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回 超乎谓太上,矫意枉修仙(下)
紫英:“你有就等于我有,这样我就放心了。……你过来,像刚才那样到我怀里来,我有件事要和你商量。”
“说吧,什么事?”我又附下身去。
紫英:“就是那个陈雁姑娘,她一个人孤苦伶仃流落异乡怪可怜的。我把她带回芜城做个伴好吗?……她也曾有恩于你,这份恩情也是我们该还的。”
紫英心善,而且她说的也没错,陈雁确实有恩于我。四碗面、一套旧衣裳、五十元钱,这些在别人看来也许微不足道,只是她偶尔对一个“叫花子”的施舍。但对于她来说是不一样的,兜里有一百万的人给路边一个乞丐一百元也是善心,但兜里只有一百元的人拿出一百元来帮助一个落难的人,就是一种可贵的情怀了。它并不需要表现的那么激烈,不一定就是赴汤蹈火两肋插刀。
我感叹着答道:“那当然好,陈雁愿意跟你走吗?”
紫英:“她当然愿意,我们已经说好了,就等征求你的意见了。其实,我收留她还有一点别的打算。”
“征求我的意见?你果然有别的想法,就知道你不仅善良,而且聪明有心眼。你又打她什么主意?”
紫英伸指轻轻掐了我一把,笑道:“不是打她的主意,是打你的主意。我想在淝水开一家知味楼分店。你在这个地方至少要待四年,说不定时间会更长。你一个人总得有人照顾,也得有个立脚地地方才行。”
“照顾?难道我自己照顾不了自己?”
紫英佯嗔道:“你现在有出息了,照顾自己当然没问题。我要找人看着你才行,我这一不留神,你就惹了人家陈雁害了相思病。如果再放你四年。还不知会怎么样呢!这叫我怎么跟菲儿妹妹交代?”
“看着我?你找谁看着我?”
紫英:“我已经找好了,就是陈雁姑娘。我想在淝水开家知味楼,我不在的时候就交给她打理。”
我逗她:“让她看着我?你就不怕有人监守自盗?”
紫英噘起红唇:“那恐怕需要你本人配合才行,我是管不了你,不过你得想想菲儿妹妹那边怎么交代。你不应该让她心中不快。”
“我开玩笑你还当真了!你想帮她一把是好事,不过……她能行吗?”
紫英:“有谁一生下来就会做生意懂经营呢?不都是学的吗?你可不要小看这个陈雁姑娘,小小年纪一个女孩家,心这么善,却能孤身一人在异乡立足,自有她的过人之处。她也就吃亏在出身和遭遇。没有你这么好的福气和机会,否则的话她未必不能像你这样做科大地学生。……我把她带回芜城,就是想让她在芜城知味楼好好熟悉熟悉。”
“行,我相信你看人的眼光。”
紫英娇笑:“对呀,我眼光不好怎么会看上你呢?再说找别人我还真不放心。这个陈雁姑娘是最合适的,我相信她会很留心照顾好你的。……你堂堂东昆仑盟主,在淝水连个待客立足的据点也没有也不好。修行人虽不讲虚荣排场,但我们也不能太寒酸了。……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淝水考察,还没找到合适的地方。”
“好好好。我都听你安排。……你一提东昆仑盟主,我倒想起来了,逍遥派道场就在淝水。他们对这个地方应该很熟。要想找一个开业的地方,可以托逍遥派帮忙,这也并不是多大的事,哪天我找到他们打声招呼就是了。……你眨眼睛,又在想什么呢?”
紫英:“我在想──如果真的有人监守自盗,那也只是一个人把你看住了,总比你到处沾花惹草的强。东昆仑盟主啊,可不是一般地年轻有为!”
“瞧你把我说成什么了,瞪着眼四处张望的色狼?我是这样的人吗?”
紫英揽住我:“你怎么不是?你现在看我的眼神就像!”
“是吗?那你小心了。狼又要吃羊了……”又是一夜温柔缠绵,少儿不宜也不必多言。
……
紫英拿沾花惹草的话题和我开玩笑,然而真正有了沾花惹草这种危险行为地人不是我,而是远在滨海的风君子。
紫英带着陈雁走后,那家风味小吃店就要关门了。然而房东却不愿意了,说什么已经讲好了租一年,就这么弃租要赔偿损失。紫英也没跟那房东多说什么,临走前一次交齐了这一年剩下的房租,店面没退,而是那把个地方丢给了我。她对我说小吃店后厨的家伙事都是现成的,没事我可以自己做点吃地改善伙食,这个地方也可以当个活动据点,哪怕找同学来打牌都行。
我做了一个决定,继续经营这家小吃店,但不像别人那样经营。我将后厨收拾干净,买了一个冰箱和一套新的液化气灶具。哪天有空有心情了,比如说晚上或周末,我就挑出幌子开业,平时门就关着不纳客。营业的时候我就在门口挂个帘子,帘子上写着“西安风味馄饨”。
馄饨不是西安风味小吃,尤其我做地馄饨是典型的江南薄皮精馅馄饨,我只做这个最拿手,和紫英学的。但馄饨汤不一样,是西安风味的油泼辣子。那“西安风味馄饨”的招牌我就这么挂出去了,有不少自以为内行的美食家路过笑话我,我就当没听见。我愿意的时候就卖馄饨,做多少卖多少,卖完为止。想随时来吃?吃完了还想吃?对不起,没有的时候就是没有。那得看我地心情和时间。这一条街上大概没有我这么做生意地。
还真别说,我这种古怪的经营方式居然使这家小吃店在这条街上变的非常有名,只要我开门,生意就是极好!渐渐名声流传在外,甚至有人大老远的跑到这里来吃馄饨,赶的不巧没吃着还十分惋惜。
有一天我去小吃店。想收拾收拾卫生。刚一开门就有三个年轻男子进来了,吆三喝四道:“老板,来六碗馄饨,特意大老远来地,你动作快点。”
这一天我没买面也没买菜,根本就没打算开门做生意,抱歉的说道:“对不起三位,今天没准备,我没打算营业,你们请回吧。……我如果卖馄饨。会把帘子挂出去的,今天没挂帘子就不卖。”
他们当场就火了,有一个人拍着桌子说道:“有你这么做生意的吗?我们大老远冲着你来的,你居然把客人往门外赶,还想不想做生意了?”
我笑道:“对不起。实在对不起,我确实不是正经做生意的。你们来得不巧,与我的馄饨无缘,下次有缘再说吧。……你们如果看我不顺眼,以后就不要来照顾我生意。馄饨卖不出去我活该。”
我笑着把话说到这里,一般人也就走了。可这几个人明显就是这一带的刺头街痞,怒喝道:“吃你馄饨是给你面子。你敢这么打发我们几个?赔点心情损失费吧,否则今天我们不走了!”
另一个道:“跟他废话那么多干什么?今天这馄饨我还吃定了,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少罗嗦,快去下厨,还有什么别的小菜吗。”
我站在那里拍了拍手,又掸了掸衣袖说道:“想吃馄饨,斜对面有一家也卖,你们去那边好了。反正今天我不做,我也不欠你们的。”
有一个人站了起来。一脚踢坏了一张塑料凳子,指着我地鼻子骂道:“操***,老子今天砸了你这家店!”
我微笑的看着他:“砸吧,要砸快点砸。我正想换一套新桌椅,有人肯出钱替我买更好。你们砸我就报警,有多少损失先记录下来。”
有个像是领头的小子鼻孔出气:“报警?这一片的派出所所长是我哥们,你报警试试!”
我地小吃店开着门经过这么一番争吵,吸引了不少人在门口围观,有隔壁的店主也有路过的闲人,大家都围在外面指指点点。我也看出来那三个小子也就是嘴硬,看我毫不害怕的样子他们也不敢真动手。这种人,就是拣软的欺,我今天要是让他们欺负了,就是纵恶。
我仍然很平静地笑:“哦?那更好了,你们砸店的时候把那个所长哥们叫来一起旁观,省得我打电话报警。把他叫来吧,快去!”
最后“快去”这两个字出口时我脸色变了,变成一脸怒意。喝破时带着丹田真力,震的整个小吃店四面墙壁都发出金属回音,声音地攻击都向着那三个人,围观者只觉得声大倒也没什么别的异常。但那三个小子可有点惨,扑通扑通都摔倒在地,想爬一时半会没爬起来,只觉的眼冒金星脑袋里嗡嗡乱响。我心里清楚的很,这十天之内只要他们乱发脾气,仍然会不断头痛耳鸣。
门外的围观者不清楚其中的奥妙,只听我一声如雷般的断喝,把那三个小子吓的一哆嗦一屁股摔到了地上,发出哄然笑。那三个小混混心里害怕了,互相搀扶着爬起来,嘴里含糊不清的说了几句大概是“你等着瞧”之类地场面话,抬脚就想走。
我在后面喊道:“留下十块钱再走,赔那张踢坏的凳子。……好了好了,大家散了吧,没什么热闹好看了,我要关门了。”
关上大门,终于落了个眼前清静,看看天色已经过了晚饭点。我此时心里有一种奇异的感应,莫名的觉得风君子这小子今天晚上恐怕有点事,取出昊天分光镜看了一眼。这一眼让我有些意外,我只看见了桌子上的一只茶壶和一间空荡荡的宿舍,屋里却没有一个人。
滨海理工大学的七舍的房间与我住的学生宿舍不太一样,他们是一个大屋,一共有十个人。现在所有的人都出去了,估计是去上晚自习了,风君子今天出门没带茶壶。他去了哪里了?我可以用移景之术在他们校园里找,就像有人扛着摄像机镜头四处乱走,我连续窥探了他常去的很多地方,都没有发现。这时我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了这小子前几天干的一件事。
风君子上个星期去晚自习的路上,在他们学校的西山布告栏特意看了一条广告,是关于校园内的交谊舞培训班的。这时候大学校园里流行跳交谊舞,每到周末晚上都把食堂大厅的桌子搬开搞舞会。跳的是三步、四步,华尔兹、布鲁斯等等,就是男生女生胳膊抱胳膊在一起转圈。工科大学更有意思,由于女生比例较少,舞场中竟然还能看见男生拉着男生跳的。风君子上大学没多久就开始赶时髦,报了这个交谊舞培训班。学习费男生八十,女生五十,幸亏当时是月初,否则风君子兜里还真没钱交学费。
我记得那张海报上说的是学期一个月,每周二、四、六晚上课。今天是周二,那么风君子一定是去学跳舞去了。搂着女生打转的时候当然不能一手捧着茶壶,所以茶壶留在了宿舍里。知道他干什么就好办,昊天分光镜中光影移转,场景移到了七舍旁不远的大学生活动中心。风君子正坐在墙根旁的椅子上听舞蹈老师讲解示范动作呢。
这一课学的是慢四,基本步伐比较简单,讲了一段时间老师就让这些学生自己配对练习。男生们纷纷走向教室另一侧排队坐着的女生。由于今天是第一课,大家几乎都不认识,所以彼此之间显的很腼腆。
这个舞蹈班总共有六十人,男女各三十。理工大学的女生从相貌上来讲不算很出色,但肯抛头露面出来学交谊舞的,出门前多多少少都特意梳洗打扮了一番,大多都还能看得过去。在男女比例如此悬殊的工科院校,这样的场合是搞对象的最好机会。在那三十个女生中,有一绝色女子如鹤立鸡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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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猜,那“女生”是什么人?
184回 逍遥载酒行,妖娆掌中轻(上)
这女生穿着一身红色的长裙,披肩的柔发,五官艳美,柳腰丰胸曲线动人。年纪看上去比周围所有人都大好几岁,有二十四、五的样子,显然不是本科新生。出现在校园里,不是年轻的老师就是在校研究生。有如此美女站在对面,很多毛头小伙眼都看直了,风君子也一直在偷眼瞅她。也许是年纪的关系,或许是不太熟悉,很多小男生都想请她,却犹犹豫豫没敢过去。而这女子脸上一直带着迷人的微笑,微笑着只看着一个人,那人就是风君子。
风君子也想请她做舞伴,正偷眼看去,发现两人的目光正好在对视。风君子有点不好意思,然而那女子却大大方方的向他点了点头,主动走了过来。两人手拉手到了屋子中间,结成了一对舞伴。
这本来是很浪漫的场景,却看得我惊出了一身冷汗,连魂都快飞出来了。因为那女子我太熟悉了,她竟然是绯焱!
绯焱怎么会到了理工大学?又怎么会混到学生舞蹈班中?很明显她掌握了风君子的行踪,也知道了风君子在人世间的真实身份,就是冲着他去的!我千防万防终究没有防住,原以为只要张枝这个乌鸦嘴不乱说,宣花居士不去纠缠私怨,就没有知情的修行人去打扰风君子。却万万没有料到绯焱找去了!
绯焱这个女人很有心机。连风君子都怕她三分。她以前虽然没有见过风君子地真实面目,但根据蛛丝马迹和种种线索也能看出破绽来。风君子封印神识入世历劫,绯焱能找到他也不算太让人意外。关键是她想干什么?她想打风君子什么主意?我太了解她了,她不可能怀着什么好意可惜绯焱认识风君子,风君子却不知道眼前这个大美人是谁,这是让人最担心的地方。
我下意识的掏出一枚天刑墨玉。握在手里却没有捏碎。在那种场合绯焱也不会公然对风君子有什么不利的举动,我要静观其变再说。
我在淝水一头冷汗,风君子在滨海却是很舒服享受。他左手架握着绯焱的右手,右手搂着绯焱的腰侧,而绯焱地左手很自然的搭在他的肩膀上。两人正在舞曲的旋律下试探着一、二、三、四的前后迈步,小心翼翼的脚尖对脚尖尽量不踩到对方的鞋。绯焱今天穿了一双非常精致小巧的红舞鞋,白色的半长袜。
风君子正在找话题与绯焱搭讪:“你不是本科生是吧?”
绯焱:“怎么,看我年纪大是不是?难怪刚才都不愿意过来请我,我看了你很长时间。”
风君子:“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觉得你特别成熟。站在那里与众不同,我简直都不好意思过去。”
绯焱:“你这是在夸我吗?你猜对了,我不是本科生,也不是本校的,我在财经大学读硕士二年级。你们学校地广告贴到我们学校的布告栏去了。我恰巧看见了。”
风君子:“财经大学也有舞蹈班呀?”
绯焱:“我们学校的男生没意思。还是理工大学的学生比较老实,男生的态度也端正。……我叫严飞飞,是学算计专业地,你呢?”
风君子:“我叫风君子,机械九二的本科新生。算计专业?算计什么呢?是会计专业吧?”
绯焱妩媚一笑:“你听错了。是计算机专业。……风君子,好特别的名子!和你人一样特别!”
风君子:“是吗?你觉得我很特别?”
他们两个眼看越聊越近乎,我在昊天分光镜前内心呼喊:勾引。绝对是勾引!绯焱分明要以成熟美女形像去勾引风君子这样一个愣头小子。风君子这个聪明人会不会昏头啊?风君子啊风君子,要珍惜生命远离美女啊!人世间太危险了!
接下来的这段日子里,我是寝食难安,时时刻刻注意着风君子的状况。昊天分光镜一出,神念一月未断,一月后神气衰竭无以为继。有人也许奇怪我怎么可能每时每刻都将昊天分光镜拿在手里施法呢?不是这样地,当我第二天要离开小吃店回学校的时候,风君子在宿舍呼呼睡大觉,我本能的还想继续看看他周围地情况。莫名的闭上眼睛。神识还留在昊天分光镜影中,也能感应到镜光中的影像。
这种感应并不“看见”或“听见”的概念,勉强可以解释为“知觉能察、动静不离”。婴儿境界中神通足具,运用之道巧妙不同。我将昊天分光镜随身携带,神念不断,整个人处于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中,却不耽误做别的事情。这种异常状态看上去还是很特别,有一次老夫侠问我:“老大,你怎么一天到晚象在梦游一般?走路抬腿就象慢动作?”
如此运用神通感应,理论上讲不消耗法力,但我的修为还远没有达到圆融无碍的境界,还需要借助昊天分光镜窥知千里之外的一把茶壶,然后才能找到风君子。所耗虽弱,但日积月累不停总还有乏力衰竭地那一天。这个过程如此之慢,以至于我并未察觉,直到一个月后突然有一天发现自己无法力可用,有法术不可施,才反应过来。
奇怪的是,虽然法力耗尽,但神识灵觉不失,身心五官感应神通仍在。我一直在使用昊天分光镜,而现在昊天分光镜成了我唯一可以继续动用的法器。我仍然可以在镜中看见茶壶,然后去找风君子,上课时听见老师讲什么也仍有声闻成就。但是我施展不了其他任何主动改变外物、与人相斗地法术。就象一个已经睁开眼睛感知世界,却没有力量改变世界的弱小婴儿。
靠!换骨人劫居然这样来了!我躲过了凶险无比的换骨天劫,但丹道修行却避免不了现在这一关。是我自己在婴儿境界中无意间将神气法力耗尽的,暗合了“釜底抽薪”的境界,这是风君子传我“婴儿”法诀中最重要的一步,只有突破这一步才能到达苦海岸边。“超出万幻、确然一灵、有法无为、端拱本心”地心法风君子用了“釜底抽薪”四个字为口诀。传法时说的非常玄妙,我此时方知何意。
依常理,我此时应该找一处福地洞天潜心闭关,以早成“还虚凝神、不依炉鼎”的境界,到达苦海岸边,等待阳神出现。但我并没有这么多,虽然很冒险──我除了金龙锁玉柱与神识灵觉之外无他法可以护身,但风君子的处境更玄。
不提我的修行如何,只说风君子与化名“严飞飞”的绯焱。自从“第一次”见面后,他们每周二、四、六晚上都会见面。成了固定的舞伴。风君子这小子学武很不用心,三十六路擒蛇手功夫一开始他只看懂了“游身”、“锁寸”两招。后来小小全部教会了我,我再去讲解给他听,他听的还是那两招,其他的三十四路根本没兴趣学。然而今日学舞却很认真。一节课也没拉下,舞是越跳越象样。绯焱当然也是学的极好。
后来学到狐步、快三旋步地时候,风君子搂着绯焱进退自如满场飞旋。绯焱的裙裾飞起,黑发飘散,这两人真是一对帅哥靓女。不,金童艳女!我不知道绯焱究竟想打什么主意,至少一个月没有露出任何破绽。她很有耐心。一点一点在接近,也一点一点在试探,很小心不露出刻意的痕迹。
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仙人炉鼎还是仙人境界地奥妙?忘情宫法诀还是想报私怨?或者就是想趁虚而入控制风君子这个人?我也不清楚!
舞蹈班最后一课,绯焱装作无意的问风君子理工大学什么时候有舞会?风君子告诉她每个周末都有,很自然的发出了邀请,绯焱就答应了,于是有了见面的借口。他们成了经常交往的“朋友”,总是并肩出现在校园内外。男女学生如此,在当时通常就是恋爱关系了。然而他们还不是,至少我知道他们还不是。
两人在一起年貌是不相当地,绯焱看上去大了风君子好几岁,要知道风君子今年只有十八,有不少白发也是十八。英俊少年与艳熟美女站在一起总有些别扭,风君子有感觉,可绯焱似乎一点都没在乎。转眼又到了月初,风君子兜里有钱喝酒吃肉的日子,有一天舞会之后绯焱要风君子请她吃烧烤。她很乖巧,知道风君子本来就是打算去吃烧烤的,地点是校门外地过把瘾烧烤店,风君子与那里的小老板已经很熟了。
锈迹斑斑的铁炉中燃着通红的火炭,上面架着铁签子穿的羊肉串,风君子正用熟练的动作均匀的洒上细盐、孜然和辣椒面。火上滋滋滴着羊油冒起青烟,这种场合与绯焱一身明艳又不失大方整洁的打扮格格不入。然而她却温柔恬静的并腿坐在对面地矮凳上,很认真的听风君子说话,并时不时好奇的问上两句。
“风君子,你为什么喜欢捧着茶壶?吃烧烤喝啤酒也拿一壶茶吗?……这把紫砂看上去不错。”绯焱问他。
风君子:“从小习惯了!……这壶是不错,叫紫气红云砂,我用了五年多了。”
绯焱:“五年?那时侯你才多大点?谁给你的?”
风君子:“不是别人给我的,那年。暑假我到五国县二姨家玩,在小铺里淘的。怎么样,我的眼光不错吧?”……
从那以后绯焱经常找机会陪风君子,跳舞、看录象、吃饭聊天。风君子很健谈,而绯焱很善于聆听。我看出来一点门道,那就是绯焱对风君子以前的经历很感兴趣,每次适时的插话提问总是句句不离风君子以前的事。时间一久,风君子从告别开裆裤到认识“严飞飞”之间的往事绯焱几乎都“知道”了。然而让她失望的是,其中没有任何破绽,风君子真的将修行界与神仙道法忘了个一干二净。
绯焱还不死心,有一次故意引导风君子:“你听说过修行人吗?就是修炼法术的那一种人。”
风君子答得很干脆:“有,当然有,我遇到过不少,自己也练过内丹术。”这句话别说绯焱,就连偷听的我都大吃一惊。
绯焱的语气有点激动:“真的吗?好有意思!快说给我听听!”
风君子接下来眉飞色舞,然而说的话却让我啼笑皆非:“我小时候住在芜城旅社大杂院里,有不少走江湖卖艺的来来往往,他们不少都是有修行功夫的。有人能扔手帕在伞面上跳舞,有人能在肚皮上砍柴,还有人会变各种各样的戏法。我也学过几手戏法,不过真功夫没学到。”
绯焱:“你说你练过丹道,又是怎么回事?”
风君子喝了一大口啤酒,用餐巾纸抹了嘴:“是内丹术,我是照着在新华书店买的一本书上学的,打坐入静没问题。那时侯我家不住旅社了,但外面就是郊区。有天夜里打坐突然听见窗外杀猪叫,惊得我差点走火入魔,以后一入静就耳鸣,也就不练了。要不然,我现在恐怕早就是大师了,你说呢?”
这些都是哪跟哪?他到底忘记了什么又“记住”了什么?我是他的亲传弟子都听的不得要领,绯焱就更是一头雾水了。然而绯焱并没有放弃试探,一直和风君子保持着很“亲密”的朋友关系。转眼到了月底,风君子又该干啃馒头就菜汤了。这个月底他特别穷,最后两天连馒头都吃不起简直要饿肚子。
绯焱私下里对风君子在学校的情况很清楚,特意“大老远”跑到理工大学来请风君子吃晚饭,连着请了三天。绯焱每天都找不同的借口请风君子吃饭,就是不点破风君子月底没有伙食费的事。风君子这么聪明的人怎会猜不到“严飞飞”的“用意”?他对她的好感越来越多,对她的事情也越来越感兴趣。
184回 逍遥载酒行,妖娆掌中轻(下)
所谓言多必失,绯焱很少对风君子谈自己的事。风君子问起几次,“严飞飞”只说自己是湖南人,父母去世都很早。家里还有个姐姐,比她大几岁,是一家大公司的领导。她在那家公司里也有股份,因此经济方面还比较宽裕。这些年一直在学校读书,也没别的好说。……直到有一天两人共进晚餐时,风君子终于忍不住问了一个也许在美女面前不该问,但对“女朋友”必须问的问题:“飞飞姐,你多大了?”
绯焱俏皮的一笑:“你先告诉我,你多大?”
风君子:“我生于1974年12月12日,下个月刚好十八周岁。你呢?”
绯焱:“我不说,你猜!”
风君子眨了眨眼睛:“把左手给我。”
绯焱将左手在桌上乱晃,却不伸过去:“你想干什么?”
风君子:“你不知道吗?我们系同学都叫我半仙,我会看手相。”
绯焱:“半仙?你怎么不去摆摊算命?人家算命先生看手相都讲究男左女右,你怎么看我左手?”
风君子坏坏的微笑:“男左女右?对呀!我就是男的,我喜欢看人左手。”
绯焱:“一看你就象在骗人,你要是骗我,以后就没人请你吃饭了!”
风君子很认真的摇头:“我从来没有对你说过谎话。怎么会骗你?”
绯焱在微笑,可眼色有些很复杂:“你怎么知道你没骗过我?也许你自己忘了呢?你根本就不在意所以想不起来了?”
风君子:“没有这么复杂吧?……哈哈,抓住你了!”
只见风君子隔着餐桌突然伸手一抓,如灵蛇吐信般疾准。绯焱地手竟然没有闪开,被他握个正着,脸色一变差点没有叫出声来。绯焱的反应明显过激。被风君子的“突然袭击”吓着了。其实她一直在试探风君子,以她的心性,肯定会怀疑风君子自封神识的真假虚实。刚才说了两句有点“漏底”的话,风君子突然出手,绯焱怎能不惊惧?我在镜中看得清楚,风君子用地正是三十六路擒蛇手中的“锁寸”。
然而风君子紧接着一句话让绯焱缓过神来:“哎呀,手上有电!你也电着了吗?”原来绯焱情急之中不由自主放出护身仙霞刺,风君子当然不怕,但却有感觉。他只觉自己的手星星点点的麻了一麻,就象被静电轻轻过了一下。
风君子突然抓住绯焱的手。已经是第二次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知味楼中,风君子突然出现抓住她的手,绯焱见护身仙霞刺无功大吃一惊。现在的风君子仍然不惧仙霞刺,只是他自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看他的语气与表情。一点都没有做作之态。
绯焱更加不清楚风君子“封印神识”的虚实了,由他将自己的左手握在掌中没敢乱动,口中小声问:“你过电了?什么感觉?”随即觉察出这句话语意很可能引起误会,脸色一红做了几个深呼吸,丰挺地胸乳也不住的起伏。也不知道她是“害羞”还是因为紧张被吓着了。
风君子没有抬头。而是看她的手,讪讪答道:“滨海市的空气比江南干燥,我手上的皮肤比较干。起静电也正常。”
绯焱:“不要说天气了……你不是要看手相吗,看出什么来了?”
风君子说了三个字:“你属猴。”
风君子这是在猜绯焱地年纪,其实也不能算猜,只是根据绯焱的相貌和身份推论。如果六岁上学,小学五年,中学六年,本科四年,现在硕士二年级,那么“严飞飞”应该是二十四岁。那她应该生于1968年。是猴年。风君子没有说年纪,而是说属相,显得比较婉转。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绯焱今年多大年纪,修行人如果过了大成之境,容颜无岁月之牵。以绯焱的资质成就,达到大成之境时恐怕年纪不会太大,我看不出她的年纪很正常,有可能再过几十年她还是今天这样。然而看绯焱的脸色却很惊讶,甚至愣住了──她地反应说明风君子猜对了!不论她是不是二十四岁,但一定是属猴的。
绯焱:“你还真算准了!还算出别的什么了吗?”
“幼年离家,孤傲自赏,天资聪慧,好争所欲!”风君子不紧不慢地说了十六个字。他给人看手相的风格我早就知道了,根据对方无意间透露的一点信息加上自己的观察,虚虚实实的说出来很能唬人。可这么形容绯焱竟是极准!
绯焱果然被唬住了,声音微微发颤的问:“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你说的那些是什么意思,能仔细解释吗?”
风君子一手将绯焱的左手握在手心,另一手在她地掌纹上指指点点,信口道:“人的生命线和智慧线起源重合,而你这段重合的距离极短。这说明你自立很早,我猜是小的时候曾有变故。这个缓慢分叉一般人都出现在二十岁以后,表示心智已开,可以独自立足处世。而你出现在十余岁,纹路清晰与众不同,说明你从那时开始经历了人生第一个重大转折,有了以前从未有过的特殊经历,这经历一般人没有。”
绯焱:“是的,我父母去世很早,有别的长辈照顾,也是我的老师。从那时起,她教了我不少新东西。”
风君子抬头看她,用抱歉的语气说:“不好意思,提起了你的伤心往事。”
绯焱轻叹一声:“没关系。很多年没有人可以和我说这些了,你继续,我很想听。”
风君子:“你地智慧线弧度非常完整,清晰不断,就是稍微深了些,向内窄了些。这说明你的天资过人。做事比平常人成功,但是为人比较孤傲,不太看得起身边其他人。更特别的是,在你的手纹上看不见智慧线的终点,因为它没入到玉柱纹中。玉柱纹就是这一条,从掌根正中发出,连续向上到中指和无名指之间。一般人很少有这一组掌纹,就算有也没你这么明显,向上横穿感情线。”
绯焱:“这又是什么意思?你说我孤傲看不起其他人,我在你面前有这样吗?”
风君子一笑:“你出现在哪里都很引人注目。可你一点都不在乎。象校园舞会那种公开场合,有不少人和你打招呼,而你根本毫无回应。我从你的眼神中能看出来,你不是不想搭理那些人,而就是每当那些人不存在。一律无视!……不说这些了,接着看手相。玉柱冲天直穿感情线,说明你有时候只想做你要做地事情,可能给人的感觉很无情。……飞飞姐,我就是看手相瞎说开玩笑。你别当真,你要是不愿意听……”
风君子说话时发现绯焱的脸色有些凝重,赶紧改口。绯焱却打断了他的话。又淡淡笑道:“风君,我愿意听,你怎么看就怎么说,千万不要故意改口。看手相就是玩,我有那么小气吗?”
风君子:“飞飞姐,你刚才叫我什么?”
绯焱:“我叫你风君,我喜欢这么叫,可以吗?”
风君子:“可以,当然可以。只要你喜欢。”
绯焱:“你话还没有说完,‘好争所欲’四个字究竟是什么意思?”
风君子:“你对真正感兴趣的东西,就想要,也不在乎与你合不合适。从某些方面来讲这是优点,你有勤学上进的心,有目标明确的行。但从另一方面,你可能太从自我中心出发了,不顾是否应该。……有时候尽力想要的东西却得不到,尽管你比别人强。……这是从你的的感情线上看地,是不是这样?”
靠!风君子这是在看手相吗?分明就是借着手相说人,将绯焱这个人说得越来越清楚。封印神识、忘却神通的风君子还是风君子;改变身份、貌似温婉的绯焱还是绯焱。风君子什么意思?傻子都能看出来“严飞飞”从一开始就是有意接近他,并且很巧妙的培养两人间的好感,虽不点破但是追求他地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风君子在暗示她──“你没有想过我们不合适吗?”然而这话听在绯焱耳中,显然会有别的联想。
绯焱端起玻璃杯,将一杯啤酒一饮而尽。她凝视着风君子幽幽说道:“小时候,父母总说姐姐比我听话──我认为他们偏心,所以经常偏偏不听话就想让他们多注意我。……后来父母不在了,老师照顾我们姐妹,我比姐姐聪明、比她强。其实不仅是我姐姐,我比其他所有人都聪明,学得都好。我拼命的学,想证明给所有人看,我是最好的──我也做到了!……可是最后,得到肯定的人却不是我。”
说话时绯焱有些激动,连续给自己倒了几杯酒喝了下去,眼圈也有些微红。当她喝完了一杯又想倒酒时,右手也被风君子抓住了,她身体轻微地颤了颤。风君子握住她的双手柔声道:“别喝了,你要醉了!……告诉你我的事,从初三开始,我每次考试都是全班第二,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父母没有一次不批评我,可是我从来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公平,自认为这样也很好,其实我一直很开心。”
绯焱地眼神有些蒙胧:“也告诉你我的事,不知道你在手相中有没有看出来?你说得没错,我好争所欲,只为自己喜欢不顾许多人怎么想。但有一次我帮过一个人,为了帮他费尽心机闹得天下不宁,结果他却把我戏弄了,当着所有人的面。”
风君子瞪大眼睛:“有这样的事?有这样的人?他把你怎么样呢?找他算帐啊!……如果没怎么样,不理他就是了!”
绯焱怔了一下,就象突然醒来般神色恢复了平静。她轻轻抽回了自己的双手,身子向后靠了靠,平静的说道:“谢谢你提醒了我,我差点忘了自己在做什么。”
风君子有些疑惑:“你在做什么呀?”
绯焱又笑了,是那种标志性娇媚的笑:“在算命呀!风君,你手相看得这么准,能不能给自己也看看?……我听说可以从手相上可以看出一个人能活多大,是这样的吗?”
风君子:“所谓善相者不自相,我不能给自己看。至于看一个人地寿数,虽是玩笑也有一点点道理。掌上观纹也是一种望诊,可以看见一个人的五脏气血如何,由此推断性情遭遇。”
绯焱:“你说得那么神,那你给我看看,我的未来怎么样?”
风君子摇了摇头:“看手相说过去事,对错无所谓都是玩笑,我不太喜欢说未来事。未来怎样,有定数也有变数,也要看一个人自己怎么选择。”
绯焱:“我不干,我就要你给我看看未来……你既然看了就要看到底,不许再骗我玩!”她着噘嘴说话,一副小女孩撒娇的样子。
风君子推托不过,伸掌道:“好吧,右手拿来。”
绯焱:“怎么又换右手呢?”
风君子:“我看还是你看?我说右手就是右手!”
绯焱伸出右手,手心向上放在风君子掌中,眼神中有拷问之意。风君子低头看手,眉心微皱,半天没有说话。绯焱迷着眼睛问:“风君,你怎么不说话?难道我的身体有什么地方不好吗?”
风君子:“不是,你的身体几乎比所有人都好!左右手一道健康线斜纹都没有,真没看出来你有这么完美的体质。”
绯焱嘴角有了笑意:“那你看我能活几百岁,或者长生不老?”
风君子似乎没听清绯焱在问什么,摸着她的手没头没脑的说了三个字:“三十六。”
185回 舒云敛滟水,一气化三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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绯焱脸色陡然罩上一层寒霜,这三个字给她的感觉不是一般的震惊!她的嘴唇在轻轻发抖,瞳孔都收缩了,用压抑的声音问道:“你什么意思?难道说我只能活三十六岁吗?”
风君子见绯焱神情如此惊惧,也很意外,随即反应到自己刚才那句话说地有问题,连忙解释道:“飞飞姐,你误会了!我话还没说完,你怎么吓成那样?算命而已。至于吗?”
绯焱一只手拍着胸口,小喘着气道:“你是吓了我一跳。什么话不能一次说完吗?再这样,我可饶不了你!”绯焱用娇嗔的语气掩饰自己的失态,我在昊天分光镜前突然明白了一件事。绯焱确实是属猴的,但不是二十四岁。而是比二十四岁整整大了一轮,今年恰好三十六。她知道风君子是在世仙人,开口问寿数,风君子说了句“三十六”,心中怎能不打鼓!
风君子用一根筷子在她的手心比了一下。口中道:“我也没说你只能活三十六岁。你年满三十六之后,确切的说是三十七岁之前,可能会遇到一个大波折。你的人生道路、情感生活都会随之改变。到时候一定要小心才能渡过。……仅仅是看手相,不必当真。”
绯焱:“你怎么看出来的?我的掌纹我清楚,我怎么看不出哪里有什么不对?”
风君子:“你不懂相术,当然看不见。你看……”他突然“啪”的拍了绯焱地手心一下,将绯焱的手心拍红了,然后用双掌将她的手握紧再松开。只见红色并不完全均匀,从拇指外沿斜向小指根部出现了一道发白没有血色的暗纹,隐约连穿三川掌纹而过。绯焱的脸上也失去了血色。
“能不能过地去?有没有办法化解?我可是当真了!你一定要帮我!”绯焱装做怯生生的样子问道。
风君子笑了:“命这东西,有定数也有变数。再说了。人的掌纹会变的,就是比较缓慢看不明显。现在还有时间,说不定到时候已经不是这样了,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绯焱:“我不管,我今天让你吓着了。如果到时候我有什么事,你一定要帮我,你答不答应?”
风君子只得点头道:“好地,好的,我一定帮你。真不该给你看手相!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绯焱:“给你买烟是不是?我知道你看手相的规矩,就不买一盒了,干脆给你买一条。你想要什么烟?”
风君子眼睛一亮,很没有志气地说:“一条呀!不用太好的,五朵金花就行。”
绯焱:“五朵金花太次了,怎么也得给你买条阿诗玛。”
风君子:“那太好了,谢谢飞飞姐!恩?你不抽烟啊?怎么对香烟知道的这么清楚,你以前的男朋友也……”
绯焱:“你胡说什么?认识你以前我没交过男朋友。还不是因为你抽烟吗?我才特地留意的!……我到滨海这么长时间,也没交过什么朋友,甚至很少出门。周末陪我出去玩好不好?我们去野餐,去白云滟水,我还没去过呢!”
风君子看着绯焱似笑非笑:“野餐?我喜欢!白云滟水?好地方!你这个很少出门的大美人偏偏看了广告跑到理工大学来学跳舞,那么多帅哥中间偏偏认识了我,我怎么能不陪你去呢?……就这么说定了,周末我去你们学校接你,你住在几舍几室?”
绯焱:“我没住宿舍,在校外自己租了一间房,图清净没人打扰。还是我来找你吧,周六上午九点在宿舍门口等你,野餐的东西我来准备。”
风君子:“怎么好意思总叫你请客。你什么都不用准备,东西我来买。不要和我争,怎么说我也是个男人!”他说话突然有了底气,原来周末已经是月初了,他家地汇款单又该到了。
我在暗中听到这里也是眉头一皱,本能的觉得绯焱发出邀请时眼神不对。以前他们见面都是在人多地公众场合。绯焱有什么不轨也不方便动手。现在她引他去郊外远足,终于要在野外下手了?看来第一枚天刑墨玉终于要有用处了!我现在法力尽失,就算赶到滨海也帮不了忙,但风君子早就留下了应急之法。再说了,除了我还有忘情宫,别忘了昊天分光镜还有一面在那里。所以我虽然紧张,但也不是太揪心。
……
白云滟水是滨海市郊外的一处森林公园,在群山环抱之中。其上海天白云环绕,其下有一湖波光荡滟,白云滟水因此而得名。湖边是许多人节假日远足郊游的好地方。三三两两的散落着五颜六色地帐篷,还有游人支起的烧烤炉架。风君子和绯焱没有走直通湖边的大路,而是在绯焱的提议下翻山而入。这样倒不仅仅是为了省门票,绯焱说就是想体会登山的乐趣。我估计。到了山野无人之处,她就该动手了。
滨海十二月末的天气已经很凉。风君子穿了一件厚条绒外套,背着一个旅行包,一路登山额头开始见汗。绯焱跟得很紧,一直就在风君子的身侧,她今天穿了一件粉色的束腰羊绒大衣。米色的紧身长裤,系着一条。鹅黄色的丝巾,就象萧瑟山林中一朵娇艳地花。她还时不时装做山石难攀的样子让风君子搀扶一把。
两人走到山腰密林深出。绯焱突然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风君,你说我该怎么对你呢?也许只有出手,才能让你明白我想要的东西。”
风君子只顾低头看路,没太听清她说什么,答道:“你对我很好啊?想要什么就问我要呗。”
绯焱走在他身边,一只手悄悄抬起,纤纤五指发出刀刃光泽,五道无形的锋芒卷出,直绕向风君子地脖子。她终于出手了!然而就在此时。风君子突然惊叫一声:“飞飞小心!”一转身抓住绯焱这只手向自己怀里一拉。
风君子的手神奇无比,他曾抓住七叶的赤蛇鞭连赤蛟之魂都给收了回去。绯焱的手被握住,无形锋芒瞬间尽灭,一身法力不能施展,人也倒在风君子怀中,口中发出一声惊呼。风君子另一只手顺势搂住她,将她拦腰抱起双脚离地。
绯焱被他破了法术,又突然被抱在怀中挣扎不脱,脸涨得通红道:“风君,你想干什么?放开我!”我也愣住了,没有捏碎墨玉──难道这小子还有别的埋伏我不知道?
风君子抱起绯焱向一侧连退几步才放下她,脸也红了,却拉着她地手没松开:“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刚才太危险了!你看那边──”说着话踢起一块小石头,落向刚才绯焱身前不远的位置。只见草丛中突然弹起两个带齿地半圆铁环,“卡”的一声合在一起。
“这里有山鸡一类的野味,有人偷偷下了捕兽夹子。……都怪我不好,没注意看路,差点让你受伤了!……飞飞姐,你没事吧?”风君子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绯焱惊魂未定,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我没事,就是让你给吓了一跳。谢谢你!”绯焱怎么会在乎一只普通的捕兽夹?她的确是被风君子吓了一大跳!
风君子:“不怕,你跟着我走就没事了!我还是拉着你的手罢,这样才放心。”
接下来上山的路风君子一直牵者绯焱的手没有松开。我知道那种感觉,绯焱被风君子的手抓住了,一身神通法力不好施展。我在昊天分光镜中看见他们手牵手上山地身影,心里突然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古怪感觉──我觉得今天似乎用不着捏碎天刑墨玉了。
两人终于到了山顶,手牵手并肩站在那里。天空白云飘荡,远处湖光一片,清风徐来景致怡人。风君子感叹道:“好美的景色!飞飞姐,你真应该常出来走走,不要总躲在学校里。”
绯焱在四处张望,指着不远处陡峭高崖上一丛枯黄中点缀着深红的灌木问道:“风君,你看那是什么?”
风君子顺着她的手势看去,笑着答道:“那是野酸枣,可以吃的。”
绯焱:“是吗?我以前没吃过,想尝一尝。”
风君子:“你站在这里别动,那边危险,我过去给你采一把。”说完他送开了绯焱的手,走过去灵巧的攀上山崖,来到灌木丛边。他双手摘枣,揣在了衣兜里。
绯焱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神情一度有些犹豫,终于还是咬牙面露狠色。只见她胸前那条鹅黄色的丝巾无风自解,缓缓的、无声无息的飘上了半空。丝巾在空中展开有一丈长短,象游鱼般转折摆尾。绯焱悄然一招手,丝巾如一道天外飞索,带着凌厉之势朝风君子背后罩去。
眼看丝巾就要缠上风君子的身形,山崖上的灌木丛后面突然飞出一只色彩斑斓的锦鸡,扑腾着翅膀从风君子头顶飞过。风君子吃了一惊,跟着下意识的一回头,正好看到丝巾从天卷至。他的反应很快,右手伸出二指挟住了丝巾的一侧。丝巾一被他的手指挟住,立刻就失去了游鱼般的灵性与利刃锋芒似的气势,飘扬在山风中就是一条普普通通的丝巾。
“飞飞姐,你的丝巾怎么让风吹走了?幸亏我手快,要不然就吹下山找不着了。……来,我给你好好系上。”风君子手捧丝巾小心翼翼走下山崖,来到绯焱面前。他将丝巾仔细的对折好,绕在绯焱的脖子上,最后在她的胸前打了个很漂亮的十字穿花结,自己还很满意的点了点头。
185回 舒云敛滟水,一气化三清(下)
风君子给绯焱系上丝巾时,绯焱的表情呆若木鸡,直直的看着风君子有点发痴。风君子系好丝巾奇怪的问:“你怎么这样看着我?不认识了?”
“没,没什么,就是刚才太危险了。”绯焱这才呐呐的开口,低头躲开风君子的目光。
风君子:“原来你是担心我呀?我一直很小心的,不会有事的。来,尝一尝这野酸枣好不好吃。”风君子递了一枚指肚大小的红枣到绯焱唇边,绯焱下意识的张嘴接在口中,也不知吃出了什么滋味。风君子拉过她的手,从兜里掏出一小把野酸枣全都放在了她的手心。
“你怎么干嚼不吐枣核?到底好不好吃?”
绯焱:“甜,但是很酸。很好,我喜欢。”
风君子笑着说:“当然酸,要不怎么叫野酸枣?据说怀孕的女人都喜欢。”
风君子全无心机出言无忌,绯焱将脸扭到了风君子看不见的角度,脸色腾然就红了,就像被火烫了一样。她啐了一口道:“你又在胡说什么!味道怎么样,自己吃一口不就行了?”
风君子:“唉呀,我忘记尝一尝了,全部给你了,你再给我一枚尝尝好不好?……那边有一条小路,我们下山吧,吃了一枚酸枣觉得肚子饿了,快点野餐啦。”
下山地时山间出现了一条蜿蜒小道。地势也比上山时平缓很多,风君子不再紧紧拉着绯焱的手。悄悄的,绯焱落后了几步,与风君子拉开了一小段距离。两人走到一片山势起伏的谷地中,高大的树木挡住了周围的视线。绯焱站在了一个小土包上,屏息凝神张开双臂。看着风君子地背影。
绯焱看着风君子,我在镜中也看着绯焱。心中不住感慨也在暗问:绯焱,你还要出手吗?怎么还不回头,如此执迷不悟?你就是顽石,此时也应该被点化了!就算退一万步,你真能下得了手吗?面前这个人他不知道自己是忘情公子风君,他就是人世间的少年风君子,甚至是已经对你有些动情的少年,一个一心只对你好没有私毫恶意的少年。你究竟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你真的忍心伤害这样一个人吗?
不知道绯焱是否在冥冥听见我的暗问,她的脸上也有痛若挣扎之色。但终于还是露出决断的神情,缓缓闭上了眼睛。绯焱闭上了眼睛,双手五指如钩向内收拢,周身强大的法力凝聚。只见她红色的长衣飘起,黑色地柔发悬舞。山林中阴风阵阵。无数道阴风就像一张看不见的大网,有着融化心神的诡异力量,从四面八方向风君子袭去。不留一点空隙,不留一点破绽,风君子看似无处可逃。
我终于有些明白绯焱想要什么。她想要风君子封印神识的秘密,更重要的是风君子所封印地神识中那些惊天动地的秘密。她施展的法术都不是直接取人性命的,而是锁人元神的或者让一个人失去反抗之力。她要拿下、控制住风君子这个人。想尽办法获得风君子所封印地神识中那些世间难求的秘诀。四门十二重楼丹道与世间三梦大法,本就是惊世骇俗之功,风君子还精通忘情宫所有的法诀。而且他自幼奇遇不断,以过目不忘之能、生而为仙之身,可能掌握了修行界从古至今各种境界地秘诀。他自己不在意,将这些都埋葬于记忆中,可对于他人来说,宁愿不惜代价也要发掘出来。
风君子走在前面,突然打了个寒战。觉得周围变的阴森森的,再一看绯焱已不在身边。他连忙回头招呼,恰好看见绯焱站在土包上的鬼样子。他的脸色陡然变的严肃,厉声喝道:“你在干什么?快下来!”
这一声断喝,如果只听在平常人耳中,可能除了声音很大之外也平淡无奇。但此时此地发出,却带着穿云破空的神力!随着声音喝出,四面八方阴风击碎,绯焱强大的法力一时尽散。她的衣袂不飘,黑发披落,人站在那里一动也动不了,就像一个被吓坏了、惊呆了地小女孩。
风君子走了回去,有些责怪的语气对绯焱说:“在山野走路怎么一点都不注意?你看你脚下踩的是什么!这土色明显不同,而且是人工堆的,是个坟包!走路不要踩人家坟头,你怎么还站在坟尖上摆造型?我都被你吓了一跳!……你怎么了?怎么不动不说话,是不是我吓着你了?……来,我扶你下来,别怕。”
我知道为什么绯焱不动不说话,她一时之间动弹不得也出不了声,她受了暗伤,虽然伤的不重但也足够气血翻滚一段时间。法力已经凝聚,正要出手一击,突然间法术被人强行打断,换谁也受不了。但风君子并不知情,就以为绯焱发现自己脚下是坟头,突然间吓懵了不敢动。他伸手抱住了绯焱的大腿,半扛在肩上将她抱了下来放在地上,又拍了拍她的后心哄道:“好了好了,没事了,不要害怕了。其实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要你注意点。”
风君子放开绯焱,又对那个坟包抱拳拱手道:“实在不好意思,打扰您休息了。我这位朋友是无心的,请你不要计较。”绯焱在站在他身后神色复杂的看着他,轻轻咬住了嘴唇,脸上毫无血色。
我笑了!对着昊天分光镜笑出了声。仙人就是仙人,无论他是否记住了世间的神通道法,也许他根本不必将那些记在心里。我渐渐明白了风君子的修行境界,所谓封印神识入世历劫。并不是回到了一无所有地过去,他的修行境界仍在,甚至比以前更高。这世间劫,是他面对四门十二重楼最终境界时必须经历的考验。甚至绯焱的出现,也是这种考验之一。
接下来绯焱老实了,再也没有任何异动。就像一个听话的孩子般跟着风君子。他们一起到湖边野餐,又一起坐车从大路回到滨海市区。在财经大学附近的黑石礁那一站下了车,风君子有点不放心地问:“飞飞姐,你怎么了,这一路都不太说话,是不是在山上受惊了?”
绯焱笑了笑:“你也太坏了,在山林里对着坟头说话,就是想吓我是不是?我晚上要做噩梦怎么办?”
风君子:“不想这个,想点别的就不会做噩梦。比如想着我。”
绯焱:“想着你?你想得美!……二路车来了,你快上车吧。”
风君子转身欲上二路公交车。绯焱在身后又叫住了他:“风君,你等等!”
风君子回身问她:“什么事?”
绯焱:“下个星期你过生日,你到我家来,我们一起过。”
风君子:“你家?”
绯焱:“就是我租的房子,十二号那一天下午五点。我去理工大学接你。”
风君子:“不必了吧,我请你,我们一起出去好了。”
绯焱摇头:“不好,我一定要请你到我家,你不来不行!”
风君子:“好吧好吧。那就依你!”
我在暗中听到这里又起了疑惑。绯焱三番出手暗算风君子未果,反倒自己受了暗伤。她还不死心吗?野外不成就把他约到自己家中,再下手恐怕要方便多了。看着风君子浑然不觉的样子。绯焱为什么还要纠缠呢?我有一种感觉,他们不会没完没了的纠缠下去,在风君子十八岁生日的那一天,绯焱无论如何要做个最终的了断。
十二月十二日这一天,下午第二节课后,风君子没有直接回宿舍,而是走出了校门外。看他的方向直奔一家药具店而去,我有点纳闷──难道这小子要去买避孕套?结果在药具店门口他转了个弯,走进了旁边的一家工艺礼品店。他在里面挑了半天。却没有挑到什么合适的礼物,能看得上地都太贵了,他买不起。最后又空着手出来了。
绯焱今天前特意好好打扮了一番,还画了淡妆。她从校园里的林荫道远远走来,风君子看得眼睛有点发直。绯焱走到近前笑道:“怎么这样看着我,不认识了?”
风君子:“你今天特别漂亮,特别的美丽动人。”
绯焱:“就今天吗?我以前很难看?”
风君子:“不是不是,一直都好看,但今天突然发现你特别美。”
绯焱:“不要夸我了,我们走吧,我都准备好了。”
绯焱住的地方离财经大学并不远,一室一厅,屋里的摆设简单但非常整齐。餐桌上已经放好了蛋糕插上了蜡烛,旁边还有几样菜肴,不知是绯焱自己做地还是在外面买的。风君子坐下就开始数蜡烛,数着数着觉得不对:“飞飞姐,你怎么插这么多根蜡烛?我今年只有十八呀!”
绯焱:“我很多年没有过生日了,今天也凑个热闹,我们一起过好不好?这蜡烛是你的也是我的。”
风君子:“这蜡烛一共三十六根,我十八岁,哈哈,你也十八岁!……好创意,祝你永远十八。”
绯焱:“谢谢你哦,嘴很甜!……喝什么酒,我这里没有啤的也没有白地,只有干红。”
风君子:“那你还问我?就喝红酒,就怕不够!”
绯焱:“你酒量很好吗?我买了一箱,应该足够我们喝了。”
风君子:“那快倒酒点蜡烛吧!起瓶器呢?你怎么没买起瓶器?”
绯焱:“你坐着别动,我去厨房开瓶。”绯焱伸手轻轻将一箱红酒提起,进了小厨房,一弹指,六个软木塞全部跳了起来。又过了一会,她才端着纸箱走回客厅,将酒放在了桌子边。倒酒点蜡、关灯、唱歌、许愿、互送祝福,与别的生日晚会没有什么不同,就是人少了点只有他们两个。
不知道绯焱怀着什么鬼胎,但看气氛还是十分温馨浪漫。很明显绯焱有意劝酒,一开始两人酒下的都很快,两瓶干红空了,几乎是一人喝了一瓶。再往下喝,风君子不用劝了,主动地自斟自饮,醉意已经浮上了眼角眉梢。
酒到酣处,绯焱脸上已经起了红晕,她脱下外套仅穿着紧身的罩衫,发丝微乱,鼻尖上渗出了细微的汗珠。她端着高脚玻璃杯,轻轻抿着玫瑰色的醇酒,鲜艳的红唇不离杯沿,目光朦胧看着风君子。她看风君子,风君子也在醉眼看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绯焱又立刻给他斟上了大半杯。风君子说话了:“飞飞姐,既然今天你也要过生日,我送你一件生日礼物。”
绯焱:“风君,你要送什么给我?”
风君子解开领口,从脖子上摘下一条红绳,红绳上系着一面金色的牌子。看质地这是一面镀金的铜牌,正面铭刻着五个古体的篆字,后面是流水纹路装饰。他将绯焱的一只手拉过来,牌子放在手心道:“这是我地护身符,上次你说晚上做噩梦怎么办?有这个牌子陪着你,希望你不要再做噩梦。”
绯焱接过铜牌念出了上面的字:“碧水平波诀?这是什么意思,哪来的法器?”
风君子:“飞飞姐你真有才,一眼能认出秦大篆,像你这样的女生现在都快绝迹了。法器?我不知道,这就是我的护身符。”
绯焱:“你小小年纪,哪来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风君子笑了:“我小时候搜集的稀奇古怪的玩意多着呢,能装满两抽屉,有许多我自己都忘了从哪弄来的。这块牌子我很喜欢,所以就带在身上,今天送给你算个纪念。”
绯焱接过铜牌,轻轻叹了一口气问道:“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你让我不知所措。”
风君子有些醉了,喃喃问道:“不知所措?”
186回 素面观明镜,雏龙振和声(上)
绯焱幽幽诉道:“我曾经对你谈过小时候的事,其实我一直不算好孩子。我很聪明,很出色,比别人都强。可是我越聪明,越出色,人们离我就越远。有些事情你现在不清楚,我的经历也特别,很长一段时间天下几乎一半的人根本不能站在我的身边,所以我干脆认为这世上很多情意都是假的。……后来有很多人都佩服我,但没有什么人敢真正的与我好。……遇到你,实在是太意外了。你为什么不早像今天一样?”
风君子在她说话时又喝干了杯中酒,带着醉意道:“早像今天?再早你也不认识我呀!我想告诉你──你平时那个样子,怎么知道别人对你的好坏?你认为我对你好,原因再简单不过,因为我们交往了,所以你知道了。有些东西,不是想当然得到的,你对别人如何自己没有想过吗?天下人不是欠你的,不会凭白无故对你。你对我的好意,我知道,虽然心中奇怪,但……”
绯焱打断了他的话:“你心中奇怪?你奇怪什么?”
风君子又在喝酒,喝完放下杯子道:“如果不是喝了这些酒,我还真没有勇气说出来。我奇怪你的来历!你莫名其妙的出现,又莫名奇妙的对我。我去财经大学托老乡查过研究生院的名单,根本没有一个叫严飞飞的人。”
绯焱脸色变了。眼神变地凌厉起来:“你暗中调查我,为什么?”
风君子:“因为有一天我洗脸了。”
绯焱:“洗脸?这和洗脸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猜疑我?我对你有什么不好吗?”
风君子摇头:“你不是对我不好,而是对我太好了;我不是怀疑你,而是怀疑我自己。从白云滟水回来的第二天早上,我起床洗脸,梳头的时候照着镜子看见了自己。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绯焱的声音有点紧张,嗓子明显发干:“什么事?”
风君子低头看着酒杯道:“镜子里的那个人,刚刚十八岁,稚气未脱学业未成,成功的资本或男儿地魅力恐怕一点都不沾边。每个人都希望自己的成就与魅力超过了所有人,但自知之明还是应该有的!……无论从哪个角度左看右看,她都不应该看上他的。”
绯焱:“为什么?”
风君子:“她是谁?她叫严飞飞。她才貌双全,孤傲自赏,对周围所有艳羡的目光从来不屑一顾。看她的装扮举止,一言一行。也能知道此人的眼界极高,普通的书香富贵不足以吸引她。她正值黄金岁月好年华,聪慧善解人意,貌美艳光逼人。这样一个女子,她若真想找她所爱。愿意为她动心而付出的男人太多了,而恰恰不应该找上他。他和她,实在一点都不般配!这世上看似不可解之事,都有原因,所以他怀疑她的来历。去查了,果然有问题。”
绯焱:“你不要再说他和她,就说你和我。为什么你怀疑我对你别有用心?难道这世上所谓真情都这么虚伪吗?”
风君子:“不。一点都不虚伪,它对于我来说美妙不可言。你不要笑话我,我已经把你当作我地初恋。但是,我虽幼稚也毕竟不是傻子。”
绯焱:“风君,你喝醉了,糊涂了。难道你不相信我会为你动心?”
风君子不抬头,仍看着酒杯,淡淡的苦笑:“相携日久生情愫,雏龙欲振和凤声。这我信!我也许就是这样。但你不一样的。你自从看见我的第一眼开始,就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关心与温情,一度让我飘飘然然。如果说相处到今天,你对我有感情我不意外,但从一开始起,你就已经让我意外了。我有自知之明,我还没有那样地魅力,这就是每个人都要天天洗脸照镜子的原因。你说呢,飞飞姐,或者我叫你别的什么名子?”
绯焱脸上的红晕退了下去,眼神清醒的没有一丝酒意,她放下杯子盯着风君子问道:“你今天将都说了出来,想知道什么?”
风君子:“你误会了,我什么都不想知道。我宁愿你就是严飞飞,宁愿现在这一切都是真地。今天说的话就算是酒话,说完了就把它忘了好不好?如果我明天酒醒了,你还是严飞飞的话,你就永远是严飞飞,不论你真正叫什么名子我都不在乎。如果你想在我这里得到什么,就说出来,其实我没什么好给你地,这正是我好奇的地方!”
绯焱缓缓的说道:“我想要……”
这句话说了半天却没了下文,风君子抬起头追问:“你想要什么?”
绯焱的脸色突然缓和下来,淡淡道:“我想要你陪我喝酒,可以吗?”
风君子:“这简单,酒拿来!”
绯焱递过一整瓶,叹道:“你真不应该是十八岁的人。”
风君子也叹道:“可我偏偏就是十八岁,我不骗人!”说完拿过瓶子也不倒酒,直接对嘴直吹。红色的酒从嘴角溢了出来,染红了胸前的衣服如此喝法他焉能不醉?他一口气喝了大半瓶,被呛住了,放下瓶子咳嗽几声,眼睛直直的看着绯焱吐出三个字:“我醉了!”然后向后一仰,靠在椅背上软绵绵的就这么醉了过去。
绯焱站起身来绕过桌子来到他近前,冷冷地看着他,一连叫了他三声。风君子的脸红扑扑的,吐着酒气歪倒在那里,对她的呼声毫不回应。绯焱看着他,目光中渐渐流露出温柔之色,她伸出一只手轻轻拨弄着风君子鬓角地些许白发。口中喃喃道:“你太聪明了,否则小小年纪怎会有这些华发?看你现在的样子,还真可爱!可你在三梦峰下是那么可恨!”
渐渐的,她的语气温柔中又显得有些哀伤:“封印神识,你还是你。你今天做的事,与当日在忘情宫外又是一模一样!我刚刚想到放弃。觉得你我之前也能有那么一丝美好,你就突然点破了!……不论你现在听得见听不见,我都要告诉你,我是孤云飞燕,不是严飞飞。”
说到孤云飞燕这四个字,绯焱的眼神又变地冷烈起来,她的衣袖飘起无风自动,凝聚了逼人的法力:“我现在可以杀了你!……算了,我是不会杀你的,你已经这样了!……想当初你曾承诺不向我出手。今天我也不再向你出手。……想要的既然得不到,杀了忘情宫主人,对我百害而无一利。……如果我今天走了,你会伤心吗?你一定会伤心的!你要是不伤心,我不会放过你!……你记住了。你不可能醉一辈子不醒!……”
绯焱的话语变的很混乱,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终于缓缓垂下了手。
第二天凌晨,窗外天色已亮,风君子睁眼醒了过来。他使劲晃了晃脑袋。揉了揉眼睛,又伸手揪了自己的头发好几下,这才有些清醒。餐桌上的杯盘还是昨天地样子。只是屋子里已经没了严飞飞。他用了一会才想清楚昨天发生的事,低头看去,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面金黄色的护身符牌,牌子下面压着一张明信片。他拿起卡片,上面有一行字:“泉涸,鱼相与处于陆……不如相忘于江湖。”
此时,我也终于断开了两个多月来连绵不断的神念感应,暂时收起了昊天分光镜。风君子地世间劫终究还是需要他自己去度过的,我没日没夜的盯着他似乎并无多大帮助。而且我发现这一番法力耗尽的跟踪窥探并非全无收获。我的心念力又上了一层境界。这种境界并不是指力量地多么强大,而是多了一种微妙的感应灵觉。如果风君子再有什么事的话,我想我会立刻感应到地。想当初七心在淮河边遇险,风君子立刻察觉了,但他去晚了。而我不同,我在千里之外可以及时捏碎天刑墨玉。
后来我对紫英说了“严飞飞”的事情,紫英叹息道:“绯焱真是好心机,可惜她最终还是选择错了。在忘情宫外是风君子一念之差,在滨海却是绯焱自己一念之差。”我问:“如果她选对了又会怎么样?”紫英答:“如果我是她,干脆把自己当作真正的严飞飞,等风君子醒来。这样,她想要的一切也许就真的得到了。”我叹道:“可惜绯焱不是你。”紫英也叹道:“她最终没有对风君子出手,那个看似毫无反抗能力的风君子,总算没有糊涂到家!”
此事之后,风君子郁闷了很长时间,日日以酒浇愁。能看得出来,他对“严飞飞”真的是动情了,否则不会下功夫去调查她。生日宴的那个晚上,他玩的那一手先说破情结后醉卧闺房地伎俩,从泡妞的角度还算高明。可惜他不明白那个人是绯焱,绯焱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来了,又无声无息的走了。留下一个伤心自以为失恋的少年,沉浸在感怀中不觉经历了怎样一场风险。
……
一个习惯了以车代步的人,你让他走路上街他会觉得不习惯,甚至是不可思议。对于一个神通足俱的人,你让他有一身法力不用,再像一个柔弱的婴儿一般行走世间恐怕他自己也不愿意。但是丹道修行在婴儿境界中就有这么一个步骤,风君子称之为釜底抽薪,其实随便怎么称呼都行。端拱冥心而坐,内中一尘不染,离相离空,离迷离妄。这是“一丝不挂”的静养功夫。安然自在,知觉渐明,如婴儿长成。我的法力很快恢复了,此时我发现很多神通道术已经用不着特意运用法力,随意而起收放自如,一丝不增不减恰到好处。至此,修行境界更上一层。
这样行功场所自然不能是学校的宿舍,也不能在我的那家“西安风味”馄饨店,我借了逍遥派一处道场静地。这处道场静地是在野外一处小山凹中的几间静室,周围有几道迷踪法阵阻隔,平常人不能进入这片地方。此处离淝水河边的逍遥津。不远,逍遥派是否因此得名我也不太清楚。听见“逍遥派”这三个字,我觉得有点好笑,想起了金庸小说,没想到现实中真有叫这个名字的门派。
逍遥派掌门最近也在闭关不方便接待,我按照东昆仑会盟留下的联系方式联络,出面接待我这位盟主的人让我很意外,居淡雅的女子,不到三十岁的年纪。叶知秋的身份是逍遥派的护法,也是逍遥派掌门叶铭之女。然而在科技大学她却是一位刚刚从助教升上来的副教授。
叶知秋虽然是我们学校的老师,但我以前没见过她。按照课程安排,她会教我们课,不过要等到第二学年。她教的专业在工科院校显的比较另类,因为她是社科系的,要教我们的课程是“马克思主义原理”。国内的大学不论什么专业,政治课是一定要上要考的,相反国学一类只要不是文学类专业都属于选修辅修。这一系列课程包括中国革命史、社会主义建设,最重要的就是马克思主义原理。马克思是人类史上伟大的思想家之一,也是这里的唯一。
叶知秋所教的专业在科技大学明显不受重视,但地位又超然不可缺,所以做这样的老师显得很是逍遥。我联络逍遥派的时候,他们还以为我这位东昆仑盟主有什么大事要交代,地位崇高的护法叶知秋亲自找上门来,非常的重视。第一次见面的地点就在那家小吃店,我请她吃了一碗在科技大学一带“大名鼎鼎”的馄饨,求了她两件很简单的事情。
186回 素面观明镜,雏龙振和声(下)
第一件事是托逍遥派帮我在淝水找一家合适的店面,我想开知味楼分店。第二件事就是暂借一间修行静室,我需要每日夜间静坐修行一段时间。叶知秋满口答应了,她给我留下了逍遥派在淝水一些重要弟子的联络方式,说有什么事尽管去找。
一九九三年一月一日凌晨,时间大概刚刚过了午夜十二点,逍遥津公园内还有一对偷偷幽会的恋人在树丛中拥抱,如火的热情能够抵挡冬夜的寒气。这时那女子在男人怀中一指天空:“快看,好漂亮的流星!”
男人抬头:“流星哪有七彩的?那是UFO!”
天上一闪而过的,不是流星也不是UFO,是我石野石小真人!这是我第一次御器飞天,毫光羽发出七彩光华流护周身,冲天而起飞向星光闪烁的夜空。第一次“起飞”没什么经验,在淝水边腾空忘记了收敛神光,让人看见了,误以为是神秘的不明飞行物。元旦连周末,学校有三天假,我直接飞回了芜城。
我飞的并不是很快,尽量在享受着这种感觉,就像是一种从束缚中解放的自由。今夜的我是如此自由自在,飞在天上的就是我本人而不是无形无质的阴神。天快亮的时候,我飞到了芜城昭亭山一带,晨霭中远远可以见看石柱村的昏暗的轮廓。我想直接到村外,然后回家看看父母。就告诉他们我是坐夜间地火车赶回来的。
然而还未等我落地,村外的山脚下陡然射出一线金光,直向我迎面截来。幸亏我反应快才没有出现第一次飞天就被人打落尘埃的洋相,我及时喊了一句:“金爷爷,是我,小野!”
空中金光凝住。身披金色微光的银发老者呵呵一笑:“地下出去,天上回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还以为是哪路高人看破了我的行藏,特地到石柱村来向我这个老头子讨教。”
我笑着问:“金爷爷你也不必这么反应过敏吧?看你地来势就是要把我截回地面。”
金爷爷:“我们下去吧,不要在天上站着吹风了。……你是不知道啊,昭亭山一战后西昆仑毫无动静,搞得我也心中疑惑。今夜发现天外有高人飞来,七彩华光张扬无比,并非是我所知的修行界人物,我还以为是西昆仑来客呢。小野。你飞就飞呗,搞那么夸张干什么?”
我不好意思的说:“我今夜境界刚刚到此,还是第一次御器飞天,没经验没经验,您老别介意。”
金爷爷:“这也挺好。你小子够拽!就是注意不要惊世骇俗。你怎么直飞石柱村呢,是想看看你父母吗?”
“是的,好几个月没回家了。”
金爷爷又呵呵笑了:“你这孩子,真会节约,连车票钱都省了!”
……
父母见我清晨突然出现在家门口。自然是喜出望外。妹妹也放假没有去上学,一家人都围着我转,问东问西好不热闹。搞得我都有一点不自在了。晚上家里杀了只鸡,炒了好几个菜,吃饭的时候父亲还问我喝不喝酒?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他们不再以单纯看小孩子的眼光看我。我陪父亲喝了几杯,父亲很高兴,酒喝的比平常多,话说的也多。
谈话间父母告诉我,柳老师经常到我们村来看他们,问他们缺不缺东西。有什么需要等等?韩紫英也常来,主动给他们买来不少东西,后来有一次韩紫英与柳老师碰上了,再后来韩紫英主动来的次数就少了。母亲问我:“小野,你在淝水与那个柳依依姑娘联系地多吗?她是你们柳老师家的亲戚,我看柳老师对你很关心啊。”
父亲也叹道:“真是好老师,你都毕业了,她对你还那么关照。你妹妹上高中的事,都是她帮的忙。”
妹妹也在饭桌上兴奋的道:“柳老师对我可好了,还说我如果在宿舍住地不习惯就搬来和她一起住,我以前的基础不好,她可以帮我补课。”
有一件事忘了交代,我妹妹石文上高中了,而且也上的是芜城中学,柳菲儿又成了我妹妹那个班的班主任。我妹妹中考分数差了二十来分,是柳菲儿帮忙找的关系,花了三万赞助费。当时钱是韩紫英出地,柳老师一定要自己拿,推来推去最后说好在知味楼分红中出,柳菲儿也有知味楼四分之一的股份。这些事情我知道,可我父母并不知情,他们只知道柳老师帮忙走后门让我妹妹上了芜城中学。
母亲在一旁提醒道:“小野,既然这次你回家了,明天是不是拿点山里的特产进城去看看柳老师?也好谢谢人家。”
我脱口道:“东西就不用拿了,我明天就去看菲儿。”
父亲地神色突然变的有点惊讶,杯子举到一半在喝边停住了。我知道为什么,刚才我说走嘴了。提到柳老师居然不叫老师,连姓氏都不带,直呼其名菲儿。父亲虽然是一个老实巴交的乡民,但并不糊涂,对有些问题还是很敏感的。父亲看了我一眼没有再多说话,我也赶紧低头吃菜。
我在家中住了一夜,没有着急赶回芜城。妹妹在对面房间早就睡着了,可隔壁的父母一直没有睡,还在关灯说着话。我平常没有偷听家人谈话的习惯,但今天我却一直在听,因为他们提到了我的婚事甚至身世──
父亲:“娃他妈,你听见了吗?他管柳老师叫菲儿,连个姓都不带上。在过去这么称呼先生。那就是忤逆!”
母亲:“小野哪里忤逆地孩子?”
父亲:“你这个糊涂婆娘,再想想看,他们的关系能一般吗?……要是一般地关系,那柳老师能这么照顾我们家吗?她对我们老俩口就像对自己家长辈一样!”
母亲突然也醒悟过来:“对呀!难道和小野相好的闺女不是柳依依,是他的老师?娃他爹,这可是挺大的事。而且传出去也不太好听。”
父亲:“如果小野就是喜欢呢?”
母亲:“如果小野就喜欢,那闺女也愿意,我们也不能说什么。那个柳老师摸样周正,人品也好,对老人孝敬,实在没什么挑地。就是岁数稍大了点。”
父亲:“娃他妈,你不也比我大两岁吗?我们过的不好吗?”
母亲:“想当初,你爹妈还因为这个不太同意呢!”
父亲:“想想自己不就能明白了?我们现在也是父母了,就不必再做同样的事了。路都是自己走的,小野从小到大让我们操心过吗?”
母亲:“是呀。平常看人家,都说孩子多不好养多不好教,可小野这孩子真省心。就是小时候总害病,每隔一年半载都要求他金爷爷给治一场,那全身扎金针的样子可真可怜。”
父亲:“想当年金大伯把他抱来的时候。就说这孩子骨骼出众,将来一定是非常之人。上了岁数的人说话真有道理,小野考上状元了!”
我的骨骼出不出众我不清楚,但经过守正真人和风君子两位明里暗里这么一来,不出众也得出众了。山村里的人看大学生。就如同过去考中科举,不仅一步农转非,而且当时的大学也是分配工作地。在他们看来毕业之后就是国家干部了。我高考考了全班第一,在父母眼里那比过去中了状元还要荣耀。
母亲叹息道:“也不知道他的亲生父母是谁?老天把小野送给我们当儿子,是我们夫妻这一辈子的福气。你说将来等他成了家,要不要告诉他?不论是谁家的孩子,这么有出息也想找回来啊!”
父亲:“我倒不是有私心,但你也不想想他金大伯拣到小野的时候是什么年月?到处都闹炒家批斗,多少好人都送了性命?……那一年,九连山地震,震死了不少人。三江水见底大旱。连金宝圩地庄稼都绝收了,受灾挨饿又死了多少人?”
母亲:“那时外面到处都不太平,我们在山里面不清楚,知道的也不让说。……我总觉的小野的亲生父母肯定不是普通的人家。”
父亲:“小野有出息了,你突然说这些,是不是担心他亲生父母找来,你地儿子跟人走了?”
母亲:“我倒不是担心这个,就算小野知道了他另有亲生父母,他也不会亏待我们的。你看他是那种薄情的人吗?……再说儿子迟早要跟人走地,跟媳妇走。”
父亲:“那我们还担心什么?小野有主意,恐怕娶媳妇都不用我们操心。……如果将来能找到他亲父母,我们就告诉他,如果找不到了,我们也不要说破。好好的让孩子自己伤心干什么?”
母亲:“就是说说,家里的大事不都是你做主吗?”
他们不再说话,整了整被睡下了,我在屋里却睡不着了。我的亲生父母是谁?我隐约已经可以猜到,世上发生那么多看似偶然的事情,必然有其道理。守正真人肯定知道情况,但是他不说。我如果姓梅又是正一祖师的后人,他从小那么关心我甚至暗中替我易筋洗髓也就可以解释了。
风君子刚认识我的时候也许不知情,但最后他肯定也知道了。他却不直接告诉我,只在留给我的那封信里做出提示。他分明是要我去找张先生去问,可张先生带着张枝出国旅游还没回来,据说要等到春节。春节也快了,到时候我一定要找他问问。
……
第二天我给柳菲儿打了电话,告诉她我回来了。她在家中等我。妹妹一定要跟我一起去看柳老师,我好说歹说才哄得她留在家里没有去凑热闹。滨江小区那所房子,我还没有敲门菲儿就将门打开了,她听脚步声就知道是我。
菲儿的秀发随意梳了个马尾辫扎在脑后,身上还系着围裙,一进门就能闻见厨房里传来香味。她抱着我地胳膊将我拉到沙发上坐下,笑着说:“我正在给你准备午饭,你不许进厨房来偷看,最近我特地在知味楼学的手艺。”
我隔着厨房的门问道:“你怎么也想起来学烹饪了?我们家可是开酒楼的!”
菲儿:“不是有那么句话吗?要收住男人的心就要管好男人的胃,不会做菜怎么行?……你喝什么酒?我给你拿。在学校喝酒不好,回家喝一点没关系。”
她怎么也主动问我喝不喝酒?她把我当成了她的男人而不是当初那个大男孩。我笑道:“我有你说的那么谗吗?别忘了我还教过你辟谷,其实我不吃饭都没关系。”
吃饭的时候她问我:“紫英姐前段时间来找我商量,想在淝水开家知味楼分店。我帮她一起算了算,手里的钱还不够。紫英姐说将芜城知味楼抵押给银行贷款就够了,我觉得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冒险?你真想开知味楼分店吗?”
我看着菲儿:“你是什么意见?”
柳菲儿:“如果你真想开,资金我来想办法,其实我们家还有很多很值钱的东西。……但我对紫英姐说了,紫英姐却不让我继续出钱。她的意见就是要用知味楼滚存的利润开分店。”
“其它股东的意见呢?张枝还有曲灵。”
菲儿:“张家当然不会有什么意见,曲灵也不会有意见,其实知味楼开业以来的分红已经收回最早的投资了,怎么样也不会亏着。”
“那就按紫英的意思办吧──不过,你如果不乐意在淝水市也开一家知味楼,我就不开。就听你一句话,你看怎么样?”
187回 孤婴托梅氏,回眼望野石(上)
187回
孤婴托梅氏,回眼望野石
肥水市有没有知味楼,我让柳菲儿决定。菲儿看着我,想了想才答道:“既然你这么说,那就开吧。……你这个酒楼老板生意越做越大了。你到淝水是读大学的,别耽误了太多的精力。”
我笑了:“知味楼的事真用**心吗?芜城知味楼开业到今天,我又什么时候操过心?”
菲儿:“是啊,你是享福的命。你对别人好,也总有人愿意对你好。”
我站了起来,走到她的身后,伏下身来从后面将她搂住:“如果人间有什么福报可享,全都分你一半。我对你的心意,这一辈子不会变的,你不要一个人想太多。”
菲儿脸红了:“好好吃饭。”
“我突然不想吃饭了,只觉面前秀色可餐,我们吃点别的?”
……
在菲儿那里一耽搁,这一天我都没出门,第三天才来到知味楼。我推门走进办公室的时候,紫英正在手把手的指点陈雁看帐本,见我进来都惊喜的叫出了声。陈雁站起来双手交叠在身前还有点不好意思,居然开口叫了一声:“石总。”
紫英大大方方的走过来,一面还回头对陈雁说:“你叫他什么石总,叫他石野好了,不然他自己听了都不舒服。”
需要解释一下,“知味楼”只是酒楼的商号,在工商营业执照上现在写的是“芜城知味楼餐饮连锁有限公司”。董事长是我,总经理当然是韩紫英。现在紫英打算在淝水开一家知味楼分店,并想交给陈雁打理,难怪陈雁会叫我什么石总。
我笑道:“陈雁,在芜城还习惯吗?不要叫我石总,恐怕我很快要叫你陈总了。”
陈雁脸红了,紫英掐了我一下:“你也学会乱开玩笑了?欺负人家陈雁姑娘老实!怎么突然回芜城来了。”
“其实我已经回来两天了,直到现在才来。你可别生我地气!……你先忙,我去君子居坐着喝杯茶。”
紫英:“你就别在知味楼待着了。去绿雪茗间吧,去看看柳依依那丫头,她可是最想你的。这边的事忙完了我就过去找你。”
……
这天夜间我没有在别的地方留宿,而是一人在菁芜洞天独坐。青冥镜放在石台正中央凹槽里,发出冲天光柱托着半空的龙首塔。我入坐行功,却有了一种奇异的感觉。它不是杂念也不是定念,而是一种无比的熟悉感。似乎这个地方能够唤回已经消失地回忆。那可能是属于我从未察觉的意识。
我闭上眼睛,自然而然地运用婴儿境界中纯正的神识。然后我就看见了一个婴儿,襁褓中的婴儿——这是定境中我“眼前”出现的场景。这个场景仍然是菁芜洞天中,有一对夫妇站在空地上,男的英俊儒雅女的美丽温容。看见他们我自然而然的感到熟悉而亲切,其实我见过。那次我为了救柳菲儿,阴神被泽中地镇灵宝印所伤,当时觉得自己飞进了一个不知名的隧道。在隧道的尽头远远看见了一男一女,就是这两个人。虽然只有一眼,但留给我的印象是无比清晰。
男子怀抱婴儿,而女子怀抱着一只红毛小兽。说是怀抱还不如说是用双手捧着,因为这只小兽比一只大耗子大不了多少,懒洋洋的眼睛都睁不开。女子在对小兽说话:“吼吼。这就是梅家的少主人梅野石,你好好闻一闻他,将来不要忘了。你怎么就知道睡觉,连眼睛都不睁?”她把小兽凑到婴儿面前,红毛小兽仍然没有睁眼,懒懒的吸了吸鼻子。
那男子面有忧色的看着这一幕,叹息道:“野石尚幼,这梅氏禁地地守护端兽也一样气候未成。可我千年梅氏面临着灭顶之灾,不知他将来能否继承这一脉。……夫人,你带着孩子去正一三山吧。守正真人应该会收留、庇护你们母子的。梅家的事。就让存菁一力承担。”
那女子抬眼深情的看着男子:“事情都因为我们付家兄妹而起,祸是我兄长付接闯的。错是我犯的。你娶了我,是今生之误。”
男人地眼光变得柔和:“娶你是我今生之福!你还是快走吧。付接已经受伤远遁,一众高手也没有追到,他们很快就会找到梅氏要一个交代的。”
女子:“你以为我真能走得了吗?我嫁入梅家就是梅家的人,他们会放过我们母子吗?守正真人是天下盟主,首先要给天下一个交代。不要忘了四十年前,正一三山会上天下修行人与梅氏相约——若擅动青冥引发山河之乱,天下共诛之!”
男子:“你的心意我知道了,酿成如此大祸,我们夫妇罪不可脱!可这孩子……”
女子:“守正真人已经来信,就按他的建议做吧,五天后将野石置于飞尽峰。守正真人自会在人世间给他安排一个隐蔽的身份,希望他将来有成就能够重振梅氏。……我们就将吼吼留在菁芜洞天,每月有朱果一枚可食,瑞兽自会成长,等它成了气候会找到野石的。有吼吼在,野石终究能够回得了家。”
神识到此突然中断,眼前场景灭去,我睁开了眼睛。不知不觉已经泪流满面,我见到了我亲生的父母,在苦海岸边的慧眼场景中。咻咻原来不叫咻咻而叫吼吼,我得到青冥镜以及后来进入菁芜洞天,全都不是偶然!有一些零碎的片断已经渐渐可以拼接——
我就是那个只在菁芜洞天中留下一个名子地梅氏后人“梅野石”。当年发生了什么事?在听涛山庄中,宇文树曾经隐约讲到了一些往事。与付接有关。梅氏夫妇地死多半是付接一手造成地。如果论起来,付接是我地亲舅舅!难怪我在鹰窠顶上杀了他的那一瞬间,心中会莫名的一痛。
六十年前正一三山会,法海擅动青冥镜闯了祸,天下修行人疑忌梅氏。当时我的祖父梅望翁与天下人约定不擅以青冥动地脉,若震动山川为祸,天下共诛之。可后来付接这么做了。造成了多大的后果我不清楚。但是前几天听我石柱村的父母夜间地谈话,我出生的那一年。似乎出了很大地事,世间有重大的灾祸。
有一众高手曾经追杀付接,付接带伤远遁。据我所知付接这个人是很难追杀的,他太善于逃亡了,况且当时那个混乱年代也不适合修行人大举出动行走世间。付接带伤逃到西北大漠,被谭三玄所救,而谭三玄当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再后来付接的事情。就不用多说了,最后还是死在我手中。
然而二十年后,所有知道这段往事的人都讳莫如深闭口不谈,就像它没有发生过一般。因为这毕竟不是光彩的事情,也更不是愉快的回忆。我亲生父母是怎么死地?很可能是他们自愿以命谢罪,遵守了梅氏与天下人的约定。正一门作为东昆仑修行界的领袖,恐怕也没有出手相救,甚至也曾上门问罪。守正真人秘密将我送到了石柱村。却不愿意告诉我这一段往事。风君子后来可能也知道了,此事复杂难言,他也没有直接告诉我。
其实不告诉我,对我来说可能也是一种保护,梅氏后人这个身份并不是什么好事,一旦泄露出去可能会给我带来意想不到的危险。在我没有能力能够完全保护自己之前。真正对我好的人都选择了闭口,甚至连阿秀都没说出来。阿秀是菁芜洞天的守护端兽所化,是吼吼也是咻咻。她从一开始起就知道我是梅氏少主人,所以才会那样对我。
阿秀,阿秀!你什么时候能回来?黑如意在风君子手中,你需要的人间炉鼎又在何处?如果你在我身边,相信只要我问,你什么都会告诉我。以我今日之能,凭借青冥镜之助,或可与绯焱一战为你报仇。但我自问。能不伤炉鼎而收她魂魄。尚力不能及。
但总有一天,我可以战胜绯焱。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我会为救阿秀而杀绯焱吗?我想我应该可以这么做。然而现在又出了一点变数。假如将来风君子历尽世间劫,知道严飞飞就是绯焱,他又会怎么想?我做了一个决定:真到了我可以与绯焱一战必胜地那一天,最后我会捏碎天刑墨玉,让风君子亲眼所见做个决断。他若阻止我杀绯焱也可以,但要求他另想办法解救阿秀,不是在世仙人吗?这种神通应该有吧?不少字
……
再回淝水,我只用了一个时辰。二次飞天已知收敛,驾御毫光羽七彩流转却不张扬耀眼,在天空只是淡淡的一线流光,我飞的极高不注意的话几乎不易察觉。当我身披七彩光羽如仙人降临般落在淝水边逍遥派的道场中时,有一群名逍遥弟子恭恭敬敬的站在那里似乎在守候,当中簇拥着一位看上去精神焕发地中年男子,逍遥派护法叶知秋就站在他的身侧。
“在下逍遥派掌门叶铭,拜见石盟主。盟主来我逍遥派,本当亲自接待左右,可闭关未出怠慢高人,请盟主不要怪罪。”说话的是逍遥派掌门叶铭,这叶铭年纪不小了,少说也有七十多岁,可从外表一点都看不出来。修行人大多注重形骸,也有少数人并不是太在意。
“叶掌门太客气了,石某人只是受天下同道与前辈的抬举,腆居东昆仑盟主之位。此番因私事打扰贵派,已经很不好意思,还没有当面谢过呢!……叶掌门破关而出,是不是又有道法境界大成之获,石某在此恭喜了!”我落地之后赶紧抱拳还礼。
叶铭走过来,拉住我的胳膊,很亲热的拍着我的肩膀就像一位多年的老朋友道:“石小盟主,老夫今天说句实话。刚开始听说你被推为东昆仑盟主,我也以为是守正等前辈特意提携修行界的年轻一代。今天见到你飞天而降的风采,才知道老夫想错了。石盟主小小年纪如此修为,来日成就不可限量,这东昆仑盟主地位子你不坐恐怕没人能坐了。”
这位叶铭不仅是个自来熟,而且是个直肠子,开口就说了别人也许不会说地实话。他一开始未必把我石小真人看的太高,以为我也是凭着关系靠背景被捧出来地。今天看我身披七彩光羽从天而降,大概是很拽很拉风吧,才觉得我这个人其实真的有两把刷子。我谦虚了一句:“师兄谬赞了!”
叶铭使劲一摇头:“我这可不是故意夸你,说的都是真心话。我今年七十有一,此番闭关刚刚突破本门道法中‘游天’境界。出关之后众弟子来贺,却正见石真人从天而降,惭愧啊惭愧!……你们都看好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今日见到石盟主的风采,以后不要总觉得自己的道法了不起,你们那两下子还差得远呢!”最后这一句是对着在场的众逍遥派弟子说的。
他说得我真有些惭愧了。风君子曾说过修行界年轻一代我修行的精进速度是天下第三,我自知没法和那第一与第二比。第一当然是风君子本人,这小子生下来就是仙,会走就会飞,只是他自己不知直到遇见了天月点醒。第二是七叶,资质悟性超绝。但那两人一个死了一个走了,那我岂不成了天下精进第一?逍遥派的道法如何我不太清楚,可能不是我所学的金丹大道一类,但万法有相通之处,也有御器飞天的境界,他们称之为“游天”。我比叶铭小了五十岁,但突破御器飞天的境界恰恰比他早了三天!
这时叶知秋拉住了叶铭的衣袖:“爹,你不要总让石盟主站在院子里说话,快进屋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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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回孤婴托梅氏,回眼望野石
187回孤婴托梅氏,回眼望野石
187回 孤婴托梅氏,回眼望野石(下)
轩铭这才想起将我让进一间待客的大厅分宾主次序落座坐在一起聊的很近乎。叶铭告诉我逍遥派不仅收到了东昆仑会盟的
通知学收到了听涛山庄宇文树与海天谷潭三玄的私信。叶铭与宇文树关系很好与谭三玄几十年前私交也不错所以他们才会
给他写信。信的内容大概是石盟主要到淝水若有事调动请逍遥派大力支持言下之意无非是石小真人刚刚立于东昆仑盟主之位
千万要维护他的威信。
叶知秋告诉我:“石盟主知味楼在淝水的分址我已经选了好几处地方应该都合适。就等石盟主亲自去看一看定下来就可以
准备开业了。”
叶铭笑道:“知味楼的老春黄滋味真是一绝我去年还特意上门品尝其后数十日食不知味。现在小真人将知味楼开到老夫家
门口来了不是天天勾我的酒吗?知秋如此不算答礼吧?”叶铭叫我小真人其实“小真人”三个字自从广教寺活佛喊出
来以后在修行界俨然就成了我石野专用称呼。
我赶紧道:哪有什么失礼的说法?真呼我的名石野都可以!“说实话我对逍遥派一派以及叶家父女的印象非常好。
接下来这段日子没有什么大事生说事情倒是有两件第一是学校的期未考试考就考呗没什么大不了人。第二是知味楼淝水
分店的地址确定下来了就在淝水河边离逍遥津公园不远。仍然是楼上楼下两层其格局与玩城知味楼类似紫英特意赶到淝
水操办而我只有一个要求-在二楼布置与玩城一模一样的君子居。虽然君子也许不会来。但这是我留给他的为了尊师之念。
接下来是设计和装修在当地请施工人员逍遥派了不少忙却没有我什么插手地地主。真正要开业恐怕要等到春节以后了。
这一个学期我的上司梁司长没有再来骚扰我了不知道是因为天下太平还是他有意将我冷藏了。这样也好我乐得轻新材闲每
月还有二百五零花。梁司长曾警告我注意保农牧民纪律不要私自”短路“。可是在这学期未学校刚刚放假的时候我却不得不违
反纪律“短路”了!生这样的事情非我所愿但我如果不那么做另一人就有生命危险。
遭遇危险的是正一门宇辈的领袖弟子泽仁他差一点送了性命而祸都是百合闯的!
那天我已考完了最后一门课。收拾收拾东西过两天就可以放徦回这了。正好有空我就去到正在装修的知味楼看着热闹。紫英那
时又回芜城了我在知味楼碰到了叶知秋她正拿着图纸对装修公司地设计人指指点点说着什么。她看见我笑着打招呼。我谢道:
“叶老师真是太麻烦你了。这段时间平白无故让你帮了这么多忙。”
叶知秋:“这不算什么反正我也逍遥无事。你要是想谢我。将来等知味楼开业了就多请你喝几杯老春黄吧。”
“那是当然的叶掌门近来可好?我记得他说过爱喝知味楼的酒。”
知秋笑了:“他也在在厨房里!他正在操心看能不能设计一个专门酿酒藏酒的地方你也别谢我爹你还没开业他就打
酒窖的主意了。”说话间叶铭也走了出来相互笑着打了招呼。离开的时候叶知秋对我说:“正好咱俩一起走我也要回学校。”
淝水知味楼离科技大学有一段路。我们没有坐车而是步行回去。穿过一年热热闹闹的马路市场时叶知秋突然对我打了个手势
:“小师步前面那人的背景怎么那么熟?你认出来了吗?”
我随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有一男一女正在逛街。女子一身白衣不到二十岁的样子相貌极其娇艳正是百合!而那男子气度
雍容举手投足都有出尘之意。穿是的俗家装束长收于衣领之中。不用说。那是齐云观观主泽仁。这两人怎么会出现的淝水?
我对叶知秋道:“你也认识他?他就是正一门的泽仁。”
叶知秋:“当然认识了我父亲好交游。与和真人是好朋友我从小就认识译仁。他身边的女子是谁?”
“你没有听说过吗?她就是付接门下弟子百合弃暗投明去了海天谷现在被正一门收留。”
叶知秋:“原本是她呀!早就听说了没见过长的还真像个小狐狸精我们过去和泽仁打个招呼我估计他是来淝水找你地。“
叶知秋正要过复查我突然有所警觉——周围环境有些不对主要是个呷行人不太正常。有五、六个人有意无意实际上都保持着一
段距离从各个观察的角度跟着泽仁和百合。我拉住叶秋小声道:”别急着过去你没有现什么不对吗?他好旬被人跟踪了!”
经我一提醒叶知秋也现不对了。于是我们成了跟踪者的跟踪者远远的随行在后面装作漫不经心的逛街的样子。百合是经
过训练的泽仁也是修行高手他们一时不察但很快也似乎现的不对。两人不知小声耳语了几句什么加快脚步走出了闹市。拐弯进入一条小胡同渐走渐深没有闲人经过四周都是高大的建筑的背后阴影。我突然觉得不好这两侧人人对淝水地街巷
不熟他们走到的位置是个绝佳狙击位置!
我刚刚一念及此就听见远处建筑制高点上两个不同的位置传来“扑、扑”的声音。这是狙击步枪装着肖音器射出子弹的声音!
通常步枪子弹出膛的度是空气中音的三倍左右也就是说我听到枪声地时候其实子弹早就到了。这两松打地很准然而做
为目标的两人却没有倒下。
泽仁抢在第一时间拦在前方一挥衣袖一枚子弹将将在他身前几尺远处缓缓的停住就像射入一团粘稠地液体还在空中旋转。
同时又听见“铛”的一声。另一枚子弹打在一柄二尺长的暗淡的木剑上这木剑下正悬在百合的胸前。
血肉之躯再强悍也不可能在二百米距离内去硬扛步枪子弹其实这个距离穿一般的防弹衣都统统没有作用。泽仁用以御器之
法勉强定住一枚子弹同时催动金乌玄木剑替百合挡住了另一枚子弹。他地反应已经算是快了可能早就有准备但也没想到潜
伏者会在光天化日之下这么直截了当用暗杀手段。要知道这里离闹市仅隔两条街!
暗杀者一击不中。泽仁应该带着百合立即避走可两位狙击手没有给他这个机会。“扑扑扑”连着又是几声有节奏的枪响这
枪声让我感到震惊!开枪的绝对是高手狙击步枪不是连射武器通常连续击第二枪的射击精度与第一枪没法比但他们打的
仍然是有准让泽仁无暇走脱。
泽仁不是不可以闪身就走可是他不能同时御器挡住子弹又带着百合离开狙击手没给他这个时间间隙泽仁如双袖鼓起飞来
的子弹在近前的空气中都改变了弹道带着闷响都打在悬空地金乌玄木剑上。泽仁挺胸站立双脚如扎根于地然而脚下的
水泥地面都露出了裂痕。
这一切都生在极短的时间我与叶秋还没有应反过来。在我们身前有六个暗中跟踪者。泽仁与百合“不小心“走到这个有埋伏
的地方不是偶然他们现闹市中有人跟踪立刻想回避而跟踪者的位置象个张好的口袋缺品处恰信号有狙击中手埋
伏。泽仁与百合不可能一直在闹市中让人注意而对方一现他们在短时间内变布置了这么严密的陷阱显然不是一般的民间
组织。
我已经猜到这些人是谁了。他们是梁司长地手下我的同事与同行。行动目的就是杀百合灭口甚至连活捉的意思都没有。跟踪
的那些人是下套的也是准备收尸地在”业内:叫做“清洁工”扣面肯定还有交通工具。来不及细想他们为什么要杀百合灭
品?还是救人要紧我掏出一张面具蒙住脸对叶秋道:“我去清理枪手。你带那两人走。泽仁受伤了!”
我象风一般带着一线虚影冲向扑去极快的闪了几闪从背后将五个跟踪者打晕。只难叶知秋留下一个。然后又飞身上了队针制
高点直扑向一名狙击手的位置。我的度太快了来到近前他才现然而他的反应也是极快的掉转枪口已经对准了了我!
他没有开枪我没有出手虽然他带着露出眼头罩我蒙着面但我们在第一时间都认出了对方。他是训练营中我们组的队长“老改”也是曾经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我指了指下面没说话用力地摆了摆手那意思是说:“下面地人你杀不了也杀不
得!”
老改困惑的看着我同时对着耳麦说道:“总爷任务失败了收队!”
靠!我说这两个狙击手怎么如此厉害原来一个是老改另一个是总爷。就这么一打岔下边叶知秋已带着泽仁与百合不见的踪
影老改迅离开了从头到尾没有和我说一句话。我也心情复杂地飘然离去赶往逍遥派的道场叶知秋应该将法仁他们藏到那
个地方。
泽仁受了伤原因很简单。御器时法器志身心一体子弹连续打在法器上他的内腑震动受了伤。泽仁是上精能内家武术的人
所以还伤的不算太重。便如果我不及时出现带伤的泽仁恐怕就危险了他自己能自保离去但是要的拖着个累百合很难。泽仁
没有经验不知道其中的凶险他当时最好的办法是在闹市中搞出动静然后趁乱带着百合离开。而百合太相信泽仁的本事了同
时也没想到对手那么狠绝。
我赶到逍遥场时泽仁躺在一间静室的床上昏迷不醒叶铭掌门正在给他把脉而叶知秋在一旁看着小火炉上的药罐百合站在
另一侧床尾眼睛红红的刚刚哭过。我没顾上别的赶紧到床头上问叶铭:“泽仁怎么样?”
叶铭:“小真人不必担心他没什么大碍。”
“我想他也不会有什么事但怎么昏迷不醒?”
叶知秋答道:“泽仁师兄刚刚服安神养气药还要休息一段时间。”
我这才放心来回头问百合:“你和泽仁怎么会来到淝水?你也太不小心了以你现在的身份怎么可以在公开场合乱闯?”说话的
时候注意到其他人的表情屋中一众逍遥弟子都有意避开目光不看百合似乎他们对泽仁很关心但对百合很反感。
百合听我问她鼻子一酸又开始抽抽嗒嗒:“都怪我不好”
我搞了半天才听明白事情的始未泽佬确实是来芜城找我我传送正一门的消息。其实也没什么大中不过是按照东昆仑会盟的
约定传达这半年来修行界各门派的动态。我虽为盟主但正一门还是为天下居中传递之人。本来他不必跑一趟因为没两天我变
要回芜城了。可是他师父和真人还是命泽仁特意来浮水顺道看一下逍不的派的叶家父女。
和真人派泽仁来芜城自然不会让百合跟着可是百合什么时候愿意民听和的话?况且泽仁一走她在正一三山中也呆不住。于
是偷偷的溜了出来在半路追上泽仁。泽仁见既然如此也就没有放心让她一个人回去只好带着身边。到了淝水许是在一门
闷的时间太久百合看见热热闹闹的商业街就就拉着泽仁多逛了几步不料出了这挡子事。
188回 出尘谁无染,扶枝叹花残(上)
这个百合真是个闯祸精!我本想好好训斥她一番,可看她哭的梨花带雨,是真正的伤心后悔了,也摇头没有再多说什么。我问话时百合一边抽泣一边回答,而周围其他人都保持沉默不搭腔,叶知秋的神色明显不太自在。很显然我没来之前他们已经问过一遍了,而且对百合的身份。以及她与泽仁的关系很看不惯。如果不是看正一门的面子,恐怕早就不客气将她赶走了。
我觉得百合的话好像还未说尽,似乎有些细节当着逍遥派的面不好讲出来。我又看了看坐在床前一脸关切神情守着泽仁的叶家父女,隐约明白了一些。哎!怎么处置她呢?还是不要让她呆在这里碍人眼了吧。我扳着脸道:“百合,你既然知错,那就立刻赶回正一门向和曦真人请罪!顺便告诉他事情的经过,还有泽仁的伤已无大碍,叫和曦真人不要太担心。”
我刚说到这里,叶知秋插话道:“石盟主不必担心,我已经派人通知和曦真人。如果快的话,和曦真人应该明日就到了。……这位百合姑娘最好还是留在此处,泽仁师兄为救她而负伤,总要等他醒来亲眼看见百合姑娘无恙才好放心。”
百合此时突然出人意料的双膝跪地,朝我拜了一拜,又向叶家父女拜了一拜,流泪说道:“百合知错了!我是不洁之人,身上有太多不应该。我无颜再见和曦前辈。也无颜留在这里。多谢你们救了泽仁,等他醒来之后,请你们告诉他百合无事,已经走了!请他放心,百合今后再也不会任性乱来了……谢谢诸位。”
叶铭起身道:“百合姑娘言重了,同道援手理所应当。你请起!你不必谢我等,泽仁为救你受伤,你应该待他醒来当面道谢才是。”
百合已经起身,谢道:“泽仁对我,大恩不必言谢。是我自己要走,与泽仁无关,和曦真人也不必再为难。”说完她又施一礼转身欲走。
我可不能让她就这么走了,如果这样还真象是被逍遥派赶出门一样,谁地面上都不好。这丫头性情也挺烈的,就这么一人走再出事可不好。我当即沉声喝道:“百合!恩不谢,罪也不谢了吗?你就想这么走了?”
百合身躯一战,转回身道:“百合连累诸位,有罪自当受罚。请问石盟主想如何处置我?”
“泽仁一直照顾你,是守正真人之命。你这么走。泽仁如何复师门之命?至少你应该到守正真人面前认错受罚才算正理。守正真人如今闭关不问事,我们也不好打扰。我与守正掌门关系非浅,又替他掌修行盟主之位,那今天我来罚你!你服不服?”
我要出面处罚百合,看上去有点多管闲事了。那边叶知秋赶紧劝道:“石盟主。百合姑娘也只是任性一些,并无恶意!再说泽仁师兄也没什么大事,我看就不必……”
叶知秋想劝我。我摆手道:“休怪我多事,我也不勉强,只问一声。百合,我罚你服不服?”
百合面有凄色的点头:“服,任凭石盟主处置。”
百合这么一答,逍遥派众人也不好说话了。我看了看百合道:“我在芜城昭亭山有一处道场,我罚你禁足于其中,待到守正真人出关你再亲自向他交代。总之当初正一门好意收留你,你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
我要先将她禁在神木林中。这其实也是风君子当初处罚阿秀的方式。百合低头道:“多谢石盟主!请问我如何领罚?”
“我们不要再打扰泽仁静养,你随我来……”我向叶掌门打了声招呼,举步走出了房间,百合乖乖的跟在我后面。事关一些隐秘,别人也不好跟出来旁听。
走出逍遥道场,我的脚步不停,一直来到山谷尽头淝水河边地无人之处。我站定脚步回头直截了当问道:“百合,现在没有旁人。你告诉我,和曦真人在泽仁出门前究竟还说了什么?”
百合一惊:“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与和曦真人夜谈,你曾经也偷听过的。不要问我怎么知道,实话告诉我就行。……如果对我还不说实话,天下就没有人可以帮你了!”
我说出了要帮她的意思,这是真的。刚出事的时候,我也生她的气,后来见她要走,不知为何动了恻隐之心──百合心地不坏,不仅不坏,而且够可怜的!她自幼无知时帮付接做过不少错事,醒悟后自知悔改投奔了海天谷,在俗世中被人追杀无处立足幸而有正一门收留。只是她行事风格比较邪,出身也不光彩,喜欢泽仁不是错,可和曦真人不喜欢她。
我要教训她,更想回护她,有一个原因也是因为付接。付接死于我手,是咎由自取并不冤枉。然而我杀了他之后才知道他是我的亲娘舅,心下也是恻然。我亲生父亲也曾拜在梅花山太素先生门下,我本人与梅花山一派有莫大关系,甚至梅花山的掌门信物毫光羽就在我手中。付接已死,梅花山一派传承已绝,如果勉强说还有一位传人地话,就剩下付接的弟子百合了。更难得我在她身上看见了天性向善的一面,现在她几无容身之处,我不帮她谁帮她?
不提我怎么想,百合闻言露出了委屈和羞愧的神色,期期艾艾道:“和曦真人说──,泽仁,你虽在正一门出家为道,但我门非全真教派。既然你的修行已过不堕洞天,如欲结修行道侣为师既不赞成也不反对。守正掌门对你寄予厚望。你行事要以师门为念。……逍遥为名门大派,叶铭掌门是我至交,你此去淝水一定要登门拜访,不可失了礼数。……叶知秋自小与你青梅竹马,你……”
百合说道这里舌头打结说不下去了,其实不用她说下去我已经明白了。和曦真人真能捅词。连“青梅竹马”都整出来了。这要让百合听见了,不溜出来跟着泽仁,那她就不是百合了!她虽然有错,但和曦多少也有点责任。和曦想来个釜底抽薪,以为给泽仁说合一位“门当户对”地道侣就能断了百合的麻烦。事情哪有这么简单?也难怪,那和曦真人一辈子清修,从未经历过男女之事。没经验呀没经验。
百合也实在不走运,因为她的缘故差点害了泽仁,这样只能让和曦真人对她更反感。而现在叶知秋又救泽仁回逍遥派,百合无论如何不愿、也不能再留下去了。想到这里我问道:“说实话。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泽仁?”
百合低头轻轻的“恩”了一声。我又问了一句:“泽仁心中对你如何?”
百合:“他对我好,有生以来,还没人对我这么好。他是真心真意地好,一点企图都没有。”
我地声音一肃:“既然如此,你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了吗?”
百合又跪下了:“我知道了。我想着他,为的却是我自己。我行事太乖张,不为别人考虑。其实不仅是泽仁,我也没有真正为和曦真人考虑过。……我该怎么办?请石盟主指点。”
这丫头一旦明白了事情,还是挺乖巧地。也不枉我的好意。我问她:“泽仁留在逍遥派,明日和曦真人亲来。你是怎么想的?”
百合脸上露出绝望之色,颤声道:“叶知秋知书达理。秀外彗中,又是名门护法。此番她救了泽仁的性命,对他有大恩,他们两人实在是很般配。……而我,出身邪魔外道,曾经污秽不堪……”
百合擅长媚惑之处,说白了就是勾引男人。她替付接做事,甚至连国家秘密部门的特勤名单都偷了出来,用身体为手段的时候肯定不少。那样的她。在和曦真人的眼光看来,说是残花败柳、淫娃荡妇也不为过。可是很难将面前这位垂泪而诉地娇弱女子与那种形象联系起来,我打断她地话道:“不要说没有用的,说你自己心里真正怎么想的!你如果已经绝望,不会把泽仁给你的正一门法器还带在身不上还,就是那面‘藏神真如佩’。”
百合声音一顿,终于说出了实话:“如果泽仁与叶知秋两厢情悦,我再留下确属多余。如果他心里有我,就算留在万花丛中我也不担心他那个木瓜。……只是,我实在没脸见和曦真人,我也不配……”
“你不用说了!泽仁怎么想是他地事,你怎么做是你的事。泽仁是修行人,既然遇到了这件事,这一关他也必须得过去,你也一样。如果泽仁心中没你,你也不能怨恨,只有感激才对,正一门众人对你有恩无怨!……付接虽然不堪,但你所学梅花山一派不是邪魔外道。我其实与梅花山颇有渊源,既然你已经迷途知返,那就是与道日近,我也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能痛断前非,专心悟道修行,我以东昆仑盟主的身份不是不可能立你为梅花山掌门弟子,那也配的上齐云观观主了!……至于其他的事,你只能自己去做,不能当然而强求。”
我这番话一出口,百合如果还不明白那就是真傻了。她匍匐拜倒,泣声道:“多谢石盟主成全,百合粉身难报!”
“你不用谢我,你自己有向善之心才有这个机缘。如果往后你不知检点,也不用别人找你,我先取你性命,省地麻烦。”
百合:“石盟主教诲,百合记住了。请问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我想帮你,同时也要罚你!你戴上这张面具,火速乔装潜行赶到芜城,去绿雪茗间找柳依依。就对柳依依说我罚你在昭亭山禁足不出,柳依依看见这张面具自会相信你,也会明白是什么意思。你现在可以走了,有人追杀你,你自己小心。不要经过车站、集市、收费路口……算了,你自己明白的!”说完我取出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递给了她。
……
百合千恩万谢地走了,我不想在逍遥派与和曦见面,因为有些话当着叶家父女不好说。于是先回到逍遥道场打了声招呼,就说我已经罚百合回芜城禁足等待守正真人出关。然后又看了看泽仁,对叶铭说有事明日就要离开,恐不能在此等待和曦真人。有他们照顾泽仁我也放心,再说和曦明日来此恐怕也不是要见我。
我回芜城后,不怕和曦不带着泽仁来找我。说起来泽仁的命是我救的,他们肯定会上门谢恩,有什么事到时候再做计较。我打算明天就回芜城,回学校收拾收拾东西。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的时候,我又走到校门外排挡一条街,想打扫打扫我那家小吃店。然而还未走到小吃店门口,远远就感觉到不对。
小吃店里面有人,而且有两个。这两人的气息波动很有规律,显然是经过特殊训练的人,但又不象修行高手。谁会躲在小吃店里面等我?难道想暗算我吗?白天刚刚经历暗杀事件,而且老改当时认出我了。只要他一汇报,梁司长肯定会立刻找上我!
我放慢脚步,神识仔细搜索附近的情况,却没有发现什么其他的异常。我纳闷了,这又不象个陷阱,对付我这个“异能高手”陷阱布置不会这么简单。慢慢的我已经走到小吃店门口,门锁完好无损,而且我能感觉到那两个人在屋里围着张桌子坐着,就象是在等我上门。
我掏出钥匙开门进去,随手把们关好,笑声道:“你们两个好大地能耐!这么快就找到我这里来了?”
188回 出尘谁无染,扶枝叹花残(下)
只见店堂正中的小桌上放着单身汉聚会老三样──啤酒、烧鸡、花生米,总爷与老改一左一右坐在那里笑眯眯的看着我。见我问话,老改答道:“总爷这小子胆大包天,是他查到你的资料的,非拉我来和你聚一聚。”
我们训练营的小组六个人中胆子最大最无视纪律的就是总爷,他又精通侦察渗透,特别擅长乔装成他人,估计就是他在梁司长那里偷偷查到我的资料的。我向总爷道:“你可是违反纪律了,我们三个人私下见面就是短路。”
总爷哼了一声:“石头,就你老实!你这么老实的人今天怎么破坏我们的行动呢?听老改说保护目标的人居然还有你,我都吓出了一身冷汗。”
我又对老改说:“谢谢你,没有把我汇报上去。”
老改苦笑:“谢我?我应该谢你才对!今天如果碰见的不是你,我恐怕就没命了。”
“你什么意思?我记得当时你已经用枪口指着我了,你可没开枪。”
老改:“石头你非得气我是不是?我的五发子弹刚刚打空,你听枪声再看见我手里的枪械型号还猜不出来吗?……干我们这一行的,如果不走运成了同行的目标,一旦泄露身份都是杀了对方灭口的。请问当时我有换弹夹的时间吗?也幸亏碰到的是你,换别人我凶多吉少。……我走地时候背后冷汗都出来了。”
总爷起哄道:“就算你有子弹。一枪能打中石头吗?就算打中了,一枪能把他放倒吗?我看都够戗!……坐下边吃边喝边聊,其实我们也就是来问问你为什么要保护百合?不把你卖了可以,总得知道你出现的原因吧?”
我坐下,三个人开始撕烧鸡倒啤酒,轮番先喝了两圈。我问他们:“我当时是路过的。我出手的原因待会再说,先问问你们。……梁司长的手下要抓百合我不意外,为什么下手那么绝?就是要杀人灭口!你们又怎么会插手的?”
总爷:“操!我和老改正好在附近执行任务,梁司长派人与我们配合,我们本来也不归他管。执行完任务在他那个破基地里正写报告呢,突然就要调我们去当狙击手,说是上头地意思,有危险人物要立刻清除。直到出发前我们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就位之后才知道目标是百合。”
老改喝了一杯酒抹了抹嘴角上的沫子,也骂骂咧咧道:“上次派我们去中亚执行的送死任务。就是因为百合偷走了特勤名单。百合怎么混到总部的?又是怎么接触高层机密的?真不知道都和哪些有头有脸的人上过床,肮脏事我就不想说了!……你知道淝水这个梁司长吗?原先就是在总部,有了那档子事之后被派到地方来,谁知道他和百合有没有一腿?”
总爷接着道:“百合逃走了,很多事情没法查。只有直接责任人受了处分,估计都是替罪羊。如果真把百合抓回去一开口,估计有人都要吓得发抖,狠不得立刻杀了她灭口!……石头,这些你还想不明白吗?现在说你吧。你是怎么回事?”
“我?我真是路过的,你们知道我就在附近科技大学上学。但百合身边的那个人我认识,实话对你们说吧。他是一个很大的修行门派中地位非常重要的人。我想修行门派你们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如果你们把他杀了,后果我也难以想像!……况且,那个人是个好人,从来没做过什么坏事,又是我地朋友,我看见了怎能不救?”
老改:“那人真厉害,比我们上次碰见的付接差不了多少。我连开五枪他动都没动,我一枪都没打中目标。……石头,你的朋友怎么会和百合搞在一起?”
“关上门说实话。其实百合也很无辜。付接曾经制造过不少灭门惨案只留下孤儿,然后再派人去收养这些孤儿进行训练给自己卖命,百合就是其中之一。后来百合发现了,就离开了付接,并且将付接的消息放了出来,我才能杀了付接。她其实不是坏人!”
总爷:“你杀了付接追回名单的事我们早就知道了,当时别提多高兴了,本来以为你都挂了,兄弟们还为你哭了一场。……你是怎么脱身反追踪地?赶匠呢?”
也要感叹这个组织的保密纪律之严密,到现在他们还不知道赶匠的消息,如果不是我被通报嘉奖恐怕他们也不会知道我的消息。我低头黯然道:“赶匠死了,为了掩护我……”然后大概讲了一遍当时的情况。
其实他们只听见我地消息没有赶匠的消息,早就能猜到赶匠凶多吉少。今天听我亲口说出来,大家仍然流泪唏嘘不已。老改道:“石头,再添一个酒杯一双筷子,就当赶匠也在这里,今天我们陪他一起喝酒。”
接下来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每喝一杯往地上倒一杯,那是陪赶匠地。这酒奇了怪了,越喝越是清醒,似乎怎么喝也不醉,渐渐喝到天光放亮,留下了一地的啤酒和空瓶。老改提醒总爷:“我们该走了,被人发现违反纪律就不好了。”
我也道:“你们能来我真的很高兴,希望不会给你们带来麻烦。如果梁司长那边怀疑到我,你们来见我也是很危险的。”
总爷摇头:“那个饭桶哪会怀疑到你头上,你猜他的报告怎么写的?”
“怎么写的?这你都知道了?”
总爷:“据他说,付接死后百合成了那个秘密恐怖组织地新领袖。行动时有大批高手保镖暗中保护。所以这次任务失败了,但由于组织严密指挥得当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和任何损失。”
老改呸了一声:“什么组织严密指挥得当,那是石头手下留情一个人都没伤!”
“哪能那么写报告,这不是胡扯吗?”
总爷:“胡扯又怎么样?为了找一个杀百合的理由,也为了找任务失败地借口,什么话不能编!……石头。有个好消息你听不听?”
“你这句话问的就违反保密条例,爱说就说!”
总爷:“小道消息,你现在的上司梁司长恐怕又要被调走了。本来他就是被贬到地方的,最近几次行动都搞砸了,尤其是这一次冒冒失失地行动失败,上面对他很不满。估计你不久就要换个新上司了。”
总爷与老改悄悄离去了,我一个人心里很不是滋味。刚刚加入训练营时那一点神秘感与自豪感早已消失,从这时起我渐渐有了脱离之心。如果有机会,我是不想再为这个组织工作了。但愿新来的那位上司不是又一位梁司长。
……
果然不出我所料,我回家三天之后。和曦真人与泽仁也回到了芜城,特意上门找我道谢。我当时不在城里已经回到了石柱村,紫英带着他们来见我,却没有领到村里而是上了昭亭山。在神木林外那片空谷中,我见到了和曦与泽仁这一对师徒。
泽仁见到我倒身就拜。我赶紧抢前一步扶住。和曦真人不住向我称谢,一边还面有怒气的训斥了泽仁几句。很显然和曦真人对百合溜出正一三山,而泽仁又带她去了淝水之事怒气未消。泽仁受伤时和曦很担心,现在没事了他还是生气,找不到百合发火自然会对泽仁发火。泽仁是和曦最喜欢的徒弟。又是守正真人最看重的泽字辈弟子,在和曦的心目中是要当作正一门继承人来培养的,师徒之情甚至重过父子。
既然他们来了我还是把话说开了吧。看泽仁的神色一直有话要问,我能猜到他是关心百合,但当着师父的面又不好先开口。我劝了和曦几句,直截了当的说道:“师兄,这次地事情,你恐怕多少也有些责任。”
和曦:“小师弟为什么要这么说?”
“如果你不介意,我说说我的想法。你派泽仁去淝水似乎没有必要,因为我马上就要回来了。你派他去就是为了见叶家父女对不对?去就去,你偏偏要对泽仁说什么青梅竹马的话。偏偏又让百合听见了,百合能不跟着走吗?”
和曦:“叶知秋出身名门,知书达礼,又与泽仁自幼相识……”
我赶紧打断他的话:“师兄,你说的这些情况大家都明白,但事情不是这个道理。说句通俗地话,介绍对象可以,包办婚姻就过了!成与不成在于他们自己,你这是在拆墙补墙,费力不讨好。我想问泽仁一句话,你到底喜不喜欢百合?”
泽仁看了师父一眼,低头不言。我追问道:“如果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泽仁涨红了脸还是没有说话。和曦生气了,喝道:“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倒是说句话啊!”
泽仁屈膝给师父跪下了:“师父罚我可以,但不要牵怒于百合。她很无辜!”
泽仁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我又问了一句:“结道侣之事,假如和曦师兄就是不让你与百合在一起,你怎么办?”
泽仁咬牙说了三个字:“尊师命。”
我笑着对和曦道:“你看看,你这个徒弟对你哪有半点不敬之处?他心里明明喜欢百合,如果你一定要阻止他也不会勉强。……师兄,你真想做那样的恶人吗?”
和曦瞪了泽仁一眼,向我叹道:“我这都是为他好。这个百合与他还没怎么样,就连累泽仁差点送了命,如果继续在一起,恐怕真会毁了他的大道前程。”
我劝道:“您也是修行高人,修为放眼天下屈指可数。道真可如此而毁吗?如果你相信泽仁,顺其自然,恐怕也不会有今日之事。假如当时我不顾百合,你会如何处置?请您说实话。”
和曦:“她自己离开也算知趣,否则我就算让师尊罚我,也要劝她离开正一门。”
我叹息道:“这样一来,你徒弟似乎没麻烦了,但百合也毁了。如果放她不顾,要么她重新堕落,要么她活不到下个月。你以为这是泽仁愿意看见地吗?这对泽仁感悟天机又有什么好处?”
和曦不是糊涂人,实际上这个人的脾气一向很好。不过脾气好的人一旦发起火来,总要比一般人气性更大。他倒不是为自己,就是为了泽仁,泽仁如他儿子一般,现在出了这样地事无论如何都会有些冲动。听我这么说他稍微消了消气,拱手道:“多谢小师弟,否则我真会处置不当的。……其实我对百合也没有恶意,只是她和泽仁在一起,我心中总有疑虑。”
我点头道:“既然今天把话都说到这了,有什么疑虑你都说出来吧。”
和曦转身面对泽仁:“徒儿,为师有话要问你。”
泽仁:“师父请问。”
和曦:“假如为师不反对,也不过问,你是否愿意与百合在一起?”
泽仁轻轻答了两个字:“愿意。”
和曦:“你可知道她的出身与过去?”
泽仁:“我清楚的很。”
和曦:“为师虽然是清修之人,但世间事也是见过的。那百合花容月貌,你怎知自己不是为色相所迷?你和她在一起这么久,又怎知自己不是日久生情,如果断开时间一长也就无所谓了?这些你能证明吗?”
泽仁:“弟子无法证明。”
这时突然有一个人说话了:“他没有办法,我有办法!”我们转身看去,是一直站在远处没有说话的韩紫英。
对于这方面的问题,女人的意见还是很重要的。我连忙问道:“你有什么办法证明?”
紫英淡淡答道:“百合毁去容颜,十年不见!”
189回 音容留期忆,存梦梅花山(上)
“什么?”我们闻言都惊出了声,尤其是泽仁大惊失色已经站了起来韩紫英不是心地狠毒的人,怎么出了这么毒的一个点子?我不解的问:“这也太过分了,我们没这个权力。”
韩紫英走过来道:“这不是我的主意,就是百合自己的决定。她就在附近,刚才听见你们说的话了,这是她转告给我的。”
泽仁向四周张望道:“百合来了,她在哪里?”
紫英:“泽仁你不必望了,看也看不见!百合刚才说了,你们这是在逼泽仁,泽仁说喜欢也不行说不喜欢也不行,她都听见了。她也想知道如何能证明和曦真人的两个问题?所以毁去容颜十年不见是她自愿的。……女人的性情刚烈起来,你们这些臭男人是想不到的!……泽仁你和师父回去吧,如果十年后再见毁容的百合,还有今天这份情义,百合之心是不会变的。”
泽仁:“百合还说了什么?”
紫英:“如果到时情已淡,你也没有错,她仍会感激你曾经的恩情。百合不想再回正一门让和曦真人为难,我收留她!……十年之后不论状况如何,我想百合也能自立于人世,不需要你们操心。”
紫英似乎有些生气了,说出了“你们这些臭男人”的话,连我也捎了进去,也不知道她想骂谁。和曦面露愧色道:“百合姑娘万不可如此。其实我……”
紫英打断他地话:“和曦真人也不必再说什么了,百合之意已绝!泽仁,你想见百合,十年之后再来找我。”
……
和曦与泽仁已经离去,山谷中只留下我和韩紫英。我问她:“这真是百合的主意吗?”
紫英:“是的,百合不简单啊!”
“有必要吗?”
紫英突然笑了:“太有必要了!如果泽仁对她有真情意。这一举就把他。牵住了,如果情意非真,我看算了就算了。”
“可是那毁容之说?”
紫英:“要毁就真毁,反正她现在的样子已不能再行走世间。如果她往后修行有成,突破易筋洗髓的境界,容颜自可恢复,那时的修为也足可自保了。”
“如果修行不到呢?”
紫英又笑了,凑到我耳边道:“我来下手,用药毁容,到时候我也可以帮她恢复。不过你先别告诉百合。也别告诉泽仁。……何况百合地资质不错,如果依正法修行,我看还是很有前途的。他年你若想立她为梅花山大弟子,不也就顺理成章了?”
“可我昨日问过百合了,她的修行根基尚浅。付接也没有教他梅花山一派的高深道法。而我的丹道修行,对女丹功夫并不了解,没法传授。你说这怎么办?”
紫英:“你怎么忘了风君子留在菁芜洞天的那三卷秘籍了?我看了,其中一卷讲的是世间之修,应该适合百合。还有一卷讲的是物类之修,居然适合我。就拿那卷道法传她。”
紫英所说的三卷道法秘籍,是风君子从忘情宫中带出来的。被他母亲在家中撕碎,又被七心亲手装裱修复,留在了菁芜洞天中。我想了想又问:“修行不能只依典籍,无师承是不能乱来地,其中关键之处还需要指点。那里面的道法我没有学过,现在又不能去请教风君子了,真想传授恐怕要费很大功夫。”
紫英:“你怎么忘了忘情宫?我可以去请教天月大师,相信天月大师不会不指点的,连我都跟着借光了。……将来你若开宗立派。门中总不能只收男弟子不收女弟子吧?既然我刚才一赌气说了收留百合的话,你就持毫光羽代梅花山传授这个弟子,在修行界给她一个正式的身份。”
“好,就这么定了,只要百合愿意,她就拜在我门下好了。我是东昆仑盟主,又亲手杀了付接,收留百合别人也不能说什么。……就是辛苦你了!”
紫英:“我有什么辛苦地?别忘了有一卷秘籍是可以让我修习的!过两天麻烦你一趟,带我飞天去浮生谷,我要求见天月大师。”
“没问题,韩总管,您还有什么吩咐?”
紫英:“张先生回来了,你不要去找他吗?他今天已经又在凤凰桥头摆摊算命了。”
……
次日上午,我沿着体育场外的马路走向凤凰桥头。太阳已经升的很高,路边有一个卖烤地瓜的小贩,我看着很眼熟,这小贩在这里摆摊已经不少年了。我买了两个烤地瓜,拿在手里边走边吃,热呼呼香喷喷地。
“唉呀真巧啊,石野,匀个地瓜给我呗!我正好也没吃早饭。”后面突然有人和我打招呼,回头一看是溜溜达达的风君子。
我笑着递给他一个地瓜:“小心烫着嘴。什么时候回来的?你怎么不捧着茶壶了?”
风君子:“茶壶?留在滨海了,这么远地路坐车坐船的碰碎了怎么办?……嗯,这烤地瓜不错,是体育场门口那家摊子卖的吧?”
“是的啊,真厉害,这你也能吃出来?”
风君子:“你是不知道,现在人心不古假冒伪劣太多!烤地瓜讲究的就是一个烤字,那样吃起来才香。可不少小贩为了省火,都先把地瓜在家里煮得半熟,最后在街边烤炉里烤干就算成了。那样是省煤炭钱了,可烤地瓜的滋味没了!那一家一直是老老实实用小炭火烤透的。”
“你年纪不大。知道地事情可不少,连烤地瓜都这么有研究?”我半开玩笑道。
风君子:“切!这还用研究?一口吃下去不就知道了,我又不是笨蛋。”
“对,谁也不敢说你是笨蛋,谁说你笨我跟谁急!……你干什么来了,又是没事压马路?”
风君子:“就是逛逛。”
我看着他突然心念一动。笑着说:“那你跟我走吧,我带你去个看热闹的地方。”
风君子:“好啊,去哪里?”
“你跟我来就知道了。”
我带着风君子来到凤凰桥头。凤凰桥西面,道路地北侧,一字排开有不少看相算卦的摊位,打着形形色色神乎其神的招牌。其中有细竹杆挑起的一块白布,上书“神机”二字,张先生今天也出来摆摊了。
风君子乐了:“原来你带我来看算命地?这里真是芜城一景,我以前也喜欢跑到这里看算命,你怎么也会有这个爱好?”
“你先别问我。我问一个问题考考你。你看对面那么多算命的,假如你要去找人算命,你会找哪位算命先生?”我手指着那一排卦摊问他。
风君子咯咯笑出了声:“石野你是不了解我呀!我在大学里外号就叫半仙,没钱买烟的时候就指给人看相算命活着呢。实话告诉你,我如果在这里摆摊。生意一定能火!”
“靠,你好有才啊!先别扯你了,我就是问假如你一定要去算命,一定要在这里找个人,你会找哪位?”
风君子用手一指:“我就找他!”
风君子手指的赫然正是张先生。张先生早就发现我们来了。正在那里偷眼观望,见风君子突然用手指他神色间吃了一惊。我也吃了一惊,追问道:“为什么?”
风君子:“人精神。地方也干净。你要是找个地方坐下,也喜欢整洁对不对?”
凤凰桥头是个马路自由市场,比较脏乱,瓜果皮核纸屑烟头一天下来满地都是。但张先生的卦摊周围收拾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连大一点的碎石子都没有。再看各家的招牌,天天在马路边摆摊大多落满灰尘还沾染了油污,只有张先生那一面白布帘一尘不染。类似的问题曾经在同样的地方风君子也问过我,当时张先生穿地衣服不对,深秋时身穿了一件薄绸衫。现在衣服倒是正常了。却一样与众不同,被风君子一眼挑了出来。
“嗯,你这么一说我也觉的那人很特别,找他过去看个相,一起去好不好?”
风君子:“看相?找他干什么,你找我呀!我给你看,不要钱,你帮我买盒烟就行,红塔山,我一定给你看个底掉!”
我走到路边的烟摊买了一盒红塔山扔给他:“烟我给你买了,相我可不敢请你看,我怕你小子给我胡说八道。我还是找那位先生给我算算吧,你看不看热闹?”
风君子摇头:“我就不看你搞这套封建迷信活动了,正好去凤凰桥那边九洲大市场买点东西。你自己玩吧,谢谢你的烤地瓜和红塔山。”
风君子溜溜达达的过了桥,张先生一直看着他地背景有些出神。我走到卦摊前坐下,招呼道:“老板,算命!”
张先生这才回过神来,暗自叹息了一声,向我道:“原来是石盟主,听说你要找我,有什么吩咐?”
“张先生不要在这里叫我石盟主,还是叫我石野听着习惯一些。吩咐不敢当,我真的是来算命的。”
张先生苦笑道:“你这种高人怎么也来这一套?我们认识这么长时间,你曾经天天在我这泡着,我有给你算过命吗?你之命数,恐怕非我能断!”
“不是要你给我算命,是想请你给另一个人算上一算。”
张先生:“另一个人?如果是风君子就罢了,他的命数老天爷也不能断。”
“不是风君子,是一个你曾经认识的人。”
张先生:“谁?他叫什么名子?”
我恭恭敬敬地答道:“梅存菁。”
张先生脸色大变,过了半晌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认识他?”
“芜城图书馆有一部,张先生曾经在梅存菁题字后留言,自己应该记得吧?”
张先生怅然道:“天道如何,难问故人,千年世家一叹,今生受命于谁?我留的字我当然记得,你终于找到我了,其实我早知道你与芜城梅氏有莫大关系。”
“你早知道?从哪里看出来的?”
张先生:“三年前你大闹齐云观,手里那面镜子。别人认不出那是青冥镜,以我与梅家地关系还能认不出来?……青冥镜能到你的手中,守正真人又那么维护你,我当然能猜到你与芜城梅氏关系非常。”
“你也认出了青冥镜?那你为什么一直不点破呢?”
张先生淡淡笑了笑:“点破了,当时对你没有什么好处。况且我知道梅氏有一子名叫梅野石,如果还在世的话年纪和你一般大。当年梅氏夫妇陨身谢天下,这孩子下落不明。我第一次听说你的名子叫石野时,其实就已吃了一惊!不然你哪有那么容易与我结交?”
这些脚踏两界的高人,一个比一个精明,只把我蒙在鼓里。风君子要我来找张先生,还真是找对人了,听他的意思已经猜出了我的身世。我问道:“那张先生知道我的来意了吗?”
张先生:“你亲手杀了付接,芜城众位高人都没有插手,树却不知情。你杀了付接之后一定也了解了许多往事,梅氏夫妇之死前因后果又何必问我?”
“我知道的、猜到地、看到的都是我自己的推测,今天需要听一位知情人亲口说出来,请张先生千万不要瞒我。”
张先生:“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我收摊了,你随我来吧。”
张先生收拾了东西,带着我一起走过凤凰桥,沿句水河东堤一路前行。这一走就是很远,穿过鳌峰桥继续向前,已经到了郊外一片开阔的河滩,隔着句水河可以见看对岸的龙首塔与塔下小山一侧的赤脂石壁。
张先生手指龙首塔说道:“那就是梅氏所立龙首塔,塔下神山,就是梅氏禁地菁芜洞天所在。我虽与梅存菁生前交好,却从来没有进去过。有什么话,你就在这里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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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野身世到此已无悬念。
189回 音容留期忆,存梦梅花山(下)
“二十一年前的事情,我已知道大慨。当时天下混乱、动荡不堪,修行人大多隐居道场避世不出,究竟是什么人出面相逼梅氏夫妇?法海闭关未出,而且六十年前就是法海擅动青冥镜引起的事端,相信不是九林禅院的人为难梅氏。而以正一门与梅氏的关系,恐怕也不能是守正真人。那么究竟是谁?”
张先生:“你又何必问的那么清楚呢?这不是一人之事!六十年前梅氏与天下的约定想来你也知道。一度生灵涂炭,梅氏也不无辜,梅氏夫妇是自愿谢罪没有人杀他们。祸端从付接而起,而付接你已经杀了!”
我鼻子一酸,冲着他跪下了:“我只问一件事,那出手伤了付接,让付接远逃大漠险些送命的人是谁?”
张先生:“你知道了又怎样?你想报仇吗?”
“付接已经死在我手里,我心中只有遗憾没有仇恨。我只想知道真相,我父母去世前所发生的事情,这也不可以吗?求您了!”
张先生长叹一声,转头看着句水河说道:“你终于亲口承认你就是梅野石了,那我什么都说了罢!……伤付接的人是葛举吉赞活佛,率一众修行人上门问罪的也是葛举吉赞!”
“什么?怎么会是他!”
张先生:“野石,你不要跪着了,起来,我们一起在河边坐下。葛举吉赞活佛与你们梅氏地恩怨。我今天都告诉你……”
二十多年前,准确的说是二十四年前,葛举吉赞来到芜城并非偶然,他是特意上门找梅氏家族的。他的目的是为了借用青冥镜,想用青冥镜动芜城地脉,从而改动天下山川。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的目地与付接是一致的。源头在于西康的毗卢遮那寺被毁。
毗卢遮那寺,民间俗称大日如来寺,葛举吉赞就是升座于毗庐遮那寺的活佛,至今已传承七世。该寺不仅是活佛法座所在,同时也镇守川西风水近千年。寺庙一毁,山川庄严之气散泻而尽,千里信仰之心动摇崩坏。葛举吉赞有心重建寺院,却无力再整山川与人心。
恰好他曾在正一三山会上亲眼见过法海动用青冥镜,也亲耳听过梅望翁讲了青冥镜以及芜城地脉的玄妙之处。他千里迢迢赶到芜城,当时梅望翁已不在。见到了梅存菁夫妇。他请求梅氏以青冥镜再动山川,以成全他重建毗卢遮那寺的心愿。梅存菁当即拒绝了!
活佛不顾长辈的身份,向梅氏苦苦哀求。梅存菁告诉他梅氏没有那么大能力,想改动也改动不了,其实菁芜洞天不过是聚地脉山川灵气建造的修行道场而已。梅氏唯一需要小心的就是不能震动芜城地眼从而扰乱天下江山。活佛仍然哀求,后来梅存菁说道:“四十年前之事前辈也亲眼目睹,梅氏与天下有约!擅以青冥动地脉,天下共诛之。佛爷苦苦相逼又是什么意思?”
话谈到这里就崩了,不欢而散。后来葛举吉赞没有离开芜城。而是在芜城地脉上的广教寺残存地院落中留住下来。三年之后,芜城地脉震动,葛举吉赞活佛在广教寺中感觉到龙首塔下有人做法擅扰芜城地眼。他立刻上门一问究竟。结果他刚刚离开广教寺,震动传来未及阻止。这一年九连山地震,三江水断流,芜城周边九百里异相成灾。
为什么成灾只有九百里没有九千里山川震动?接下来是我和张先生两个人的推测:一方面因为付接的法力不足同时对青冥镜使用也不正确,擅用之下损毁了青冥镜。另外一方面要感谢法海,九林禅院位于菁芜洞天与九连山脉之间,法海四十年来一直闭关不出,以一身定力护持地脉。
地脉入昭亭之处,就是广教寺的双塔。倘若葛举吉赞当时不选择去梅氏问究竟。而是当机立断以一身神通镇。住双塔,可能后果还不会太严重。但葛举吉赞如果那么做会很危险!法海只是入空定护持地脉,能有多大法力就消去多少冲击,于自身无损。葛举吉赞如果镇双塔护地脉,就是以一身法力与山川震动对抗,很可能要受重创甚至身亡。现在已经不知道活佛当时是怎么想的,或许是没有来得及,或许是没有想到,他选择了去梅氏问究竟。
后来发生地事情我已经能猜到。葛举吉赞知道了事情的始末,他出面聚集当时寻到芜城来的修行人追拿付接,付接带伤而逃。守正真人自称闭关没有露面,正一门只让和尘出面,实际上是葛举吉赞领头向梅氏问罪。……
昭亭山上风君子对葛举吉赞活佛说的那一句奇怪的话──“二十年了,你终于还是如此做了。他如果知道,也许能原谅你。”我现在终于明白了真正地意思!葛举吉赞是我梅氏的仇人吗?他当时做错了吗?我亲生父母之死与他有关吗?答案似乎是又不是,我脑海中一片混乱,只是流泪不能言。张先生在我身边,用手轻轻搂住了我的肩膀,静静地陪我坐着。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已经渐渐的暗了下来,龙首塔上空的星光闪烁。张先生突然幽幽的说了一句:“你如果想去找葛举吉赞活佛,今天是最后的机会。广教寺传出的消息,佛爷自预将于今夜离去。……天意啊,真是天意!”
“离去?去哪里?”我有些心神恍惚,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
张先生:“自然是辞世西去不回人间,佛爷早有遗言连转世灵童也不要去找了。……这半年多来,他的伤一直就没有好过。也一直没有请人医治。”
张先生话刚说到这里,只看见身边七彩光华闪烁,一条人影冲天而起。侧身望,我已经不见了。我走了,一听说今夜葛举吉赞将要示寂,立刻御器飞天赶往广教寺。连招呼都没打。我并不知道自己去广教寺究竟要干什么,见到了葛举吉赞又究竟想要说什么,也许仅仅就是为了见他一面。
我第一次在广教寺见到活佛,那是他聚集修行同道问我大闹齐云观之事,那次告辞时他曾对我说过──将来如有难解之事,可以再来找他。何谓难解之事?我今日心中就有难解之结,当年地恩怨我感到困惑。我是去原谅他还是去责问他?也许见到他才清楚。
广教寺离芜城二十里,几乎是片刻就到。我飞在空中远远已经看见昭亭湖的水面与广教寺大雄宝殿地金轮顶。寺中夜间仍然香烟缭绕,却没有点亮一盏灯。我正要越过昭亭湖落在广教寺门前双塔之间,突然空中有一股弥漫的力量拦住了我的去路。就像一张纠缠的网将我拖向地面。有人竟在此时出手与我斗法!
御器飞天我虽已熟练,但飞天相斗地境界尚未精通。我从云端飞落立足于实地,只见昭亭湖边的山野中跪着孤零零的一个人。他背朝着我,面朝着广教寺的方向,看背影我也能认出他来。
“尚云飞。你为何拦我去路?”我沉声问道。那人正是好久不见的活佛弟子尚云飞。
尚云飞不动也不回头,口中答道:“我上师怕你今夜不能来,曾有话要我转告你。”
“我来了,你说!”
尚云飞:“当初舍不得,终于能舍得。想来的总会来。要去的这便去了。”
“一走了之?”
尚云飞:“不是走,而是去,不是舍。而是得。他人之错,或在于做,或在于不做。我之错,或在于做,或在于不做。见世人皆行我欲之事,福也;妄世人皆行我欲之事,祸也。世人皆求,乱也,世人皆得。治也;得而无伤,修也;勾。牵无碍,成也。”
“对不起,今日来,我不是为了谈修行。”
尚云飞:“我上师最后说了,你是来谈解脱的。如果杀了他你能解脱,你就去杀了他,如果你不能下手,他也一样要走。他走了他解脱了,请问你呢?”
我手持毫光羽站立:“我不想杀他,我只想问他一句话,当年他究竟出于何心逼问梅氏?既然我来了,也无需你转告什么,我当面问他。是活佛要你拦我的路吗?”
尚云飞:“上师没有吩咐,是我自己要拦你的路。……上师不欠梅氏地,你无需问他,上师欠江山的,也已经还了。七世轮转眼见欲离,我不能让你在这最后一刻插手。”
“你怎知一定能拦住我的去路?”说话间毫光羽发出暗谈的光芒,在空中虚凝刀身长达七尺,锋芒所向直指尚云飞的后背,我想把他逼开。虚刀被一股力量挡住,锋芒只差寸余不能向前,这不是以法器相斗,而是以两人地精神力量相抗。尚云飞的力量不强大,却很坚韧,就在前方将我拦住。
“我不想与你为难,你让开!”我收起了毫光羽,以念力逼向前方。尚云飞不再说话,但恍然间他身影前的昭亭湖、广教寺、远处昭亭山轮廓在我眼中的投影都变得抽象起来,就像悬在我面前的一幅巨画,而不是眼见地实景。他这是化娑婆世界为泡影人间的大法力,我要想越过他去广教寺,就必须将所见一切都击碎。
真要斗吗?那我就出手吧!我取出了青冥镜,催动法器化作一面光圈,光圈中投射出眼前巨画的倒影。以神念施展移景之术,一层层击碎。眼前地昭亭山轮廓变的扭曲起来,抖了抖,恢复了正常的视界,光镜中的昭亭山不见了。广教寺连同双塔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最终碎灭,镜中的广教寺消失,眼前的广教寺也恢复了正常。接下来昭亭湖水旋转不歇,湖中浪花卷起突然在空中相互击碎,眼前又是昭亭湖平静的水面。青冥镜中只留下尚云飞孤独的背影。
尚云飞的法术让我层层破去,他去一直没有收了法力,仍然以弥漫地念力阻挡我的去路。再出手,只能直接向他了!他如此相斗之法,并无伤我之意只想阻我脚步。他如果这么不还手,迟早会被我击退,但如果我击退他,恐怕就等于杀了他!我突然觉得很无奈,我与尚云飞无冤无仇,我为什么要杀他?就算我为了见活佛一面问个明白,也不能杀了尚云飞!
我叹息一声,收了法力。我的法力一收云飞的法力也收了。此时我神念中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当年的我,就如此时的你。我上门逼问梅氏,梅氏夫妇亦自辞而去。”
这是葛举吉赞活佛的声音。活佛的声音在我的神念中响过之后,远处的广教寺忽然传出诵经之声,尚云飞五体投地拜了下去。广教寺没有灯火,然而双塔之间的天空却亮起了红色的光芒,光芒中还有一道道飞虹在闪烁。随着飞虹闪烁,空中响起霹剥的爆裂之声。飞虹爆裂声中寺中众僧的唱经声悠扬──
是夜,葛举吉赞活佛虹化。肉身凭空而去,只留下一顶黄帽,一身红袍,还有十只手指甲与十只脚趾甲。这些遗甲都呈晶莹透明状,如舍利般凝结为圆形。广教寺专门立了一座佛龛供奉,前来朝拜者络绎不绝。当地报纸刊登了葛举吉赞活佛去世的消息,对虹化之事一笔代过未提。
……
“石野,你这几天怎么了?我从未见你如此忧郁!我还以为你不会有这样的表情,你真的是成熟了,至少比以前深沉多了。……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这是一天晚饭时,柳菲儿问我的话。
“没什么,我想父母了。”
柳菲儿:“想就去嘛,明天我陪你一起去。你已经好几天没回家,马上就要过年了,要不明天将老人家接进城来打年货?”
190回 悲空饮七恨,谢醉酒盈樽(上)
我看着柳菲儿突然问了一句:“你还记得那幅画吗?就是你家那幅奇怪的古画,那次你救我,后来画上的人就消失了。”
柳菲儿:“当然记得,世间真是奇妙,如果不认识你还真不知有这么多意想不到。”
我又问:“你是不是想过,将来我们有一个孩子能够姓柳?”
菲儿脸红了:“这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对你父母说了我们的关系?你不会连这个都说了吧?……看你表情这么深沉,是不是他们不同意?”
我笑了:“我父母如果知道我要娶柳家的女儿,又怎会不同意?我没说,他们自己猜到了。要不,这次过年我就说了?”
柳菲儿:“再丑的媳妇终究也是要见公婆的,只不过现在是不是早了点,你还没有……”
“我还没有大学毕业对不对?你看看我们班那些同学,放假都有把女朋友领回来的。我尊重的你意见,暂时不点破吧,反正他们也知道了。还有孩子的事,我没意见,我现在考虑的就是将来计划生育的问题。”
菲儿脸更红了,人却凑过来捶了我一拳:“你想得还挺多!……我今年用不用到你家过年?”
“年就不用过了,大年初三别忘了上门拜年,你一个人来。”
菲儿:“为什么不是初一?”
我笑了:“初一我上你家去。青泉镇你父亲家,你给我开门。”
菲儿:“知道了,都听你地。你可别空手来啊,东西不用太贵的。”
“我会飞到南方丛林中采来最新鲜的水果,绝对是芜城见不到的。”
菲儿:“有那来回机票钱还不如……坏蛋,你是在逗我玩是不是?对了。风君子上次给我打电话说同学聚会的事,这一班同学想在年后聚一聚。我看你来挑头好了,地点就选在知味楼,时间是正月初五。除了路远不能来的,还有没有考上不好意思来地,大堂里放三张圆桌够了,用屏风稍微隔一下。他们都说要AA制掏钱凑份子,你就事先准备些可口但不要太贵的菜,都是学生,帮大家省省。”
……
上了大学就是不一样。别看仅仅过了半年,同学们的变化很大。聚会时坐在一起很热闹,似乎人人酒量都不错,口才也变好了。从联合国刚刚通过的决议到王大妈家新娶的儿媳,海阔天空有说不完的话题。话越多酒下的就越多。酒越多话也更多,喝到最后柳菲儿不住的劝大家留着点量。
风君子眉飞色舞,一手搂着旁边常武的肩膀,另一手端着酒杯,对大家讲述这半年来在滨海经历的种种奇闻野趣。聚会地话题总是跳跃性的聊来聊去风君子提到有一次他在海边爬山,结果爬到一处山崖的半截上不去也下不来,其它的同学都以为他丢了还差点去报警。田玮这时候插了一句:“风君子。你最爱丢人!上次去金陵梅花山,你不也丢了一次?半天找不到你,我们差点没报警。回来之后还编一个神乎其神的故事骗我们,你当时到底干什么去了?”
我在另一桌上听见“金陵梅花山”五个字,注意力就被吸引了过去。付接曾经就是修行界梅花山一派地掌门,而梅花山的道场据说就在金陵一个叫梅花山的地方。风君子去年。暑假和田玮等几个同学结伴去金陵,还在梅花山玩了一天。
风君子当时跑丢了?他这种人恐怕不会莫名其妙的走失,记得他上一次在山里跑丢了那是闯进了忘情宫。而且我现在已经猜到,这世上的一切洞天结界与守护法阵似乎对他都不起作用。伏魔大阵、神木林、正一三山、菁芜洞天他都能来去自如。只要能找到入口。这小子是不是碰巧闯进了梅花山一派地洞天道场?如果是那样,田玮他们在山中是怎么也找不到的。
果然,只听风君子很不服气的说道:“我说了你们都不信!梅花山确实有个地方,是个很古典地庄园,里面可精致可漂亮了。估计没有对外开放,里面一个人都没有,甚至连个守门卖票的都没有。我在里面转了大半天才出来!”
田玮笑道:“我看你是睡着了做了个梦,要不然后来我要你带大家去怎么找不到了?”
风君子:“也奇了怪了,照说我是不会迷路的,怎么就找不到那条路了!”
又有人笑道:“我看风君子是故事读多了,在山里面撞邪了。你怎么没遇到狐狸精?”
风君子喝了一口酒咂嘴道:“我要是在山里面遇到个美女狐狸精,放假就带回家介绍你们都认识认识!”
我赶紧端了一杯酒走过去打断他的话道:“风君子,酒可以随便喝,这种话可不能随便说。你在这里一开口,万一山里面有狐狸精听见了,真找上你了我看你怎么办?”
众人都笑,常武道:“这小子就爱编故事,什么鬼怪到他嘴里就成真的一样。”
风君子摇头,装作很深沉的说道:“其实大家都误会我了!我这个人最不愿意撒谎。如果还能找到那个地方,我还留下了证据。后院的墙根下,我撒了一泡尿!”
“你怎么这么淘气,跑人家院子里面撒尿,小心罚你随地大小!”
风君子:“不能怪我,当时情况紧急啊,庄园里我没找到厕所。”
有人起哄:“风君子你喝多了,当着诸位多淑女说这么粗俗地话题。罚酒罚酒!”
喝酒的喝酒,叙旧地叙旧,这一顿饭吃的晚上快十点钟才散。我有事要办,叫柳菲儿先回家,留住了摇摇晃晃正准备走的风君子。风君子问我:“拉我干什么?正准备出去逛夜景呢,到河边吹吹风。”
“喝这么多吹风小心酒上头。水里有鬼冒出来吓你。我请你喝茶醒醒酒。”
风君子:“这么晚了,你那家绿雪茗间还开门呢?当老板也不能太无良了,要给小姑娘多放假。”
“你胡说什么!知味楼就没有茶了吗?我请你到楼上君子居去喝茶。”
风君子直摇头:“不喝茶,其实我要继续去喝酒,去昭亭山大酒店二楼的酒吧,去喝三块钱一杯地干红。我今天兜里有三百,够喝它一百杯了!”
“有钱没地方花呀?要不,一起去?我请客。”
风君子:“好,就一起去,但是你不能请客。我一定要结帐!”
“行行行,你请就你请,快走吧。”
风君子已经有了几分酒意,偏偏这个时候要跑到大酒店的小酒吧去喝什么三块钱一杯的干红。据我所知芜城泡那种地方不是大款就是小款,要么就是纨绔公子。这位风市长的儿子也算芜城一位公子吧。可以前没听过他有这种坏毛病啊?走在路上细问之下才知道原因,让我哭笑不得。他是故意去找气受的,同时也是故意去气人。
我们班同学杨小康最近心情不是太好,前几天拉风君子出去泡吧,就在昭亭山大酒店。那个地方的酒很贵。浅浅一杯往往就要好几十,两个学生虽比其它人富裕点但毕竟不是很有钱,所以只点三块钱一杯那种最便宜的红酒。酒喝多了牢骚就多了一点。谈着谈着话题就没边了一位前市委书记的儿子和一位现副市长的儿子喝了酒侃大山,口气难免大了点。结果就遭到了隔壁桌上一位三十来岁酒客的嘲笑。
那是一位从福建来地生意人,就住在昭亭山大酒店,忙完了事情睡觉前也来喝一杯。大概是喝多了,没事找事嘲笑风君子他们──两个穷学生,跑来穷泡吧,喝三块钱一杯的酒,说三百万的话!你说这种人讨不讨嫌?风君子与那人计较了几句声音大了点,结果服务跑过来劝解。没有理会风君子,一个劲的向那位客人道歉。
这事完了也就完了,本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可后来那位客人结帐临走的时候,却站起来大声叫服务员点了两杯酒,应该是很贵地那一种,让服务员送到风君子他们桌上。还高声的说:“什么人就喝什么酒,就应该说什么话,今天让你们见识见识。”
结果你猜怎么着,服务真给送来了,风君子与杨小康一人一杯。风君子当场就站起来把服务员给骂了一顿,服务员却反驳说她就是负责服务的,有客人点了酒她就得送,送到哪一桌她不管,言语之中很不客气。很显然这个服务员也有点欺负风君子与杨小康这两个穷学生,不敢得罪那位贵客人。后来经理虽然出来解释了,那服务员的神色也明显很不屑。
今天风君子在知味楼喝了几杯,又想起前几天的事,非要拉着我再去那里。跟他走进昭亭山大酒店豪华地大堂,穿过旋转楼梯,进了二楼的酒吧。这里的灯光比较昏暗,放着轻音乐,地方不小,吧台里只有一个服务员。风君子特意挑了一张离吧台最远处墙角地桌子坐下。过了不久服务员过来了问我们要点什么?
风君子眯着眼睛笑道:“上次喝的什么,这次还喝什么,三块钱一杯的红酒,来一杯!”
服务员愣了一下,好像认出了他,有些不满的问:“两个人,就点一杯酒?”
风君子:“一个人喝,一个人看。他愿意喝,我愿意看。你不让吗?”
服务员没说什么话走了,我突然明白了他想干什么,笑着对他说:“这服务员,年纪也不大,长的眉清目秀也是个漂亮女孩,你干嘛特意来找茬?”
风君子装作坏坏的说道:“要不是她还有几分姿色,将来学坏了容易带坏更多的人,我才没这分闲心花钱教育她。……上次当班的服务员就是她。”
第一杯酒上来,高脚玻璃杯只有个酒底,看来服务员故意倒的很浅。风君子指着杯子对我小声说:“这妞又在欺负人,正常一杯酒应该倒到大约这个位置,她连一小半都没有给我。我如果提意见,恐怕又会被别地客人笑话小器。”
我也笑了:“你别着急,用不了多久,她恨不得给你换个最大的杯子还倒得满满的。”
风君子:“你怎么知道的?”
“这种把戏我是跟你学的,今天就好好配合你一把。这杯酒少,你先喝。”
风君子端起杯子抿了一口也就见底了。我们却没有着急再要,等了一会儿,看见那服务员在吧台正忙的时候,我叫了一声:“服务员,点酒!”
服务员从吧台绕过不少张桌子走到最远处的这边,我们仍然是点一杯三块钱的红酒。她再回到吧台,倒好酒用托盘端过来。我一看,比上一次倒的还少,风君子又一小口就没了。接下来也没别的事,我和他见服务员什么时候正好有事在忙,就立刻叫酒。
一来二去足有七、八趟,那服务员也看出来了,这两个客人恐怕不是单纯来喝酒的,就是想溜她在酒吧来回跑。等我再叫酒的时候,她干脆倒好一杯红酒端过来。风君子却一摇头:“这次要两杯!”这句话分明是要服务员再跑一趟,服务员撅着嘴去了,不一会倒来两杯。等下一次服务员主动端来两杯时,我又说:“我们只想点一杯。”又让她端回去一杯。
又这么来回几趟,服务员终于受不了了,她小声劝道:“我们这里可以点整瓶的,一瓶四十,可以倒三十多杯,要不你们就点一瓶自己倒着喝好了。”
190回 悲空饮七恨,谢醉酒盈樽(下)
服务员劝我们开整瓶的红酒,那样她省事我们省钱,风君子固执的摇头:“既然你们有论杯卖的,我就可以论杯点是不是?你就是负责服务的,有客人点你就得送──这你自己说的话。不想送你就打声招呼!”
我也笑着对服务员道:“谢谢你的好意,虽然三块钱一杯我觉得很贵,但今天我们不想省钱。”
酒吧里其它客人也看出一点门道来了,纷纷在那里看热闹。又这么来回几次,那服务员表情很是委屈,眼睛红了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她其实也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大姑娘,没见过太多世面。后来她出门去找经理诉苦,我听得清清楚楚,经理问明清况之后反而把她训了一顿。本来嘛,我们是按规矩喝酒,一点都没有故意闹事的地方。
接下来几次再送来的酒是越倒越多,满满的都快溢出来。显然是想让我们早点喝够了,快点结帐走人。我怕风君子真喝多了,后来酒几乎全是我喝的。风君子笑着问我:“石野,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坏,好端端的和一个吧台服务员过不去?”
我答道:“你不是坏,相反我觉得你是个好人!以你们家的背景,真想找这个服务员的茬很容易,打个招呼就能砸了她的饭碗。你又何必这么费钱费力费时间费心思费酒量?……你一方面是赌气。另一方面是好意。”
风君子接着道:“还有一方面是没事找乐子,三全齐美!就冲你刚才说地话,我要好好敬你一杯。……服务员,点酒!”
又喝了两三杯,我问道:“我们要喝到什么时候?真要喝一百杯?”
风君子:“先别管了,喝到那小妞明白事为止。”
“可惜有人就是笨。总也明白不了。你一片好心,人家还以为你就是来找茬的。……我们别干喝了,聊点别的。今天听说了你在梅花山的故事,真的很有意思,再详细给我讲一遍呗。”
风君子:“你不信吗?那不是故事,是真事。”
“我信我信,你能不能跟我详细讲一讲,我也想去梅花山旅游,有空也找找那个地方。……服务员,有纸有笔吗?”
服务员拿来一张卡片和一支铅笔。风君子边说边在卡片上画图。他当时是怎么走的,大约走到梅花山地什么位置发现了一条岔路,从这条岔路走到一个无人的庄园,后来再也找不着了。他画完这张图我问:“你这图的好像是一幅空中的俯瞰图,难不成你是飞在天上去的梅花山?”
风君子得意洋洋道:“上了大学就是不一样。我机械制图可考了满分,这是超凡的空间想象力!再加上今晚这些酒,我觉得我就是超人。”
“你不是超人,你是半仙!”我把卡片拿起来准备收到兜里,发现背面有一行字。应该是刚才那个服务员写的:“对不起,我错了!上次的事情,我向你道歉。你不要再喝了──吴眉”回头看了那服务员一眼,发现她脸上委屈的神色不见了,正在用一种好奇、害羞的眼光偷偷看风君子。
“你快看看这个,人家把名子都告诉你了。她叫吴眉,我看恐怕又有误会了,她以为你是来泡她地!”我将卡片翻过来递给风君子。风君子看见卡片就乐了,抬头叫了一声:“吴眉,结帐了!”
……
从空中俯瞰梅花山,顿有“造化钟神秀”的感慨。山并不高。却灵气充盈。这一片山脉走势呈环抱状,起伏的曲线一波三折。时间是冬末春初,满山浅黄嫩绿之色疏映相间,山谷中还点缀着开花的梅树。风君子在那张卡片上画的图虽是酒后草草勾成,却极为准确传神。我注意避开游人地耳目,落在图中所标出的那个岔道口的位置。
风君子真能乱跑,这是一条没有景点的山间小路,几乎埋没在荒草与树丛中,虽然离大道不远,但一般游客不太可能走到这里。这条路恐怕是很久以前砍柴的或者采药地人踩出来的,沿着一面不太陡的小山壁下断断续续地蜿蜒。梅花山道场的入口,它应该在哪里呢?
我沿着小路,不断拨开树丛踏过蔓草向前走去,突然眼前一亮。一面山崖下有一株开花的野生老梅树,这梅树与风景区种植的人工园艺不同,完全是自然的原生态,没有经过任何造形和修剪。这个季节还没有长叶子,茂密的枝芽向天空伸展,树上的梅花竟然有红黄两色。再看那面山崖壁,我明白了入口就在此处,那是与菁芜洞天入口一样的赤脂石壁。
在梅树旁的山崖下,地上有个小浅坑,浅坑边缘似乎被人踩过,留下了半片脚印地模糊形状。我站在那里用脚试了试,突然笑出了声,我知道风君子是怎么进的赤脂石壁了?他肯定是走到这里一脚踩虚了,没注意身子往侧后一歪,顺手往后面一扶,结果什么都没扶到一屁股摔进去的!关键就在那他那双神奇的手。
我没有他那么神奇,不能无意中通行无碍。洞天门户一定有特别开启的方法,菁芜洞天用青冥镜,那么这梅花山呢?赤脂石壁的正中有一条很规则的缝隙,很薄,两寸长短,不注意看发现不了。但这条缝隙笔直而均匀的,很显然是人工的痕迹。我拔出毫光羽插了进去,严丝合缝正好吻合!然而法器插进去了却没有什么变化,这和菁芜洞天不一样。我记得站在菁芜洞天的入口处用青冥镜照向赤脂石壁,青冥镜会自动借我地法力开启门户。看来这毫光羽不能自动借我的法力。
我以身心合器催动法力。毫光羽发出七色的光芒,这光芒照透了山壁。赤脂石壁变成了透明的七彩烟霞,透过朦胧的烟霞可以看见前面出现了一条林荫直道,花枝掩映之处远远可以见到一处古雅庄园的飞檐与楼阁。七彩烟霞中见仙家景致,恍惚美仑美奂。
我并没有着急进去,收起了毫光羽。眼前又是一面不起眼地山壁,掩藏在荒草野树中。我为什么没有立刻进去?因为我想试一试青冥镜。这里与菁芜洞天的构造很相似,看来梅花山一派与芜城梅氏的确大有渊源。而我手中的青冥镜,据说最神奇的用处就是能够移转洞天辅成结界。梅花山一派建造此处洞天,应该得到过芜城梅氏的帮助,同时借用过青冥镜。
我手中的青冥镜只差一点已经接近于修复妙用大致恢复的都差不多了。我取出青冥镜对着山壁施展了一种法术,这种法术是当初我在阴山口追杀付接时自己领悟的,机缘就是我看见了古代萨满教留下的那满山岩画,当时忽然能够借那么一面山壁与来自远古地信息沟通。
此时我放出青冥镜的光圈镜面。光圈倒映出整个赤脂石壁,御器之时不仅身心与青冥镜相合,神念也与这片山壁一体。我有了奇异的感应,青冥镜中倒映的不仅仅是一片山壁,它变得很沉重、很充实、镜后的世界广漠无边。我几乎无法操纵这面镜子。将神识延伸到极限,一身神通法力也施展到极限,忽觉豁然开朗!镜中倒映出一条林荫道路,然后镜面发光,照射在山壁上。赤脂石壁消失,洞天入口再度显现。
看来这面青冥镜不仅仅是出入菁芜洞天地钥匙,也是打开这世上几乎所有洞天结界的钥匙。真的是妙用无穷!但如果它没有被修复到这个程度,或者我如今的修为不够,一样用不了。我追杀付接时也曾路过金陵,付接却没有逃到梅花山来躲藏。看来他不仅认出了青冥镜,而且也知道青冥镜的这种用处。他是被青冥镜吓着了,其实当时他要逃到这里躲起来,我还真打不开这扇门户。
我走进了梅花山洞天道场,这个地方与菁芜洞天不同,就像山中又出现了另外一片天地。脚下地道路有一丈来宽。细润的五色土铺成,两边的树木不算高大,但却茂盛,此时正开满了梅花。穿过花荫长道,前行百米,来到一处庄园门口。朱红色地大门,黄澄澄的门钉,门上镶着吞兽金环。门楼不高,却雕梁画楣,一砖一木一刀一笔无不精致。门楼正中有一块牌匾,上书“梅花圣境”四个大字。原来此处名曰梅花圣境,是梅花山一派的根本所在。
走入梅花圣境,是一座古雅庄园,苏杭一带园林风格尽显。前院有花石藩。篱屏障,四面飞檐环接长廊。穿过前厅,走过天井,再绕过正厅来到后院。有小桥池塘垂柳,假山古树紫藤。这就是一般庄园的中轴线,这处庄园还有两个东西跨院。东跨院是一处药园,种植了不少药材,其中有很多我都不认识,园中还有一所专门的丹房是炼药之用,另外还有几间屋子空着。有一处特别大坐下五、六十人没有问题,可能是演法传法的场所。
西跨院有十余间静室,看见蒲团以及桌床就知道那是弟子修行之所。最里侧隔出一个单独的小院落,院落中只有一处房舍,装饰风格庄严肃穆,明显与其它建筑不同。推门而入,只见迎面的山墙上画着一整幅壁画,壁画的内容就是从远处遥望整座梅花山。壁画前是一座檀木香案,香案上只有一座牌位,上书“梅花山历代祖师之位”。这里应该是梅花山一派地祭祖与传位之处,就是通常所说的宗门祖师殿。
祖师殿的右手边是一排无门长柜,柜中放着一十七座稍小的牌位,最后一座牌位上写的是“十七代掌门太素之位”。祖师殿右手边是一个长条形桌案,桌案上放的是香烛之类祭祀之物,本应该放在香案上青铜香炉现在也摆在那张长桌上。这地方显然有很长时间没人来过了,虽然没有灰尘,但香烛之类的东西已经变的散碎。
这就是梅花山一派的传承道场!看见了太素的牌位,想起了我的父亲梅存菁,还有我那位可怜又可恨的舅舅付接,他们都曾是太素先生的弟子。我既然来了,就要以礼拜祭。拿过一面蒲团放在地上,先拜过太素先生,又依次拜过梅花山历代先师。最后将香炉搬了过来,放在香案正中的位置,准备挑些完好的香烛祭奠祖师牌位。搬开香炉,发现下面压着一册发黄的古卷,古卷的封面上写着──梅花七笈。
这就是梅花山一派的道法秘籍吗?我拿起来随手一翻,恰好翻到了最后一页。古卷的最后一页一般都是留白不写文字,然而此处却浓墨重笔写着七行字:“恨兄弟丧、恨父母亡、恨家园葬、恨人心狂、恨江山创、恨法不张、恨天道殇!”此人一连写下七大恨,看落款赫然是──付引舆!
原来付接曾经回过梅花圣境,写下这七条恨事,将这本道法秘籍留在了此处。他带着滔天恨意而去,所行一错再错,终究万劫不复无法回头。他所恨,有恨的理由!但是,不能因此而原谅他所做之恶,他更不该报复无辜。我长叹一声心中感慨万千,人已死就了结吧,更何况他是在青冥镜中形神俱灭。付接毕竟是我的亲舅舅,梅花山第十八代掌门,今天我也一起拜祭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