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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寻飞     头狼txt下载     头狼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297 我也想当绅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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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根烟还没抽完,杜航已经招呼我上车,效率高到令人咋舌。

    刚拽开车门,我就闻到一股子呛鼻熏眼的气味,杜航正满脸堆笑的解开中年胖子手腕上绑着的皮带,吧唧嘴:“该说点什么不用我提醒吧?”

    中年胖子口条子非常利索的开口:“王总、这位大哥,游客们食物中毒的事情是老裴让我干的,老裴正名叫裴军,是咱们羊城旅游j得,主管的就是旅行社这一摊,我不敢不听他的。”

    我满意的瞟了眼杜航,接着又问:“老裴为什么让你这么干?”

    “他说..他说..”胖子干咳两声,弱弱的望向我。

    “嘶!”杜航瞬间皱起眉头:“又开始婆婆妈妈了是吧。”

    胖子忙不迭出声:“老裴说你得罪了市里面的大老板,最近几天肯定会被除名,还说这事儿是上面暗示的,让我放心大胆的干,出了任何问题他都会帮我周旋。”

    我脸上的肌肉抽搐两下问:“有没有老裴的照片、电话号码?”

    “有。”胖子马上掏出手机,翻到自己的朋友圈,点开一张五六个人的合影照跟我介绍:“这个梳分头,稍微有点胖的人就是老裴,前天晚上我们刚一块吃过饭。”

    我示意杜航将照片上老裴看仔细,然后又朝他努努嘴:“把他手机号给我。”

    “好,139xx..”胖子迅速念叨。

    我拿出电话记录一下,随即冲着胖子道:“给他去个电话,问问他这会儿在哪,就说你感觉有点不对劲,好像被人跟踪,约他晚上见个面。”

    胖子深呼吸两口气,毫不犹豫的拨通号码。

    这个胖子再一次用实际行动跟我证明了什么叫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在个人的安危面前,任何承诺都跟放屁似的无色无味。

    电话“嘟嘟”响了两声后,那边传来一道略显发尖的男声:“什么事啊老张?”

    胖子声情并茂的开腔:“裴哥,刚刚我出去见客户,总感觉好像有人在跟踪我,你说会不会是王朗的人?”

    电话那头的老裴没好气的训斥:“别瞎琢磨,王朗现在自己都焦头烂额,哪有时间去惦记你这种小人物,放放心心做你的生意,有任何风吹草动我会提前知会你的。”

    胖子小心翼翼的看了我一眼,继续道:“裴哥,你在哪?要不咱们晚上见个面吧,我做东..”

    老裴咳嗽两声道:“我在单位呢,今晚上不行,你嫂子生日,改天再约吧,我跟你说了,把心放在肚子里,王朗现在自身难保,他公司的股东撤股,狗日的正愁的四处找钱呢,绝对没时间去处理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那行吧,咱们晚点再约。”见我点了点脑袋,胖子也没再继续坚持,顺水推舟的应承一句,而后挂断了电话。

    胖子嘬了两口嘴角,继续推卸责任:“王总,您也看到了,我就是个底下打杂的,他们让我怎么搞我怎么搞,您看这样行不,要不我赔偿您二十万,当做这次事故的损失..”

    “以前当过导游吧?”我微笑着望向他。

    胖子立即双手抱拳哀求:“嗯,我确实是导游出身,后来条件稍微好一点了,才自己开的这家旅行社,不瞒您说,我把全部身家都砸在旅行社里,一家人都指着我吃饭,求求您高抬贵手,千万别撵我走。”

    “哥们,我理解你,但你没理解我呀,你为了自家的饭碗然后砸烂我的饭碗,这事儿整的属实不地道,别说你是打杂的,这个杂你本可以不打。”我揪了揪喉结冷笑:“念在你还算配合的份上,生意你可以继续干,咱们一码归一码,今天之后只要你不贱,我肯定不带搅和你得,但说法必须有,留只手还是留条脚?”

    听到我的话,胖子马上佝偻下腰杆哀求:“王总,您大慈大悲,放我一马吧。”

    “搞我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想过大发慈悲!这把我给你机会,也希望你自己握住机会,不论是报警还是告密,你随意,啥招我都接着!”我棱着眼珠子厉喝:“小航,你来替他做决定,我在车下等你..”

    说罢话,我推开车门跳了下去。

    “王总,求求你了..”

    车门缓缓合上,胖子哭撇撇的求饶声越来越小,紧跟着车内一阵剧烈的晃荡。

    “啊!”

    一声凄厉的惨嚎声响起。

    我叹口气呢喃:“我也想当个绅士,可你们不给我机会,非把我往亡命徒的路上赶..”

    不多会儿,杜航动作轻盈的从车里跳下来,随手将一个玻璃瓶子扔到车屁股后面。

    玻璃瓶“咔嚓”一声摔碎,里面的液体腐蚀地面发出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嗤嗤”声,伴随着刚刚车内的难闻气味。

    “手筋给他挑了。”杜航仰头看向我,低声道:“他身份证我揣起来了,如果嘴欠的话,我继续找他家里人聊人生。”

    “那什么玩意儿?”我指了指破碎的玻璃瓶子问。

    “硫酸。”杜航嘿嘿一笑,眨巴眼睛解释:“抓着他以后,我就想着你肯定得让我问他话,怕狗日的不配合,我特意弄了点硫酸和一条猪肉,然后当着他面将猪肉丢进硫酸了,吓唬他说,敢不配合我,就把硫酸灌他嘴里。”

    望着表情平淡至极的杜航,我禁不住打了个冷颤,这小子简直就是个天生的审讯手,不论是上次的常飞还是这回的胖子,落在他手里,貌似连半个回合都挺不过去,他貌似特别懂得如何将人心底的恐惧放大化。

    再次扫视一眼车屁股后面的瓶子碎片,我朝他摆摆手道:“走吧,会会那个老裴,这台车和那个胖子没问题吧?”

    “车没手续,胖子晕过去了,等他醒过来以后肯定知道自己上医院。”杜航从兜里掏出一枚车钥匙按动两下,斜对面的白色现代车立即亮了两下灯。

    坐进现代车里,我发现后排座位上摆着两身叠的整整齐齐的篮球运动服,不解的问:“那是干啥的?”

    “我读书时候特别喜欢打球,要不是身高不够,说不定可以职业。”杜航笑了笑,发动着车子道:“以前穷的时候,我都是买高仿货,现在有钱了,又不是该往哪花,就订了几套正品,也算是致敬青春吧。”

    “致敬个毛线,你现在也没多大,正青春!”我拍了他肩膀一下,咧嘴笑道:“等忙完这阵子,要是还有机会,咱俩一块去打场球,毫不逊于的告诉你,我曾经也是我们校队的第八候选小前锋。”

    杜航瞬间被我逗乐:“诶我丢,一个校队总共才几个人,你直接说你坐场面看就完了。”

    半小时后,羊城旅游局的门口,我坐在车里慢斯条理的给陆国康发短信,询问郑市那几块地皮的出售情况,杜航则简单乔装打扮一番后,直接走进旅游局冒充老裴的侄子“探亲戚”去了。

    不多会儿,陆国康给我发来一条语音信息:“地皮好卖,但是价格不好往上提,我给辉煌公司那头电话,点名让李倬禹过来谈,狗日的到现在没敢露面,就找了几个不知道算干啥吃的小弟弟跟我周旋,高利松倒是挺上心的,要不我跟他进一步沟通?”

    我想了想后叮嘱:“不着急往出卖,你的主要任务是吊住辉煌公司和高氏集团,别让他们往我这事儿里掺和。”

    “咣!”

    这个时候车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拽开,杜航叼着烟卷钻了进来,笑嘻嘻的拿指头戳了戳脑袋上的鸭舌帽帽檐出声:“我老叔还在屋里办公呢,我推门进去以后直接把他给搞懵圈了,哈哈哈..”

    我停止和陆国康沟通,关切的问:“他没起疑心吧?”

    杜航摇摇头回答:“没有,旅游局里有两个姓裴的,另外一个今天刚好没上班,他寻思我是找那位呢,刚刚我听里面两个文员说,他们今晚上可能会开会,下班比较晚。”

    “没事儿,咱现在最不差的就是时间。”我抿着嘴角冷笑:“上把活和这把活的工资我一块给你结哈。”

    杜航没有接茬,低头沉默几秒钟后,冷不丁出声:“老板,我听人说,你现在遇上难处了?”

    我叼着烟卷苦笑:“咋地,遇上难处你还能赞助我点啊,放心吧,拿钱干活、天经地义,我肯定不会在这方面差你事儿...”

2298 连哄带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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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能是入秋的缘故,时间明显比前几天短了很多。

    这才刚刚晚上六点半,天色已经完全黯淡下来,我和杜航将座椅放倒,啃着他从熟食店里买回来的卤鸡爪,半躺半倚的盯着旅游局的大门口闲聊。

    “要不是干活,真想喝点,以前搞对象那会儿,我烟不敢抽、酒不敢喝,兜里只要有点钱就马上琢磨着该给我对象..”杜航顿了顿,往外“呸呸”吐了两口碎骨头自嘲的摇头:“说错了,是前女友买点小礼物,搞个什么小惊喜。”

    我梭着鸡爪子打趣:“结果她还是劈腿了。”

    “劈腿其实也无所谓,关键她找的那俩新对象就跟人类进化的半成品似的。”杜航比比划划的骂咧:“草特娘得,你见过身高不足一米五的猛男嘛,我前女友宁愿跟那样的人滚床单,都不稀罕理我,完事还发朋友圈,说她终于找到安全感,你知道不老板,我跟她处了好几年,她朋友圈里愣是从来没敢让我露过脸,可你看我..”

    说着话,杜航一激灵爬起来,从兜里掏出一部屏幕都摔烂的小米手机按亮:“你再看看我,屏保是她的相片,聊天背景是她的照片,就连手机壳都是她的照片,送快递的地址是她,点外卖的地址还是她,我一直告诉自己要忘了她,可他妈越是提醒自己就记得越清晰。”

    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女孩子照片打量几眼,我吐了口浊气没有接茬。

    “最可笑的是前天晚上,我上个月在必胜客兼职的工资钱打到银行卡上,我马上跟狗似的从床上爬起来,想着应该给她买点什么礼物,结果等我打开淘宝以后才想起来,我们已经分了。”

    杜航话没说完,眼眶就红了:“你给了我买玛莎拉蒂的钱,我却在犹豫如果真开车停到她面前,她会不会遗憾,会不会晚上回去偷哭,一想再想后,还是决定拉倒吧,我啥也不干,她至少会认为自己的选择没问题。”

    “唉..”我再次叹口气,拿起油乎乎的鸡爪子努嘴:“来吧,咱哥俩碰一下,在搞对象这块我如果有你一半用心,我媳妇也至于满肚子牢骚。”

    “同人不同命呐。”杜航摇摇脑袋道:“说老实话,我感觉这个社会男人才是真正的弱势群体,没钱就没有繁衍权,但女人不一样,可以跟穷人谈感情,跟富人谈品质,最不济玩腻了,也可以找个老实人接盘,当然我说的不是大部分哈。”

    我抹擦一下嘴角摆手:“你偏激了兄弟,这世上的好老娘们还是挺多的,你只是还没碰上。”

    “我上学那会儿,文史老师经常说的一句话,声妓晚景从良,一世烟花无碍;贞妇白头失守,半生清苦俱非。”杜航昂头看向车窗外苦笑:“无爱一身轻,往后我就这么活,我给自己的定的生命期限就是一年,一年以后没死算我捡着了,死了就当长眠。”

    我俩有一搭没一搭的唠着家长,一直捱到晚上七点半,我总算看到了那个老裴从旅游局里走出来。

    这家伙比相片上显得精神很多,提着个老旧的人造革公文包,从单位里出来后,一边笑盈盈的跟同行的人打招呼,一边奔着不远处的车棚走去,不多会儿他竟然推着辆电瓶车出来。

    虽说在羊城这座神奇的城市,根本不能用开什么车去衡量一个人的身份,但是像老裴这种身份的单位中高层竟然如此“清廉”,就显得太过于做作了。

    杜航也立时间精神起来,摩拳擦掌的问我:“抓吗?”

    “人太多,先跟他一段。”我扫视一眼周围,络绎不绝的旅游局员工正源源不断的往出走,感觉此刻动手太扎眼,压低声音道:“车子开得稳点,别被他发现端倪。”

    我们一路尾随着老裴,来到距离旅游局两站地的一家门脸不算太大的“川菜馆”,之后老裴谨慎的锁上车,还往车子前轱辘上加了把锁头,看起来不像是伪装。

    弄利索以后,他才迈着夹裆小碎步,满面春风的走了进去。

    瞅着他豪迈的小状态,我咧嘴笑道:“弄不好今天还能有点意外收获。”

    之前胖子给老裴打电话想约见面,老裴找借口说媳妇过生日推掉了,通过我多年的了解,这类人的口中没一句实话,看他此时着急的小模样,我估计应该是去见什么很有分量的人。

    舔着嘴唇上的干皮,我在心里快速盘算,假设老裴见得人是常飞的话,今晚上我要不要让杜航先给他留一笔特殊的记忆,动弹常飞的话,会不会对我和张星宇后面的计划有什么影响。

    见我陷入沉思当中,杜航低声道:“老板,要不我进去溜达一圈?”

    “不慌,等他先坐稳屁股,万一还有什么人没来呢。”我点上一支烟,狠狠的裹了一口,同时望向餐馆门前的摄像头,低声安排:“待会我进去找他,你想办法把门口的监控录像给我删掉。”

    杜航利索的点点脑袋,从兜里掏出一把折叠匕首,眼神冰冷的转动几下:“没问题。”

    两根烟以后,感觉时间差不多了,我整理一下身上的西装,打开车门走进餐馆,然后径直来到收银台前面,朝着里面收账的服务员微笑:“妹子,麻烦问一下,门口的那台土黄色电瓶车是谁的,挡着我车了。”

    “好的,您稍等。”服务员点点脑袋,冲着另外一个服务员招呼一声。

    那个服务员马上从大厅挨桌问起,我一边抽烟一边靠着吧台,双眼如同探照灯一般的扫射,大厅里没有老裴的身影,狗日的八成是躲在某间包房。

    **分钟左右,那名服务员领着老裴从一楼的一间包房里走出来。

    老裴估计没少喝酒,两片脸蛋红扑扑的,满脸挂笑的不停赔着不是,但并未注意到近在迟尺的我。

    我一脚踩灭烟蒂,摆手打招呼:“搁这儿吃饭呢老裴!”

    对面的老裴明显一愣,当看清楚我模样后,他立即下意识的往后踉跄一步。

    “妹子你忙你的吧,我们都认识。”我笑盈盈的走过来,先把服务员打发走,然后貌似熟络的一胳膊肘够在老裴的脖颈上,硬揽着他朝刚刚出来的房间方向走:“来,让我看看你都和哪些贵宾在把酒言欢。”

    “王朗,你别胡来..”老裴执拗的挣扎,想要推搡开我。

    我侧脖俯视他一眼,喷着热气狞笑:“认识我啊?认识我就好办了,我兜里有枪,你要是再动弹,我真有可能胡来。”

    说话的过程,我一把推开房门。

    当看清楚屋里的状况后,立时间皱起了眉头。

    十人桌的包间里,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坐的整整齐齐,三四个小孩儿蹦蹦跳跳的追逐打闹,主位上是一个鹤发童颜的老爷子,粗莫估计怎么也得你七十岁往上。

    老人的旁边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脑袋上戴着买蛋糕送的那种纸扎的小皇冠,桌上除了一些菜肴外,正当中还摆着个挺大的生日蛋糕,见到我和老裴推门进来,一屋人瞬间全都望向我俩。

    “裴哥你真不够意思,嫂子在过生日都不敢吱声,怕同事们让你请吃大餐啊。”我立时间松开老裴,挤出一抹人畜无害的笑容走了进去,然后望向头戴“皇冠”的妇女抱拳:“这位想必就是嫂夫人吧,祝您生日快乐哈。”

    妇女一看就是那种很朴实的全职太太,招呼我坐下的同时,又不善言谈的望向老裴问:“老裴,这位是..”

    “朋友,我们既是同事又是合作伙伴,待会要谈一笔大的战略合作,对不对啊裴哥?”我随便抓起一个杯子,倒上小半杯酒,扬脖灌进嘴里,然后双手合十道:“既然是家庭聚会,那我就不多打扰了,裴哥,你送送我呗。”

    老裴满脸不自然的咽了口唾沫,朝着家里人摆摆手:“你们先吃着,我和我同事聊几句就回来。”

    半分钟后,我俩走出包房,我重新恢复冷冰冰的态度道:“老裴啊,我这个人不太喜欢说废话,原本找上你是想直接拿你一条腿,原因你比我清楚,现在既然你们在阖家团圆,我再这么整不合适,这样吧,你给我句痛快话,让旅行社整我,是不是常飞命令你这么干的?”

    老裴紧紧咬着嘴皮没有出声。

    “看着门口那台五菱宏光没?”我笑了笑,随意指向门口一辆车:“车里面有我**个从缅d过来的兄弟,身上都揣着会响的家伙式,你说我要是让他们全进来,能不能给你们全家一锅端了?”

    老裴龇牙瞪眼的低吼:“王朗,你不要太过分,祸不及..”

    “啪!”

    我抬手照着他嘴巴拍了一下,不屑的努努嘴:“咽回去,规矩是给讲究人定的,你算讲究人吗?我不想跟你逼逼叨叨,一句话,我需要你作证的时候,能不能站出来?能的话,我这会儿掉头就走,不能也无所谓,我刚刚看屋里那几个孩子挺可爱的,我正好认识几个卖小孩儿的,嘿嘿嘿..”

    “王朗,你特么!”老裴喘着粗气,一副要跟我拼命的架势。

    我再次抬手又是一巴掌拍在他嘴上,轻描淡写的斜楞眼:“继续往回咽,给我作证,你最多丢了工作,但还可以继续享受你的天伦之乐,扯犊子装傻子的话,今天可能就是你们一家最后一次吃团圆大餐。”

    老裴眼神惊恐的呢喃:“我..你..”

    “别特么你我他了,咋选给我句痛快话。”我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我就数三下,你选不好,我就让我的朋友们下车陪着嫂子、老爷子一块切蛋糕,三..”

    “不要数了,我按你说的做。”老裴马上抓住我的胳膊恳求。

    “乖了,顾家的男人都是好男人,你的这个优点今晚上救了你一命。”我拍了拍老裴的脑门子道:“礼拜四我联系你,电话二十四小时保持开机,不然我那群兄弟可能会砸你家玻璃,记住昂,从今天开始,你家里人的安危,我会受累帮你保护,咱俩今晚上的碰面,你如果敢蹦出去一个字,呵呵呵..”

    说完以后,我转身就走,走了两三步又回头看向他微笑,继续施加压力:“距离礼拜四还有好几天呢,没事的话,你可以抽空打听打听我是怎么在羊城立足的,保管你不会后悔今天的选择...”

2299 好人?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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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脸上写满呆滞和惊恐的老裴晾在原地,我狂笑两声,慢悠悠的从饭馆里出来,随后直接钻进了杜航的车里。

    杜航迷瞪的来回打量几眼我身后,随即从兜里摸出折叠匕首“嘭”的一下打开房门。

    我扭头问他:“你干啥去?”

    杜航咬着嘴皮回答:“老板,是不是里面人太多不容易动手?那我来吧,我不在乎这个。”

    “不在乎个屁,开车走人!”我白楞他一眼努嘴。

    杜航楞了一下,没有再多问任何,发动着车子径直朝街口驶离。

    依靠着车座,我点上一支烟轻声道:“你这个人最让我待见的地方就是简单,话从来不多,事儿从来不少。”

    杜航透过反光镜瞄了我一眼,笑了笑没有接茬。

    “进饭馆之前,我告诉自己这回就是奔着不当人去的,结果看到老裴一家老小齐聚一堂,又实在狠不下来心破坏。”我像是说给他听,又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的念叨:“你说我这个性格是不是不太适合主事?”

    杜航沉寂半晌,冷不丁发问:“老板,你是好人吗?”

    我自嘲的摇摇脑袋:“好人?好人会舞刀弄枪、坑蒙拐骗嘛,我这一路走来,除了不干好事儿,剩下的啥也干活。”

    “但对我来说,你是个好人。”杜航喘息一口道:“我最孤立无援的时候是你给了我一线生机,在我认为自己比垃圾还垃圾的时候,你用实际行动告诉我,我这号人也能买得起玛莎拉蒂,尽管你让我做的不是好事。”

    听着他的话,我陷入了沉思当中。

    人生最可悲的地方就是总喜欢用自己狭隘的见解去判定好和坏,然后又将自己困在那个好和坏的定义挣脱不出来,世人大多如此,我也不能免俗。

    我承认当看到老裴一家老小在享受天伦之乐时候,确实心软了,甚至都开始质疑我自己究竟还能不能算个人。

    “老板,套用一句比较俗套点的话来说,是非功过是由胜利者书写的,你现在眼瞅着都快活不起了,还在乎什么?”杜航点上一支烟干笑:“我没什么社会经验,但是心里很明白一点,人只有先活着,才有机会给自己立位,假设这回你倒下了,我拿脚丫子想都猜得到,用不了多久,你的名字后面就会被加上特大灰涩会团伙组织者的后缀。”

    我搓了搓腮帮子苦笑:“呵呵,是啊..”

    说话的过程中,我们恰巧路过一个露天的野球场,看里面只有一两个小孩儿在玩,我摆摆手道:“靠边停,咱俩运动运动去。”

    “啊?”杜航明显一愣,估计没琢磨明白我为啥想一出是一出。

    “走啊。”我笑着努努嘴:“享受当下,别把啥事都推给明天,万一明儿你突发什么疾病呢,以后想打球都打不了。”

    不多会儿,我俩将车子靠球场附近停稳。

    我起身抓起一件印着24号的紫金色的球服道:“我穿这身,你穿那身红色的。”

    “行啊。”杜航笑嘻嘻的点头介绍:“紫金色的球衣是我偶像科比的,一个站在nba食物链顶端的男人。”

    说着话,他又拿起红色的球衣道:“这件23号是我另外一个偶像的乔丹的,另外一个时代的神。”

    “乔丹我知道,是不是那个黑不溜秋的,打球跟飞似的。”我点点脑袋笑应。

    其实对于打球这些事儿,我真是个门外汉,唯一的记忆就是上学那会儿,我、钱龙、杨晨好不容易逃课,又爬出学校的围墙,只能从篮球场里消磨时间。

    那段时光里的我们是贫穷的,一根烟需要哥仨抢着抽,可那段光阴里的我们又是富有的,拥有千金难抵的真实友情。

    换好行头,杜航又从后备箱里取出来两双球鞋和一个篮球,兴致勃勃的说:“这两双鞋也全是正品,一双詹姆斯九代,一双是保罗十代,全是我托一个在米国干代购的同学买的。”

    看着满眼兴奋,唾沫横飞跟我述说自己擅长领域的杜航,我头一次感觉他像个孩子。

    收拾利索以后,我俩蹦蹦跳跳的走进球场。

    该说不说,这小子看着好像挺呆板,但是运起球来还真有那么点意思,穿裆、掏花啥的玩的有模有样,来到一个篮球架底下,他把球传给我,我发泄似的砸向篮筐。

    奈何技术实在邮箱,皮球“咣咣”的砸在篮板上死活不往里进。

    杜航跳起来摘下篮板后,一记飘逸的后仰投篮,球划着弧线“刷”的一下穿过篮筐,他速度很快的捡起球丢给我,乐呵呵的出声:“老板,这打球特别讲究心态,你越稳、球才能越稳。”

    “我这叫藏拙,实际上我上学那会儿可是出了名的神射手。”我脸不红心不跳的吹着牛逼,继续卯足劲将球抛向篮筐。

    我俩就这么有说有笑的奔跳玩闹着,直到两人都累的呼呼直喘大气,才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撑着地面,惬意的昂头看向天空,享受着拂面而过的晚风。

    他抹擦两下满是汗渍的额头,朝着我笑问:“我车里有酒,要不要喝点?”

    “整呗,打球打不过你,喝酒还能喝不过你嘛。”我大大咧咧的摆手。

    不多会儿,他拎着两提罐啤重新回到球场,我和他没有任何对白,直接碰瓶开喝。

    不知不觉中,两提啤酒下肚,杜航脸颊通红爬起来,抱着篮球边投篮边发泄似的“啊啊”的大吼,我叼着烟卷像是看弟弟一般的打量。

    在今天这个压力重如泰山的现实社会里,大部分人刚一从学校出来就被生活扼住了喉咙,所以才只敢在醉酒后肆无忌惮,能控制住自己肾上腺的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杜航猛地抓起篮球,扭过身子朝着另外一边的球架子狠狠的抛了出去,大猩猩似的双手捶胸咆哮:“老子清醒的时候沉默不语,但老子喝醉酒绝对敢重拳出击。”

    皮球“哒哒哒”的一弹一跳,然后慢慢停滞,滴溜溜的滚出去老远,像极了人生,有高有低,最终还是会归寂于平常。

    “嗡嗡..”

    就在这时候,我仍在篮球架底下的手机突兀震动,看了眼是个陌生号码,我像平常一样停顿几秒才接起:“你好,哪位?”

    “你在哪呢?”电话里传来一道陌生的男声。

    我迷瞪的发问:“你谁呀?”

    “靠,我声音你都听不出来了?”电话那头的人貌似熟络的嘟囔:“赶紧的,告诉我你在哪,我过去找你,有点重要事情跟你说。”

    我晃了晃有点迷瞪的脑袋,再次发问:“不是哥们,你打错了吧,你到底谁呀?”

    电话那边的人继续骂骂咧咧的道:“日喽,你不是刘海军嘛,我大象,操!刚下班寻思着过去找你玩会儿呢。”

    “你打错了。”我撇撇嘴直接挂断。

    另外一边,杜航捡起来篮球,朝着我五迷三道的笑问:“还喝不老板,喝我就再买点去。”

    “你快消停呆着吧,喝的连走道都画弧线,我去买,顺带再整点吃的。”我笑着爬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道:“有啥想吃的没?”

    “弄点鸡肉串和火腿肠吧。”他歪头想了想后说。

    我点点脑袋,攥着车钥匙和手机走出球场,倒车的时候,看到他姿势标准的投篮,我笑着自言自语:“等这把事情结束了,回头咱们酒店也组织场篮球比赛让你好好发挥。”

    说实话,我是打心眼里喜欢杜航,他毛毛躁躁的模样像个小青年,充满了活力,但办起事来的认真程度又不输给任何老炮,要不是我现在情况特殊,我真想收了他,然后给他扔到董咚咚他们那一堆里,补替尿盆的空缺。

    此时已经将近晚上十一点,这附近并没有什么摊位,我只好驱车直奔向我们酒店那一块,半路上我一边哼着小曲琢磨接下来应该怎么走,一边跟远在郑市的陆国康聊语音...

2300 多出来的新球友

    “李倬禹还是没出现,不过给我通过两次电话。”

    听着陆国康发过的语音信息,我思索片刻后,直接将电话给他拨了过去:“老陆,能想办法确定一下李倬禹人到底在不在郑市吗?”

    很显然陆国康也提前就想过这个问题,直言道:“不太好确定,咱们在郑市没什么有能量的朋友,除非找高利松帮忙,现在问题的关键是,那几块地皮高氏集团也想再拿回去,我找他的话,他肯定不会说实话。”

    “明天中午,直接给李倬禹打电话,就说想达成协议,必须面谈。”我咬着嘴皮道:“如果他肯露面的话,象征性卖给他一块,就一块哈,然后把消息散布出去,高利松肯定着急,郑市是他的大本营,他一定不希望别的势力插足进去,只要他急,就得跟着咱的节奏走,理直气壮的加价。”

    陆国康抽了口气道:“行,我试试吧,那头现在什么情况,我今天听人说,几家酒店全关门了?”

    “没辙,我不主动关,常飞就得替我关。”我苦笑着承认:“关了也好,至少无拘无束,不用再害怕谁对我使什么脏招。”

    “实体就是这样,没有吧,总觉得名不正言不顺,有了吧,又会处处受制于人。”陆国康像个长者似的安慰我:“也不用太上火,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尽人事安天命。”

    我哈了口气道:“没啥,我来的时候两手空空,大不了走的时候还孑然一身。”

    寒暄片刻后,我俩才结束通话,刚一挂断电话,我就见到张小可从微信上连发了好几遍“在吗?”

    想了想后,我将车子靠边停下,编辑了一条长长的短信,大概是解释自己目前不太宽裕,让她再耐心等两天,短信编好以后,我又突然意识到跟她说这些好像没有任何意义。

    她不是不知道我现在的难处,只是她可能也受制于常飞,逼不得已才会仿佛的催促。

    迅速将短信删掉以后,我重新编辑一条:最晚后天,我的人会跟们交易。

    信息发出去不到五秒钟,张小可给我回了一句:真的很抱歉王朗。

    瞟了一眼对话框,我没有再回复任何。

    什么是现实?现实就是好的时候高朋满座,朋友哥们如影随形,生怕跟怠慢了关系,而只要刚一露出要趴下的苗头,那些酒桌上的海誓山盟立马变成渐远渐行,神啊鬼啊的都想抻脚踩两下。

    费劲巴巴的找到一家烧烤摊,买了一大堆吃食和两箱啤酒后,我打道返回球场。

    “嗡嗡嗡..”

    车子刚一打着,江静雅的视频突然打到我手机上。

    “嘿媳妇啊,咋这么晚还不睡呢。”我立即接起,将手机摆到仪表盘上冲着自己的脸颊。

    江静雅素面朝天,头发散落在肩头,虽然没化妆,但是看起来起色比之过去好很多,貌似还稍微胖了一丢丢,噘着小嘴应声:“惠灵顿和国内差不多四个多小时时差,儿子闹的不行,我这边都该起床喽,我正好查查岗,看的夜生活在干嘛。”

    “我能干啥,无非是搂着一票小妹儿吃吃喝喝呗。”我没正经的打趣:“儿子呢,给我看了一眼。”

    “妈抱她房间去了。”江静雅挪动两下镜头道:“老公啊,我跟说,大伯在这边有一片农场,虽然不是很大,可环境特别美,每天都能看到蓝天白云,而且从我们这里到市区开车只需要十几分钟,有没有点心动的感觉?”

    “惠灵顿是哪呀?”我粗鄙的问。

    没办法,上学那会儿但凡上地理课我基本都在跟前座的女孩传纸条。

    “新x兰呀,这边的空气很清新,奶质也很好,咱儿子现在就一边吃母乳一边配合着喝牛奶。”江静雅翘着兰花指轻点自己的脸颊:“看我皮肤是不是变好很多。”

    “那必须的,老必了!”我表情夸张的翘起大拇指道:“我媳妇本来就是出水芙蓉、天生丽质,再加上那边的气候稍微一点缀,活脱脱就是亚洲小姐的候选代表。”

    在杜航的身上,我学到了一点,两口子之间不论什么时候都需要赞美,即便关系已经只够亲密,但仍旧不能吝啬自己的语言和爱意。

    爱这玩意儿,不光得做出来,还要时常挂在最边上,让对方时时刻刻感受到。

    “过了、过了,微夸就好。”江静雅掩嘴“咯咯”的笑的花枝乱颤。

    莫名其妙间,我俩突然陷入了沉默当中。

    持续了大概十几秒钟,江静雅轻问:“老公啊,最近还顺利吗?我听媚儿说,把皇上和很多人都赶到了莞城,是不是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别听皇上瞎叨叨,他懂个屁,让他去莞城是公司战略上的发展。”我顿了顿,笑容灿烂的抓起副驾驶上的一把肉串道:“我挺好的,看我刚买了点肉串,准备跟一个哥们稍微喝点。”

    江静雅挪揄的出声:“如果在国内呆的不开心,就给自己放个假吧,正好过来陪陪我和孩子,公司没有,不会停止运转,我和孩子如果没有的话,可能就真的..”

    “说什么傻话呢,咋可能好好的没有我。”我忙不迭打断:“不要听别人的风言风语,爷们自己啥状态难道别人还能比我清楚,把心放肚子里,忙完这几天,我立马飞过去。”

    说话的功夫,我距离球场已经很近了,害怕江静雅会多想,我将车子靠边停下,又陪着她嘻嘻哈哈的聊了好一会儿,直至我老丈母娘喊她吃早餐,她才依依不舍的结束通话。

    挂断视频后,我拍了拍自己脑门呢喃:“唉,男人的终极梦想不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嘛,这些我都有了,也不知道还在穷浪个什么劲儿。”

    人真的是一种感情动物,只要见不到江静雅和孩子,我始终认为自己仍旧是那个可以心硬如铁的漂泊浪子,可是每每和江静雅略带恳求的眼神碰撞到一起的时候,我就会发现自己其实比谁都向往归宿。

    球场里,“嘭嘭”的篮球拍打声尤为清晰,我抱着啤酒箱,踮着脚尖走了进去,结果发现除了杜航以外,还有四五个青年也在打球,瞟了眼突然多出来的几个“球友”,我心口本能的一紧,这种感觉很玄妙,不知道应该如何用语言去诠释,但却屡次救过我的命。

    几人身穿同样款式的黑色运动服、白色旅游鞋,清一水的卡尺头,瞅着跟某家夜总会里刚下班的内保差不多,见到我进门,他们齐齐扭过来脑袋,眼神中透着一抹很难形容的淡漠,让人觉得非常的不舒坦。

    “老板,一块玩会儿啊。”杜航跳投一下后,朝着我招招手。

    我眨巴两下眼睛,朝着杜航努努嘴暗示:“不玩了,咱们走吧,刚刚老二喊咱去新街口那边吃宵夜。”

    其实我俩根本不认识什么“老二”,我之所以这么说,就是为了给杜航一种暗示。

    “行呗,那咱走。”杜航很快会意过来,抱起篮球朝着旁边的几个青年微笑:“下回再玩吧哥几个。”

    “这么着急,是准备去哪啊?”

    就在这时候,球场外面突兀传来一个男人说话的声音。

    我刚打算扭头看看是个何方神圣,站在杜航旁边的两个青年猛然动了。

    一个猫腰径直扑向我,我忙不迭将抱在怀里的啤酒箱朝他砸了出去,那小子敏捷的往旁边一躲,避开啤酒箱,而另外一个家伙趁势张开双臂直接粗暴的将我搂住,我慌忙剧烈扭摆身体挣扎。

    对面的杜航反应很快,抓起篮球“嘭”的一下砸在一个青年的脸上,随即直接摸出兜里的折叠匕首。

    可惜没等他完全亮出来家伙式,就被一个青年一脚蹬在后腰上,噗通一下跌到在地上,剩下两个青年迅速围过去,抬腿照着杜航的脑袋“咣咣”猛踹,将他打的鼻孔往外蹿血。

    匆忙间,我高高抬起腿,一脚狠狠跺在熊抱我的那个小伙的鞋面上,接着胳膊横摆,拿关节肘重重捣在他的下巴颏上,那小伙吃痛的蹲在地上。

    围攻杜航的两个青年听到动静立即回过来身子,气势汹汹的朝我扑了上来。

    不待我做出任何举动,后脑勺上冷不丁被一个硬物顶住,伴随着“咔嚓”一声手枪保险拉开的动静,刚刚在球场外说话的那道声音再次泛起:“来啊,再动一下我看看!”

    我怔了怔,下意识的举起双手。

    对面一个青年走过来,抡起拳头照着我的小腹“咚咚”就是两下,打的我有点岔气,捂着肚子往后踉跄半步...

2301 拥抱上天!

    往后踉跄两步后,我扭头看向身后。

    一个皮肤黝黑,瞅着特别干瘦的男人持枪冷笑着看向我,这人年龄应该在三十岁上下,个头也就一米七多点,半长不长的刘海斜遮盖脑门,脸上戴着一副足足能遮挡住半张脸的黑框眼镜,五官不太像汉人,有点类似东南亚地区的那边人种。

    穿件很平常的格子衬衫,袖口微微挽起,明明是一副斯文人打扮,可却让人莫名感到胆颤。

    “呵呵..”

    见我一眼不眨的注视他,他咧嘴一笑,将手里的家伙式插回腰上,然后慢条斯理的弯腰捡起我刚刚匆忙间丢出去的烤串,吹干净上面的沾染的灰尘,张嘴撸了一大口,露出洁白且锋利的犬牙。

    抹擦两下嘴边的油渍,他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框微笑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李伟胜,来自河内的西北部,找你的目的是受常老板的委托,你还有什么想了解的吗?”

    看了眼另外一边还在被群殴的杜航,我鼓着腮帮子吹口气道:“有啥事咱俩单唠,别难为一个开车的孩子。”

    “好说。”自称李伟胜的男人动作僵硬的朝着自己手下摆摆胳膊,随即嘴角上翘道:“王先生,你应该也是圈内人士,肯定明白咱们这行的规则,所以我希望不要让我为难。”

    他的几个手下立即停下动作,但并未让杜航爬起来,而是异常专业的扭按着他的后背戒备。

    扫视一眼现场的环境,除了这个李伟胜以外,剩下几个马仔全都膀大腰圆,练没练过不好说,但要是硬拼起来,我肯定不沾光,除此之外,篮球场的外面还杵着两个小伙,透过他们腰上凹起的部分,不难看出来狗日的身上也有枪。

    我深呼吸一口气出声:“想知道什么你直接问吧。”

    “第一个问题,孙马克在哪?”李伟胜再次推了推鼻梁骨上的眼镜,从兜里掏出一包印着外文没有烟嘴的香烟,叼起一支,表情仍旧平稳儒雅。

    “死了。”我毫不犹豫的出声。

    他没有吱声,一只手捂着挡风,一只手“嘎巴嘎巴”点燃打火机,两三秒后,仰头冲着天空吐出一口大大的烟圈。

    “啊!”

    就在这时候,杜航突然发出一声惨嚎,只见反扭他手臂的一个青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一把匕首直愣愣的扎在杜航的腰上,红血瞬间就跟拧开的水龙头一般往外喷涌而出。

    我皱了皱眉头,但没有多作声。

    此刻我如果骂脏话或者求情的话,对方绝对会认为杜航对我很重要,下手肯定更加毫不留情。

    李伟胜裹了口烟,透过脸上厚厚的眼镜片,目光阴鸷的扫向我:“王先生,实话实说对你对我都好,还不会伤及旁人。”

    “我说过他死了,但特么你不信,我也没辙。”我歪了歪脖颈,表情陡然放轻松,对方没有一上来就对我赶尽杀绝,说明常飞肯定有所顾忌,不清楚我手里究竟握着多少筹码。

    想通这一点,我也自顾自的点上一支烟,迎着他的目光冷笑:“还有事儿没?”

    李伟胜目光流转,干脆摘下来脸上的眼镜框放到衬衫的上面口袋,朝我伸出两根手指头:“我希望你把掌握常老板的所有东西都拿出来,只要你配合,我保证你和你同伴都能安然无恙。”

    “嘿卧槽,笑了。”我不屑的吐了口唾沫,夹着烟卷戳向他胸脯:“这样的话,通常都是我吓唬别人听的,还是特么头一回听到有人对我讲。”

    “别动!”

    “再动,打死你!”

    旁边两个青年,马上咋咋呼呼的围拢到我跟前。

    “哥们,搁**自己国家混明白没,你就跑国外捞金,在这块你是外地人,打死你,我都属于正当防卫!”我一胳膊肘怼开一个马仔,面对面站在李伟胜的跟前,吹了口白烟轻笑:“替我转告老常一声,论人情世故我可能不在行,但玩脏路子我是他祖宗,没啥事的话,我就先告辞了。”

    说着话,我扭头看向被按在地上,疼的浑身直打哆嗦的杜航道:“至于这个小孩儿,你们乐意咋处理就咋处理,他不过是我花钱雇的一把刀,就跟你们在老常那儿的身份一样。”

    说完以后,我迈步就朝球场门口走去。

    “你再走一步试试!”李伟胜一把拽出来插在腰上的“五四式”手枪,黑漆漆的枪口直顶我的后脑勺。

    我慢慢回过身子,眼神玩味的眨动两下,握住他攥枪的手移动到我的太阳穴位置:“手别抖、脚别颤,闷着脑袋往死干,你看嘣完我,老常那点脏事会不会瞬间满天飞就完了。”

    “咔嚓..”

    auzw. p;#109;李伟胜直接扣下手枪保险,胸口起伏两下轻笑:“你觉得我不敢开枪?”

    “我特么赌你更想要钱,以我对老常尿性的理解,找你办事,他顶塌天给了一小半定金吧。”我嗤之以鼻的扬起嘴角,松开他握枪的手掌,往后边倒退边吧唧嘴:“千里迢迢的跑羊城捞金,路费赚回来没有?”

    说话的功夫,我已经倒退出来四五步远。

    他眯缝的眼珠子猛然睁圆,枪口慢慢倾斜,“嘣”的一枪嘣在我脚下,塑胶面铺成的地板被打穿,荡起一阵碎末,伴随着什么东西烤焦了的味道。

    “咋地,摘下来眼镜视力不好使啊。”我吐了口唾沫,挑衅的朝他摆摆手:“铁子你继续,当你这么些小弟的面儿干不死我,回头你脸往哪搁啊?”

    现在情况已经发展到最恶劣的一面,我唯有表现的足够镇定,才能让他心生忌惮,认为我好像确实握着常飞什么了不得的罪证。

    在我即将走到篮球场门口时候,李伟胜莫名其妙的笑了,重新戴起自己的眼镜框,猝不及防的回身,一枪“嘣”的打在被扭按在地上的杜航身上。

    杜航的大腿肉眼可见的飙起一朵血花,疼得他“嗷嗷”嘶吼两声,表情痛苦的扭动身体。

    我微微一怔,怎么也没想到这家伙竟然又将目标定在了杜航的身上。

    “王先生,好说好商量看来是行不通了,那我只能说声抱歉。”李伟胜像是喝多了一般,晃晃悠悠的走到杜航身前,居高临下的将枪口对准杜航,回头看了我一眼笑问:“你尽管走,我肯定不挽留。”

    我吐掉嘴里的烟蒂,鄙夷的看向他:“哥们,你们那边的社会人做事都像你这么没底线吗?”

    “我再问一遍,孙马克在哪?”李伟胜无视我的奚落,左手握枪,右手从裤兜里掏出一枚弹夹。

    “死了!”我喘着重气道。

    “嘣!”

    话音落下,李伟胜扣动扳机,这枪打在杜航的另外一条大腿上。

    “啊..”杜航咬着嘴皮,拿脑门“咣咣”猛磕地板,以此来缓解自己的痛苦。

    李伟胜像个吃了复读机似的精神病一般,又慢慢蠕动嘴唇:“孙马克在哪?”

    我确实想不管杜航的生死一走了之,可是当和他的目光碰撞在一起的时候,我又实在狠不起来,索性愤怒的跑了过去,一把推在李伟胜的胸脯上,扯着喉咙厉喝:“我他妈说了,他死了,死了!你让老子怎么给你证明看!”

    两个马仔立即薅着我的手臂,想要将我按倒。

    “不要对王先生动粗,王先生可是咱们的土财神。”李伟胜倒是满脸无所谓的摆摆手,表情风轻云淡的瞄向我:“你撒谎,常老板说过,孙马克肯定还活着,而且就在你手里,我想你应该和我们这样的人有过接触吧,我们这种人一年当一天活,一个月也当一天活,在哪失手就在哪睡着,我不愿意为难你,前提你是得配合。”

    杜航趴在地上,像条大虫子一般蠕动两下,磕磕巴巴的开口:“老..老板,你走..你走的,我当..当初收钱的时.时候,说的很清楚,钱给我,折了算..算我的,你够意思,我也不能差事。”

    “嘣!”

    他话还没说完,李伟胜抬起家伙式,又是一枪嘣在杜航的身上,语速缓慢的开口:“不该你说话的时候,闭上嘴巴,我最烦没有礼貌的马仔。”

    “草泥马,你没完了是吧!”我横着身子挡在杜航的前面。

    “草泥马,大半夜的吵吵个**!”

    与此同时,一道熟悉的声音泛起,紧跟着就看到三四条身影撞开球场外的两个小伙,直不楞登的闯了进来。

    为首的人黑西装、尖头皮鞋,剃着个紧贴脑皮的短发,手里捧着一碗烤冷面,身后跟着的俩人则打扮的无比雷人。

    一个顶着满脑袋的爆炸头,上半身白西装,下半身穿条迷彩小短裤,另外一个脑袋上裹着紫色的海盗头巾,穿一身花花绿绿的沙滩衬衫和短裤,不想竟是我堂哥陈花椒和鱼阳、诱哥。

    风风火火的跑过来以后,陈花椒一肘子砸在李伟胜的胸脯上,龇牙瞪眼的咆哮:“你要干**啥呀?大半夜拿把小破枪搁这儿冒充黑猫警长呢。”

    “咔!”李伟胜直接将枪口对准陈花椒。

    “你给我拿着,不许偷吃昂。”陈花椒将手里的烤冷面递给身后的鱼阳,随即梭了下嘴角,一把拽开自己的西装扣子,朝着李伟胜口喷唾沫星子喊叫:“来来来铁汁,你往我这儿开,草泥马得,我要躲一下,我是你奶奶造出来的。”

    我这才看清楚,陈花椒的腰上插着一根炸山用的自制雷管,引线特别短,只要一拽就会马上爆炸的那种凶器。

    一边拨动雷管引线,陈花椒一边大大咧咧的狂笑:“刚刚从这儿朗朗吹牛逼的是你吧,说什么一年当成一天活,来大兄弟,说说看,打算怎么跟我一块拥抱上天...”

2302 意外出现的人

    “咋地兄弟,牛逼吹的咣咣的,到底能行不!”

    “啥**也不是的玩意儿,你说你跟这儿呜呜轩轩的叫嚣什么玩意呢,瞅你这个面相应该是打东n亚那边的过来的吧,越蓝的张文甘知道不,你比不比他硬!还有缅d的黑羊,你狠的过他不!”

    陈花椒说完话以后,跟在他身后的鱼阳和诱哥同时开腔。

    尤其是诱哥,说话的时候嘴歪眼斜,就好像他跟自己提起来的俩人关系相当不错似的,再配上俩人犀利无比的造型,不得不说,在气质这一块,他们爷俩是真没输过谁。

    站在陈花椒对面的李伟胜,不知道是被吓住了,还是被雷住了,总之瞬间哑口无言。

    陈花椒清了清嗓子道:“兄弟,我知道你是拿钱办事的,这块属实能理解,但我作为你事主的亲大哥,肯定不能眼瞅着自家兄弟被人掐着脖颈走,你说对不?”

    李伟胜抽了抽鼻子,仍旧没有吭声。

    “今天我托个大,希望你能网开一面,有啥事情过了今晚上再说,你看行不?”陈花椒也不嫌自己冷场,拨拉两下自己后脑勺道:“如果能给这分薄面,你带兄弟们先走一步,实在给不了,那咱俩就刀枪对话,我这个人狗**不是,但谁要碰我弟弟,绝对不好使!”

    李伟胜皱着眉头迟疑几秒钟,扭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又瞄了眼趴在地上几乎疼的晕厥过去的杜航,嘴里像是吃什么东西似的蠕动几下,什么都没说,朝着自己几个马仔摆摆手:“走!”

    半分钟不到,李伟胜一伙人消失的无影无踪。

    “小航!”我连忙跑过去,抱住杜航的脑袋。

    杜航艰难的睁开眼睛,朝着我“嘿嘿”傻笑:“老板,你之前一直矛盾自己是好人还是坏人,现在我给你答案,你是个好人,你这样的选手真的不适合当枭雄,如果刚刚你把我弃掉,肯定不用欠这几位大哥们的人情..”

    “说特么啥傻话呢,我是他亲哥。”陈花椒也忙不迭凑过来,搀起杜航另外一条胳膊道:“小崽子,你有点尿性,挨了这么多枪愣是没喊一句求饶。”

    “拿人..拿人钱财,与人..与人消灾。”杜航剧烈咳嗽两声,话没说完,两眼一瞟白,再次昏迷过去。

    “先送这孩子取子弹,你有熟悉的朋友没?”陈花椒侧头看向我发问。

    “有!”我条件反射的点头,掏出手机就准备拨王莽的号码,电话即将拨出去那一刻,我才陡然想起来,我和王莽已经闹掰了,他现在是站在我的对立面,甚至于今晚上这帮亡命徒可能都是他介绍给常飞的。

    见到我盯着手机发愣,陈花椒撇撇嘴,扭头又看向鱼阳道:“鱼总,你受累给找找你的关系户?”

    “完蛋玩意儿,咋特么混的,搁自己地头连个黑市医生都喊不上,害的老子还得连夜求一下我那个相好的,操。”鱼阳白了我一眼,掏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哈尼呀,拜托你帮个忙呗..”

    虽说鱼阳不一定是在故意埋汰我,但是他的那句话却真真正正刺痛了我。

    他说的没错,从羊城玩闹了这么久,混到现在我竟然连个黑市医生都找不到,也不知道还装特么哪门子的摆事儿大哥。

    从我进入羊城到现在为止,唯一的倚靠和仰仗就是叶致远、王莽,除了他俩以外,我自己也很少去主动接触和认识什么朋友,以至于当他们跟我分道扬镳以后,我变得彻底寸步难行。

    “哔哔..”

    就在这时候,篮球场外突兀传来一阵汽车喇叭的噪响。

    紧跟着,就看到一辆白色的奥德赛缓缓停下,紧跟着打车里跳下来几个身着白大褂、抬着担架看似像医生的家伙。

    诱哥不可思议的望向鱼阳开腔:“我靠,你那小甜心效率可以呀,电话刚打完就过来了?”

    “不是我小情人,我还没给她发地址呢。”鱼阳举了举手机解释。

    他俩正说话的空当,几个白大褂已经凑到了我们跟前。

    我赶忙撑开双臂挡住他们,皱着眉头发问:“不是哥们,你们哪来的呀?”

    几个医生并未回答我,但是奥德赛副驾驶座的车门打开,一道身着白色休闲装的修长身影径直走了过来:“这种枪伤,处理得当的话,基本上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看清楚那人五官后,我丈二和尚一般的张大嘴巴:“叶小九?”

    没错,来人正是和叶致远同宗同系的叶小九,几天前我们曾经在他的酒吧里刚刚见过一面,不过也就是萍水相逢,互相之间并没有留任何联系方式,所以他此刻出现在我脸前,着实让我一惊。

    叶小九微微一笑,风度翩翩的开口:“我觉得求人的时候,加上一个哥字并不丢人,他朗哥,我很佩服你,几天时间就彻底改变了一个人的脾气秉性,但同时又很同情你,倾尽全力的与人交往,结果却落得无人可求的地步,我此时的帮助,你需要吗?”

    看了眼不省人事的杜航,我长舒一口气,朝着他抱拳鞠躬:“麻烦九哥帮我。”

    “呵呵..”叶小九朝着几个大夫打扮的家伙摆摆手:“治不好他,你们下一阶段的研究经费就此取消。”

    “快,送伤者上车。”

    “你俩先帮着止血..”

    几个大夫慌忙有条不紊的忙碌起来,轻手轻脚的将杜航抬上担架床以后,边嘀嘀咕咕的研究,边速度很快的朝着车的方向奔去。

    不多会儿,奥德赛绝尘而去,只剩下叶小九和我们几个互相对视。

    叶小九眨巴两下眼睛,率先开腔,朝着陈花椒微微弯曲腰杆,执了个标准的晚辈礼道:“花爷,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想暂时借你兄弟几个钟头,这期间我保证他肯定安然无恙。”

    陈花椒迷瞪的望向我:“大弟儿,这位兄弟是你朋友吗?”

    叶小九风度翩翩的自我介绍:“花爷,我姓叶,在家里行九,前阵子在石市做房产,还曾和贵商会的雷爷有过数面之缘,不知道他跟您们提过我的贱名吗?”

    “叶家小九..你是叫叶展腾吧。”陈花椒貌似回忆似的快速转动几下眼珠子,随即拍了拍后脑勺道:“裕华区的改造项目、石市火车站改迁都是你一手操办?”

    叶小九再次朝着陈花椒、鱼阳和诱哥三人微弓身体:“嘿嘿,我也就是捡个漏而已,如果王者商会还在石市,这点东西根本轮不上我。”

    向来嬉皮笑脸的诱哥陡然发声:“叶家这一辈儿里,你绝对算得上个人物!”

    “主要是哥哥们让我。”叶小九满脸谦卑的笑了笑。

    “去吧大弟儿,有啥事及时给我打电话。”陈花椒拍了拍我肩膀,同时朝着叶小九微笑:“我听说你们叶家在小朗这件事情上不是保持中立吗?”

    “在历代的权力交锋中,我们叶家向来保持中立,不是只针对王朗,包括之前的天娱集团,还有再往前雄霸车站一带的周广龙一伙,我们叶家向来都是不偏不倚。”叶小九点点脑袋,表情正经道:“叶家可以代表我们全部,我们却没办法左右家族思想,但我个人认为家族子嗣都应该有自己的固定的朋友圈,在不侵犯家族利益的前提下予以朋友一些帮扶,好像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陈花椒瞬间眉开眼笑:“这话说的没毛病,我替小朗说声谢谢。”

    “花爷,比起来您的感激,我更希望听到王朗亲口对我说声谢谢。”叶小九双手插兜,意有所指的望向我。

    “得嘞,那是你们年轻人的事儿,我们岁数大的就不跟着瞎掺和了。”鱼阳抻手推搡我一下,然后回头一手搂住陈花椒,一手勾在诱哥脖颈破马张飞的贱笑:“走走走,咱仨去找家健康又文明的醒酒中心,我听说在花都区那边有家按摩院不错,好像全是勤工俭学的艺校妹妹。”

    三人有说有笑的朝着球场外走去,眨巴眼的功夫就彻底消失在黑夜中。

    场上只剩下我和叶小九两人,他嘴角上翘:“看你的表情很意外,是不是我不应该出现呐?”

    我抿嘴注视他:“你跟踪我,没猜错的话,从那天我离开你的酒吧开始,你就已经盯上了我,我想不通,难道那天你就已经得到什么消息了吗?”

    “心头有事才会求酒买醉,常遇倒霉才会卜卦问命。”叶小九揪了揪自己喉结道:“知道什么意思吗?算卦的人绝对都是碰上倒霉事儿的,而买醉的人全是心里揣着刺儿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当你孤身走进酒吧的那一刻,已经证明你在魂不守舍,只能靠酒求几分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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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03 我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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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他的话,我苦笑着摇头:“合着是我把自己给卖了呗?”

    “为什么一定要用卖这个词儿呢,难道你不认为这同样是场契机么?”叶小九微微一笑,从兜里掏出一个造型古朴的鼻烟壶使劲嗅了嗅,随即朝我做出邀请的手势道:“走吧,我们可以边等杜航治伤边聊,在这边呆着毕竟不太安全。”

    从球场里出来,叶小九倒也没端什么架子,直接坐进了杜航的那辆现代轿车里。

    我发动着车子,看向他发问:“你刚刚说的契机是什么意思?”

    “不参加一次长跑,永远不会知道鞋到底合不合脚。”叶小九嗅着鼻烟壶,指了指前挡风玻璃道:“往前一直走,需要拐弯时候我会提醒你。”

    接着他又将车窗玻璃往前升了上去,低声道:“我从小花粉过敏,这个季节木棉花絮乱飞,多理解哈。”

    我斜眼扫视他一眼问:“你是来捡远仔的漏?”

    “不是,我是来交朋友的。”他拨浪鼓似的摇头:“家族给我的命令就是不准踏足羊城,所以你在这边能否站稳脚跟,实际上对我影响并不大,我只是个人觉得,你这样的人败北很可惜,仅此而已。”

    开着车的过程中,我猛然醒悟,谨慎的望向他道:“你这几天一直跟踪我,也就说我的所作所为,你全部清楚?”

    叶小九很坦率的承认:“嗯,我知道你让杜航绑架过常飞,还知道孙马克被羁押在哪,包括你今天整治过一个旅行社的小老板,还威胁过一个旅游局的小头头。”

    “吱!”

    我猛地踩下刹车,一眼不眨的凝视他。

    “这也是我今晚上迟迟不愿意露面的原因,因为我知道一旦我出现,你这边不管发生任何意外,你第一时间都会怀疑我。”叶小九全然无视我阴鸷的眼神,笑盈盈的挖着自己耳朵眼道:“我刚刚已经解释过一遍,家族给我的命令是不许染指羊城,所以这边不论发生任何变故,我都不是特别感兴趣。”

    我喘着粗气质问:“那为什么..接近我?”

    “交朋友。”叶小九大大方方的打开车载空调,同时紧了紧自己的衣领道:“我从小体制不好,怕冷怕热,你多担待。”

    我仍旧紧绷着脸颊道:“我不信。”

    “随你。”叶小九打了个响指道:“受累把车子打着火,不然空调不好用。”

    “我不信你对羊城没有企图,更不信你费劲巴巴跟踪我好几天就是为了一句交朋友。”我发动着车子,斜眼扫视他:“你刚刚把我两天的行踪都说透了,唯独漏了两条,你肯定知道我和老熊有过往来,还知道我搭上一个姓石和一个姓秦的老头。”

    “麻烦把车开起来。”叶小九再次紧了紧自己的领口,好像很怕冷似的吹了口气道:“你搭上谁是你的本事,但有一点我和你想法相似,我也觉得羊城下一届还是老熊的菜。”

    我俩就像是两个精神病似的,完全在各聊各的,但是最后的话题又能恰到好处的凑在一起。

    半小时后,我们来到天河区一家装潢的颇为高档的男性医院门口。

    车子停稳后,叶小九指着医院门楼微笑:“这家医院是我投资的,负责的几个医生全是我上几届的学长,他们有学外科的,有精通内科的,但是唯独对男性科特别感兴趣,我一年往这家医院砸将近一千万,配合他们研究一些叫不上名字的两性疾病,很多人都认为我疯了。”

    我半真半假,略带讥讽的接茬:“叶家没有傻子,这一点我在叶致远的身上彻底领教过。”

    “不,是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傻子。”叶小九摇摇头道:“一年一千万,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是个天文数字,但是对于我来说就是个数字,但是却能留住一大群我随用随到的医护工作者,哪怕我十年才用他们一回,可这一回为我带来的利益绝对比投资更丰厚,就好比买保险一样,千万别怕白买,更别盼着用上。”

    对于这个对我知根知底的叶小九,我也彻底放下了心底的戒备,点上一支烟,眨巴眼睛望向他问:“你觉得我能赢吗?”

    “你输了,我好像也没损失任何。”他答非所问的打了个哈欠:“其实谁赢谁输我真不关心,我比较享受的是这种风声鹤唳的大战氛围,就好比你这两天茶不思饭不想,对面的常飞的邓国强何尝不是夜夜熬到天亮。”

    盯着风轻云淡的他注视了足足能有一两分钟后,我叹口气:“能给我点建议吗?”

    “有时候不用暴力确实能解决一些问题,但是暴力绝对能解决大部分问题。”叶小九轻拢自己梳在脑后整整齐齐的发型,笑容异常邪魅的开腔:“既然常飞拿你最擅长的领域挑战你,为什么不彻彻底底压倒他,让他心生恐惧,你才能百战不殆。”

    思索着他的话,我久久没有接茬。

    auzw. p;#109;“这场交锋从打响以来你就处于弱势,你自作聪明的认为把你那群兄弟全都赶出羊城是为了他们好,可同时也将自己的优势全部散去。”叶小九接着道:“头狼让人恐惧的根本并不是你王朗有多优秀,而是因为整个公司聚集了太多太多的恶狼,狼奔豕突是为狠,鼠撺狼奔则为弱,猛虎不敢挑狼群,但鬣狗却敢食头狼。”

    听到他分析,我低声道:“关键他在明面上的势力比我打啊..”

    “你小看了自己,也小看了头狼这两年在羊城积攒的名气。”叶小九哈欠连天道:“常飞如果敢用明面上的关系压制头狼公司,那他真是个半脑,他明明可以随意给你安置几条罪名通过官口拿下你,为什么偏要动用今天晚上那帮越蓝人,因为他也害怕你孤注一掷啊,你们交往了这么久,我不信你什么都没给他送过,更不信你一点准备没有。”

    刹那间我豁然开朗,是啊!我们跟常飞打了这么久的交道,就算我真的没留过后手,他肯定也不信,所以狗日的才会想到以暴制暴,找出来几个越蓝崽子跟我整出今晚上这一出。

    “我对你们双方都不太了解,能看到的就是这点东西。”叶小九揉搓两下好看的丹凤眼道:“今天就聊到这儿吧,我得赶紧休息了,你如果觉得不安全,也可以在医院过夜,这家医院的法人是我,不到万不得已,我相信没人会乐意跟叶家对上。”

    “谢谢。”我咬着嘴皮点头。

    “晚安。”他朝我摆摆手,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紧跟着一辆黑色的奔驰商务听到叶小九的旁边,几个膀大腰圆的壮汉将他客客气气的迎上车。

    我这才顿悟过来,这家伙之所以敢跟我坦诚相待的聊这么多,是因为他对自己的安全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我打赌如果我刚刚对他起什么歹心思的话,下一刻可能就得倒血霉。

    目送叶小九的车子驶远以后,我揪了揪鼻头又点上一支烟,慢慢分析他刚才说的那些话。

    思索片刻后,我先拨通刘博生的号码:“生哥,带着孙马克转移,地方你自己找,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我在内,需要的时候我会给你打电话。”

    “好。”刘博生利索的应声。

    结束通话以后,我拨通通讯录,将目光定格在钱龙和地藏的名字上,犹豫良久后,最终还是只给地藏发了条短信,随即又分别给白老七、谢天龙、孟胜乐、李俊峰以及三小只群发一条信息,信息内容只有一个字:归!

    猛然间,我想起来张星宇给我发的那条“攀、判、盼”的短信,刹那读懂他的意思,他应该是告诉我,攀上石、秦两棵大树,盼望兄弟们歃血归来,日子就定在他判刑的那一天。

    “收到!”

    “没问题!”

    “马上动身..”

    十秒钟不到,一条接一条的短信回复到我手机上。

    刹那间,我热泪盈眶,敢情这帮虎犊子全都没睡,他们一定都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也一定都在等待我的召唤。

    “嗡嗡嗡..”

    我的手机突然响起,来电显示竟然是韩飞的号码。

    “喂,飞哥?”我声音干哑的接起。

    电话刚一接通,韩飞就劈头盖脸的臭骂:“啥他妈意思呀,碰上那么大的事情咋不知道给我打电话呢,咋地?我这个哥哥是摆设呗,有股东要撤资是吧,我听老陆说不就是俩太阳嘛,这钱我和风云大哥砸了,提前声明有利息昂,至少一顿饭外加两瓶路易十三。”

    “路易十三不好使,必须得有大保健!”电话那头,隐约传来风云大哥的声音。

    我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一般,哽咽:“飞哥,我..”

    “第一次,我和风云大哥错过了你这个兄弟,这把说啥挺你到底!”韩飞轻飘飘的笑道:“不许哭讥尿嚎的昂,是爷们就给我挺起来,草特么的,我们哥俩等着你君临羊城呢...”

    说话的过程,柳俊杰的号码又突兀打进我手机。

    “飞哥,我先接个电话,马上给你回过去!”我抽了口气,接起柳俊杰号码:“喂兄弟。”

    “朗哥,家里钱不多,三个太阳明天到位,你要是不收,往后我再也不带老陆玩了,羊城这帮驴马癞子欺负你王朗没朋友是咋地,草特么!”

    同一时间,山城廖国明的号码也打进了我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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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04 骑虎难下的王莽

    在接下来的十几分钟里,我的手机几乎没有消停过。

    山城的廖国明、张帅,远在果敢老街的韩飞、风云大哥,二世祖柳俊杰,包括我唯一的门徒魏伟,这些平常不怎么联系,但是又没断过关系的朋友像是商量好的一般一个接一个浮出水面。

    直到凌晨两点多钟,我才总算消停下来。

    摸着后壳稍微有些发烫的手机,我心底充斥着满满的感动和复杂。

    “嗡嗡”

    就在我刚准备点上一根烟缓缓神经的时候,手机再次响起,这回是个陌生号码,迟疑几秒钟后我接起:“哪位?”

    “叶小九。”对方气息平稳的开腔:“刚刚洗脸的时候,我才突然想起来,忘记跟你介绍那个李伟胜了,根据我在河内朋友反馈回来的信息,李伟胜不是个简单人物。”

    “怎么个复杂法?”我舔舐两下嘴角。

    叶小九好像在吃东西,嘴里含糊不清的介绍:“他应该属于一个半黑半灰的角色,在那边也有一些固定产业,上面还有两个比较吃得开的老板,这个人经历丰富,当过兵,在海外做过雇佣,具体实力不详,但肯定有两把刷子,反正你自己多注点意,不要拿他当一般喽啰对待。”

    “猛龙压不住地头蛇,况且他顶多算头蛟。”我狞笑着回应。

    叶小九嘿嘿一笑,直接道:“自信的男人总是令人着迷,晚安了。”

    挂断电话后,我摇摇脑袋自言自语:“你要是早生几十年,得祸害多少姨太太。”

    叶小九这个人的长相绝对数得上油头粉面的那类小鲜肉,可身上的气质又翩翩贵劲十足,也就是他出身显赫,这要是走进娱乐圈,估摸着肯定是个流量小生一般的存在。

    从车里抽了根烟后,我伸了个懒腰走进医院。

    没费多大劲,我就在特护病房里见到了包裹的像个粽子似的杜航。

    可能是麻醉效果还没过去,这小子歪着脑袋睡得正香,时不时拘谨的轻皱两下眉头,瞅着又让人无比的心酸。

    从病房里呆了一会儿后,我出门询问医生:“大夫,我兄弟怎么样?”

    医生想了想后回答:“子弹都取出来了,他受伤的地方也不算特别严重,只需要安心休养不被感染就可以。”

    “你这地方是叶小九投资的吗?”我轻声发问。

    医生点点脑袋说:“对的,不过叶总只负责投资,从来不会参与我们的经营和项目研究。”

    我咧嘴笑道:“成,回头我找他聊聊,看看还能不能入点资,保不齐咱们也能成为哥们。”

    闲侃一会儿后,我再次回到病房,合衣躺在旁边的陪护床上,脑子里慢条斯理的琢磨着接下来该如何落子。

    “嗡嗡”

    兜里的电话再次震动,来电显示居然是王影的号码,我迷惑的皱起眉头。

    害怕会吵到杜航,我跑出房外后才接起电话:“有什么事情吗小影?”

    “你能接电话说明没什么事情。”王影莫名其妙的出声:“没别的事情,他让我转告你一声,实在撑不下去就离开羊城吧,产业、公司都是浮云,只有人活着,一切才有重来的可能,他还让我告诉你希望你能理解他。”

    我知道王影口中的“他”,肯定指的是王莽,沉默几秒钟后低喃:“我能理解,上次咱俩打电话的时候,我就说过,不论他对我做出什么,我都能理解。”

    “他其实特别无奈,完完全全夹在了你们中间,一边是相交多年、互相扶持的老友,一边又是他很欣赏看重的后辈,这几天他都没能睡一场好觉,刚刚要不是我在他的水里放了安眠药,估计今晚上又是瞪着眼睛一直捱到天亮。”王影叹口气道:“王朗,你如果听劝说的话,真的赶紧走吧,常飞对你起了杀意,再晚点的话,我怕你”

    “谢谢关心。”我鼓着腮帮子吹了口气:“我也想走,可是两条腿不听使唤,脑子更是不停的拒绝我下达的指令,你是看着我怎么来羊城扎根落脚的,你说让我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滚蛋,我能甘心吗?”

    “那死了就甘心吗?”王影的嗓门骤然提高:“王朗,你是不是脑子缺根弦啊,如果常飞跟你一样也是个混子,你可以通过武力、通过手段去解决,可他明显不是呀,你自己应该也能感觉到实力的悬殊,人家只不过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就已经搞的你焦头烂额,如果再发力的话,你能扛得住吗?”

    “大概可以吧。”我苦笑着接话。

    “那你慢慢可以吧,你这个人从来都是这样,永远不会听别人半句劝解。”王影愠怒的娇喝:“当初如果你听我的,不再走这条路,我们不会分开,来羊城以后如果你听他,老老实实和常飞打好关系,你仍旧是那个风光无限的王总,现在都已经到这一步了,你始终固执的认为自己没有错。”

    “我”我蠕动两下嘴角讪笑:“算了,你不会懂。”

    “对呀,我确实不懂,如果我真懂的话,也不会傻乎乎的作贱自己,去纹一胳膊的刺青,如果我真懂的话,你是死是活早跟我没有关系,我也不会因为你去和他吵完架又和好,和好之后再吵架,反反复复,只希望他能不对你下手。”王影“咯咯”冷笑两声:“言尽于此,你没了,我或许会伤心,但绝对不会崩溃,想想你的亲人和刚出世的孩子吧,再见!”

    不等我再说什么,王影已经“啪”的挂断了电话。

    “这妮子还跟过去似的,脾气上来了,什么都不好使。”盯着挂断的手机屏幕,我百感交集的揉搓两下脸颊。

    透过王影的这通电话,我能真真实实的感觉到王莽现在骑虎难下,他肯定不想在我和常飞矛盾里掺和,但是又没办法推卸掉自己是常飞朋友的关系。

    在老头的心里,一定希望我和常飞还能有所缓和,假设我这边服软的话,我坚信他宁肯放下身段,也会坚决阻止我们交恶。

    可惜,一切都没可能,事情已经朝着我们谁也无法预料的方向在进行。

    再次回到病房里,我突兀发现杜航醒了,正滴溜溜的转动两只眼睛不停的观望着。

    我忙不迭凑过去发问:“感觉怎么样?喝水吗!”

    “我没死啊?”杜航声音沙哑的吐着浊气,随即咧嘴笑了:“妈的,保险又白买了,本来我还想着万一自己没了,我对象呸,前女友能收到一份巨大的保费呢,看来还得再继续努力。”

    “以前搁倭国留过学吧,倭国名字是不是叫缺心眼子。”我白楞他一眼,起身替他倒了一杯温水道:“分都分啦,干啥还老想着给人增收,人家用你卖命的钱包养别的小奶狗,你心里能舒坦是咋地。”

    “我都死了,还在乎舒坦不舒坦。”杜航艰难的挪动两下身体,盯着黑漆漆的窗外苦笑:“老板,你说我是不是特别没出息,她都对我那样了,我到现在还没办法彻底放下来。”

    “放不下来就搁心底,男人做事要有原则。”我搂着他的脖颈,小心翼翼的喂水给他。

    杜航嘬了一口水后,剧烈咳嗽两声:“你错了,原则是有钱人讲的,穷人只能为了生活放弃自己的原则。”

    盯着他那张年轻的面颊,我迟疑片刻后,搓了搓腮帮子道:“伤好以后,你离开羊城吧,我给你拿点钱,随便做点什么别的生意,足够你这辈子生活了,根据我的观察,你应该没有上线,只要不在羊城”

    “咳咳咳,老板你为啥一直不肯走?”杜航咳嗽两声打断我:“是不是因为不甘心?”

    “是。”我实话实说的承认。

    杜航挣扎着爬坐起来:“我同样也不甘心啊,我在这座城市里打拼了那么久,本来以为我会和我前女友携手走进婚姻的殿堂,但并没有,我想要赚钱,想要做个不为人民币犯愁的傻,哪怕是不出现在她的生命中,只是远远的看着也好,那样,我至少知道她发生了什么,缺少什么。”

    “你特么真没出息。”我咬着牙豁子臭骂。

    杜航傻呵呵歪嘴一笑:“我也从来没想过要出息,我这种人当不了帅也做不成将,勉勉强强干个小卒子就已经心满意足,不过透过今晚上的事情,我突然想通了。”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杜航犹豫几秒钟,磕磕巴巴道:“老板以后以后我想自己玩”

2305 借势

    听到他的话,我再次一愣。

    我本以为他会趁着这次机会跟我提出加入头狼的想法,却没想到丫竟然来了句想自己单干。

    “不是我野心膨胀哈。”杜航挪动两下身体道:“我就是发现,我连死都不怕,难道还怕活着嘛,说实在的,你给我薪酬不低,一次活就是百十来万,上市公司的年薪也不过如此,但我觉得我肯定还能赚到更多的钱。”

    我揪了揪鼻头没有往下接茬,静等他说完。

    “今晚上我突然发现了自己的优势在哪。”杜航咬着嘴皮道:“可能我动手能力很差,舞刀弄枪更是连入门级别都算不上,但我胜在不怕死啊,那个叫李伟胜的亡命徒说得对,只要敢拿出来一天当一年活的态度,羊城我估计真没几个对手。”

    我瞪了他一眼臭骂:“要是没裤裆里的篮子坠着你,我估计你能飘上天?还尼玛羊城没几个对手,将近一千五百万人口的大都市,你感觉自己是个啥。”

    “老板,我想好了,自己玩。”杜航深呼吸两口:“你嘴上说着不想跟我建立感情,但实际今晚上的行动已经出卖了自己,我知道你还是在意我的,但我的做事方法太操蛋,跟在你这种有名有姓的大公司身边,早晚会闯出来大乱子。”

    听着他的话,我寻思半晌后,半真半假的轻笑:“咋地,我给你打开一扇通往天堂的亮窗呗,突然发现自己也是个手子。”

    “我想试试。”杜航干声道。

    “啥年景啊,旁人都在想方设法的摆脱一个黑字,你可倒好,牟足劲往里扎根。”我深呼吸一口气道:“瞅这架势,往后我还得喊你声杜老板呗。”

    杜航抓了抓额头憨笑:“嘿嘿嘿,你放心,你找我干活,永远只收半价。”

    “那我谢谢你哦。”我没好气的撇撇嘴,起身躺到旁边的陪护床上,打了个哈欠道:“随你吧,乐意折腾就好好折腾,发迹了别狂,落难了别慌,睡觉。”

    说完这句话后,我直接闭上眼睛。

    病房里瞬间变得静悄悄的,静到甚至可以听到我俩的呼吸声。

    尽管闭着眼睛,但我却一点睡意都没有,脑子控制不住的东想西想。

    不知道过去多久,杜航突然掐着嗓子轻喊:“老板睡着了吗?”

    我皱了皱眉头没有搭理他。

    他又压低声音道:“知道你没睡,我跟你说个事儿呗,你现在最犯愁的是不是常飞,就我第一次绑的那个家伙,要不要不我替你把他解决了吧。”

    “闭嘴,睡觉!”我烦躁的侧过去身子。

    沉寂几秒钟后,杜航又接着压低声音道:“老板,你帮我找出来那家伙的行踪,一把刀子直接送他驾鹤西游,事情如果响了,我跑路,被抓算我的,肯定不会牵连到你身上。”

    “能不能特么好好睡觉啦。”我毛毛躁躁的坐起来,扭头看向旁边病床上的他,鼓着眼珠子臭骂:“挨两枪给你挨出脑膜炎了是咋地,你知道常飞什么身份吗?他可以倒下,但只能倒在国家的律法面前,真要是动了他,他是没了,我直接瞎,甭管谁干的,最后都得我背锅,明白吗?”

    杜航被我突然坐起来吓了一跳,弱弱的出声:“我就是觉得你现在挺惆怅得。”

    我瞥眉咒骂:“你觉得个屁,干两回脏活就认为自己是此道高手啦?养好你的伤,完事爱往哪滚往哪滚,我的事情用不上你掺和,明白?”

    杜航盯盯注视我几秒钟后,慢吞吞的挪动身体躺好,声音不大不小的回应:“哦,知道了。”

    “真尼玛得狗带,睡个觉都不安稳。”我爬起来,气呼呼的摔门而出。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生那么大气,可能是常飞接二连三的小损招有点束手无策,又可能是杜航提出来单干,我心底认为自己将一个好好青年直接拐岔道,良心有点难安,总之我暴走了。

    随便找了个没人的病房后,我点上一支烟,径直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白色的烟雾升起,然后消散在空气中,狂躁的情绪才缓缓平复下来。

    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如何攀上石公和秦公两位大咖,只要他们站在我背后,什么常飞、邓国强,全都得小心翼翼的琢磨应该拿什么态度对我。

    可关键是,那俩老头除了礼拜三会出现在茶楼,平常的行踪完全就是个谜,我总不能再麻烦连城把他们的家庭住址告诉我吧,退一步讲,就算我知道他们的地址,人家也不一定乐意见我。

    上次连城跟我说的很清楚,让我暂时不要跟他们替任何诉求,不然很容易引起他们的反感。

    看了眼手机,今天是礼拜一,距离最近一次碰面还有足足两天时间,我坐起来,自言自语的呢喃:“怎么样拉进我和他们的关系呢?”

    胡乱琢磨中,我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再一睁开眼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起床后,我下意识的先到隔壁病房看了眼杜航,见到这小子睡得正香,我这才长舒一口气离去。

    攥着电量不足的手机,正琢磨着到医护办公室找人借下充电器使唤的时候,突兀停到一个护士在跟医生汇报某位病人的病情:“王医生,19号病床的病人从早上开始流了不下四五次鼻血,需不需要进一步观察。”

    “不用,他属于干燥性鼻炎,加上这两天的药品剂量比较大。”一个坐在办公桌后面的一个医生摆摆手道:“今天给他的药量减半就可以。”

    听到两人的聊天,一个不成熟的小想法陡然浮现在我脑海中。

    等那护士离开以后,我笑盈盈的凑到医生跟前发问:“大夫,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让正常人瞅着很虚弱,然后时不时往外蹿鼻血?”

    医生头也没抬的笑道:“有啊,阿胶搭配野藤椒,王八汤炖人参,流鼻血又叫鼻衄,只要保证身体处于缺水状态,流鼻血是件很简单的事情。”

    我尴尬的搓了搓手掌道:“有没有成本稍微低点的。”

    他昂头看了眼我,估计认出来我和叶小九的关系,笑了笑点头道:“也有,待会我给你开几种便宜的西药,不过提醒你一句哈,是药三分毒,慎用。”

    “诶,谢啦。”我双手合十作揖。

    从医院里出来,从街口的报亭买了一份羊城晚报后,我直接蹲在街角粗略翻阅一会儿,然后手机导航出最近的彩印店不过几百米,马上乐呵呵的走了过去。

    来到彩印店里,我将报纸平铺开,朝着设计员道:“我想做份报纸,就以羊城晚报当底图,你们能不能想办法帮我进去几条新闻,不用太显眼,但是标题一定要引人注意。”

    “你说内容吧。”设计师盘算一下后发问。

    我舔舐嘴角道:“大概意思就是天河区著名的头狼酒店今日被曝光大批租客食物中毒,酒店经理不知所踪,其幕后老板王朗多方面筹款整改之类的。”

    设计员思索片刻后,微笑道:“震惊!誉满天河区的头狼酒店幕后老板竟然是后面我用几个粗重的省略号博人眼球。”

    “太了。”我满意的翘起大拇指:“日期给我排版到明天,也就是礼拜二可以吗?”

    “没问题。”设计员笃定的点点脑袋。

    从彩印店里出来,我又导航附近的茶叶店,然后又花大价钱买了几斤上好的雨前龙井,其实我心里特别明白,真正的好茶叶都不是市面上可以买到的,但现在时间紧张,我也没办法去做太多的准备工作。

    一切弄利索后,找到临街的一家理发店,我深呼吸一口气朝着理发小伙道:“能不能帮我染成那种黑发里掺杂着几根白毛,但是又一眼能看出来的色调,总之瞅着越自然越沧桑越好。”

    我的计划很简单,与其我厚着脸皮跟两个老家伙开口遭人嫌弃,还不如想辙钓他们主动开口询问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老早以前,刘博生就跟我说过,人的同情心会根据事件、心情以及当时的环境被无限扩大,当这个扩大程度超出人正常承受范围的时候,就是一笔可观的“势”。

    而我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借助两个老头的“势”,正大光明的跟常飞、邓国强来一场博弈,也许并不势均力敌,但我擅长剑走偏锋。

    “嗡嗡”

    正染发的时候,我兜里的手机剧烈震动,掏出来看了眼竟然是邓国强的号码,我迟疑半晌后,按下静音没有接听,想着先撑一下狗日的,完事再回过去,告诉他,我被常飞现在整的焦头烂额,心情非常不爽,保不齐还能借他的嘴给常飞传递点错误信息

2306 借东风

    从理发店里足足摆弄了将近两个来钟头,我的新造型才总算设计完成。

    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我顿时间又好笑又觉得心疼。

    好笑自己的突发奇想,心疼我此刻的模样。

    此时的我剃着个本该很显精神的板头,但是两鬓处却能清晰看到一些灰白色的发茬,再加上因为长期熬夜积累下来的眼袋,和脸上深深浅浅的疤痕和痘印,瞅着活脱脱就是个小老头。

    结完账后,我才不紧不慢的回拨过去邓国强的号码:“刚刚在处理点杂事没听见电话响,您有什么事情吗邓叔?”

    邓国强哈哈一笑道:“是这样的,我听说你的酒店昨天闹出来大批游客食物中毒的事情了?”

    我略带嘲讽的轻笑:“邓叔的消息渠道有点落后哈,我几家店都准备往外转让了,你才刚刚听说。”

    “唉,你也知道,我现在同样是麻烦缠身。”邓国强装腔作势的叹口气:“怎么样,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我和张小可、叶家合资的建筑公司也出事了,邓叔听说没有?张小可家族打算撤资,我现在愁的都快尿血丝了。”我话锋一转轻声道:“如果邓叔真想帮我的话,就替我介绍两家能贷款的银行吧。”

    “这..”邓国强吱吱呜呜的干笑两声:“现在贷款走的程序太啰嗦,等我帮你谈妥,你那边的问题估计早扩大很多倍了,这样吧,我可以介绍两个外地朋友高价收购你旗下的几家酒店,暂时缓解燃眉之急。”

    我眨动两下眼睛反问:“谢谢您的好意,不知道邓叔的朋友是不是姓敖或者郭啊?”

    邓国强避重就轻的回应:“姓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这几位朋友可以实实在在的帮你拿出来现金,你如果觉得抹不开面子,这事儿可以委托给底下人干,我帮你们做中间人,信誉方面肯定有保障。”

    我佯做思考的叹息:“成,那我考虑考虑吧。”

    “考虑时间最好不要太长,小朗啊,你也知道自己目前的状况,整个羊城敢接你生意的人可以说是屈指可数,老常这一招就是个开胃菜,我打赌,如果你不抓紧想办法抽身,后面肯定还有你意想不到的组合拳等着呢。”邓国强貌似好意的劝阻我:“钱到手,人还活着,一切就有希望,你说对不对?”

    我嗤之以鼻的冷哼两声,但仍旧装作很感激的语气道:“邓叔句句良言,真心替我考虑。”

    老狗渣是一点不嫌累挺,孜孜不倦的跟我装着逼:“唉,都不容易,谁也是从年轻时候走过来的,年轻人有朝气有活力,同样也容易犯错,跌几跤不是坏事。”

    “是啊,我就是跌的太晚了,这猛地摔一跤一时半会儿反应不过来。”我接茬道:“邓叔,话说你现在跟常飞也算势均力敌,但完胜的话好像还是差那么一丢丢,我很好奇你打算如何扭转乾坤?”

    “哈哈,靠朋友帮衬呗,老常有他的交际圈子,我同样也有自己的哥们朋友,先不说了哈,我有电话打进来,你抓紧时间考虑,争取在张星宇开庭之前给我个答复,你要知道,你现在的身价就好比一支即将退市的股票,越往后只能越廉价..”

    结束通话以后,我恶狠狠的骂了一句“老狗”。

    起初我还以为这家伙打电话是想拉拢我,或者是趁势忽悠我跟常飞开战,没想到丫挺的竟然是惦记上了我们旗下的几家酒店。

    这也更加让我确定除掉他的念头,常飞想用我当一次性手套,至少还给我留了一线生机,而他则直接把目光瞄向了我们辛辛苦苦打拼下来的家业。

    从附近晃悠一圈后,我买了几份吃食回到医院,准备再跟杜航敞开心扉的聊几句,他现在的状态像极了刚刚踏上社会的我们,能看到只是大把的钞票和虚无缥缈的社会地位,根本不懂这其中的凶险,我不想他重蹈我的覆辙。

    推开病房门,见到护士正在整理床铺,我迷惑的问:“我朋友呢?”

    “走了,坐轮椅走的。”护士扭头看了我一眼,从旁边的床头柜上拿起一封对叠的a4纸递给我道:“他让我把这个转交给你。”

    我皱着眉头展开纸张,上面只有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大哥,虽然你很反感我这么称呼你,但在我心里,你就是我大哥,尽管相识不过短短几天,但我却从你身上学到很多,你要说的我都懂,但我还是想要试一试,如果我真能混的人模狗样,到时候定会报答你的知遇之恩,如果我喋血街头,那就是我命该如此,这次的费用你先欠着吧,等我实在活不起的时候,再回来找你要。

    “这个特么傻狍子啊。”反复看了两遍他的留言,我心情复杂的摇了摇脑袋。

    可能我的能一念之差,打开了他的另外一扇天窗,只是此时的我和他谁都不清楚这扇天窗究竟是通往地狱还是天堂。

    从病房里独自吃完饭后,我掏出手机开始浏览本地的新闻资讯。

    每天看看羊城发生了什么,已经是我这两年雷打不动的习惯,机遇和缘分往往就是透过一些并不太明显的旁枝末节暴露出来的,用刘博生的话说,所有人都知道干什么赚钱的时候,说明这一行的大佬已经开始打算往外撤退了。

    和平常一样,翻阅了整整一屏幕歌颂夸赞的假大空软文后,我总算看到一点有意思的东西,这个礼拜五在羊城大剧院有一场京剧名家陈少云的演出,底下还有购票热线。

    “有点意思。”仔细看了几遍后,我拨通了购票电话。

    吃医院里出来,我开着杜航那台“现代”轿车径直奔向取票窗口,目光所及,冷不丁看到后排座上的两套篮球服时候,我禁不住叹了口长气。

    我知道,从这一刻开始,那个球技高招的青年算是彻底告别了他的青春,往后很难再在球场上看到他挥汗如雨的淳朴模样。

    取完票以后,我又驱车赶到石公和秦公常去的那家茶社,详细打听清楚两个老头每周三具体过来的时间,接着回到彩印店将伪造好的报纸拿走。

    用报纸将我花大价钱买下来的雨前龙井裹好,刻意将印着“震惊誉满天河区的头狼酒店幕后老板竟然是..”的标题暴露出来。

    一切摆弄利索后,我直接回了酒店。

    因为我走之前就提前跟李新元说过,要求所有酒店停业整改,所以回来的时候,除了见到几个溜溜达达的值班服务员,再无任何客人,萧条程度完全可以说是门可罗雀。

    回到办公室里,我就像一个备战高考的好学生似的翻出来前台服务员帮买的几本关于戏剧和二胡的入门级书籍恶补起来。

    整整两天时间,我除了看书就是睡觉,饿了点份外卖,困了倒头就着,手机没有震动过,房门没被人叩响过,仿佛完全被这个世界遗忘一般,除了我自己以外,好像没人知道这间屋子里还活着一个可笑又可怜的灵魂。

    周三早上的六点半,我特意起了个大早,换上一身干净的西装后,直奔石公和秦公聚会的茶社,临下车前,我轻拍自己脸蛋呢喃:“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博一把,看看今天能不能借出来东风。”

    本以为我来的足够早,没想到俩老头仍旧快我一步。

    见到我拎着拿报纸包裹的茶叶走进来,刚刚架起来二胡的秦公微微一笑:“现在能起大早的小青年可不多见喽,怎么样通过一个礼拜的努力,学会端茶倒水没?”

    “秦公,我特意托人从杭州弄了点龙井,您俩尝尝味道如何。”举起手里的茶叶笑着招呼:“提前声明昂,我平常很少喝茶,所以也不太懂茶叶的好坏,您二位千万别挑我理儿。”

    石公今天的心情看似不错,身着一套青灰色的唐装,整个人显得精神奕奕,瞄了眼我手中的茶叶后,摆手招呼:“伸手不打笑脸人,哪有主动把送礼往外赶的,你就算买的是茶叶根,我们两个老家伙也肯定喝,不过小家伙,我怎么感觉你今天的状态好像比前两次见面时候差很多啊。”

    说着话,石公两只浑浊但却有神的眼珠子径直看向我的脸颊。

    “有吗?估计是一想到今天能跟您二老见面,昨晚上兴奋有点睡不着。”我搓了搓鼻子,憨厚的龇牙一笑,随即按照那天过来时候,茶社老板教我泡茶的方式,抓起桌上的茶壶清理干净,开始有条不紊的倒茶叶。

    石公哈哈大笑,拍着大腿朝秦公道:“老秦啊,你看这小子像不像刚认识咱们时候的小城,油腔滑调,但却很有眼力劲。”

    “咦?”坐在桌沿边的秦公貌似看到了报纸内容,嘴角轻轻蠕动两下,深邃的目光扫向报纸内容。

    我心头瞬间一喜,但脸上并未表现出来。

    几秒钟后,秦公转移开视线,仿佛什么都没看到一般,又跟石公聊起了各自的家长里短。

    我禁不住一阵失落,但手上的动作仍旧风轻云淡。

    几分钟后,我将茶水跑好,二老分别轻抿几口,但却未做任何点评,秦公轻轻捋动胡琴弦出声:“今天咱们唱一段《萧何月下追韩信》吧。”

    “好啊。”石公站直身体,双手合拢摆在胸前“咿咿咿、呀呀呀”的开始清嗓子。

    打量几眼后,我默默的退到最角落里坐下,准备随时拍手吆喝。

    同时在心里琢磨,这俩老头该不会压根就没了解过我,更不知道我身后的公司叫头狼吧,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今天我借东风的计划恐怕是得泡汤了,必须得赶紧想辙,暗示他们一下...

    :。:

2307 第一课

    齐叔说过,人在世上走,总会或多或少有点小爱好。

    就比如王莽爱钓鱼,莞城的老根儿爱下棋,陆国康有事没事喜欢自己下个厨,有些人的爱好纯属兴趣,而有些人的爱好则完全属于工作。

    就好像此刻的我,完全是因为俩老头的爱好被迫爱好,听起来虽然有点绕口,但事实就是这样。

    两个龙精虎猛的老梆子从早上的六点半一路引吭高歌唱到了中午十一点多,愣是没有要歇息的意思,我也只能瞪圆眼珠子,作出一副如痴如醉的模样。

    临近晌午十二点的时候,两人总算消停下来,我趁势赶紧凑过去重新煮茶斟水,笑盈盈的从边上扮演着“茶童”的角色。

    石公一边满脸惬意的抿茶,一边随手抓起我用来包裹茶叶的报纸扫视一眼,昂头看向我笑问:“小家伙,听唱戏是不是怪无聊的?”

    “说老实话起初确实挺没劲儿的,但听着听着也就爱上了。”我揪了揪鼻头笑道:“您要让我想城哥那么口若悬河的夸赞,我真心来不了,但我喜欢这戏曲透着的古朴和韵味,尤其是今天您俩合作的那段《沙家浜》,仿佛一下子把人带回了那段金戈铁马的峥嵘岁月。”

    石公再次被我逗乐,侧脖看向秦公道:“哈哈哈,这小子明显比小城脸皮厚呐,我记得连城认识咱俩半年多都不敢大声说话。”

    秦公轻轻扣动桌面努嘴:“你觉得我和老石配合的怎么样?”

    “好!”我毫不犹豫的出声。

    “还在哪?”他指关节在桌面上扣动的频率明显加快。

    我深呼吸一口气,表情自然的展现这两天恶补的成果:“石公的嗓音浑厚且透亮,尤其是老生唱的安详稳重,而秦公您的胡声则显得哀怨苍凉、欲断又连,您二老的搭配过渡自然,一拉一唱相得益彰。”

    “哦?看来你这个礼拜没少下功夫。”秦公的眸子里闪过一抹亮光。

    “嘿嘿”我搓了搓鼻子,憨厚的傻笑两声。

    秦公话锋一转,猛不丁开口:“难为你了,手边一大摊事儿,还想着如何取悦我们两个老东西。”

    “啊?”我愣了一下。

    “小家伙,连城让你来伺候我们,一来是因为他相当看中你,二来是因为我们两个老东西岁数大了,总自己玩也确实觉得孤单。”秦公有条不紊的将二胡装进胡盒里,嘴角上翘:“但即便是他介绍来的人,我们也肯定不能听之任之,总会打听一下底细,你最近的遭遇,我和老石都有所了解,碰上这么大的事情,你能一句话不提,仍旧规规矩矩的给我们煮茶倒水,这种品质很招人稀罕。”

    我咬着嘴皮,脸颊稍微有点发烫,“秦公,其实我”

    “这孩子我挺喜欢的。”旁边的石公猛不丁插嘴:“老秦,我记得小熊前段时间不是总想拜访你嘛,不如给他个机会?”

    “给他个机会?”秦公眨动两下眼睛。

    石公大大咧咧的捧起茶杯:“给呗,你和我往死里活还能活多大,既然能动能说,为什么不照着自己喜欢的方式活。”

    两人就像是在聊一件无关紧要的杂事儿一般小声念叨。

    秦公将二胡装好以后,掏出手机一边拨号一边应声:“哈哈,好。”

    “小家伙,你的麻烦呢,我们肯定没办法直接帮化解,毕竟每个行当都有自己的规则。”趁着秦公打电话的空当,石公抓起报纸来回翻动两下道:“就好比当初小城想上去,我们最多是帮他找几块垫脚石,至于能爬多高,还得看他自己胯下有没有力气。”

    我捣蒜似的狂点脑袋:“我明白,我肯定全力以赴。”

    万万没想到,幸福竟然来的如此突然,原本我还在发愁应该怎么暗示俩老寿星一下,我现在遇上了坎坷,不想人家心里门清,其实早就了解的透透彻彻。

    桌边的秦公电话已经接通:“小熊啊,还记得我上次找你聊天的那个茶社吗,过来一趟吧,有点家长里短想跟你谈谈,不会耽误你正常工作吧,哦下班了,那就好。”

    不多会儿,秦公挂断电话,我立即很有眼力劲的躬身替他又续上茶水。

    秦公小酌一口后,笑眯眯的问我:“小家伙,我们帮完你,你平步青云了,不会再也不过来给我们伺候茶局吧?”

    我语无伦次的挥舞手臂:“那指定不能,好不容易才把爱好培养起来,半途而废都对不起我这几天看的那些书,您二老是不知道,这几天为了搞清楚什么是唱念做打,我就差头悬梁锥刺股,不信您看,我手机里保存的全是那些个经典的唱段。”

    “哈哈哈”秦公再次被逗笑,朝着石公道:“这小子有意思,虚伪却不作假,急躁又不浮躁,明明已经火烧眉毛,愣是能陪着咱俩从这儿慢慢悠悠。”

    “可不呗,印报纸没少花钱吧?”石公抓起我用来包茶叶的“伪劣产品”扬了扬,朝我努努下巴颏:“你这孩子提醒人的方式有新意,不像小城似的装模作样接电话,故意念叨给我俩听。”

    “呃”被两老头揭穿我那点小九九,我顿时间尴尬的低下脑袋。

    “小子,既然学会了端茶倒水,那我就教第一课。”秦公捻动两下手指道:“知道这个世界上什么最贵吗?”

    “太多了,就我看来我买不起的东西很多。”我想了想后回答。

    “不,这个世界上最贵的就是免费。”秦公松开自己唐装最上面的两颗纽扣道:“任何免费的东西,只要你伸手,就意味着要买单,付出的不一定是金钱。”

    细细品读他的话,好半晌后,我都没琢磨出个头绪来。

    “既然是上课,那肯定会有教材。”秦公瞟了眼茶杯,停顿下来。

    一看杯底见空,我立即殷勤的替他满上半杯香茗,秦公乐呵呵一笑:“西装穿上了,那就一定得学会打领结,不论哪个行业,哪怕是混社会,有涵养、懂规则,都会让人高看一头。”

    我小学生听讲一般猛点脑袋:“您说的没毛病。”

    秦公抖落两下袖口,闲聊似的发问:“你现在是和小常闹掰了,但咱们平心静气的说,之前你少沾小常的光了吗?你现在其实就是在为之前的免费买单。”

    我思索几秒钟后开腔:“说实话,如果不是这次发生变故,我是打心眼里特别尊重他,但他不给我活路,我只能卯足劲的搏一搏,不敢瞒您,今天我实际上就是报着试试看的态度来的,您二老乐意理我,我可能会痛哭流涕的诉两把苦水,您二老看不上我,我也不会生出任何怨念。”

    说着话,我从兜里掏出几张两天到羊城大剧院买的戏票平铺在桌面上,表情无比诚恳的出声:“我原本是想着,不管最后您二老理不理我,临走时候,我都把这几张戏票送上,第一是感激,我感激城哥给了我这次机会,只是我自己破事不断,荒废了他的好意,第二是道别,如果这次我没挺过去,以后可能就没法再来给您伺候茶局,还怕旁人打搅您二老的雅兴,我把第一排的位置全都买下来了,请您笑纳。”

    听完我的话,秦公和石公对视两眼,谁也没有吱声。

    我咽了口唾沫,朝着两老头深鞠一躬,声情并茂的继续道:“秦公、石公,咱们认识时间短,可能您们都不一定记住我叫什么,我说句不奉承的话,我没多您们有多不舍,唯一觉得难受的就是愧对城哥,我想他肯定不是逮谁都跟您俩介绍,他把我介绍过来,本身就是一份极度的信任,但我却没做好。”

    秦公歪脖看向石公道:“这小子有股劲儿,不惧不忍、不慌不忙,明明求的是咱俩,却一个劲儿夸连城,呵呵像不像你年轻那会儿,你那会儿要是懂得变动,现在恐怕早就变校为将了吧。”

    “别烦人昂,说他就说他,老往我身上扯什么玩意儿。”石公有些不悦的白了眼自己的老友。

    正说话的时候,茶社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紧跟着跟我有过一面之缘的老熊快步走了进来。

    “石公、秦公,最近身体还好吧。”

    人未到,声先至,距离两个老头还有四五米的距离,老熊已经毕恭毕敬的鞠躬做出一副学生模样。

    “快,坐。”秦公大大方方的摆手,同时朝我示意:“小朗啊,给你熊叔叔看茶。”

    老熊下意识的扭头望了我一眼,当我俩四目相对以后,他脸上立即出现一抹惊诧,但很快恢复如初,微笑着朝我点点脑袋,径直坐到秦公的旁边

2308 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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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念小学三年级开始,我就知道,人和人是不平等的。

    有的同学穿耐克、踩阿迪,有的同学午餐吃必胜客、肯德基,而我和钱龙、杨晨那会儿只能套着十二块钱“回力”,分吃学校门口最便宜的拌凉皮,忍受同学奚落嘲讽的目光。

    那时候的我们就暗暗发誓,将来一定要出人头地。

    兜兜转转的混了这么久,我以为自己终于能够跟人平等而交,实际上也只是我以为。

    就好比此刻的茶社里,总共只有四个人,他们仨是坐着的,而我只能佝偻腰杆杵在旁边,这就是地位象征。

    桌边,两个老头和老熊有一搭没一搭的攀谈着,聊的无非就是一些再平常不过的家长里短,对于我的事情,两个老头只字未提,而老熊同样也没有多问的意思。

    闲扯了差不多能有十几分钟,老秦的电话响了,他看了眼号码没有接听,站起身子笑道:“今天就聊到这儿吧,小熊啊,有时间不要光顾着忙工作,记得多来看看我们这些老梆菜。”

    “秦公您折煞我了,没有您老的点头,我哪敢冒冒失失过来。”老熊连忙陪着笑脸站起身子,并且态度谦逊的搀扶住秦公的手臂。

    我见状迟疑几秒钟后,也撞着胆子凑过去搀扶石公的胳膊。

    不多会儿,我们几人来到路边,一辆草绿色的“牧马人”早已经等候多时。

    临上车前,秦公猛然回过来脑袋,指了指我朝着老熊道:“小熊,待会麻烦你送我们这位小友回去,他今天来的匆忙忘记开车了,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他下个礼拜还得过来给我俩伺候茶局呢。”

    “您放心,保证安全送达。”老熊开玩笑似的点点脑袋。

    目送“牧马人”驶远后,老熊脸上的笑意变得愈发浓郁,扭头看向我笑道:“没想到你小子还有这种关系,难怪敢和老常、老邓撕破脸皮。”

    “熊叔,我就是个打杂的。”我吸溜两下鼻涕往自己脸上贴金。

    别看秦公上车前只是淡撇撇的一句玩笑话,但是却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

    一来暗示老熊,我和两个老头的关系,二来阐述目的,很直接的告诉老熊,下个礼拜我还得过来,那意思就是中间遇上什么麻烦,希望老熊能给我摆平。

    老熊挑动粗重的眉梢,指向路边停着的一辆“奥迪a6”道:“哈哈,我对你有点兴趣了。”

    “熊叔,我打赌您往后会对我越来越有兴趣。”我快走两步,先手扶门槛,小心翼翼的替他打开后车门,然后又很自觉的坐上驾驶位,透过后视镜眨巴眼睛笑问:“叔,送您去哪?”

    “秦老的意思可是让我送你啊。”老熊整理一下自己的衣领微笑道。

    我发动着车子道:“您来之前,秦公还跟我说过一句话,长幼有序、尊卑有别,是为人处世最基本的规则。”

    “你今年多大?”老熊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

    我拨动方向盘,慢慢朝前推动:“给人介绍的时候,我都说自己不到三十,实际年龄二十四岁。”

    “黄金岁数。”老熊瞳孔微微扩张,长吁一口气道:“先去你的酒店吧,我听说酒店停业整顿了?”

    “是,发生错误就得马上改正。”我轻轻点头。

    老熊没再说话,而是摸出来手机拨通一个号码:“国外来的那批观察团什么时候抵挡羊城,下榻的宾馆安排好了吗?那就定在天河区的头狼酒店吧。”

    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几句什么,老熊瞬间大怒:“有错误及时改正错误,有什么不可原谅的,市里的一招、二招,难道少犯过类似错误吗?老魏啊,私人感情固然重要,但千万不要把情绪带到工作上来,你是老同志,很多事情不需要我明说,如果有人问起来,你可以把责任全部推到我身上。”

    电话那边又嘀嘀咕咕说了几句什么,老熊的嘴角泛起一抹笑意:“老魏,我想你可能不太明白什么是分管,什么叫主管,老常有情绪可以让他直接找我沟通,另外我记得你前段时间好像病了是吧,从今天开始你就暂时卸任吧,先养好身体,再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中来,将我的命令转达给你的副手,就这样吧。”

    挂断电话后,老熊貌似有些上火的揉搓两下太阳穴,马上又拨通一个号码:“安排一下,下午召开一场专项会议,会议主题是关于这段时间的普法落实,我听说明天正好有一场审判,通知纪w、公j法的相关代表过去旁听一下,要多了解基层普法教育的落实问题。”

    几分钟后,老熊长舒一口气,透过后视镜看向我道:“路我是铺顺畅了,至于能不能走得通得看你自己,头狼公司作为一个介于本地和外商的新型公司,我个人认为还是比较有前景的,我希望你能在将来的工作和生活中,为羊城的经济建设多做贡献,少竖反面教材。”

    我抖了激灵,咬着嘴皮低声回应:“是,我一定不辜负您的信任和支持。”

    就在这时候,我兜里的手机突兀响起,看了眼是李新元的号码,我马上接了起来:“喂?”

    李新元语气兴奋的喊叫:“大哥,刚刚卫生局和旅游局的两个朋友给我打电话,说是今天晚上有一批国外的考察团要入住咱们酒店,让我务必照顾周全,那意思就是咱们可以重新开业了,开吗?”

    看了眼坐在后排,闭目养神的老熊,我咧嘴笑道:“开呗,这是荣誉工程,必须给我办好哈,不然你就准备辞职吧。”

    “不能,我现在就办出院手续,亲自安排。”李新元呼哧带喘的应声:“你放心吧哥,我身体一点问题没有,能蹦能大跳。”

    “呵呵,自己注点意。”

    结束通话后,我又看了眼坐在后排的老熊,压低声音道:“熊叔,把您送到哪去?”

    “去你们酒店吧,这次的招待规格一定要高,五国考察团要来参观咱们羊城的各项经济建设,他们入住的酒店就是能否加分的关键。”老熊看似疲惫的深呼吸一口气道:“这次任务如果进行的圆满,我想以后有类似的安排,都可以交给你们来做。”

    我狂咽几口唾沫,语调充满感激的奉承:“熊叔,我以前不知道贵人俩字咋写,待会下车,您站稳哈,我必须踏踏实实给您当把跪人。”

    “把事做好,把人做透,你只会越来越优秀。”老熊惜字如金的微笑。

    四十多分钟后,我们回到酒店,离着老远,我就看到李新元杵着单拐正一瘸一跛的张罗服务员、保安清理门前的停车位。

    将车子停稳以后,老熊像个普通人一般,双手后背站在车边观望。

    顶多也就是五六分钟左右,一辆接一辆挂着粤o打头车牌风风火火的停到门前的车位上,眨巴眼的功夫,一大群身着白色衬衫、黑西裤的中年人就将老熊簇拥在正当中。

    察觉我们这边情况以后,李新元一弹一跳的跑过来,满脸迷惑的发问:“哥,这是..”

    “羊城现任和下一任的天。”我凑到他耳边回应:“去,招呼大拿们进店参观。”

    我俩正说话的时候,一辆黑色奥迪速度很快的停到老熊车子的旁边,车门“嘭”的一下打开,满脸阴郁的常飞拧着眉头从车里走了出来,先是瞄了我一眼,接着硬挤出一抹笑容,快步走向老熊。

    见到常飞的那一刻,我的气血瞬间控制不住的翻涌,随即回过身子,朝着酒店门口故意大声喝叫:“老狗,你干啥去啊,让你常回家看看,你咋那么不听说呢,信不信老子明天剁了你...”

2309 大音希声扫阴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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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这一嗓子喊出去,簇拥在老熊旁边的一甘中年人纷纷扭头看了过去。

    “哥,这么老些人呢,千万别乱来。”李新元唯恐我闯祸,忙不迭拽了拽我胳膊,压低声音劝阻一句,同时拄着单拐小跑到老熊他们跟前,做出一个邀请的手势:“热烈欢迎诸位莅临检查,我是头狼酒店的负责人..”

    我站在原地停顿几秒钟,继续像个精神病似的朝着店门口走去,同时大喊:“保安、保安!我说过多少次,别让猫啊狗啊的乱蹿,更不许进咱们酒店,吓到客人是小事,踩脏地板是大事儿,赶紧把我的大黄牵走。”

    不是我格局太小,实在是那种被人踩在脚底下反复碾压,费劲千辛万苦总算露出一点脑袋的感觉太难以掌控,没有人能体会到这几天我是如何度日如年,更不会有人感同身受,这次严冬近乎要了我半条小命。

    信步走进酒店,我揪了揪喉结拨通柳俊杰的号码:“兄弟,受累把资助款送到我酒店吧,利息咱们照着银行走,我不能白捡你便宜。”

    “操,说这话远了啊朗哥,我刷完这波副本就过去,你稍等一会儿。”电话那头的柳俊杰利索的应声。

    结束通话以后,我又分别给韩飞、风云、廖国明都去了一条短信,最后拨通张小可的号码:“来我酒店签股份转让合同吧。”

    “朗哥,我..”张小可挪揄的干笑。

    “我理解,特别特别的理解,从今往后咱们还是朋友。”我笑着打断,沉寂几秒钟后,又补充一句:“也只能是朋友。”

    几分钟后,我回到办公室里,动作利索的收拾这两天的外卖盒子和满地的烟蒂。

    将近两天一夜没有出门,本来挺高大上的办公室愣是让我造的跟猪圈有一拼,收拾干净以后,我“蹭”的一下拽开窗帘,一缕久违的阳光直射进来。

    我想这或许就是传说中的:大音希声扫阴翳,拨开云雾见青天。

    “笃笃笃..”

    就在我整个人正惬意的沐浴在阳光中的时候,一阵敲门声泛起。

    “进!”我笑盈盈的出声。

    李新元随即探头进来,表情奇怪的朝我眨眼努嘴:“哥,常..常叔找你。”

    我皱了皱眉头,随即继续咧嘴微笑:“哦,让他进来吧。”

    李新元马上将房门推展,做出一个邀请的手势道:“常叔您请。”

    常飞双手后背,眼神阴鸷的踱步进来,我似笑非笑的打量他几眼,一屁股崴坐在办公桌上,不带一丝客气的叼起一支烟轻笑:“常叔日理万机,能来我这里真是蓬荜生辉呐,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常叔这还是第一次来我办公室。”

    常飞鼻音很重的看向我:“王朗,你是不是以为傍上老熊,自己又稳了?”

    “感冒了呀常叔?您可千万保重贵体,我还等着清明节时候给您扫墓呢。”我夹着烟卷冷笑:“另外我感觉以您的段位,说出刚才那样的话,是不是不太符合您的身份呀,刹那间让我想起一句孔老夫子说过的名言,好像是叫狗急了什么玩意儿来着。”

    “王朗!”常飞立时间提高调门。

    我慢吞吞的吐了口烟雾,举起手臂摇晃:“诶,这儿呢这儿呢,常叔最近眼睛不会也近视了吧,千万保护好眼睛啊,眼睛可是心灵的窗户,心瞎了,外人看不出来,眼要是瞎了,谁都明白。”

    常飞喘着粗气指向我:“你..”

    我利索的从桌上蹦下来,两步跨到他面前,同时抻手握住他的手指头,戳在我的太阳穴上歪笑:“指准点,我搁这儿呢,常叔啊,我记得我刚来羊城的时候,莽叔曾经跟我说过一句话,他说羊城是个盛产奇迹的地方,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着不可思议的变化。”

    我咽了口唾沫,然后一把推开他的手指头,昂起脑袋道:“最开始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感觉挺儿戏,可当奇迹在我身边转过一圈后,我才发现莽叔说的真准,昨天的落水狗,今天可能就是要你命的刽子手,您信吗?”

    常飞踉跄半步,咬着牙发狠的出声:“酒店开业又能如何?张小可的撤股你怎么解决,对你和头狼我还是相当了解的,现在的你,根本拿不出来两个亿,你拿不出来就意味着辉煌公司可以趁势插旗,就算你东拼西凑拿出来买断股份的钱,接下来的建设怎么办?忘记通知你了,我已经把增城区新建的两家医院、还有几栋通讯大厦的工程全都交给你们那间公司了,叶家签的合同,不过需要垫付工程款,哦对了,合约是有时间限定的,指定时间无法完工,意味着你们需要承担五倍赔偿,怎么样常叔对你不薄吧,有什么好事儿总是第一个想着你。”

    “啊?”我诧异的张大嘴巴,像是受到什么打击一般,捂着心口咒骂:“你特么真狠啊!往死里整我是吧..”

    “还有一个重磅消息,我和叶家商量好的,违约金你和他们各出一半,事后我将叶家的违约金双手奉上。”常飞“桀桀”狂笑:“王朗,你混了这么久始终没有混明白,没有我,头狼就是一匹死狗。”

    “呼..呼..”我喘着粗气,脸上肌肉剧烈抽搐的盯着常飞。

    见到我这幅模样,李新元赶忙凑过来轻拍我的后背安抚:“哥,你消消火,他就是故意气的。”

    常飞将外套上的拉锁拉下来,拍了拍我脸蛋狞笑:“小王朗,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把孙马克交出来,还有你手里握着我的那些东西也全都拿出来,规规矩矩的给我磕三个响头,滚出羊城,违约金我可以既往不咎,否则你就准备变卖山城的资产吧。”

    “笃笃笃..”

    房门这个时候再次被叩响,紧跟着柳俊杰大摇大摆的走进来。

    这小子一看就是刚从网吧出来,头发油漉漉的趴在脑后,身上还散发着一股子烟味和脚丫子混合在一起的恶臭。

    进屋以后,他淡撇撇的瞄了眼常飞,随即从兜里掏出两张银行卡“啪”的拍在办公桌上开腔:“朗哥,三个太阳到位,不够你言语,咱家条件也知道,多了也没有,你要是差的太多,只能挑几栋楼先卖掉。”

    听到柳俊杰的话,常飞的眼珠子陡然瞪圆。

    “嗡嗡。”

    “嗡嗡..”

    与此同时,我手机也恰到好处的震动起来,几条短信争先恐后的出现在屏幕中。

    “元元啊,我眼疼,你受累帮我念念短信内容。”我顺手将手机递给旁边的李新元,努努嘴道:“念大点声哈,最近不知道怎么整的,我耳朵有点背。”

    “中国银行提醒,客户尾号0986向您的尾号0008的银行卡账户,转账..”李新元捧起手机,脸色剧变,声音也瞬间变得尖锐:“卧槽,转账九百万..不是,我好像数错了,让我再重数一遍哈,个十百千万..九千万!”

    对面的常飞面颊如同罩上一层锅底似的又黑又黯。

    我双手插兜,眨动眼睛微笑:“不是好几条信息呢,挨个念念,我记得我管风云大哥明明借了八个亿呢,是不是还没到账?”

    “嗡嗡..”

    李新元攥在掌心里的手机像是抽风一般的剧烈颤动,他眼神亢奋的出声:“哥,这会儿转账短信来的太快了,我眼睛和嘴巴根本跟不上呐。”

    常飞冷哼一声,转身就准备走。

    “不聊会儿了常叔?”我吐了口唾沫,笑盈盈的捧着胸口撵到他前面,横挡住他的去路微笑:“你点评一下我刚刚那段表演呗,那种绝望的小眼神,歇斯底里一般的愤怒,是不是你倍儿想看到的?你对我不薄,我对你也不差呀,知道你想要啥,专程演给你看,甭管咋说,感谢常叔大手一挥将那么多重要的工程交给我们做,我一定不辜负你的信任。”

    “呵呵,不打紧,咱们走着瞧。”常飞强忍着怒火,咬牙轻笑。

    “瞧啥呀?瞧你这张吭哧瘪肚的老脸嘛。”我抻手一把捏在他的腮帮子上挑衅:“抽空做做保养吧,你瞅你这皮肤松耷拉的,都快赶上我养那条沙皮狗了。”

    “放尊重点。”常飞一胳膊摆开我的手,愤怒的低吼。

    “尊重你啥呀,是尊重你对我赶尽杀绝,还是尊重你差点毁了我兄弟?”我回头朝着李新元招招手,接着一把撩起他的衣服,指着他肚子上缝合的伤口咆哮:“草泥马得,看看他的伤,再看看他的腿,我兄弟差点没了,全是拜你所赐,姓常的,你记住昂,像我这种卑鄙小人,一旦得势,惹过我的都得遭殃,你没把我压垮,我肯定把你整傻,咱俩的号角从这一刻起,正式吹响...”

2310 咱俩的情义不多了

    盯着气的浑身直打哆嗦的常飞,我朝后倒退一步,比划一个“请”的手势,中气十足的开腔:“我的演讲已完毕,您还有什么想要补充的吗?”

    “呵呵,好、好、好!”常飞梭着嘴角,朝我翘起大拇指,连说三个好字。

    我伸了个懒腰道:“我好肯定差不了,你好不好就难说喽,撤吧常叔,回去以后想吃啥吃点啥,爱买啥多买点,人活一世不易,别扣扣搜搜的舍不得花,你要是没了,辛辛苦苦攒的那点银子,不定便宜哪个王八羔子。”

    李新元轻轻靠了靠我,低声道:“大哥,差不多得了,外面还有好些人呢。”

    “嗯嗯,差不多了。”我配合的点点脑袋,冲着常飞双手抱拳:“那我就不留常叔吃饭了,不过您放心,您的葬礼我一定出席,顺便好好慰问一下我婶子,我这边还真有几个合适婶子改嫁的,人品啥的都嘎嘎好,哈哈哈”

    “去尼玛得!”向来温文尔雅的常飞瞬间被我惹急眼了,一把推在我胸脯上,指着我鼻子低喝:“王朗,你如果敢搞我家里人,信不信我”

    “把如果去掉,再会!”我趔趄的往后倒退两步,笑容冷冽的朝他摆摆手:“听清楚昂,你要碰我一指头,咱俩今天可能就得发生点民事纠纷,我无所谓,烂仔一个,您呢?也不为自己的形象考虑吗?”

    常飞气的浑身直打摆子,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随即摔门而出。

    李新元很理性的劝阻我:“哥,你刚刚的话说得确实有点重,老常的身份毕竟在那儿摆着呢,真把他逼急眼了,保不齐丫又得扯什么幺蛾子出来。”

    “我故意的,不让丫对我起杀心,我怎么能挖出来那几个狗篮子刀手。”我揪了揪鼻头,从他手里接过手机,直接拨通谢天龙的号码:“回来没?”

    “你走到窗户口,往西的路边看。”谢天龙声音平淡的回应。

    踱步站在窗户后面,我看到一台黑色的“帕萨特”猛地闪了两下双闪,一条手臂从副驾驶的车窗口伸出,挥舞了几下,手机中传来谢天龙的声音:“老七冲你的招的手,我和地藏、三小只在后面那台白色本田车里。”

    我心口微微一暖:“操,回来咋不知道吭声,我还寻思你们几个集体迷路了呢。”

    “老七说你没主动联系,说明还不到我们出马的时候。”谢天龙轻咳两声道:“有啥活,直接安排吧。”

    我押了口气道:“给我盯紧常飞,没什么意外的话,他肯定会去联系几个境外来的刀手,前两天我跟那帮人打过照面,都是七个不忿八个不服的亡命徒。”

    电话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说话声,紧跟着谢天龙出声:“地藏让我转告你,我们这帮人专干亡命徒,就喜欢收拾各种不服。”

    我不放心的叮嘱:“注点意,国内不比阿城,方式啥的你们研究。”

    挂断电话后,我回头朝着雪中送炭的柳俊杰抱拳:“兄弟,多了不唠,这次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

    “客气了昂朗哥,我们柳家跟叶家比确实是个蹒跚学步的稚童,但咱们捧朋友、懂道义。”柳俊杰难得正经的收起脸上玩世不恭的笑容道:“你别看我一天浑浑噩噩,但我明白一个硬理,只要你王朗在羊城叱咤风云,我们柳家才能搁这块彻底扎根立业,大手子我没有,但需要干点杂七杂八的碎活,我兄弟腾龙随叫随到。”

    我双手合十鞠躬:“兄弟,都在这一拜里了。”

    “嗡嗡”

    就在这时候,我兜里的手机突兀响起,看了眼是张小可的号码,我喘息一口气,抓起桌上柳俊杰刚刚送过来的两张卡递给李新元道:“去吧,你和财务把张小可在建筑公司的股份清算一下,不要说任何难听话,也不用太客套,我理解她,可同样没法原谅她。”

    “明白。”李新元利索的比划一个的手势。

    “我也闪了,网吧那头还刷着副本呢,今晚上我们要开行会战,没事我就不过来了,待会我让腾龙直接来酒店待命。”柳俊杰扒拉两下油漉漉头发摆手,幽怨的嘟囔:“对啦朗哥,赶紧给老陆喊回来,没有他陪着我打游戏,我真的好孤单。”

    “噗”瞅着他娇滴滴的模样,我瞬间恶寒,一个没控制住,鼻涕头子瞬间喷了出来。

    打发走两人后,我收起脸上的笑容,倚靠着窗台盘算下一步怎么走更稳妥。

    一根烟还没抽完,李新元的电话打到了我手机上。

    “怎么了元元?”我迷惑的发问。

    李新元压低声音到:“远哥陪着张小姐一块来的,他说想跟你聊聊,我也不知道你方不方便,所以先打个电话问问。”

    我想了想后说:“你把电话给他吧。”

    “好。”李新元快速应承一句,十几秒钟后,听筒里传来叶致远的声音:“怎么了朗哥,现在连面都不乐意跟我见了啊。”

    “见面彼此都尴尬,有啥还是在电话里聊更方便。”我抽着烟回应。

    叶致远讪笑两声,像以前似的跟我插诨打科的开玩笑:“要我说,你就是想太多,咱俩的革命情谊可是经得起千锤百炼滴。”

    “说正事儿吧,建筑公司叶家如果也准备退股,我照单全收。”我用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语气直接打断。

    叶致远沉默片刻后开腔:“朗哥,我想跟你说的不是公司的事儿,是你和老常之间的矛盾,我和莽叔都感觉其实大家根本没到不死不休的程度,完全可以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聊聊”

    我不耐烦的再次打断:“还有别的事儿没,没事就先这样吧,我这儿有客人呢。”

    叶致远的调门微微提高:“咋了朗哥,不是朋友了呗?”

    “真拿我当朋友,你特么就不会给我打这通电话,远仔,你左右不了叶家的想法,我特别能理解,但你现在跑过来左右我想法,就有点招人烦,明白吗?”我拧着眉头冷笑:“张小可撤股,你可以说你爱莫能助,常飞搞我酒店,你可以说你无可奈何,现在我特么刚占一点主动,你叭叭的跑过来劝和,自己觉得合适不!”

    叶致远马上焦急的辩解:“朗哥,你听我说”

    “别说了行么兄弟,咱俩之间的情义不多了,别因为改变不了的事情,把仅剩的那点好感都玩丢。”我扔下一句后,直接挂断了手机。

    盯着手机愣神好一会儿后,我咬着嘴皮将叶致远的号码拖进了黑名单。

    平心而论,叶致远并没有做错任何。

    智者不立危墙之下是人之常情,

    云仍儒雅故依然同样是人之本性。

    但我是个有血有肉的大活人,实在没法豁达到什么事情都当没有发生过。

    我叼着烟卷,昂头看向天花板,缭绕的烟雾腾空而起,然后再慢慢消散在空气中,像极了我和叶致远的这段友情。

    “嗡嗡”

    电话再次响起,看了眼竟然是十天半月都不带联系一回的老根叔的号码,我刹那间明白他打这通电话的含义,但还是很恭敬的接起:“根叔吉祥啊。”

    “我要告诉你,我这会儿真想踏着祥云去找你,你信不?”老根儿一如既往的爽朗:“小朗啊,孰是孰非,我这个局外人没有权利多说任何,给你打这通电话的主要目的就一个,做任何事情都要适可而止,下决定前多多想着点我那个老友,你一路走来,坎坎坷坷,他何尝不是千难万难。”

    我沉默几秒钟后保证:“嗯,我肯定不会让莽叔麻烦缠身。”

    “你都要搞倒老常了,他还能不麻烦嘛,你应该比我都清楚,青云国际之所以能够立足羊城,不就是凭着老常嘛。”老根儿咳嗽两声道:“我看我够格当中间人不,要我说,孙马克你攥着不放,老常往后保证投鼠忌器,以前你们啥样,往后还是啥样,人情世故不过如此,不是非要把谁整死,才能出头,你说呢?”

    我咬了咬嘴皮道:“根叔,你想听实话还是假话。”

    “实话是什么,假话又是什么?”老根笑问。

    “假话是,您说完我应承,完事该咋地还咋地,实话是常飞必须跪,摔碎的花瓶咋粘合也肯定有缝隙,这档子事儿如果一直压着不提,我们都能装成无所谓,可现在已经这样了,我再往后稍,既对不起挨刀子的兄弟,也对不住我自己。”我咽了口唾沫道:“根叔,我不是要驳您面子,是真的没辙,常飞这把不倒,下回倒下的就是我,到那时候,谁会替我求情,谁会为我挡刀?”

    “唉”老根长叹一口气:“你说很现实,我特别能理解,这个圈子就是这样,自己行了,什么朋友、关系都扎堆往你跟前拱,如果你还是几天前的王朗,我可能不会打这通电话,小家伙咱俩之间容易沟通,你说完我就懂,可你想好你怎么跟你莽叔聊吗,假设你要干老常,大莽挡你面前,你会怎么办?”

    我攥着拳头道:“我会给他原地磕头,求他离开,他不走,我就把脑瓜子磕碎赶他走,根叔,我这个人很简单,谁对我好,我肯定往死跟他好,可谁挡我路,哪怕再亲我也会摇头说不,还是那句话,我会保证莽叔不被常飞牵连的。”

    “唉,都特么不容易啊。”老根幽幽的叹息一口:“希望这事儿过去以后,你、我、大莽还能像一家人似的坐在一桌上吃饭”

2311 漏算

    伟大的伪·情爱专家刘博生说过:不要考验人性,毕竟人性经不起考验。

    对垒刚一开始,张小可和叶致远就已经倾情联袂,完美的诠释了我生哥这句话。

    和老根促膝长谈一番后,我叼着烟卷陷入了沉思当中。

    站在王莽的角度,拼了命的保全常飞本身就无可厚非,青云国际能否在羊城踩稳仗凭的就是常飞,而我充其量只能算是王莽比较待见的一个后生晚辈,再加上和王影之间的一些过往,才会让王莽另眼相看。

    如果把我俩的身份对调,我肯定也会不遗余力的上手。

    一想到明天张星宇即将开庭,而一切也都将在明天彻底掀开的时候,我的情绪就会控制不住的变得激动和惶恐。

    从出道到现在为止,我见证过很多团伙的崛起覆灭,也经历过不止一次的选择和别选,但却没有哪次的意义大过这次,更没有哪回的对手比这次硬到让人心惊胆颤。

    尽管所有的计划已经在我脑海中演练过不知道多少遍,可想的和做的肯定还是有距离,谁也不敢保证这不到二十四个小时的时间内会不会再出现什么我难以预料的画面。

    “笃笃..”

    一阵敲门声把我从遐想中拽回现实。

    我哆嗦一下,将不知不觉燃烧到尽头的烟蒂撅进烟灰缸里,冲着门外应声:“请进。”

    房门打开,一个身着灰色西装的身影满脸挂笑的走了进来,来人竟是高利松。

    瞅着他好像被牛犊子舔过似的小背头,我眨巴眼睛微笑:“按照我的计划,你现在应该在郑市才对昂。”

    “郑市是我的主场,我回不回去一个样。”他攥着两颗文玩核桃“嘎嘣嘎嘣”的把玩,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我对面回以一笑:“不过你的计划还是很成功,至少辉煌公司的被你钓过去了。”

    我将烟盒递给他招呼:“不不不,他们只是认为这场交锋我必败无疑,所以不愿意把精力过分投资在我身上。”

    “不抽啦,我最近养身,前段时间一个关系不错的朋友突发脑溢血猝死,据说就是因为抽烟喝酒。”他摆摆手拒绝,指了指我面前被插得像个刺猬似的烟灰缸浅笑:“你这烟瘾属实有点大,保重好自己吧,纵有千秋霸业也架不住你没个好身体。”

    “愁得慌。”我实话实说的吐息一口,随即靠到沙发背上努嘴:“找我啥事啊,别告诉我就是单纯来扮演私人小医生的哦,我相信你没那么闲。”

    “投资、入股,或者说借给你钱。”高利松翘起二郎腿,从西装内兜里掏出一张支票本和一枚造价不菲的钢笔,笑眯眯的看向我道:“听说你现在遇上点坎坷,我就本着雪中送炭的想法来了。”

    “哈哈哈。”我瞬间大笑起来:“孟子曰,鼻涕淌嘴里你知道甩了,孩子死啦你特么来奶了,我这儿刚从严寒走进三伏天,你给我送碳是打算热懵我嘛,老高啊,你这个人不实在,真心不实在。”

    “不敢太实在呐,你好我就不好啦。”高利松捏了捏鼻梁骨道:“现在是没辙,我拦都拦不住你平地而起,只能马后炮似的放两记大呲花应景,哪怕是面和心不合,你完事以后都肯定不好意思腾出手揍我。”

    我夹着烟卷打趣:“哟?还学过算卦呢,未卜先知呗,没开打就已经知道我赢啦?”

    “这还用算嘛,酒店关了又开,刚一开门,老熊就带着一大票人过来站场,据说今晚上还要接待几国考察团,这殊荣已经足够说明我朗哥运筹帷幄。”高利松攥着手里的一对“官帽”核桃,清了清嗓子道:“他朗哥,我实话实说昂,你这档子事儿我虽然没锦上添花,但也没落井下石,对吧?”

    “对。”我点点脑袋,摆出一个邀请的手势:“继续说。”

    “所以,我想麻烦你引荐老熊不过分吧。”高利松眼眸里泛着一抹狡黠的光芒:“我也是后知后觉,老邓和常飞斗的难舍难分,老熊却始终没有动静,起初我以为老熊是兜里的子弹打光了,通过今天的事儿突然想明白,换届也是明年的事儿,今年他俩的脑门子前头挂着副字肯定是摘不掉,充其量只能算潜力股,但人家老熊不一样,那是上手就能来钱的绩优股,一正顶十副,搁郑市玩了这么多年,我竟然差点把这茬给忘了。”

    我歪脖笑问:“我要是拒绝呢,你会不会跟我翻脸?”

    高利松立即摆摆手出声:“朗哥你这话说的,答应是情分,拒绝是本分,我拿啥跟你翻脸呐,头狼家几尊杀神齐刷刷班师回朝,这种时候我要是再傻不拉几的往枪口上撞,不是削尖脑袋等着挨操嘛。”

    听到他的话,我的眉梢立时间拧成疙瘩,几秒钟后很快舒展:“你话都说这儿了,我要是再拒绝显得好像不够意思,成吧,等胖子判完,我攒个饭局,咱们一块坐坐。”

    “哎哟喂,那就提前感谢我朗哥了。”高利松起身,笑呵呵的抱拳鞠躬:“提前预祝我宇哥沉冤得雪和头狼公司扶摇直上,没啥事我就不打扰了,朗哥有需要随时给我打call。”

    说着话,高利松比划一个打电话的手势。

    我又抓起一支烟叼起:“话说你是怎么知道我家兄弟回来的呢?”

    “你们酒店斜对面的那几家名烟名酒和副食店全被我一个小兄弟包的。”高利松神神叨叨的走到窗户口,指向酒店正对面的路边道:“说来也巧,我那小兄弟平常很少守店,昨天闲的没事儿看了会儿店铺,正好撞见贵司的白七爷买烟。”

    我也站起来,眼光扫视酒店对面的几家商铺。

    “朗哥你放心,我那小兄弟嘴巴嘎嘎严,随我。”高利松搂住我的肩膀头笑道:“这事儿除了我以外,谁都不知道,谁也不会知道,哦对了,等你这头忙完了,抽空把我小兄弟的几家店铺收了吧,他那个人大大咧咧,不会做买卖,你随便给点成本就得了。”

    “那就提前说声谢谢呗。”我侧脖看向他。

    “客气啥呀,得亏店铺是我兄弟的,这要是换成辉煌公司或者是别家,朗哥你说你是不是因小失大啊。”高利松松开我,挥挥手道:“那咱今天就说准了昂,等你忙完,一定安排我和老熊见面,说不准我还有别的小兄弟想转让买卖,正好可以便宜朗哥你。”

    “好嘞。”我嘴角上翘摆摆手:“我这两天老寒腿发作,就不送你下楼了。”

    “留步留步,我赶飞机回郑市,地皮的事情,你费心跟老陆说说,咱可是实在亲戚,与其便宜辉煌公司不如我加价百分之十。”高利松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目送高利松离开后,我脸上的笑容瞬间凝结。

    千算万算,愣是没把他给算进去,这狗日的来的主要目的就两个,第一是暗示我,他知道谢天龙他们回来的消息,保不齐还在偷偷跟踪,关键我家这帮战犯身上都挂着事儿,如果高利松耍诈报个警,别说让他们动手,想办法给他们全藏起来就是个老大难。

    第二,很直接的想通过攀上老熊。

    至于临走时候,他提到地皮的事情,完全属于我们双方的福利,我需要钱,他需要地,只要价格合理,我肯定是卖他不卖辉煌公司。

    “妈的,本以为常飞、邓国强够难缠,没想到半路还杀出他这么个小狗篮。”我无奈的笑骂。

    一直以来,我都觉得在玩脑子这块张星宇绝对属于登峰造极,不过他只擅长玩阴谋诡计,比之起来,高利松这个王八犊子却是阳谋场上的皇帝,每一轮交锋都会正大光明的告诉我,我们却只能防范或者被动接受。

    “腾出来时间,还得好好揍他俩回合。”将烟蒂插进烟灰缸里,我长吁一口气。

    高利松不是傻子,我坚信他的诉求只要得到满足,一切都会装作没看见,那么接下来的重点就是我和常飞、邓国强明刀明枪的碰撞。

    ...

    夜幕降临,转眼间来到晚上的九点多钟,我和李新元正坐在办公室里边吃边聊的时候,放在桌面上的手机震动起来,看了眼是谢天龙的号码,我示意李新元关上房门,才压低声音接起:“怎么样了?”

    “跟你猜的差不多,从酒店离开以后,常飞又回单位磨蹭了两个多小时,然后下班前独自驱车去了花都区的一家小酒店,那几个境外来的刀手,我们差不多圈上了,需要开整,你一句话的事儿。”

    我情绪亢奋的站起来冷笑:“地址发给我,我马上过去,这事儿我必须让常飞知道,不给他气吐血我难以平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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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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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狼介绍:
本来我只想老老实实的当条哈巴狗,可他们瞧不起我,硬生生的把我逼成一头狼!头狼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头狼,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头狼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