突然粗暴的打断，猝不及防的从腰后摸出一把卡簧，顶在吴恒的下颚处：“你说过的，只要解决武旭，你的死活由老子定论！”
“事情还没解决，我的命你暂时不能拿走。”面对光头强手中泛着寒光的卡簧，吴恒表现的非常淡定，仍旧自顾自的往伤口上缠裹纱布。
我皱了皱眉头，当即明白了，为什么光头强会和吴恒同时出现，不过另我更加好奇的是，吴恒答应光头强的条件，按理说整场事件，有没有光头强的存在都可以，他为什么会好端端跟光头强达成协议。
光头强怒气冲冲的喊叫：“少扯马篮子，武旭都**跑了，你还要让老子等到你什么时候。”
“内位秃头的哥们，稍安勿躁。”前方开车的张千璞笑呵呵的从兜里掏出一部手机丢过来，眨眨眼皮道：“借用朗哥刚才的一个词，想干大事儿，咱们不得戒急用忍嘛，武旭开走的那台面包车有定位，手机可以看到他逃走的路线，我老板虽然脑子不正常，但是很少会食言，他既然说今天要跟武旭了断，那就肯定会落实。”
“嗯？”光头强愣了一下，马统领手机递给我。
我低头戳亮手机屏幕，细细盯着里面显示的路线观察。
吴恒歪脖扫视一眼道：“看来他也没打算离开鹏城，一直都在市区里兜圈子。”
思索片刻后，我掏出手机拨通白帝号码：“准备准备，今天圈武旭。”
“需要喊上莲妹吗？”白帝沉问道。
我反问：“你对上他的胜算是多少？他现在受伤了，应该还挺严重。”
“只要他不是躲在暗地里搞狙击，拿下他不过是费点时间的事儿。”白帝胸有成竹的回应。
我摸了摸额头上的细汗叮嘱：“妥了，让老凳子跟你一块行动，随时等我电话。”
将身上的伤口简单包扎一下后，吴恒咬着烟嘴注视我：“王朗，你现在越来越沉稳了，如果换成以前，我威胁你全家，你可能早开始暴走了吧。”
“你现在也越来越正常了，如果放在以前，你可能不止是威胁我那么简单，恐怕早已经付之行动。”我握着手机屏幕，一眼不眨的看着武旭的逃跑路线。
“我大哥活着的时候总说，有些人为什么混不好，其实原因很简单，该做的，迟迟不去做；不该做的，却总是戒不掉。”吴恒深呼吸两口道：“对我来说，干掉武旭就是目前最该做的，其他的都可以戒掉，包括我自己这条命。”
“武旭停了！”我微微提高调门，马上又拨通白帝号码：“龙岗区坪地方向，爱民街往哪东一点，马上动身。”
“他肯定还有援手。”吴恒也凑过来脑袋看了一眼，朝着开车的张千璞道：“然你准备的东西备齐没有？”
“喏..”张千璞从副驾驶上拎起一个帆布包递给吴恒。
吴恒立即从包里掏出来一把崭新的“仿六四”和两盒散发着油墨味的子弹。
我压住他的手背，摇了摇脑袋道：“咱们人手够用，不需要拎枪扛炮，刚刚的几声枪响已经够扎眼了。”
“我和你不是咱们，我做我该做的事情，如果我能干掉武旭，你也省心省事，如果我没干掉他，你可以再按照你的方式进行。”吴恒甩开我的手掌，继续往弹夹里填充子弹，顿了一小会儿后，他又昂头看向我道：“事情解决完，你把张千璞带走吧，我活累了，正好也可以给他一个交代。”
说罢话，他看了眼光头强道：“别急，很快的，我这条命很快就可以归你发落。”
“我不跟他走，我也有精神病，还是跟你一起比较合拍。”张千璞嚼着口香糖，吧唧出声：“反正你去哪我去哪，谁要是挡你道，我就炸烂谁。”
“憨逼。”吴恒摇了摇脑袋。
半小时后，我们根据定位显示的地址，来到一家门脸不算太大的宾馆附近，离着老远，我就看到武旭开走的那台面包车。
吴恒拦住准备下车的我和光头强，朝着张千璞示意：“你摸摸情况去，武旭是个狙击高手，说不准这会儿正躲在瞄准镜的背后四处观察呢，张千璞命贱，用他踩踩点，大家都只赚不赔。”
“收到。”张千璞似乎也习惯了吴恒的说话方式，将车子停到一处不算显眼的角落后，随手抓起一定鸭舌帽扣到脑袋上，完事又将外套脱下来，只穿件纯白色的t恤，溜溜达达的蹦下车。
二分钟不到，张千璞回到车里，压低声音，很专业的介绍：“面包车的排气管子还没凉透，武旭绝对在这附近，车上血很多，尤其是档把和方向盘上，我感觉他可能都没力气下车了，应该是被人搀走的...”
3291 私仇
听到张千璞的介绍，吴恒顿时仰头来回看了眼四周。
我们目前身处在一条不算特别宽敞的乡镇公路上，时不时会有一两台小车疾驰而过，最为显眼的就是武旭停车的那间小宾馆，除此之外还有一家饭馆和一个便利店，除此以外再没什么建筑物，而正对面则是一大片荒地。
四五秒钟后，吴恒压低声音道：“宾馆太显眼，他把车停在门前，说白了只是为了引人耳目，我感觉他不是躲在饭馆里，就是在便利店，便利店的可能性最大。”
说着话，吴恒将目光投向便利店。
看外观的话，便利店顶多也就三四十平米，就跟很多乡村的小超市差不多，门前隔着几段透明的皮门帘，里面的景象影影绰绰，不像是能藏的下来人。
“要不我看看去？”张千璞咬着嘴皮开腔。
“等一会儿，我再研究研究。”吴恒摆摆手，又眯缝眼睛在便利店和小饭馆之间左右观望，四五秒钟中后，他吹了口气道：“去饭馆，武旭不是傻子，我能想到的东西，他肯定也能想到，既然逃到这里来，就说明这边肯定有他的援手，自己多注点意，到时候我可保护不了你。”
话音落下，他起身要打开车门，我抻手拦了一下，摇摇脑袋道：“他身上有枪伤，目前最应该做的事情应该是找医生取子弹，咱们盯着就可以。”
“如果他提前就安排好医生呢？”吴恒侧脖反问。
我摸了摸鼻头道：“他是神么，提前就知道自己会挨子弹？”
“别人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武旭那种人绝对会做到万无一失，打了这么多次交道，你想想看，他是不是每回都把最好、最坏的打算全都做足了，况且在回来的路上，他也有时间可以安排人去找医生。”吴恒咳嗽两下道：“你可以在车里继续等你的人，但我没那么多时间浪费，小千，走！”
“你太急了，他就算是个神也做不到事无巨细..”不待我说完话，吴恒已经抓起装着枪和子弹的帆布包挎在脖颈上，风风火火的带着张千璞直奔斜对面的小饭馆。
光头强晃动脑袋问我：“大哥，咱们是跟过去，还是再看看？”
“待在原地吧，咱俩可没有吴恒那股子既不怕杀人也不怕被杀的疯狂劲儿。”我咬着嘴皮回应。
眨巴眼的功夫，吴恒和张千璞已经进入饭馆，注视着两人的背影，我微微摇了摇脑袋，能在境外那种战火纷飞的地方虎口捡食，吴恒的能力毋庸置疑，不论是思维还是本事肯定都不俗，但他这个人太犟，永远不会听从其他人的意见，这可能也是他始终没能做大的原因。
我正伸直脖颈眺望饭店时候，光头强轻轻拽了拽我衣裳，手指宾馆门前：“大哥，你看！”
我顺着他的手指头望过去，见到一台黑色的老款“丰田”轿车速度很快的停到宾馆门前，就挨在武旭那台面包车的旁边，车门“嘭嘭”打开，两个青年领着个中年神色匆匆的从车内下来，中年的手里还拎着个小型的医疗箱，仨人没做任何停留，迅速朝宾馆内小跑着进去。
我抿着嘴角轻喃：“吴恒算计过头了，武旭很有可能把车子开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没有精神和体力在去盘算计划，狗日的就藏在宾馆里。”
光头强腰杆绷直，沉声道：“我去喊吴恒？”
“别介，容易打草惊蛇。”瞟了眼那家小酒店，此时从里面走出来两个趿拉着人字拖，头发染的花花绿绿的乡村少年，两人出来以后，就蹲在酒店门前的台阶上，一边抽烟一边小声聊着什么，眼珠子宛如探照灯似的来回转动，很明显是在把风。
我掏出手机拨通吴恒号码，结果他的手机在我屁股旁边响起，敢情这货下车时候根本没揣电话，我又尝试着给张千璞去了电话，结果他的手机也在车里响起。
我哭笑不得的笑骂一句：“操，这对师徒做事真有股子破釜沉舟的气势。”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吴恒和张千璞始终没从饭馆里出来，也没有制造任何动静，而宾馆门前放风的两个小孩儿变成了一伙，大概能有四五个左右，这帮家伙应该全是本地人，操着我听不懂的方言叽里咕噜的交流着。
差不多一个多小时左右，光头强按捺不住的催促：“大哥，再等下去，武旭的子弹估计都被取出来了，要不咱们..”
“要不干什么？你能干得过武旭，还是我能干得过，他一个人时候，都差点把吴恒整报废，现在鬼知道宾馆里藏了多少后手，老实等着！”我紧绷着脸训斥。
眼见天色越来越黯淡，我要是不着急那是吹牛逼，可白帝和老凳子迟迟未到，吴恒又根本联系不上，我俩冒冒失失下车的话，很容易让武旭趁机逃脱，鬼晓得那家小宾馆里究竟还没有后门。
又是十分钟过去了，我忍不住拨通白帝的号码：“到哪了？”
白帝气呼呼的解释：“马勒戈壁的，今天出门没看黄历，也不知道鹏城究竟发生什么大事情了，每个路口都有巡捕设卡，查的非常严格，不光要看什么行车证、驾驶本，还要拿身份证，我和老凳子的身份全见不得光，绕了大半天，现在都没出罗湖区。”
他正说话时候，对面小宾馆里又走出来几个人，正是之前的那两个青年和拎着医疗箱的黑市大夫，仨人像来时候一样钻进“丰田”车里扬长而去，临走时候，其中一个青年冲着门口盯梢的几个小孩儿叽叽歪歪交代几句什么。
我估摸着街口突然戒严，一定跟之前吴恒在闹市街上开枪有关系，想了想后道：“实在过不来就不要想辙了，计划暂时搁浅吧。”
结束通话以后，我搓了搓脸颊，朝着光头强道：“你来开车，咱们接上吴恒、张千璞，马上走！”
“走？”光头强一愣，不服气的指着宾馆道：“大哥，咱明知道武旭就躲在那里面..”
我倒吸一口冷气，不满的怒视他：“要不你来当大哥，我听你吩咐！”
光头强脸上的肌肉抽搐两下，没再多狡辩任何，从后排爬到驾驶位，发动着面包车后，缓缓停到小饭馆门前。
“人不用下车，按几下喇叭。”我面无表情的吱声。
“哔哔哔..”
车喇叭的声音随之响起，宾馆门口望风的几个小孩儿立即警惕的全都抬起脑袋。
十几秒钟后，吴恒和张千璞脸色沉闷的走出来。
“上车。”我将车窗玻璃往下摇了一点，朝着两人努嘴。
张千璞“呼啦”一下拽开后排车门，半个身子刚钻进来，光头强突兀低吼：“武旭在宾馆，刚刚我亲眼看到有个黑市医生进去又出来。”
“他妈的！”已经走到车边的吴恒眼珠子一瞪，从脖颈上的挎包里拽出来“仿六四”转身大步流星的奔着宾馆方向奔去，张千璞迟钝几秒后，也果断的从车里跳下来，撵在吴恒的身后跟了出去。
看到这架势，我怒从心中起，抬起拳头就狠狠砸在光头强的后脑勺上咒骂：“曹尼玛得，你咋回事啊！”
因为搞不清楚武旭究竟在宾馆里安排着什么后手，白帝和老凳子又不能及时赶过来，所以我的打算是先引起武旭注意，完事马上撤退，这样的话，武旭十有**会紧张起来，最有可能的举动就是逃离酒店。
我不知道他的底牌，他此刻也同样猜不出来我带了多少人马过来，到时候我们和吴恒只需要在武旭逃跑的路段挑一个合适位置搞波偷袭就能万事大吉，可打死我也没想到，这个节骨眼上，光头强竟然为了私仇犯起了虎逼...
3292 大仇已报
挨了我一拳头的光头强脑袋向前一倾，直接撞在方向盘上，随即回过来脑袋咬牙切齿的瞪向我低吼：“我特么有什么错，吴恒又不是咱的人，他死他活跟你有什么关系，他杀了我妈，你不帮我报仇就算了，我自己想方法，难道也不对！”
面对五官几乎扭曲的光头强，我深呼吸两口，点点脑袋道：“行，你全对。”
“你是我大哥，你说什么从来都是什么，你一句从长计议，我有没有再不懂事的跳出来找过吴恒的麻烦？”光头强委屈的抽吸两下鼻子道：“这次是他主动找到我，说让我跟着他一块来鹏城，等把武旭解决掉，就让我..”
“嘣！”
“嘣！”
光头强还没吼完，沉闷的枪响已经在整条街上泛起。
宾馆的门前，两个小孩儿捂着胸口倒在血泊中，剩下几个人立即神情慌乱的往四周兽散。
“曹尼玛得，都别跑！”张千璞两步跨到一个小孩儿跟前，左手掐着他衣领，右手攥着大卡簧照对方的大腿直接扎了两下，接着粗声粗气的低吼：“武旭在哪？”
“我..我不知道。”染着黄毛的小孩儿哭撇撇的摇头。
“嘣！”
吴恒面无表情的抬起手臂，一枪嘣在小孩儿身上，溅的张千璞满脸全是血迹，小孩儿也疼的跌倒在地，嗷嗷惨叫起来。
“来，你说！”冷酷无情的干趴下一个跟自己无冤无仇的小崽子后，吴恒又提枪指向另外一个青年：“说清楚我让你走，说不清楚我送你走！”
“在..在二楼。”青年腿肚子转筋的哆嗦。
吴恒不再言语，闷着脑袋就往宾馆门口冲去。
“全都滚蛋！”张千璞摆了摆胳膊厉喝，门前剩余的两三个小孩儿很没义气的转身就跑，全然不顾倒在地上的同伴。
目视吴恒和张千璞跑进宾馆，又看了看躺在台阶上那几个生死不明、浑身染血的小孩儿，我心说今天的事情肯定要闹大，搓了搓腮帮子，拨通叶小九的号码：“龙岗区坪地方向，今天肯定要闹出来新闻，我不确定会不会把我们头狼卷进去，你先替我做足准备，尤其是面对一些舆论的跟风开黑。”
叶小九干声道：“我亲大哥诶，你可千万别搞出来幺蛾子啊，我好不容易才从家族那些老梆子那里申请出咱们合作买地搞开发的投资款，如果你出事儿的话，老子的努力等于全打水漂了。”
“所以我才提前给你吱一声，如果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你马上想招帮我按下来，不管事后出钱还是出力都ok..”我绷着脸道：“再有就是..”
“嘣！嘣！”
话没说完，又是一阵枪响泛起。
“我靠，你那边干啥呢，有人打枪？”叶小九惊愕的发问。
我抬头看了眼宾馆方向，见到二楼临街的几扇窗户玻璃让全部崩碎，窗户框正随风“咔咔”的摆动，隐约间可以看到有人头攒头，也顾不上多解释任何，语速飞快道：“先这样吧，早作准备，实在无从下手的话就联系胖砸。”
刚一挂掉电话，我就看到武旭光着膀子推开二楼一扇窗户要往楼下跳。
“嘣！”
又是一道枪声泛起，武旭整个人从窗台上掉了下来，重重跌倒在宾馆门前的台阶上。
摔下来以后，武旭两手撑地，挣扎着爬起来，随即摇摇晃晃的朝着不远处的面包车一瘸一拐的逃去，他本就已经被鲜血染透的右腿再次井喷一般往外滋血，后背好像也中了一枪。
“嘣！嘣！”
吴恒探出来半拉身子，持枪照武旭又连扣几下，不知道是因为距离有点远，还是仿六四的质量太差，几枪全都放空，只是嘣在水泥地上荡起一阵火星子。
情急之中，他也从二楼的窗户口跳了下来，不过在落地的时候，可能两只脚没踩稳，一下子失去重心，摔倒后久久没能爬起来，好不容易站直身体，还没往前迈两步，就再次踉跄的跌倒，很明显他的脚踝受了重伤。
吴恒趴在地上，梗脖朝着我们的方向吼叫：“王朗，快拦下他！”
此时武旭距离他的那台面包车已经不足四五米远，只不过他腿上的伤太过严重，走两步摔一跤，严重制约了他逃跑的速度，光头强扭头问我：“大哥，咱们拦他么？”
盯着跌跌撞撞的武旭，打量几秒钟后，我陷入了迟疑当中，此刻的武旭已经是强弩之末，我估计哪怕是光头强都能轻松将他收拾掉，可我同样不确定这块有没有摄像头，有没有人在偷拍，一旦我动手，可能就会从一个旋涡掉进另外一个旋涡。
但是眼睁睁看着武旭就这样溜走，我又实在特么说服不了自己。
“王朗，我求求你了！一切后果我来承担！”吴恒双手拍地，朝着我的方向又咆哮一声。
深呼吸两口后，我心一横，朝着光头强低吼：“撞他！”
“昂昂！”
光头强猛打两下方向盘，地板油踩到底，我们屁股底下的面包车就像是离弦的飞箭一般扎了出去。
距离那台面包车只剩一步之遥的武旭明显也听到了马达呼啸的声音，下意识的回过脑袋观望，我坐在车里甚至可以清晰看到他眼眸里的惊恐。
“嘭！”
光头强驾驶的车子，精准无误的重重撞在武旭的身上，武旭整个人宛如断了线的风筝似的飞出去三四米，重重倒地，一抹红漆似的鲜血也恰好喷洒在我们车的前挡风玻璃上。
透过空隙，我看到武旭苟延残喘的躺在不远处，浑身已经血肉模糊，只剩下微微蠕动的手脚证明，他应该还没有彻底断气，不过也就是个时间问题。
光头强又扭头望向我：“大哥，接下来..”
扫视一眼同样爬不起来的吴恒，我抿嘴道：“下车搀起吴恒，咱们马上走！”
几秒钟后，光头强将吴恒扶上车子，准备关门时候，吴恒拦住光头强恳求：“兄弟，麻烦你上楼把张千璞那个小崽儿背下来，他中枪了，不管是被抓还是留在原地，肯定没活路，他还那么小。”
光头强顿了顿，询问似的望向我。
吴恒抬起血淋淋的手掌抓住我的手臂呢喃：“王朗，那小崽儿不坏，哪怕咱们对上，他也总是在替你说话。”
我转动两下眼珠子，朝光头强微微点头叮嘱：“去吧，速度快点。”
一根烟的功夫后，我们一行四人离开事发地。
张千璞小腹中了一枪，虽然伤口处血流如注，但情况应该还不是特别危险。
返回的路上，正如白帝说的那样，基本上每个路口都有巡捕设卡检查。
侥幸躲过两个街口后，又看到前方交通岗有一大堆巡捕在街边设卡，我环视一眼四周，指向一家大型超市道：“先把车开到商场的地下停车场里吧，我想办法找朋友过来救援。”
有惊无险的驶入地下停车场后，我掏出手机正准备拨号，吴恒拦住了我，虚弱的摇头道：“别费劲了，这不是羊城，不是你们头狼的主战场，我和张千璞之所以会在那家小饭馆里停留那么久，是因为我们在里面遇上了一个神秘人，他拦住我们不让走。”
我迷惑道：“神秘人？”
“对，岁数应该没多大，不过脸上戴了口罩和墨镜，看不出来具体样子，他告诉我，辉煌公司已经介入，在咱们抵达武旭藏身地之前的时候，辉煌公司就已经派人过来了，此时整个鹏城的巡捕，估计都已经知道了我持械行凶，可能也知道了你参与其中。”吴恒咬着嘴皮从兜里掏出一包皱巴巴的香烟，点燃一支苦笑：“我也分不清他跟你们头狼家究竟是敌是友，甭管咋样吧，我的大仇已报，剩下所有麻烦，我全部扛下来，你也可以选择让光头强现在就解决掉我...”
3293 人间正道是沧桑
说罢话，吴恒使劲嘬了口烟嘴，从腰后摸出一把卡簧递向光头强。
光头强脸色铁青的看着眼前的卡簧，迟迟没有动弹。
“兄弟，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本来就是天经地义。”吴恒将卡簧又往光头强跟前抻了几公分，脸色泛白的苦笑：“你不用有任何心理负担，甭管我是死是活，这次的事情我都会全扛下来，你不动手，我会去自首，主动承认武旭是我杀的，你们是被我胁迫上车的，你动手的话，相信王朗也会有办法运作。”
光头强扭头望向我：“大哥，我..”
“这事儿你能自己做决定。”我冷着脸应声。
光头强顿时间陷入磕巴当中：“我..我..”
我没有再吱声，而是侧头看向车窗外。
每一个怀揣仇恨的人其实都是这样的，矛盾且执着，总在心心念念盼着如何报仇，可是当这一刻真的来临时候，又会显得无从下手，此刻的光头强是这样的，半小时前面对武旭的吴恒也是这样的。
趴在面包车最后一排的张千璞，神志不清的闭眼呢喃：“咳咳..真特么疼。”
“如果你还没想好要不要动手的话，那就受累先帮忙到楼上去买点止血剂和纱布过来吧，我不会跑，就算我跑，王朗也绝对不会答应。”吴恒扭头看了眼张千璞，双手抱拳的朝着光头强出声。
光头强“嗯”了一声，利索的跳下车去。
等他下车以后，我望向吴恒抽声道：“真活够了啊？”
“确实腻了。”吴恒点点脑袋苦笑：“每天只要睡醒就开始琢磨如何手刃武旭，他突然就没啦，我却一点该有的兴奋都没有，除了深深的疲倦，更多的可能是如何结束自己吧，刚刚在路上，我不止一次想过让你停车，自己去找巡捕自首。”
我抿嘴道：“可能是没有精神支撑了吧。”
“人呐，真是经不起细琢磨，越琢磨越特么觉得没意思。”吴恒背靠车座，咬着烟嘴，眼眸淡漠的叹息：“自从我哥走了以后，我就感觉自己活得像场梦，行尸走肉的吃饭睡觉，毫无期待的睁眼闭眼，想哭哭不出来，想笑笑不出声，现在总算解脱了。”
躺在最后一排的张千璞挣扎着爬坐起来，一只手搭在吴恒的肩膀头上，另外一只手捂着潺潺冒血的小腹，虚弱的骂咧：“咳咳，你放..放屁，你说过老子只要亲手干掉你，就可以拿到你的存款，你他妈的去自首，是不是等于在赖账。”
“小崽儿，我的卡在咱们从羊城租的房子里，床底下有个鞋盒，你自己找去吧，密码什么早就告诉过你了。”吴恒回头看了眼张千璞，嘴角露出一抹笑容：“拿到钱就麻溜滚出国，精神病不好当，正儿八经的过日子吧。”
张千璞拨浪鼓似的摇头：“扯什么蛋呢，老子还没出师。”
“先睡会儿吧，不管啥事，等你醒了再研究。”吴恒回头将张千璞又重新扶躺下，张千璞半睁半闭着眼睛，不放心的念叨：“你说话要算数，答应过老子要带我去海外摸摸真正的加特林，还要给我示范怎么丢手雷..”
碎碎念中，张千璞再次昏睡过去。
“跟这小崽儿相依为命了那么久，突然分开还有点舍不得他，也许我的精神病真的快好了吧。”吴恒又给自己续上一支烟，同时从兜里掏出手机，戳动几下后，屏幕中突然响起一阵《西游记》片头曲的旋律。
吴恒盯盯注视着画面，像是讲给我听，又像是自言自语：“我从小脾气就很坏，每次闯祸打架或者被人打，都会急躁的不行，乱骂乱摔东西，我哥就给我放西游记安慰，说起来也奇怪，不管我多狂躁，只要看到西游记就会慢慢安静下来，可能在我的潜意识里总觉得我哥就是这个无所不能的孙猴儿吧。”
我蠕动两下嘴角，把想要安抚的话又咽了回去，作为一个常年行走在枪林弹雨中的狠人，吴恒经过见过的一定不会比我少，心理素质也铁定高到常人难以想象，此时此刻的他，需要的并不是安慰，可能只是有个人静静聆听吧。
吴恒弹了弹烟灰，继续道：“我们家那会儿条件不太好，我哥刚参加工作，我记得他第一份活是给工地上当保安，家里离工地十四站地，他每天都是步行上下班，就为了省下来一块钱公交车钱，夏天三十几度，他几乎每天回家都是中暑状态，一个月以后，他给我买了套放碟片的影碟机和一整套西游记，我哭着说以后我再也不会乱发脾气，他摸着我脑袋，告诉我，无所谓的，他是无所不能的孙悟空。”
说话的过程中，吴恒手中的手机恰好播放到刚被手扶的孙悟空在为唐僧牵白马的片段。
“以前不太懂，现在勉强刚看明白。”吴恒托起手机，长吁一口气道：“人生短短几十年，谁不曾大闹天宫，谁不曾头戴紧箍，谁不曾孤单上路。”
“嗡嗡..”
就在这时候，我兜里的手机突兀震动，看到是张星宇的号码，我马上接起。
没等我询问，张星宇声音沙哑道：“武旭在送去医院的路上抢救无效死亡，有人拍到视频，是光头强开车撞他的，视频很高清，甚至可以看清楚你也在车里，这事儿传的沸沸扬扬，本地论坛各种自媒体号都在疯狂转载，巡捕那边刚刚传唤过我和皇上、小雅询问你和光头强的关系，现在市里面已经立案了。”
“嗯。”我沉闷的应声。
“你..”张星宇顿了顿，随即叹气道：“算了，那先这样吧。”
结束通话以后，我侧头扫视一眼吴恒，张星宇打这通电话的目的很明白，就是在暗示我，事情肯定需要有个交代，怎么交代？那自然是吴恒主动站出来，将事情全都包揽到自己身上，否则的话，我们可能还未立足鹏城，就得成为某些大拿的眼中钉、肉中刺。
沉默片刻后，我低声道：“还有什么愿望吗？”
“你家的那个小东西将来必成大器。”吴恒耷拉着眼皮，表情认真的盯着手机屏幕道：“挺想喝口酒的，不过应该没什么机会了，如果不太麻烦的话，麻烦你把我将来埋到我哥墓地的旁边。”
我缩了缩脖颈答应：“我尽量。”
“那咱们走吧。”吴恒依依不舍的扫视一眼手机屏幕里的画面，迟疑几秒后，将手机放到了后排张千璞的身上，很是洒脱的打开车门蹦下去，接着伸了个懒腰叹息：“我哥说得对，人间正道是沧桑，哈哈。”
“你挑着担，我牵着马，迎来日出送走晚霞，踏平坎坷成大道，斗罢艰险又出发，又出发..”
空荡荡的车库里，吴恒低着脑袋小声哼唱，他的歌声没有原唱的浑厚有力，更没有现在歌星的百转千回，有的只是一个亡命徒的穷途末路。
两三分钟后，我俩离开地下停车场，见到不远处路口有几个荷枪实弹在逐车排查的巡捕时候，吴恒突然搂住我的肩膀头，大步流星的走过去大声叫喊：“我刚刚开枪杀人了，我自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