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回 天书传半卷,无梦化神游(下)
175回
天书传半卷,无梦化神游
柳依依是昭亭山神,山上发生的事情她都有感应。从昨天开始,昭亭山风雨大作,一直到阴历七月十五的白天风雨不歇。山中有多处出现了诸如滑坡、泥石流等险情,山上所有人都撤了下来,然后所有上山的道路都被风雨所阻。这风雨十分奇怪,只在昭亭一带,临近的飞尽峰以及芜城市区却毫无影响。绿雪施法阻断了昭亭山与外境的联系,使它临时成为一个独特的结界,也让风君子与七叶的斗法不会波及世间。
第二天日出的时候,柳依依对大家说了一句:“七叶上山了。”过了片刻又说道:“七叶到山顶了,风君子坐在那里等他。……七叶坐下来了,和风君子面对面,两人离的有两丈多远。”
众人心里这个急呀,就像被猫抓一样,张枝问张先生:“应该有神通将昭亭山上的场景显现出来,爸爸你想个办法!”
张先生:“知味楼和昭亭山都被法阵护住,平常的办法不管用。这位柳姑娘能知道山上的一切,她应该能……”
紫英突山庄在机缘大会上送的那枚射影蜃光珠就在楼上,我拿下来,柳依依你施个法术……”
我们围坐在知味楼大堂的四周,中间的桌子上放着那枚射影蜃光珠。柳依依站在桌前一丈开外,口中念念有词,用手一指射影蜃光珠。珠子发出了一片柔和的白光。紧接着光晕扩大到整个大厅,光影中现出了一座山地轮廓——正是被风雨包围的昭亭山。射影蜃光珠的妙用和柳依依的法术都是如此神奇,我们不仅看见了昭亭,还听见了风雨之声,就像在耳边一样。
张枝嚷道:“把场景缩小一点,东西都放大,看山顶的风君子和七叶就行。”
光影蜃景随着柳依依的心念变化。这座山变的越来越大,光影中显示地范围也越来越小。渐渐集中在山顶,我们看见了风君子与七叶。面前的景像就像激光全息立体投影,宛如风君子和七叶就坐在知味楼地大堂中。昭亭山外围风雨飘摇,而山中却是艳阳当空,没有一丝风雨的影响。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因为风君子和七叶没有像大家想象的那样见面就生死相斗。他们面对面坐着,一人端着一个杯子拿着一壶酒。就像两个老朋友一样心平气和的在把酒谈天。
风君子正在说话:“明知必死,你还是来了,这就叫有所为有所不为吗?……以你往日的作风,应该不会上昭亭见我。”
七叶淡淡一笑:“世上之人,都是明知必死之辈,人人皆有一死,难道还不活了?我所修金丹大道,就是逆天而求长生。明知必死而求存。所求之道如此,所行之事如此,今日不来,不足以登大道顶峰。”
风君子:“能说出这番话,你的悟性确实超越当世。不过你今天来,是因为诱惑实在太大。你认为你所追求的道,可以一战而成。世人种种修行极至,大多是生死之间地文章,你也想见个分晓,我也想见个分晓。”
七叶:“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坚强。草木之生也柔弱,其死也枯槁。你说我明知必死,却不是修道人该说的话。”
风君子:“说你死就是你死,扯什么草木?故坚强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是以兵强则灭。木强则折。你信奉强者为尊,你所谓的逆天不过是以强而凌天下。看着威风,实则取死之道。”
七叶:“你想杀便杀,何必这么多废话?”
风君子:“难得有你这种人够资格陪我聊几句,只可惜聊一句少一句了。别客气,来喝杯酒。”
七叶:“是啊,我也觉的是聊一句少一句了,只可惜死的未必是我。同饮此杯!”
这两人在山头闲扯淡,扯着扯着又举杯敬酒。我们坐在知味楼大堂四周看着蜃景中的光影,恍然乎感觉他们就在知味楼中饮酒。张枝忍不住道:“夜长梦多,还不快点打发了他!”
柳依依解释道:“他们已经动手了!……七叶以隔空之力想把风君子掀下昭亭山,而风君子用移山之术镇住了自己的身形,七叶的隔空之力搬不走昭亭。”
张先生:“移山之术?这是什么样地神通?”
韩紫英:“管他什么样的神通,就算不是人间的神通,能拿来用就行。”
我也问道:“七叶用的法术,就是在忘情宫之会上对付法海的那一套。现在风君子空着手,七叶手中有呈风节,他为什么不直接出手?”
柳依依答道:“他们两人之间相隔九千里,法器直击够不着。”
看一场比赛,往往需要一个懂内行的解说员,否则不清楚场上究竟有什么门道。我们在知味楼中能看见风君子与七叶喝酒聊天,那么天下有大神通地高人恐怕也有办法能看得见,但内情了解的这么清楚的只有柳依依了。
只听七叶又说道:“你请我上昭亭,又何故拒人以千里之外?”
风君子笑道:“惹不起,躲得起,我怕了你还不行吗?”不跳字。
七叶:“阳光很毒,有叶可以遮阴。”他拿起呈风节插在身边的地上,只见阳光下七叶的影子消失不见。
风君子:“天气很热,有风凉快一点。”他从怀中取出一把白纸折扇,冲着自己扇了几扇,七叶的影子又出现了。
知味楼中,我问道:“依依,刚才他们又在做什么?”
柳依依:“七叶以呈风节入地。神念瞬息千里,逼到风君子面前。风君子不知怎么回事又把他给扇了回来。”
张先生沉声道:“别打岔,好好看着就行。”
这时七叶举杯:“果然是公子前辈,晚辈敬前辈一杯。”
风君子端杯:“那么客气干什么,一起喝。”
七叶:“你手中的扇子甚是精雅。”
风君子脸色平静如水:“这把洒金白云扇,是七心生前所赠。只可惜你杀了她。”
七叶:“我没有杀她,是她自己取死。说起来,她是为你死地。”
风君子:“七叶。你究竟有没有杀过人?”
七叶:“让我想一想,有生以来,我只杀过一次人,就是抱椿老人和他的门下几个败类。前辈你呢?”
风君子:“我也想一想,杀的比你少,算起来只有一个。那人叫小林归郎,是东瀛伊谷流地门主。当年在战场上害死法泠大师地凶手。……你只杀过一次人,我记得你曾经想杀石野。”
七叶:“石野死了吗?”不跳字。
风君子:“那七心呢?”
七叶:“我动手了吗?”不跳字。
风君子:“那十万水族生灵呢?”
七叶:“是我杀的吗?”不跳字。
风君子呵呵笑了:“对呀对呀,看来是我糊涂,你真地很无辜!”此时他手中地酒杯突然无声的碎了,化成一片烟雾,这烟雾聚成一道旋风向天空飞去。再看七叶手中地酒杯也不见了,手底有一道旋风入地。
“风君子怎么破的法术?”张先生刚才不要别人插嘴,现在自己忍不住问道。
张枝加了一句:“都是什么法术?”
柳依依有点担心的道:“那是天地间的神风之力。此发彼至。风君子的身形被自己的移山之力定住躲不开,硬受了他一击,不过看样子没有受伤。”
紫英不无担心的道:“他真地没有受伤吗?”不跳字。
我有些自我安慰的道:“他的样子不是没事吗?肯定没事!”
不提我们在知味楼中操没用的心,山上喝酒的两个人杯子都碎了,高深莫测的相对而笑。七叶问:“这酒怎么喝呀?”风君子答:“没有杯,就把瓶吹吧。你注意点,别把壶也砸了。”
七叶:“呈风节在我手中,你是不是特别后悔?看见我心里就有气?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晚辈在这里道歉了!”
风君子:“你那么客气干什么,我怎么能和你这种晚辈计较?没有气哪来的风?……呈风节拿在手里很得意是不是?其实那不过是我小时候玩地弹弓把。”
七叶:“前辈今天是空着手来的吗?”不跳字。
风君子:“我有手,可以握固,抓一件东西不就不空了吗?……七叶,你看见了什么?”他从怀中取出了青冥镜。镜面光洁如洗正对着七叶。
七叶:“这不是石野那面破铜镜吗?”不跳字。
风君子正在举壶喝酒,听见他这句话笑了,笑的双肩乱颤。还把自己给呛着了。呛的眼泪都出来了。他咳嗽几声,擦了擦眼泪。笑着对七叶说:“我照镜子的时候,看见的都是镜中地自己。要你照镜子,你居然说看见的是镜子!你说你搞不搞笑?”
七叶:“真有那么好笑吗?”不跳字。
风君子的脸色突然一沉,低喝一声:“借淮河一用,七情钟!”只见青冥镜散发出一片巨大的光晕如电影屏幕一般,镜光中是流淌的一条大河,看两岸景物正是七叶挑战七心的七情合击之处。淮河在镜面中出现,紧接着一点金光从河中央飞出,飞出镜面落在了风君子手中,赫然竟是七心生前的法器七情钟。
风君子收起青冥镜,镜面光影消失,但七情钟却真真切切的拿在手里。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同样面无表情的七叶说道:“见过这种神通吗?这不是人世间地法术!”
七叶:“仙人摄物地神通,果然神奇无比,我真的怀疑你地来历了!……你的境界虽高,但我感觉你的法力却弱的不能再弱,这一手功夫虽然神奇,用来偷鸡摸狗还可以,打家劫舍就勉强了,想杀我更不可能!”
风君子:“你以为我是你?我既不偷鸡摸狗也不会打家劫舍。斗法到此,你还不回头?只要你自愿就缚,我可以封了你这一世的记忆,送你托舍重修,来世还是一代高人。不过我想这么做,恐怕需要你自愿配合才行。”
七叶笑:“我不论你是人是鬼,今日我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风君子也笑:“你这孩子,怎么话都不会说了?人挡杀人还可以,可佛挡怎么杀佛呢?请问你从何处下刀?”
七叶:“从你处下刀。”
这时知味楼中的张先生自言自语道:“这不是人间的法术!风君子是什么人?七叶为什么毫无惧色?”
而山上的风君子却神色淡然的侃侃而谈:“七叶,今日若邀你共赏七情合击,不知你能否消受?”
七叶:“我已经试过了,前辈福缘深厚,晚辈消受不起。”
风君子:“只可惜佳人已去,天音不可再闻!既然你明知不敌七情合击,见到七情钟何故不怕?”
七叶:“你错了,七情合击只是不能静坐相抗,我一样可以出手破之。就像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小孩手里拿一把刀,一样可以杀了一位不还手的武林高手。你可以不还手而无恙,只能说明你皮太厚而已,未必就在我之上。”
风君子:“多谢夸奖,来来来,干了这壶酒,听我为你弹奏一曲,也算尽了今日宾主之欢。”
两人仰头举壶喝酒,酒从嘴角洒下打湿了胸前的衣襟,七叶放下酒壶问道:“公子也会七情合击吗?我差点忘了,你是世上唯一听完这一曲的人。……那就请恕晚辈无礼,不能静坐而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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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5回天书传半卷,无梦化神游
175回天书传半卷,无梦化神游
176回 惊雷闻碧雪,风冷叶衰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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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君子:“七情合击天音神妙,我这种凡夫俗子岂能掌握?……我邀你听的,是忘情宫的七情分伤之音。这七情分伤,本应以长笛吹奏,可惜我这个人笨,不通音律,只能胡乱敲钟送你了。而据我所知你这个人比我还笨,随便你怎么听罢!”
说完话风君子不再理会七叶,合上洒金白云扇,一手托钟,另一手倒转扇柄开始有节奏的敲起七情钟。我们在知味楼中听不见一丝钟响,只见七叶神色凝重,身形时隐时没,阳光照在他的身上,竟然投射出一道又一道的虚影乱飞。同样的,风君子身边也不乱有虚影飞舞。
柳依依不等众人问,主动开口道:“风君子的钟声只对七叶一人而发,幸亏我们听不到。七叶化身五五,阳神已到九千里外围住风君子,两人正在全力出手。……具体情况如何,我也不清楚。”只有柳依依一人开口说话,他人都屏住呼吸瞪大眼睛没有出声。
我们不说话,而那正在生死相斗的两个人居然还心平气和的对答。七叶说话的声音有点飘忽不定:“像你这种高人。怎会有这样诡异地法力?忘情宫所传就是这种邪术吗?”
风君子的声音同样飘忽不定:“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如果只是我弹奏这七情分伤,其实一点法力都没有。可是这七情钟之内,有十万水族阴灵的呜咽之声,你造的孽,就自己好好享受吧……七心当日所受的苦痛滋味。我曾发誓一定还给你,感觉怎么样?”
这一问一答说完,两人都不再说话。昭亭山的天光之色阴晴变换,居然随着两人地脸色而变,他们俩神情越来越凝重。这一斗,竟然就是一整天!而我们也不知不觉的静坐了一整天。昭亭山上时而日月无光,时而风云变换,不再其中很难知道他们的感受。
天黑的时候,一轮圆月升上了天空,今天是七月十五。月光在天空时明时暗、时闪时颤。柳依依突然说话了:“有两伙人。数量都有四、五百,应该都是修行人。他们避开了飞尽峰和昭亭湖,从南北两侧接近昭亭山。……绿雪收了风雨,却用神木林的边缘罩住了整座昭亭外围,那些人没有出手破阵。不知道在等什么。”
张先生:“正一门的江湖令毕竟没有劝住所有人,还是有近千人来了。”
柳依依:“不对呀,还有几十个高手飞天而来,围在昭亭山外面的天空盘旋不去。”
张先生:“奇怪啊,天下各大派都约束门人不出。哪来数十位飞天高手?他们是来看热闹的还是来帮忙的?如果是来帮忙的又是帮谁地?”
柳依依:“他们进不了昭亭山……”
这时我突然发现了不对,开口道:“你们注意月光,柳依依。能不能把蜃景向上看,我要看天上的月亮。”
柳依依一挥手,知味楼中的蜃景光影范围急剧扩大,所有景物急剧缩小,就像视线转折,从地面仰望天空,出现了一轮乌云环绕的圆月。这轮圆月十分奇异,皎洁圆满竟然没有阴影,发出的光线如有实质一般射破昭亭山顶这一片天空。
紫英道:“这是天月大师地指月玄光!天月大师怎么会插手。她人来了吗?”
张先生:“天月大师不出忘情宫,本人当然不会来。她是在三梦峰上施法,借月圆之力将指月玄光送到了昭亭山顶。她这是在做什么?她应该不会插手才对?……嗯,你们快看围着月光的乌云,老天!”
只见昭亭山上,夜空之中,月亮照射之外,乌云如墨带着呜咽翻滚,在天空中凝聚成一个巨大的漏斗指向昭亭山,乌云盘旋的缝隙还发出隐约的丝丝电闪。仔细看,乌云不似乌云,而像吞没一切地黑光,而一轮圆月恰恰驱散了山顶那一片的黑光凝聚的最中央。
张枝:“爸爸,那是怎么回事,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紫英也变色道:“张先生,那是天刑雷劫吗?传说中地最终天劫?”
张先生脸上已经满是冷汗,喃喃道:“不错,那就是天刑雷劫!这两人修为通玄,生死相斗竟然引发了天劫,幸亏是在昭亭山上,又幸亏是月圆之夜。天月大师在天劫未启之时就出手挡住了,忘情宫的法术真是神奇,竟然有对抗天劫的妙法!……如果这两人在天亮之前还不分出胜负住手,天月大师也是挡不住天劫的,天刑雷劫终非人力可消!”
天刑雷劫,我隐约听风君子提过一次。那是四门十二重楼突破阳神境界之后,面临飞升所需面对的最猛烈的一道天劫,如果正一门的三十六洞天丹道突破待诏洞天,要面对的也是天刑雷劫。天刑雷劫有鬼神难挡之威,一击之下可形神俱灭。正一门的法术神宵天雷就是取法天刑雷劫之威,但真正地天刑雷劫可比神宵天雷威力强大太多了。
修行人面对这种天劫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历劫,只要能够洗去一身业力就可飞升成仙;另一种选择是弃炉鼎阳神远遁托舍重修。当然,如果把握的不好就是个形神俱灭的下场。而看七叶与风君子,竟似浑然不觉,不知道彼此的一番生死相斗已经提前引发了天刑雷劫。
张枝气急败坏地叫道:“他们知不知道。天雷就要劈下来了!”
柳依依道:“他们两人相斗,哪能有一丝分心,天上的事情当然不知!”我们现在已经不在乎风君子是否能杀得了七叶,只想他们能够在天亮之前赶紧住手。
山颠风君战七叶,天上明月斗黑光。风君子与七叶斗了一天一夜,外人看不出究竟谁占上风。我们都紧张的看天上的天刑雷劫与指月玄光。突然的,天色变了。只见巨大的黑光漏斗带着丝丝电流缓慢地向天际深处收回,指月玄光陡然发亮,然后渐渐暗去,中间出现阴影,恢复月亮的本来面目。然后我们的眼睛一花,月影已经移到西边的山际,暗淡隐没下去。天刑雷劫止,指月玄光收。
柳依依惊呼一声:“风君子与七叶已经住手了!”
我们齐声叫道:“谁胜谁负?”
柳依依:“我不知道!”
刚才只顾看天没有看人,现在射影蜃光珠场景急转而下。我们看见了昭亭山顶的风君子与七叶。他们两人都站了起来,面对面的看着对方。七叶的头发与衣衫凌乱,神色有几分狼狈与阴狠,手中紧握着呈风节。风君子根本没有什么动作,像一尊塑像直挺挺的站着。手中的七情钟不见了,然而他浑身上下就似被渡上了一层金粉。此时天边一缕霞光射出,照在风君子的背后,映得他地身影金光灿灿。
柳依依皱着眉头说道:“刚才风君子手里的七情钟突然碎了,化成金粉全落到他自己身上。七叶也收回了阳神化身。谁胜谁负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风君子看着七叶不说话,七叶看着他冷冷的开口了:“七情分伤?分明是将七情合击之音倒转弹奏!果然厉害,接连斩灭我阳神化身十四!……你伤了我。而我毁了你的法器。以道法论,你在我之上。以胜负论,却是我赢了你输了。……前辈为何一言不发?”
风君子终于艰难的开了口,脸上露出深深地疲惫:“七情钟本就不该留,它应随七心一起去。可睹物思人,我不忍亲手毁去,今日毕竟还是了结了。”
听见他们的谈话,尤其听见七叶自称赢了这场斗法,张枝着急的问:“真的是七叶胜了吗?”
柳依依却摇头:“没有。只是七叶自己这么说而已。……两人都已力竭,无法像刚才那样相斗。七叶受伤了,但是风君子看上去很累,有点动不了。……现在他们用神念相击,还在继续交手。”
高人神念相击,风君子与七叶在三山演法大会上曾经试过一次,当时他们以神念论道,其中一问一答间互相攻守。看上去似乎以法力相斗已经难以为继,两人在以心神念力继续缠斗。这样的斗法比之刚才更加凶险,只是不会再引发天刑雷劫。其中地凶险之处,我们这些旁观者是看不出来的,神念传不到知味楼中,我只能听见他们说的话。
风君子没有理会七叶说什么,而是接着反问他:“金丹大成,过妄心天劫,才可继续往上修行。你曾在终南派闭关三年,就是那时破妄而出地吧?”
七叶:“我今日成就,早已非当初可比。”
风君子:“我认识一人,修为差你不远,可她的根基早在魔境天劫就走错了道路。世间破妄之道有二,其一以妄境归真景,其二以真境合妄心。这两条路看上去都可以走的通,可那第二条却是入魔之道,你在那时候就走错了。向上走的越远,离大道也就越远。我想和尘传你三十六洞天道法时,未曾问魔。”
七叶傲然一笑:“和尘真人传我丹诀之前,我已自窥门径到苦海岸边,他所传对于我来说只是一种印证而已,路还是我自己走出来的。大道万千,我只取其一!”
风君子皱眉摇头:“唉,你自误又被人误,一错再错。大道只有一,哪有万千?那所谓的万千终究归一,你却另入歧途。”
七叶:“你一口咬定我入歧途,你走的就是正道吗?那么今日竭尽全力为何不能胜我?”
风君子答非所问:“十万阴灵呜咽之声,化作七情分伤反噬,滋味如何?”
七叶:“不好受,很不好受!可你没有杀得了我,我以一身神通法力击碎了你的七情钟。经此一战,我想我可以破天下一切法,你是不是很失望?”
风君子仍然不答自语:“九林禅院法澄大师第一眼看见你,就说你是天人转世,今生修行资质与悟性超绝,因此你能凌驾于众人之上。只可惜错误越强大,就越可怕,毁灭的代价也越大。”
七叶面有得色:“你心中杀意磅礴,可你应该清楚,你已经杀不了我,天下也无人能够灭得了我七叶。……就算你以九千里山川之力发绝灭一击,我也只是投舍重修而已,神识不灭可无尽重来。”
风君子:“那我该怎么办?”
七叶:“离开此地,你还是我地对手吗?我看今日你还是认输算了!”
风君子突然莫名其妙地说了一段话:“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和一个小和尚。有一天,老和尚对小和尚说,我讲个故事给你听。你知道天人之帝──帝释天,五衰落入轮回之后是什么下场吗?”
七叶:“我对和尚的故事不感兴趣,我也不入轮回。”
风君子自言自语:“是一头驴子。”
七叶:“前辈,不要疯言疯语,你该认输了!”
风君子很干脆的点头:“好,我认输,你赢了,这场斗法你赢了!”
七叶闻言长笑连声,昭亭山上天光乱颤,风君子也默然而笑。两人笑完之后,七叶拱手道:“胜负已分,七叶可以告辞了!”
风君子:“你别走,今日我不在意胜负高下,只想杀了你!”
七叶:“可惜,我已经没有兴趣和你斗下去了。”言毕转身一挥呈风节,就要飞身而去。
风君子在他身后大喝一声:“借江山一用!”
176回 惊雷闻碧雪,风冷叶衰残(下)
再看七叶的动作,似乎在快速的破空飞行,然而衣袂飘扬之间就像在风中被羁绊,无论怎么飞仍留在原地。风君子一步跨出,已绕过七叶来到他的身前,面对面的看着他,两人的眼睛也就离着一尺来远。
风君子不再笑,眼神冰冷如刀:“天下没人能杀你,不错!但你犯了一个错误,我不是人!……你是不是对我的来历也很好奇?在你临死之前我告诉你,我错入人间,却生而为仙。无论我学任何道法,在人间都没有一丝法力,却能借用天下神通。……很好笑是不是,你一心要打败我,以证明你的法力无敌,可我根本就没有法力!”
七叶的神色很凌厉,全身骨节都发出奇异的响声,似乎在全力挣扎。他的声音就像在遥远的地方传来:“你,你,你──”
七叶说出了三个你,风君子就打断了他:“你所追求的极至,对我来说只是立足的起点,你我之间没有什么好比的,也没什么好斗的。到现在你才听见这些话,是不是很伤心?是不是很空虚?是不是很绝望?……你一心想立足人世间的颠峰,以我为对手,岂不知我根本没有站在你那座山峰上。这是你一生最可笑的地方!”七叶不说话,他的眼中发出了一种热烈的光芒,他看着风君子不是害怕也不是绝望,而是一种狂热的愤怒。
风君子看着他微微赞许道:“九千里山川。你这么快就要挣脱!本来还想和你多聊几句,现在不得不动手了!……想知道你地下场吗,既然不能灭,我就捆了你的元神,送你去六道中轮回。来世做一头驴,供人驱驰鞭笞。最终割肉剔骨。我听说连皮带骨的五香驴肉是人间美味,也算给你积下一世的功德,洗这一世的业力!……轮回再转之后,你应该已经明白此生何错!”风君子伸出右手,缓缓扣住了七叶的喉咙。七叶神色陡然一惊,露出了无边地恐惧。而风君子面无表情,眼神就像不见底的深渊。
风君子喝出了第一声:“衣裳坏!”
七叶的衣服倒没什么变化,但是他的手松开了,呈风节缓缓的落向地面。
此时柳依依在知味楼中突然道:“天有异相,刚才在昭亭山外围飞天的修行高人突然都离开了。”
风君子喝出了第二声:“花冠萎!”
七叶黑亮的头发在这一瞬间变的灰白。他的面容失去了光泽,衣袂不再飘飞。
此时柳依依在知味楼中道:“天上有东西下来,一大片,速度非常快,直奔昭亭山。”
风君子喝出了第三声:“腋汗出!”
只见七叶英俊的容颜以肉眼所见地速度快速的苍老下去。皱纹爬满了额头与脸颊,皮肤开始干燥与枯萎。
柳依依在知味楼中喊道:“天上下来的是流星雨!”张先生惊道:“天有星崩,碎落昭亭!”
风君子喝出了第四声:“钟乐停!”
七叶的眼神中闪现出深深的绝望与不甘,然而眼光只是闪烁了一下,神采随即暗淡熄灭。
柳依依:“陨星就快到了。风君子再不住手,恐怕来不及躲开了!”
风君子喝出了第五声:“本座离!”
昭亭山上空荡荡地衣衫飘落于地,七叶不见了。化作一片微风消散而去。
此时已不用柳依依再出声,我们在光影中已经看见一道道火线飞流从天而降,射向昭亭山顶风君子立足的位置。而风君子现在闭上了眼睛,右手前伸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似乎已经失去了知觉般一动不动。
就在陨星即将击中昭亭的那一刻,整座昭亭山突然发出无数道碧绿的清光,清光交织射向天空,形成了一片光幕迎向了流星。流星冲入清光之中,长长地火焰尾羽熄灭。化作陨铁四散洒落于山谷。是绿雪及时出手化解了天降陨星的危机,而风君子此时还一动不动,对天上发生的一切似乎浑然不觉。
张枝问道:“风君子怎么不动!他傻了吗?”
柳依依道:“他动不了!”
我问:“为什么?七叶不是已经没了吗?”
张先生答:“那不是道术,他喝破佛门五衰,强送七叶入六道轮回。我不清楚他地法术,但看情形他抓住七叶彼此身心连为一体,同受了五衰。……听刚才的话,他生而为仙,却错入人间,仙体而人身。成仙道当然不俱五衰,可做为人的那一半受不了,他一时半会恢复不过来。”张先生不愧见多识广,知解渊博。我们听风君子刚才说的那番话到现在都没太明白,而张先生短短时间就已经猜测到这么多。
张先生话音未落,昭亭山上又有异变陡生!天上巨大的乌云黑光凯涡本来已经在缓慢的向天际回收,此时突然静止下来。黑光巨斗停在半天,尽管我们看见的只是蜃景中的光影,也有被压抑的无法出声、不能呼吸地感觉,似乎昭亭山天地之中时间也在那一刻凝固了。
时间凝固只有一刹,紧接着光斗向上一收,黑旋向四周散开,整个天空都在收缩与膨胀。天突然开了个口子,明亮光束中一道刺目的黑色霹雳从天而降直击昭亭!天刑雷劫!
无声无息的,知味楼的地面也轻微的颤了颤。满山碧绿清光正在收回,却被天刑落下击得粉碎!片刻之后,蜃景光影中才传出毁天灭地的天雷咆哮之声,滚滚回音终于又归沉寂。
天刑雷劫击中地不是山巅上风君子。而是深谷中不知名的某处,只有一击。风君子仍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睛闭着没有睁开,眼角却溢出了泪水。这泪水没有滑落脸颊,而是飘然四散纷飞,消失在碎灭的满山清光中。不知不觉中。昭亭山上下雪了,漫天雪花纷扬而落。我们在知味楼中半天都说不出话来,我只觉得山还是那座山,但突然间不一样了!
柳依依几乎是挣扎着开口,声音中带着罕见的惊惶:“天雷击中了神木林,绿雪姐姐不见了!……昭亭山护阵也消失了,山外有不少人冲进了昭亭……”
我心中一片恻然,不忍地闭上了眼睛。婴儿境界神通足具,但我只在定境中得,运用并不纯熟。而此时我闭目垂帘。不再看蜃景光影,神念精微直入昭亭山。额前光影闪动,我“看见”了昭亭山上发生的一切──
南北两侧分别有数百人各执法器,趁着护阵被天刑击灭,纷纷飞速的冲上了昭亭山。有人在喊:“那小子受伤未醒。快为教主报仇!”也有人私下嘀咕:“仙人泪与神木髓,这雪花是人间难得至宝。不要理会那些没见识地,徒儿们,赶紧施法收集飞雪!”还有人对同伴传音:“先别管其他的,天降陨星的是炼制神器的材料。快到山中去找!”更多人在呼喝:“拿下那小子,取仙人炉鼎炼丹药!”
风君子知道吗?他心里应该是清清楚楚的,否则天雷毁灭神木林时他不会流泪。可是他似乎被定住了站在那里动不了。近千人向着山顶冲去,眼看就要来到风君子身前。此时一片红云从天空飞落,众还没反应过来,红云中又飞射出十道剑光。来人是小辣椒,她一出现就全力发出了“飞甲剑”。
小辣椒从来没有正式受过戒律,也没人告诉她不可轻易杀生。在东昆仑,她可能会忌惮守正真人,但真正能让她听从、让她关心的,恐怕只有风君子一人。然而风君子此时已无法阻止她杀人。就象他也无力保护自己一样。飞甲剑射出,几乎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等反应过来已经晚了,第一瞬间她就杀了二百多人!我“亲眼”看见其中一道飞甲急射,顺着山势接连穿过三十多人的身体,激起一线血雾还有与空气摩擦发出的白色烟光。
小辣椒的修为之高足以震惊当世,激愤之下全力出手几乎无人能挫其锋锐。她与其他绝顶高手所不同的是,心中没有犹豫,杀人时毫不留情。她一定知道不久前昭亭山中发生了什么,也清楚这些人冲上山想干什么?以她地心性出手了……惨痛与垂死的哀号声四起,剩下的人刚刚反应过来,纷纷祭起法器防身。然而很多人情急之下又犯了个错误,他们只顾着当心山顶上的红袍怪人,忽略了背后。
小辣椒一招手,十道飞光从山下反射而回,速度之快几乎连虚影都看不清──又是一线线血雾从山下直收到她手中。飞甲剑只一个来回,近千人倒下了一半!
这些人本来是想趁机捡便宜的,没想到突然冒出这么一个杀人魔王!眼见门人好友丧命,众人不论是报仇而是为了自保,不约而同施展法术攻向小辣椒,一时之间漫天法器横飞、光华乱射,都指向山顶,把风君子地身形也笼罩其间。小辣椒手中突然飞出一片黄色光幕,将自己和风君子都罩在其中。她祭出大夏龙绦,挡住了众人纷乱一击。
显然大多数人没有想到这个煞星如此强悍,尽然挡住了这漫天一击!然而他们已经来不及多想,飞甲剑在黄光升起之前就已经再度四射而出,小辣椒护身的同时一刻也没停止杀人,收起大夏龙绦时山中人又倒下一大半。只见她口鼻流血,显然也受了内伤,丑陋的面容更加狰狞可怖。
山中已不足百人,有人心惊胆寒,凄呼着转身逃命。可惜跑的越快死的越快,飞甲剑地速度比人快多了,一线流光瞬间能穿越数人,十道飞甲杀人如草芥!剩下几个似乎是高手模样的人强定心神站住,各持法器与小辣椒相斗。飞甲剑神奇之处与柳依依的思月蝶类似,四面八方穿梭而来神出鬼没,令人防不胜防……
不到一柱香地功夫,众人没有一个能活着离开昭亭山。据很多人事后回忆,小辣椒当日一共杀了八百七十九人。大家谈及此事时无不摇头叹息,然而私下里也有人认为小辣椒一举将修行界心机叵测的之流消除干净,也未必全然是坏事。甚至有个别知情人猜测风君子恐怕早已预料到这个局面,他困住石野却不管昆山子,可能就有这个用意。但猜测归猜测,也没人去问他。
八百多人是否无辜?我不敢说。肯定有人该死也有人罪不至此,但小辣椒不会有时间或心情去一一分别的,情况也不允许。有一个人让我感到很痛心惋惜,七叶曾经的师父,终南派的登闻也在这天死于昭亭山上。风君子在给终南派的信中曾特意提醒登峰掌门要约束门人不出,而登峰终究没有约束住登闻。登闻上昭亭也许仅仅是想劝七叶或者再看他一眼,然而却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错误的地点。
杀人已毕,小辣椒一把抱向风君子道:“西昆仑的大批高手就要到了……”
小辣椒刚碰到风君子地身体,一直不言不动的风君子动了,就象突然苏醒过来一般。他陡然一个旋身闪开,伸手就抓住了她的一只手腕。小辣椒的手被抓住,人也被定住,张着嘴说不出话来。风君子缓缓低头看着她,面无表情,就这样过了几秒钟,他喝了一声:“西昆仑的狂徒,你去吧!”
开口的同时风君子一挥手,落在地上的呈风节飞起,带着凌厉的疾风扑面而来。呈风节飞到眼前,风君子立于风中不动,小辣椒被卷到天上。呈风节似乎卷在了她的斗篷上,然而神风浩荡不止,带着她飞去,很快消失在天际。
呈风节带着小辣椒刚刚飞走,四面八方有几十道各色光芒盘旋着飞来,围住了昭亭山顶。刚才暂时离开的飞天高手们此时又回来了。
177回 借江山一用,转回身百年(上)
177回
借江山一用,转回身百年
听小辣椒方才所言,天上的高手来自西昆仑。这三十六人各御法器立于空中,如果是东昆仑的高手,我不可能一个都不认识。风君子现在已经“醒”了,却根本没有看那些人,表情就象周围的人根本不存在一般。
风君子看着满山飞雪,眼神深邃,带着无尽的留恋。他在喃喃自语:“绿雪不会撒谎?你还是骗了我!明明可以趋避却宁愿选择身受,人间之情你真的不懂吗?你我这么做,都太自私了,你让我怎么办?……世间再过一千二百年,再有人问起你时,你知不知道风君子是谁?——这是我问的吗?……一千二百年后,绿雪还在吗?就算绿雪还在,公子还在吗?如果你我彼此不在,公子又何必苦苦追究呢?——这是你说的吗?……你早知有今日是不是?其实,我也早知有今日!”
天空中有一人打断了他的话:“兀那小子,你获罪于天,还不低头受缚!”
风君子置若罔闻,抬头看天。又有人喝道:“你引发天刑击中昭亭,昆仑仙境山陵崩坏,我门下弟子多有死伤,这笔帐怎么算?”
这句话听得我一愣。风君子事先已经托正一门、广教寺、九林禅院三派高人镇住芜城地脉,以护持九州山川不受震动波及,难道还是震动了西昆仑?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对,这些人在天刑落下之前就已经来了,那么在那个时候他们又是来干什么的?我疑惑。可风君子依然抬头看天毫不理会。
另一个人说话了:“周仙人,不要跟他罗嗦,我们一起上还怕拿不下他?”
又有一人道:“刚才大家都听清楚了,这小子根本没有法力,只会借神通。天刑之后,所借地脉之力已尽,不要近身缠斗。他没有还手之力。”这人口中这么说,人却没有动作。
那个所谓地周仙人看样子是个领头的。他的又说道:“你自称为仙错入世间,就不该留在人间,今**已引动天怒人怨,就是最好证明。……只要你献出昭亭道场神枢,留下炉鼎肉身,我等就放你离去。”
名叫“周仙人”的人说了一大通,风君子还是不理他。旁边有人忍不住了。叫道:“我等不远万里从昆仑仙境来此,拿下这小子,昭亭山还能归别人吗?……仙体人身绝佳药引,有了他,别说九转紫金丹,大罗成就丹也可炼成!……你们不动,我可要出手了!”
周仙人:“我等结阵护身,合力出手!”
三十六人各站方位。空中巨大的五色光环显现将昭亭山顶圈住,也将他们的身形隐没。这巨大的光环中光华一吐,无数细微如针尖地光芒飞出,速度虽不快,却从四面八方以不可阻挡的力量缓缓逼围风君子。这时风君子做了一件所有人都意想不到地事情!
他右手取出青冥镜,左手一挥洒金白云扇。将扇子远远的抛了出去不知落于何处。风君子举起左手,竖起中指向天,全力发出一声大喊:“老天爷,**你妈!”
老天他**是谁?不知道!谁能操老天他**?老天有爹吗?不清楚!风君子这一声大喝惊天动地,天上的黑云光斗在雷刑一击后本已逐渐消散,此刻天空突然一暗巨大的黑色旋涡瞬间再度凝聚。紧接着,一道散发着毁灭光辉的黑色霹雳直击而下,风君子首当其冲!
风君子高高举起青冥镜,镜面迎向天刑雷劫。天雷的锋芒劈在镜面上,奇异的四散而开。昭亭山顶就象倒悬着爆发了一朵黑色地蘑菇云。黑光散射。瞬间就吞没了包围山顶的五色光环,连一声响动都没有。只见一线彩光遁出。以极快的速度消失于天际——三十六人只逃掉一个!
我的神念窥探着一切,不觉中距离太近,这一击连我也受了伤。额前光影碎灭,人从定境中惊出,胸中一痛、嗓子发甜,一口热血涌了上来。我不想惊动其他人,强自压抑,暗中不动声色的咽了回去。知味楼中没人注意我,大家都一言不发盯着蜃景光影。
柳依依的心念与整座昭亭山互感,她没有受到天雷的影响,此时蜃景光影中的场景已经退到远处。我刚刚睁开眼睛,就见蜃景光影中飞出一物,打着旋竟然从光影中飞了出来落在张枝地怀中,正是那把洒金白云扇。
再看昭亭山上,天刑雷劫一击之后竟然未止,巨大的黑色霹雳没有收回去。只见天上漏斗形的黑色旋涡一直延伸到无穷无尽的远方,其尖端尽头向下低垂飞卷着袭向昭亭山顶,最终连绵不断的轰击在青冥镜上!它就象不知名的宇宙深处一个巨大到无法想像,可以吞噬一切地黑洞,被人用一种强横的吸力拉扯出来。
这个人就是看上去如此渺小的风君子,引力发自于他手中的青冥镜。我有一种错觉,我感觉天刑雷劫已经不再劈向风君子,而是风君子执意逗引天雷,他仿佛在无声呼喊——你今天霹不死我,我就不放过你!此时的风君子,浑身衣裳早已化做飞灰,赤条条立于山尖高举青冥镜,一柄阳根也昂头怒勃。
神木林已毁,昭亭山外的护阵消失,芜城居民当然也看见了昭亭山上那从天而降的黑色光斗。人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不知为什么没有一人敢前去一探究竟,似乎那通天黑柱散发着让人深深恐惧的气息。事后报纸上的专家分析,当时芜城人民看见的是龙卷风加海市蜃楼,是昭亭山上空地海市蜃楼显现了不知何处地龙卷风景像。
天际黑气光斗旋垂,昭亭飞雪满山。七月飞雪。落地一时不化,层层尽染竟呈碧色。足足一个时辰之后,飞雪渐止,天刑雷劫也在挣扎着收缩。然而天雷不是收回天际,而是扭曲着旋涡越缩越小,被吸入到青冥镜中。终于,最后一线黑光地尾巴消失在镜面里。昭亭山上又见万里朗朗晴空。风君子晃了晃,一头栽到在地。
就在此刻。知味楼中光线大亮,围绕在橱窗外地白云迷雾消失了。柳依依叫了一声:“法阵解了,我去昭亭!”蜃景光影消散,一枚指环打着旋落在桌子上,柳依依发动遁术已经不见了。
紫英飞身过来一把抓住我:“我们也速去昭亭!”
张枝起身也想跟我们走,却被张先生拉住了:“你去了又能做什么?收好这把扇子,跟我回家罢。”
……
昭亭山中一草一木景物依旧。丝毫看不出那曾经惊天动地的痕迹。碧雪在阳光下已经化为甘露滋润入土,那八百多具修行人的遗体也消失不见了。我与紫英看着对面的柳依依,我们正坐在一片深谷中商量事情。这里,就是风君子曾经与活佛下棋的那片山谷。
柳依依:“风君子自己躲在神木林中不出来,我以山神的神念和他说话,他也不理我。”
紫英:“神木林不是毁了吗?怎么又出现了?难道绿雪没事?”
柳依依:“不是地。风君子在绿雪原身遗地挖了一个坑,光着身子把自己种在里面,非说他就是一棵树!……也奇怪。他把自己种在地里,神木林就出现了。他如果不放开入口,别人就进不去。”
我叹道:“一场大战天、人震动,事情远未了结。东、西昆仑后来都死了那么多人,小辣椒不知去了什么地方,风君子还是暂时不露面的好。……不过他现在这个样子。终究不是办法,我想去劝劝他。”
柳依依:“我们说话他能听见,你往那边山谷深处走,请他放你进入神木林试试。”
我站起身来走向幽谷深处,在郁郁葱葱草木环绕地谷地尽头说道:“风君子,我是石野,你让我见一面。”
话音未落,面前突然出现了一条路,山谷就象雾影被吹开,又象被另一片雾影包围。周围的景色蒙胧间一变。我仿佛还站在同一片山谷中。但空间似乎不同。前走几步,四周群山之间一片空旷的正中央。我看见了风君子。
如果换一种情况,看见他现在这样会把我笑翻在地。风君子赤身露体站在旷野之中,小腿齐膝盖以下没入泥土。显然他是挖了一个坑,然后自己站进去,又象种树那样将自己种在里面。他看见我走过来,面色平常的对我点头打招呼:“石野,你来啦?”
我心情复杂的看着他,见他的眼神表情都很正常,不象精神有问题的样子。是不是七心、绿雪先后离去,他伤心过度才会做出如此怪异地举动?我尝试着劝道:“逝者已去,活着的人要好好生活,这样才对得起她的一片深情与付出。你既然生而为仙,就更应该懂得生死之间的道理。如果还有可能,你应该想办法做好面对的事,包括为绿雪,也包括为你自己……”
风君子打断我的话,很怪异的问道:“石野,你看我生根发芽了吗?”不跳字。
“风君子,你是人,不是树。就算你是在世仙人,也不是树。你站在这里,代替不了绿雪。”
风君子又问了一句同样的话:“石野,你看我生根发芽了吗?”不跳字。
“你想把自己活埋在这里为绿雪殉情吗?如果这样,绿雪又何必舍身救你?”
风君子第三次问出了那句话:“石野,你看我生根发芽了吗?”不跳字。
我突然觉得有一丝不对,同样地怪话他连问三遍,要么他是真疯了,要么必然有用意!我试探着反问道:“你想要我怎么回答?”
风君子眨了眨眼睛:“时间未到,你明天这个时候再来。”
“还需要我做什么吗?”不跳字。
风君子:“找韩紫英,我要最好的止血药还有她那把切玉刀。拿一把椅子、一盆温水、一套衣服还有一只卤鸭。”
……
“止血药?难道有人会受外伤?那还是准备周全一点的好,将止血绷带和药棉都带上。”这是在神木林外,紫英听说了我与风君子的交谈后说的话。
柳依依:“哥哥,你看风君子没事吧?不少字”
“应该没什么事,就是感觉怪怪的。”
紫英:“我看他不象有病地样子,也没有真的把自己当一棵树,树是不会吃卤鸭的。我今天晚上亲手给他做吧,你明天再给他捎一壶酒,陪他喝几杯。绿雪的事,他心中之痛别人无法想像,憋在心里不好!……”说道最后,紫英的话音已经有几分哽咽,她尽量忍住了。
柳依依:“明天风君子再问你,你就顺着他说好了,他说发芽就发芽。……我总有一个感觉,绿雪姐姐没有消失,还在山中某个地方,但是我找不到她。”
……
“石野,你看我生根发芽了吗?”不跳字。这是第二天在神木林中,风君子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与昨天的问题一模一样。
我看着他的眼睛,思索着答到:“生根了,也发芽了!你这株神木已扎根于无何有之乡,昭亭广漠之野。”
风君子闻言发出虚弱的一笑,身体晃了晃就要倒下。我赶紧一把扶住了他,只听他在我耳边问道:“石野,你看过吗?”不跳字。
“看过”
风君子:“那里面说人是从那里来的?”
“上帝按自己地样子造地。”
风君子:“你只说了一半,另一半呢?”
“另一半?我想一想,你是指夏娃?……夏娃是用亚当的一根肋骨创造地。”
风君子:“人有多少根肋骨?”
“十二对,总共二十四根。”
风君子:“你摸一摸我的右肋,数一数一共有多少根肋骨?”
177回借江山一用,转回身百年
177回借江山一用,转回身百年
177回 借江山一用,转回身百年(下)
177回
借江山一用,转回身百年
风君子要我数他的肋骨,我在他的肋下一触手就觉的不对,疑问道:“你怎么有第十三根肋骨?你右边比正常人多一根软肋!”
风君子就像吃了一颗定心丸一样松了一口气,扶着我的肩膀道:“还好还好,它还在!”说话时身体发软,眼神也有点迷糊。
我赶紧拍了拍他的脸:“风君子,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风君子:“斗法斗了一天一夜,种树又种了一天一夜,我又累又饿,快撑不住了。……你把我拔出来吧,扶我到椅子上坐下。”
盖住他小腿的泥土十分松软,我抱住腰没费什么劲就把他拔了出来,又扶他到椅子上坐下,递过酒和卤鸭道:“有吃的有喝的,你快吃点喝点。”
风君子真是饿坏了,大口喝酒大块吃肉,一顿狼吞虎咽,我拍着他的后背真怕他给噎着呛着。吃完了东西,他的精神似乎恢复了,我把衣服递给他:“快穿上衣服吧。”
风君子:“不着急穿衣服,否则会被血迹弄脏的。”
“血?你要我拿切玉刀和止血药来究竟想干什么?”
风君子:“石野,你在山村长大,种过树吗?知道树都是怎么种吗?”不跳字。
“当然知道,我们村里就有果园,不外乎播种、育苗、插枝、嫁接等等办法。”
风君子:“茶树可以插枝成木吗?”不跳字。
“可以,当然可以!”
风君子:“把切玉刀给我。我给你讲件事情。”
我把切玉刀递给他。风君子用手抚摩着刀锋,看着我问道:“想当初你和韩紫英带着九转紫金丹从黄山回到芜城,绯焱与七叶在鳌峰桥拦路抢劫。后来我赶到了,与那两人交手,关键时刻却摔了一跤,可惜了阿秀,你知道是原因吗?”不跳字。
“我听说你在黄山上已经摔了一跤。把一条腿给摔伤了。而且我现在知道你并无法力,借的是千年龙魂之力与他们两人相斗。自己摔一跤也很正常。这件事,你怎么还记在心里?我想阿秀不会怪你地。”
风君子:“这其实是我窥测天机的一点私心。一年多来,每到风雨大作之时,只要听见天上的雷声,我就会周身剧痛,简直是痛入骨髓。在黄山上听见天雷,我受不了摔倒在地。在龙首塔下又闻雷声,脚下又是一滑。……所有的痛,都来自于我肋下这根神木刺,我预感绿雪很可能要面对天刑雷劫,但我看不透她是怎么会遭遇天雷?所以不论有多痛,我都强忍着,留住体内这根神木刺,以仙人血滋养让她生机不绝。……没成想到头来。她却是为我!”
“原来你那根软肋不是肋骨,是绿雪的神木刺?……我记得你曾经故意引绿雪出手,然后折断了她的神木刺,刺在了自己的右肋下,你是这个用意?”
风君子:“那是绿雪原身地一部分,草木毕竟与人不同。一节嫩枝入木也可生根发芽。石野,青冥镜在树坑底下,你把它拿出来,我要种树了。”
我弯腰伸手在风君子刚才站脚的位置掏出了青冥镜,入手微微一沉。倒不是拿不动,青冥镜并不重,主要是我太熟悉这面镜子了,它发生一点变化我都能感觉到。只见现在这面青冥镜,比以前稍稍大了一小圈,背面地花纹浮雕也变的清晰而栩栩如生。十二种祥云环绕的瑞兽图案与菁芜洞天正中的那个石台上的浮雕一模一样。在镜身上还浮现着一道道绿色的锈迹。并不完全如新。
“这青冥镜好像……”
风君子:“好像被修复了是不是?我一怒之下用它收了满天雷劫,天刑雷劫中有多少冤魂?修复青冥本已接近大功告成。可这一天一夜我又用它凝聚山川地气。不小心弄坏了一点点,还差最后一点功夫,以后有机会你自己修吧。……现在我终于明白,当初青冥镜是如何损毁的。”
“怎么修复我明白,可它怎么损毁呢?”
风君子:“我不告诉你,自己地事情自己去找因由。……我要种树了,你把止血药和绷带准备好,把耳朵也堵上。”
“你想怎么办?难道,难道,你要用刀把神木刺剔出来吗?”不跳字。
风君子:“是的,我会叫出声来的,声音会很大。神木林外面听不见,但你就在我身边。”
“如果一定要这样做,你别自己动手,我帮你好不好?要不要叫辆救护车在山下等着?”
风君子:“用不着救护车,也用不着你帮忙,我自己的事自己了结。堵不堵耳朵随便你,站开,我要动手了。”
风君子站起身来走到树坑边,没有停顿也没有犹豫,切玉刀的刀尖在右肋下轻轻一挑。皮肤被划开了一条两寸多长的口子,鲜血立刻流了出来。血色中飞射出一道流动的碧绿光芒,落在树坑里。与此同时,他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痛苦嘶鸣,声音之惨烈震地我神识晃动。据我所知被神木刺刺中有切肤裂髓之痛,再将体内的神木刺剔出来其疼痛可想而知!
叫声之后一切动作停止,切玉刀脱手落地。在他人还没有倒地之前,我已经将他抱到椅子上,以飞快的速度上药止血,用绷带包扎好伤口。仅从外伤看,皮肤上两寸长的口子并不是很重,但他满脸冷汗人已经昏迷过去。我检查了他的呼吸、心跳、脉搏,一切都还正常,看样子他只是因疼痛而晕厥。在他还没有醒来之前,我又小心翼翼的替他穿好了衣服。
片刻之后。风君子已经幽幽转醒,他靠在椅子上,眼睛看着我地身后喃喃说道:“绿雪,我们又见面了!”
我惊回首,只见刚才碧光落入的树坑位置,泥土已经合上,一株一尺来长的嫩绿树芽正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这就是绿雪原身吗?”不跳字。
风君子点了点头。眼神中有无限温柔:“就是绿雪,你看她的样子多么可爱?”
我默然了。情况与我想像的有点不一样。绿雪在我的记忆中是昭亭山神,是个充满神韵的美丽女子,而不是这样一株尺许长地树苗。然而风君子的神色却很安慰,他转头问我:“石野,你说我这么做是不是在和老天爷作弊?”
“作弊就作弊吧,你昨天连老天爷他**都操了,还记得你那一声吼吗?惊天动地!”
风君子:“老天爷和我作弊。我才和他作弊,你不能学我这般!……韩紫英,柳依依,你们两个进来吧。”
风君子冲山谷外喊了一声,我眼前一花,谷地旁地树丛里韩紫英与柳依依走了出来。她们不约而同都看见了我们身边地那棵树苗。柳依依先开口:“这就是绿雪姐姐,我知道是她!”
紫英:“她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原来地样子?”这个问题也是我想问的。
风君子对柳依依道:“神木林就交给你了,这才是昭亭山道场地神枢所在。从今天起你才是真真正正完整的山神。……有些事情,我现在知道的还不如你清楚。我用了一昼夜之功,以青冥镜聚九千里山川灵气于脚下,应该可以助她恢复原身。只是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我可不想再出什么意外了!”
柳依依:“今年九千里五谷歉收。”
风君子:“会绝收吗?”不跳字。
柳依依:“不会。”
风君子:“会饿死人吗?”不跳字。
柳依依:“应该也不会。”
风君子长叹一声正要开口,紫英突然道:“听我说一句好不好?”
风君子:“你说。”
紫英:“绿雪扎根于此有一千六百年修行。受山神之位有一千二百多年,我认识她也有三百多年。太久远地事情我不了解,但在这数百年内,绿雪始终以一身法力滋养万物生机。虽然没有那种让天下连年五谷丰登的大神通功德,但也为九千里山川五谷丰成尽力千年。也许她并不是有意为之,这本就是她的修行。但正因如此,应该能受得了今日业报,五谷歉收一年相还绿雪,我看没什么不可。”
风君子:“业报?这坑是我挖的,有业报也是我来受。既然你这么说。那么。柳依依,你就施法吧!”
柳依依答应一声。自衣袖中伸出玉指,指向那棵小树苗。也没见她有什么别的动作,这棵树苗在众目睽睽之下就以飞快的速度开始生长。这比我曾经见过的“弹指花开”的神通要神奇千倍,我们都静静看着柳依依施法。一个时辰之后,尺许长地树苗长成了一株三丈高的大树。
茶树是一种灌木,如果不加修剪长到一人多高已经不小了,三丈高的茶树我从未见过。这棵树与其它的冲天大树不同,它的身姿并不是魁梧而是秀美。片片碧绿而细长的叶子窈窕舒展,嫩绿地枝条疏密有致,树干不是很粗,在山谷中亭亭玉立充满神韵。这就是绿雪原身的本来面目。
柳依依施法已毕,风君子站起身来走到树下,用手摩挲着树干,就像在给情人擦去眼泪那样温柔小心。他问道:“柳依依,绿雪形已尽复,何日能现其神?”
柳依依:“若依现在这样,比从头修行的根基好多了,不必千年,百年就可再见。”
风君子:“百年?可以快一些吗?”不跳字。
柳依依:“应该可以,我会尽全力的!”
风君子:“那就辛苦你了,也拜托你了,绿雪就交给你了,你要好好照顾她!”
柳依依点头答应一声,看着风君子欲言又止。风君子看出来了,问她道:“依依,还有什么我不知道你都说出来。”
柳依依:“我可以让绿雪姐姐尽快现身,尽量让你不要等很多年。但她重现人世之后,恐怕不会记住以前的事情了,也不会记得你。”
风君子用低沉的声音问:“她还是绿雪吗?”不跳字。
柳依依:“当然是,她还是原来那个绿雪,只是不会记得以前的事。”
风君子坐回到椅子上,闭目良久不言。他的脸上没有表情,但睫毛却在轻轻的颤动。紫英走过去轻声劝道:“风君子,两年以前,你不认识绿雪,绿雪也不认识你,后来你们还是相遇了。就算以后你再遇到她,她不认识你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你还是你,她还是她,就当重新相识一场。”
风君子睁开眼睛,长出一口气,微笑道:“韩紫英,我现在有些羡慕石野了,你真能知人心意!……如果她忘了我,我也忘了她,重新相识一场,不知会如何?也许比今日更欢!……行,我明白了,多谢你!……人世间修行良久,听你一席话,竟于此时顿悟突破忘情境界!”
他说完这番话,又抬头朝天喊道:“云中仙,你既然来了,就下来吧!”只见天空一片白云袅袅而降,云中仙手持挥云杖走出云朵来到风君子近前施礼。风君子微笑道:“仙子不放心我,还是叫你来看一看是不是?”
云中仙:“我自己也想来……公子,你的脚!”云中仙低头施礼看见了风君子地脚,又看见旁边放着地木盆和清水,什么话没说就将木盆端到了椅子前。她跪在地上将风君子的双脚放入盆中,挽起衣袖用清水给风君子洗脚。
我们刚才注意力一直放在绿雪身上,没有注意到风君子地双脚。在泥土中埋了一天一夜,他的双脚齐膝盖以下已经变的苍白浮肿,有些地方的皮肤都已经发皱,还沾着不少泥土。风君子有点不自在,本想伸手阻止又随她了。他看着云中仙道:“我在潜龙渊中锁你一年,你不记恨我,却要拜在我的门下。今日承你浴足之情,这个弟子也收得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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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7回借江山一用,转回身百年
177回借江山一用,转回身百年
178回 一苇寻踪去,七入再不回(上)
178回
一苇寻踪去,七入再不回
云中仙:“公子不必谢云中仙,我知道你是怎么对天师的,我也知道该如何对你。……天师让我下山之前,曾有吩咐——如绿雪原身可复,将她移栽到三梦峰上,这样对她可能更好一些。”
风君子:“多谢天月仙子,她真的什么都知道。她的话,我从来都会听,今后也会听。但就是现在这一次,我可以不听吗?绿雪就留在昭亭山,她就是神木林,还是让她扎根于此吧!”
云中仙:“天师只是想问问你的心意,并不一定要让你这么做,公子想让绿雪留在昭亭就留下好了。……还有一件事,小辣椒带着呈风节落在了三梦峰上,天师知道是你送她来的。现在呈风节已回忘情宫,公子也可以回去了,你什么时候继承忘情天宫?”
风君子:“我现在惹得天怒人怨,开罪了东西昆仑大批修行人,如果回忘情宫继位,无疑是给仙子招惹世间最大的麻烦。”
云中仙:“天师不会理会人世间这些事的,忘情宫也不怕。公子想回去自可回去。”
风君子:“我自有打算,天月仙子也能明白。……小辣椒还好吧?不少字”
云中仙:“她来的时候受了轻伤,已经没什么问题了。天师将她扣在了忘情宫不让她出去,她几次想走都没走了。”
风君子笑了:“她就喜欢玩逃跑的游戏,我抓不到她。仙子难道还困不住她?这回跑不掉了吧!……你回去告诉仙子,小辣椒惹了极大地麻烦,暂时还是不要露面的好。就让仙子多关她一段时间禁闭好了。她在忘情宫的消息,千万不能透露出去!”
云中仙:“知道了,就依公子的吩咐。”
风君子:“脚洗干净了,你回去吧,把我的意思转告给仙子。并告诉她过几天我会回忘情宫看她,你也在忘情宫中等我。”
云中仙走了。我们还在神木林中,看风君子的样子还需要休息一会才能恢复。这时柳依依突然又眉头一皱,身形不由自主的飘了起来。她意识到自己地变化,双手往下虚空一压,又落回到地面上,但还是一脸不舒服。
“依依,怎么了?”我们齐声问道。
柳依依:“有人在山顶上念经。是广教寺的葛举吉赞活佛,他在默诵往生咒。”
风君子:“原来是他,原来在念这个经,难怪你会不舒服。上次果果送你地手珠呢?就是活佛在机缘大会上送的那个。”
柳依依:“我留在绿雪茗间了。”
风君子:“你去吧,把手珠戴上就没事了。活佛念经这几天,你就不要到昭亭山来。”
柳依依答应一声身形一闪瞬间消失不见。我问道:“几天?难道活佛要念几天的**吗?”不跳字。
风君子:“小辣椒杀了东昆仑八百七十九人,我杀了西昆仑三十五人,加起来总共九百一十四人。全部是修行人,其中有不少高手。而且昭亭山上曾遭天刑雷劫,超渡往生哪里那么容易!”
我提醒他道:“不对,你还杀了一个七叶。”
风君子:“我已送七叶入六道轮回,不需要活佛为他诵经。”
韩紫英叹道:“活佛他老人家真是菩萨心肠!”
风君子:“那也许是他应该做的。不说这些了,我要走了。”
我问:“走?去哪里?”
风君子:“回家呀。我已经三天三夜没回去了。虽说录取通知书到了爹妈不管我,我总得回家让他们看一眼吧?不少字……叫你带一套衣服你就带一套衣服,鞋呢?你要我光脚下山吗?”不跳字。
“不好意思,我给忘了。你穿我的吧,我光脚下山还不行吗?”不跳字。
风君子:“算了,青冥镜拿去,黑如意还我。等到天黑我悄悄飞回去就是了。”
我收起青冥镜,将黑如意还给他。他接过黑如意的时候,一直盯着我看,脸上淡淡的笑却不说话。好半天过去。他笑地我心里有点发毛。硬着头皮问他:“你笑什么,我有什么不对吗?”不跳字。
风君子不说话还是在笑。我又说道:“你别这样看着我,我知道是我不对。刚才云中仙为你洗脚,你说她这个弟子收的值。我确实没有注意到你的脚,男人都比较粗心嘛。……要不,我换盆清水再给你洗一遍?”
风君子开口了:“我在想我回家怎么办?总不能带着绷带回去吧?不少字会把我父母吓坏的。”
我突然想起了他上一次受伤,也就是被七叶的赤蛇鞭刺中胸口的那次。他握住我的手喝了一声“借金玉身一用”,伤是留下了,可伤痕给了我。这次我还是主动一点吧,请缨道:“要不,你再借金龙锁玉柱一用?”
风君子:“行,有悟性,给我一只手。”
我伸过一只手,他一把抓住,却没有说话。我只觉得右肋下轻轻一麻,倒没什么大碍,但与此同时胸口没来由的一痛。风君子突然挥起另一只手,一拳打在我地胸口上。他现在身体比较虚弱,这一拳打的软弱无力,但是拳头碰到身体却震的我五脏如翻江蹈海一般难受。在风君子引下天刑雷劫击中青冥镜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受了内伤,一口热血涌上来我又咽了下去。现在他这一拳打中我,我张口就将胸中的瘀血都喷了出来。
瘀血竟然是紫黑色的!风君子似乎早有准备,张开拳头伸手凝空一抓,等他再张开手时,瘀血已经在手心里化作三枚黑地发紫地玉玦。他松开我的手。语气有点不满的道:“韩紫英,你的心境也乱了,居然没有发现石野受了暗伤。”
韩紫英大吃一惊,扑过来扶住我,一手扣住我的脉门连声问道:“小野,你没事吧?不少字真对不起……”
风君子打断了她的话:“他没事,你也不用说对不起。石野。这三枚天刑墨玉你收好了。”
我接过玉玦问道:“天刑墨玉是什么东西,有什么用处?”
风君子:“你先小心收好。以后会有大用处的。”
紫英在一旁没听我们说话,一心只关心我地伤势,心痛道:“一口吐出这么多瘀血!”
风君子:“有瘀血,当然还是吐出来好。将来有一天,他自己还会后悔今日吐血太少。……你们先走吧,我一个人陪绿雪待一会儿。”
“那我们先回去了,你还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吗?”不跳字。
风君子:“你不提我倒忘了。今天几号了?”
“阴历七月十七,阳历八月十五。”
风君子:“理工大学九月七号开学报道,科技大学也差不多,也就半个多月的时间就要离开芜城了。……石野,你会开车吗?”不跳字。
“当然会,在训练营里学过。坦克也会开。”
风君子:“不需要开坦克,我想要你也搞不来。你去借辆轿车,过几天我要去我二姨家一趟。你给我当司机。”
风君子要去他二姨家?据我所知风君子地二姨夫是某山区大矿地领导,而那片山区离忘情宫很近。五年前的夏天,风君子就是从他二姨家出来在山里迷路走到了浮生谷,他地意思分明是要去忘情宫。刚才他也对云中仙说了过几天要回忘情宫。我提醒着问道:“那又何必开车呢?你有黑如意,想去跺脚就飞过去了。”
风君子:“现在天上太危险,还是老老实实的开车安全。要你办你就去办。自己想想为什么?走吧!”
……
天上为什么太危险?离开昭亭山之后我和紫英也都想明白了。忘情公子与七叶斗法,结果出人意料,也惹下了无尽的麻烦。别的不说,西昆仑地人不会放过他,而那三十六人中最终还跑掉一个。而东昆仑死了那么多人,同门或好友找不到小辣椒肯定要去找忘情公子。
然而忘情公子怎么找?去找忘情宫吧,且不说天月不见外客,就算见了又怎么样?那是早已被逐出师门的弟子,现在还没收回来。知道风君子在世俗间身份的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算算大概有几十个。除了我、紫英、柳依依以及轩辕派的几个人。剩下的也就是芜城三大道场为数不多的修行高人以及张氏父女。这些人在如今这种情况下恐怕不会故意透露风君子身份的。
我和紫英掰指头算了半天,只对两个人很不放心。第一个人是张枝。我相信她绝对不会出卖风君子,但她那张嘴总是无心中闯祸。不过有张先生在,肯定会小心叮嘱她的。还有一个人是宣花居士,他地师父登闻与师弟七叶都死于昭亭山,虽然这不能完全怪风君子,但他心里又会怎么想呢?宣花居士应该是明事理的人,但人碰到这样的事情谁也不敢说一定会怎么样。
宣花居士现在不在芜城,他奉终南派掌门之命去了海南派的琼崖道场,陪同他一起前去的还有正一门的前辈和光真人。宣花居士法号七花,七花此去地任务就是暂摄海南掌门之位,不想让这个门派闹出乱子来。是不是风君子给正一门与终南派的信中有这种安排,我不得而知。
本来一派掌门传位于谁轮不着外人插手,但海南派的情况特殊。七叶死前没有留下遗言,也许他根本就不想留什么遗言消磨自己的斗志与自信。而海南派如今弟子众多鱼龙混杂,不仅有玄冥派的旧人,还有各处来投奔七叶的散修人士。七叶一死群龙无首,这些人恐怕会闹出乱子来,不论是门派内乱还是别的什么事端,都不是什么好事。
从传承上来看,七叶在宗门大会上亲自向终南派持门生礼,也认回了师承,只是自立一门而已。登闻只有七叶和七花两位弟子,七叶死后七花以同门的身份暂时执掌海南派事务勉强说的过去,就算说不过去,还有正一门与终南派撑腰。和光真人是和锋的师弟、和曦地师兄,平常不出来走动,只在正一三山中修行,与世间事务并不通达,但修为却是极高地,与和锋、和曦并称和字辈三大高手。有他陪七花去海南派,也压得住。
而守正真人本人在这个时候又“闭关”了,据传出来的小道消息,说他率弟子在飞尽峰结阵护持山川地时候受伤了,所以要闭关调养,将门中事物交给大弟子和锋主持。守正真人受伤我不信,他主持法阵却受了伤,除非身边其它弟子都死绝了。事实上,金爷爷回村里了,这我知道的清清楚楚。
而九林禅院那边,神僧法海本已闭关,此时仍然闭关不出。反正他上次一坐就是六十年,这次坐多久别人也没法说什么。一派天真不管事的老和尚法澄,此时居然离寺云游去了,据说是准备到禅宗祖庭少林寺去挂单,路上要走多长时间不知道。整个九林禅院就剩下一个脾气火暴的方丈法源带着一群小和尚看家。
然而有一位前辈高人却是真的受伤了,伤的还很重,那就是广教寺的葛举吉赞活佛。广教寺距离昭亭山最近,与飞尽峰一东一西夹住昭亭斗法的战场。与正一门众弟子结阵不一样,广教寺护持地脉的只有活佛一人。活佛受了伤却不调养,第二天就跑到昭亭山顶去诵经,这经一诵就是三日,不眠不休不停不歇,到最后一日老喇嘛已经是连连咳血。
风波平静之后的昭亭山总是有游人的,有人发现了山顶上坐着个奇怪的老喇嘛,披着一身大红僧袍,赤着一只右臂,闭着眼睛念念有词。后来有人认出这是芜城政协副主席,也是广教寺的活佛,很好奇的跑去围观,甚至有信徒跑到山上去磕头烧香。后来人们发现情况不对了,活佛坐在那里就不起来,大半夜里人都走*了还在山顶上坐着,并且从第二天傍晚开始咳血不止。
178回一苇寻踪去,七入再不回
178回一苇寻踪去,七入再不回
178回 一苇寻踪去,七入再不回(下)
178回
一苇寻踪去,七入再不回
活佛的身份特殊因此惊动了有关方面的人士。但不论什么人怎么劝他,活佛就是闭眼不听,一心一意的默诵往生咒。据柳依依告诉我,尚云飞在昭亭山脚的僻静之处面朝山顶也一连跪了三天三夜。高考结束了,尚云飞的去向十分特别,他不知通过什么关系,竟然被香港的一家学校直接录取,大家都怀疑是活佛推荐他去的。这在当时当地是绝无仅有的情况,就连我们的校领导也觉的脸上有光。没想到尚云飞去香港之前,活佛却出了这个状况。
还有一件事只有柳依依知道,她后来告诉了我——活佛诵经的第三天深夜里,风君子又上了昭亭山。那是后半夜,山中早已无人,只有活佛一边诵经一边轻声咳嗽。风君子带着七星面具,手持黑如意,一副忘情公子风君的打扮。他没有从天上飞来,而是摸黑深一脚浅一脚的爬上了山。
风君子在活佛对面默默站了很久,最后开口说了一番话:“二十年了,你终于还是如此做了。他如果知道,也许能原谅你。……或许我不该给你写那样一封信,我也是最近才得知这段往事的,真不知该如何开口相劝。既然已知来处去处,那就请你老人家从容下山吧。”奇怪的是,活佛站起身来施了一礼,就这么下山回到了广教寺。风君子这段话让我百思不得其解,却莫名觉得很重要,对我很重要!
活佛下山之后不去看病。似乎也不疗伤,伤势一直就是那样拖着。他今年已经一百岁了,很多人开始担心起他的身体来,暗中考虑后事。如果是普通人,去世也就去世了,大不了身后事隆重一点。可葛举吉赞大师地身份太特殊了,他是一位活佛!众所周知。活佛圆寂后是要寻找转世灵童的,但葛举吉赞是一位外来的活佛。下一世活佛的灵童。是要在解放前的西康省一带去寻找,还是在他最终落脚的芜城去寻找?这都需要活佛自己交代。有关方面隐约觉的这件事很麻烦,但又不好当面问活佛。
后来活佛听说了这些事,自己说了一句话让所有人松了一口气,这句话是:“须陀洹已七入世间,此去不回。”算一算,西康地大日如来寺活佛升座至今到葛举吉赞。恰好已转七世。如今大日如来寺已毁,葛举吉赞落脚广教寺,却打算一去不再转回。
我本想抽时间去看望活佛他老人家,可最近实在太忙,那边上大学的行李还没有收拾好,这边又要给风君子当司机。他要我去搞一辆轿车,我只能去租或者借。我本可以找古处长帮忙,可是想了想还是找张枝借了一辆奥迪100。
出发地时间是昭亭山斗法五天以后。风君子的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只是气色还不是太好。他二姨家所在的大矿地处邻省五国县山区,开车路途一千八百里。天一亮就出发,天黑时才赶到。这个矿很大,甚至有一条专用的公路从五国县城直通矿区。
在路上风君子问了我一句:“知味楼的小股东,也就是和你关系很好的女警官曲灵。她最近情况怎么样?”
“挺好的,上次那件事过去之后,一直没什么麻烦。”
风君子:“她要是觉得干警察不舒服地话,可以想办法把她调到检查院坐办公室,只要她愿意,和我打一声招呼就行。”
“和你打一声招呼,是通过你老爸吗?你好像不太愿意揽这些事,今天怎么主动找事上身了?”
风君子:“用不着找我老爸,我姨夫的调令就快下来了,调到芜城市检察院去当检察长。”
“你姨夫要调到芜城?那你姨怎么办。两地分居吗?”不跳字。
风君子乐了:“你连两地分居这个问题都想到了?是在想你自己吧。你这四年要在淝水市,其它人怎么办?……至于我二姨。调动也办的差不多了,调到芜城中院当人事科长。……对了,柳老师不能陪你去省城,但知味楼可以开到省城,你可以开家分店。现在生意做得好都讲究连锁经营,以知味楼经营的酒菜,在省城生意一样能挺好。……你可以与紫英一起飞天,等你修为更进一步,自己飞天来回,其实也很方便。”
“你操心的事情倒挺多,其实你现在还是应该多想一想自己的事。”
风君子:“现在不操心什么时候操心?很快我就没什么好操心的了。”一路闲聊,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黄昏时到达了目地地。
不知道大家是否了解传统的干部行政级别规定?在正式推行公务员制度之前,有一种“高干”的说法,也就是在行政十三极以上才算真正的高干。行政十三极,在职务上相当于厅、司、局、市的正职,比如杨小康的父亲杨大同是正市级,杨小康也算得上高干子弟。而风君子地父亲风怀远是副市长,离正式高干的标准还差了那么一级。但在芜城市这个小地方,风君子已经是标准的小太岁爷了,只是他本人没有什么纨绔恶习。
传统的行政级别待遇不仅在政府体系中,各行各业都能看见影子。比如说县级,正式的说法是县处级,在军队里是团级。一个县的县委书记,包括县级市的市长,从理论上享受的都是正处级待遇。于是出现了一种很有意思的情况,北京部委一个手下只能指挥两个小职员,每天登自选车上下班的基层处长,和地方上出门前呼后拥如一镇诸侯般地市长是同一级别地。其享受的实际工作待遇那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行政级别地概念也延伸到传统地全民所有制企业中,当时大的厂矿也是有行政级别的。这个矿是正处级单位。全矿有国家正式职工一千多人,干部二百多人,再加上临时工,附属服务部门职工,矿区家属等等,总共有八千多人。这里宛如一个独立的小城镇。风君子的姨夫姓何,是这里的矿长兼党委书记。他不喜欢别人叫他何矿长,而喜欢别人叫他何书记。
何书记是这里的一把手。矿区里地事情几乎都是一句话说了算。风君子当然要到他姨夫家去吃住,我没有跟着凑热闹,直接把车停到招待所等他。最好的套间已经准备好了,餐厅里地饭菜随便点,娱乐设施随便玩,不用管结帐的事情连单都不用签。但我觉得并不是很舒服,也许风君子也觉得不是很舒服。但他不会说什么。
我在这里住了两夜,第三天早上风君子就告辞了。他姨夫还特意跟他开玩笑,提醒他不要像五年前一样在山里跑丢了。临走时还特意叮嘱我这个“司机”路上小心,在车的后备箱里放了几条好烟还有不少山区的土特产。
我们没有按原路回芜城,而是拐进了一条山间小路,到无法开车的地方,我将车推到隐蔽的树丛中藏好,我们两人徒步进了深山。风君子拉着我的一只手。借神通施展神行之法,我们就像在草尖上滑翔一般飞速地前进。中午的时候,又一次来到了浮生谷。
空谷深山,幽静无人,这里是远离人烟的世外。巨大的三梦锋依旧高耸入云,似乎亘古以来它就一直立在此地。三梦峰上我虽然没有去过。但听说与真正的仙境也并无分别。风君子没有着急上山,而是在忘情天梯前站住和我说了一番话——
“石野,你就在山下等我吧。你虽然是我的弟子,但你是男的,也并非忘情宫传人,按规矩你不能上山。”
“行,我等你就是了,你什么时候下来?”
风君子:“这山很高,我恐怕要到明天这个时候才能回来。你要是等的不耐烦,就在那五丈白离砂宛中打坐修行吧。”
“知道了。还有什么要交代地吗?”不跳字。
风君子:“交代倒没有了。我想问你几个问题,是关于我的。”
“你问。”
风君子:“我知道你的修行。你了解我的修行吗?我的修行今日已经到何境界?”
“你在传我‘婴儿’口诀前,曾感叹在第十一重楼‘忘情’境界的中途无法更进。可前几天你在神木林中听紫英说了几句话,又说你终于突破了忘情境界。”
风君子点头:“你记地很清楚。那你了解我的神通吗?”不跳字。
“大概知道了。你没有法力,却能借用天下神通,以前有很多想不明白的事情我现在都能想明白了。”
风君子:“那你知道我怕什么吗?”不跳字。
“黑如意在手,你什么都不怕。你连江山都能借来一用,还会怕谁?”
风君子:“你说的对,如果我有神通可借,又知道自己能借,当然不必害怕什么。可当我不知神通道法之时,你说我会怕什么?”
“不知道,你自己说。”
风君子:“我怕这人世间的刀枪棍棒、利爪獠牙。因为说到底,我只是一个凡人的身体,没有你那种金龙锁玉柱的成就。比如守正真人要想伤我,神宵天雷我不怕,但他直接拔下四寸发簪却可将我刺伤。伏魔大阵困不住我,但直接挖个大坑我就爬不出来。”
“恐怕没人能想到,有雷神剑在手想要伤人,谁会不发神宵天雷而是凑过去用四寸小剑刺人呢?”
风君子:“是啊,没人能想到,所以我要告诉你。我有仙人的无上神通能力,同样也有凡人一模一样的弱点。否则我将要面对的天劫,又怎么会是‘世间劫’呢?……这是我最大地秘密,只告诉你一人。你听见了就行,不要告诉其它任何人,包括你最亲近地人。”
他说完这句话手持黑如意转身走上了忘情天梯。没有驾御龙魂飞天,而是一步步的登山而上,对忘情天梯中地云门护阵视若无物。他走的不算很快,但脚下一直未停,足足过了一个时辰,才远远的消失在我视线中的白云深处。我一等,就是一天多,直到第二天黄昏时他才走下天梯。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要我开车回去。
夜里开车不敢太快,直到第二日天光大亮才回到芜城。风君子累了,一直在后座上靠着昏昏欲睡。进入芜城市区我推醒他问道:“送你去哪,直接回家吗?”不跳字。
风君子揉了揉眼睛:“到了吗?先拐个弯到邮局门口停一下。”
在邮局前停下,风君子推门出去,将一封信塞进邮筒,然后又上车要我送他回家。奥迪车拐入新华书店后的小区,直接停在了他家楼侧,那株枝叶茂盛的广玉兰树下。他下车后,我打了个招呼正准备倒车离开,风君子站在树下叫住了我:“石野,下车!你再看我一眼,我这个样子帅不帅?”
我下车站住,仔细看他。树下曾经的孩子如今已长成了一位英俊的少年,五官俊秀身姿轩昂,气度不凡却隐约含而不露。我点头答道:“帅,太帅了!”
说话时我看到他的鬓角闪烁着点点银光,这几天没太注意,他竟悄然有了不少白发,这对于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来说显的十分特别。风君子似乎对我的回答很满意,微笑着点头:“我也觉得我很帅,你可以回去了,谢谢你送我这一趟。刚才那封信是寄给你的,你没有收到信之前不要来找我。”
他转身上楼,我却愣住了——有什么话不当面对我说,却要给我写一封信?没想到他除了给各大掌门写信之外,最后也给我写了一封。他走了之后我才想起后备箱里还有东西没拿走,想叫他一声。转念一想他已经说过不要再找他,还是等收到信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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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从2006年6月13日那一天,在起点上开始连载这本书的,到今天不多不少正好一周年。而且今天这一章行文落笔之处恰恰是风君子封印神识与记忆,与石野告别的那个场景。难道冥冥中自有天意吗?不禁掩卷长叹,感概良多!
诸位书友若有同感,就请投上手中的票,以此相对一笑。
178回一苇寻踪去,七入再不回
178回一苇寻踪去,七入再不回
179回 离情还赤子,遗计定神君(上)
179回
离情还赤子,遗计定神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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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君子给我寄出的是一封本埠平信,你如果去邮局柜台上问,他们会告诉你三天到达。风君子神通当世无双,甚至能窥测天机,可天算不如人算没有想到当时邮政系统让人“佩服”的工作效率。实际上我是十天后才收到这封信的,时间已经是九月初。也许他已经想到了,也许是他疏忽了,反正我没有问过他。这十天,足已发生很多事情!
我石小真人虽然还没有开宗立派,但如今在修行界的“声望”不亚于许多大派掌门,甚至在不少人眼中我已可自成一派。这一派没有名子,然而绿雪茗间与知味楼这两处地方几乎没有人不知道。韩紫英与柳依依这两位“老板娘”现在也是天下名人。我是个甩手的掌柜,什么事都不管,而柳依依绝对是个脱俗地人,她心里什么杂事都没有。只辛苦了一个韩紫英,她几乎成了“石野派”的总管。其它人也清楚,有什么事找石野,到知味楼找韩紫英就行了。
送风君子回城后的第二天。我回了石柱村,在上大学之前总要多抽一点时间陪父母。没有什么东西好收拾的。上大学需要的东西柳菲儿早就为我准备好了。然而父母却一直在操心,担心我一个人在外地不会照顾自己。吃的不习惯怎么办?气候不适应怎么办?水土不服怎么办?
最让我哭笑不得,也最让我感动的是,他们竟跑到金爷爷那里求了一个偏方。这个偏方叫作乡井土:在院子里地井台边一尺下取一捧泥土,用水漂净,用火烤干,研成细末用瓶子装好。如果到了外地水土不服起居不调。则取出一小撮乡井土,冲水和服效果很好。看着家里人忙着为我挖土洗土,又在火上用瓷碗烤土。我本想阻止,可还是让他们为我做了,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觉的更放心,心里也更安慰。
又过了几天,紫英到石柱村找我,给我家捎了不少东西。然而她地主要任务还是来传正一门的口讯——和锋真人让我速去正一三山。我有些意外。金爷爷就躲在石柱村,天天不管正经事还鼓动我父母搞偏方,和锋真人却绕了这么大的弯子把口讯传到石柱村。
和家里打了声招呼就说城里有事要办,与紫英一起离开。路上我才知道事情的始末,终于出大事了。昭亭山一战死了近九百人,其中海南一派七叶的狂热信徒就有两百多人。其它还有许多江湖散修以及各门各派分散各地的弟子。人是小辣椒杀的,可小辣椒消失不见了。事情是风君子引起来地,但又没有地方去找风君子,相关的知情人都不开口。死者的亲朋好友同门长辈总要找个说理的地方。
修行界没有什么严格的政府组织,而正一门是天下各大派聚会的召集人,守正真人是如今天下默认的盟主。找不到小辣椒与风君子,很多人就聚集到正一门希望有人出面主持公道。可是守正真人闭关不出,将门中大事交给和锋主持。天下修行界不约而同聚到正一门,有不少与此事无关的门派也来了。而和锋做出地第一个处置就是请石小真人到场,石野不在不谈此事。
要传口信给我。当然首先是传信到知味楼给韩紫英。紫英接到和锋的口信也了解事情重大。立刻就到石柱村把我找了回来。在路上我让紫英回芜城,我一个人去正一三山。紫英很不放心。而我告诉她:“想当年众多修行人士齐集广教寺,逼问我大闹齐云观的始末,我一个人也对付下来了。我想今天的场面差不多,我还是一个人去比较好,至少在正一三山他们不能太为难我。你去了反倒没什么用。”
紫英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又说事情也许没有想象的那么严重,可能和锋找我有别的用意,要我看情况再说。路上一直在想和锋为什么非要我去?他本人是认识风君子地,因为在齐云观门口他们见过一面。那是我第一次去正一三山回来,和锋拿着一把大扫帚在齐云观门前扫地,用御大块之形的法术赶得我满场乱跑。后来风君子叼根冰棒出现,一脚踩住扫帚破了他的法术。以和锋的眼力,后来不可能认不出忘情公子就是他,也不可能看不出我与风君子的关系非常不一般。
和锋真人想干什么?想在天下修行人面前逼我交代出风君子的下落吗?这倒是很像几年前广教寺活佛问我的那个场景,只是场面要大多了。我去了怎么办?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有事做事有理说理,说破天去这件事也不能怪风君子。
在正一三山的法柱峰的半山腰,有一处很大的平缓山坡,绿树掩映中有一大片房舍依山而建,其规模不亚于齐云观,这就是正一门弟子平常居住习法地场所。有两个小道童一路带着我来到院门外,又有两个青衣中年道士将我接了进去。和锋真人在静室中等我多时了。
布置很简单地静室中见到了和锋,和锋第一句话让我很意外:“小师弟,你终于来了,都等你来主持这里的大事!”
“等我?主持什么大事?”这句话说得我摸不到头脑。
和锋:“你先坐下,听我慢慢与你解释。……你还记得当日在善结大会上,你亲自请命要替我受罚吗?我还没有谢你。”
“师兄提这件事干什么?当时是我惹出来地事端,连累你已经不好意思。”
和锋:“此话暂且不谈。你知道守正师尊是怎么罚我的吗?”不跳字。
“我听说是让你在七月十五闭门思过。”
和锋:“也不完全是,师尊罚我三件事。闭门思过只是第一件。这处罚你替我受了,所以那一天我并没有闭门思过,和同门一起去了飞尽峰结阵。前不久师尊又罚了我第二件事。”
“什么事?”
“昭亭山一战,东西昆仑必有乱,天下修行人将齐集正一三山。师尊罚我聚集众人,主持商议此事,为天下公断。”
“我觉的守正前辈让你来做此事很合适。修行同道也会心服口服的。”
和锋摇头:“小师弟,你怎么忘了这是师尊罚我?他老人家罚我的事情是要你来做地,也就是说真正主持商议纠纷、为天下公断的人不是我,而是师弟你!”
“我?这怎么可能!……这种身份俨然是天下盟主地象征,守正前辈不出面让你出面当然可以,可是我取而代之哪有这个资格?”
和锋:“你怎么没有?难道忘了忘情宫之会吗?当时天下修行人公推我为盟主,同时也公推你为仲裁,那时的你就有领袖之风。”
“当时不过是大家要我站出来说几句话而已。我哪有做盟主的资历与才能?”
和锋:“是你亲口承诺要替我受罚的,难道今天想毁诺不成?”
“我当然不是想说话不算数,可我实在难以服众。”
和锋看着,眼神很好奇也有一丝疑问,他问了我一句:“你还记得正一三山的演法大会吗?当时代表天下修行人出场的六位高手,现在还有谁能够挺身而出?”
他这句话把我问住了。演法大会上有于苍梧、我、守正真人、葛举吉赞活佛、风君子、七叶等六人先后出场。如今守正真人在“闭关”,活佛伤重不愈,忘情公子“下落不明”,于苍梧远在大漠,而七叶已死。如果真要在这六个人当中找一个出头的,只剩下我一个了。
和锋见我不答,接着说道:“不知有多少人想要有这种机会证明自己地身份地位,可是他们得不到。送到你面前,你居然一点都不在意!……七叶一心想成为天下至尊,他第一步要做的就是要取盟主之位。可惜心愿未成。而如今的你。已经有这个声望,不必妄自菲薄。年轻一代的修行领袖还有谁?除你之外还有谁能担当这种大任?”
听见和锋的话我突然间心念一动。靠!现在可不是谦虚的时候。这个机会太难得了。我并不想借机出风头,但事关重大。如果由我出面主持商议,我才能把道理讲清楚,才能尽量不去给风君子找麻烦。就冲这一点,我也无论如何不该推辞!想到这里我点头道:“既然如此,我就先答应了,诸位同道服不服,我可没有把握。”
和锋:“不服人,也得服理!小师弟就凭公心而断,勿枉勿纵,正一门自会全力支持。”
此间商议已定,和锋领着我走出静室,穿过两重院落,走进一间大厅。离老远我就听见这大厅里闹哄哄的,就像有几万只苍蝇在乱窜。进屋一看,足有两、三百人,聚成一小堆一小堆在那里讨论争执,有人还在那里大声争吵。见我与和锋进门,一时之间都安静了下来。
这是一处极大的厅堂,估计是正一门弟子平时聚会地地方,站几百人没有问题。正中间有一个半人高的木台,台上没有放座位也没有人。和锋与我走上前台,抱拳施礼还没说话,台下就有一个大嗓门在喊:“和锋真人,听说正一门现在你管事。昭亭山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都来了,你怎么躲这么半天才出面?正一门好大的架子,不把天下同道放在眼里吗?”不跳字。
听这人语气很不善,一看就是要找茬的意思,很可能以前与七叶是一伙的。和锋剑眉一竖还没说话,我上前一步厉声喝道:“哪位道友在天下同道面前鼓噪?”
那个大嗓门答道:“我是横断山弟子彭冲,只想为横死地同门讨一个公道,难道石真人不让我说话吗?”不跳字。这个人我不认识他,他却认识我。
我郎声喝道:“自会给你说话的机会!我先问你,你们横断山有没有收到正一门的江湖令?”
彭冲怔了一下气焰矮了半截,小声答道:“收到了!”
我没有理他,接着对台下问道:“横断山掌门何在?”
有一人抱拳:“横断山掌门彭猛在此,给石真人见礼。舍弟刚才出言卤莽,也是悲愤同门之死,请诸位不要见怪。”
难怪刚才那个彭冲有掌门在说话还那么冲,原来是掌门的亲弟弟。我不想和他扯这件事情,而是沉声追问道:“当日正一门传江湖令,告之各大门派约束弟子不要到昭亭观战。这一片苦心与好心诸位现在应该明白了!……彭猛掌门,你当日没有约束住弟子,以致惨祸发生。而今**依然不知约束门下,让彭冲言语之中辱及正一门与和锋前辈,难道还想错上加错吗?”不跳字。
我这番话说的很犀利,但是入情入理,让彭猛无话可说也让众人纷纷点头。如此言行并非我的平日风格,但上台之前我已经想通了。和锋要我挑这副担子,我不仅要挑而且要挑好。想要服众第一步就是要立威,能不能威服众人我还没有把握。没想到一上台和锋还没说话,先蹦出来一垫场的,正好拿横断山一派试试刀,看我好不好使?
179回离情还赤子,遗计定神君
179回离情还赤子,遗计定神君
179回 离情还赤子,遗计定神君(下)
179回
离情还赤子,遗计定神君
我这番话说的彭猛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抱拳道:“彭猛知错了!……彭冲,你先出去到门外等着。相信诸位高人自会给一个公道!”
见彭猛低头,我说话还真好使,也抱拳还礼道:“同门横死悲伤难免,一时出言不慎也不必责罚。公道自在人心,这么多人在此相信无人敢偏私。……但今日来此是议事的,这里不是菜市场,人多口杂无益!我建议各派只留一人为代表,各散人有相熟识者也推一人代言,其余的就退下旁听吧,否则无法商议!”
我一出面还真镇住了场面,又是一阵闹哄哄,众人商议到最后留下了三十多人,其余的没有旁听而是都退出了大厅,正一门自有安顿。这种情况倒不是非得我出面才好使,而是和锋与和曦等人特意把这样的机会留给了我。而另一方面,其实我的“威名”早就有了,早在三山大会之前我就万里追踪杀了付接,又在善结大会上“挺身而出”砸过海南派的场子。这份维护道义的“胆色”也是天下闻名。
见秩序终于恢复正常,我侧身让到一旁对和锋道:“师兄,各位道友都已平心静气,您说话吧。”
和锋上前一步道:“各位聚集正一门,希望本门为天下死难的同道找回公道,正一门自当全力以赴。本门道场就在芜城,昭亭山上发生这样的惨剧却未能阻止,实在是痛心惭愧。没有脸面主持今日之事。石野道友威名远扬,早在忘情宫之会就曾为天下仲裁,修为高超且品行端正,最难得一颗公心善断。师尊守正真人在闭关之前特意推举石小师弟主持今日之事,不知各位道友可否同意?”
和锋当众推举我,场面话还是要说两句地,我躬身推谢道:“正一门为天下领袖。和锋师兄刚正无私世人皆知,今日就不必卸大任于我了吧?不少字”
和锋摇头道:“师尊的话说的很明白。正一门全力劝阻天下同道仍未阻止惨祸,首当自责。石师弟领诸位公议,正一门举全派之力支持。”和锋的话说的客气,可隐含的意思一点都不客气!——想当初正一门发江湖令你们不听,现在出了人命又来找正一门出头,这是哪家的道理?以为正一门是你们家开地呀?出了事的时候就一起跑来闹,好心劝你们地时候却不听!这回如果大家不同意石野主事。正一门连管都不管了!
我还没有来得及继续推辞,台下听涛山庄庄主宇文树大声道:“石小真人从容善断、处事果决,连我这个老头子都十分佩服!石真人主事我双手赞成。其实我听涛山庄并没有弟子死伤,今日来此只是为了天下公义。”
轩辕派掌门凡夫子接着道:“若守正前辈出面当然最好,既然守正真人闭关,石小真人主事是最佳人选。”
孤云门掌门绯寒只冷冷的说了四个字:“我没意见!”
众人纷纷开口赞同,大家说话的时候都看着终南派掌门登峰。事情是因风君子与七叶斗法而起,七叶曾经是终南弟子。死前也自认终南的师承。现在忘情宫的人不在,终南派说话就很重要了。
登峰见众人看他,长叹一声道:“守正真人既然推举石野,我也同意由石小真人主持公断。七花,你的意思呢?”登峰不问别人,却单单问海南派代掌门宣花居士。
宣花居士前几日去了海南琼崖道场。简单处置了门中事务之后,就立刻赶到正一三山。要想搞定海南派首先就要给七叶掌门之死下个定论,这是当务之急。七花的络腮胡子显得很凌乱,看上去已经有好几日没有梳理,他地眼圈是红的,说话的时候几乎是咬着牙声音很低沉:“其实何人主持无所谓,只要处事公道就行。”他这句话也算是默认同意了。
站在最后的横断山掌门彭猛弱弱的说:“我赞同七花师兄的意见,谁主事无所谓,石小师叔出面我当然也赞同。但道理还是要大家讲,事情还是要大家议。决定还是要大家拿。石真人只需公断而已。”
我站在台上拱手道:“既然诸位同道如此信任石某,却之不恭了。诸位放心。本人无独断之意,只是居中主持而已,诸位想怎么办尽可说出来。”我这一点头事情就定了。
说到这里有人也许会感到奇怪,不过就是想找风君子或小辣椒算帐而已,想找就去找呗!为什么非得聚到正一三山来,还得找个人出头当盟主?自己想报仇难道还要别人同意吗?事情的奥妙不在于此!
人是小辣椒杀的,天下除了极少数地几个人没人知道小辣椒的来历,也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想找怎么找?就算找到了,能对付得了吗?一旦翻脸说不定和昭亭山上那些同门是一个下场。要想找忘情公子有可能找到,毕竟他在修行界混的这么长的时间总有人知道他的下落。但那位太岁爷好惹吗?七叶都杀了,天雷都敢接!哪门哪派敢独自上忘情宫闹事?或者去找忘情公子算帐?忘情宫之会时他一人挡天下的威风,众人还历历在目。
想算这笔帐,就得有人出头招集天下高人,不仅人多壮胆,还要打着以理服人地旗号。风君子杀一个七叶可以,但他能对付得了整个东西两昆仑吗?现在西昆仑还没什么动静,东昆仑的苦主们已经开始闹起事端来。
没想到推来推去居然将我推到了前台,竟然推我做盟主去找风君子和小辣椒算帐,想想就暗自觉得好笑。我总觉得这件事不简单,有可能风君子与守正真人早有默契安排好了。七叶死后前辈高人纷纷隐蔽。将我推到了天下盟主的浪尖。安排地让我想推都不能推!而且这个差事很不好干!除了我恐怕没人敢接,就算有人有这个心也不敢轻易揽此危险万难之事。
别看刚才乱成一团糟,说到正经事的时候却很简单,大家首先都想搞明白当时昭亭山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天下各派高人各显神通窥探,多多少少了解一些情况。尤其是绿雪身灭后昭亭山法阵已解,发生的事情很多人都“见闻”了。但是小辣椒与西昆仑三十六个高手出现的太突然了,大部分人到现在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刚才众人的争执。很多其实是在拼凑情节。就像一部不完整的大片,每个人都看了其中几眼。凑在一起形成一个基本完整的情节线索。当时冲进山里地八七十九人没有留下一个活口,他们离地最近也应该对山中事情最清楚,可惜没人能够站出来说话地。
也有人当时去了昭亭,最后却没有冲入山中,很幸运地留下了小命,横断山的彭猛、彭冲两兄弟就在其中。他们是七叶的追随者,与海南派走的很近。当时与海南弟子一起去了昭亭山外。海南派弟子带了一套很神奇的法器——昊天分光镜,居说是七叶闭关时特意炼制的,给法器名子起地很有还珠楼主的风格。
七叶炼制昊天分光镜目的很简单,就是要让门下弟子和修行同道亲眼看见他是如何打败风君子的。通过这两面镜子,可以看见昭亭山上所发生的一切,其效果能与知味楼中的射影蜃光珠相比。所不足的是,山外的修行人中没有柳依依那样对一切都很清楚地山神,他们只看见了情节。却不了解具体的内幕。当时很多人在南北两侧守在山外,海南派也分别将这两面宝镜都带去了。七叶死后,昊天分光镜失去了感应,但紧接着昭亭山护阵也破了。众人冲了进去一个都没回来,两面宝镜也下落不明。
本来彭冲也想跟着众人冲进昭亭山,却被他哥哥拉住了。彭猛比他弟弟有心眼。本能的觉得山上的情况不是很对劲,先等在外面看一看再说,就这么一念之差救了兄弟一命。刚才闹哄哄的很多话没法说清楚,现在都安静下来,大家正好让彭猛将当日所见完整的转述一遍。众人听完之后,无不倒吸一口冷气,接着摇头叹息。
然后场面又有点乱了,大家首先讨论一个焦点问题——忘情公子何罪?有人说忘情公子虽行事偏激,却没有罪。除了七叶之外,其它人都不是他杀地。至于他杀的那三十五个人。分明就是出手在先。这一派以凡夫子为代表。又有人说忘情公子有错甚至有罪,因为他不该一意孤行杀了七叶。而且事情是他引起来的,不是他邀七叶上昭亭斗法,也不会发生这样的惨剧。这一派以七花为代表。
接着又有与此事无关的人指出昭亭山上的死者并非无辜,其中大部分人是想杀人报仇,有人是想借机夺宝,本来就没安什么好心。这种说法让与此事有关的门派很不满,他们都同意有人可能该死,但自己门派的人绝对是无辜的,只想上山看看情况而已,难道看热闹也该死?人都死了,现在也没办法找出来对质,究竟谁想杀人夺宝?谁只不过想趁机拣点便宜?这是一个绝对纠缠不清的话题。
身为盟主,就是要在这个时候说话,我清了清嗓子,在台上朗声道:“诸位同道稍安毋躁,能否听我说几句,当日地情况我有话要补充!”
众人都安静下来,彭猛问了一句:“难道石真人知道地比我更清楚?还有什么我们没看见的!”
我点了点头:“不错!我自幼在昭亭山脚下长大,在昭亭山中也有一处小小地修行道场,所以对山中的事情能够感知的很清楚。那日我在知味楼中闭门不出,幸亏有听涛山庄射影蜃光珠相助,我也看见了山中发生的一切,与彭掌门所言一致。但忘情公子杀七叶,另有前因后果,不仅为证道而斗法,而且是为私情而决斗,谁死了都不能责怪别人。”
七花突然问道:“正一三山演法大会上,我师兄与忘情公子论道斗法不分胜负,是忘情公子邀七叶师兄上昭亭放手一战,以印证境界得失。天下修行同道当时都在场,听的清清楚楚!高人斗法如互有损伤我也无话可说,可那一番斗法已经结束,忘情公子居然说出不在意胜负高下只想杀人的话来。随后再出手便没有道理了!……如那时就停手罢斗,哪有后来之事?”
我长叹一声问道:“七花,难道你师妹七心的死讯你还不知道吗?”不跳字。
“什么?七心死了!”在场众人除了登峰外,人人惊问。
我答道:“七叶为求一战必胜,在与忘情公子决斗之前找到了七心,邀她斗法欲破七情合击。七心曾在忘情宫之会上当众摘下面具,承认忘情公子破了她的天人之誓,并以这一世身心相随,很多道友当时也在场。事关忘情公子,七心当然舍命相斗,七叶没有破得了七情合击,却逼得七心伤重不治。当时情况的是这样的……此事并非我一人知道,据我所知忘情公子在上昭亭山之前曾给终南掌门登峰写过一封信,那是在七心死后。忘情公子不可能不提及此事,登峰掌门也应该是清楚的。”
听闻七心身死的经过,众人无不叹惋痛惜,回忆起忘情宫之会那天人容颜的惊艳回眸。七花哑着嗓子问登峰:“掌门师叔,石真人说的是真的吗?”不跳字。听他的语气还真不知道此事。
登峰面有凄色的点点头,只说了三个字:“是真的。”
七花又转头问我:“石真人又怎么了解的这么清楚,难道当时你也在场吗?”不跳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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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9回离情还赤子,遗计定神君
179回离情还赤子,遗计定神君
180回 三梦倚人世,相忘于江湖(上)
七花的问题不方便完全说实话,我答道:“忘情公子在知味楼中托芜城张先生给终南派送信,我当时也在一旁听闻了此事。……如果诸位是忘情公子,因七心之事杀了七叶,有没有道理?我想,此事不必再议了。……还有刚才七花所言斗法已止仍要出手的事情,其实是个误会,当时斗法根本就没有结束。以忘情公子后来展现的神通,七叶本没有取胜的机会。忘情公子承认他斗法先赢,人生最得意时杀之,足以见心中愤恨至极!”
做为盟主就是要在众人商议不决时做出公断,我说出来了就等于下了结论,众人也没有什么异议。我不可能聚集天下修行人为私情决斗讨什么公道,如果还有不服的,可以去警察局报警,至于警察能不能管与我无关,反正我这里是不管了。说话时我心中也很是感慨,就算没有七心之事,风君子也可能会杀了七叶。可是因为七心之死,却洗脱了风君子的天下公责。既然我有机会被推到前台为天下公断,我开口就给七叶之死定了性──该死!
七叶之死在这里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七花又道:“那我师父登闻呢?我师父死于昭亭山,众位同道与前辈也应该知道他绝对不是杀人夺宝之辈。”
议论的焦点又转移到小辣椒身上,关键在于这里除了我没人知道小辣椒是谁。大家不再议论纷纷了。都看着我等着盟主开口。正常情况下已经没什么好说地,只要下令布置天下各派去寻找小辣椒的踪迹,一旦发现立刻聚集高手前去围捕。我如果这么布置一下事情就定了,可我不想这么做!
我冷眼环顾众人一圈,双手背后,面容高深莫测:“诸位想找出凶手讨还公道。总要知道凶手的来历才行!很巧,我恰恰知道此人的来历。他叫昆山子,来自西昆仑!”
西昆仑这三字一出口,就像油锅里泼了一瓢冷水,场面一下就有点乱了。众人纷纷开口询问,神色之间惊疑不定。西昆仑的传说只有天下各大派掌门才知道,但今天在座的恰恰大部分都是大派掌门。也有人不清楚西昆仑为何物,纷纷向旁人询问,这解释起来可不是一句半句地。大家乱糟糟的说了好久,我一直冷眼台上观。也不答话。
足足几柱香的功夫过去了,和锋真人清喝一声:“诸位不要乱议了,我们这样石真人无法说话。……还是请石小真人将事情说清楚,你是怎么知道此人的来历的?”
我向台下答道:“说来惭愧,东昆仑之中只有四人知道此人的来历。我也是其中之一半年之前,有一怪人自称昆山子来自西昆仑,跑到凝翠崖将九黎散人打伤夺了他的道场。九黎师兄带伤到芜城欲找守正前辈求助,恰好碰到了我。……守正前辈不欲将事态扩大惊动东西两昆仑,特邀忘情公子前辈一起前往凝翠崖解决此事。我也有幸跟随。……”
我讲述了如何陪同忘情公子与守正真人前往凝翠崖,小辣椒一身修为又是如何高超,守正真人与忘情公子又是如何神通广大将他制服。最后昆山子答应归还凝翠崖道场。并且受罚在凝翠崖上凿壁植丝一年。我讲的都是事实,但我省略了几件事。首先我没有说出昆山子是个女的,也没有说出她与忘情宫以及风君子之间的关系,更没有讲后来发生地事。她的身世故事当然也省略不谈。
我相信守正真人和风君子不会将小辣椒的底细露出来,唯一担心的就是九黎散人。小辣椒的故事我曾经告诉过他,他也知道风君子和小辣椒之间古怪地师徒关系。如果这个底细露出来,徒弟杀人师父也有责任,忘情宫也脱不了关系。不过情况还好,小辣椒迄今为止并未正式拜风君子为师。到时候也能说得过去。看样子这里的事情告一段落,我得赶紧想办法和九黎打声招呼。
这件隐秘之事说出,立刻就有拍马屁的,有拍守正真人的,也有拍我的。总之我们这些“高人”为了安定东昆仑,如何竭心尽力、一身担当等等。虽然今天场合不太好直接夸奖忘情公子,但夸奖守正与我也等于在夸奖他。然而此时我却把脸沉了下来,厉声道:“诸位休要夸赞,难道还看不出天下修行界将有大患吗?”
我这一句话提醒了所有人!西昆仑来地高手昆山子杀了东昆仑那么多修行人,而东昆仑的高手忘情公子风君又一举击杀了西昆仑三十五位高手。经过讨论分析大家一致认为,昆山子与后来的三十六人是一伙地妙就妙在风君子送小辣椒走时的那一声大喝:“西昆仑的狂徒,你去吧!”
看当时的情景,昆山子也像是来杀人夺宝的,而且还有仗势独吞之心。他杀人之后正想谋夺仙人炉鼎肉身,风君子奋起反击以呈风节将他击飞天外。后来昆山子的大批同伙赶到,又被风君子借天雷一举击杀,只跑掉了一个。西昆仑的人杀了东昆仑的人,风君子又杀了西昆仑的人。这样一来,风君子在东昆仑不仅不是杀人凶手,还成了为众人报仇地英雄!
接着大家最担心的问题来了,西昆仑会善罢甘休吗?如果大批高手出动前来寻仇,岂不正是天下修行界的大患?我们今日聚会不能仅仅纠缠于找昆山子一人报仇之事,而是要集中力量重点防备西昆仑的高手前来。我一番慷慨呈辞说的入情入理,众人也无不动容。今天这次聚会成了一场名副其实的东昆仑会盟。
结果是戏剧性地。修行界终于有了一个非正式的统一组织──东昆仑联盟。大家公推守正真人为盟主,在守正真人闭关不能主事之时,由我石野代行盟主之责。按照世俗的话来说,我就是实际行施盟主权力的常务副盟主。
东昆仑联盟的主要任务就是加强修行门派之间的联系与合作,及时互通消息,共同防范西昆仑可能地威胁。至于昆山子当然还要找。却已经不是最主要的任务。这个结果正是我想要的,虽然过程看上去不那么复杂,但我几乎已用尽了心力。我最担心的就是西昆仑大举来犯找风君子寻仇。那些人跑掉了一个,而那一个人是见过风君子真面目的。风君子的底细我现在清楚了,不及防备之下无法对付任何一个修行高手。现在好了,我可以公然聚集整个修行界的力量来保护他!
我这么做是不是有点阴险?恐怕也不能这么说!这件事情是怎么发生的?本来只是风君子与七叶相斗,又如何会牵扯到这么多人遇难?这不能怪风君子,是那些人自找的!除了登闻与小辣椒之外,那天所有冲上昭亭山的人恐怕都没安什么好心。天下修行人地内乱后果,本就需要天下修行界自己来承担。
东昆仑出了个七叶。天下共守三大戒的尊严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七叶虽死危机并未完全了结。西昆仑的情况我不是很清楚,但听小辣椒的描述,千年无戒只知任意争夺。那天出现地三十六个人都是飞天高手,如果在世间没有约束都很危险。看来这东西两昆仑。在如今这个混乱年代又到了需要好好整治一番的时候。如不早加整治,等将来大乱已成,恐怕就是人间之祸。天下之道一乱一治,修行界也是一样的,我只希望它早有小乱而求大治──这番道理我当时想的不是很明白。只是内心深处朦胧觉得应该如此!
与天下各修行门派互通消息,我石野手下可没那么多人。正一门真给面子,和锋真人当场转达了守正的掌门之命──泽字辈弟子都可听我调遣。跑腿送信有地是人。其它门派当然没这么大方,也不可能把门中的权力真正交给我,但也必须做个姿态。凡夫子与宇文树等人率先承诺,如果事关防范西昆仑,门下弟子听石真人号令。这话说的很有技巧,如果与西昆仑无关,他们自己门中地事务不让东昆仑会盟插手。
听涛山庄与我同气连枝,而轩辕派几乎就是自己人,他们这一领头。其它人也没有意见纷纷答应了。没想到一日之间,我竟隐然代表守正真人成了天下盟主。一方面感叹前辈高人有意栽培,另一方面也感慨我的人缘还真好!
事情眼见就快商议完毕,门外忽有道童禀报──凝翠崖九黎散人来访。九黎散人虽不是大派掌门,但也是修行界重要的前辈高人,和锋立刻就将他请了进来。我看见九黎心里就一惊,刚才说了昆山子的事情,却隐藏了一些重要的内情,而这些内情九黎散人恰恰知道。果然不出所料,众人见九黎前来,纷纷询问昆山子之事。
九黎散人与众人简单的打了一圈招呼,走到前面对我与和锋施礼道:“数日前曾接到守正前辈的口信,邀我到正一三山告之天下修行人昆山子的来历。九黎今日来了,恰好赶上了东昆仑会盟盛事。……”
接着更让我意外的事情发生了,九黎当着众人地面向我还有不在场的守正真人与忘情公子致谢,并且又一次详细介绍了昆山子到凝翠崖闹事的经过。所讲的内容与我刚才所述一般无二毫无出入。韩紫英上凝翠崖采药、昆山子就是当年闯忘情宫的小辣椒、风君子要收她为徒这些重要的内情,九黎散人提都没提。他说话的时候与我有一个眼神的交流,我刹那间明白了──有人提前跟他打了招呼。是谁打的招呼呢?还能是谁!不是风君子就是守正真人!
九黎散人这一出现,锦上添花恰到好处,会盟之事局面已定。眼看已到晚饭时间,和锋真人正要招待大家用餐,门外又有道童禀报──忘情宫弟子云中仙送来江湖令!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忘情宫天月大师从不过问世事,发江湖令简直是太阳从西边出。
云中仙在修行界只正式露过一面,就是忘情宫之会,但那一面就已名动天下。忘情宫有人此时上门,当然要请,可是她已经走了。云中仙没有进入正一三山,只是将忘情宫的江湖令送到了齐云观泽仁处,并且说忘情宫弟子稀少与天下个门派不熟,托正一门将江湖令的内容转告天下。恰巧今日天下大派齐集正一,泽仁立刻就将忘情宫的江湖令送来了。我是盟主,大家让我将这份江湖令当众宣读。
忘情宫送来的是一卷素色绢书,展开了是一封信,笔迹竟然是风君子的。我第一次见他写下如此工整端庄的小楷,我一边展开卷轴,一边开口念诵──
“天下修人道友:
忘情公子风君顿首!
壬申七月,在下已继忘情宫主之位。虽身为男儿,总领忘情宫不入九门中,故我师天月传位不违祖规。有生之年重回三梦峰上,修行无憾一场。
昭亭山一战,天暴人殇。吾不伏罪于天,却不能推过于世间。鸿沟十万生灵呜咽,昭亭千人横死是非,因果由我不可脱。既重回忘情宫,则自罚谢天下。
本该自废修行道基谢罪,奈何生而为仙,道法入眼境界自成,法力无凭惟神通皆可借,废无可废损无处损。故此封印神识,忘情入世。见此江湖令时,我已自离忘情宫,忘情宫大位仍由我师天月执掌。
如今之我,市井中一凡人耳。不再忆修行诸事,不再知神通大法,亦不再识高门同仁。相忘于江湖,大梦回人间。天道毁成,众位自善之。
风君再拜!”
我念这封信的时候,脑袋里嗡嗡乱想,眼前金星都冒了出来,强自镇定这才站稳。心里在狂喊:“风君子!你这是想干什么?我刚把你的事情摆平,你就送来这个!就这么一声不响的走了吗?连个招呼都不打!你没必要这么做,有什么事我能帮你扛!……”
180回 三梦倚人世,相忘于江湖(下)
180回
三梦倚人世,相忘于江湖
这封所谓江湖令的公开信,我读到最后止不住声音发颤,眼圈已经红了。我刚刚成为东昆仑盟主的第一刻,要处理的竟然是这件事!三年以来,一直点化我、照顾我、保护我的那个人走了,他选择了自我放逐。他还在这世间,却不再是我熟悉的那个风君子。“封印神识、忘情入世”是什么意思?他还会认识我吗?如果会,那是怎样一个我?
我隐约还想到另外一件事。风君子这封信里所谓的“自罚谢罪”恐怕还有另一层含义,就是他所要面对的“世间劫”,这在浮生谷中他已经暗示了我。如果是这样,他历劫之后还有重新相见的机会。如今我对天劫与人劫的概念有了更多的理解,天劫是你必须要面对的考验,而人劫是你不会改变的选择——就算明知结果再来一次。再来一次,风君子会杀了七叶吗?我想他还是会的。
我的失态众人并没有注意,大厅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这个消息就象投下一枚重磅炸弹,所有人都懵了,然后议论纷纷。谁也没有想到忘情公子会这样做,他又是为什么呢?以后他会是怎样的一个人?
横断山掌门彭猛突然喊了一句:“诸位前辈,假如西昆仑的人要我们交出忘情公子怎么办?”所有人都听见了这句话。
我清醒了,在台上高声喝问:“彭猛!你什么意思?”
彭猛:“石真人,诸位道友。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不知当讲不当讲?”
“今天本就是天下公议,怎会不让你说话,讲!”众人也安静下来。
彭猛:“听闻忘情宫的江湖令,得知风君前辈以离开修行界回到俗世间,不甚惋惜!我辈中人,终生为求大道超脱。修行不辍……”
我打断他:“这些套话先不必说,说你想说地!”
彭猛脸色一红:“晚辈的意思是。西昆仑杀人者昆山子,东昆仑杀人者是风君。如果将来西昆仑修士为今日之事寻仇,我们当要求他们交出凶手昆山子。可是,对方要求我们交出忘情公子怎么办?”
此言一出,又是一片哗然。这个彭猛,点出了许多人想说又不好意思说出来的话——互相交出凶手平息事端。西昆仑找风君算帐,东昆仑找小辣椒算帐。也许是最好的办法。只要交代出风君子的下落,就能以此为条件拿住昆山子。本来谁也不敢单独出头去揽这样的事,风君子或小辣椒都不是好惹的,可现在风君子出了这个状况,事情又另说了。
这正是我担心地局面,也可能是天月大师担心的局面,否则她不会把小辣椒扣在忘情宫不放。其实西昆仑用小辣椒交换风君子我倒不怕,因为我知道谁也交不出人来。反而是风君子很容易被人暗算或出卖。因为他不再是那个人人敬畏地小太岁爷,这股“歪风邪气”必须狠狠刹住!
我重重的哼了一声:“彭猛,你是修行人吗?”不跳字。
彭猛一愣:“当然是。”
我厉声道:“那你知道天下三大戒吗!忘情公子已入红尘为凡人,他在修行界已自罚,在人世间更无罪。不要说什么交出来的话,就算有什么修行人想无端害他。不论来自何处,我辈亦当共诛之!”
我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也是大义凛然,不自觉中带着逼人的神念,那彭猛好悬没有一屁股坐在地上。众人见盟主如是说,纷纷开口附和,言语之中集体鄙视西昆仑无德之辈,连彭猛的想法也一同鄙视。象那种想法,就算心里想,也不能在这种场合当众说出来。
这场会盟,结果之一就是谁也不好撕破脸皮公然去打风君子的主意。至于私下里会如何。这是谁也左右不了的情况。仅仅是仙人血地妙处。如果让某些人知道了,也会心发狂的。更何况与他有仇怨之人?守正真人让我挑了一副担子——东昆仑盟主;风君子又让我不得不又挑起另一副担子——保护他,同时也是守护红尘内外的安宁。
我还没准备好去肩负着一切,但一切都已经到了眼前。我只能去做!
……
东昆仑会盟完毕,约定好了相互联络的方式以及协调行动的号令。所有人依次散去,我却特意留下了宣花居士。登峰见我留下七花,他也想留下来,被我劝走了,我告诉他找宣花有些私事。只剩下宣花与我的时候,宣花问我:“石盟主,留下晚辈有什么吩咐?”
“不要叫我盟主,也不要自称晚辈。你还记得曾经在酒桌上,我们约定没大没小吗?”不跳字。
宣花:“我当然记得,当时我七心师妹在,忘情公子也在!”他提到忘情公子这四个字的时候,一脸阴郁之色。看来他终究不能放弃对风君子的牵恨,毕竟登闻之死对他地打击太大了,在修行界师者如父。
我暗自叹息,对他道:“宣花居士,你能随我到山中去走一走吗?我有话和你说。”
我和宣花一起走出这片建筑,向法柱峰山林深处走去,一路也无人阻拦。渐行渐深,渐行渐远,来到一处林中阔地,已经四下无人。宣花居士正在诧异间,我突然转身在他面前双膝跪地。
宣花大惊失色,赶紧伸手扶我:“石真人,何故行此大礼?宣花承受不起,你快起来!”
我摇头答道:“我跪在你面前自有原因!你不要扶我,听我把话说完。”
宣花:“你究竟有什么话,一定要这样说?”
“令师登闻之死。你心中伤痛可想而知!虽杀人者不是风君子,他也与此有关,让你不愤恨是不可能的。……可你想一想因果从何而起?若七叶当年不将无辜韩紫英打落山崖,再如果他道法大成之日不叛终南而出,都不会有今日之事。冥冥中有天数,七叶一错再错,早就注定要走上这条道路。我曾在终南山中救过七叶。后来令师登闻也赶来救他,如果我们当日不救。也不会有今日之事!……凡此种种一言难尽,甚至我也在其中!”
宣花:“我明白!石真人又与此事何干?”
“风君子对我有大恩,此一世难报。他如今在人世中已不知修行诸事,宣花居士你想必也不会找他麻烦。若心中仍有愤恨之处,我愿替他受之!只望此举能消你心头之愤。”
宣花退后一步道:“石真人地意思我清楚了,你起身吧,我不会去找风君子的!”
我跪地拜道:“多谢宣花居士通情垂意。石某人拜谢了!”言毕起身。
宣花从怀中取出一物,长条状,七寸长短,是一方青金石纸镇,这是他的法器青金镇。他对我挥手示意:“话说完了,石真人先请吧。”
我举步向外走去,背后凌厉的风声传来!我听地清清楚楚,是宣花居士祭起青金镇。没有用其它任何法术,直接用这一方沉重的石镇向我背后打来。我未躲未闪,今日不受他这一击,此事难了。他愿意给我这一下也说明他同意了我的提议,接受了我地请求。
青金镇正中我的后心,声音如击巨鼓。轰然一股大力传来。我被这股力量击飞,直飞出五丈多远,腾空扑地。只觉得全身巨震,耳中嗡嗡之声不绝,运内息检查身体,却奇怪地发现毫发无伤。宣花这一出手够狠,一头牛都能打烂,用力却很巧,没有伤我的内腑。其实就算明知他要伤我,我也不会还手。早就准备好咬牙硬受这一击。
我扑倒在地。宣花的声音传来:“我这一击,普通人必死。石真人有金龙锁玉柱护身。可以无伤。非我不欲伤人,而是石真人有自保之能。这就算你那个普通人风君子受了吧,我与他的帐一笔勾销!至于西昆仑昆山子之仇,我是不会忘记的,就拜托石盟主了。”说着话他从我身边走过,径自下山。
……
当晚,我急匆匆赶回了知味楼。一切发生地太突然了,我急需找一个人商量商量。紫英也不知道我去正一三山会发生什么?一直在知味楼中等我,见我平安归来终于松了一口气,赶紧把我拉到君子居关上门。
没等她开口,我先道:“不用担心我,我没事!今天知味楼中有事发生吗?”不跳字。
紫英一皱眉头:“你别说,还真有一件怪事,风君子今天来吃饭了。”
“风君子!他怎么样?怎么奇怪了?”我一听是风君子来此,本能地抓住了紫英地胳膊,不注意间太用力了,她小声地痛哼了一声,我赶紧松手说了声对不起。
紫英:“一提风君子你怎么这么紧张,难道他真的出事了吗?”不跳字。
“是的,出大事了!等会儿说,你先说风君子怎么了?他今天怎么奇怪了?”
紫英:“今天他跑到知味楼来吃晚饭,竟然没上君子居,而是在大厅里找了张靠窗的小桌坐下。更奇怪的是,他没有直接叫菜,而是叫服务拿菜谱点菜。……他一来我当然就看见了,请他去二楼君子居他不去,还说一个人要什么包间?”
我急切的问:“还有呢?”
紫英:“他点了两个菜一壶酒,吃饱喝足之后居然叫服务员结帐!这里的服务员谁见过他结帐?都没过去。……我过去问他为什么要结帐,吃完走就可以了,可是他把眼睛一瞪说他从来不这样,一定要结帐!我没办法,收了他五十块钱,他晃着胳膊就走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我长叹一声,心情就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他真地忘了!”
紫英:“他忘了什么了?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这是忘情宫发的江湖令,今天刚送到正一三山,你自己看吧!估计明天就要传遍天下了。”
紫英接过江湖令,阅后也是花容失色半晌无言。沉默良久她抬头说了一句话:“你有没有找守正真人?出了那样的事,风君子又这么选择,等于把自己推向人间无助之险境。要有人出面在修行界维护他才行!”
“守正真人借口闭关不露面,躲在石柱村不问事。而今天我成了东昆仑的代盟主,这件事只有我来做了,我已经尽量去做了!”
紫英:“东昆仑盟主?这又是怎么回事,你把话说清楚,今天怎么都让人心惊肉跳的!”
我将在正一三山所发生的事情,包括和锋真人如何转达守正地命令,我怎样莫名其妙被推上了东昆仑代盟主的位置,又如何在众人面前为忘情公子说项,等等等等详细的告诉了紫英。……紫英思索着说道:“此事并非莫名其妙,也绝非偶然,恐怕是有人早有安排,否则九黎散人不会恰好出现帮你圆谎。天下有这种手段的人恐怕只有风君子和守正,他们两个加起来才能做成这样的事。风君子写给各大派的信,尤其是写给守正真人的信,其中的内容还有很重要的部分你不清楚,我猜测就于此有关。有人想扶植你,也是在考验你!”
紫英猜测是风君子和守正一起做了安排,才会有今日之事。我思前想后深以为然。从我的角度,传我修行之人明处是风君子,暗处是守正真人;但在天下修行人眼中,明处是守正真人,大家都认为我与他有师徒之缘,而暗处是风君子,极少有人知道我是风君子地传人。这两人合力收了我这么一个徒弟,没有理由不支持我在修行界中地地位。七叶死后,很可能他们是想为修行界年轻一代另立一人为风标,于是选择了我。我能做得来吗?现在考虑这个问题已经晚了,不做也得做!
听紫英提及风君子写给守正真人的信,我突然想起另一封信,对紫英道:“从忘情宫回来,风君子当着我地面将一封信投进了邮筒,并说是写给我的。我到现在还没收到!”
紫英:“刚才一打岔我给忘了,今天邮差送来一封信,是寄给你的。我说笔迹怎么那么眼熟!……我马上给你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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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君子虽然封印神识,七叶虽然转世为驴,可他们还有故事。今日争取双更,以补昨日之缺。请大家投票,投票,再投票!
180回三梦倚人世,相忘于江湖
180回三梦倚人世,相忘于江湖
十六卷 太上篇 181回 安然来处去,风清笑怨尤(上)
这是一封普通的平信,淡棕色的牛皮纸信封,飘逸灵动的字迹写着“石野亲启”。打开取出信纸,风君子写了满满三页信笺。字写的很大,不按稿线,每字都压了两行──
“石野:
见字之时,我已忘情而去,入世间历劫。知你心中必有多问,留此信告之。
我三岁能识文,无师自通书。自幼博闻强志、过目不忘,窃以神童自得,视他人为庸莽。后误入忘情宫,拜于天月门下,得仙子点醒如梦方出非我之能也,类不同耶。
既知之,则惶恐复愤懑。幸得世间大道之诀,修行以求。凡事求其二,不为众人先,非伪作也,实不欲争。因我无可争之。天何公于我?天亦何不公于我?此问纠缠数年,今日回想直欲一笑。
三山论道之时,曾发最后一问‘何为修?’。亦自问自答:‘知来处去处,得来处去处,合来处去处。为修!’其时心中恍然知,然行而未决,今日方悟不可免。
从世间来,到世间去。既来之,则安之;不怨天,不尤人。我今日之世间劫,既非天意横前,亦非我人自罚。此劫何时历尽。再有相见之日。你我也未必待劫后重逢,仍在市井中相识,你修行我亦修行。道一,而境不同。
芜城梅氏遗册,应当今一代神君之说。我有神君之才,亦有神君之能却无神君之心。七叶有神君之心,亦有神君之力,却无神君之德。故吾不取之,亦不让他取。此去之后,重定东西两昆仑安红尘内外者,一代神君。君逢其会,当自慎之。
你修行婴儿境界初成未久,当世可称高手却非登峰造极。但神君之道并非一味力取,如我者,神通可借。胡不借天下人心乎?天下修行人事已到治乱之时。勤修之,善借之。
守正、法澄,当世高人,垂青于你必有深意。若有困惑不解,内事不决问紫英。外由纷扰求唐卿,此二人可称智者。
唯一未及交代,是你地身世。回想初识之时,我所行竟暗合天机,市井中点你所识那三大异人。皆与你的身世有关。或已知之,尚有未解,这是你自己的事。希望你能处理好。
知道还有诸事未了,也不想尽然放手留你一人。我历世间劫,并非天人劫。我对老天爷也没什么好印象,你了解我的!那三枚天刑墨玉,可解开我封印的神识。只要你捏碎一枚,不论何地我神识自回,但时间只有一天,一日之后会重新封印。你有三次机会,想好了再用。
其它的事。昭亭山决战之前都已交待清楚。我也不能全然安排,你自己处置吧,相信你能处置好。
风君子”
……
这封信从文言写到白话,起笔时是忘情公子风君,落笔时语气就是我身边地少年风君子。看了这封信我才明白,为什么他要说我会后悔当时那一口瘀血吐的太少,原来那三枚天刑墨玉竟然是他留给我作弊的钥匙。
三枚天刑墨玉我原先没有太重视,就留在知味楼二楼的办公室。紫英也看了这封信,赶紧将天刑墨玉取来。我握在手中,恨不能赶紧捏碎一枚将风君子叫来好好问问。想了想当然没有这么做,他不知何时才能历尽世间劫,这天刑墨玉对我来说太珍贵了,不到关键时刻不能轻易使用。
紫英看着天刑墨玉问我:“你打算怎么用它?”
“风君子没有交代的事情太多──丹道阳神口诀与心法未及传授,阿秀的元神仍在黑如意中,西昆仑之事尚未可知,连我的身世也不明了。我想这就是留下天刑墨玉的用意吧。”
紫英:“那你想没想过他还有别的用意?风君子那么聪明的人封印神识之前就没有考虑以后地事吗?这天刑墨玉不仅是给你的,也是给他。自己留的。一旦他有什么危险,碰见有修行人想害他,你只要捏碎玉玦可保他无恙。恢复神识的忘情公子风君,天下何人能惹?一天的时候怎么都够了。可惜只有三枚,你当日那口血真是吐少了!”
“你现在知道少了?当时只顾着心痛我。……你倒是提醒我了,我不能只为自己考虑。可是我想保护风君子,总要知道他在哪里干什么才行?以任何神通去搜索这个人,神识之中都得不到半点回应。”
紫英:“他虽然封印神识,毕竟是世间仙人,搜神之法对他无效。柳依依早就说过,她地‘他心通’根本感应不到风君子的情绪,除非风君子自己愿意。要想知道他的行踪和身边的事,得想别的办法。”
“我没有办法,风君子在信中说内事不决问紫英,难道你有办法?”
紫英淡淡笑了笑:“我有一个办法,我们可以不搜人而搜物,在他身边地东西上做手脚。你知道吗?海南派弟子在昭亭山留下了一对昊天分光镜,那东西就是用来窥探的。在器物上下灵引,那两面镜子中就可以看见。”
“昊天分光镜?我听说了,那东西不是下落不明吗?”
紫英:“只要是昭亭山中的东西,又怎会下落不明?风君子吩咐柳依依收起来了,估计就是留给你用地。你的修行当然不是天下第一,但如果说玩镜子的功夫,应该也算天下一流地。世间镜子的妙用。又有谁能够比得过你的青冥镜?”
“这倒是个好主意。我们在什么东西上下灵引?黑如意?他还留在身边。”
紫英:“这不行,黑如意我们可做不了手脚,风君子忘了神通,大老黑小二黑可不是吃素的。你再想想,他一天到晚什么东西不离手?”
我脑中灵光一闪:“茶壶!他那把紫气红云灵菊砂!他整天不离手,连上课都带着。差一点就要捧着睡觉了。能够在镜中看见茶壶,我再用移景的法术,一定也能找到他。”
紫英:“就这么办,要尽快找机会在茶壶上炼制灵引。你很快就要离开芜城去淝水,他也要去很远的滨海,没几天时间了。……昊天分光镜有两面,都是一样地,我建议送一面给忘情宫。”
“这个主意好,昊天分光镜确实应该送一面到忘情宫中,不论怎么说风君子也是忘情宫之主。……他信里还提到我的身世。看语气他是知道的。却不愿意告诉我。当年他指点三大异人让我结识,你和高老爷子确实都和我的身世有关。还剩下一个张先生,难道张先生知道我出身的秘密吗?我想去问问他。”
紫英:“你想先办哪一件事?”
“当然是茶壶的事,然后再去问张先生。”
紫英:“张先生带着张枝出国旅游了,我估计是想躲开近日修行界的是非。张枝心里不好受。他也是想让女儿远离一段时间。”
“张枝如果听说了忘情宫的江湖令,还不知会怎样伤心,唉!……那就等张先生回国吧,我已经等了二十年,不在乎多等几天。其实我已隐约能够猜到。很多事情不是巧合,但我有些不敢去问清楚。”
紫英:“该面对的就好好去面对,风君子是这样做的。你也不必感到害怕。还有一件事我自作主张忘了跟你商量,我租了一辆面包车,想把你地父母还有柳菲儿、柳依依都接到淝水市去玩一圈,也一起送你去大学报道。没想到今天出了这样的事,要不要退了?”
“不用退,我们一起去淝水走一圈。风君子好玩,我请他也去,看看他如今究竟是什么状况?”
紫英:“那就是后天,你可别忘了先把茶壶的事办了。”
……
第二天。我先到了风君子家所在的小区,在广玉兰树下用青冥镜使了个携景之术,然后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等待。如果风君子还是风君子,一定不能闷在家里,没事肯定要跑出来溜达。果然午饭时间刚过不久,这小子顶着大太阳就出来了,也不嫌外面热地慌。
看他摇摇晃晃的走路,嬉皮笑脸的表情,又是我熟悉的那个同学风君子也许忘记了修行中事,忘记了那一场惨痛的经历,对他来说也是一种好事。至少我更愿意看见他现在地心情与举止,那么的无忧无虑、怡然自得。
等他走到街上,我也绕到了同一条街边。装作恰恰遇见的样子,在后面喊道:“风君子,你也出来逛街吗?”
风君子闻言回头:“石野?大中午地你出来干什么?”听他这么回答我松了一口气,他还认识我,至少还认识我这个同班同学石野。
“没事,随便逛逛,你呢?”
风君子:“怪无聊的,找人打牌,现在是一缺三。”
“打牌有什么意思,看你捧着把茶壶,我请你喝茶吧。绿雪茗间的茶!”我特意把绿雪茗间这四个字咬的很重,看看他有什么反应。
风君子眼神一亮:“就是学校西门口的那家茶馆?我早听说了,那里面的茶很贵,最贵的五十块一杯。有那钱还不如去喝酒吃肉!”
唉!他到底都忘记了什么还记住了什么?居然说出绿雪茗间茶很贵这样的话!我试探着说道:“你就知道喝酒吃肉,来点高雅的行不行?我今天请你品茶!忘了告诉你,我就是那家茶馆地老板,绿雪茗间是我开的!”
风君子一拍脑袋:“你瞧我这脑子,怎么连这都没想到!原来那地方叫石记饭店,是你和馄饨西施合开的,后来你们又去开知味楼了,这家茶馆应该还是你的地方。……你可是我们班的大款,前几天我去知味楼吃饭,馄饨西施还不收我钱,搞的我像吃白食的一样!”
老天,他居然叫韩紫英为馄饨西施,那可是三年前的称呼!这小子没有忘记市俗中事,却把与修行有关的事全忘了。我无可奈何的笑道:“我知道你风大公子做人讲究,什么时候吃过白食?但今天你总要给我个面子,大热点喝杯茶消消暑。……不喝茶你捧着个茶壶出来干什么?”不由分说硬把他拉到了绿雪茗间。
走到大门前,他亲笔提写的那幅对联已经以漆木雕好挂在大门两边。他口中念道:“何色无情品香品味品人间佳茗,何花无叶如神如君如昭亭风月。好联好联!好字好字!就冲这幅楹联也值得进去喝一杯。石野,没想到你这个人还有如此风雅的一面?”
我第一次听见有人自己夸自己,还夸的这么心安理得毫不害臊,那幅对联就是他亲笔写的。走进茶室风君子大呼好凉快。柳依依见我们俩进来,上前奉茶。风君子只尝了一口,就大呼好茶。柳依依不作声,默默的端上来一盘刚烤的白果。风君子尝了几枚白果连连叫好,小声的自言自语道:“好熟悉的味道,我怎么记不起来在哪里尝过?”
我也问道:“再想想,以前在什么地方吃过?”
风君子摇头:“想什么想?从小到大吃过多少东西!……这杯子真不错,恐怕是文物吧?你在哪找来的古董,就这么放出来也不怕丢了!”
我笑道:“我既然敢摆出来,就不怕有人偷。”
风君子凑过来小声道:“你请的这个姑娘真漂亮,就是人有点奇怪。”
他觉的柳依依奇怪,难道看出柳依依阴神之身的门道来了?要知道一般的修行人都看不出来。我好奇的小声问:“怎么怪了,我怎么没看出来?”
风君子压低声音道:“她给人感觉冷飕飕的,而且还总在柜台后面偷看我。我脸上有花吗?”
十六卷 太上篇 181回 安然来处去,风清笑怨尤(下)
枊依依确实不住的看他不是因为风君子脸上有花而枊依依也想知道风君子到底怎么了?昨天夜里我告诉了枊依依风君子的事枊依依先是震惊后是伤感扑到我怀里哭出了声惹得我也忍不住流泪最后还是枊依依反过来劝我:“哥哥风君子要入世历劫绿雪也还没重回人间你就当他们都睡着好了——想当初我不也是睡了二十年才被你在梦中唤醒吗?”
可风君子毕竟没有睡着他还活生生的在你眼前微笑我只有苦笑着答道:有可能是你太帅了吧!她叫枊依依是枊老师的远房亲戚在我家茶室里帮忙为人比较冷淡看起人这么多眼还很少见可见这个人也比较特别。“
又品了一会儿茶风君子对绿雪茗间赞不绝口谈话间我找了个机会说道:”其实这里的茶用上等的紫砂壶泡出来才有真正的味道。”
风君子:“紫砂壶?我这里有现成的!我这把壶是很不错的你看看行不行?”不用我向他要他自己就把紫砂壶给递了过来。
我装模作样的品了一番道:“紫气红去砂果然是紫砂中的上品!你从哪搞来的?”
风君子:“上初二那年暑假我去五国县我姨夫那玩从五国县带回来的那个地方盛产紫陶我记不清是在我姨夫家拿的还是地摊上买的了总之弄到个好东西。”
他这段记忆倒是挺怪想了想我又问道:“我上次去过你家在你的房间里看见一把黑色的如意上面雕着两只龙那如意真漂亮你又在哪里搞到的?”
风君子:“那东西可来的巧了去年暑假我去黄山旅游在屯溪市老街古董摊上买的。让我想想好像花了一百块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不过我喜欢!”
这番话听得我直瞪眼这都哪跟哪?黑如意分明是他和我一起在枊老师家里偷的怎么变成了在古董摊上买的?自己骗自己骗得自己深信不疑!看样子和他也问不出来什么结果还是抓紧时间办正经事吧我拿着紫砂壶道:“这里面有茶根是你泡的黄花去尖。我帮你洗了再部一壶眧亭绿雪吧。我到后面亲自给你咆枊依依你也来帮忙。”
我拿着茶壶与枊依依一起走进了后室风君子一个人在前面喝茶吃烤白果时间过了很久就在他快要等的不耐烦的时候我端着一壶茶出来了递给他道:“你尝尝小心烫。不好意思这么长时间我特意新煮的山泉水对了正好找你还有件事。”
风君子:“什么好事又想起来我?”
“我包了辆面包车明天去淝水市打几个人过去玩一圈枊老师也去你去不去?”
风君子:“你早说呀!田玮考取了金陵东南大学我们班还有五、六个考上金陵的。我们都商量了开学之前到金陵梅花山旅游正好也是明天出这一次就不能去淝水啦。下次再说吧我去的时候你可别忘记做东啊!”
风君子提着满满一壶苶离开了绿雪茗间又服从于压马路找人打牌了我和枊依依关上门。取出了昊天光镜动神念施展窥景之术镜中出现了一只摇摇晃晃的紫砂壶风君子托壶在手紫砂壶左摇右晃但就是没有一滴茶洒出来看来他这种动作已经玩的很熟了。再以神念移开景物范围我看见了走在马路边的风君子以及四周的行人搞定了!这下不怕找不到这小子了就算他去了滨海也一样!
看着他在马路边闲逛我突然间有些明白所谓的封印神识是怎么回事?风君子埋藏了自己的记忆将一切与修行界有关的记忆都倒退回他误入忘情宫见到天月大师之前。然而市井中的记忆去保留了如果他没有进入忘情宫见到天月大师随后与修行界一切有关的事情依不会生他从源头切断了这种记忆然后他的回忆中却没有留下空白被自己的联想自动给填补了。
人的记忆是很奇怪的有科学家说人的大脑能够记住所经历过的任何一件事就是常常想不起来。也有心理学家说人的记忆是有选择性的人们往往会记住愿意记起的事情而忘记不愿意的回忆。总之我们信以为真的记忆会欺骗自己我们回忆中的事实未必就是真正的事实这一点在很多名人的回忆录可以看到痕迹。风君子忘记了修行事却在回忆中自动填补了空白自己为自己编织出一段完整的人生经历
一天后我去了淝水父母和妹妹枊菲儿与枊依依当然还有韩紫英一车人很是热闹感到最高兴的是我的家人一直以来他们还从示离开芜城到过省会见到什么都很新奇。学校还没开学我也没有提前去报道一起在淝水玩了两天我本想住宾馆可父母不愿意让我浪费钱只得找了一家干净的招待所住下。
枊菲儿、枊依依、韩紫英都来了不能不让我父母心里有所疑问出现了一个有意思的误会他们都以为枊依依是我的女朋友母亲逛街的时候都拉着她的手。我看在眼里也不好解释枊菲儿更不好说什么而韩紫英有很多时候并不与我们在一起她独自一人在我们学校附近转悠了两天最后一天晚上还和枊菲儿商量了很长时间。我后来才知道她是在给知味楼的分店选开业地址。
几天后我去科技大学报道大学生活终于开始了我这位东昆仑的修行盟主在世俗间不过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大一学生如果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那就是我还是一家酒楼的老板临走的时候枊菲儿告诉我好好用功她有空会常常来看我。而紫英则悄悄的告诉我好好修行等到有一天我能独自飞天刚飞回芜城再带着她一起飞到淝水。
他们走了我陡然间变的孤独了这种孤独并不是因为独自一人而是我常常想起风君子在这人世间有些无依无助的感觉我虽为东昆仑盟主。可天下修行界最近很平静西昆仑也什么动静因此也需要我这个盟主去做什么。一番大乱之后本就应该平静一我面时间平静久了然后才会有新的危机。
需要介绍一下我的大学生活让我感觉有些新鲜也有兴奋。
科技大学是当时全国赫赫有名的一流学府那时候还没有扩招的概念九二级本科新生总共有八百六十二名我所在的院系叫“电子工程与信息科学系”在学校内部称为六系一九九九年院系合并扩招又改为住处科学院。这个专业是枊菲儿帮我选的她确实很有眼光预感到未来的热门。实际情况就像后来的一位教授所戏言的那样:“建设祖国的担子太重了科技大学这一代精英很好的完成了另一个任务——为美利坚合众国新技术产业的展提供了源源不断的人才资源。”
我们班这个小班共有三十个人十年之后还留在国内的有十人这十人中取得了非中国长久居住权的又有七人。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当时我有一种很异类的感觉因为周围没有一个是修行人与此同时我又有一种找到同类的感觉很多同学的性情中与我有类似的地方开学第一月是军训无聊的时候聚在宿舍里玩扑克。这些人都不太会玩大家在一起玩的是一种很幼稚的小孩子游戏——二十四分。规则很简单就是任意抽四张扑克放到一起加减乘除四则运算组合起来得出二十四谁算的最快谁就赢了。结果这个游戏到最后玩不下去了你猜怎么回事?
第一天不知道谁起来玩这个游戏当天晚上我们班有半数的同学做了一件事——编写组合。从a到k,带数字的扑克排列一共一千八百二十种。第一个人花了三个小时将所有的排列和可能的计算方式都列出来之后其它人66续续也都写了出来。第二天再玩这个游戏的时候已经没法玩了几乎所有可以计算的组合以及计算的方式大家都记在了心里牌一亮出来所有人都算好了。
在他人眼中看来如此认真也许很好笑。但这样的心态与坚持的态度是可怕不要忘了将来这些人都要做什么他们的专业不仅仅是打扑克!成功的人与平庸的人相差不多所区别也许也就在这么一点点。这与我性情中坚忍的一面倒是很投缘可惜十年后我再回到母校时这座校园里特殊的可贵气质已经逐渐消磨殆尽了。
我在同学们当中显得比较特殊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我还算高大英俊的。一个班三十人集合我最醒目原因也简单——只有我一个男生没戴眼镜这一群人年纪不大眼镜度数不浅有几个简直就像挂着两酒瓶6底我们班总共有五个女生号称五朵金花。
第一朵金花绰号“圆月弯刀”因为她的脸比较长而且仔细打量右脸颊比左脸颊稍宽。第二朵金花绰号“芝麻酱”因为她肤色微黑脸上还点缀着几个雀斑。第三朵金花绰号“苹果”长的白白净净的稍微有些胖但身材还算匀称这在我们学校已经算是美女了有不少男生看见了她粉嘟嘟的脸就想咬一口。第四朵金花绰号“干柴”因为她的肤色比较黄人比较瘦更重要的原因是她第一学期就和我们宿舍隔壁的同班男生搞上了对象而那个男生的绰号叫作“烈火”。第五朵金花的绰号就叫“金花”她的年纪还小副小可爱的样子我们都认为她不该到班而应去少年班。
至于我在班上的绰号叫作“大龄青年”因为我的年纪最大的这些绰号当然不是我起的我的绰号我已经忘记是谁起的了但那五个女生的绰号都是睡在我上铺的兄弟起的睡在我上铺的那位姓管大名管凭潮。管凭潮是个很意思的人年纪不大喜欢自称老大除功课之外最爱谈论的就是仙侠故事所以他的外号叫作——老夫侠。多年以后我听说他编写了一部关于局域网方面的电脑工程师丛书人去了国外还在国内某文学网站上连载了一部名了仙路的长篇仙侠小说也算圆了少年的仙侠梦。
男生宿舍一屋八个人和我高中时的宿舍条件也差不了多少。宿舍夜话是少不了的男生在一起讨论的主要话题都是女人当时除了我之外那那七个都是处男大家也只是纸上谈兵而已而我通常很少说话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了。
除了校园生活之外其实还有要交代的事情——
这一个学期枊菲儿来过淝水三次紫英也来过淝水三次她们各有一次带着枊依依一起来的。而我回过芜城七次枊依依的修行很奇怪她的阴神之身不能离开昭亭山很远或很长时间也许等到将来境界有所突破时才能摆脱这种限制。
而我为古处长的那个秘密机构的工作并没有结束在淝水有了新的联络人这回我的上司升格了他姓梁我叫他梁司长上司的级别高了我的津贴没变还是第月二百五十人民币这已经足够我花了。风君子没有津贴但他有家里的汇款第月也是二百五。
我的同学中有不少是开学时一次把一个学期的生活费都带足的每月按时汇款单过日子的人不多。风君子的父母简直太了解这个儿子的生活作风了如果不这么做学期末的日子风君子就法过了。
182回 寻他千百度,灯火阑珊处(上)
182回寻他千百度,灯火阑珊处
据我悄悄在昊天分光镜中观察,这小子刚开学的时候兜里一定有私房钱,每天都到学校门口去下馆子,每次都点两个菜,开学第一个月他从来没上食堂吃过饭。再后来大概是私房钱花光了,开始老老实实的上食堂吃起八毛钱钱一份的烧茄子加四两米饭。他的生活在某些方面很有规律,从第三个月开始当他接到汇款单的时候又跑出去喝酒吃肉了。
当时物价没现在贵,炒盘菜要瓶啤酒也就十来块钱。风君子一连过了半个月的好日子,下半个月又开始了艰苦的生活。到月底那几天,一块钱一份的食堂菜也吃不起了。我亲眼见他花一毛五买了两个二两重的大馒头,就着菜汤顶一顿晚饭。
需要解释一下他们理工大学所谓的免费汤,后来的学生食堂里恐怕看不见了。那是一个很大的白钢推车里放的,我估计就是剩菜的刷锅水,放在食堂的中央供同学免费取用,风君子就用干馒头就这个。还好他每天喝茶的习惯没有变,总是端着一把茶壶到处走,我在昊天分光镜中看见茶壶用不了多久就能找到他。我曾听见他在宿舍和同学的一段对话——
“半仙,你这么过可不行,好日子坏日子匀一匀,也不至于到月底干嚼馒头!”这是他们宿舍一位好心同学的提醒。
风君子一手握半个馒头,另一手端半盆残汤,笑眯眯的晃着脑袋答道:“你们眼中的大喜大悲经历,是我心中所追求的不喜不悲境界。你不懂,这是一种修行。”
偷听了他这段话我有两点感慨。首先他在大学的绰号叫作“半仙”,这简直太贴切了!然而他的同学给他起这个外号并非因为他生而为仙却错入人间,而是他喜欢给人看手相算命。风君子从今年暑假开始就染上了抽烟的恶习,每到月底有钱的时候,就开始给同学算命。不是白算,算一次给他买一盒烟,至于烟的档次随便。
我暗中观察了几次风君子给人看手相的经过,这小子非常聪明!连蒙带猜,根据只言片语和他自己的观察进行推测,所断竟然极准!他很少说未来的事,算的都是别人认为他不可能知道的一些以前的经历。风君子说出来对方往往目瞪口呆。我知道风君子早有这种能耐,与神通无关。记得第一次他领我到凤凰桥头去看算命先生时,就曾经说过天底下有两种行业需要眼力活,一种是古董商,另一种是算命先生。做为示范,他还当场推算了一个路人为什么要去算命。
这手相看来看去,风君子渐渐名声在外,得到了半仙的绰号。就连别的院系学生也来找他看手相,其中大多数是女生,就当校园生活中的一点乐趣了。当然风君子也不是完全靠推测,他在图书馆还研究过中医望诊一类的书籍。这小子看手相,一方面是骗烟抽,另一方面也是借机大面积摸女生的手。唉!风君子那无比神奇的手,超过世上任何一件法器,现在居然用来干这个。
另一点让我感慨的,是他拿着半拉馒头从口中吐出了“修行”二字,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他确实是在修行,不仅仅是简单的封印神识。这是他的“世间劫”,只有超脱这一劫数,他才能进入四门十二重楼最终的境界。正如他在信中所说“道一,而境不同。”
他在修行我也在修行,这第三门“婴儿”境界的修行,与第二门中“还转”境界有类似之处,讲究行走坐卧不离不失,就如婴儿哺乳时时呵护,心境自在不散。这就不仅仅是打坐了,一言一行都在其中,我法把它说的很清楚,总之是一个全新的自我渐渐长成。每当我行走世井之间,有时会发现我某些地方很像当年的风君子。哪些地方像呢?不是指我们的为人做派,而是我也能够以一种超然的眼界去看待周围的一切。
这一年十月,也就是在我二十一周岁生日的前后几天,“建模、仿真与控制国际会议”在我们大学召开。来自美国、法国、英国、日本等国家和地区的一百多名专家学者都来到了科技大学。我在校园里偶尔看见了一个熟人,就是在芜城见过的日本早稻田大学的竹内教授,他也是来参加会议的。
这个竹内教授不是个汉学家吗?怎么又成了控制工程专家?恐怕有点问题!这一次我的上司梁司长并没有派我什么任务,是我自己觉得好奇。这一天是周六,我就像闲逛一样走到了学校后门外的一家四星级酒店门前。
我们学校有专门给留学生准备的公寓,条件比一般的学生宿舍要好。同时也有给访问学者准备的专家招待所,条件和一般的宾馆相当。但对于一些国际知名学者来说,专家楼的档次还是低了点。很多国际交流学者都住在离学校最近的这一家涉外高档酒店中,竹内教授也住在这里。
我走到酒店门口左右看了几眼就笑了,原来这里进进出出的人早被安全部门盯上了,不用我这个小人物瞎操心什么。我怎么走到街边就能发现这些呢?来来往往的行人不会注意这个世界隐藏的奥妙,但我现在已经与众不同。
这家酒店并不在热闹的大马路旁边,而是在一条行人和车辆相对较少的横巷中。这里靠近学校,又不是商业区,来来往往最多的就是学生、老师、学校家属以及酒店里的住客。但就在这样一条小街的拐角处,开了一家商店,商店的大门不远不近正对着那家酒店的门口。
街角有一家商店本没有什么特殊的,但这家商店卖的东西特别——海产品干货。柜台上摆的最多的是干海参,还有一些连我都叫不上来名的干货。要知道在淝水这个地方,高档酒店虽然也有所谓的海鲜出售,但人们很少买这些海产品回家自己做。一来当地的饮食习惯中没有这个传统,二来像干海参这一类的东西发制烹饪比较复杂,不适合于家庭自制。
更不寻常的是,他们卖这种东西挑错了地方,应该到专门的市场去或者到大商场的专门柜台去,在这个地方开这样一家小店简直莫名其妙。没有人会在这样一个很偏僻看上去又很低档的地方,去买很贵重又不辨真假也并非本地特产的散装海货。但是这家商店的招牌并不是新的,说明在此开业已经有较长一段时间。
看上去明显不合情理事物,肯定有别的能够解释的原因。我认为这家商店主要目的根本不是为了做生意,就是为了安插一个监控点,至于是哪个部门的我就不敢确定了。为了印证我的判断,我特意在街边站了一段时间。
粗略估计一家商店生意如何,方法很简单,可以用抽样统计。今天是周末,时间又是下午,对于一般的售货商店来说应该是生意最好的时候,抽一段时间统计一下有多少客人进出,有多少人买了东西,就能大概知道这家商店最好的营业情况。我站了一个多小时,发现没有一个客人走进这家商店。商店里堆着杂乱的干鲍,气味肯定不能太好,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淡淡腥臭。很多人走到门前别说进去,连路都不自觉的绕着走。
柜台里坐着一位三十来岁,长相十分普通的男子,。而这家商店向内很深,光线也比较暗。后面还有一个里间,里间与外间之间开着一扇很大的窗户。里间没有开灯,窗户后面黑洞洞,倒是一个架设监控设备的好地方。
打着国际学术交流的名义进行间谍活动,本就是一种很常见的情况,像这家酒店安全部门不可能不注意。连我这个半吊子特工一时兴起都走到了这里,专业的安全部门不会不设制专门的监控点。然而看见这家海产品商店我却暗自摇头,这是哪个上司的主意?也太明显了!连我一眼都看出来了,何况是干这行的老狐狸?这工作做的也太敷衍了!
就在我摇头的同时,神识忽动,本能感觉到我也被人盯上了。有人在那家海产品商店的后仓库隔着窗户窥探我,我身后不远处也有两个人分别在街两边观察我。是我自己把他们招惹来的,我这样站在街边连续观察了那家商店一个小时,不可能不让人起疑!发现自己被暗中窥探,更印证了我刚才的想法。不想惹什么麻烦,我转身就走。
刚有人注意到我,我立刻就感应到了。有句俗话叫做“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指的是一个人神识以及知觉异常的敏锐,这并不是夸张,婴儿境界的我就是这样。如今我的神识与知觉就像解开了平常的束缚,获得了及大的自由,不需要刻意用什么神通,真的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随意借着地形闪了几闪,就甩开了两个盯梢者。如果连两个特工都搞不定,那我也枉为东昆仑盟主了。
没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我又走回学校穿过校园出了东门外,走到了热热闹闹的饭馆一条街。这里经营各种小吃,价格不贵,客人大部分都是学生。我看了看时间已经到了晚饭点,也准备找个地方吃点东西,抬头看见了一家“西安风味”的小招牌。想起了在西安城中的经历和那个美丽善良的姑娘陈雁,举步走进了这家小吃店。
小店不大,只有四张折叠式简易方桌,放着十几只塑料方凳。有两个人正在吃臊子面,是我们宿舍的老夫侠和小疙瘩。他们看见我就招呼:“老大,你也来啦?快坐,这家小店的东西味道不错!……我告诉你,开店的姑娘家长的真不错,我们已经来了好几次了。”
我坐下笑道:“你们两个,没事就出来看花姑娘,干过眼瘾有什么意思?”
说话间有一女子挑帘从小小的后厨走了出来,看见了我们,然后我就听见了一只瓷碗落地的声音。紧接着她又惊又喜的喊道:“你!怎么是你?”我抬头看去,这世界真是太小了,人生真是太巧了,这人正是陈雁!
陈雁看着我在发呆,神情很激动,神眼中充满惊喜。我的反应比较快,赶紧走过前去蹲下伸手抹去她脚面上的面条,口中道:“不要发愣了,你的脚烫着了,快坐下让我看看重不重?”当时天还比较热,她穿的是一双露脚面的凉鞋,光着脚没有穿袜子。刚才手里一碗面落在地上,连汤带面条有不少溅到了脚面。
陈雁坐下,愣愣的让我脱下鞋,又看着我用一块手绢擦干净她的脚面。她的脚背被烫红了,还好伤的不重。这一屋子最吃惊的倒不是我们俩,那边我的同学老夫侠和小疙瘩已经张大了嘴忘记合上,表情呈石化状。
“你不是在西安吗?怎么到淝水来了?……你父亲的身体怎么样了?”这时候我才有机会问她。我不问倒好,这一开口只见陈雁蠕动了几下嘴唇没有说出话来,就像受了委屈的孩子见到了亲人,眼圈一下就红了,泪水已经在眼框里打转。
“老大,你们认识吗?”那边小疙瘩终于说话了。
“老大,我和小疙瘩先走了,你晚上别忘了回宿舍。”老夫侠看出我和这个女子之间的情形有点不对劲,知趣的将小疙瘩拉走了,面钱放在了桌子上。
182回 寻他千百度,灯火阑珊处(下)
182回寻他千百度,灯火阑珊处
其它人一走,陈雁的眼泪流了下来,她第一句话问的是:“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子,你叫什么?”
“我叫石野,石头的石,原野的野。……你坐着别动,我到厨房弄盆清水,处理一下你的脚,把你的鞋也涮一涮。”
陈雁很听话,坐在那里没动。小饭店的后厨房我很熟悉,别忘了我在紫英的面馆里帮了很长时间的工。打了一盆水擦干净她的脚,又涮干净那双塑料凉鞋。烫伤还是要处置一下,我正准备去帮她买些烫伤药回来。这时候老夫侠去而复回出现在饭馆门口,扬手扔给我一样东西道:“老大,接着!”
我伸手接住,原来是一管**烫伤的京万红药膏。再看老夫侠已经走了,他刚才是特意到街头的药店买来烫伤药。我一边给陈雁上药一边道:“很痛吗?我看你眼泪一直在打转,忍一忍就好了,伤的不重,抹上药就没事了。……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父亲怎么样了?”
“我父亲,他去世了。”陈雁终于带着哽咽声说了出来。
我的手一颤,赶忙安慰道:“真不好意思,一见面就惹你伤心。难道是手术没做成吗?”
陈雁:“手术做了,但是病没好。……”
到现在才有时间听她细经说这一年来的经历。一年前,我从西安离开的那天晚上,给了她两万块钱,并且告诉她那一段时间不要开业。她不知道我是什么来历,但她相信我是好人,听了我的劝告两个星期没有开业,带着父亲去看病了。
就在三天后的中午,那条街突然被封锁了,据说是有几个持抢逃犯流窜到附近被警察包围。公安人员疏散了群众,对付接的那个据点采取了行动。有人听见了枪声,但当天夜里行动就结束了。半个月后陈雁再回到她那家小吃店,发现紧锁的大门上有两个弹孔,这才知道我所言不虚。
她父亲的手术很难说成功或者不成功,医生的医术也没有挽留住走向衰竭的生命,半年后她的父亲还是去世了。陈雁孤身一人,既不想回没有直属亲属的米脂乡下,也不想留在西安那个“危险”与伤心的地方。还好她这几年学了点手艺,继续卖小吃为生。
她也算是一个聪明人,知道在西安经营一家并不算正宗的西安风味小吃店生意不可能太好了,选择了去外地经营。她来到了淝水,在这个地方她所卖的西安风味小吃还算是正宗的口味。小店的地址选的很巧,恰恰就在科技大学附近。这就是她一年来的经历。
独自一人寂寞之时,她常常会想起一个人,是她人生中神秘的过客,这个人当然就是我。今天意外的看见我,又惊又喜,以至于烫伤了脚还浑然不觉。后来我给她处置烫伤,她恍恍惚惚就像做梦一般。
她父亲的死讯让我很是感叹,也替她伤心,一直在安慰她。同时我心里也在想另一个问题:钱可以治病,却不能真正买回一条命。有人认为修行人忽略了人间的很多**去求长生不可思议,其实他们不知道生命本身就是人最大的**,永远也摆脱不了的终极追求。人间为什么会有修仙的丹道?答案不必去找。
我和她正在聊着,又有人进来要吃面。陈雁赶紧道:“对不起,同学,今天不营业了。”将客人劝了出去,然后脚蹬凉鞋就要去关门。我赶紧按住她的肩膀让她别动,替她去关上了门,劝道:“休息休息也好,脚烫伤了就不要营业了。真不好意思,我这么一露面,害你把面打翻了。”
陈雁的情绪已经平复了许多,微微有些笑着说:“瞧你说的,就像你故意上门来烫伤我一样。……能告诉我你是做什么的吗?怎么也会到淝水,恰巧走进我这家小店?刚才那两个科大的学生叫你老大?”
“实话告诉你,我就是科大一年级的学生,刚才那两个是我一个宿舍的同学。”
陈雁很惊讶:“你是科大学生?在西安的时候,我还以为你……”
“当时情况特殊,我帮一个部门做点事情,恰巧遇到了你。求你件事,能不能不要说出去?我在这里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学生。”
陈雁眼神里有疑问,但还是很懂事的点头:“知道你不是一般人,有不方便的地方我就不问了。你放心,我绝对不会乱说的。能见到你真好,你竟然就在科大,一定要常来我这小店吃东西。……那两万块钱,我现在还没法还你,但我以后一定会慢慢还的。”
我笑了:“我借过你钱吗?我怎么不记得了?……那钱其实不是我的,你也不必还了。”
陈雁有点着急了:“那怎么可以!……这半年来我一直在攒钱,一直在想如果有一天遇到你,一定要把钱还上。”
“好吧好吧,我不为难你。那钱就当你帮我攒着好不好?想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还,反正我也不着急等钱用。”
说话时听见“咕”的一声轻响,是某人肚子发出的,看来有人饿了,当然不是我。陈雁不好意思的说:“光顾着说话,晚饭都还没吃吧?你等着,我给你做面去。”
“不用你,你在这里歇着,我来做。”
陈雁看着我:“你?你会吗?”
“忘了告诉你了,我曾经在一家面馆做了很长时间的伙计。西安的裤带宽面不拿手,南方的手擀面还是没问题的。”
时间不大,我端来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上面浇了油泼辣子,端到桌前一人一碗。陈雁接过面条却看着我的碗,小心的问道:“就那么点,你够吃吗?我记得你能吃一脸盆呢!”
闻言不禁莞尔,想起了当时在西安,我一副叫花子的打扮坐在她的小吃店前。她连给我端来四大海碗的臊子面都让我给吃了个底朝天,结果在她心目中留下了这么个神秘的饭桶形象。
这天晚上我快到熄灯前才回宿舍,见我回来宿舍里都炸了锅,纷纷询问我与那位开小吃店的姑娘是什么关系?老夫侠与小疙瘩早就眉飞色舞的在宿舍里描述了今天的奇遇,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说的,总之讲述的十分离奇和夸张。其它几个小子听得眼睛珠子瞪老大,口水都快流下来了。不知是吃饱饭撑的还是青春期憋的,一沾上女人的话题那就是特大八卦。
我只能简单的解释曾在西安见过她,结果又在淝水碰见她,所以彼此有些意外惊喜。他们怎么也不相信事情就是如此简单!据老夫侠和小疙瘩亲眼所见,那姑娘看见我就把手里的面给打翻了,脚被烫了都不知道。那眼神!直勾勾的眼泪都在打转,要说就是一般关系是不可能的!我没法解释清楚,话说的越多也只能越描越黑。
于是在后来的宿舍夜话中,出现了很多种不同的传说版本,最精彩的出自老夫侠的编撰。那是一个凄美动人的传奇爱情故事。某英雄侠少,在红尘中偶遇美丽善良的落难女子,侠少如何仗义相助,又如何飘然而去,女子如何感激不尽,又如何日日思念。某一日,忽在千里之外的某地重遇,宛如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老夫侠亲眼所见,他去送烫伤药的时候,侠少是如何温柔的抚摸那女子的一双玉足……
第二天是星期天,我本想再去看看陈雁,然而一大早就不得不应付另外一件事。刚刚在淝水换发的秘密联络器又震动了,看见液晶显示屏上的数字编码,是梁司长要见我。难道又要派给我什么任务吗?我到淝水来只有一个多月,这快就有任务了?
到现在为止,我还不太清楚我所服务的秘密机构究竟正式名称是什么?百合应该知道,可我从来没机会问过她。该机构在本省的总部并不僻静也不神秘,而是在一处热热闹闹人来人往的地方,对外它是一家公开的补习学校。不仅是提供高考落榜生的补习,还有后来几年很热门的电脑培训,也有越来越热的英语考级认证培训。
这所学校的建筑结构成折角形,在一楼拐角处有两间很少有人的教研室,走廊上有一道穿门与外面隔开。走到这里你看不出什么异常,两间教研室很大,一间门开在左侧,另一间门开在右侧,中间相连的那一大片没门也没窗。但如果你有办法测量一下这两间教研室的建筑总长,再测量一下室内使用面积的总长度相加,会发现有两米的误差。也就是说两间教研室中间的墙有两米厚,由于建筑设计的巧妙在外面甚至在室内都很难看出来。
记得我第一次来这里报道时,负责接应的同行不知道是想为难我还是想考验我,来到走廊外居然说基地的入口就在这里,却不告诉我入口在哪怎么进去。我看着那位浑身都是肌肉块的猛男,平静的说道:“你知道我的特殊能力吗?就是穿墙。如果你不打开暗门,我就自己撞个洞进去,到时候你来修房子。”那位老兄脸色一寒,不情愿的给我打开了暗门。
我知道那位仁兄为什么莫名的想为难我,因为上次我完成了杀付接追回磁盘的任务,在我们这个系统内部被通报嘉奖。今天看见这位传说中的“石头”只不过是一位貌不惊人普普通通的白面书生,估计我这位同行心里有点不服气了。古处长曾经叮嘱过我:“干这一行,隐蔽的完成任务就足够了,切记不要有争胜显弄之心,那样只能让你死的更难看。”
那个接我来的小伙显然在机构内部能力不俗自视甚高,不过心态却有点问题,他的上司没有告诉过他那些吗?我的神通和他士没什么好比的,不用别的,只要听脚步声的回音我就知道那两间屋子的隔墙中有夹层暗道。
我的新上司梁司长是个五十来岁的男子,头发倒没白,但已经明显的谢顶了,脑门上秃了一大块。他的发型很有意思,周圈的头发尽量的留长,小心翼翼的梳过来盖住秃顶,却不知这样一来欲盖弥彰。他戴着一副无框树脂眼镜,和我说话的时候喜欢将身体靠在椅子上向后仰,每句话的尾音都拉的很长,领导的派头显露无疑。
梁司长正在用三分疑问七分教育的语气对我说道:“你的反应很快,当我们的特勤人员注意到你的时候,连一张照片都没来得及拍下。我们只在一直对准酒店大门的监控录象中找到一个模糊的背影。……据工作人员汇报,当时暗中监视我们观察点的那个人是学生模样,后来走进了科技大学。根据他们的描述以及我手中掌握的资料对照,确定当时那个人是你。……不要以为自己受过一些训练就可以掩人耳目,我们这个组织的效率是你这样的半个外行不了解的,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政府的掌握中……”
今天找我来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我昨天无端的观察了很久那家酒店门口隐蔽的监控点,没想到那个监控点就是我们这个机构设置的。梁司长对我的举动很是疑惑不满,从他的语气中也能听出来这么快就能确定是我,也有几分自鸣得意。其实他能找到到我太简单了,我的档案资料就在他手里,如果在科大学生中确定嫌疑人,如果不怀疑到我头上那真是智商有问题了。
最后梁司长问我:“石头,你能合理的解释你昨天的行为吗?”
我反问:“我是一个大学生,在校园四周散步需要解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