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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徐公子胜治     神游txt下载     神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05回 无情绝空阵,仙人不留神(下)

    凡夫子手托花盆不便回礼,摇头道:“惭愧,我虽是轩辕掌门但事先并不知晓。我师弟及时给我传信,让我带来轩辕派特意培植的仙人不留果盆栽……而在此之前,忘情宫弟子云中仙就已经到过芜城与炼丹峰。”

    阿秀在一旁道:“哥哥,我也见过云中仙了。”

    “云中仙对你说什么了?”

    阿秀在我耳边像是要说悄悄话,其实她根本没说话而是传送了一道神念。我点了点头,什么话都没说,嘴角却忍不住的挂上了笑容。我与西昆仑和风君子有私仇的各派今日要再立一个私人赌约,我现在终于知道该赌什么了。我本来想赌的是我们中有人能够进须弥神罩,趁着打赌的机会赚他们让开路放阿秀进去,现在不赌这个了!

    看看离正午还有一段时间,众人基本休息的差不多了,我下令再结成阵势,将我们的行迹隐去。凡夫子站在河图阵中心问我:“盟主,我手中的花盆可以落地了吗?”

    “可以了。”

    凡夫子松手,那株仙人不留果盆栽飘然落于地面,然后我的眼前一花,有一名绿衣少女出现了。果果一现身就向我施礼:“丹果成拜见师父!”

    我赶紧伸手扶住了她:“果果长这么大了,我都不敢认了!你怎么叫我师父?”

    果果:“丹紫成叫你师父。我和阿游也要叫你师父。”

    “原来是这种叫法,愿意叫就叫吧。时间紧迫,其它地事以后再说……我只问你,在那片野棘丛中开一片道路,你需要多少时间?”

    果果:“那片地方不好下手,我又不能带任何东西包括法器进去。连衣服都是枝叶幻化的,大概需要一天一夜能把野棘林全部移开。”

    “这好办,你听我的──将那片野棘林从山下开始全部移走,只留最后一两丛。先别着急把路全打通,三天之后你再把最后路中间的几丛树移开,让风君子看见路就行。做完这一切之你就立刻离开,不要留在须弥神罩也不要回到这边大阵中来,你既然来去自如就直接回炼丹峰。”

    果果:“知道了,我马上就去办。师父,为什么不立刻就让我带着风君子出来呢?”

    我笑道:“我自有分寸。杀手锏要留到最后才用,你照我说的做,就是为两昆仑立下了大功。”

    果果领命,一闪身就不见了,再看玄光鉴中。她已经到了那片荆棘丛的另一端。只见她连挥水袖施法,一丛丛野棘随着根下地泥土都巧妙移到了别处,在两侧山坡上散落分布。再看这条路,已经恢复成风君子上山时的样子。见须弥神罩中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我将张先生叫到近前问道:“如果我们先不破阵。也不毁器,只在风君子走出须弥神罩的地方接应,应该怎么办?”

    张先生笑了:“那样要简单多了。唯一有些麻烦的就是要在绝空大阵中计算好方位……我再看看玄光鉴里的情形,找绯焱和法海商量商量……盟主放心,一天之内我们能拿出办法的。”

    张先生找法海与绯焱去商量如何改变阵中行走路线,这两人一位精通空间移转之法,另一位最清楚绝空大阵布下之前茫砀山一带的地势。凡夫子又凑过来小声对我道:“此处说话阵外是否能听见?”

    “听不见,除非我们愿意传声出去,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好了。”

    凡夫子:“我遇到了忘情宫弟子云中仙,她告诉我去淝水取一封信,信封上写的是知味楼餐饮娱乐公司董事长收……我去了知味楼。发现这样的信太多了,没时间一一细检,就自作主张拆阅了全部的信。发现了一封很特殊地,就在这里。”

    凡夫子递过来一张折好的信纸,我打开看见上面写道:“不可收,只可毁。不能破,也要阻。”

    这不是手写而是打印的,分不清是何人笔迹。我招呼紫英了过来看了,问她道:“你看这是什么意思?”

    紫英接过信皱着眉头想了一会突然笑了:“我不敢肯定猜的一定对,但十有八九就是她,那个对风君子手下留情的人。她想告诉我们须弥神罩只可以毁掉不可以收起,而且不论我们破不破阵,也要阻止对方收起须弥神罩。她是不想看见风君子死!但是话不能明说,也不想被别人发现,就写了这么一封怪怪地信。她为了不引人注目故意寄给知味楼的董事长,差一点连你都没有收到。”

    我把这封信折好收起:“这样一封信,我有机会拿给风君子本人看吧。如果那人真是羽灵,既想帮他又下手害他,这事我们说不清。”

    说话间午时已到,天空传来一阵长啸之声,那是周春率西昆仑众人与我们再次面谈的信号。我也下令众人飞身直入云端,就像三天前一样,双方面对面在天空对峙。我首先越众而出向对面抱拳道:“三日已过,我方前行二千里有余,彼此虚实大致已知,请问诸位道友可有退让之意?”

    周春也出众行礼:“石盟主说笑了,赌约是我们提出来的,哪有中途悔让之说?石盟主若不想破阵,尽可认输,我们不为难。”

    “既然如此,那此话就不谈了……周宗主,你还记得我三天前的话吗?”

    周春:“当然记得,石盟主要和所有与忘情公子有仇地门派打一个私人的赌约,不知道石盟主想赌什么?”

    我也不绕弯子。直接道:“我赌你们收不起须弥神罩!”

    周春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石野,你身为东昆仑盟主,居然玩这种小孩地狡诈把戏!须弥神罩一收,绝空大阵不攻自破,你又想使这种诡计赚我上当吗?”

    “周宗主等会再笑。此赌约事关忘情公子,如果须弥神罩一收忘情公子恐怕没命,这你我心里都很清楚,就不必再藏着掖着了。所以这是个私人地赌约!……如果你们收起须弥神罩,并自以为能杀了忘情公子,那私仇也报了。如果你们收不起神罩,这个赌就算我赢了,任何人不得因当年之事再向忘情公子寻仇。我的条件应该很公平!”

    周春:“如果你们破不了阵,到时候再跟你打这个赌。现在打赌,我岂不是自破大阵?”

    “周宗主。如果你现在跟我打这个赌,将来我可以劝说忘情公子对你手下留情。如果你今天拒绝这个赌约,那可别怪我到时候不帮你。绝空大阵虽是两昆仑之公约赌注,但你以须弥神罩扣忘情公子这件事做的实在过分。就算东昆仑。众人不追究,但身为盟主也不可能劝说忘情公子本人不追究。”

    周春淡然一笑:“多谢石盟主替我等操心。我想你不必多虑,我们既然做了,就敢做敢当。”

    好个敢做敢当,周春一定认定风君子出不了须弥神罩。如果他察觉我们能够破阵,说不定还会自己提前收起神罩将大阵破了。反正是要把风君子给杀了免除后患。可惜他千算万算却没算着一件事──展开神罩可以,却收不起来。这点连我都没想到,是云中仙告诉阿秀的。而阿秀又悄悄告诉了我,所以我才敢打这个赌。

    须弥神罩隔断天地灵机,无一丝神通法力可借,也完全是一个独立的移转空间。他们展开时没有留下任何门户,因此他们收起神罩时其中空间瞬间塌缩,风君子也自然没命,但有一点意外地因素谁都没有想明白。风君子没有法力,却世间万法无忌,须弥神罩收起扭缩移转空间需要做法瞬间收回法器。神罩中所有东西都是一体的,包括风君子这个人。风君子脚踏山川在这个空间之内,这个罩就收不起来!一切山川都可以扭碎,收起神罩的法力却动摇不了风君子,于是空间也不可再移转。这是一种相持的局面,神罩不动罩住了风君子,风君子也定住了这面神罩。

    风君子看上去就是个普通人,但他毕竟不是普通人,他是忘情入世地仙人!现在想收回须弥神罩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等风君子自己走出来,否则只有出手毁器才行。东昆仑集合那么多人的力量用了那么多天材地宝合力炼制成这件神器,当然不想被别人毁去或者自己收不回来。可是他们用此暗算风君子,一开始就陷入意料不到局面,只是自己还蒙在鼓里。

    别说他们,连我也被蒙在鼓里!这也不能怪我,我也不尽然了解风君子的境界神通,我们大家都是人而不是仙。我猜测风君子上次神识苏醒时窥探天机,可能早就想到西昆仑会找他的麻烦,提前对云中仙交代过什么。或者不是他有意窥测将来,只是所行暗合。而世上真正清楚他的细底的,恐怕只有忘情宫天月大师。云中仙明知道风君子要来茫砀山,却没有阻止他入险境,看来是早有预谋。对于风君子来说顶多是饿几天而已,而实际上他连饿都没饿着。

    见周春不愿打这个赌,我想了想又道:“既然周宗主不愿打赌,那我们再换个私人赌约如何?”

    周春:“石盟主又想玩什么花样?”

    “我赌忘情公子在我们赌约到期之前,他自己会走出来……如果他走出了神罩,就算我胜了,那么他以前与西昆仑地私怨就无法再提。而且事情反过来,是西昆仑又主动招惹了他,忘情公子前辈要算今日的帐我也会帮忙……如果他自己走不出来我就败了。就算他此番得救,你们今后要找忘情公子寻仇找不到的话,也可以来找我。这个赌与我东昆仑盟主的身份无关,是我私人地一个赌约。”

    周春面露三分惊疑之色。看了我半天回头问道:“忘情公子当日在昭亭山灭去我西昆仑三十五人,涉及二十七派,各派中人对这个赌约有意见吗?”

    西昆仑中有几十人同时点头同意了我这个赌约,他们看我地眼睛都有些吃惊,有人目光中充满了询问。很显然他们对须弥神罩中的布置很有信心,认为七天之内风君子根本出不来。但我却打了这样一个反常的赌。他们也会猜疑我是不是有什么别的门道或后手?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你们自己回去好好琢磨吧!

    再度见面商谈没有谈出什么结果,双方都不愿意停手,只是添了另外一个变数。最后周春问道:“石盟主还有什么别地要说的吗?”

    我摇头:“没有了,就这样吧!”

    周春立即一招手:“入阵!”只见西昆仑众人呼啦一下全部飞入了绝空大阵,动作快的就像赛跑一般。我们全部都笑了──他们是吃了第一次我们率先冲阵地亏,这一次不敢大意赶紧回阵守好位置。这一次西昆仑跑的倒挺快,可是我们一点都不着急,落下云端结成河图阵。我与张先生、绯焱、法海、紫英等人却没有站在阵眼中,而是躲在阵势中心商量事情。这一商量就过了大半天。我猜西昆仑的人一定等的都不耐烦了。不知道我们想干什么?

    直到天黑时分,我们才移阵而行,却折转向北没有进入面前的思雾愁云在张先生的指引下,我们直接切入绝空大阵的核心,没有按照地最佳的破阵路线。现在我既不想破阵。也不想主动去毁器,只想到达最接近风君子走出须弥神罩地位置。只要他一走出来,我就捏碎天刑墨玉,接下来会出现什么戏剧性的变化我不不好预料了,反正对周春他们不是什么好事。

    向北行阻隔重重。四面都有乱刃破空之声,扑天盖地的风刀霜箭,空气也变地极冷。小心翼翼结阵而行。不敢有丝毫闪失,行走的速度极慢。我们的举动一定大大出乎了西昆仑的意料之外,因为这么走是在自讨苦吃,不可能在最短时间内进入能够收起或者毁去须弥神罩的位置。按照常理,我们至少应该切入绝空大阵绕须弥神罩一周,找到大阵枢纽所在抢住位置才能破器。

    因此我们移步地时候,西昆仑的人并没有在前方主阵拦劫,他们要么认为我们都疯了,要么认为引路人计算出了错误。两天半以后。我们切入阵枢接近了须弥神罩没有展开前风君子所在那座山的边缘,当然现在谁也不清楚那座山跑到哪里去了。风君子如果能够自己走出神罩,就会出现在这个方位,距离我地立足点大约有三里路。

    就是这三里路我们过不去,在这里无论怎么走,都不可能达到须弥神罩的边缘。因为那是一片被移转消失了的空间,除非我们按前三天的办法去破阵寻找绝空大阵的枢纽。这段路需要风君子自己过来,只要他出了神罩又恢复了神识,应该有办法。

    张先生示意河图阵停下不再移动的时候,我们到达的这片地方很怪,是一处极冷与极热的交界边缘。极冷之处当然是我们刚刚穿过的风刀霜箭地阵势,然而极热之处却没有任何法力的攻击。张先生皱眉道:“此处似乎隐藏了极厉害的阵法禁制,但还未发动。”

    法海也道:“此处有绝空杀气,绝空大阵最后一道阵法就紧贴着须弥神罩之外,不需由人发动,只要神罩一破立刻绝杀。这是最后也是最阴险的埋伏,我却看不透究竟是如何布下的阵势。”

    张先生:“这是针对我们的,万一我们破阵他们抵挡不住,收起须弥神罩一时不查也会中了埋伏……盟主,风君子如果走出神罩会不会引发阵势?”

    我想了想答道:“他能穿行天下各种法阵,不会触发埋伏,等他到了这边再说。”

    我们在这里说话,西昆仑的人觉得情况奇怪,也渐渐离开原来的守阵位置到了我们附近,法海首先感觉到了,移到河图阵中枢传出神念:“凝神戒备,有敌*近。”

    这边刚刚有所准备,就听见周春的声音从四面八方风霜中传来:“石盟主,就剩下半天了,你不破阵,却率众在此躲藏,难道想放弃赌约拱手认输吗?”

    我朗声笑道:“哎呦,原来西昆仑的各位道友还是很关心我们的,我们不破阵难道诸位反倒着急了?先别着急,好戏还在后头,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就这一问一答,双方又没有了声音,都停留在奇异的静默状态中。这时绯焱凑过来说道:“石盟主,该动手了,小心夜长梦多。”

206回 风怀直恩怨,立身正衣冠(上)

    我指了一下玄光鉴:“你看,果果已经把最后两丛荆棘连根拔起了,风君子正好走过去。”

    须弥神罩之中,风君子手提一把水果刀,迈着步子又来到那条路前,眼前所见让他吃了一惊。只见几丛荆棘处连根倒下,视线穿过空隙可以看见一条下山的羊肠小道。玄光鉴中只有光影没有声音,我看得见他的嘴唇在动,似乎在喃喃自语:“哪来的树丛?又怎么倒下了?风刮的?水冲的?……”说着说着他突然好像大叫一声扭头就往山上跑。

    我正在纳闷──他看见路为什么不下山还要上山?随即又看着他拎着背包张牙舞爪的冲下山来,原来他还没有忘记背包。风君子像逃命似的冲下了这座困了他十几天的山头,果果的身影看着他穿过荆棘丛,然后一闪而消失。风君子下到山谷脚步不停向前而去,身形突然消失不见了。风君子的身形消失只是一瞬,玄光鉴中的光影一直跟着他,紧接着看见他出现在另外一个地方,四面八方一片火红,不见天地不知何处。

    看见这个情景,我立刻就知道他穿出了须弥神罩进入到绝空大阵中,应该就在离我们三里之外的位置。我看不透绝空大阵,而风君子眼中所见就是茫砀山区,出不出神罩对他没有区别。就在所有人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却发生了一件谁也预料不到地事情!

    风君子走的急。脚扭了一下,单脚一软身体后仰,本能的伸手去扶旁边的山石。山石很光滑却有一块突起,风君子的手一滑然后用力一抓,脚下是站稳了,却凭空抓住了一样东西。他以为自己是在石头上抓起来的。愣愣地说了一句:“这是谁家吃饭的碗?”

    靠!风君子的手!神奇的手!什么祸都能闯的手!那哪是什么碗?他这么伸手一抓,脚踏绝空阵枢,竟然莫明其妙的收起了须弥神罩抓在手中!而此时我刚刚捏碎天刑墨玉。

    风君子一走出须弥神罩不小心随手一抓,倒霉的是所有人。只要在绝空大阵之中不分敌我都身陷险境,首当其冲的是风君子本人。我捏碎墨玉他就猛一抬头,但时间已经晚了,茫砀山上空一声霹雳,陡然飞出九只火红色的神龙。九只飞龙一现身就在空中炸裂,变成一片血色火海从天而降直扑风君子。九龙神火阵!

    风君子怕不怕九龙神火?也许是不怕的,但谁又敢肯定?况且就算他本人不怕。他身上地衣服是能烧着的,周围的树丛草木也是能烧着的。烟熏火燎足以伤他,除非他能及时借神通作法。但是风君子却像愣住了,手握须弥神罩抬头看天毫无反应。

    我们这边反应最快的是绯焱,她正好站在河图阵最前锋可以随时出去地位置。五丈柔锋绫在空中急卷成环形把她自己绕住。紧接着绯焱的身体化成一片霞光,直接射向天空的火海。这就是孤云门道法的最高境界──转刺化仙霞。

    与丹道境界中阳神化身类似而不同,绯焱是将自己化成了一片霞光,道法修炼到这种境界化成仙霞飞射随时可再聚身形,是一等一的玄妙仙术。然而绯焱此时施展。却是用自己去阻挡天空地九龙神火,有一种飞蛾扑火的悲壮。化为仙霞的是她地身体炉鼎,五丈柔锋绫与一身红裙都飘然落地。然而绯焱化成的霞光中却有一丝湖蓝色的波动。竟然是风君子曾系在她发间的那一根绸带。

    我刚想飞身冲出却落后了,无论什么样的飞天法术都不可能比霞光更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绯焱扑向九龙神火海。绯焱一人之力恐怕也是挡不住的,却能为别人争取时间。法海以神念下令飞阵前冲直奔风君子,我也被裹挟在河图阵之中。与天落火海相抗,必须聚众人之力。

    然而我们阵形刚刚飞天,又被一股澎湃的力量卷回向地面。天空又有奇异的声音传来,虽然不像惊雷霹雳那么震耳,却有着起伏不断地爆发力量。所有人都觉得耳膜与脑海中都起了激荡的回响──这回响声就像大海所卷起的惊涛骇浪。只见霞光中一丝湖蓝色的碧波突然荡漾而开,如漫天大潮涌来,碧水平波与天一色迎上了九龙神火,火光和波光同时湮灭。仙霞收起又露出了绯焱的身形,她被碧波与火海激荡的力量卷向风君子的身前,此时的她已然赤裸娇躯一丝不挂。

    然而身体在空中裸呈也就是一眨眼,当天空的火光与波光同时灭尽,她的双肩上突然多了一件七彩披肩──正是忘情宫的法器碧水烟帔。碧水烟帔一出现,从披肩下舒卷出一件湖蓝色的大氅,裹住了绯焱娇柔的躯体。她披着碧水烟帔裹着那件湖蓝色的大氅正好落在风君子的面前,什么也不顾一头就扎在了他怀里。风君子伸手迎面抱住了她,却突然回头看去。

    这时候出现了一场更大的灾难,风君子身后天崩地裂!

    这便是收起须弥神罩引发的空间扭曲与大爆发,风君子信手收起神罩导致的情况诡异到了极点。想一想十里方圆一片天地空间,突然塌缩又重现,是怎样一种爆发的力量?整个一座山都化为齑粉!就像引爆了一颗核弹,整座山体空间向内扭缩,停顿一刻之后无比强劲的冲击波带着满天飞石向四面射出。绝空大阵中的所有人都要受到冲击!

    已经顾不上风君子了,实际上想顾也过不去了。法海在河图阵中枢位置一声大喝,合众人法力弥漫出一片虚空之力阻隔前方传来的冲击。六十多人身形在空中急卷而退。风君子已经抱住了绯焱,有她地法力可借当足已自保──我是这么想的,可有人没这么想!

    远处的天空斜刺里飞来一道红光,那是一个裹着红斗篷的人影。天崩地裂的声势眼看就要把风君子卷进去,风君子却抬头看着这道红光微微一笑。那人速度虽然快,却也来不及赶在风君子身前。在空中将手一扬飞出一片黄色的光幕,光幕刚刚挡住了风君子。

    如果我没有看错地话,飞来的人是小辣椒,她祭出的法器是大夏龙绦。大夏龙绦护住了风君子,却没有护住小辣椒自己,她被满天呼啸的飞石击中落下云端,红斗篷也在空中化成了碎片。紧接着天崩地裂的冲击力量就到了河图阵前,周围风沙乱滚天昏地暗,我一时之间什么都看不清了。众人也只有结成阵势苦苦抵抗,修为较低的十几人已经口吐鲜血受了内伤。

    大慨足足过了一柱香的时间。一切爆发的力量终于散尽,周围终于安静了下来。尘埃落定,清清朗朗的一片天地,我们又站在茫砀山野之中。再看远方,只有绯焱裹着碧水烟帔一个人站在那里。风君子不见了。绝空大阵早已消失,西昆仑众人也无影无踪。

    众人四散而开,赶紧救治受伤的同伴,还好大多是经脉震伤并没有什么危险。我直飞而去落在绯焱面前问道:“风君子呢?”

    绯焱:“小辣椒受了重伤,公子送她回忘情宫请天月大师医治。他走地时候说了。要你在这里等着,他去去就回!”她说话时脸还是红的也不敢抬头,双手在大氅中紧紧拉住两侧。我注意到她脑后的那根细长的发辫散开了。湖蓝色的丝带也不见了。

    正在此时天上有一朵白云飘落不散,云中仙手持挥云杖走了下来到近前施礼:“绯焱道友,这里有一套衣衫,请你到云中换上,碧水烟帔还请暂且归还忘情宫。”

    原来云中仙也到了茫砀山,就像她自己说地那样,只观战不会出手助我。看绯焱的神色似乎很不舍得身上这件披风,但云中仙要取回去她也没办法,走入那朵白云中片刻之后出来。又换了一身绯红色的长裙。云中仙见绯焱换好衣服也并没有多说话,淡淡向我施了一礼又驾起白云离去,她来去倒是很干脆,就像是给绯焱来送衣服的。

    远处众人都抬头看着云中仙乘云而走。一朵白云刚刚消失于天际,一道金光飞射而来。落地化为两人。这两人风神俊秀宛如天仙降临,竟是一身盛装的风君子与守正真人。风君子果然去去就回,而且是与守正真人一起,更加特别地是他们此时的装束、神情、气势。

    守正真人这身道袍我见过一次,就是正一门掌门的正式祭服,藏青色地缎面有丝丝紫电青光流转,胸口位置有一环醒目白色圆光。他脚踏吉祥软藤草编织的麻耳芒鞋,手持金色拂尘,头上四寸发簪正是名震天下的雷神剑。守正真人长身而立银发披拂,四方云蒸霞蔚。

    守正如此也就罢了,我从未过风君子着装也如此隆重!只见他一身雪白的长袍,在风中散射出片片银光闪转不定。仔细一看,长袍的袖口、前襟、下摆都有极精美的银色丝线刺绣,风云水火日月星辰的图案。脚登藕色长靴,从靴面到靴筒,左右分别缠绕着一只神采飞扬的黑色腾龙图饰。他于守正相同之处就是两人腰间都系了一个尺许长、通体晶莹雪白的葫芦。风君子背手站定风尘,容光如玉、飘飘若仙──绯焱看得都痴了!

    短短时间内发生一系列惊天动地地变故,就算大家都是有道高人也有些反应不过来。风君子与守正真人落地众人都怔住了,看见这二位前辈如此郑重驾临,纷纷起身施礼。两人抱拳还礼,我走过去问道:“公子无恙,万幸!……守正前辈您怎么来了?”

    守正微微一笑:“我再不来,岂不让人笑我东昆仑前辈无人?”

    风君子向四面拱手道:“多谢天下同道仗义救助,风君感激不尽!我曾经年少狷狂,或有得罪之处。在此诚心致歉!……此番西昆仑赌阵,却欺我太甚!幸有东昆仑众高人举义,狂徒已束手狼奔。君等仁至义尽,在此谢过!我今日神识暂醒,将去西昆仑讨论公道,诸位见证──非忘情公子恃强欺人。”

    风君子先致谢又致歉。说得大家有些不好意思。不是我们救了风君子,反而是他最后信手收罩破了绝空大阵。然而他地话锋一转,立刻要去西昆仑算账。这么急?也正常,我捏碎墨玉他只有一天的时间。他的动作倒够快的,不仅换了这么一套拉风的装束,还将守正真人也拉来了。

    我在一旁答道:“公子前辈不必过谦,此番东、西昆仑赌约,我等得公子大神通相助方能成功。破阵之时情形不明,请问西昆仑众人去了哪里?”

    风君子:“还用想吗?大阵破、神罩失、众人伤,已经逃回西昆仑了……我现在就要追过去。趁他生病要他狗命!……你们有赌约我可没和他们打赌,几次三番下毒手,是可忍孰不可忍?……石盟主,你说话算数吗?”

    风君子生气了,后果很严重。我对此是深有体会的。他说话时守正真人对我以眼神示意,我立刻就明白了,抱拳道:“我曾与西昆仑有关众人立下私人赌约,如公子能走出大阵,我将助你讨还公道。此番陪你去西昆仑。”

    守正真人趁机道:“石野若去,我身为东昆仑第一大派掌门,理当同去理论是非。”

    我们三人要去西昆仑。其他众人纷纷发言要求同去,尤其是绯焱、和锋等人。守正真人悄悄传来一道神念:“众人大战之后未及休整,不少人还有伤,不可能与整个西昆仑全面冲突。我们三人只是探底立威寻机定下立约之事,情况不妙也有办法脱身,其他人不可同去。”

    守正真人看来早有预见,破阵时他留在芜城,破阵之后风君子要杀奔昆仑仙境,他却一同前来。果然是将帅押后手。我转身向众人道:“诸位都是急公好义之辈,有些话不必多言。我们此去西昆仑为私也为公──为私助忘情公子息解恩怨,不会找不该找之人;为公则商定两昆仑相安,不是扩大事态争斗。若大举前去反而不美,时机也未成熟。我与守正前辈自有分寸,大家不必担心。”

    我地话里有话,意思就是我和守正不仅是去给风君子帮忙的,更重要的任务也是劝他拦他不要闹出更大的乱子。同时作为东昆仑首脑,此去主要还是商谈胜了赌约之后两昆仑立约之事。根据约定破阵之后东昆仑修行人就可以行走西昆仑的,我们先去看看情况,人多没必要。道理是如此,可有人还是很担心。和锋等人听师命与盟主号令不敢违背,绯焱可不管,就差过来要抓住风君子的衣襟了,而韩紫英与阿秀也用央求的目光不住看我。

    风君子见此情景一挥衣袖:“诸位放心,我只找该找的麻烦。此去一日之内必然赶回,大家如不不放心,可在昆仑瑶池边守候……阿秀,黑如意给我。”

    守正真人也不多说,扔给我一包东西道:“此去代表东昆仑,虽不可嚣张但也要以威仪为重,你换上盟主的礼服。”

    给我也准备了一套衣服──盟主礼服?我们都如此盛装是要去出席晚宴要是上门打架?霞彩鹤羽披风、仙绶丝缕箭袖、明黄束玉腰带、追风登云快靴,最后还有一顶冲天紫金冠。我未留长发,就用两条丝绦将冲天冠在颌下系住,风君子又扔过来一个雪葫芦让我系在腰间,正是我留在知味楼的那个──他连这都拿来了。

    装扮已毕,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现在也是器宇轩昂、神威不凡──从阿秀和紫英地眼神里就能看出来。可是没时间让我扮帅耍酷,守正真人喝道:“我等先行一步,诸位可结阵跟随踪迹,在昆仑瑶池等候。……合器!”

    我朝天祭出青冥镜虚空显现巨大光晕,守正弹指一道惊雷被镜面吞没,中间风君子一挥黑如意。一条百丈金色飞龙从虚空中射出身形,再看我们三人已经凭空遁去立于龙身金光之中,金龙一身声嘶吼化成一片金光向西方疾飞而去。

    在场众人都没有见过正一三宝的合器之威,甚至有很多人还没猜到我手中法器就是青冥镜,目睹神乎其技无不叹为观止,同时也少了一分担忧。金光在天际眨眼不见,众人再度结成河图阵,将有伤不便飞天者护在当中,齐身飞天也向西而去。

206回 风怀直恩怨,立身正衣冠(下)

    不提众人如何赶往昆仑山,我们三人乘云气、驭飞龙,游天万里来到昆仑上空。古称昆仑,并非仅仅是指现在地图上标注的昆仑山脉,而是指九州一切山川地势的源头发端。如果一定在地图上找,那么喀喇昆仑、可可西里、祁曼塔格、阿尔格、阿尼玛卿、布尔汗布达、唐古拉、念青唐古拉、巴颜喀拉等巨大群山皆属昆仑脉络。而传说中的瑶池,就在群龙聚首的地脉汇集中枢。

    飞过青海玉柱峰再西行千里,已来到连绵雪峰与庞然冰川环抱之地,放缓速度分开身形停在一座不知名的巨大雪山上空。此处地势极高、风雪极寒,常人到此别说会不会冻死,就连呼吸都非常困难。若修行不足,普通的修行人也不敢贸然登临此处。

    守正真人望这群峰之间一望无际的冰封雪谷,沉吟道:“根据历代相传,瑶池就在此处。”

    风君子:“恩,小辣椒告诉我的也是这个方位。”

    古代神话传说的仙境瑶池,难道真的存在?守正与风君子都说瑶池就在此处,可这里只见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天地苍茫一片。我默运眼神通神念开盍极目望去,嘿嘿,还真看见了!我看见什么呢?千里天池波光浩淼!

    在这昆仑群峰环绕之间的巨大冰川上方,居然有一湖天池荡漾,从高空一眼望去水面有千里之广阔。看湖面地高度。恰恰与周围雪山的最高峰平齐。不要误会群峰之间真有这么一池湖水虚悬,但我所见也不是幻象──它是另一天然洞天空间的景物,恰恰在此重叠。

    风君子回头看我:“石野,瑶池上空就是东、西昆仑往来门户,进的去吗?”

    我晃了晃青冥镜:“你问我吗?我有这个,当然没问题。”

    风君子一皱眉:“谁要你用这个?动脑筋想想。西昆仑跑出来那么多人,他们谁也没有青冥镜!”

    守正真人说话的态度要温和得多:“昆仑仙境内外有别,从那边看穿门户奥妙也许更容易。石野你看,只要能以神念洞穿彼端所在,以飞天法力御无形虚空,昆仑仙境门户自然开启。”

    风君子又加了一句:“道理就和我最早教你的破壁拳一样,不过是虚实不同、境界更高而已。其实昆仑仙境乃天成福地,不亲手试一试很难凭空得知门户奥妙。我估计西昆仑那些人不是自己看破奥妙,可能由前人传承得知。”

    守正真人问:“破壁拳是什么法术?”

    风君子答:“我自创独门小技而已,门道当然不能告诉你。其实就是石野当年在齐云观闹事地功夫……石野,就与破壁拳要以金龙锁玉柱护身一样,穿行此门户也要御器护持全身,空间变换时有破碎虚空的力量冲击。”

    守正真人突然又问了一句:“这些都是你站在这里看出来的?不是忘情宫历代相传?”

    风君子反问:“你说的那些都是你凭空而见?不是正一门历代掌门所传?……别忘了我生而为仙,可以自由穿行结界洞天。”

    这两人的话越说越不对。一开始是在告诉我怎么进入昆仑仙境,后来变成了互相别苗头。我赶紧插话道:“多谢二位指点,能进去就行了。时间有限,我们走吧。”

    风君子:“慢着!进入昆仑仙境之前,总得商量个规矩。我们三人小组要选个组长才行。否则那么大的地方,我要往东他要往西,听谁的好呢?”

    守正真人:“风君子。你我虽然同辈,但我比你大了一百多岁,应该以长者为尊吧?”

    风君子:“您老人家确实比我多了一百多年的阅历,但真要斗智斗力,我未必输给你。我是在世仙人,不能以年岁相教吧?”

    守正真人:“话可不好这么说,三人行必有我师。”

    风君子:“不错,我就是石野的师父。”

    守正真人笑了:“我给石野易筋洗髓之时,你恐怕还穿着开裆裤吧?”

    这二位今天怎么呢?越说越针锋相对了?站在昆仑仙境门前不着急进去。反倒斗起了嘴皮子?我开口劝道:“二位都是我师父,不好再争了好不好?办正事要紧!”

    风君子瞪我一眼:“我们说的不是正经事吗?”

    守正笑着问我:“那依你看呢?我们此去以谁为首?总得有一人说了算,遇事分歧就听他决断。”

    我看了看风君子又看看守正真人,心念一动,也笑道:“你们都是长辈我不好偏私,不如这样,进入西昆仑听我指挥如何?”

    果不出我所料,刚才还斗嘴地两人一齐点头。守正真人道:“没意见,就等你这句话。我们三人以你为首,令行禁止。”风君子也道:“好,你就是小组长了!如果我们两个今天你不敢指挥,将来如何做两昆仑神君?……闲话少扯,我现在就偷袭进去打他个措手不及!”他一挥黑如意离开队形就要飞去。

    金光一闪,守正真人拦住了他:“又不是去做贼!你这么进去想干什么?”

    风君子:“出其不意为兵家上策。”

    守正真人:“进退有度显修行威仪。”

    两人又拌嘴了,我在后面喝了一声:“别吵了!”

    两人闭嘴都回头看我,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没别的意思,就想看看我说话好不好使?”两人齐声道:“好使好使,应该听你的。从现在开始你说了算。”

    “那我就说了,此去为忘情公子之私也为两昆仑之公,问罪也罢拜访也好,都应该正式登门。我想二位也是这个意思,否则我们又何必盛装隆重?……大开门户堂堂而入!”

    我一声令下,三人又合正一三宝飞天。百丈金龙腾空向瑶池幻景飞去。我立足于龙首一挥大袖,金龙张巨口吐出一颗硕大龙珠──正是青冥镜化出地一轮圆光。巨大圆光中瑶池碧波不再是幻象,变得清晰而真实,还传来阵阵涛声。金龙昂首摆尾,飞入圆光之中消失不见。东昆仑众人结河图阵飞来,恰恰看见雪峰冰川环抱地上空,金龙甩尾没入虚空。

    ……

    昆仑仙境绵延万里,而传说中的仙境瑶池位于正中央,碧波千里广阔。千年以来,这是一处独立的洞天福地与世外桃源。瑶池在此。不过一大湖耳,知情者却知道这里的上空是出入仙境的门户。

    这是一天上午,湖光荡漾四野无人,瑶池正中地天空有一轮巨大的圆光出现,透过圆光可以看见连绵雪山宛如另一个世界的幻影。紧接着一声清越地龙吟。一条百丈金龙从圆光中飞出,伴随金龙出现的还有几个人的笑谈声──

    “守正师兄,凡人看见我等如此飞去,会不会以为这就是仙人飞升呢?”“恩,风师弟所言极有可能。呵呵。如此说来西昆仑还真成仙境了。”“咦?怎么一个人影都没有?我们这么华丽的出场却无人喝彩,真是锦衣夜行、明珠投暗。”“你看看位置,我们在大湖中央。有人也在数百里之外……估计周春等人早跑回洞府养伤了。”“有道理,他们也想不到我们会来的这么快!……还是把这隆重的场面收了吧,反正没人看。”

    圆光收起,金龙在空中化成丰采如神的三人──青衣银发道长、白袍飘逸少年、金冠羽披男子。风君子吸了吸鼻子道:“这里地空气真好!就是没人,连个打鱼的都不见,难道都回家晒网了?”

    守正真人也发出一声赞叹:“仙灵之气充盈遍野,真乃人间修行福地!”

    我笑道:“既然如此,更该立新约打开门户互通有无,对天下修行同道都有好处……我等先向岸边。找个人问问路。”

    西昆仑地广人稀,万里方圆面积不亚于九州山川,然而其中修士总计不过数十万,不如世间一个普通地县,要找一个人还真不容易。我们三人各御法器破空飞行,脚下山峦葱茏起伏,奇花异草遍地、灵山清泉随处。我在空中远远发现一处山腰上有灵气聚会不散,应该是修行道场,招呼一声转向飞去。

    守正与风君子其实也发现了,飞到近处风君子看得比我清楚,感慨道:“种一圈盘枝灵桃树,布下聚灵迷踪阵,里面盖三间草堂,就成了仙家修行洞府。西昆仑真是好地方!”

    正在说话间山腰洞府中有一道剑光飞起,直冲我们而来,到近前停住是一位御剑的修士。这是一名中年男子,身穿墨玉色长衫,一柄宝剑悬于身后。他看清我们之后很客气的收起了剑光,很恭谨地在空中拱手道:“原来是三位仙长驾临寒府,不知有何见教?在下陶然客有礼了!”

    看他飞来的剑光很疾,可是到面前态度却很恭敬。也难怪,我们现在的装束与气度谁见了也得叫一声仙长。我抱拳还礼道:“原来是陶然客道友,打扰你清修了!我等非昆仑仙境中人,来自东昆仑俗世中。我是东昆仑盟主石野,这位道长是正一门掌门守正真人,这位公子是忘情宫之主风君。路过贵府是想请教仙境中几处道场所在。”没什么好隐瞒的,我一开口就说出了我们的身份。

    陶然客闻言神色大为震惊,然而却既惊且喜,他又连忙又施礼道:“原来是石盟主、守正掌门与风宫主,贵客临们未及远迎,失礼失礼了!”

    风君子在我身侧问了一句:“我们来自东昆仑,你以前听说过吗?”

    陶然客:“虽不认识诸位,但盟主这两个字听得清楚,正一门与忘情宫地威名早已流传千年。我也听师长说过。太道宗周宗主曾经找过我,相邀去东昆仑立新约,在下因修行正在关头未能前去。三位出现在仙境中,难道是新约已立藩篱已开吗?……此乃是幸事,请到寒府用茶!”

    陶然客显得有些激动也很高兴,这神情不象是装出来的。而且听说我们的身份之后很热情。看见他地反应我想明白了几件事──

    首先是西昆仑中的众人并非全然是周春那样的野心家,仙境中清修并不喜欢一味无端争斗。但他们支持周春再立新规地举动,很多人的目的仅仅是为了行走人世的自由或者不愿受千年流放之约的束缚。周春号召再立新约能得众人拥护,我号召立新约一样也可以。人心可用,非为周春一人所用!

    其次是他不了解东昆仑的情况,甚至不了解东西昆仑赌阵地结果。西昆仑众人愿意追随周春,却并不了解一旦两昆仑开放行事应有所约束。他们所谓的立新约就是开放门户而已,只要斗法胜就可以了,没想别的问题。这比较麻烦,我得想办法讲清楚才行。还好赌阵是我们赢了。否则更难处理。

    想到这里我笑道:“道友不必客气,时间紧迫只能下次叨扰了。近日与仙境众道友赌阵为约,刚刚破了大阵可周宗主等人却径自离去不知去向,我等是上门问事的。”

    陶然客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之色,呐呐道:“西昆仑输了?须弥神罩炼成。高人精英尽出,怎么会输呢?……千年流放之局终究未能扭转。”

    “须弥神罩?你说地是这个东西吗?……你们打赌就打赌,为什么把我扣在里面用我的性命加注?我今天就是来算账的!”风君子说话了,他手中拿出一个海碗大小的环罩状法器,掌心周围华光闪烁看得不是十分真切。

    陶然客倒吸一口冷气:“你就是数年前在东昆仑引下天刑的在世仙人?单手斥神罩还能轻松御器飞天!须弥神罩在你手中。西昆仑果然输了。谋你之事与我无关,风宫主到底想怎样?”

    见他被风君子吓到了,守正真人赶紧解释:“道友切不要误会。风宫主是要问明是非,但不会与无关者计较……且千年之约并非不可更改,我等就是为此而来,然而不是说开放门户就可开放门户,有些问题需要商谈。”

    我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意思是既然由我出面为主,怎么话都让你们给说了,我该干什么?两人一笑,又都不做声了。这时陶然客问道:“不知诸位仙长到西昆仑来意欲何为?找我这个散修又有何见教?”

    算了。我说话还是直接一点吧:“我们来有两件事,一是传达东昆仑也可以再立新约地意愿。但并非是我们要来西昆仑,而是西昆仑要入人间,所以要尊重俗世间的规矩。二是帮风宫主讨个公道,西昆仑众人在世间对他的所作所为已然违反红尘戒律,不处理明白无从立约……既然有缘在仙境中碰到第一位高人就是道友,那就也麻烦道友两件事。”

    陶然客:“我只是一位散修,虽有些修为但在仙境中并无势力。此间第一大派是太道宗,宗主周春周仙人是仙境最有影响的高人,你们可以……”

    我打断他的话:“道友又误会了,我麻烦你地事很简单。其一是尽量通知你所结识的西昆仑修行同道,转述今日之事。东昆仑不反对开放门户,但关键问题在于订立新约的内容……其二是请你告诉我们──太道宗、万法宗、妙羽门这三处道场怎么走?我们不认识路。”

    我说话时守正真人与风君子在后面小声商量了几句,守正上前递过一样东西道:“我等来得匆忙,事先不知会与仙境中地那位道友首先结缘。这件东西,是东昆仑盟主的见面礼,请道友务必要收下。”

    陶然客:“这是什么?我从未见过此等宝物。”

    风君子插话:“天降陨星的遗髓,赠于道友以结善缘。”

    陶然客嘴张得老大:“这、这、这太珍贵了!”

    我顺水推舟劝道:“道友客气反倒不美,这是我东昆仑拜访的见面礼,巧遇道友就是善缘……日后无论立约之事如何,我东昆仑也欢迎道友你到访。”

    陶然客:“那多谢了!……诸位还真问对了地方,那太道、妙羽、万法是昆仑仙境实力最大的三宗,道场所在听我详细告知……既然仙长还要赶路,我就不留三位作客了,这便去知会熟悉的同道好友……”

    告别陶然客,我们再度飞天向南,去的是两千里外的万法宗道场方向。风君子问我:“石野,为什么要领我们先去万法宗?”

    我在空中答道:“想去妙羽门见你的女朋友吗?办正事要紧!先告诉我──你们为什么突然送宝物给陶然客?……事情我当然不反对,但我想问还有多少安排你们二位前辈没有告诉我这个三人小组长?”

第207回 万宗有为法,甩袖归中流(上)

    风君子皱眉问守正:“我也觉得那个陶然客修为不简单,虽然不如你我,但绝不在你的徒弟和锋、和曦之下。我们在西昆仑随便遇到一个人,就是如此高手!而且他并没有去茫砀山,如果西昆仑到处都是这种人,我们可搞不定。”

    守正真人:“这一点你倒不必多虑,此地虽然适合修行,但并非人人都有上上根器。我正一三山虽然地方小点,论修行福地不亚于昆仑仙境。正一门弟子众多,能御剑飞天者又有几人?西昆仑数十万修士,照此推算有此境界者可能也就百人左右。你在昭亭山一举格杀三十五人,茫砀山他们又去了六十多人,基本上精英高手都在其中了。你没听陶然客自己说吗?周春来找过他,可是他没去,可见其人也是西昆仑有数的高手。”

    风君子点头:“我们运气不错呀,一到西昆仑就碰着个人物。……石野,你现在能告诉我为什么要先去万法宗了吧?”

    “太道、妙羽、万法是西昆仑最大的三个门派。太道宗是第一大派,周春现在又是西昆仑公推的领袖,虽然可恨但不方便直接发难。一来骨头难啃,我们不见得能取完胜;二来就算我们挑了太道宗,也会显得强宾欺主招徕疑忌之心。这里大部分人并不了解我们,去挑太道宗就有挑战整个西昆仑的嫌疑,所以对付周春还要留一手,先借用再说。”

    守正也问:“那么妙羽门和万法宗,你打算怎么处理?”

    我笑了笑答道:“此番前来为公也为私,所以有礼也有兵。如果只结交不算帐,那未免失了东昆仑的威仪,我们又不理亏又何必示弱?这两家可以联合打压另一家。……以风君子和妙羽门掌门的交情,我们只要肯出面交涉,不会起大冲突。”

    风君子脸色一沉冷哼道:“我和她有什么交情?最毒妇人心!装着小鸟依人的可爱模样,却一步步引我入送死的陷阱。当心我一生气,灭了她的妙羽门!”

    “你先别生气。就算我们委屈你了好不好?人家引你入茫砀山可不是为私事,但是给你留了那么一包吃的,还给我写了封信,可都是为了私情。”

    风君子:“我给你关起来,再天天管你饭,你愿意啊?……信!什么信?”

    我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凌空仍给他。风君子接过一看面无表情的收起,冷冷道:“我可以不揍她。但也不会谢她!她是不是带着面纱?那见了面你们都注意了,就当坐我没认出来。”

    守正真人:“我们不需要注意,你自己注意就行。”

    风君子装作没听见又问我:“你想怎么对付万法宗?钟大已死钟二受了重伤,你还真会挑软的捏。”

    我反问:“难道你不想对付万法宗吗?他们不仅与东昆仑有过节,而且和忘情宫有过节。我们有绝佳的借口出手。”

    守正真人问:“忘情宫和万法宗怎么会有过节?”

    我解释道:“你老人家还不知道,风君子收的那个小辣椒。父母就是让万法宗的人害死的。万法宗现在占据的仙府,原来就是小辣椒的家。小辣椒不仅是风君子要收的弟子。而且两次舍身救他。师父为徒弟出头,被救者为恩人出手。有什么不可以的?”

    守正真人:“当然可以,这不是什么借口,就是明明白白的道理。该出手时就出手,这就上门挑了万法宗。”没想到他老人家也有爱热闹的时候。

    风君子问我:“石野,你这个小组长想怎么干?我们是夺洞府呢还是连万法宗的宗门都给灭了?”

    “我突然想起了七叶,想当年七叶占了公义,杀抱椿老人灭玄冥一派。不仅无人指责,反倒天下人敬服。这不仅要看事理。同时也要看手段和实力。此去万法宗先数它的罪状然后一举拿下。仙府当然要夺,最好连宗门都给利利索索的灭了,如此才能一举震服立威。”

    风君子叹了一口气:“七叶有神君之心也有神君之力,此二者都在你之上,所以我曾经也有结交助立之意。我虽然爱才,但终究还是道不相合。你今天能明白七叶的手段与心机,说明你气候差也不多了,这些年东昆仑盟主不是白干的。”

    说话间已到两千里外,迎面有一座巍峨的高山,主峰两侧还伸出如双臂状的支脉,山峰正中有一片巨大的台地,远望呈一个椅子状。风君子自从和张先生学过地理堪舆之后,到哪里都喜欢看山川走向,老远就在天上惊叫:“好风水呀!”

    守正真人打趣道:“这是昆仑仙境,你居然跑到这里来看风水!山中有仙府,仙灵之气冲天,万法宗道场就在那里。”

    我们三人在空中隐去身体放慢速度*近万法宗所在,接近山脚下风君子问守正:“你看这一片地方,生长的都是稀世灵药,你万法宗的药田吗?”

    守正真人看了看答道:“不是人为,应该是仙境天然药田。但此处有法阵守护,可能被万法宗圈占为己有。”

    我问道:“能不能在护阵中打开一个缺口?我想捣乱试试。”

    风君子:“那太简单了!”一挥黑如意就要动手。守正却抢先一步引雷神剑从天空往下一指,只见云端中射下一条金光大道,直接冲破了守护药田的法阵。我解下雪葫芦拔开塞子抛了出去。

    这片药园有两名童子看守,正在无事闲聊。突然天空射下一条金色光带,冲开了咬园法阵的护持。紧接着一直雪白的葫芦从天而降,在空中转了一圈,药田最中央一支五色酒瓣的仙芝突然离地,化作一道光芒被收到雪葫芦中。童子被吓了一跳,立刻高声喝道:“哪来的大胆狂徒!敢到我万法宗撒野?”

    随着喝声,云端中射下三道光芒,在近前的半空中停住化成三位神采飞扬的高人。那两位童子一看来人不是简单之辈,一时之间忘记了说话。风君子笑到:“两个小娃娃,是你们在呼喊本仙人吗?”

    两名童子身穿红衣。一戴金镯一戴银镯。金镯童子很能见机,一看来人不好惹赶紧抱拳道:“三位高人是遇过此地吧?这里是万法宗的药园,东西是不能随便取走的。赶快交还仙芝,并留下名号告罪,我等可以不追究。否则惊动了门中长者,你们的处境就不妙了。”

    风君子冷哼一下不理他,我在空中问道:“请问这棵仙芝长了多少年?”

    金镯童子:“这是生长了一百二十年的灵芝。万法宗绝对不会让你取走的。”

    我又问:“请问万法宗在此立道场多少年?”

    金镯童子愣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答道:“二十年有余。”

    我哈哈大笑,然后问道:“那它怎么能算是你们的东西呢?”

    金镯童子一时语塞,银镯童子指着我喝骂道:“哪来的狂徒,我师兄见你们有几份修行才客气一点。你们居然给脸不要脸!……速速束手就缚,仙芝被你们折断了。就拿你们的白葫芦赔我们,否则万法宗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你这娃娃眼光不错呀?看中了我的雪葫芦!……这可是人世间第一炼药高手用数年时间炼制的百草雪葫芦。”

    这时风君子在一旁叹了一口气:“可惜我的葫芦里装的是酒。我又不喜欢喝药酒,否则我动手你们这片药园剩不下什么。守正师兄。你的葫芦能装药吧?您老能分得清这药材生长的年头吗?”

    守正呵呵一笑:“我采了多少年的药,这还分不清?”

    风君子:“咱们按年头算,二十年以内的药材都留下,二十年以上的药材都收了吧。回去之后开家药铺,就借此地打点秋风。”

    守正真人也不说话,立刻跟着起哄,从空中抛下了雪葫芦。那两童子见又有葫芦来打劫,褪下金镯银镯抛向天空来套守正的葫芦。守正真人也不与他们斗法。一只雪葫芦在药园穿梭躲闪,金镯银镯怎么也追不上。这一片药园虽大,但并不是所有的药材都能生长二十年以上,况且就能生长二十年以上的药材大多被万法宗的人采去了,留下的只是极少极珍贵的几株。雪葫芦只在药园中转了一圈就全部收走,守正在空中招回了雪葫芦笑道:“搞定了!”

    那两名童子又急有气,眼睛都快喷出火来,指着我们喝骂道:“找死的东西,你们知道得罪的是谁吗?我们万法宗占的药田,从来就无人敢闯。你们死到临头了!”

    我在空中淡淡道:“为什么呀?这药田也不是你们家开的,我们采的药又不是你们种的,这也该死吗?”

    两童子:“惹万法宗就是该死!”

    “那我还真惹了,你们想怎么样?我不和你们两个小娃娃计较,去叫你们家大人来。”

    两童子:“我们刚才已经传信,有种你们就别走。”

    我笑:“我不走,就等等看到底谁该死?”

    此时远处山中一道飞云而来,后面带跟着十几条飞遁的身影。飞天者先来到药园上空,是一位宽袍大袖的青年男子,见到我们三人也是一愣,空中喝问道:“三位是何方高人,到我万法宗有何见教?”

    银镯童子在药园中叫道:“大师伯,他们三个来这里捣乱,把药田里最好的药材都抢走了。”

    男子脸色一变:“万法宗的药田,你等岂能乱来,速速归还药材,并留下随身法器赔偿,我可以在师尊面前替你们求情。”

    风君子上前喝道:“本来是天成药田,你们圈起来就是你的?那我现在圈起来就是我的了!”说完一挥黑如意,一道黑色龙魂飞出钻入地下,绕药田一圈不仅破了万法宗的护阵,而且周围又升起一片黑雾藩篱。

    这是万法宗其他的弟子也追到了药园外,纷纷喝问:“大师兄,是什么不懂事的家伙误闯,还不快快拿下问罪,看看有什么好处可捞?”

    风君子闻言小声骂道:“什么师父教什么徒弟,这万法宗是什么门风?灭了也活该!”

    可是那位大师兄脸色却有点发白。拿下我们问罪?风君子刚才那一手显然远在他之上。男子在空中退后几步喝住了众人,手指我们道:“三位究竟是谁,能否报上名号?”

    “我是东昆仑盟主石野,这位公子是东昆仑忘情宫之主风君,这位道长是东昆仑正一门掌门守正。”

    我的声音不大,话却说的清清楚楚,那位大师兄如闻惊雷而变色。喊了一句:“众位师弟看住他们,我去请师尊。”转身化作一片飞云就朝洞府方向而去。

    守正说了一句:“他回去报信了,我帮他一把。”然后他朝天空扔出雷神剑,半空里化出一片凌厉的金光,紧接着一声震天霹雳。金光如开天巨刃一般切向远处的山峰。我从未见过雷神剑如此锋芒,金光闪过之后。那座大山的山顶被削去了一截,整个峰顶就像被打磨过一样的平整。

    风君子拍手道:“很好很好。多了个凉台。以后可以在峰顶上凿池植树,再建楼阁。有几分三梦峰的意思了。”他的话音未落,天空飞来一座东西,正是被雷神金光切掉的峰顶。小半截峰顶落在不远处,发出震天巨响烟尘四溅,平地又多了一座小山。

    守正真人搞这么大的动静,不需要任何人去报信了,半山仙府中几片飞云急卷而来,飞云下面有数百人冲出了洞府。最前面一人也是宽袍大袖。腰间束了一根紫色的腰带,看年纪三十有余,五官面目长得有些像钟二却又不是钟二。他在空中站定一扬手,地上的众人结阵围住药园,天上也有三人在他身后呈品字形站立。

    看这人的脸色已是怒极,背手问道:“三位是何人?闯入万法宗道场无端挑衅!”

    他身后当空站着的是刚才那位大师兄,此时小声回话:“他们是东昆仑来的,这人自称是石盟主,那两人是忘情宫和正一门的掌门。”

    我打断他们的对话问道:“你是谁?钟二先生呢?叫他出来见我。”

    “我兄长有伤不见外客,我是万法宗护法钟三。两昆仑赌阵已毕,仙境众人已退回,你们还要上门滋扰,难道真以为西昆仑无人了?”

    “我不是上门滋扰,此番前来为私不为公,有人与你有私仇要算。”

    钟三怒道:“两昆仑赌约是天下公约,如果算私仇,我兄长钟二身受重伤怎么算!”

    我摇了摇头没说话,退到了后面,现在该风君子自己上场了。只见风君子晃着黑如意飘飞到前面,指着钟三道:“你叫钟三?你们家兄弟可真不少,有钟四、种五吗?都叫出来排队!……钟二先生受伤你心理有气,那我问你,我忘情宫弟子火神儿在茫砀山大阵中为了救我也身受重伤。她一身神功散尽,这笔帐我找谁算?”

    钟三:“茫砀山赌阵,生死不谈私怨。我二哥受伤不怪别人,你弟子受伤也怪不得西昆仑,更怪不得我万法宗。诸位如此无理上门滋事,昆仑仙境岂能容你们乱来?我已派人传信给太道宗和妙羽门,只怕这昆仑仙境你们来得去不得。”

    这钟三先生倒是挺鬼,一看见有人闹事而且手段不好对付,立刻派人去找帮手。此时远处有十数道光芒飞来,不知是不是他请的帮手到了。风君子看见有高手赶来,手握黑如意朝天大喝一声:“姓钟的!你们兄弟还记得昆如公夫妇吗?”

    这一句喝问宏亮无比,震得山峰乱颤,脚下的药园中的两个童子离地最近修为又最浅,被震倒在地半天也爬不起来。回音散尽只听远出有人呼喝:“谁在喊昆如公名号?有他们夫妻的消息吗?”

    随着声音那些人已经到眼前,是一群各持法器飞天的修士,周春与羽灵却不在其中。其中有七、八个我面熟,在茫砀山对阵时见过,领头的正是我们先前遇到的陶然客。喊话的也是陶然客听他的话语竟然是打听昆如公的消息,而昆如公就是小辣椒的父亲。风君子转头问道:“陶然客道友,你认识昆如公吗?”

    陶然客到近前施礼,也对钟三抱拳,这才答道:“昆如公是我的故交,昆仑仙境一众散修也多有结识。二十年前他们夫妇让出仙府不知所踪,我一直没有消息,难道是去了东昆仑?风宫主如何知道昆如公的名号?”

207回 万宗有为法,甩袖归中流(下)

    风君子冷冷一笑手指钟三:“陶然客昆如公的下落你应该问他。”

    钟三脸色变了几变又镇定了下来对陶然客道:“昆如公夫妇当年现了我万法宗祖师爷的洞府我们兄弟上门交涉他们自愿让出。随后另寻福地隐居修行我也没有消息至于是否去了东昆仑倒是也有可能。……这几位东昆仑来客十分放肆无礼劫我万法宗灵药毁我道场神山。陶道友既然是仙境中散仙领袖之一理应与我同器连枝为仙境同道讨一个公道。我等世代在此清修千年岂能无端受此外辱?”

    需要解释一下有此情况我也是事后才得知这陶然客在西昆仑不是一般人物。西昆仑地域广阔修士众多太道、妙羽、万法宗是实力最大的三宗。但此地不象东昆仑有很多自立一家的散修人士分散各地修行其中也有不少高手。这些人之间多有交流联络有几位公认的修为最高、交游最广的领袖人物陶然客也是其中之一。可以说在西昆仑中除了各大门派之外散修一脉也是不容忽视的势力。

    散修之间彼此有联络在西昆仑中也是一种微妙的平衡。一般的散修人士比如小辣椒的父母昆如公夫妇修为再高也不可能与大派对抗。如果与大派有什么冲突肯定会吃亏于是彼此相熟者互通有无也是一种自保之道。可当年昆如公夫妇在仙府中被万法宗包围。来不及放出消息求援突围的时候受伤过重很快就双双去世。而小辣椒年纪太小不懂事只知道自己躲起来才有了后来的那些事。而陶然客是认识昆如公的!

    陶然客听了钟三的话。有些为难的看了风君子一眼抱拳答道:“这三位东昆仑的道友我今日见过并不象不端滋事之人。我正在联系相熟的散修道友。商量如何应对东昆仑来客。却现了万法宗道场异相突法霹雳震天这才率众赶来看看。这里到底生了什么事我倒不是很明白。风宫主听你的口气认识昆如公而且也与万法宗有什么过节?”

    话要分什么人听钟三和陶然客几句对答风君子已经听出一些门道。他也不废话开口答道:“昆如公我不认识。可是他的女儿昆山子现在是我门下弟子。她确实逃到了东昆仑就是为了躲避万法宗钟氏兄弟的追杀。……陶然客道友如果不信我以后可以带昆山子来见你。而石盟主与守正掌门也是见过她的。”

    我与守正点头附和。陶然客变色道:“钟三先生这些是真的吗?你们兄弟为什么要追杀昆山子?”

    钟三:“你不要听他一面之辞那昆山子不知在哪炼成一身邪功。几次三番上门行凶还杀了我万法宗的两名长老。你若是我会不会派人追杀她?”

    风君子:“我是一面之辞你就不是一面之辞?凡事问因由缘起你们万法宗为夺仙府重创昆如公夫妇他们夫妇伤重而死昆山子这个遗孤可不可以山门报仇?”

    看风君子说话时钟三的反应在场的其它人也能看出来此言非虚。陶然客身后剑芒大盛一转身形退到了一侧与我们成品字形站立。那十余位散修人士也结成阵势在他身后排开陶然客手指钟三喝问道:“当年昆如公夫妇主动退让之事都是你万法宗的诳言?我早就有疑心却一直没有证据你们害死昆如公夫妇还不算还要追杀我的侄女昆山子!今日不交代清楚我等必不善罢甘休。”

    情况起了意想不到的变化西昆仑的人之间的关系也是很微妙的至少陶然客等散修并不站在万法宗这边这我也看出来了。陶然客称昆山子为侄女想来当年与昆如公也有过结交。我们找万法宗的麻烦陶然客带着一众散修赶到风君子抬出昆如公夫妇的往事三言两语让万法宗处境不妙。钟三虽然手下人多但陶然客这边全是飞天高手。

    正在此时远处一声长啸周春的声音远远传来:“钟三先生东昆仑的人追到万法宗了吗?……陶然客道友不必动怒我西昆仑应一致对外将事情说清楚才行。”远远看见周春带着三人飞天而来很快就到面前站定站在陶然客与钟三之间。

    周春刚到另一个方向又传来一声凤啼般的轻啸一位面戴黑纱的女子身后也跟着三名弟子远远飞来是妙羽宗的掌门羽灵到了。羽灵看见了一身盛装的风君子面带黑纱不知表情如何身体却微微颤了颤。她没有说话率三名手下静静的站在一旁。

    关键时刻周春赶到了风君子冷哼一声又偷偷瞄了羽灵一眼飘身形退到我身旁。他对我耳语了几句袖中又塞给我一样东西然后在身后轻轻推了我一下。那意思是既然周春来了我这个盟主就应该出面了。

    我上前微笑抱拳道:“周宗主、羽灵掌门诸位来的好快呀!”

    羽灵回了一礼没有说话周春也笑道:“应该是石盟主来的快才是这么快就追入了昆仑仙境还出手毁了万法宗的药园神山。赌约已毕我等退回西昆仑难道石盟主还不满意吗?”

    “没什么满不满意的别忘了我们有约定只要按期破了绝空大阵东昆仑修士就可以行走西昆仑。我等好奇来参观参观不可以吗?”

    周春手指远处那座被削平顶端的山峰:“有这么做客的吗?”

    我还没有答话风君子在我身后忍不住了。插腰喝道:“用你教我怎么做客?是谁出的绝户点子把我扣在神罩中?王逍你可是看着我长大的我从小就认识你没把你当西昆仑的周宗主只把你当卖耗子药的朋友!老朋友见面你就能下那种毒手?还有脸说我们!”

    守正在一旁劝道:“风宫主不必生气周宗主作为西昆仑大派领袖行事当然要为西昆仑众人考虑。虽然这事做的太过小人阴损。但也有原因。……自我介绍一下我法号守正是正一门当代掌门周宗主曾经登门拜访可惜未能见面今日终于如愿了。我是追随石野盟主而来的东西两昆仑之间的事情由石野盟主言定。”

    守正劝住风君子又把我推到了前台。周春向我道:“既然东昆仑以石野盟主为那么今日万法宗之事又怎么解释?”

    陶然客插话道:“万法宗之事恐怕不是东西昆仑之间的事情。而是你们各大派与我仙境众散修之间的事情。我刚刚得知钟氏兄弟二十年前夺仙府并出手导致昆如公夫妇重伤致死这笔帐还是要算清楚的吧?周宗主如果偏私如何能在仙境中服众?”

    周春:“此事我必不会偏私一定要问个清楚明白。只是东昆仑三位高人气势汹汹的来了一言不合便出手挑衅先将外事商定再解决内事纠纷如何?”

    陶然客:“先处理好昆如公夫妇的事再谈如何接待远来之客吧。”

    周春一皱眉正在再说什么。我赶紧上前劝解道:“我等是客而诸位是主俗话说客强不欺主我不想因为我们的到来引起西昆仑各道友不合。陶然克道友如果想为昆如公夫妇讨个公道在一旁静观即可自会有人替昆山子出头。而我身为东昆仑盟主也决不偏私东昆仑之人既然今天当事人都在这里风宫主有什么话都说明白了吧。我想我与周宗主都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周宗主你说呢?”

    周春一看我把他扯上了不答话却问羽灵:“妙羽掌门这位忘情公子要向万法宗寻仇而我等就袖手旁观吗?你意下如何。”

    羽灵声音有些沙哑:“周宗主也不必急于插手先让他们把话说清楚也好。我刚才听的不是十分明了似乎是风宫主要为昆如公夫妇的女儿出头并非为东昆仑来寻事。”

    羽灵居然是这个态度站在中间两不相帮这下就足够了。我笑道:“如此就让风宫主与钟三先生之间说个明白我等就在一旁做个见证吧。”

    风君子听我这么一说又一纵身蹦到了前面手拿黑如意指着钟三的鼻子:“听见了没有要我跟你把话说清楚。昆如公夫妇是不是你们兄弟害死的?”

    钟三先生脸色铁青但他现在还算能沉住气缓缓答道:“这座仙府是我万法宗祖师仙长飞升后遗留仙府中一器一物都是万法宗的宗门遗物。昆如公夫妇偶尔现仙府据为己有我等上门理劝不听反而恶言相向翻脸动手。这恐怕也怪不得我们钟氏兄弟吧?”

    风君子笑了:“万流归宗、大袖遮天这是世间一等一的神妙道法由你们钟氏兄弟来传承实在是糟蹋了!……不知你们兄弟从哪偷学的万法宗的道术万法宗祖师曾经用过的东西就是你们的了?这是哪家的道理!”

    钟三怒道:“风宫主的言语怎可如此放肆?我们钟氏兄弟是万法宗正法衣钵传人哪有偷学之说?继承宗门器物也是理所应当。”

    风君子怪怪一笑:“正传弟子?你怎么证明?”

    钟三:“风宫主不要胡搅蛮缠这是昆仑仙境数百年来同道所公认。”

    风君子:“我不管什么公认不公认现在外面假冒伪劣的东西太多没想到昆仑仙境也受污染。你言辞凿凿说自己是万法宗正传。那我问你宗门正传最重要的信物——密典你那得出来吗?”

    钟三眼睛闪过一丝慌乱之色:“宗门密典当然在我二哥钟二掌门处怎可轻易示人?”

    风君子:“别跟我这套。糊弄别人还可以你也不看看这里有多少大派掌门?你只要把拿出来给我看一眼就行我是在世仙人假的骗不了我。只要你拿出来我立刻向你赔罪并请东西昆仑两位盟主来处罚我。”

    钟三先生有些招架不住瞪眼道:“我万法宗最高道法口传心授不立文字。没有成册的万流归宗诀。”

    风君子又笑:“你糊弄不懂事的小孩呢?若长者仙去弟子境界未到万法宗岂不是绝传了?心法可以用心印留下传给弟子口诀还是有立典的。这里的人都明白!”

    钟三把脖子一直有些耍赖道:“就算别的门派如风宫主所说我万法宗就是这样恐怕这不关你的事吧?”

    我这时插话了:“钟三先生一会说有一会说没有在天下高人面前何必言辞不实呢。……你看看我手中是什么东西?”

    说话时我掌中亮出一物是一本薄薄的绢册。淡黄色的封面上写的正是这五个篆字。众人看见了都大吃一惊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我将这本书扔给了钟三:“种三先生是真是假你最有言权。”

    钟三先生双手抖急急翻书:“这这就是——这其中确实有万法宗道法口诀。但我怎么知道是不是真正的万流归宗诀原本?”

    “想扁真假还不简单在场诸位都是一等一的神通高人看一眼心里就清楚了。”

    钟三先生将绢册握得紧紧的:“我万法宗最高的密传法诀怎可以轻易大举示众。”

    这时风君子突然大喝一声:“钟三!你还要不要脸了?明明是石盟主拿出来的东西怎么又成了你家的最高法诀?……别丢人现眼了。将还给石盟主。”

    那么多双眼睛盯着钟三钟三无可奈何的将绢册又抛还给我。我向众人笑道:“这件东西其实是风宫主交给我的他说西昆仑万法宗宗门传承信物不敢私藏所以暂时交给我这个盟主保管。等把万法宗的事情搞定了自然会再赠正传之人。”

    钟三颤声道:“既然如此还请石盟主完壁归赵。”

    我冷冷一笑道:“你别跟我说去跟风宫主说等你们把事情交代清楚了我也自会将交给正主。”

    钟三问风君子:“请问风宫主是在何处得到本门的密典。”

    风君子:“不是你家的密典是昆家的密典。昆如公夫妇临终之时传给了昆山子后来昆山子拜我为师又将这部密典交给我保管。”

    钟三擦了擦汗大声道:“这就对了昆如公现祖先洞府又现了留在洞府中的我们上门就是为了求回祖师遗物。”

    风君子:“对什么对?根本不在你们手中按照修行界的规矩你们钟氏兄弟只是有缘门生而非正传弟子我想这个规矩在西昆仑也是一样的吧?……既然借人屋檐避雨竟然翻脸鸠占巢穴。昆如公夫妇已死现在谁也无法证明他们是怎么得到的但我只看信物昆家才是万法宗正传。……今天就请你们钟氏兄弟卸了弟子身份赶紧让出仙府吧。”

    钟三额头全是汗也怪他们当年的事情坐的不干净夺了洞府却没有将这本密典得到手。现在只有硬着头皮不认帐了:“道法传承在于人而不在于册。一本说明不了什么。”

    风君子这回没生气反而点头道:“说的有道理我不反对你。如此说来传承在于法而不在于物这座仙府并不随传承你们夺宝害命就别怪我来报仇!”

    钟三已经被逼到了墙角还在挣扎辩论:“昆如公夫妇因伤而死可昆山子也杀了我万法宗两名护法这帐怎么算?”

    风君子:“既然双方都有死伤我也没有办法纠缠。我不是卖耗子药的你也不是耗子我大老远来到西昆仑不是来杀人的是来讲道理的。……此恩怨不谈你们既然能夺昆家仙府那我也能替昆家夺回来今天我是来替昆山子夺回家园的。”

    钟三:“那也应该是昆山子亲自来风宫主并非我昆仑仙境中人。”

    风君子:“我确实不是本地人可西昆仑众位高人用须弥神罩扣我破阵之时昆山子为救我而身受重伤一身神功散尽她想来讨还公道现在也没这个力量因为你们的错我受了她的恩而且我还是她师父今日替她出头有什么不可以的吗?……在场诸位高人见证我可不可以找钟氏兄弟报仇?”

208回 文章千古事,寒窗用十年(上)

    不行了,好困,可能有错字,没力气复查了.

    我点了点头,陶然客也立刻点了点头,周春看着羽灵,而羽灵看了风君子也点了点头。我问周春道:“周宗主,此地你我两人公证,你看风宫主可不可以出手?”

    周春叹了一口气沉引道:“恩仇何必纠缠太深,风宫主就算杀了钟三又能怎样?况且万法宗弟子如云,他一个人……”

    风君子打断他的话道:“谢谢老王你的关心,我就一个人,有多少人愿意帮钟氏兄弟我单挑他们全部!……我想在这里打一个赌,与钟三先生动手,钟三先生也可以叫帮手。但我有一个条件,这是万法宗宗门传承之斗,出手者都要用万法宗大袖遮天的法术,我也一样。你们有多少根袖子一起上,我一个人单挑就够了。如此也不辱没万法宗的威名!”

    风君子嘴里说单挑全部,但提出来的条件很聪明,万法宗大袖遮天的法术除了万法宗弟子没别人会。真要和风君子斗肯定在天上,其它人插不上手,而万法宗现在飞天高手除了钟三之外只有三个人,风君子等于是以一敌四。

    周春沉声问道:“不知道风宫主想赌什么?”

    风君子:“我只管动手不管赌约,你们不是喜欢打赌吗?上次连我都赌进去了,这次再让你们赌一回,周宗主和石盟主还有钟三先生商量着办吧,商量好了我就要揍人了!”

    风君子动手,却要我们说出赌约,所谓赌约其实也就是分出胜负之后的处置。我有绝对把握他能赢,且不说神通如何,而是万法宗的道法密典《万流归宗诀》早就在风君子手中。我与钟大、钟二都交过手,大袖遮天的法术在于神奇难测,而知彼借法破法是风君子最擅长的。我笑着问周春:“周宗主,风宫主一定要我们划个道出来。我也不偏私,就加一个彩头。他们既然用万法宗道术相斗,那么这本《万法归宗诀》的归属就由斗法而定,也好了结万法宗的传承之争。”

    周春没答话,陶然客哼了一声:“我不论万法宗的传承如何,伤人夺府之事,一定要给个交代。既然有风宫主为昆山子出头,我就在一旁静观其变。若有他人插手袒护,我们一众散修也不能答应。”

    妙羽门掌门羽灵小声地说了一句:“钟氏兄弟能否领万法宗本不是问题。但万流归宗诀出现在他人之手,风宫主要以大袖遮天法术相斗,我也不好说什么了。只希望风宫主不要过于托大。以一敌众是否勉强?”

    见众人都表了态,周春只有故做姿态的发言:“以大袖遮天的法术定宗门正传,这相当于门内较艺,不可伤人。”

    风君子:“我不会杀了他们,我要夺仙府重正万法一宗。如果我输了,由东西昆仑两位盟主处置,如果我赢了,钟氏兄弟也又两位盟主处置。无论结果如何,只希望你们秉公不要偏私而已。”

    陶然客:“风宫主尽管出手。就算你输了,也只是报私仇未成。万法宗的事情,对错并不因此改变,我们大家还是要计较的。”

    众人你言我语,却把钟三先生晾到了一边。万法宗弟子虽多,但此刻别人却说不上话,况且风君子并没有侮辱万法宗,而是把矛头对上了钟氏兄弟,不仅追究与昆氏夫妇的旧怨,而且扯上了万法宗的正传。钟三此时还不表示的话。那他以后也无法在宗门立足了。只见他挥衣袖指着风君子道:“这位公子真的欺我万法宗无人吗?竟然要以一人之力挑战整个宗门?”

    风君子摇头:“错!我要以万法宗道术与你们钟氏兄弟斗法,你愿意叫多少人来帮忙都行。但只能用大袖遮天的法术相斗。”说完一挥袍袖飘然飞去,直飞到那座被削平顶端的山峰上空。远远道:“我准备好了,有多少人就过来吧。”

    钟三硬着头皮一咬牙,率深厚三名弟子飞了过去,空中展开阵形从四面将风君子围住。一看他们飞过去,在场其它人也飞天而去在云端掠阵。风君子见钟三等四人已经围好阵形,也不说话,在空中一展袍袖,一只大袖就向钟三迎头罩去。

    风君子穿的是白色长袍,袖口上还有银丝刺绣,大袖垂下也只有两尺多长。但他这一袖甩出,至少有数十丈,丝丝银光缠绕的却是一条黑雾状的长袖。他是在袖中手持黑如意,以龙魂大老黑化成长袖卷出。再回头看山下那片药园,周围的黑雾藩篱已经被收回。

    风君子一言不法说打就打,钟三先生左右大袖连挥,两片袖里青光迎住黑袖。三只大袖扭转,力量全部击中到虚空之处。这边一已经动手,旁边三人也挥出清光大袖,从侧后三面六只袖子同时卷向风君子。风君子原地转身,巨大的黑袖绕着自己也打了一圈,扫开六只(袖??),只见脚下的山峰平顶上一阵烟尘爆出。风君子用移转之法将所有的攻击都卸到了下放,然后身形借力冲天飞去。钟三呼喝一声,四名对手卷起八只大袖也追到了高空。

    高空之上,一条黑龙被围在中央,左旋右舞八道清光。阵阵力量向四面卷来宛如半空中涌起惊涛骇浪,身形都不动只有长袖飞扬。然而所有的法力攻击都被改变了方向射向四面空处。在空中观战的众人急忙后退,远远的围了一大圈,以免受到法力波及。他们这种斗法太特别了,不是硬碰硬,基本上都是大袖卷出去化界对方的法力,如果化解不了就转移对方的力量,那么站在周围的人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五人越斗速度越快,大袖卷开已经看不清光影。万法宗四人站定方位结阵未动。风君子却动了,身形随着大袖一起飘飞,就像在波涛浪尖之上起伏。八只袖子就像八道旋风,追着风君子的身形纠缠想把他卷进去,可风君子如游鱼一般拖着一道黑雾在缝隙里穿梭。风君子这只黑袖十分古怪。将所有的扭转之力都给卷开了。八之袖子从四面罩来,宛如罗网大阵,交织在一起空间越来越小,渐渐的风君子被逼到了最中心,闪转腾挪的余地也越来越小。

    我转眼看了看周围众人,陶然客的神色有些担忧,羽灵带着面纱眼睛不知表情,但身形绷的很紧一动不动。周春面露轻松之色,显然他认为钟三等人占了上风。守正真人捻着白胡子也在笑,显然他也看出了一点门道。或者猜出了一点门道,知道风君子快赢了。

    此时空中风君子刚刚将钟三的两只大袖拨开,身后三人的六只大袖同时卷到了。这次他躲是躲不开了。风君子没有回头空中向后一甩袖,黑雾收回露出了黑如意,黑如意划了一个圈,又一只虚空之袖展出,像一道飞索竟然与那六只袖子扭到了一起,打了个巨大的麻花结。大袖遮天精妙之处就是移转虚空之力,现在七条袖子扭到一起,极小的空间内无法移转而开,力量就算移到别处碰到的也是另一条袖子传来的力量。一时之间风君子与那三人在空中都被定住了。

    钟三见此良机哪有不动手的道理!右手一挥一只大袖张开,袖口宛如笼状向风君子当头就罩下去。风君子空着的另一只手抬起迎面就去抓这只袖子,然而指尖在袖口上一滑没有抓住,被这只巨袖迎头罩了进去消失不见。与此同时,与另外六只长袖缠绕的黑袖也散开消失了。

    一声惊呼发自羽灵的口中,紧接着钟三在空中哈哈大笑一声:“万流归宗,大袖遮天,岂是宵小之辈能轻易偷师模……”

    可惜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突然被打断了,只见他的那只青袍大袖在空中突然被一股力量扯碎,紧接着他穿的那一身宽大的长衫也像被点了炸药一样从内衫起被撕碎成无数片。钟三光着胳膊和腿仅着贴身内衫站在空中。而风君子出现在他身边,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另外三名弟子刚刚松了一口气。就发现钟三衣衫碎裂被人抓住,又展开六只长袖急攻风君子。风君子这回不客气了。一只手抓住钟三的手腕,另一只手挥出袍袖,巨大的银丝黑袖与钟三刚才一模一样的动作,从天而降张开巨大的袖口将那三人同时都罩了进去。紧接着手腕一抖,大袖往下一挥,天上摔下三个人直接落到削平的峰顶。这三人被摔的七荤八素,滚落在地半天起不来。

    “万流归宗,大袖遮天,岂是宵小之辈能轻易偷师模仿!”只听分风君子在空中哈哈大笑,说的就是刚才种三没有说完的话。种三张嘴还想说什么,可风君子已经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在空中一抖手,钟三就象被力量抽干脚下一软,然后就像拎小鸡一样被风君子拎在半空中晃荡。

    周春上前一步喝道:“风宫主手下留情!”

    风君子突然一转脸来看向周春,紧接着一挥手,黑色巨袖又卷出长达百丈竟迎向周春。周春也没想到风君子突然向他发难,在空中紧转身形躲开攻击,然而长袖的目标却不是他。巨袖无边向山腰的仙府方向绕了一圈又凌空收回。众人不解其意,只见风君子一抖大袖,峰顶又摔出一个人来,看那倒霉德性正是有伤在身的钟二先生。

    “有你这么做掌门的吗?门人弟子遭遇变故,你不管不顾只身想溜?看来你伤的不重,跑的还挺快!”风君子在空中喝道。

    原来钟二先生躲在仙府中养伤,外面发生的事情也是知道的。他发现形势不好,可能等这边斗法完毕自己也要被揪出来,趁人不备就想偷偷溜走。可怜他刚刚溜出仙府隐匿身形逃往山外,立刻就被风君子发现了,如果在平时,他还能招架几下,现在有伤在身被风君子一袖子就卷回来。钟二先生刚刚落在峰顶。风君子一甩手将钟三也扔了下去,在场万法宗弟子一片哗然,却没有人赏钱相救。钟二先生身为掌门,危难时刻偷偷溜走还让人给抓住了,实在是太丢人了!

    风君子在空中向四面拱手一圈,冷冷道:“大袖遮天如罗网于人,用须弥神罩扣我的主意恐怕就是钟氏想出来的吧?……万法宗的败类我已经拿下了,诸位商量怎么处理吧!”

    说完风君子一飘身形又退到了我的身后,现在的形势成了诸位高人在空中围了一圈,中间是峰顶上五个爬不起来的万法宗“高人”。风君子斗法完胜,而且是有理有节,我要再客气反倒不对了。上前一步向四面施礼道:“钟氏兄弟窃取万法宗正传,其行止奸邪误宗门子弟,又夺昆氏洞府害人性命,其罪不可恕!……钟氏窍取宗门。其罪错与万法宗其余众人无关,万法宗弟子也是受害者,我等在此并无追究之意。……如此时还有愿意追随钟氏于歧途不毁者。可以自告上前!”

    我这句话问出,在场却无人应答。也难怪,谁会在这种情况下站出来,那样不就是承认自己是钟氏兄弟的同伙了?周春在我对面也大声说了一句:“风宫主为昆氏夫妇而出手,与万法宗无关,不可伤及无辜!……请问石盟主如何处置宗门之事?”

    周春见保不住钟氏兄弟,但还想保住万法宗一脉,他这个想法我很喜欢,抱拳答道:“今日在此之追究钟氏兄弟。无意灭万法宗传承。《万流归宗诀》在我手中,愿意交付正传弟子,整顿万法宗重归正途。……昆山子如今重伤未愈,风宫主也不便在西昆仑理事,我就做一回主。将这座仙府与《万流归宗诀》暂时交由陶然客道友保管。万法宗弟子愿意改邪归正重立宗门,那就留下由陶然客道友暂且约束,不愿意的可以自行散去。”

    这一手处置学的就是七叶杀抱春夺玄冥一派,但我没有亲自出面,拉上了陶然客。陶然客赶紧推辞道:“在下修为浅薄,况且为万法宗之事无寸尺之功。怎能无端受仙府担此大任?”

    见陶然客推辞我笑着问周春:“周宗主,你看怎么办?难道你太道宗并了万法一门?”

    我估计周春心里是希望并了万法宗的。可我这么说他也不好直接答应,摇头道:“钟氏兄弟不适合继承万法宗大位。万法宗弟子中可以再立传人。”

    我也摇头道:“师父都这样了,弟子岂能无人指正。今日本来是风宫主为昆山子夺回仙府,斗法以正万法宗传承,你我处置似乎都有些越权。”

    风君子在我身后答道:“不用管我,我只是出手而已。这座仙府是昆山子的,可她现在来不了,暂时交由谁来照看你们决定。”

    风君子这么说我又劝陶然客:“昆如公夫妇已不在,可是《万流归宗诀》仍在,就请你替万法宗的祖师以及你的侄女昆山子暂时照看这座仙府。……其实,我也不是把仙府送给你,如果风宫主与昆山子同意,将来这座仙府我有别的用处。”

    众人一齐问:“石盟主有什么用处?”

    “如有朝一日东西昆仑之间再立新约,彼此可以来往交流,那么这座仙府归昆山子所有,但可做为东昆仑众同道拜访西昆仑的落脚之处。”我的意思是将来想把这座仙府变成东昆仑驻西昆仑的“大使馆”。

    风君子当即点头道:“我没意见,就这么办。”

    这时候羽灵说话了:“陶然客道友,既然如此乃是两昆仑美事,你就不必推辞了。”

    陶然客沉吟半晌,接过了《万流归宗诀》,向四面拱手道:“如此,老夫就应承了此事,暂时替昆山子看管仙府。如果万法宗弟子有愿意痛改前非者,仍可留在仙府中职守,但我要另立新规。不愿意继续追随者,请自便离去。就是不知何时才能立两昆仑新约?”

    周春见大事已定不可扭转,立刻转移了话题,也问我道:“石盟主此来昆仑仙境,夺下万法宗仙府,是想为东昆仑众人在仙境中寻得立足之处吗?恭喜你大愿完成!……知识不知我西昆仑众人何时才能行走人世间?”

    “周宗主话里有话呀?本来茫砀山赌阵已毕,依赌约东昆仑同道可以在此行走,我做的有什么不对吗?不过以天下同道为虑,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愿意开放东昆仑欢迎诸位同道行走交流。”

    周春:“既然石盟主这么说,今日你们来西昆仑占一处道场,明日我也可上东昆仑占一处地方了?”

208回 文章千古事,寒窗十年期(下)

    他可真会大蛇随棍上竟然现在就想着去东昆仑占地盘我断然摇头道:“不可以乱来!”

    周春:“那石盟主是什么意思?”

    “你应该知道东昆仑有修行三大戒而西昆仑近年有人行走之时诸般戒皆破此万万不能容。”

    周春:“那你的意思就是要我们尽量守你们定下的规矩?”

    “不是尽量守而是必须守如有违反天下共诛之!不是我东昆仑同道共诛之而是东西昆仑同道共诛之!”我终于说出了立新规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两昆仑共诛之。

    如果不立下这个规矩有人在人世间扰乱红尘又跑到昆仑仙境躲起来我拿他还真没办法。我不能仅依靠东昆仑的力量跑到昆仑仙境追杀那样名不正言不顺还容易引起更大规模的冲突。这需要西昆仑各大门派和一众散修都点头才行将来出现这样的情况处置才无话可说。说的通俗一点就是外国鬼子跑到中国来乱搞搞完了拍屁股走了还没地方抓去就算追到地方还不认帐——这样万万不行!

    周春一皱眉:“这是红尘中的事你却想把规矩立到了昆仑仙境中?西昆仑中若有人在人世间违戒你们东昆仑尽可以出手处置但要我西昆仑同道在仙境中一同出手是不是没有必要?”

    “很有必要!红尘戒律不在于戒律本身而在于行走红尘的护道尊严人人有自觉之责。”

    周春:“既然石盟主想把规矩立到了西昆仑。要约束两昆仑众人那你等行走昆仑仙境我是不是也可以立个规矩约束东西两昆仑之人?”

    我笑了:“当然可以!只要合理合度众人公断而从。如果你有想法现在就可以说出来。”

    周春:“那我要招集仙境同道从长计议才行。但我现在可以告诉石盟主仙境中人久未涉足人世想法与你不一样定出来的新规你未必能同意。”

    “同意不同意你拿出来试试。如果能定下新约就相安无事。如果谈不成你们也不必去东昆仑本就不是我请你们来。”

    周春:“那石盟主你看我们何时再议?届时恐怕要广招两昆仑众人共商。”

    何时再议?如果真到了那时侯谈不拢恐怕情况又与正一祖师千年前招集的正一三山会类似。我正在思索却听风君子和守正真人说话——

    风君子:“守正师兄依你看石野什么时候能斗法胜过周春?”

    守正真人:“周春也是天下一等一的高手斗法取胜有各种机缘相合不是那么简单能断定的。况且就算石野修为更进那周春的修为就停止不前了吗?”

    风君子:“如此说来很多年都没希望吗?”

    守正真人:“那也未必石野这孩子福缘甚厚修行之精进天下少有总之除了七叶我还没见过能过他的。”

    风君子:“怎么除了七叶就没有人我呢?”

    守正真人:“你是人吗?”

    风君子:“不跟你扯这个你到底什么意思?”

    守正真人:“丹道境界越往后突破越难保守估计石野能够修成化身当有十年时间。”

    风君子:“就算化身五五也未必赢得了周春那老东西修行了多少年?在昭亭山上你可是看见过他三头六臂的神通。”

    守正真人:“如果是七叶来手持呈风节绝对可以与周春一战而定。至于石野嘛有另外一个办法只要他修成化身绝对不会输。”

    风君子:“你就别卖关子了有什么馊点子快说!”

    守正真人:“周春在昭亭山上化出三头六臂再有十年石野也可以。他只要化身为三分别手持正一三宝别说周春恐怕你碰见了也得躲远点。”

    风君子呵呵笑:“这主意不错呀!你老人家当年考举人的时候是不是也做过弊?”

    奇妙的是这两人就站在我身侧根本动也没动也没有在说话。我听在耳中就明白了。这是耳神通境界的一种——无语观音。他们说话不是用神念传来就是让我在耳中听到。不论我本人有没有神通。而我听见的就是明明白白两人的笑谈可其它人听不见。世上神通有很多种比如佛门谈眼神通、就有肉眼、天眼、慧眼、法眼、佛眼等。丹道不谈这些枝接顺其自然而已各种神通在于修为境界和运用巧妙。

    我的耳神通初学自风君子后又学自法源禅师再到正一三山会上更进一层。从能听极远到极近又得到过耳能祥的声闻成就后来领悟了声闻智慧与妙语殊胜。今日莫名听他俩一席笑谈突然又领悟了耳神通中“无语观音”的境界。其实谈耳神通层层的境界分别是:谛听、声闻、妙趣、观音。只是丹道修行并不刻意讲究巧妙自己领悟师传并不偏重于神通。

    老奸巨滑和小奸巨滑在身旁看似闲聊般的神通谈话等于在给我支招。两昆仑立约之事急不得更不可能在今天就谈定至少要等我本人能够斗过周春之后。他们的建议是十年为什么要这么长时间?

    今日拿下钟氏兄弟借机夺了仙府也篡了万法宗的宗门传承这些事做的有理有节别人说不了什么。但借此机会与西昆仑立约就有上门相逼之意西昆仑众人不可能心服口服。立约不能强逼而要让众人自觉需要有一个时间让所有人都好好想一想其中的道理所在。还有一个关键问题那就是两昆仑都可能提出来新约的内容而西昆仑的核心目的就是想行走东昆仑所受的约束越少越好。立约之时如有冲突恐怕避免不了我与周春之间的冲突——谁说了算?

    像我和周春这种人之间谁也不会随谁的心意而变就像当年的风君子和七叶论道无果终究还是难免一场斗法。斗法胜负对彼此的心志并无影响影响的却是其它人事情有时就是这么无奈。如果我不是周春的对手恐怕也成就不了一代神君的功业就更不能谈相安两昆仑于人世间。我宁愿到最后的争斗只生在我与周春之间而不愿意见到东、西两昆仑修行之人起更大规模的冲突。

    守正真人与风君子说话给我听我在边听边想那边周春仍然在侃侃而谈:“石盟主你我都是修行高人此生求索大道天机。若纠缠于红尘为念处处羁绊而离本心恐未必有所真得!……高人行走红尘逍遥自在或点化众生但终究不能为终生所累。这个道理仙境中人人皆知恐你所欲立之约非我所立之约。”

    我笑答道:“周宗主口才不错说的挺好!点化众生也只渡有缘人顽石点不了头你也不必勉强。你我在红尘中知世间相知如何悟、如何历、如何离。不必矫意自以为太上此非真太上。……游戏红尘点顽石为金玉偶尔为之无伤大雅也没有人回真的计较同道一笑而已。但若像钟大先生或你弟子周如青那般行止必诛之。非我欲诛之应由你当其责诛之!”

    周春脸色一沉:“此是特例我就不和你分辨了。但行走红尘又何必为红尘所累?在于所得!”

    “你只在乎有所得却忘了根本在于有求于红尘。你我不能空谈脱有求于红尘就不能祸害扰乱红尘。其实说起来我们都来自于红尘。千年之前西昆仑众人也是如此怎可以乱我等出身的根本呢?”

    周春:“看来你我是谁也说服不了谁了?只有一番论法而定了!”

    我笑了:“周宗主你没有现只有我们两个人在说话其他人都在思考吗?此事千古文章怎么可能轻言而定我们大家都需要好好想一想。……俗话说十年寒窗用尽千古文章方成立新约之会就在十年之后如何?”

    周春沉吟半晌:“十年之约我同意。”

    我又向周围看了一圈问道:“诸位西昆仑的同道以为如何?”

    陶然客想了想也点头:“既然仓促难决等十年又有什么关系?反正西昆仑已经等了一千二百年。”

    羽灵有些愣的说道:“十年这么久吗?”

    我瞄了风君子一眼向羽灵施了一礼:“羽灵掌门等会我还有事想单独向你请教。”

    羽灵没有吱声风君子小声嘟哝一句:“你想得倒挺周到!”

    眼见这个话题暂时已经没什么好谈的了我笑了笑又道:“今日定下十年之约那么周宗主你定个地点好不好?”

    周春:“地点就在此处此处虽是西昆仑但仙府已被你们所得。”

    “那么这十年之中西昆仑同道暂时就不要行走东昆仑。依茫砀山赌约东昆仑众人是可以行走西昆仑的周宗主有什么意见?”

    我只许自己人来却不许他们人去听上去有点不讲道理。但是谁叫我赢了赌约呢如果还退步的话就显得自己软弱了。周春面无表情的答道:“只要勿起争执不再无端挑衅我没有意见。”

    “那么就没有别的事了请问这几名万法宗败类如何处置?”

    风君子突然说话了:“钟二、钟三两人修为境界仍在但一身神通被我削去。他们仍可修行可是除非飞升成仙或了悟前非否则此生不能再用神通。……这三名弟子被我废了修为散去一身功力我这人脾气不好下手重了些谁叫他们拜错了师父?不过根器未损还可以从头开始修行。能够避免以前所走的弯路错路也算再结福缘。我的弟子昆山子目前情况也是如此。如此也不算不公。……人在这里我就不管了你们处置吧!”

    风君子话说的轻巧他不管了让我们处置?其实他自己早就处置过了!他对钟二、钟三的惩罚很有意思——他们以前是怎么欺负人的就让他们变成曾经受欺负的那种人这是风君子一贯的风格。至于那三个徒弟也够倒霉的本来应该是门中修为最高的弟子估计在万法宗也是嚣张惯了。现在突然变成了修为最低的如果他们还愿意留在万法宗的话。

    周春毕竟有西昆仑领袖的气度并没有继续和风君子计较郎声道:“钟氏兄弟举止乖张残害仙境同道钟大已死钟二、钟三也自食其祸。这两人就放之江湖自生自灭为散人去吧。至于钟镇等三名弟子如欲留在万法宗中继续修行则可留下由陶然客道友率一众散修高人照看仙府暂理宗门。石盟主你认为这样可以吗?”

    “很好很好周宗主处事果然公断!如今万法宗之事已经了结十年之约也立是两昆仑美事。在此敬诸位同道一杯薄酒以谢盛情饮完这杯酒我等就该告辞了!也许十年后才可再见。”说话时我往旁边一伸手风君子将腰间的雪葫芦递给了我。我拔开了塞子整个天空都弥漫出一片诱人的酒香。

    “人间如此佳酿昆仑仙境从未曾见!……真是不好意思你们远来是客还要用你们的美酒来招待。……万法宗仙府中有琼杯吗?儿郎们快拿来!”陶然客闻见酒香就赞叹道。

    此时我们已经落下云端站在万法宗仙府门前的广场平台上。那边万法宗弟子见换了领导早有识趣的去仙府取来一套玲珑剔透的琼玉杯给在场的高人每人一杯。好漂亮的杯子呀!纯白中带着似青似黄的光泽没有一点杂质握在手中有温寒两气交错竟能随杯中酒性而变更添三粉滋味!仙府中的东西真是了不得我在东昆仑开酒楼这么久就没有见过这么好的酒杯。

    我手持雪葫芦给每人斟满一杯酒。酒香四溢满山皆闻交谈中才知道万法宗仙府所在的这座山就叫作闻醉山。风君子学葫芦里的酒绝不是一般的酒但却没想到是如此仙酿。这酒闻上去竟然十分熟悉。靠!这是我家的酒是紫英去芜城酒厂古窖里的原浆并一黄芽丹调制窖藏在梅花圣境的美酒。是我准备在三梦宗开宗典礼时用来待客的风君子怎么知道了还偷出来了?

    一杯饮尽向众人告辞我对陶然客道:“这一套琼玉杯我很喜欢可以拿走吗?”

    陶然客:“仙府是昆山子的东西石盟主尽管拿去闻醉山仙府**有九九八十一只琼玉杯你都携去待客用好了。”

    我收起了琼玉杯向羽灵道:“羽灵掌门可否随我到东昆仑暂走一趟?我有事想求时间不长不日即可回转。”

    我找羽灵有什么事?还不是风君子的事!先要把风君子送回茫砀山再找一个人向他解释这段时间以来生的事情然后把他送回浙江去。当他有封印神识之时人世中不会记得昆仑仙境中的经历只会记得自己在茫砀山迷了路困了十几天才下得了山。既然是羽灵把他骗来的那就应该由羽灵再把他骗回去。

    风君子沉着脸不说话一挥黑如意转身就飞走我与守正真人对视一笑跟着风君子飞去。羽灵身后的弟子不放心上前相问羽灵却一挥手让他们留下自己也随我们飘人飞来。回去的度极快时间不大就到了瑶池上空我突然停在了半空。最前面的风君子回头问我:“石野你怎么不走了?”

    守正真人:“既然把羽灵掌门叫来了总得说几句外面人多这里说话才方便。”

    风君子:“那你们说吧我到昆仑山上等着。”

    守正真人一挥手:“那你就去吧我们说话就行。……你怎么不走?”

    风君子:“算了我也看看你们说什么。”

    看风君子想留下又要走的样子我忍住了没笑迎上后面赶来的羽灵:“羽灵掌门麻烦你了。”

    羽灵面戴黑纱在空中答道:“石盟主不必客气有话就请讲。”

    “我想托你走一趟东昆仑将一位无辜而不知情的人送回浙江嘉兴并好好想想如何与他解释这十余天来所生的变故。”

    羽灵点头:“我做的事情本来就应该由我来善后。”

第209回 星夜凝玉露,轻纱水晶帘(上)

    羽灵此话一出口,风君子终于忍不住一下子冲到她面前,挥着黑如意喝道:“你终于承认是你了?还戴着个面纱挡着脸,以为我认不出你就是羽然?”羽然就是风君子“女朋友”的名字,风君子要我与守正不要点破,现在却忍不住自己说破了。

    羽灵低头小声道:“是与不是,公子揭开面纱自能看清楚。”

    风君子伸手就要去揭面纱,然而指尖刚刚触到却停了下来,收手道:“不揭,我不揭!无论是面纱面具,此时的我都不想轻易再揭,你就戴着吧。……事由东西昆仑起,我就不追究你了,但也不会感念你。求你一件事,去东昆仑一趟,送我回家,然后就分手!”

    羽灵:“分手?”

    风君子:“当然了,你还想怎样?”

    羽灵:“知道了,事情本应如此。”

    风君子:“我的情形你也了解,封印神通忘情入世历劫,而你终究要回西昆仑。……如果将来东、西昆仑立约能成,红尘内外相安,自有再见之时。如过你真的有所感念,还是联络昆仑仙境同道仔细相商如何再立新约,也可助石盟主一臂之力,助石野就是蛀我,也是助红尘内外。”

    羽灵:“无论是风君子,还是忘情宫主风君,其实一点变化没有,你还是同一个人。”

    风君子举着黑如意的手垂了下来,轻轻叹了一口气道:“谢谢你没有让我饿着,也谢谢你给石野的那封信。此前的恩怨就一笔勾销吧,彼此也不再相欠什么。……此番又要麻烦你万里相送,这样吧,我送你一件礼物。”

    羽灵:“什么礼物?”

    风君子掌中亮出一物,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只听风君子清清楚楚的答道:“须弥神罩!”

    羽灵颤声道:“怎么会是如此贵重之物?羽灵不敢收!”

    风君子笑了:“此物得自西昆仑,我就相还西昆仑。我想送给你,有什么不可以吗?”

    羽灵:“既然要还,为什么不还给周宗主?此非一人之器,乃是西昆仑共有。我也不敢接。”

    风君子:“你误会了,不是现在给你,而是十年后送你。如果石野能率两昆仑立新约成功,那么我在东昆仑就送你一座道场;这道场就是须弥神罩所布成,地点就在你们困我的茫砀山。……我先将它交给石野盟主暂管,若十年后两昆仑一统,那里便是西昆仑众人拜访东昆仑时落脚联络之处,而道场则交给你妙羽门主事。”

    我与守正真人闻言在一旁不住连连点头。心中一个劲的称妙,这小子鬼点子真多!本来我的想法就是最大限度的在西昆仑争取支持,先通过陶然客笼络散修一派,将闻醉山仙府交给陶然客也是这个意思。我曾说过对付妙羽门与万法宗的态度是联合一家打压一家,现在万法宗等于被灭了,而妙羽门的态度还是相对中立的。风君子倒好,感情牌、利益牌、公义牌都打出来了,企图彻底将妙羽门拉过来。

    他这个想法很妙,既然东昆仑在西昆仑占了一处道场作为“大使馆”。那么十年后西昆仑在东昆仑同样也应该有一处“大使馆”。东昆仑还真找不到合适的地方,而风君子以须弥神罩在茫砀山重布一处道场,等于借花献佛。羽灵显然是动心了,却看向我问道:“风宫主的提议,石盟主意下如何?其实从我个人的角度,十分愿意玉成两昆仑美事。”

    我笑道:“风宫主说话可以代表我的意见。告诉你一件事,他是我的传法师尊!”

    羽灵显然大吃一惊,万万没有想到我与风君子竟是这种关系。这件事在东昆仑知道的人也极少,西昆仑就更没有人知道了。你说他们拿须弥神罩扣谁不好?偏偏扣我石盟主的师尊,于工于私东昆仑也不能答应!

    羽灵:“真没有想到!……公子为什么要在十年后将东昆仑道场交给我。也许交给太道宗更合适一点。”

    风君子:“我想问你一句实话,假如太道宗没有了周春,还会不会是西昆仑第一大派?”

    羽灵:“我不敢说。”

    风君子:“在我面前有什么不敢说的,就算是假设。”

    羽灵:“太道宗在周春麾下一时鼎盛,周仙人修为高超在昆仑仙境中可称第一,此人心机深远,有枭雄才略。他善于聚集同流之人威服四方。也善于整合宗门之力谋求权柄。如此对太道宗有利也有弊。如周春在,太道宗自然实力庞大。如周春不在,他的门下弟子心性与他相似,却又无人有此修为才略。必然起分歧争端,太道宗将派系分驰不再有今日之盛。”

    风君子:“十年之后,不论立约如何,石野与周春必有纷争,杀了周春有会怎样?”

    羽灵身体颤了一下:“据闻周春曾在东昆仑欲下手暗算你,茫砀山赌阵虽是两昆仑之约,但他却有取你性命的私心。你若想杀他,我不能说什么,但这样一来怕只能引起两昆仑仇视。”

    风君子:“周春不杀,终究后患。若寻私抱怨杀人,自然不妥,但若立约斗法灭之,顺理成章!……杀周春立新约,方为一代神君。杀他的人不是我,而是东昆仑盟主石野。”

    风君子和羽灵之间的谈话越来越不对劲,他怎么把什么话都说出来了?我赶紧插话道:“风、风仙师,和羽灵掌门说这种话……”

    受正真人在旁边拉了一下我的衣袖,皱着眉冲我摇了摇头,那意思是既然风君子说了就说了吧,看神情他也觉得有些不妥。羽灵的声音变得有些发涩:“公子对我说这些,想让羽灵如何在西昆仑自处?”

    风君子:“周春不死,两昆仑难安,说别的也没用。周春一死,太道宗虽然势力大但难成西昆仑领袖,你妙羽门就是西昆仑第一大派,这也是我愿意看见的。茫砀山道场不交给你又交给谁呢?……你不会把我说的话告诉周春吧?”

    羽灵:“我只能当作都没听见。”

    风君子:“你心里明白就行,可以当作我没说过。我说的话只是我的想法,与东昆仑其他人无关。实际上我忘情宫在东西昆仑之外,我只是个旁观者。”

    羽灵:“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风君子:“想问就问。”

    羽灵:“我们有再见的时日吗?”

    风君子笑了:“你面前站的又是谁?”

    羽灵:“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风君子的神色有些莫测:“红尘重定,我方可历劫而回,恐怕到那时侯才能回答你。”

    听他们把话说到这里,我心里的感觉也很复杂。羽灵现在的地位很微妙,她需要做一个选择,在周春和我石野之间。如果说羽灵原先还是中立的态度,那么以后她无法中立。实际上她答应了我的请求又同意接受风君子的礼物,就等于做出了选择。

    不必再多说了,我上前道:“时间不早了,风君子你只剩下一夜时间,我们还要赶回茫砀山。”

    ……

    昆仑群峰间,虚空瑶池外,东昆仑一众修行人正在翘首等待。时间已过黄昏,满山积雪映衬满天星光,绯焱站在众人最前,脸上有担忧和不耐之色。正在此时远处的虚空中发出一阵阵强烈的波动,如幻境呈现空间裂隙,飞出四条人影。进去三个出来四个。众人也很意外。绯焱一眼看见了白袍飘飞的风君子,脸露喜色,紧接着有看见跟在风君子身后面戴黑纱的羽灵,不由眉头又是一皱。

    风君子飞在空中就察觉到了绯焱的神色变化,直接落到了她身前。落地后顺手将黑如意抛给了啊秀,又解下雪葫芦扔给了我,同时将须弥神罩扔给了守正真人。他叫道:“阿秀,黑如意从哪里来就送哪里去。石盟主,多谢你率众人相救,这一壶美酒就算我的谢意了。……羽灵掌门,明天日出时茫砀山接我。”说完拉起绯焱的手两人飞天东去转瞬不见。

    我和阿秀接过东西倒没什么,须弥神罩空中飞来把守正真人吓了一跳,他本来已落地立刻又化作一道金光飞起,金光中又分出另一片金光这才收起了须弥神罩。风君子很潇洒,带着绯焱就这么走了,他还有一夜时间。想想绯焱我也觉得感叹。自从茫砀山破阵他转刺化仙霞舍身就君子之时,我想她已经选择了面对新生。只可怜她苦等数年,也只得今日一夜相聚,风君子单独与她飞去也算聊以安慰。

    刚刚得到八十一只琼玉杯,正好分给众人饮酒。这雪葫芦里的酒不仅是滋味美,而且是调理补养的良药,正适合久战破阵之后的众人饮用。小小的一只雪葫芦,六十多人人手一杯,连尽三巡酒也没有倒完,晃一晃里面还有半葫芦酒。后来我才知道,我在梅花圣境中窖藏的十八瓮美酒,让他一葫芦装走了一半。

    酒已饮毕,众人纷纷称赞,都觉得神清气爽就连受伤者都觉得恢复了不少。我们又结阵飞向茫砀山,羽灵一个人远远的跟在后面。仍然在破阵之处落下,看不见风君子,他应该与绯焱在几里之外的山中。我们为什么不走?因为第二天要以须弥神罩布成福地洞天。

    夜深了,茫砀山中风露微寒,众人都在各自调息静坐,只有羽灵一人看着曾经是须弥神罩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孤零零的坐在远离众人的地方。不不想过于冷落了她,走过去与她并肩坐下。阿秀见我跑到远处与一个女子单独坐在一起,也想过来,却被紫英拉到了一边。

    “好酒,好美的葫芦。如果他将这只葫芦送给我而不是须弥神罩,我会更喜欢。”羽灵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对我说话。

    “你说这种雪葫芦吗?出自东昆仑海天谷,道友喜欢我可以叫人送去给你。但是风君子这只雪葫芦,他恐怕不可能送人。因为这只葫芦是一个人的纪念,那时一位无论心地还是容颜都绝美的女子。”

    “女子,是那位红衣道友吗?”羽灵问我。

    我摇头道:“不是,她已经死了,尽管有来世但已不是当年。……”我对她讲了风君子与七心的故事,从头到尾用了很长时间。羽灵一直在默默的听,听到最后忍不住将手伸进了面纱之内。她一定在抹眼泪。我说完只听她颤着声音道:“我明白为什么他不肯揭我的面纱了,他一定是想起了她。”

    ……

    据风君子后来“回忆”,他在茫砀山“迷路”了,不是自己记不清路,而是地形莫名发生了改变。这一切怎么解释呢?风君子认为是地震发生的前兆,因为他亲身经历了一次大地震,一座山都崩了!幸亏那时他已经下了山,否则凶多吉少。

    他在山中困了十几天,同去的野外探险队友报了失踪。搜索未得都已经散去了,只有他的“女朋友”羽然一直在找他。终于在地震后的第二天羽然找到了他,并陪着他一起返回了浙江嘉兴。不管所发生的事情合不合理,风君子的“经历”就是这样。

    回到嘉兴海盐之后,风君子病了,一连很多天忽冷忽热浑身无力,几乎是卧床不起。从一个正常人的角度,山野中被困了十几天可能会坚持住,求生的信念使身体与精神都保持在一种最佳的状态。但是一旦获救,身心松弛下来,种种不适的后遗症就会发作。风君子被唤醒神识的那一天一夜,策算无遗几乎什么都算到了,恰恰忘了给自己退病。

    风君子在单位住的是集体宿舍,他们单位的单身宿舍条件还不错,一套房子里有四个房间,共用一处卫生间和厨房。当时宿舍里住了三个小伙,还有一间屋是空着的。风君子这一病又没有亲人在身边,也不可能都指望别人来照顾,于是他的女朋友羽然就留了下来。羽然住在了他们的单身宿舍那间空着的屋子里。为了照顾风君子方便。虽然招来不少风言风语,但身为西昆仑妙羽门的掌门人羽灵哪会想到这些?

    羽然守在风君子身边这一照顾就是半个多月,风君子的身体才逐渐恢复。如果从正常的男女感情角度,风君子对羽然的好感可想而知,也许他心里想的是两人的关系该定下了,难得碰到这样的温柔体贴的好姑娘。可接下来发生的事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他的女朋友走了,和他分手了,原因据说是要出国。

    羽然去了哪里?风君子也不是十分清楚。美格兰、法利坚、加兰西、英拿大?也许都有可能,反正羽然与他分手离去。再没有联络。风君子又一次很无辜的失恋了,郁闷了很久,有一阵子天天骂洋鬼子,认为自己前世一定和八国联军有深仇。他这边刚刚开始骂洋鬼子,那边就立刻被单位派到北京对付七国联军去了。

    风君子被派出到北京参加核电站二期工程的出口信贷谈判,谈判的对手有七个国家的代表,包括各大银行与企业。所谓出口信贷是一种有附加条件的国际贷款,外国银行贷款给你,但要指定你买他们国家的设备。这一谈就是半年,谈判基本结束之后风君子却走了,离开了他在原子能情报所的那尖办公室,也离开了那家前途很好的单位。他只身去了滨海,那是他曾经上大学的地方。

    风君子后来曾行走全国各地,但主要还在滨海定居,他选择了一份形象似乎不是很好的职业——证券分析师。就是这样一种普通人的生活,去经历他的世间劫。可惜树欲静而风不止,他也经历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事情。

    暂时不提风君子在人世间的生活,风君子从茫砀山走后的第二天我就开始忙碌起来,首先是要展开须弥神罩在茫砀山原处建造一处洞天道场。须弥神罩在守正真人手中,守正真人跟我开了个玩笑,将神罩给我拿在手中试试。我接过神罩才明白陶然客看见风君子单手持罩飞天为什么会吃惊?这须弥神罩看似海碗大小,握在手中却重如山岳!我带在身上也许勉强可以飞天,但那速度不会比麻雀快多少。

第209回 星夜凝玉露,轻纱水晶帘(下)

    守正笑着告诉我:“你现在拿它觉得吃力,其实这东西拿在谁手里都吃力。我是用了一个化身专门持罩才可以行动自如,等你修成化身境界也可以自如携带,不过这东西做为此地道场就永远不必携带了……此物妙用甚多,其实也是世上最好的守护神器,只要境界到了可以运用,它是唯一能够抵挡正一三宝合击的法器。忘情宫的大夏龙绦虽然神奇,但也远远不及这须弥神罩。”

    “幸亏风君子将它收来了,否则须弥神罩在周春手中麻烦就大了。”

    守正笑了笑:“这是自作自受,谁要他用来扣风君子赌阵呢?”

    此番茫砀山破阵,除了风君子之外,东昆仑大出风头的有三个人,我、法海还有张先生。张先生的修为论法力神通并不甚高,但茫砀山一战被公认为天下奇门阵法第一。以须弥神罩在茫砀山布下道场,也是张先生主持指挥众人。新成洞天仍在风君子受困的原处,但那座山却变成了一片起伏的丘陵,有几处泉流穿过,草木都无影无踪。

    洞天内有十里方圆,在整个东昆仑也仅次于正一三山,与我的梅花圣镜相当。当然修行道场不能仅仅有结界洞天,内外还有其它的布置,东昆仑各大门派一起出力各尽所长,总之不能让这处道场比西昆仑的闻醉山仙府逊色。轩辕派弟子种植花草。太行派献五色神泥炼筑宫室,正一门有高人出手凿建泉池,等等不一而足。张先生又指导挥众人在洞天内外布下种种法阵守护须弥神罩,此处十年后必然将成为一处仙家洞府。

    而十年之后,就是人世间地2007年秋。

    不知为什么,绯焱自告奋勇要在茫砀山镇守道场。而各大派轮流派弟子帮忙建造仙府。有绯焱打理,也不必事事让我过问。这期间对于我来说发生了两件大事,首先是在人间得子,其次是在修行界三梦开宗。

    我从茫砀山回去的第三个月,菲儿怀孕了,又过了十个月生了个儿子,七斤八两重。我早就答应她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姓柳,叫柳什么呢?家里人七嘴八舌起了不少名子,到最后也没商议决定,我突然想起了风君子。这小子很有才啊。而且是在世仙人,看看他有什么意见?

    那天我给他打了个电话,时间大概是上午九点多钟。风君子的声音有点懒洋洋的,一听是我就问:“有什么事?你快说,我正忙着呢!”

    “这时间你恐怕没起床吧?我可了解你的作息习惯。你忙什么呢?”

    风君子:“你猜地一点不错,我正忙着睡懒觉呢!有事快说。”

    “我生了个儿子!”

    风君子声音立刻高了两度:“恭喜恭喜!你小子是当爸爸高兴糊涂了吧?你生了个儿子?那是你种的,柳老师生的!……你给我打电话,是不是离这么远也想要红包啊?”

    “红包嘛,你想给我当然也收。今天有件事情想请教请教你。我知道你肚子里的学问多,对起名有没有研究?”

    风君子:“起名!你问我?你也不想想你老婆是什么世家出身?”

    “学问和学问不一样嘛,家里面人起了一堆名子了。商量来商量去就是定不下来。我记得你对命算很有研究,还擅长拆字测字,我不请教你请教谁?”

    风君子一听来了兴致,电话里的声音睡意全无:“说说看,你们石家的排行有什么讲究?”

    “我儿子不姓石,姓柳!”

    风君子:“那他们柳家有什么讲究?”

    “咦,我儿子姓柳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

    风君子:“有什么好惊讶的,我父亲就是随我奶奶姓,其实我爷爷以及祖上都姓徐。”

    “原来这样啊。我以前还真不知道!……柳家那边排行倒没什么讲究,不过我有个讲究,姓名的最后一个字要是个‘成’字。”

    风君子立刻答道:“成?那就叫柳言成吧!这个名子怎么样?”

    言成?好名子呀!风君子的随口禅神通,我的金口玉言福报,不都暗合了“言成”二字吗?这孩子是芜城梅柳两大世家长子,将来也能有此福缘吗?而且言成两个字合起来是个“诚”字,也是立身正意之义,内外明暗地含义都有了。

    言成这孩子很招人喜欢,他的爷爷奶奶自从菲儿临产就一直住在我家照顾,等到孩子出生后天天抱在怀里合不不拢嘴。当然我岳父母也几乎天天登门,四个老人围着一个胖小子,别说我,连菲儿有时候都插不上手。金爷爷也来看过几次,言成可真有种,撒了名震天下的守正真人一身尿。

    言成满月后不久,我去淝水参加东昆仑法会──这个活动自从茫砀山破阵之后再没有间断,我与我的门下弟子也经常到场。如果与以前相比有什么变化,那就是改成了每月一次,毕竟讲法在精不在多。同时各大派的高人前辈来地明显多了,茫砀山破阵建道场,使各派之间的关系紧密了不少。

    芜城知位楼的规模比以前大了不少,我将相邻的店铺也买了下来重新改建装修。这里对外仍然是一家酒楼,但暗中却成了东昆仑盟主的联络总部,平时由容成照看。容成最近有些失落,因为泽仁不在知味楼,他恰好被派到茫砀山建造洞天。不过紧接着她又有事忙了,因为这次丹霞夫妇也来到淝水,带来了三个孩子──丹紫成、丹游成、丹果成。

    果果和阿游还好。平时很听话,也能帮上容成一些忙,他们本来就在绿雪茗间做过伙计。可是紫成就是个添乱地,成天拿着把小弹弓闹得知味楼内外鸡飞狗跳。容成天天盯着这位“大师兄”,生怕他闯祸,可又不能过于责罚他。其他人知道紫成是盟主座下大弟子。平时也不好意思过于管束他。

    我有些头疼,紫成这孩子好资质,可是性情不象我当年,倒有几分象他的祖师爷风君子。也许只有天月大师之能,才能调教出风君子那样的传人──风君子风流天下狂放无双却又能自知约束反省。而紫成现在这个情况未必对他将来很好,就象在家中过于受溺爱从小不知检点反思地孩子长大了难成气候一样。但又不好过于苛责,压制天性中有悟性能独创的一面。

    这次我本想正式传他四们十二重楼丹道,因为他已经十六岁了,应该可以入门了。想了想我首先专门对他讲了一夜“静定”之道,庄子所言“心斋”、“樱宁”、“坐忘”等次第。让他从静坐起手。第一步功课很死板,在修习静坐同时默写完百遍《庄子》。

    紫成确实很有天分,能很轻松的背下《庄子》全篇,但让他工工整整一笔一画去写,屁股就坐不住了。我正是要借此穿磨心性。同时我传了他“世间三梦大法”第一步入梦,他地情况和我不同,三梦大法要从头学起,而“入梦”一步是最难,也最能考验性情。如果他这一步习成了。我今后将在梦中传他法诀静坐至少要过樱宁,而后睡中要知入梦,我再传之水火不净观洗心念。才可领入四门十二重楼。有天资的孩子,根基一定要扎实才行!

    果果和阿游在轩辕派为药园童子,但却不是正式轩辕派弟子,他们也想和丹紫成一样拜在我与紫英的门下。就算冲风君子和柳依依的关系,我也要收下这两个弟子,管他是蛇妖还是花精。妖精之类的修行与人间门派的传承不同,属于感天地机缘而化,以后自悟自修进展极慢。象咻咻那样地天生瑞兽又是修行道场的护法侍者,只能是特例。但相比其他族类也只是起点较高而已。

    紫英出身妖类,成妖后聪慧过人,修行五百年,但论修为现在不如我。能听闻半卷天书化成人身已是莫大的福缘,但她还是需要九转紫金丹最终移换炉鼎。当然精怪之类寿数长久,积年雷月的修行也能不同凡响,比如云中仙,更在云中仙之上地还有绿雪──这两“人”也都听过风君子背诵天书。

    果果曾经得到绿雪的指点,又被风君子封为花神,福缘与根器都是不错的。阿游就不说了,他当年咬过我一口,我差点送命却因祸得福,这也是难得的缘分。这两个孩子我不好教,但风君子留下的三卷秘籍中有一卷“物类之修”,紫英又得到了天月大师地指点,正好可以教他们。我将果果和阿游送到了梅花圣境紫英那里,等到三梦开宗就是正式的三梦宗弟子。

    至于丹紫成,我与丹霞夫妇商量之后做了个决定──将他送到茫砀山历练。各大派弟子轮流在茫砀山建造洞天,将紫成送去一方面是多认识,另一方面也是出点力,其实更重要的还是找个既手段厉害又心机聪明的人管管他。我特意给绯焱写了一封信,托她好好监督风君子的这位大徒孙用功。我打算等紫成将水火不净观修完再让他回来,人世间地学校还是要继续读的,那也是一种经历。

    绯焱主持督造茫砀山道场,十分用心尽力。一花一草一砖一木都非常讲究仔细,整个洞天福地处处玲珑精美又不失大气风范。她为什么要亲自来此主事而且将道场建造的如此精美?这个地方将来是西昆仑行走人世间地落脚处,并且是风君子打算送给妙语门羽灵的礼物,绯焱为她如此尽心又是怎么想的?这个女人的心思我不能完全猜透。

    在金陵梅花圣境中,韩紫英一直在筹备三梦宗的开宗典礼。我如今是东昆仑盟主,自立宗门不仅没有什么疑议,而且天下高人都会来贺。场面当然要好好准备,就连待客用地美酒也是早就备下了。万事具备就等定下日子,我将时间定在了明年仲秋,就是1999年9月24日农历八月十五。

    为什么要等那么久?因为九转紫金丹。九转紫金丹最后几味药材寻遍天下未得,后来却在守正真人从西昆仑带回的雪葫芦里找到了。药材与药引都以齐全,要想确保一炉功成。最好的起炉炼药时间是夏至,随后半个多月一点都马虎不得。明年夏至炼药,成丹需要十八天,服丹需要七七四十九天,那三梦开宗只能推后到仲秋。

    紫英虽然没有说,但我心里明白她的想法,她比我还要看重三梦开宗。那将意味着她不仅在人世间立足,而且还正式成为修行界地一派尊长,而不是一个“妖女”。所以这意味着又一次新生,她希望那是全新的开始。当然在服用九转紫金丹之后最好。

    我在淝水停留数日,正准备去梅花圣境看紫英与阿秀,却有一个老熟人找我,让我不得不应付另一件事。找我地人是我名义上的“上司”古司长,他已经很久没有打扰过我了。知道我的身份,他自然尽量避免派任何任务给我。实际上我已经有好几年没有执行过那个秘密部门的任务,就连每年的述职报告都是古司长自己给我写好。

    而这次他却给了我一个任务,也是我为这个部门所执行的最后一次任务──秘密抓捕张宝瑞!为什么会这样?话还要从头说起──

    我现在的门下弟子不仅有紫成、容成、游成、果成,我近年来在人世间与各大世家中刻意培养了数十名各有所长的传人。但是与所有其他弟子不同。我还有张宝瑞“大师”这么个便宜徒弟。我成了东昆仑盟主,张宝瑞这些年在社会上折腾的也挺欢。我在现实中还遇到过他几次,其中最重要的一次科技大学地校园内。

    那是在我毕业前不久。有一天回学校在宿舍区门口碰到发传单的──非常精美的铜板纸彩印合页。我接过一看竟然是宣传“张宝瑞和他的炎黄文化”!内容大致如下:国际生命科学研究联合会理事长……炎黄文化创始人张宝瑞先生,将在科技大学科学会堂举行专场“生命科学与炎黄文化学术研讨会”。

    张宝瑞闹妖蛾子怎么闹到了科技大学?其实不是这么回事。他确实是想借科技大学在国内、国际学术领域的影响拉大旗蒙虎皮,可惜科技大学地专家领导们要么醉心成果研究要么热衷学术政治,一个个眼高于顶谁会看得上他这样一个江湖术士?于是张宝瑞采取了一种迂回的策略,通过在科技大学后勤部门工作的骨干学员家属,花了不少代价租下科学会堂搞了这么一场报告会。

    这样在对外宣传时巧妙偷换概念,人们很容易就误以为张宝瑞的“生命科学”研究,得到了科技大学的认可与正式合作。普通老百姓哪懂这里面地花样?我看见这份宣传单也是苦笑摇头不已,心想这个张宝瑞真是成气候了。他身边一定也有明白世道的小人在指点。我当年造的孽,已经到了一步步亲手了结地时候。

    张宝瑞比我想像中干得要好,他那个炎黄功号称在全国已经发展了十八万骨干与三千万学员。同样的,另一位“大师”李至真的风头也不小。这两个人已经成了近十年来“神功热”所催生的最有代表性的祸害,其余“大师”与他们相比都成了小鱼小虾。

    “炎黄文化”的组织规模与实业规模发展的都很大,张宝瑞借着组织发展,在各地制办了多处产业,建立了总部和许多分部。如今的张宝瑞名也有了,利也有了,他再进一步想要什么呢?他必然想要主流社会认可的官方地位!可这野心勃勃地最后一步迈出,就离倾覆不远了。我要做的就是加速这一过程,同时消灭同类现象生长的土壤。

    有钱有地位之后,张宝瑞挑选精英树碑立传,并将自己的那套东西从“功法”上升到“文化”的高度,再上升到“终极哲学”的境界。编撰经典、编写期刊、发行辅导教材,从上到下各个层次扩大影响。立典、立神、立教的道路走了下来,他可以一用了。

    我暂时没有再到他的梦中,而是通过人脉关系给张宝瑞身边的“智囊”人物提了个建议──买下一个正式刊号,然后向外大举邮送“炎黄文化”的宣传刊物。邮送的对象很有讲究,是我特意提醒的,就是各级机关单位的领导。不需要知道具体的姓名,比如邮件上就写“某市某局,局长收”就可以了。如果还有余力,再邮送一封“副局长收”,管他是哪位副职拿到无所谓,如此不需要掌握大量信息又能达成目的。

第210回 送神黄海上,乱瑞惊洛阳

    从九六年到九八年,是张宝瑞“事业”发展的巅峰,他的影响在全国范围内迅速扩大。就连风君子的父亲风怀远市长这个从不知“神功”为何物的人,有一次也问回家的风君子:“你知道张宝瑞是谁吗?”

    但于此同时也是张宝瑞处处受挫的开始,他在各地开办的实业不再象以前那样一路顺风,遇到了种种看不见的阻碍。一开始张宝瑞还以为是树大招风,后来发现不是这么回事,就是在现有条件下自己的发展已经到了尽头。

    其实这也是人之常情,就象做生意一样,一种市场总有要饱和的时候,不是所有人吃饱了饭没事干都愿意跟着“大师”去胡闹的。但张宝瑞头上的光环戴久了,不自觉已经把自己当做了神人,除非成为所有人都崇拜的圣贤,否则他不会感到满足。就算别人不这样认为,他也要自己这样宣扬。

    于是在他发送到全国各大机关的宣传刊物中,调子和语气渐渐变了。张宝瑞与他的所谓炎黄文化,不仅文起八代之衰、贯通古今中外,更重要的是张本人已经凌驾芸芸众生之上,而且这种超然地位应当取得整个世俗的承认。可惜他并没有取得,就算在大街上吐一口痰,带袖箍的大妈照样能罚他的款──这只是个比喻。

    张宝瑞的如此做为必然引起有关部门地重视与警惕。他的组织发展与对外宣传开始受到限制。带领一群强身健体的退休老头锻炼可以,超越世俗社会运行的根本则谁也不能容忍。张宝瑞在妄心膨胀的情况下,做了一件疯狂的事,他向各大机关发出了一封公开信,扬言要号召自己地“追随者”如何如何……内容就不必说了,总之是痴人妄语。

    于是短时间内。他的组织先被限制又被取缔,我也接到拿下他的任务。这个任务是古司长特意留给我的,还和我交代了一些其他的事情,时间是九八年末。

    ……

    黄海之滨,坐观日出潮起。张宝瑞盘坐于不远处的礁石上,在妄境中未回。我也不知道他在妄境中都做了什么?度过了多久?

    有了情报,悄然拿下张宝瑞很容易,但我没有把他交给古司长,而是把他带走了。在黄海岸边我告诉了他很多事,而他一直用错愕的神色看这我这个戴这面具的神秘人。后来我不想多做无谓的解释。用青冥镜照月为引,送他入了妄境,一个平凡人自命不凡的妄境。

    他终究没有自己出来,是我用灵引之术将他唤了回来。当他又一次睁开眼睛看见日出地时候,茫然如大梦未醒。良久之后他问的第一句话是:“这些能成为真的吗?”

    “有区别吗?须问真心何在!……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你我缘尽于此,今后好自为之!”

    我送走了张宝瑞,飞天渡海将他送到了关岛。他近年来也得到了境外别有用心者的资助,在境外也设立了分支机构,就让他去那里吧。在那里如果他还想继续这种行为。就去做一枚毫无意义地棋子,却一样永远实现不了妄心。

    我也并非毫无收获,在黄海边初步领悟了化身境界──否则我怎么能带着一个普通人飞天渡海?

    化身是什么?不是另一个我。也不能说就是我,其实说起来,每个人都是有化身的。比如说现代人上网发言,注册不同的马甲说不同的话,现实中彬彬有礼的人也会满嘴污言秽语,你甚至分不清他是什么人?其实他自己心里知道,所有地马甲都是他,所有的话都是他说的,看似矛盾却完完全全都是他自己。不说上网。就说现实中地每一个人──

    在下属面前是颐指气使的领导,在上级面前是点头哈腰的孙子,在家中是慈祥的父母,出门又是无良的流氓……张宝瑞就是*招摇撞骗起家,后来成了气候又自立为人间圣贤,这看穿了并不矛盾……化身五五的“神通”谁都有,你不能说哪一个就是他,其实都是他!

    那么修行人的修行又是怎么回事?其实一开始就是要将这些所谓的“化身”都收起。比如我所学的丹道,金丹大成可称真人,那么金汤境界为何会被称为“大成”?因为此时地境界是内外身心合一不二,真如常在了无分别,而且此时也渡过了妄心天劫。这样的境界,就象泽仁曾经在正一三山对百合说的那句话:“心口相对,知行合一,应为便是愿为。”

    那么再往上呢?到了阳神境界,精神得到了超脱,甚至能够摆脱肉体与形骸的束缚,那是一种纯粹的存在自由,这是千古以来所有哲人的追求。这时的化身境界又是另一种含义。

    要理解修行中化身境界,首先要能用一种超脱的眼界去看人生,自己与他人的人生存在,因为我们在做自己同时也在做他人。一个人从孩提时代起,形成思想学会语言、化为行动、养成习惯、确立性格、然后命运也就从此决定。回头看这就是抽象的人生,当你能够去审视这一切时,你看见的是自己,那么这一双超然的眼睛又来自何处?理解了阳神境界身外之身的含义了吗?它是真的存在的,而且是超然存在!

    有这种感悟与求证之后,那一双超然的眼睛能看见多少个自己?与上述一人千面的的情况又有不同,你看见的是在多少种视角下都能如一的自己?观音菩萨可以是街边卖枣的关大嫂,但关大嫂还是观音菩萨,尽管她在街边卖枣,区别只在他人眼中。

    我在张宝瑞眼中是神秘人。我告诉了他前因后果,但我还是那个如上帝一样神秘人。这就是我地化身,不是他人所认知的我,但又的确是真正的我。境界到此其实无法言传,我只能讲出感悟它的思路。有了感悟还需实修,才能分出真正的阳神化身。而此时地我刚刚窥入一丝门径。但足够带着张宝瑞飞天──以刚刚得到的化身之力。

    我让他闭上眼睛,等他再睁开的时候,我们已经到了地方。将他留在一处市郊,我又飞天而回。

    ……

    “古司长,对不起!我没有完成任务……张宝瑞已经逃走了。”这是在淝水基地里,我在向古司长汇报,两人都心照不宣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

    古司长板着脸:“情报应该很准确,你为什么没有抓到人?”

    “我执行的任务,情报从来就没准确过,从第一次开始。”

    古司长:“你这么说。似乎对组织很不满?”

    “没有不满或者满意,我只是在说事实。任务失败,领导打算怎么处分我?”

    古司长:“不会处分你,相反,组织会给你一笔钱。既是遣散费也是保密费。你以后的行为与我们这个组织毫无关系,但是你的行为仍会受到监控。你不能和任何人提起在组织中的经历,也不能以你的特殊能力做违法的事情,否则会受到严厉地处罚。”

    “听你的意思,不用特殊能力难道就可以违法吗?想乱来有没有异能都一样。”

    古司长:“不要和我油嘴滑舌!”

    “我被开除了是吗?请问为什么?”

    古司长叹了一口气:“不是开除你。而是上面决定解散你所在的编外特勤部门,所有不适合内部消化的队员都遣散。你的遣散费是两万元,感谢长期以来你做出地贡献。”

    “我下岗了?”

    古司长笑了笑:“你不是正式在编的人员。从来没有上过岗,谈什么下岗?”

    “明白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不会让你操心的,希望你以后也不要让我操心。”

    我所在的编外特勤部门被秘密解散,其实古司长在私下里已经告诉了我。我很高兴,这是一个脱身的好机会,要求古司长无论如何要把我给遣散了!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可以说与张宝瑞之流地出现有一定的关系,更主要原因的恐怕还是上层态度地转变。

    我其实是一位优秀的特工。明白很多事情应该怎样无声的解决。张宝瑞的组织消失了,并没有引起太大的震动,甚至大多数人很快就意识不到他曾经存在过,该干什么又去干什么了。张宝瑞一走,他手下所谓的学员骨干,很快就树倒猢狲散。这是一个开始,舆论风向转变和官方态度的重视显现出来,一个又一个江湖骗子在未成大气候前纷纷栽了跟头。社会环境和人们的认识终于转折了,而且这种转折是自上而下不可阻挡的。

    ……

    第二年夏天,紫英在梅花圣境炼成六枚九转紫金丹,这期间我一直亲自给她护法。成丹之后立刻送一枚到忘情宫,小辣椒在等着呢。剩下地五枚紫英与阿秀自然一人一枚,柳依依现在不可服,但将来说不定有大用,也给她留下一枚。还有两枚,紫英当然要给我一枚,我没有接受。

    这么珍贵的丹药,对我的修行确实也有帮助,但对有些人来说用处更大。比如移转炉鼎,对我意义不大,我已经有金龙锁玉柱之身。可紫英还是对我说:“万事有备无患,以你接近化身境界的修为,九转紫金丹可以助你度劫历劫,谁能保证不会有意外呢?我还是给你留着吧。”

    我笑着问她:“你这些年来辛苦炼制了两炉九枚灵丹,却只给自己一枚。虽说这九转紫金丹得一枚就是奇遇,但也没有说只可服下一枚,等你将来修为更进或者历意外之劫时,你还可以自己用。为什么总想着送人呢?”

    紫英:“有多余的我当然想给我们留着,可这九转紫金丹实在太少。需要它地人又太多。别人不说,转世进了忘情宫的玄星子,将来重回的绿雪……你儿子言成长大了也学道法的话……将来,我说的是将来,将来我们有了孩子,不应该给孩子也留一枚吗?”

    “九转紫金丹是世间莫大的福缘。不是街上随便买卖地糖豆,服用者无不是因为机缘到此,它不是无故能轻易消受之物……再说了,这一炉丹药你用了六年,将来还有机会的话,求得药引可以再炼,可能要困难一些,但也不是不可能。”

    紫英:“有些药材这里就有,但恐怕要再等二十年才能再成熟。不说这些了,有件事想和你商量。我想赐一枚九转紫金丹给容成,你看行不行?”

    “给她,为什么?”

    “容成的修行已经快突破‘梅花七笈’的第三笈‘出影呈枝’境界,如果能早日突破第四笈‘映雪有容’那就相当于丹道中的金丹大成了。她的修为在三梦宗弟子中虽然最高,但还需更进一步。否则你这个宗师这么厉害。可弟子们都不行也不好看。”

    “修为精进在于机缘悟性与用功勤勉,我的弟子们修行时日尚短成就有限也正常。九转紫金丹这种福缘,岂能是因为在乎三梦宗的面子?这不是什么好理由。”

    紫英脸色有些发红:“还有一个原因,是一点莫名的偏心。当初是我出面提议‘自毁容颜、十年不见’约定的。百合已是容成,人也变了容颜也变了。但我知道她在等泽仁。泽仁也在等她。我有一个想法,不必再让百合回来了,她永远就是容成好了。只要泽仁心里明白就行……既然她是容成,那么身心内外都焕然一新岂不更美……”

    “你不用说了,我明白你地意思了。九转紫金丹是你的,你愿意给她就给吧。她与泽仁是修行界的美事,也是我三梦宗与正一门的好事。不过十年之约一定要守的,还有五年了。随便你什么时候赐她九转紫金丹,只要在她与泽仁成亲之前就可以。”

    紫英地脸色更红了,低声道:“小野,你还记得我第一次委身于你吗?”

    “记得。那怎么能忘呢?……那是我从青冥镜中得救的夜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求我要你,言容很是凄绝……事后你才告诉我真相,又求我一定要娶菲儿。”

    紫英:“我了解你的性情,你是能做决断的人,也是能受不悔的人其实当你知道真相之后,菲儿地事并不需要我求你……我是害怕,害怕一旦错过,我会失去你。所以我有相逼的意思,你不会怪我吧?”

    “你太聪明了,就是有时候想的太多。现在所有地事情都已经发生,你要我说什么?我怎么会怪你,只有感激和歉意。其实我要是真的不想要你,你怎么逼我也没用的。”

    紫英:“我却有些后悔了。”

    “为什么?”

    “也不能说是后悔,只是回想起来,当时本是欢爱,可心境却很凄然。女人对第一次都是很看重的!……幸亏这世上还有九转紫金丹,让我有一个全新的开始,我将成为真正的女人。”

    话说到这个份上,我将她温柔的身躯揽进怀中轻轻放坐在腿上,柔声道:“你在我眼中永远是全新又熟悉的。我从未介意过你是妖还是人,你就是紫英。九转紫金丹尽快服下吧,中秋就是三梦开宗大典了。难为你了,大梦方长,我等着你。”

    ……

    我开宗立派为什么要取名三梦宗?

    我的道法传自风君子,风君子是忘情宫主而我却不是忘情宫弟子。忘情宫在三梦峰之上,取尊师之意是其一。

    风君子在忘情宫外自创四门十二重楼丹道与世间三梦大法,这是他留在人间地道法传承。但他不止我一个弟子,人间还有柳依依。柳依依没学过四门十二重楼,但也学了世间三梦大法,这是本门标志性的法术。取尊法之意是其二。

    我不仅要继承风君子道法一脉,还要继承芜城梅氏与梅花山太素先生已经断绝的传承,三家合一而开宗。若说修行,除风君子之外,守正、法澄与我也有师徒之缘。取象数之意是其三。

    三梦开宗大典在梅花圣镜,只有这个地方最合适。菁芜洞天不够大而且是宗主禁地,神木林也不适合外人出入,而梅花圣镜足够宽阔可以待客,也适合门下众弟子修行,将来是三梦宗的根本道场。离中秋还有两天,金陵梅花山上多了不少行色各异、气宇不凡的游客,三三两两都往山中小道上行走。

    ******

    《神游》所剩章节无几,近日我可能会放慢更新速度暂时闭关。一方面打造结局,另一方面构思新书。诸位请勿催稿,我一定会在2007年中秋节之前全本结局。

    有多人留言询问新书“人”,我还没动笔,因为《神游》没写完。在神游结局之前,我会发专门的开新书公告,请求大家前来支持。

    在开新书之前,不必再问新书如何,包括书名与内容人物等,问了我也不能回答。

    三梦宗开宗大典于仲秋正午时分举行,我身着盛装,也就是拜访西昆仑时的那一身礼服。由容成和紫成在梅花圣镜内外迎客,容成站在赤脂石壁外接迎,紫成站在山庄大门外向各位来宾见礼,大典所有的事务由紫英统一筹办。

    有人不知道梅花圣镜的来历,纷纷感叹此洞天的玄奇,也有人知道这是梅花山一派的道场,心中疑惑怎会成了石盟主三梦宗开宗典礼所在?这虽然是三梦宗的开宗典礼,但也算是东昆仑修行界自茫砀山破阵之后又一次大聚会。与茫砀山破阵只有高人前辈不同,各派长辈将最器重的弟子都带来见识见识,梅花圣镜来了八百多人,一时之间盛况非凡。

    仪式没有在山庄之中进行,再大的厅堂也不能同时容纳八百人。紫英率众弟子在三天前就在山庄外的梅花谷中搭好了祭台,仿正一三山演法大会的格局,绕祭台前半圈放了一排座位。座位是给各派掌门以及高人前辈准备的,其它弟子则站在本派后面位置。而我的弟子们则在台下侍立,紫英、阿秀、柳依依三人与我在台上陪祭。

    正午时分登台,典礼并不复杂,分为祭天、祭道、祭祖三步。由护法梅之秀诵祭文,副宗主柳依依持祭器,总管韩紫英呈香烛贡品,宗主梅野石主祭。最后一步祭祖之时,我并未请出祖师排位。而是在祭台上放了三样东西,左边是青冥镜,右边是毫光羽,正中是一个雪白地葫芦,葫芦上还用红丝绳系着一块墨色玉玦。

    左右都供奉了香烛,我亲自焚香跪祭。而正中却空着香案,我只跪拜而未呈香祭奠。原因很简单,风君子还活蹦乱跳的,我只能拜他而不能祭他。既然他不能来,那就以雪葫芦和天型墨玉代替了。台下很多高人见过那个葫芦,认出是风君子之物,毕竟我用那个葫芦给大家倒过酒。人们不禁小声议论,聪明人已经猜到了三分。

    拜祭已毕我在台上拱手致辞,各派同道纷纷起身还礼。我向山谷中朗声道:“今日我三梦宗开宗立派,多谢诸位同道前来观礼。开宗之日。也是正名之时。多年以来诸位称我石小真人,而我自幼也的确名称石野。但今日祭天、祭道、祭祖已毕,在此相告天下──我实姓梅,名野石。我父名梅存菁,母名付引慧。在场前辈一定曾有所耳闻。我就是芜城梅氏的遗孤梅野石。”

    台下一阵窃窃私语,不知情者大多露出震惊之色。我过了片刻才接着说道:“恶徒付引舆,是我的亲娘舅,我手刃之时心中并不知情。当得知此人身份,心下也曾侧然。但自问不悔。梅花山太素先生是我父之师,我不能眼见梅花山一脉从我手中绝传,芜城梅氏亦不可绝嗣。今日开宗续芜城梅氏,也续梅花山传承。定名三梦,愿能如新梅吐枝。”

    此话出口,众人的眼神不由得都看向台上地毫光羽与青冥镜,现在大多数人也猜到那面镜子就是青冥镜了,更多的则看着系着墨玉的雪葫芦困惑不已。我侧身手指台上说道:“这左边之物,就是梅氏青冥镜,右边之物,就是梅花山毫光羽。当中之物。象征我在世间的师传当年我少年懵懂之时,梦中遇仙师指点修行,而此仙师却在市井中相熟。他指点我道法修为,同时也点化我这世间的机缘,最终如梦方醒知我来处……此人姓风,名君子,我相信大家都认识这位前辈。”

    这个天大的秘密终于说出了口,我也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众人都露出了恍然的神色,纷纷把目光都看向右手首座的守正真人──原来我不是他徒弟吗?我笑了笑道:“我师风仙人,尚在人世间,封印神识历劫未回,故今日只遥拜不祭……我曾得守正真人救助指点,也曾蒙天下高人垂青相助,在此一并拜谢。”说完走下台,先到守正真人座前跪拜,又到正中向着所有众人跪拜。

    盟主当众下拜,众人纷纷伏身还礼,守正真人第一个走到场中扶我起身并向我祝贺。各派掌门依次鱼贯而入拱手相贺,我率众弟子在台前还礼。三梦宗就此开山立派,一切顺理成章,并没有遇到半点波折。我承认了我是梅氏之后,也承认了我的法器是青冥镜,但今日地我已是东昆仑盟主,就算青冥镜在我手中恐怕也是众望所归了,况且真正的高人前辈早已知到。我话一出口大家心照不宣,并没有多问只是祝贺而已。

    各派晚辈弟子还在私下里询问当年梅氏之事,早有知趣的长辈提醒他们不要在此妄议。我父母双亡以身谢罪,我也亲手杀了付接,梅氏往事其实也没什么好追究的了,说出来也不过是徒添一番感慨。至于我师承风君子,守正、绯焱等人早已知情,其实天下大多数修行晚辈对风君子了解并不多,只知道他是在世仙人,行事不可琢磨修为深不可测。修行人不可能无师,如果我不是守正的弟子,师承风君子也不意外。

    典礼已毕,接下来就是宴席了,大宴设在梅花圣境地正厅当中,前院也摆满了桌子。更多的晚辈弟子是在山谷中幕天席地而坐,容成率众弟子往来招呼。而紫英则在山庄厅内引导众人安坐。由于宾客中僧道俗家皆有,宴席安排的一律都是素斋,这倒难不住我,我就是开酒楼的,准备了这么久摆一次可口的千人素宴还是没问题地。

    特制的老春黄美酒众前辈在茫砀山破阵之后曾品过一次,事隔两年再闻此美酒仍是赞不绝口。等宴席结束天已黄昏。有人率弟子告辞,大多数人仍留在梅花圣镜。今天是中秋节,世外之人相聚在山谷中赏月,而我三梦宗早就备好了果品相待。

    黄昏之时守正真人提醒我:“今天是中秋,你岳父在知味楼摆了一桌全家相聚,你爹妈连我也请去了。我们一起回去吧。我也想抱抱言成那个胖小子。”

    我悄悄跟紫英说了一声,留下一个化身陪众位同道赏月,元身与守正真人出了梅花圣镜飞天赶回芜城。守正真人当然也留了一个化身在梅花圣镜,陪着一众晚辈。如今地我化身境界已然纯熟,但运用并不多。毕竟分出阳神化身需要大神通法力,也需要大智慧心念,还不可持久,分出一化身行事不过一日一夜而已。其实今天我还是第一次如此运用,而修为有此境界地高人,没有十分必要大多很少只留化身行走人间。

    以我今日修为。飞天自金陵至芜城,半个时辰而已。路遇菁芜洞天上空,守正真人突然一指下方:“你师父在状元桥祭月,你也下去看看吧,我先到知味楼。”

    我从云端往下一看。可不是嘛!只见风君子跪在状元桥头,面前摆着一个碟子,碟子里放着月饼和几样水果。他又手合掌在胸前,抬头望月神色很是恭敬,而口中念念有词不知在说些什么。说完了伏身下拜。竟是端端正正的三拜九叩!他在搞什么鬼?中秋在此对着月亮磕头?如果是以前的风君子我不意外,他跪拜的应该是天月大师,可现在的风君子为什么会这样?难道他地神识已回?

    风君子拜完月亮刚刚起身。正在拍裤脚上的泥土,就听后面有人问:“风君子,你在干什么?什么时候回的芜城?”

    风君子吓了一跳,急转身一看是我,拍着胸口道:“这大黑天的,你突然在人背后说话,想吓死个谁呀?……我今天刚回来,昨天正好在金陵做一个电视节目地嘉宾,做完节目就顺道回家了。眼看就是十一长假,过完假再回滨海。”

    “赶巧了正好是中秋,你不吃饭跑到状元桥来干什么?”

    风君子:“我家晚饭吃的早,已经吃完了。”

    “这是什么?梨、石榴、苹果、还有月饼?给谁吃的,给月亮吃的吗?我刚才看你趴在地上磕头。”

    风君子:“这是我从小的习惯了,每年中秋我都要拜月亮。”

    “你有这个习惯?我以前还真不知道。从小,从多小开始的?”

    风君子挠了挠头:“应该是从初三那年就开始了吧,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反正中秋赏月地时候,就忍不住想跪拜,于是就拜了……怕别人笑话我,都是偷偷的一个人,今年让你给撞到了。”

    他拜的果然是天月大师,只是封印神识之后已经忘了为什么,但这个习惯还留了下来。我笑了笑也走到贡品前跪下,恭恭敬敬的三拜九叩。风君子在我身边好奇的问道:“我这人怪毛病多,你怎么也学我?……刚才你许愿了吗?”

    “许愿?这还要许愿吗!”

    风君子:“过生日没吹过蜡烛吗?拜都拜了不趁机许几个愿那多不合适呀,我每年都要许三个愿地。”

    “哦?你都许什么愿望了?”

    风君子:“还能什么愿望,泡美女发大财呗,反正不能告诉你。”

    “灵验吗?”

    风君子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好像不怎么灵验,不过也不能算不灵验吧?许愿是一回事,做事又是另一回事。”

    “风君子,我问你一个问题。假如有人在你面前跪拜,心中许那些愿望,你说会不会灵验?”

    风君子有些不解的看着我,眨了眨眼睛道:“在我面前许愿?那要看他许什么愿望,自己能不能做到,又愿不愿意去做。好像跟我没什么关系吧?”

    “那你对着月亮许愿不也是一样吗?……这些供品拜完了之后可以吃吗?”

    风君子:“当然可以吃了,否则浪费了多可惜。不过你尝尝。味道是不一样地,供品这种东西一旦供过,味道就全走了……你懂不懂祭供?有这么一种讲究,如果祭品的味道走了,就说明你真正供上了。”

    “还有这种讲究吗?你怎么会明白这些?”

    风君子有些得意地笑了:“你不知道吗?近年来我一直在研究玄学……给你个梨尝尝,看看味道有什么不一样。”

    我接过梨咬了一口。果然觉得淡而无味,完全没有梨应有的香甜,在齿间如同嚼蜡一般。不由的手捧水果望向天边地圆月。一轮玄光刚刚升上树梢,淡淡地光辉散了过来,柔和而神秘,宛如仙子的目光。风君子看着月光又有些出神,我不想打扰他,对他道:“你在这里慢慢赏月,我还没吃饭呢,要回知味楼参加家宴去了。十一你都在芜城吗?有空我请你喝酒!”

    风君子回头道:“慢点。有事跟你说,十一你有空吗?”

    “你找我就有空,又是什么事?”

    风君子:“尚云飞从深圳回来了,几个同学想聚一聚,周颂请客去三江口。搞什么农家生态游。你有时间你也去吧,人多热闹一点。”

    “尚云飞?可真的好久没见了,是应该好好聚一聚。几号?我一定去。”

    风君子:“十月二号走,四号回来,在农家住两夜。尝一尝土产风味。”

    “那就这么说定了,去三江口什么地方?”

    风君子:“三江口的小白村,过去那是个穷地方。这两年搞生态游倒兴旺起来了。”

    ……

    三江口的小白村,就是我曾经与萧正容一起执行任务杀白中流的地方。当时做乱的是一只白鳍豚的冤魂,事情已经过去八年了,如果小白转世为人也应该七岁了,是时候回去看看了。

    三江口是青漪江与水扬江汇流之处,此处有芜城土地最肥沃地金宝圩,也是传统中最富庶的乡村,可小白村一带却是例外。它恰恰在圩区之外地低矮丘陵地带,土地贫瘠又常遭水患。要说风景是不错的。有山有水,却不适合耕作,是传统意义上的穷山瘦水。因此小白村一直很穷,俗话说穷僻则愚昧,所以曾经出了个白中流那样的土皇帝,搞了那么一出闹剧。

    但情况到了九十年代末却出了一点变化,这里有了另外的开发价值。也许是人们在都市地水泥丛林中待的烦闷了,希望到这样没有被过度污染的山水间透一口气。也许是人工激素饲料养殖的鱼虾吃多了,希望尝一尝三江之中野生水产的口味,总之这里开发了一个新项目──农家生态游。其实这算什么生态游,我小时候日子就是这么过地!

    请客的人是周颂,他是特意从西安赶回芜城过中秋节的,回到芜城后大肆联系老同学,一定要掏钱请客。他请地人可真不少,除了实在不愿意去的只要愿意给面子的都去了,我们班还在芜城的同学去了二十多人,周颂特意包了一辆豪华大客。

    从小拣破烂补贴家用的周颂怎么突然间花钱这么大方?我能想到,这不单纯是一种炫耀,更多的还是一种自我补偿心理。他发财了,在西安发了一笔不小的财,现在不算大款也算中小款吧。他在大学学的是土木建筑,毕业后却没有到正式的单位,拉了一批人去成包工程,从小包工头做起一直做到合伙地分包商。这种活不是好干的,或者说不是好人能干的,但是周颂干下来了,一步步积累到今天。

    大部分同学毕业不过三年,事业上有什么大成就还谈不上。说我们班谁最有钱?周颂能排第三,我能排第二,排第一的谁也想不到──尚云飞已经成为一个大富豪。尚云飞是在香港读的大学,活佛虹化后他就没有了消息,不久把父母也接到了香港。我不明白一个学生是如何有这种实力的?有可能活佛留给他一财富?有可能他智慧手段过人在香港创业成功?

    最近一次得到尚云飞的消息是在报纸上,他已经是香港一家投资公司的董事会主席,被誉为最年轻有为的钻石王老五。一个从小修行佛门秘法的人,怎么会上了香港八卦杂志的封面?这确实是非常有意思的一件事他在内地出名是因为他收购了深圳的一家很有名的企业集团。他通过一系列复杂的资本运作手段,打通了很多环节关系,以很小的代价就成为了这家资产庞大企业集团的大股东。

    周颂这次搞同学聚会,我估计主要是请尚云飞,但风君子在也一定要请。我了解周颂这个人,从小人风君子关系就好,但从来都是风君子掏钱请客,他表面上不说什么但心里那种特有自卑感永远抹不去。他既看不惯有钱有地位的人,又羡慕有钱有地位的感觉,等他发了家以后,一定要把这种感觉自己找回来。

第211回 轮回剔骨肉,果报相见仇

    国庆节还没到,周颂却找上门来了,他是特意来请我的。如今的周颂是西装革履,头发也梳的一丝不乱,满面春风精神焕发。当年的他是一个很要强也很努力用功的人,今天的他看上去很热情,充满了朝气。他请我国庆期间到三江口一聚,班上同学很多人都会去,也算毕业后三年的一次再聚首。

    我的身份在我们高中这个班太特殊了,特殊之处不在于我从上学时就开始经营自己的产业,而在于我娶了班主任柳菲儿。周颂搞同学会,当然也是要请班主任的,所以直接找到了我,希望我把老婆孩子也带上。

    回家问了柳菲儿一声,菲儿却说:“你去吧,同学在一起聚一聚是好事,我就不去了……周颂是真想搞这个聚会的,他小时候很苦,学习也很用功,生怕别人看不起他。你若不去他心里会计较的。至于我,抱着言成坐在一堆同学面前多少有点不好意思,你转达我的问候就行了……如果有机会的话劝劝周颂,人生而有贫富,但贵贱在于心。我上学的时候,班主任唐老师就经常说这句话,他对你们也应该说过。”

    周颂来后的第二天,知味楼又来了两位特殊的客人。这两人以前来过,是云中仙带着玄星子,和上次一样我没到知味楼她们已经在君子居中等我了。

    我走进君子居。云中仙和玄星子都站了起来齐声道:“师兄!”

    “原来是你们二位,快坐……玄星子妹妹,忘情宫中过得好吗?”

    再看玄星子,比上次见面时已经长高了许多,气色也非常好。小小年纪眉目之间地轮廓甚是秀美,看一眼就忍不住生出怜爱之意。她的身上果然有七心的影子。然而却不再是当年的七心了,神色之间非常柔和恬静。听见我问话,她很有礼貌的答道:“我在忘情宫中过的很好,天师、云姐姐还有火姐姐对我也很好。这世上没有比忘情宫更好地地方了!”

    火姐姐?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是在说忘情宫弟子火神儿,也就是以前的小辣椒昆山子。我点头笑道:“那就好好在忘情宫中修行,有时间来看看师兄。你手里拿的是什么,是笛子吗?怎么没有孔?”

    玄星子刚才手背在后面,行礼的时候伸手我看见了她拿的一件东西,两尺多长形状很像笛子,分三节。外形很像一枝竹子。看质地温润如玉,虽然是白天也可看见柔和似星光的华彩在她手中闪烁。玄星子答道:“这不是笛子,这是忘情宫的法器七星峒,它可以发出乐声,可是我现在还奏不响它……云姐姐告诉我。需要公子亲手授器才行。”

    云中仙道:“师兄,这次带玄星子来找你,就想托你带她去见公子一面,这孩子一直想见忘情公子,天师就让我带她来了……师兄再想个办法。让公子将七星峒交给她,也算完成了忘情宫的仪式。”

    事情的原因原来是这样的。玄星子到了忘情宫之后,常问云中仙为什么要带她到这么好地地方来?云中仙说是奉公子之命。公子知道她在人间受苦命运多厄,所以才命人将她带离红尘。玄星子又问公子是谁?云中仙告诉她公子就是忘情宫当代之主忘情公子风君,玄星子这个名子也是公子起的。玄星子又问公子哪里去了?云中仙好不容易才解释清楚什么叫作封印神识入世历劫,玄星子听的似懂非懂。

    玄星子毕竟还是个孩子,对未知的一切都很好奇,一开口就是一连串的问题。也亏得云中仙好耐心,不厌其烦一点一点细细跟她解释。忘情宫中地其它人,天月大师与小辣椒待这个孩子也很好,她们也都见过前世的七心。不过她们谁也没有对玄星子提过七心的往事。玄星子在忘情宫中很听话,但她只提了一个要求,一定要见风君子一面。

    我点头道:“星师妹,你是应该见公子一面,在忘情宫中等着也不是办法,连我也搞不清他什么时候才能回去。这样吧,三天后我带你去见他,不过你要注意,我们是在一群普通人当中,你不能说忘情宫中的事。他现在不认识你,不过没关系,他看见你一定会喜欢的。你不要叫他公子,你就叫他,叫他,直呼其名风君子吧!”

    玄星子怎么称呼风君子是个麻烦事,在一众普通人面前叫他公子自然不合适,叫师父吧就更不对了,风君子虽然要云中仙把她接入忘情宫赐名玄星子但还没有明确地要自己收徒。叫风叔叔?有点别扭!算了,直呼风君子吧,我想风君子也不会在乎的,我现在也是直呼其名。

    ……

    “好漂亮的小妹妹呀,这是谁家孩子?”风君子在大客车上第一眼看见玄星子就老远地就发问。

    “这是我一位长辈的晚辈,名子叫星星,放假到芜城来玩托我照顾几天,我就把她也带来了。”我在玄星子身后答道。

    这时周颂也正好上车,笑着问我:“石野,柳老师不来,你倒带了个小妹妹来。”

    风君子开口替我解围:“柳老师在家带孩子呢,不好意思跟我们一起混……星星是吧,坐到我身边来……尚云飞,你再换个坐位。”

    风君子本来和尚云飞一起坐,看见玄星子非要拉玄星子坐到他身边,把尚云飞赶到后排去了。一路无话,周颂包的这辆豪华大客直奔三江口。项目安排的很有意思,一开始时山涧漂流,二十几人坐的七、八艘腰子船从一条清澈地小河一直漂到水扬江滩。然后从江滩上岸。再登上一条大渔船装摸作样的钓鱼撒网,也就是图个乐子。

    风君子也在船头撒网,转了一圈渔网没撒开还把自己给缠住了,要不是旁边有人拉一把好险没有掉到江里去。其它人的身手和风君子也差不多,七歪八扭没有一个人把网正确撒出去,嘻嘻哈哈互相笑话。最后我走上船头撒了一网。将网在小臂挂好,一手牵住绳头,半转身朝天一挥,一个均匀的圆罩在几丈外地水面撒开。收网时金光闪闪,我这一网居然打上来一条二尺长的金鲤鱼,众人纷纷鼓掌哄然叫好。

    这条鱼虽然不小,生态游名义上是自己钓自己吃,可二十多人就打上来这么一条鲤鱼显然是不够地,下午饭还是要到农家院去解决。风君子左手牵着小星星,右手用条草绳系住鲤鱼口拎在手里。得意的神色就像他自己钓上来的一样。

    吃饭的时候已经下午两点多,我们在小白村的一户农家院中。这地方院子很大,摆上三大桌地方足够,两面还搭着葡萄架。风君子跑到葡萄架下逗人家的小狗,玄星子拿出七星峒就在一旁看着。风君子回头注意到她手中的东西。好奇的问:“星星,你手里这是什么,像是笛子又不是,能吹响吗?”

    玄星子:“它可以奏出乐声,但需要拿在手中挥动。我还用不了!”

    风君子:“这么好玩的东西?给我看看行不行?”

    玄星子不说话将七星峒递给他。风君子拿在手里眯着眼睛象瞄望远镜一样瞄了半天,没看出什么要领来。这时正好有一阵江风从院外吹过,葡萄架上的叶子沙沙作响。风君子一时兴起将七星峒拿在右手中。就像他小时转钢笔一样照着食指和中指转了好几圈,风中突然传来悠扬清越之声,婉转成音直如天籁。

    满院子叽叽喳喳说话地人突然间都安静下来,这乐曲一般的风声让大家听得都出神了。风君子也出神了,七星峒在他指间缓缓旋转,他却抬头侧耳闻音。只有尚云飞目光一闪,直视风君子手中的七星峒。风君子大概有所感应,指尖一颤七星峒落下,然而他的反应也很快。随即弯腰空中一抄又接住。

    风声停了,大家又都回过神来,纷纷感叹还是乡间的环境好,不仅山清水秀连风声都这么优雅。风君子将七星峒放到玄星子手中:“这个给你,我差一点给摔坏了,看上去很值钱哎,摔坏了我可赔不起,你一定要收好了。”

    这时有一对老夫妻从院子一侧地厨房走了出来招呼:“大家都入席吧,菜准备好了。”

    桌上的菜很有农家特色,三江活鱼、清沟里的小麻虾、城市里很少见的只有硬币大小的油炸石板蟹、野蒜、野蕨、农家风味酱等等味道都是不错地。有席自然不能无酒,喝的是农家自酿的米酒。这些对我都不算什么特色,我也一样从小是在江边农家长大地。可风君子等人吃的很过瘾,酒也没少喝,喝着喝着话就多了。

    读书的时候我们班虽然没有什么明显的小团体,但工作几年之后再见面感觉就不一样了,这一坐下来就能发现,各人都很注意选择自己的坐位。风君子没管别人自己找了张凳子首先坐下,尚云飞走到他身边也坐下了,周颂看了看他们两个犹豫了一下在尚云飞的身边坐下。风君子回头对玄星子招手把她叫到自己另一侧坐下,我也挨着玄星子坐下了。这一桌很快坐满了,都是同学中小有成就的那一伙。

    酒过三巡,周颂很是兴奋,在三张桌子间来回敬酒,最后喝的有点多了,回来拉着云飞的手借着酒劲说着热乎地话。其实尚云飞在我们班同学中的关系一直很谈,他是一个修行佛门秘法的人。周颂今天显然有点套近乎,话语中听似感慨实则是恭维,不住提到尚云飞在香港创业的经历,还问他在深圳有什么商业机会,特别是地产方面有什么可以合作的?

    说实话,尚云飞很有些看不起他,这我能感觉出来。他和周颂之间地对谈只是在敷衍。只是在这种场合不便露出不耐烦的神色。而周颂不知是真的酒喝多了还是故意装作没有发觉,仍然是一副称兄道弟的口吻。风君子在另一边带着三分醉意看的却很清楚,不知道是对尚云飞有意见还是周颂有意见,故意打岔。

    他拉起尚云飞的另一只手笑道:“尚大老板,我们也亲近亲近。好些年不见,你还剃小平头。发型没变可头发值钱了!……喝了两杯酒我看你地头发不是头发,那是满头的金条啊,金光闪闪的就像大日如来的金轮佛顶。”

    风君子显然是借酒在讽刺他,一个从小修佛法的人,怎么成了一个善于敛财的人?尚云飞淡淡答道:“佛祖也讲究布施,可以法布施,也可以财布施。无财何布?有取财之道而用之,方可广布世间。”

    风君子笑了,背出了马克思的一句话:“资本来到人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

    桌上其它人脸色都变了。纷纷低头喝酒不说话,周颂忍不住道:“风君子,你喝多了吧?合法商人凭勤劳智慧致富是天经地义,时代不同了!”

    风君子还是笑:“时代从来没有变过,就如山水一般。变的是人。我还没说你呢,我只是在背书。”

    尚云飞也笑了:“我身上不脏。”

    风君子:“你的想法很好,希望做法也很好,敛财布财永无尽头,道理就是道理。不是行事地借口……其实人是会变的,尤其经历世间诱惑考验之后,才知道究竟如何。”

    尚云飞:“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风君子:“据我所知。下地狱的人有两种。一种是大无畏的悲壮,另一种是自取灭亡。”

    尚云飞的脸色终于也有些变了,他对风君子道:“你怎么总拉着我地手?是要给我看手相吗?我记得你从小就喜欢搞神神鬼鬼那一套!”

    一听看手相,风君子突然来了兴致,拉起尚云飞的手摊开手心就看。然而只看了一眼脸色也有些发沉,放下他的手端杯喝酒不言。这回转到尚云飞追问了:“半仙,看出什么门道来了?怎么不说话了?”

    风君子:“算了算了,不敢乱说,尤其是不敢乱说你尚云飞。”

    这时桌上其它人也好奇开始起哄:“风君子。说就说呗!尚云飞怎么了,再大的老板也是同学,酒桌上就当个乐子听,谁还能当真啊。”

    风君子:“冲煞纹主刑,数年内有牢狱之灾。若诚心正意可免。”

    我听得一皱眉头,风君子说的可不是什么好话。尚云飞这个人我一直不太了解,只知道他是活佛弟子有一身修为,但印像也不算太好。他与老活佛不一样地地方就是门户之见很深,这对于修行人来说就是私持重的偏颇。活佛在时他自然不会出什么大问题,活佛不在无人指点又会怎么样呢?修行人为什么要入世间,因为有些感悟经历了之后才是真实的,空谈超脱只能是空谈。

    比如有人说:“我视金钱如草木凡物!”如果天生如此那真是天赐地上上根器,但如何印证这句话呢?如果他从来没有富裕过,这只是一句空话,如果他真正的大富大贵又能做到如此,他人才能相信。如一个男人大喊──老子不好色!平常人第一反应就是没有女人能跟他,他想好色也没的地方好。风君子在无意中暗示尚云飞什么吗?像他这种修行人不应该远离师门法侣,孤身去沾染一身红尘,把持不好可能自损修行。同样是有钱人,尚云飞和张先生的态度与做法是不一样的。

    想归想,但也不能让风君子破坏了同学会的气氛,我赶紧劝解道:“尚云飞呀,风君子是在提醒你以后做事小心点,别哪一天出了经济问题进了局子。你怎么想的他不知道,他是担心你做事的手段……开玩笑,开玩笑。”

    周颂听的却很感兴趣,也把手远远地伸过来道:“风君子,也给我看看手相,我以后的财运怎么样?”

    我赶紧把风君子拉住,对周颂道:“算了算了,你好好挣钱就是了,烧香拜佛都没用,没事看什么手相!”心中暗道周颂自己给自己找麻烦,没事让仙人断命,那是好玩的吗?

    这只是酒桌上的小插曲,暂时略过不提。我们吃着吃着有人放下筷子咂嘴道:“菜是不错,可是少了三江口一带的特产。”

    风君子一听还有好吃的,瞪大眼睛问:“什么特产呀?”

    周颂也说:“是呀,我小时候就听说过,金宝圩一带的连皮带骨五香驴肉是芜城一绝,可惜还没吃过。”

    正在说话间那个农家老汉来添酒,风君子问他:“老伯,有五香驴肉吗?就是连皮带骨的那种,你们这地方的特色。”

    老汉答道:“叫我老白头就行,我们村子里的男人大多都姓白。不好意思,五香驴肉没有,村子里最近没有人家杀驴。”

    周颂一听不知道是为了面子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放下筷子道:“老白头,你们家有驴吗?”

    老白头:“是有一头驴,拉磨的毛驴。”

    周颂:“宰了,做五香驴肉!”

    老白头吃了一惊:“现杀可来不及啊!”

    周颂:“多叫几个人来帮忙不就行了。”

    老白头:“那也要到夜里才能做好,你们吃不上,还是算了吧。”

    周颂:“没事,我明天晚上再来吃,后天才回去呢。好不容易出来玩一趟,怎么也得尝尝此地特色。”

    老白头神色很是犹豫没有答应,周颂笑了:“一头驴多少钱,我给你钱就是了。”

    老白头:“少说也得八、八、一千五吧。”

    周颂:“我给你两千,不是旅游公司跟你结的,我单独给你。你把你们家驴杀了做五香驴肉,明天晚饭我们大家就要尝一尝,一定要好好做喔!”

    风君子小声道:“周颂,有点过了吧?我们跑到人家吃饭。还要杀人家拉磨地驴?”

    周颂:“有钱就再买一头驴,反正是做五香驴肉,杀哪头驴不是杀呀?……老白头,这钱你挣不挣?”

    老白头:“挣,你给钱我就宰驴。”

    周颂招呼他带来的一名随从,现场点给老头两千现金。老白头接过钱冲后院叫了一声:“小白。你这孩子哪去了?把咱家那头驴牵来给这位老板看看。”

    有个小男孩答应一声,从后院牵出一头青灰色毛驴。我看见这孩子和这头驴,不由得震惊当场,一时之间呆坐在那里。这孩子的眼神在我神识中有非常熟悉的回忆,我找到“小白”了──白鳍豚冤魂转世的那个孩子。但更大的冲击来自于小白身边地那头毛驴,只见这头驴的左肩上有一道月牙形的白痕,左耳朵尖上也有一撮白毛,而全身其它的毛都是青灰色的。那两道白痕相连像什么,就像韩紫英的切玉刀划过的伤痕。*,七叶!

    我愣住了那孩子和驴可没愣住。小孩牵着驴边走边说:“咱家的驴刚才听见刮风就不老实,一直在后院尥蹶子,姥姥抽了它半天也不听话……”

    小孩正在说话,那头驴已经看见了风君子,眼中发出奇异的炙热光芒。它突然前蹄刨地。挣脱小孩牵的缰绳向着我们这桌就冲了过来。它也许是冲向风君子地,可半路踩到一块鸡骨头蹄子一滑直奔风君子身边的玄星子。前蹄凌空照着玄星子就踢了过来。

    毛驴没有踢中玄星子,蹄尖却点在了风君子的胸口。原来是风君子反应神速,伸手一把挟起玄星子护在自己的身后,迎面拦住了那头驴。驴蹄在他胸口点了一下不轻不重。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紧接着驴失前蹄跌落在地,是我在一旁伸手横切而出,把这头驴当空打翻。

    不是因为我反应慢。我虽然愣了一下但反应并不慢,如果风君子不动他和玄星子都不会有事,可他偏偏先抢出一步护在玄星子身前,就这么一个身子的距离我也没挡住。他让驴给踹了一脚,幸亏我出手快同时把驴给打了回去。他应该不会受伤,但是看他地脸色很不好──冷汗都出来了。

    毛驴倒地挣扎不起,我出手当然不能轻了。我看着毛驴又瞪了尚云飞一眼,他坐的位置离毛驴冲来的方向更近,却一脸淡然没有出手。玄星子在后面拉住风君子的胳膊急切的问:“风君子。你没有受伤吧?”

    脸色惨白地风君子回头勉强笑了笑:“没事,我没事。”

    玄星子:“那头驴好凶啊!”

    风君子:“凶什么凶,马上就要变成五香驴肉了,星星不怕!”

    周颂等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关切的询问:“风君子,刚才被驴踢那一下不要紧吧?要不派车送你回去,到医院看看?”

    风君子一手抚摸着胸口一手擦着额头的冷汗道:“没事,一点事没有!我不走,明天还要等着吃五香驴肉呢,这一脚不能白踢了……石野,听说你从上中学就开始练武,功夫不错呀?能单掌拍驴!”

    尚云飞在一旁道:“你们要吃这头驴,这头驴就跳起来踢人,看来它知道你们想干什么?这算不算果报呢?”

    风君子面色一沉:“少在这里叽叽歪歪,敢情驴踢地不是你?就算你吃素,你还能不吃草啦?有能耐自己啃砖头去!你做的那些破事,买多少头驴回来杀都够了!”

    风君子生气了,其它人也不好劝。那小男孩终于听清楚我们想干什么──想宰他家的驴吃五香驴肉。跑过来站在驴身前道:“姥爷,为什么要杀咱家的驴?杀别人家的驴吧!村子里还有驴。”

    老白头:“小孩懂什么,一头驴能换两头驴呢。”

    尚云飞站起来把小孩拉到一旁,很有兴致的问他:“为什么杀你家的驴?谁家的驴不是驴呢?如果别人家也有个小孩,不也会说一样的话?”

    小白:“不一样,我家地驴不一样,我家的驴会说话。”

    老白头:“你这孩子。又胡说,不许再这样!”

    做为东道主地周颂见出了这种事脸色已经很难看了,挥手道:“赶紧找人把驴拖走,立刻宰了吃肉!”

    我在一旁却心里一沉,小白这孩子确实和其它人不一样,他似乎天生有类似于“他心通”的神通。因此才能说出驴会说话这样的古怪事情。七叶打入轮回变成了驴,驴是不可能像人一样开口说人话的,但他的神识仍在,他人若有神通还可以感应到些许简单的神念。不知道七叶这头驴都和小白说了什么?他先插手影响我地徒弟了,看来传法之事多了一丝变数。

    想了想我走过去将小白从尚云飞身边又轻轻拉了过来:“小白,你叫小白是不是?你们村子的特产就是五香驴肉,所有的驴都是这个命运就算我们今天不吃你家的驴,有一天它照样也是五香驴肉。会说话的驴与不会说话的驴其实没有区别,它就是一头驴。以后你要有时间好好想一想,它为什么会是一头驴?”

    小白看见我似乎有一种天生的亲切感。我拉他过来说话他虽然听的不太懂,却仍然看着我郑重的点了点头。惊驴的闹剧终于过去了,还好有惊无险,众人又坐回到自己地坐位。周颂不住敬酒给风君子压惊,口中连声说不好意思。就像飞蹄子踢人的是他一样。

    在我们快吃完的时候,白老汉一家人也开始吃饭了。小白这孩子不上桌,端了一只大海碗饭头上堆了一堆菜,就蹲在前院的门槛上吃饭。我一直在暗中观察他,神识感应突然有一丝不对。有一股非常强大的法力波动在接近,地点就在院外不远。我和尚云飞同时放下筷子对望了一眼,风君子还在那里喝酒浑然不觉。

    这时有一件意想不到地事情发生了。就见小白停下筷子冲着院门外喊道:“你别过来,我吃我的饭,不给你吃!”他的声音很大,所有人都听见了。大家都吃了一惊,因为院墙不高,站起身来可以看见外面──外面空荡荡的,别说人,连条小狗都没有!

    白老汉从厨房走出来喝道:“小白,又在胡说什么!……诸位慢慢吃。这孩子爹娘死的早,从小就怪怪地……小白,进屋去!”

    我暗中又吃了一惊,这小白与我一样有天生阴眼,能见祟物潜行。小白村这趟来的事情可真多,我找到了小白,又见到了七叶转世变成的驴,突然间又发现有妖物在周围窥探。我和尚云飞同时放下筷子起身,装作看热闹地样子走到院门口,向迅速消失的法力波动方向望去。

    “好强大的千年妖物,不知冲谁而来。”尚云飞在我身边低低的说了一句,转身又回去吃他自己的饭了。

    冲谁而来呢?冲小白?冲七叶?反正不是冲我来的!什么妖物去招惹东昆仑盟主恐怕是活腻了。最有可能是冲风君子来的,千年妖物窥探仙人炉鼎太有可能了!风君子万法无忌,他是不会怕这些的,封印神识的仙人也是仙人。但如果总是有些事骚扰并不是我愿意看见地,总让他受莫名的惊吓也不利于世间度劫,尽管这也算是劫数。

    我在三梦宗开宗典礼上承认了风君子是我的师父,天下修行人恐怕不会再去骚扰他,那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吗?可这世间强大的千年妖物恐怕不会管这些,得知有仙人炉鼎总会打主意的。这种东西在世间很少能碰到,但也不是没有,想当年的云中仙不也是修行了八百年化龙而出吗?

    我一定要搞清楚这个妖物是什么来历?如果它真的是在打风君子的主意,我一定会毫不留情的出手──此举是杀鸡敬猴,不能让同样的事情继续发生!看来我要注意风君子一段时间了,别再出茫砀山那样的意外。至于收小白为徒的事情,我本打算到梦中去见他,现在还是放一放。这孩子的情况有些复杂,等他真正长大行走人世间观察观察再说。

    晚上在农家院休息,玄星子被安排与一众女眷一起,我与风君子一个房间。睡觉的时候风君子问我:“星星那孩子是在哪里长大的?吃饭地时候我看了。几乎没怎么动筷子,而且她只吃素味!……小小年纪怎这么挑食?”

    “这孩子情况有些特殊,很小的时候吃过不少苦,现住在一处山区。饮食习惯不太一样,不过也没什么不好的,你看她的气色很健康”

    风君子:“可怜的孩子。住什么地方啊?不至于吧,连肉都没得吃!……明天的五香驴肉她也不吃吗?”

    “她不会吃地,我劝你也别吃,小心闹肚子!”

    ……

    深夜里,芜城市新华书店楼后一片居民小区中,一株高大的广玉兰树在黑暗中静静的展开枝叶。树冠正对着三楼的一户人家阳台,紧邻阳台的那间卧室里,风君子已经睡熟了。四周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如果此时有人朝天望去,会恍惚看见一团黑影无声无息冉冉而降。

    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剃着不太干净的光头,披着黑色的披风,一双三角眼闪着阴森森的光芒。他停在阳台外地虚空中,贼头贼脑的透过窗户向屋内窥探,突然间猛一转头看向广玉兰树冠。

    只见一丛浓密的枝条无声的卷开。有一条人影飘了出来,手持一面青铜古镜。这个人当然就是我石野,已经在此守候千了,果不出我所料,他还是冲着风君子来的。男子见我现身。急转身就想往阳台方向飞去,然而阳台上也出现了一个人,与我一模一样地石野。手持二尺毫光羽。

    我化出分身在阳台上挡住他的去路,那妖物反急转身向后飞遁。他刚刚斜向空中飞出,一根细的几乎看不清的百丈长丝迎头就向他卷来──在他身后的夜空中也站着一个石野,手持漫舞卷天丝。我化身为三,从上中下三个方向挡住了他地去路。

    那男子的修行也是了得,见中了埋伏扬手打出一片黑光迎向漫舞卷天丝漫舞卷天丝被黑光分成虚实两道,虚神丝被阻,实丝劈开黑光仍向他抽到。男子冷笑一声,口中飞出一枚闪光的珠子打在漫舞卷天丝上。不仅将长丝卷回,而且珠子当中分别射出三道凌厉地冷辉直刺我的三个分身。阳台上和空中两个分身分别祭出毫光羽和漫舞卷天丝相迎,而我站在树上的元身却一动未动硬受了一击。

    此千年妖物修为不俗,我想一照面就伤他非得付出代价不可。元身只攻不守,青冥镜射出一道灰暗的光束也直接打在他的身上。那人的黑披风炸裂而开,化作一团黑雾,紧接着他裹着黑雾破逃去,只留下一声低沉的痛哼。

    风君子在屋里似乎醒了,懒懒的睁开眼睛看了窗外一眼,又含糊不清嘟囔一句翻了个身继续睡觉。我被那人的法术击中,全身一阵阴寒神智也几欲恍惚,赶紧收回分身调匀气息。以我今日之修为再加上金龙锁玉柱护体,一击换一击,那千年妖物只会伤地比我更重。我并没有着急去追他,别忘了他是被青冥镜所伤,我可以感应到他的去向。

    一番遭遇斗法只发生在极短的一瞬间,几乎是无声无息的就结束了。我只想伤了他并把他赶走,并不想在这里就拿下他。这是芜城闹市区,一旦真正生死相斗波及太大了。

    三天后,我在淝水知味楼传了一道盟主令:世间有千年妖物为祸,贪占风君子仙人炉鼎,已被我所伤。我将亲自追惩之,以儆效尤!今后若再有同类之行,天下修行同道皆依此办理。

    这一次我要亲自出手,并没有要他人帮忙,就算盟主给大家做个示范吧。我和那千年妖物交过手,他的修为不低甚至不在当年鲤桥圩做乱的云中仙之下,但我还有把握收拾他。我公告天下我要亲自出手,而且对付的是一名人间千年妖物,多少也是一种表态。

    想我三梦宗,紫英是妖女出身,柳依依是阴神之身世,阿秀是望天吼化身,说来说去门中长辈除了我就没有一个是真正的人类。虽然九转紫金丹已成,但阿秀和紫英的来历毕竟不是人,别人口中不说心中难免会有想法。而我此次要公开除妖的态度很明显──不论是人是妖,我梅野石或三梦宗都没有偏私之意。我不问来历出处,只问行事善恶。

    我不是孤身一人出发去河南,身边还带了个随从──三梦宗大弟子丹紫成。紫成现在的修行已经有些根基,不久前我刚刚传他四门十二层楼第一重楼“内照”的口诀与心法,他已经窥入门境。这次带着他去除妖,也算是一种历练。

    紫成是第一次和师父出远门,我们没有飞天,而是游客一样乘车赶往河南。在登封市留宿一夜,据我已经查探到的方位,那千年妖物在嵩山脚下不远。这天吃完午饭,我领着紫成在登封的大街小巷里逛一逛。

    紫成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走在街上小声问我:“师父,我们不是来除妖的吗?怎么逛起街来了?”

第212回 开光重照彻,诛心锁何脱

    (题记:在全书即将结局之时,写一篇题记最后解释一次──什么是一流的性情,为什么石野是一流的性情?

    大家不要误会,所谓一流性情,不是指这个人能让所有人都满意,也不是指这个人行事处处完美。一样会有人恨他,一样也会有人骂他,包括这本书的部分读者。他也可能犯错误,也可能留下遗憾。那么过人之处在哪里?可以用一种特别的思路去认识──

    网络小说一度流行穿越与重生,这实际上满足了人们心中的一种愿望──假如人生可以再来一次,我会如何如何?假如知道选择的结果,有重新选择的机会,我们又会怎么去做?其实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曾思考过这个问题,不要告诉我你没有,否则你就是性情一流。

    一个人,如果重来一次,会尽力阻止很多遗憾的发生,石野也一样。但是,遇到同样的考验,他有同样选择,重来一次他还是他,不必再添痴迷妄想。活在这种境界,就是一流的性情。)

    ******

    听见他的疑问,我沉声道:“紫成,你错了!我们不是来除妖的,此行是为了除魔、去恶、立威。”

    紫成点头:“是我错了,紫英师父也是妖类出身。我三梦宗弟子不能说除妖这样地话。”

    “你还是没说明白。这世上并非是妖就该除,也不能因为你紫英师父是妖,妖物就不能除。”

    紫成:“我明白的。那我们为什么不快一点去呢?”

    “我问你──除魔又是为了什么?魔者自入魔,难道我们就一定要时时刻刻想着魔事,振臂高呼我要除魔吗?”

    紫成眨了眨眼睛:“除魔是为了去恶,去恶是为了守善。自入魔与他人无关,乱红尘为祸就该除。除魔是为了守护红尘内外,不是为杀而杀。”

    “这就对了,应该做什么事,认认真真去做就行,而不是在心念中纠缠不休。有妖魔为乱,我们除魔便是,不可因此自乱心境,否则同样是被心魔所染……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办呢?”

    紫成:“大白天是不能飞来飞去的,晚上才好动手。那我们还是好好逛街吧……师父。那边有人吵架,好像要动手!”

    少年人喜欢看热闹,我也跟了过去。那是一家店铺门口,铺子里卖的是电脑配件,有个小伙子在这家店里买了副耳机回家不好用跑来退货。店主却说是他自己在家里弄坏的。说来说去就吵起来了,吵来吵去就互相撕扯,是小伙子首先上前抓店主的衣领。店里不止一个人,有个伙计看小伙对店主动手,从后面就伸出一只手勒他地脖子想把他拉开。

    近身格斗我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看人动手就条件反射般的在心中评价──那个伙计很不专业。他没有控制住对方的重心,而且从后面勾脖子这个动作心理威胁很大容易引起反抗冲突,同时对方也很容易挣脱反击。那个小伙子只要一低重心。向左侧猛一转身,不仅可以甩开伙计的胳膊,而且伙计从面部到胸腹都是大片的没有防护的空门。

    我刚想到这里,只见那小伙子左手手心向前护住颈侧,低身蹬地拧腰猛向左转,一下子就闪成了与伙计侧对面。这个动作肯定有人教过!接下来让我更吃一惊,那小伙子右手扣指握拳从腰侧旋转直刺出去,中指指节突出带着风声击打的方向是伙计咽喉正中的甲状软骨。这一下要是打实了,很可能会出人命的。如果抢救不及时那伙计很可能会因为呼吸道痉挛窒息。

    我站在旁边当然不能眼看着发生这样地事情,那两人都觉得眼前一花被人分开了。小伙子一拳打空,发现手腕被人抓住带到了一边,以为又是个对方出来拉偏架帮忙的。他猛一拧手腕没有挣脱我的手,突然侧身一抬膝盖就顶我的裆部──这人真是学过几天格斗的,而且炼地都是阴毒招。我微一抬脚踹在他的小腿迎面骨上,小伙嗷的一声惨叫跪倒在地。

    “杀人了,卖假货还要当街杀人,有没有王法了!”小伙跪地之后杀猪一般的嚎叫,紧接着声音噶然而止,因为紫成走过去不轻不重的在他下巴上敲了一下,他暂时住了嘴。

    “我师父是帮你,不想看你闹出人命,你鬼叫什么!”紫成插腰喝道。

    那小伙已经看清楚面前地我,刚才动手的情景也回过味来,知道我不好惹。听见紫成的话有些恍然大悟道:“师父?您是哪家武馆地师父?我也是武馆的,弄不好还有师兄弟认识。你肯定是误会了,是他们欺负人!”

    我冷冷道:“为了十几块钱的事,就出手伤人姓命吗?你刚才那几下子是哪家武馆教的?”

    小伙子:“我是河阳少林武馆的,你一定听说过。”

    “听说过屁!少林拳踢不过膝,又不是以色列摩萨德!有随便就顶撩阴膝的吗?你真要是自卫,能那么动手吗?”

    小伙子:“师父就是这么教我的,这就是正宗的少林防身术。”

    “站都站不稳,还正宗功夫?那家武馆在哪里,我改天上门见识见识,这是教人学武呢还是教人送命呢?”

    小伙子:“就在嵩山脚下,离少林寺不远……你是要来拉偏架的,小心我地师兄弟。”

    “找师兄弟?就为一副耳机?……多少钱?我替店家还给你!你还是快走吧。以后别去那家武馆了,你学地不是武术,是祸害自己的东西。”

    小伙子见讨不了好,钱也没接悻悻的走了,紫成像朝周围挥手道:“散了散了,没什么好看的了!”

    那店主和伙计还要过来说话。我已经拉着紫成快速离开了。事情有些不对,那小伙子所说的“少林武馆”地址就是那千年妖物所在的方位。少林寺周边地大大小小几十家武馆和武术学校,有数千人在此习武,各家武校都打的是少林功夫旗号。可这家武馆太特殊了,教的根本不是什么正经的武术,就是格斗当中的杀伤术,甚至一点其他基本功都没有有人到这家武馆学武,不仅没有任何强身健体的效果,只能给自己和他人带来祸害。

    ……

    “紫成,你跟着我进去。只许在一旁看不许说话也不许乱动。如果动手的话,我会用一个阳神化身专门带着你,你躲在漫舞卷天丝后面不会有事。”

    紫成:“知道了,我偷空打一弹弓行不行?”

    “要你别动手你就别动手,师命是可以讨价还价的吗?”

    这是在嵩山脚下河阳少林武馆的院墙外。我特意叮嘱丹紫成的话。在这家武馆地后院中,有一位光头中年男子正盘膝而坐吐纳一颗散发着暗淡光芒的珠子,突然他收回珠子跳起身来喝道:“何方来客?”

    “胡馆主,你在人间混的不错嘛?还开了家武馆,发财没有?”说话间我牵着紫成从墙头飘落。

    “怎么又是你?你在芜城伤了我还不罢休吗?我与你有何冤何仇?”胡馆主一脸惊怒。

    我笑着答道:“何冤何仇?你图谋他人炉鼎。企图暗中下手害人,我今天是来除魔的。别忘了我是东昆仑盟主!”

    胡馆主:“你们一群修行人自封了个盟主,关我屁事?老子也不归你管!那天你伤了我。我又没把那人怎样,你凭什么还要纠缠不清?大不了我以后不碰他就是了!”

    “君子不罚未恶之恶,可惜你已经动手了。如果我不惩罚你,恐怕难以阻止同类之祸,只好委屈你──拿你开刀以震天下不轨之徒。”

    胡馆主:“你想怎么样?”

    “我想杀了你。”

    胡馆主:“你们这些自命道德的修行人,也会滥杀无辜地吗?”

    “你无辜吗?有心魔,也有恶行。本来我只想散去你的修为,现在倒真的想杀你了。你在此地开设这家武馆,危害人间甚重。若论罪。足以诛之!”

    胡馆主:“请问我开武馆,教人防身之技也犯法了吗?”

    “你没犯法,如果犯了法自有警察会抓你,你开武馆并不违反世间法律,可我也不是警察!……你教人的那些功夫你自己心里明白,比亲手杀人祸害更重。我是修行人,只问根源,容不得你在人世间如此所为。”

    胡馆主:“你想动手便动手,我不会怕了你,何必说这么多自找借口?”

    “我说的不是借口,其实你不了解世上真正地修行人。你不服是不是,那么有一件事你能做到吗?”

    胡馆主:“什么事?”

    “平生从不知错犯错,行事从来没有因错留悔。”

    胡馆主冷笑:“你自己做到了吗?”

    “我知道你不服,但我确实做到了,你难以想像世间还有这种人吧?至少到目前为止我回忆往事,所行不能让所有人满意,也会留下遗憾。但有一点,我从未知错犯错,每当关节考验虽不是处处完美,但却别无他悔。此生虽也有憾,却不必从头再来另做选择。”

    胡馆主:“包括要杀一个本无死罪的人吗?或者就是为了剪除异类?”

    我叹了一口气道:“我确实有私心,为我师风君子。今日不杀你立威,难保他在人世间的太平清静。可根据我在市井中地考察,你也确实该杀……千年修行当真了得,我差点没有察觉你是夺了凡人炉鼎现身。这个胡馆主本来另有其人吧?”

    胡馆主脸色大变:“你是怎么看破地?”

    “在世间害一凡人性命夺其炉鼎,仍然恶行不止,妄想图谋在世仙人。我若没有神镜在手,还真不容易察觉你的真相──此神器名曰青冥镜,专克世间妖祟。”说完我手举青冥镜一分为三,左边分身手持毫发出万道无光飞刀。将前院有人居住的地方层层护住,右边分身祭出漫舞卷天丝,鞭网罩住半边天空同时也把丹紫成护在后面。

    那胡馆主早有戒备,立即劈手一片黑光打来。青冥镜光芒大盛射出一道光束刺破黑雾直接射在他身上,他的身形突然化作一团黑烟散去──我出手居然落空了!

    千年妖物的修行果然有几分诡异,他竟用替身法遁去,我仅仅毁了一件黑披风。用青冥镜制造幻影掩人耳目本来是我最拿手的,打猎高手居然被老狐狸给耍了!两分身立刻飞天追去,第三个分身也带着丹紫成紧随其后。这家伙跑地倒挺快,飞天而去钻入嵩山群峰密林不见了踪影。连气息隐藏的也很好。

    如果换成别人还真说不定让他给溜了,可惜他碰见地是我。青冥镜化成虚空巨镜飞上半天,在空中旋转向四方返照,山峰倒影一闪不见都消失在镜面后的虚空,突然间镜子停了下来。镜面中出现了一个身影。镜面一停,我另一化身手中的毫光羽如同炸裂,万千光刃之刀飞出,在空中结成阵式向镜面所指的方向射去。

    深山中一声闷想,土石横飞跳出来一个人。正是藏身洞穴中的胡馆主。我元身收起一个化身落地已经站在他身前三丈之处,只见他手中拿出一件奇异的法器,比鸡毛掸子长多了。比哭丧棒又短了一截,形状却很象。那是一根柔软的五尺长杆,端部三尺有着红、黄、黑三色密密麻麻的细长飘丝,笼罩着一片阴森诡异之气。

    “既然你苦苦相逼,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老子不是真地怕你!”我一落地他就大喝一声抢先出手了。

    胡馆主一挥哭丧棒?大尾巴?──八方阴风四起,无数阴魂怨灵带着厉哮之声将我缠绕。这感觉好熟悉,唤起了我的回忆。十年以前,风君子在昭亭山神庙背诵天书。万千阴物聚来,我镇守山门见到的场景与此类似。周围的声息如泣如诉,如万人呻吟!抬眼向前望去,就象这世上的孤魂野鬼都来开大会。黑暗中飘荡着千百条半透明地身影,这些身影纠缠在一起都向我侵袭而来。(详见本书049回)

    与当日情景有所不同的是,胡馆主的法术带着强大的攻击。精神的袭扰与怨念地纠缠,在寻找我神识中的每一处破绽,只要心神稍一动摇就可能被阴风卷去,成为这无数怨魂之一。他会这种法术,难怪擅长夺人炉鼎。他的法力强悍不压于世间任何一位高手,可对付我却用错了手段,吃力不讨好。

    我已经告诉他我是什么人,他偏偏不信,且不说斗法时定力如何,就算我修为不高时也不太在乎这种攻击。我背手在身边地一块山石上坐下,收摄心神冷眼看着他施法。我的另一个化身带着紫成在半空观战,漫舞卷天丝展开化做一片虚雾隔绝了外缘声息,因此紫成不知道下面斗法具体的情形。紫成一定很奇怪,那胡馆主挥舞着一条大尾巴上蹿下跳、念念有词,而师父却坐在石头上象旁观者一样看热闹。师父看得越投入,那胡馆主就跳得越起劲。

    我笑了笑,漫舞卷天丝隔断的外缘打开了一个小缺口,让紫成也知道知道厉害。他迟早也要经历魔境天劫,提前感受一下类似的考验也好。紫成吃了一惊神色陡然沉重,紧接着闭幕垂帘收摄心神不动,相抗这精神念力的侵袭。好小子,反应还行!

    胡馆主活蹦乱跳、越跳越欢,他真不应该开武馆,去教人舞蹈也许更合适。他也意识到如此与我斗法有输无赢,想停下来却已经晚了,只有硬着头皮继续跳……跳吧跳吧,付接已经跳下去了,七叶也是这么跳下去的。

    我并非象看上去那么轻松而坐,其实也一直在凝神以念力相斗。他的攻击越强大,我相抗的力量就越强大,就象惊涛骇浪中不动如山地礁石。他不能停更不能减弱攻击,因为一旦如此我的精神力量就会反卷而来将他的神识吞没。这样下去,到了神气衰竭之时,他恐怕只有死路一条。想乱我心神,我就以心神制你!

    千年妖物当然知道其中厉害,不肯束手待毙。他突然猛一挥哭丧棒,法器脱手向我飞出,在空中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呼号,然后碎裂四散而开。他够狠,自毁法器断尾求生!当年七叶与谭三玄为了求胜都用过这一招,不一样的是胡馆主只是为了求逃生机会。

    他刚有所动作,我的化身在第一时间就重新祭起漫舞卷天丝隔断所有声息,先护好了丹紫成──这样的爆发冲击还是他所不能抵御的。法器炸碎,哭丧棒上的每一根飘丝都化成破空四射的阴风,带着无边的怨念与杀意陡然呼啸而来。青冥镜飞出,巨大的虚光镜面掩住我的身形,镜面内的虚空发出虹吸之力,将所有的呼啸阴风都扯入其中,周围的一切宛如被一个巨大的旋涡吞没。

    就这么一个空隙,胡馆主腾空而起向山外便逃。我哪能让他走脱,青冥镜一阵颤动,与刚才一模一样的凌厉阴风反射而出,在空中形成一条如长龙般的森然卷袖,将他卷入其中。青冥镜最基本也是最有效的妙用,就是吸收对方的伤神法术反射而回。他的法力太强,我施法的同时身形也被一股巨力向后震飞很远。

    修行人斗法至此,他应该无计可施了。可妖物毕竟与人不同,还有破釜沉舟的最后一招。胡馆主朝天一声嗥,口中吐出一枚光华闪烁的珠子──千年修炼的玄牝珠。珠光耀眼刺破阴风卷袖,却没有攻向我,直飞上天击向我化身后面的丹紫成。

    他很有心机,舍命一击攻敌所必救,如果我不顾丹紫成再向他出手他也无力抵挡了。他还真赌对了,我不敢冒险只用一个分身去抵挡带着千年精华采取凝聚地玄牝珠。分身从天收回元身。我一瞬间来到紫成身前,催动漫舞卷天丝虚实一体缠住冲突而至的玄牝珠,一面带着紫成退后。

    胡馆主拼尽余力向另一个方向的夜空中飞遁,他现在只想逃出深山到人烟繁华处躲藏。此时不知远处何方传来一声佛号,紧接着半空中“当”的一声金铁鸣响。怎么回事?原来胡馆主刚冲上半空,远山中不知何时何处飞来一只僧人化缘用的紫金钵。胡馆主就象自己伸头去挨砸一样,一头正撞在紫金钵上。

    这一下撞得可不轻,他惨叫一声“祸驴害我!”就从半空跌落,玄牝珠失去神识控制,被我与漫舞卷天丝一起收回。我祭出青冥镜收了他的元神炼化,却留下了“胡馆主”地炉鼎肉身。此妖已灭,肉身却是另一个人的,留一个全尸送回去吧。

    青冥镜在空中突然一阵奇异的挣扎战动,我几乎控制不住,放下丹紫成落地。尽全力驾御这件莫名失控的法器,良久之后才勉强“降伏”只见青冥镜周身毫光大放,自动翻转镜面朝下,镜背上散射出一道七彩光柱直冲天际,镜面中也发出纯正的白色光环笼罩大地。将这一片山野映照得如同白昼。

    青冥镜,这些年来一直陪伴我的老朋友,这一刻终于完全修复。神器开光重见天日,神彩灿烂通天彻地!地上的丹紫成瞪大眼睛已经看呆了,天上的我也是感慨万千。

    我以全部身心合器。神识与之相连,却没有用一丝法力去催动。这一刻无论我用多大的法力御器都如百川归海不能增减动摇。我能够感应到,青冥镜此刻是自动运转妙用。天地灵机化入镜中,恍然大千世界照彻洞明。也许冥冥中自有天意,只有在它被修复开光的这一刻,我才能领悟到青冥镜“移转洞天、辅成福地、通彻山河照遍三界”地终级妙用。

    如果一开始我手中的青冥镜就是完好无损的,没有梅氏先人的心传我很难最终掌握它的所有妙用。先人已殒没,青冥镜恰恰毁损之后落入我手。这些年来,我一边使用一边修复一边摸索,就象再现了先祖炼造它时地心血凝聚。否则就算我此时的修为之高,也不足以独立运用青冥镜所有的神奇。更别提彻底的领悟。

    当我最终收回灿然一新的青冥镜时,紫成回过神来惊呼:“师父,你刚才真是太帅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落地一笑:“没什么,师父地青冥镜修复了。”

    丹紫成:“恭喜师父了!……刚才天上飞来的是什么?我就听见‘当’的一声响。”

    “你没有听见佛号声吗?”

    丹紫成:“没有。”

    “如果你修成耳神通地声闻智慧,刚才就可以听见了。有人出手帮师父,那位前辈你也认识,他曾经指点过为师的修行,在正一三山会山与你也很投缘……你猜猜是谁?”

    丹紫成眨眼道:“法澄大师?”

    “不错,就是他。”

    紫成惊喜道:“真是法澄大师?他来了吗?在哪里?”

    “他人就在嵩山,没有亲自赶来,却把吃饭的家伙扔过来了。刚才天上飞来的是法澄大师化缘用的紫金钵。”

    丹紫成:“老和尚在嵩山?那我们能不能去看看他?”

    “见他需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机缘,据说他在少林寺卖单,不,挂单!……你想随为师去少林寺一游吗?”

    丹紫成拍手:“好呀好呀!现在就去吗?”

    “少林寺半夜会开门吗?明天日出我们再上少室山……先把这胡馆主的尸身送回去,然后再回此地我还有事。”

    将胡馆主的尸身送回到河阳少林武馆的后院,悄悄离开没有惊动任何人。明天人们自会发现武馆的馆主神秘死亡,至于死因如何那是法医地事情了。路上丹紫成问我:“师父,那妖物临死前叫了一声,祸驴害我,究竟是什么意思?”

    “你师祖风君子是在世仙人,封印神识历劫。在修行界也只有前辈高人知道他地人间底细。千年妖物怎会得知?就算知道又怎敢轻易去招惹?一定是有人教唆蛊惑!……不能说是人,应该是一头被打入轮回的驴!”

    丹紫成:“你说的是师祖杀掉的七叶?我娘对我讲过这个故事。”

    “你师祖当年不仅喝破佛门五衰,削尽天人福报将他打入轮回为驴,而且用诛心锁仙术捆了它的元神,世世轮回不得解脱。”

    丹紫成:“诛心锁,这是什么样的仙术?师父你会吗?”

    “仙术就是仙术。师父不是仙人当然不会。”

    丹紫成:“那么厉害?那风师祖岂不是天下无敌?为什么还要封印神识去做平凡众生?”

    “紫成,你想错了!我辈修行人不是为了天下无敌,你风师祖也根本不想天下无敌,而实际上根本不存在天下无敌之人……所谓仙术地神奇现在你还难以理解,比如那诛心锁,可以制住不可一世的七叶,却不难解开。至少师父我是不太怕的,甚至一个没有任何修为的普通人都可以解脱诛心锁。”

    丹紫成:“这么奇妙!那诛心锁怎么解?”

    我看着他笑道:“你的修为境界与人生阅历尚浅,为师现在还很难向你讲解清楚。”

    “师父不说,我明天可以去问法澄大师!看他能不能说清楚?”

    紫成小小年纪就知道用激将法套我的话。我仍然笑道:“如果世上还有一个人,能够对你这个孩子三言两语点透诛心锁的解法,那就是法澄大师了。老和尚的境界超然于世,据九林禅院法海神僧告诉我,你风师祖在昭亭决战之前曾专门找过法澄。恐怕那喝破五衰之术。也是向他请教的……紫成,若不是为了让你见见他,为师千里迢迢带你来登封又是为什么?”

    丹紫成:“法澄大师这些年一直在少林寺吗?”

    “也不一定,据我所知,他两年前还去过杭州灵隐寺。那年五月你风师祖也曾去灵隐寺游玩。还被法澄在脑门上敲了一记。”

    丹紫成一脸好奇:“法澄大师敲风师祖的脑门?怎么敲地?为什么呀?”

    “就和今天他敲那妖物一下差不多,不过却伤不了你风师祖,老和尚也没打算伤他。至于为什么?那也算仙家与禅门的一段公案了。明天上山时再详细告诉你……地方到了,今夜你就在此静坐修行,为师给你护法。”

    我们已经回到了刚才与妖物斗法的地方,就在我不久前立足之处,我要丹紫成入座修行。他的“火候炉鼎小周天”已有根基,此时已经能够炼精化气通督入黄庭达到内照境界,而我就在今夜助他度色欲天劫。

    不出我所料,静坐不久就见他眉头一皱,似乎强自克服什么难忍之事。又过了片刻长出一口气从静定中退了出来睁开眼睛。

    “紫成,你怎么呢?有什么不对吗?”我问道。

    丹紫成:“不知道为什么?元气入泥丸,眼前光乱闪!然后就听见耳边有声如阴森鬼哭,怎么收摄心神也没有办法……后来眼前光华也变了,四面阴魂乱舞,就象今天那妖物所施展的法术。”

    “今日那妖物施法,最后一击尤为凄厉,你难免会被扰乱心神。虽有为师护你没有受伤,但一放松入静还是有影响地,此心魔侵扰一时难消。其实早在为师意料之中。”

    丹紫成:“师父,原来你早想到了!肯定还有什么别的安排,对不对?”

    “你的丹道入门,比我当年少走了不少弯路。想当年我行气出偏,以九节佛风化解,修成佛门白骨观却未入‘内照’之境。后来你风师祖施妙法,反转风月青冥镜,令眼前幻境白骨生肉,历色欲天劫方才重归四门十二重楼道途。今日为师也送你去温柔乡中去经历考验,切忌不可自拔!”

    丹紫成:“温柔乡?我才不在乎呢!”

    “是吗?你不要跟我充英雄!……我可隐约听说你在茫砀山洞天时偷看过女生洗澡。”

    丹紫成吓了一跳:“谁告的状!……其实。其实,我是不小心误闯地。”

    “那凤引泉池就是女弟子沐浴所在,你怎么会误闯到那里?”

    丹紫成:“冤枉啊,全是误会!……那时我刚到茫砀山,不清楚情况。那天我玩弹弓,白离石珠飞过花墙不见了。我就绕进院子去找。……看见泉池以为白离石珠掉到水里了,我就下水……哪知道水帘后面还有个大姑娘。”

    “你不用解释了,如果你是故意无礼为师还能容你吗?……我问你,后来白离石珠找到了吗?”

    丹紫成:“找到了,有人还给我了。”

    “就是那女孩家吧?人家对你还不错!”

    丹紫成:“师父你是不知道,当时她可凶了!劈面就给我一记分水刺,要不是我闪地快就要当场挂彩!……后来她还跑到绯焱师伯那里去告状,我的耳朵都要被揪掉了!”

    “是你失礼在先,惩处你是应该的,还好人家问明情况没有再追究你。否则你就糗大了!你应该好好谢谢她才是!”

    丹紫成:“我后来也道歉了,也致谢了。幸亏我地白离石珠真的是打到水潭边,被她拣到又还给我了。”

    “再后来呢?仅仅是道歉了事吗?”

    丹紫成:“她是听涛山庄派来协助开凿泉池地,后来绯焱师伯罚我帮她凿了一个月的山石。”

    我饶有兴致的看着紫成,笑着追问:“你觉得那姑娘漂亮吗?”

    紫成有些不好意思的答道:“很漂亮。比小时候大不一样。”

    “你能认出她?”

    丹紫成:“当然能认出来,正一三山会上就见过。”

    “你看的挺清楚嘛?”

    丹紫成:“没法不清楚,我钻过水帘她就在面前,我还没来得及眨眼睛,她劈面就发出一击分水刺。”

    “是你忘了眨眼睛吧?然后你就跑了?她怎么不追你?”

    丹紫成脸红了:“她没法追我。没穿衣服呢!”

    我沉吟片刻又问道:“看来当时的情景你看的非常清楚,我问你,事后有没有回想起当时?想起时。有没有那么一点心动?”

    紫成低下头:“师父为什么要问这些?我不说行不行?”

    “你不让我问我就不问,你不愿意说也不必说。我教你一套心法与口诀,你仔细听好了……”说话时我心中暗笑,这小子纵然机灵,三言两语还是让我给绕进去了。

    传法已毕,丹紫成皱眉问道:“师父,这心法是让我在静坐中修行吗?可我现在……”

    我打断他地话道:“这套心法,你要在听见钟声之后修行,可以退欲火化元气入泥丸。至于现在。请你重新调心入坐,为师助你行功,送你入温柔乡中。”

    丹紫成苦笑:“师父你开玩笑吧,我现在一入坐耳边都是阴风鬼哭,眼前全是森森魅影。”

    “为师自有妙法,想当年你师祖可以让白骨骷髅化活色生香,现在你师父也可以让阴风鬼哭化为呢喃软语,森森魅影转成风水含情……一切都在你心念一转,我已在你的神识中下了灵引……切记,可观可赏,勿纵勿迷,闻钟而回。”

    丹紫成已经入坐,我站在一旁静静的守候。一个时辰过去了,还没有什么动静,两个时辰又过去了,还是没什么反应。我不禁微微有些发急,和我当年一样,丹紫成恐怕自己是出不来地,我接他出风月幻境的灵引就是远方少林寺的钟声。这天都亮了,和尚怎么还不敲钟?如果我现在强行把他唤醒,今天晚上的一切努力都前功尽弃了。

    不会是少林寺的和尚们睡懒觉忘了敲钟吧?不能啊,如今地少林寺已经是旅游名胜,每天都是要开门做生意的。正在我这么想的时候,尘埃中传来悠扬的钟吕声,醒动山林间的野鸟扇动翅膀飞起。这钟声传来,丹紫成地眉睫微动,出了色欲天劫幻境,正在以我所授的心法行功。

    又过了一个时辰,他终于睁开了眼睛站起身来,阳光穿过树梢照在他的脸上,显得朝气蓬勃。我笑着问道:“突破‘内照’境界了吗?”

    丹紫成拱手施礼:“多谢师父,已入门径。”

    “在此之前,温柔乡中所见是谁?”

    丹紫成:“这是秘密,不能告诉你。”

    “哦?是秘密你就自己藏着吧。七天后听涛山庄宇文树老爷子地寿宴,我派果果和阿游去送贺礼好不好?”

    丹紫成眼神一亮:“师父要派人去听涛山庄?让我去行不行?”随即发现自己说漏了嘴,赶紧住口不言。

    “你想去就派你去吧,本来谁去都一样的,这次去就在听涛山庄多留几天。”

    丹紫成:“多谢师父。”

    “不必谢我,天亮了,你随我一起上少室山吧,但愿能见到法澄大师。”

第213回 日出嵩山坳,晨钟惊飞鸟

    先出山林来到大路,游客还真不少,都是往少林寺的方向。沿途有不少摩托车面包车停下来招呼:“去少林寺的吧?路还很远呢,坐我的车便宜,一人十块。”

    我笑着摇头。紫成问我:“师父,少林寺还有多远?”

    “你自己不会看吗?”我手指的路边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少林寺五公里。

    一路前行来到少林寺景区的大门,花钱买票进去又看见一块牌子:距少林寺两千四百米,距塔林两千八百米,电瓶车五元一位。我又摇头笑了笑,牵着紫成一路走向少林寺。这座千年古寺始建于北魏太和十九年,魏孝文帝为印度僧人跋陀所建。建寺三十二年后,释迦牟尼的第二十八代传人达摩渡江北上来到少林,于五乳峰下面壁九年,开创了中华禅宗一脉。少林寺从此被奉为禅宗祖庭。

    禅宗之源头始于灵山法会,佛宗拈花迦叶微笑,佛祖密咐本心正法眼藏,并授予信衣木棉袈裟。达摩将木棉袈裟带到少林,传至六祖,随后被武则天取去下落不明。但木棉袈裟的下落我是知道的,它就在法澄的身上。法澄将木棉袈裟带回少林寺,就有还信衣于祖庭的用意,但这些年来他似乎并没有找到真正的衣钵传人。

    在路上紫成问我:“师父,你昨天晚上提到的,两年多前在杭州灵隐寺。法澄大师曾经敲过风师祖脑门一记。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正想告诉你进庙门地规矩,那就先跟你讲讲这个故事吧……”

    两年前的五月,风君子到杭州出差,顺道去了灵隐寺游玩。在山门外受不了小贩的骚扰,花二十块钱买了一捧香烛,其实他本来就是想去看一看没打算烧香拜佛。无奈那个卖香烛的小姑娘缠的太紧了牵着他的衣角不放。进了山门后一路烧香点蜡,供香地时候是要拜的,风君子身边的人都在拜,他也跟着拜了。举香过眉拜天,平香胸下拜地,然而当中却不拜佛。他本来就不信奉佛家,封印神识之后也一样不愿拜佛。

    他是个散客,一路乱逛,还时不时插到旅游团队中听导游讲解两句,一直到最后一进药师佛大殿。他手里的香烛还有一半没有供奉。结果他倒好,像完成任务一样全部点了,蜡烛在烛架上插好,一大把香烧着了顺手就往香炉里一放背着手就离开了。他跑到佛殿去看热闹,有不少信徒排队到佛像前的蒲团上磕头。风君子也排到队伍里面去了。

    轮到他站在蒲团前面,他居然没有跪下,更别提磕头了。他就那样站在那里面带微笑的鞠了一个躬,鞠躬的时候还贼头贼脑的抬头看佛像,然后就在旁人惊异的眼光当中转身跨出了门槛。他自以为很潇洒。走下大殿的台阶刚来到院中就出变故了。他就听见脑门正中当地一声金铁鸣响,正在翩然行走的身形被凭空定在当地。人是被留住了,鼻梁上带的金丝变色镜却嗖的飞了出去落在几米外的石板地上──因为惯性地作用。

    风君子当时被撞懵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如果有旁观者看见一定会觉得很奇怪,这个人从殿前台阶上大步走下来,然后一头就撞在院子正中的香炉飞檐上。这个大肚香炉有一人多高,上面还有像小亭子一样的四角飞檐向外伸出一截,风君子的脑门正好撞在上面。可风君子自己却觉得更奇怪,他走路又不是没长眼,那么大一个香炉怎么会看不到?感觉自己明明撞不到,香炉的飞檐一角突然就像长出来一截迎在他地脑门上。

    这沉重的撞击之下他却毫发无伤,落地的眼镜也没碎。风君子拣起眼镜。又摸了摸脑门,看了看香炉突然又回头看见了大殿中端坐地佛像。他露出了一丝疑惑,也有一丝恍然的神色,苦笑着离开了灵隐寺。这个头磕的够重的!

    后来有一次他回芜城找同学一起喝酒,闲聊中讲起了此事。我一听就觉得有问题,难道是哪位小心眼的菩萨和他开玩笑?这也不是不可能,我曾经就见过关大嫂街边卖枣。借着酒劲我仔细追问当时的情形。──他脑门被砸的时候都看见了什么?风君子说:“当时眼前金光乱闪,我恍惚看见了一个东西,就像是和尚化缘用的钵,从我眼前飞走了!……很可能是幻觉,如果不是幻觉肯定是UFO!”

    我让他仔细描述一下当时恍惚看见的那个迷你型UFO是什么样子?他越说我感觉越熟悉,那就是法澄地紫金钵。当世高人之中,有这么高深的修为,又有这么滑稽的举止,既敢出手戏弄风君子,又能做出这么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恐怕只有法澄了。昨夜亲眼看见法澄的紫金钵从空中飞来,铛的一声将胡馆主打落在地,我可以确定当时他也是这么去砸风君子的脑门的。

    我对丹紫成讲了这段“公案”,丹紫成眼角眉梢都在笑,却又不敢笑出声来显得对师祖不敬。我弹了他的脑门一下:“你先别笑,知道进庙门的规矩吗?”

    丹紫成:“要磕头吗?否则会挨砸?”

    “你我并非佛门弟子,但为师也曾与佛家高人有缘,应有的尊重还是要有的。相当年芜城广教寺葛举吉赞活佛招集修行同道叫我去广教寺问话,那是我第一次进寺庙。我进门之后也曾对佛礼拜,以示礼数和尊重。但我没有焚香叩首,因为我非佛门中人……你可以不信奉它,但你不能不尊重它,进了佛门就要那样,否则就不要进去。”

    丹紫成:“明白了。烧香磕头就规规矩矩地烧香磕头,要么就老老实实做个游客。想和菩萨打招呼,就要有礼貌,最起码不能在人家门口耍怪。”

    “知道就好,少林寺到了,我们进去吧。”

    少林寺的山门与电影电视中所见一模一样。康熙御笔所书的黑漆方匾高悬。如果说与其它寺庙有什么不一样,那就是工作人员不一样,这里的收票员、景点的看护员不是和尚,而是穿着制服的保安。

    走过山门,是一条向上地坡道,两旁有历代碑刻。丹紫成对这些碑刻很感兴趣,拉着我的手问这问那,我一边走一边慢慢的讲解给他听。比如《唐秦王告少林寺主教碑》、《宋苏东坡观音赞》等等。这里的碑刻不仅有重要的文化、历史、宗教价值,还很有书法价值。这里不仅有苏东坡、赵孟頫、董其昌等历代名家书写的碑刻,我们居然还发现了北宋权臣蔡京的题碑。

    “蔡京不是个大奸臣吗?他题的碑怎么会在这里?字写的还挺好看!”看过《水浒传》的人恐怕都知道蔡京。丹紫成很好奇地问。

    我答道:“不仅仅是好看,蔡京这厮是个书法家,才学也是不错的,不过终究是个奸佞小人……说起才学,汪精卫也是很有才学。可惜他仍然是往古今来天下第一大汉奸。”

    丹紫成:“古往今来天下第一大汉奸,不是吴三桂吗?怎么又成了汪精卫?”

    “吴三桂?那是《鹿鼎记》里面的说法,当时没有汪精卫。等汪精卫出来,吴三桂只能排第二了……和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人仅仅有才是不够的。修行人仅仅有神通也是不够的。”

    丹紫成话接地很快:“少林和尚仅仅有武功也是不够的。”

    “说的不错,有名有利还是不够,这里毕竟是禅宗祖庭!法澄大师想到这里来找衣钵传人。送回木棉袈裟,恐怕要失望了。走,找和尚去。”

    到少林寺找和尚似乎不太容易,因为这里来来回回全是游客,说说笑笑指指点点,偌大一座少林寺比菜市场还要嘈杂。大殿旁的钟楼里又传来钟声,敲出的声音很是浮躁。走过去一看是几个嘻嘻哈哈地摩登女郎在交钱敲钟,这也是个旅游项目。

    穿过方丈室,来到立雪亭。神龛上方悬挂着乾隆手书的“雪印心珠”,下面一个打旗的导游举个小喇叭在讲解,一对男女搂在一起照像,还一定要拍照者将神龛照进去。导游还解释道:“在这里拍照,意味着心心相印……”于是大家都抢着拍照。连丹紫成都皱眉了,向我嘟囔道:“师父要我进佛门守礼,可这些人没有一个守礼地。”

    “他们是他们,你是你,他们又不是我的门下弟子,我管不着。”

    丹紫成:“法澄大师能在灵隐寺敲风师祖的脑门,为什么不在少林寺敲这些人的脑门?”

    “法澄敲你风师祖,那是禅机玄妙,如果敲这些人,那就真的是无聊了。”

    丹紫成:“法澄大师在哪里啊?要不要找个和尚问问?”

    “不必问,随我走就是了,有缘就能见到。”

    游完少林寺,我带着丹紫成又去了塔林。塔林在少林寺西面约四百米,是历代高僧的埋骨之处,这里的塔都可以说是舍利塔,当然其中也有身骨塔和衣钵塔。总之这是一片很大的墓园,也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热闹的一片墓地。大人孩子说说笑笑,吃着零食呼朋唤友,还有不少人趁保安不备攀上古塔摆造型让同伴拍照。我想少林寺现任方丈圆寂之后一定不会寂寞,会有人经常踩着他地坟头拍照的。

    在塔林中,我们看见了法澄大师。法澄还是老样子,很长的白眉毛,一脸孩子般天真的微笑。他正在劝爬上塔林照像的游客下来,并指着塔身上的碑刻讲解这座塔的来历──它是哪位高僧的墓塔,生前有何事迹与功德,曾留下什么样的禅门公案。老和尚讲得很认真,游客中有人不耐烦也有人很感兴趣,法澄讲着讲着就讲到了一指禅。我和丹紫成也凑到人群中听老和尚讲话。

    “一指禅不是功夫吗?海灯法师两根指头拿大顶是二指禅。用一根指头玩倒立就是一指禅。”游客中有不少人纷纷问道。

    法澄摇头:“那是一指禅也不是一指禅,此一指非彼一指。唐代有一个俱胝和尚,大彻大悟之后逢人问法,只出一指一言不发……”

    紫成站在一旁听得很入神,我也很感兴趣。在昭亭山曾葛举吉赞活佛曾出一指不言,状元桥上风君子指月入妄。各有各地玄机。法澄正说的起劲呢,有一个三十来岁的光头僧人挤入人群招呼道:“法澄,开饭了!……没事又跑到这里闲扯。”神色之间很有些不耐烦,似乎很看不起这个外地跑来挂单的游方僧人。

    法澄拍了拍衣服站起身来说道:“各位施主自便吧,老僧要用斋了……永明师弟,我方才在讲一指禅,你知道什么是一指禅吗?”说着话他还笑着伸出一根手指在那僧人面前晃了晃。

    正在此时,一伙人从塔林深处走了出来,有僧有俗,当中簇拥着一位肥头大耳的中年和尚。这中年和尚气度威严。身材也甚是胖大,最特别的是他地一身僧衣是明黄色的。黄衣和尚正好听见法澄的话,很威严的用训斥的口语道:“法澄,你不精修寺里的功课,也不去帮其他人的忙。天天在塔林中卖弄口舌,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这时法澄已经看见了我和丹紫成,点头微笑打了个招呼,然后转身问黄衣和尚:“谁说竹篮不能打水?”

    黄衣和尚一愣:“你说什么?你要用竹篮打水吗?”其他人也都笑了,然而又很快止住了笑容。因为法澄不知从哪里真拿出来一个竹篮,神色不变的说道:“有竹篮,不知哪里有水。”

    旁观的人群都没有散。纷纷好奇的看着这个老和尚要用竹篮当众打水。可是塔林中怎会有水?这时候丹紫成笑着走了过去说道:“法澄大师,我这里有水,矿泉水!”

    我们在路上买地矿泉水丹紫成只喝了几口还剩下大半,拧开盖子全部倒进了竹篮中,却一滴都没有漏下来!法澄点头道:“多谢小施主布施,老僧就在此当众化缘了,诸位还有水吗?”

    法澄提着竹篮向围观的游客走去,人人惊讶同时也很感兴趣,不知道老和尚在变什么戏法。身边有矿泉水的纷纷掏出来拧开盖子倒进竹篮里面。他在四周绕了一圈,时间不大就装了满满一竹篮的清水。清水在竹篮中晃动,却一滴都没有洒出来。

    这下围观的人更多了,有游客招呼同伴:“快看快看,有和尚在变戏法!”还有人自作聪明解释道:“那个竹篮肯定有门道,下面垫了一层透明薄膜。”

    法澄提着一篮清水走到黄衣和尚面前,笑着将篮子递给了他。黄衣和尚已经看地愣住了,下意识的伸手接过竹篮。竹篮一到他的手中,哗的一下水流一地,把他的鞋裤都打得透湿。这时就听法澄发出与他刚才一模一样地感慨:“竹篮打水一场空啊!”连语气都学得惟妙惟肖,围观者包括我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法澄顺手将竹篮抛在黄衣和尚的脚下,双手合什道:“老僧要走啦,这竹篮就留个纪念吧。”说完从僧衣袍袖中取出一块布披在身上,看样子那应该是一件袈裟却又不像是袈裟,因为和我们平常所见的袈裟不同。

    袈裟又称百衲衣,据说是用民间施舍地碎布补缀而成,也就是说一件袈裟全是补丁拼起来的!然而我们现在看见的袈裟不是这样的,红色或锗色的底料,大多用金黄色的方块条纹装饰,展开了看就像一面砖墙。但法澄身上披的是真正的百衲衣,每一片都不算太规则,大大小小缝补在一起,看颜色也是深浅新旧不一。

    奇怪的是,法澄披上这件袈裟,神色就变得庄严而慈祥,连笑容也变得高深。更奇怪地感觉是这个人就在眼前,却又不像在眼前。法澄披上袈裟转身而去,头也没回走出塔林。没有人注意到丹紫成在人群中喊了一句:“法澄大师,诛心锁怎么解?”

    “篾竹笼,网眼空,痴儿提水在当中。他笑我,怎知篮水空不空?诛心锁,不得脱,轮回如枷从何落。我问他,哪个心儿须解脱?……”

    如同儿歌一般的唱偈声远远传来,法澄已经飘然而去,只留下一群目瞪口呆的游客与和尚。他走了,把木棉袈裟披在身上也带走了。丹紫成自言自语小声道:“诛心锁到底怎么解?”

    我拍着他的肩笑道:“你还没听明白吗?”

    丹紫成挠着后脑勺:“有一点点明白了,还得再好好想想……师父,法澄大师刚才好像违反了修行戒律,他当众用了神通!”

    “也许吧,可是能怎样罚他呢?罚他当众变戏法不卖票?”

    紫成也笑了:“我也明白三大戒了,持戒是为了不祸乱红尘,说的不是法澄……如果我是东昆仑盟主,就罚法澄大师赔那和尚一条裤子,算是够重了吧?”

    我点头道:“嗯,可以了!法澄对我有点化之恩,就让我替他受罚吧。一条裤子多少钱?我们再回一趟少林寺,把钱放到功德箱里。”

    ……

    “紫英,你看这是什么东西?”这是我在梅花圣镜问紫英的话,我已从少林寺回来,丹紫成去了听涛山庄。

    紫英张着嘴道:“这是千年妖丹玄牝珠。老天,你杀的那个妖怪如此厉害!”

    “确实有些手段,千年修行也不容易,如果不是罪无可恕我也不想杀他……这玄牝珠有用吗?”

    紫英:“有用吗?当然有用!你可别忘了千年灵血也是可以做九转紫金丹药引的,更何况这玄牝珠?”

    “拿去炼药?”

    紫英摇头:“这本就是炼化千年之物,不必再炼了。其实妖物得到它最有用,对于妖物修行来说,简直就相当于一个人得到九转紫金丹。”

    “哦?那就给你吧。算我献宝!”

    紫英瞪了我一眼,佯嗔道:“你早干什么去了?在我听闻化形篇又服用九转紫金丹之前,你拿这个东西来对我可大有用处。现在嘛,不太合适了!”

    “那怎么办?”

    紫英:“你再想一想,你地弟子中谁的修行最为艰难?”

    “阿游!他是个蛇妖,又没有你或者果果这么好的福气。我能指点他的地方又不多。”

    紫英:“现在他的福缘到了,这玄牝珠最适合他不过。不过需要他用几年时间炼化成自己的五步蛇丹,如此可以大涨修行。”

    “这些我不太懂,只有你来指点他了。”

    紫英笑了:“幸亏你身边有我这个妖女,否则你这个师父可太没面子了。恐怕还要过得一年半载才能教给阿游,先放我这里吧……你派紫成去了听涛山庄,是不是有撮合地意思?轩辕派和我们三梦宗看来都要和听涛山庄结亲家了。”

    “我只是随他自己的缘法,成不成不可勉强。”

    紫英:“紫成很有些像他师祖风君子,有时候看见你和紫成在一起,就想起了当年风君子和你。有师徒倒转的感觉。”

    “先不说紫成了,倒有一件喜事真要筹备的,容成与泽仁的十年之期若满,三梦宗与正一门就先成了亲家。我要替容成到和曦真人那里向泽仁提亲,你说和曦真人会不会答应?”

    紫英:“当然会答应。和曦又不知道容成是百合。”

    “就算和曦真人知道了,他也一样会答应的。”

    紫英:“你是不是已经告诉泽仁,容成就是百合?”

    “是的,泽仁对你说了吗?”

    紫英:“那倒没有,但我能看出来泽仁早就认出她了。”

    “我们开个玩笑。替容成到正一门提亲,泽仁肯定会答应。但容成还不清楚泽仁已经知道她的身份,听说之后会怎么样?”

    紫英:“她会既伤心又生气的!”

    “那好。到时候就气一气她。她那‘自毁容颜、十年不见’之约确实有些过分,而且她对泽仁也一直很出格,教训教训她也好!”

    紫英:“你也学会开这种玩笑了?就这么办试试,等容成责难泽仁的时候再点破。”

    我在梅花圣镜丹房中与紫英正说着话,门外有弟子禀告──九林禅院方丈法源求见。我刚在少林寺见到法澄披着木棉袈裟离去,这一回头法源就找上门了。他来了当然不能不见,赶紧吩咐弟子在正厅接待。

    法源永远都是那么一副宝相庄严地神态,而这次他找我的原因有些哭笑不得,他是来借钱的!和尚找槛外人借钱。就是化缘的意思,就算他不化缘只是借,我也不能让他还。我只是好奇这位法源大师怎么会老远跑到梅花山找我这个盟主借钱?

    法源大师也不隐瞒,对我说了一件奇事,事情居然是他师弟法澄惹出来的,法澄大师从少林寺拐跑了一个小光头。法澄离开少林寺时在山脚下碰见寺中地一个小沙弥,小沙弥见他披着袈裟唱偈而来,就跟着法澄一起走了。

    这个小光头也不能算是和尚,因为还未正式剃度出家,他是父母送到少林寺来习武的,在少林寺中的法号叫沙根。沙根父母就住在登封乡下,有个亲戚在少林寺是和尚中的小头目,就托关系把沙根送进了少林寺。乡下朴实人的想法是──念大学恐怕供不起,在少林寺学点功夫将来还能混口饭吃,弄不好还能当个电影名星什么地。

    沙根进了少林寺,恰好那时候法澄也进少林寺挂单,他和老和尚就混熟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一见投缘。法澄走了,山下遇到沙根,沙根二话不说牵着袈裟角跟着法澄也走了。法澄倒也没去别的地方,直接带着沙根回到了九林禅院。

    这老和尚做事也太不讲究,居然把少林寺里面的小学徒给拐跑了,连个招呼都没打。这下有麻烦了,那孩子地父母听说沙根被法澄带走了。又打听到法澄是九林禅院来的和尚,直接找到了九林禅院。照说把孩子还人家也就没事了?可那沙根一到九林禅院就不想走了,一定要留在这里不想再回少林寺。

    孩子的父母不干了,要告老和尚法澄拐骗,扬言要找警察报案。如果说法澄不懂世事,他的大师兄法海也在寺中应该出面处置。可法海见了那孩子一面只说了一句:“留下!”这可为难了方丈法源,好端端一位禅门大师出面和孩子的父母“谈判”──如何能让沙根留在九林禅院?

    沙根的父母一见孩子执意如此,就开始讨价还价起来。他们这个儿子将来在少林寺有出息是要挣钱养老用地,现在在九林禅院当小和尚将来就没指望。法源解释空门出入自由,如果将来沙根不愿意留在九林禅院尽可以自行离去。可孩子的父母却提了另一个要求:一次拿二十万养老补偿费,就同意沙根在九林禅院出家。

    一方面这孩子一定要来九林禅院,另一方面法海与法澄都要留他,法源也没有办法。虽说宗教信仰自由,但佛教协会内部还是有规定的,出家剃度应该有直属亲戚地签字同意。尤其像沙根这样未满十八岁的少年需要父母的签字同意。这么做既符合世俗孝道也符合佛法精神,法源也无话可说。只有一点困难,法源拿不出这么多钱来!而且也不可能从寺院里拿这笔钱“买”下这个孩子。

    法源去找张先生,可张先生有事不在芜城,孩子的父母等着答复。法源一着急就跑到梅花山来找紫英了,恰恰碰见我也在。我听完之后笑道:“难得法源大师向我伸手化缘,二十万就算我捐献给九林禅院的香火钱,请大师不要嫌少。”

    法源摇头:“石盟主,这钱不能捐给九林禅院。香火钱不可做此用处,直接给沙根那孩子的父母。”

    我拍了拍脑门道:“也对,是我考虑不周了……我只有一个疑问。孩子跟着法澄走我不意外,但法海大师为什么一定要留下这个孩子?甚至不惜让你出面和他的父母讨价还价。空门虽来去自由,但世间牵挂未消,向父母出钱留人,不应是法海这等高僧做出地事情。”

    法源叹息一声:“我本来也不太明白,后来看见那孩子就知道了。”

    “哦?这孩子有什么特别吗?”

    法源:“不可说,也不必说。等石盟主有机会见到那孩子,也许就知道了。”

    这时坐在一旁的紫英说话了:“法源大师佛法精深,修行勇猛精进。小女子一直十分佩服。不过说到这世间的通财人情的交道,大师并不如他人。这样吧,大师自回九林禅院,我派芜城知味楼的陈雁带着钱去找那孩子地父母,总之事情让她给你办妥,不必九林禅院操心。”

    法源起身行礼,紫英与我也慌忙还礼,只听他道:“我有如来法,他认孔方兄。让二位见笑了,多谢,告辞!”

    法源走后,紫英叹道:“九林禅院法海、法源、法澄三位高僧修行各异,却都深不可测,如今只得这么一个宝贝传人,这孩子将来成就不可限量。最有意思的是法澄大师,世间都是拐卖,到他手里怎么就成了拐买?”

    ……

    和尚出面谈的罗里罗嗦,沙根的父母根本就不理会什么佛缘,陈雁一出面半个小时就搞定了。沙根从此留在了九林禅院,随三位大师修行。

    我与紫英已经在商量何时上正一门提亲,修行界另外一对新人的婚帖却先到了。

    海天谷现任掌门人于苍梧与逍遥派护法叶知秋结为道侣,在人世间也结为夫妻。修行人结为道侣和人世间地夫妻结婚有那么一点区别,不过也有许多人既是修行道侣也是人世夫妻,比如轩辕派的丹霞夫妇。也有修行人在世间婚配却并非修行道侣,比如我和柳菲儿。

    既然是结婚,就要摆酒席,他们决定在淝水摆婚宴,地点当然就选在了知味楼。既然办一起婚宴就不在乎多办一次,第一次是请世俗间普通地亲戚朋友。第二次是专门请各派修行道友。如今三梦宗道场虽然已经立在梅花圣镜,但淝水知味楼仍然是东昆仑盟主集合各派地联络之地,而赫赫有名的东昆仑法会也一直就在逍遥派道场举行。因此三山五岳的修行人前来祝贺的人不少。

    于苍梧和叶知秋请我去做主婚人,我也没有推辞,提前几天赶到了淝水。于苍梧的师父,海天谷地太上掌门谭三玄也提前赶来了。特意到知味楼来见我。谭三玄还是老样子,不过这一次是来给徒弟办喜事的,换了一身体面的新衣服,手里也没再拿卖唱用的家伙事。他在君子居中见到我,首先躬身施了一个大礼:“谭三玄给石盟主见礼,也是向石盟主请罪来了!”

    我赶紧伸手扶起他:“师兄比我年长,不必行此大礼!你怎么还说出请罪地话来,请问你何罪之有?”

    谭三玄:“付接当年是我所救,我却没有能阻止他为恶。当我身处险境之时,将海天谷掌门令牌交给了石盟主。祸水东引以保已身。石盟主是个明白人,不会看不透谭三玄的用意,事后却没有半点责怨之词。三玄实在惭愧!”

    谭三玄话的说得很明白,想当初如果我不带走海天令牌同时一路将付接追出大漠,身受重伤的谭三玄恐怕就没命了。他将海天令牌给我并求我暂摄海天谷掌门之位。为公义也有私心,到底是为公为私很难说清楚。至少我带着海天令牌追着付接走了,也把他身边的大麻烦也都吸引走了,这海天谷一代掌门心机也是不简单的。这种事情心照不宣,我也没有怪他地意思。谭三玄今天把话说破了。看来确实是诚心来道歉和致谢的。

    ……

    谭三玄在修行界的地位不高,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徒弟于苍梧或者付接之事,海天谷如今恐怕仍然默默无闻。一方面海天谷远处偏僻的大漠。另一方面曾经传承凋零,到谭三玄这一代只剩了这么一个人。然而紫英对谭三玄地评价却不低。

    事后,有一天紫英问我:“假如世间没有你石野,这东昆仑新一代的领袖人物应该是谁?守正真人等前辈又能选择谁去栽培?”

    我答道:“风君子与七叶都是不世之才,这两个人的是是非非都不必说了,再说风君子也不是晚辈。若说除我之外,天下修行人年轻一代的晚辈弟子当中,首推海天谷于苍梧与正一门泽仁。这两个人假以时日,都是领袖人才。”

    紫英:“泽仁的性情资质。都是上上之选,然而却不显山露水,这是千年高门大派地风范。如果说泽仁与你相比,他缺了点什么?”

    “泽仁自幼在正一三山一片祥和中长大,俗世中的经历不多,所受的磨难也少,沉稳宽厚有余而杀伐果决不足。”

    紫英:“这就是师父考验弟子地两难之处。想把他放到人世间去历劫又怕他出危险,闭门修行又难有大成就。还是谭三玄想得开,直接把于苍梧派到人世间去苦行。这个谭三玄确实是个人物。”

    “能得到你这么高的评价还真不容易,你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夸奖他吧?”

    紫英:“当然不是,他也等于成就了你。当初在高昌古城,第一次见面就敢把海天令牌给你这个外人,眼光之准确、行事之果断、心机之深远都让人不得不佩服,放眼天下也不多见!”

    “你怎么今天突然想起了这些?”

    紫英:“因为我突然想到了正一门未来的掌门人。”

    “谁?”

    紫英:“如今天下之势,东昆仑以你为首大局已定,将来两昆仑以你为首也很有可能。如果三梦宗与正一门联姻,泽仁娶了梅花山大弟子容成,你觉得守正真人会将掌门之位传于他人吗?只要泽仁不犯大过,将来就会继承正一门大位。”

    “不是还有和锋与和曦两位真人,然后才能轮到泽仁。”

    紫英:“有朝一日等泽仁气候已成,直接传位也不是不可能。和曦、和锋都成护法前辈,也未尝不可。”

    “照你这么说,容成和泽仁倒成了世俗中的政治婚姻了?”

    紫英:“就算我们知道不是,可外人看来也确实如此……在叶知秋与于苍梧的婚宴上,和锋真人的大弟子泽东,就曾向我询问过容成可有知心道侣?我听他的话就有攀亲的意思。”

    “泽东会有这个想法?你是怎么说的?”

    紫英:“我告诉泽东,男女私情长辈不便过问,他想问就直接去问容成好了。”

    “怎么会有这种事情?”

    紫英:“这也很正常啊,容成本来就招人喜欢,况且泽东也不知道她就是百合。更有可能,泽东就是想攀上三梦宗,有将来执掌正一门之心。”

    “我听出来了,同门争位,你是担心泽仁?”

    紫英反问:“你不担心吗?”

第214回 虬枝形神定,古树抱松亭(上)

    泽仁看上去脾气谦和,但行事从不含糊,尤其是关键处明白的很,这一点连和曦真人都小看他了,倒是守正真人看得更清楚。我笑着对紫英道:“我不担心,正一门的掌门真是那么好做的吗?争不争是一回事,能不能是另一回事。我问你,假如是风君子或七叶那种人,你会替他们担心吗?”

    紫英:“那有什么好担心的,别说争,同门之中恐怕连这个念头都不会有,不服不行。”

    “所以万事在于人,泽仁如果这种事情都搞不定,就别说是什么领袖人才了,你也太小看泽仁了!……不过他娶容成,还真是娶对了人,这一点和曦真人就没有你看得透。”

    紫英笑道:“百合是在坏人堆里长大的,泽仁不知道的那些险恶,百合却清楚的很。这一对夫妻真是绝配!”

    “百合与泽仁的十年之约还有三年才满,我看不要等那么长时间了,我下个月就去正一门提亲,先把婚事定下来再说,大不了三年后再成亲就是了。”

    紫英看着我:“你不是不担心泽仁吗?怎么现在又着急了?”

    “我是怕夜长梦多。”

    紫英:“你居然说出夜长梦多这种话来,别忘了你是天下第三梦中高手……既然你决定了,我们就把容成叫来吧。”

    命人将容成唤来。她在座前施礼:“师父找容成何事?”

    “容成你坐,我有话想跟你说。”

    容成:“请问有何吩咐?”

    紫英:“你师父打算今年就到正一门去替你提亲,如果那边答应了,你和泽仁地婚事就先定下来,三年之后再成亲就是了……你有没有意见?”

    容成:“弟子没有意见,既然师父已经决定。只是。只是,只是师父上门的时候怎么说?”

    我笑了:“就说替我的弟子容成提亲,要与和曦真人门下的弟子泽仁结为道侣。你是希望泽仁答应呢还是希望泽仁拒绝呢?”

    容成神色有些着急,忍不住站起身来道:“师父怎么能这样说?”

    紫英一挥手:“容成你急什么,坐好。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泽仁会怎么回答吗?”

    容成眨了眨眼睛:“我还真想知道!但如果他同意了怎么办?”

    “同意了你就嫁给他呗,求仁得仁又何怨?”

    容成:“可是,可是……”

    我咳嗽一声道:“你就不要可是了,同不同意我去提亲?”

    容成低头道:“弟子没有意见。”

    ……

    2000年6月,也就是于苍梧大婚后一个月,我去正一三山拜访。守正真人闭关未出。和锋、和曦、和光三位真人都出面了,各人门下重要的弟子也都在下方陪坐。聊了修行界的一些事务,我站起身来向和曦真人拱手道:“和曦师兄,其实我这次来,还有一件私事与你商量。”

    和曦也赶紧起身:“话说地好好的。小师弟怎么突然站起来行礼?”

    “这一礼不可不行,我是来提亲的,如果事情成了,你我就成亲家了。”

    众人齐声问道:“提亲,给谁提亲?”

    “给我的门下弟子梅容成。也是三梦宗梅花山一派的传承大弟子。我想为她请求,与和曦师兄门下弟子泽仁结为道侣,不知师兄意下如何?”

    厅中众人一阵私语。纷纷看向泽仁,倒把泽仁弄了个大红脸。泽东、泽平、泽名等人神色甚是复杂,有羡慕,有嫉妒,有高兴等等。和曦真人却愣住了,他能想到我来提亲,却想不到我是为容成提亲,因为他还不知道容成就是百合。他愣了片刻看着我答道:“这是好事啊!不过我也不能替泽仁说了算,这事需要问泽仁自己……泽仁。石盟主上门提亲,你意下如何?”

    泽仁走到座前躬身施礼:“多谢石盟主与师父成全。”

    泽仁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和曦看着泽仁眼神中有些疑问,随即露出了释然的表情,笑道:“既然是你情我愿,也是我正一门与三梦宗的美事。”看来和曦真人猜到了什么。

    这时我也笑了:“修行人就不讲究那些俗套了,这门亲事就定下来吧。容成在梅花山修行未足,我看正式成亲定在三年以后,泽仁你有没有意见?”

    泽仁:“没有意见!”

    修行人做事倒也干脆,既然两厢情愿,三言两语就把事情定下来了。正一门弟子不管心中怎么想,此时也纷纷上前祝贺。和字辈三位真人也很高兴,当晚还留我在正一门好好喝了一顿,算是双方结亲的庆祝。席间和曦真人与我商定,下个月他就带泽仁去梅花山拜访,等于是下聘的意思了。

    ……

    “小师弟,韩道友,容成就是百合?而泽仁早已知道,对不对?”

    这是在梅花圣境地内堂中,和曦真人对我与紫英说的话。时间距我到正一三山提亲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和曦带着泽仁来拜山。容成最近一段时间一直郁郁不欢,可又找不到人说,可算把泽仁等来了。他们来后,我与紫英将和曦真人请进内堂,却让容成代表三梦宗接待泽仁──有什么话两人自己说吧。

    听见和曦的问话,紫英笑着反问:“师兄是猜到的还是看破的?”

    和曦:“是猜到地。提亲之时泽仁想都没想就上前答谢,就象心中早已准备如此。我地弟子脾气我清楚。当时就想到了!……当年那自毁容颜、十年不见之约,实在让贫道有些无地自容。没想到二位有如此巧妙的手段,最终善解善结,谢谢了!”

    我摆手道:“师兄不必夸我,这些其实都是紫英的安排。”

    紫英:“是吗?我不过是让百合换了容颜而已。她的修行都是你指点地,如今已然有大家之风。三梦宗的很多事情都不需要我出面了。”

    我们正在说话,门外突然跑来一人,一边跑一边喊:“师父不好了,容成和泽仁师兄要动手。”

    我喝道:“紫成,好歹你也是三梦宗大师兄,稳重一点好不好?整个梅花圣境就听你大呼小叫!和曦前辈在此,还不过来见礼?”

    丹紫成赶紧站定,规规矩矩给和曦真人施礼。和曦抬手虚扶,问他道:“泽仁与容成怎么了?难道他有什么开罪之处吗?引怒了容成姑娘?”

    丹紫成:“不是不是,泽仁师兄一点都没有失礼。从头到尾都在呵呵笑,他越笑容成师妹就越生气。后来,后来容成师妹就祭出缠魂烦恼丝出手了!你们不去看一眼吗?”

    我开口道:“不必去,真要斗法,容成哪里是泽仁地对手。”

    丹紫成:“可泽仁师兄地样子根本就不会还手。”

    和曦真人:“那也无妨。容成不会真的伤他。”

    丹紫成看着我们无动于衷的样子,神情有些郁闷,暴了这么大一个八卦却无人理会。紫英笑着问他:“容成与泽仁说话,而且还动手了,肯定不能当着众人之面。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丹紫成一时语塞。看了和曦一眼有些不好意思说。这小子居然也知道害臊,我轻喝道:“和曦真人不是外人,你那点破事就说了吧──你是怎么偷听人家的私房话的?”

    丹紫成低头道:“我看见容成师妹板着脸往山庄外面走。泽仁师兄在她身边,我就猜到他们要去外面的梅花谷……我从后门出去,先到谷中一棵大树上藏好,他们一会果然来了。”

    梅花谷中,丹紫成听见容成和百合的一段谈话──

    泽仁:“容成师妹,你既有话要问我,又为何一言不发?”

    容成在一棵大树下站定,转身面如寒霜:“泽仁!是你答应了我师父的提亲?”

    泽仁:“当然,你既已知道又何必问我?”

    容成一跺脚:“你怎么能答应呢?”

    泽仁:“既然我心里愿意。为什么不能答应?难道石盟主提亲不符你地心意?若如此,在下不会勉强。”

    容成张了张嘴半天没说话,终于道:“你真的想娶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

    泽仁看着容成眼角眉梢都是笑:“我曾对你说过──,心口相对,知行合一,应为便是愿为。又怎么会忘记?当然是真的想娶你!”

    容成愣住了,她确实听泽仁说过这句话,在正一三山会上。不过那时她还是百合而不是容成,那么……容成的脸突然就红了,但眼睛还是瞪的大大地:“你──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泽仁低头道:“初到淝水知味楼不久,石盟主就告诉我了。”

    容成:“原来是师父!……你为什么?……”

    泽仁:“小师叔怜我之情,又不想毁你之约,故此不让我点破。今日是姑娘你自己说破的。”

    话说到这里,容成突然娇叱一声,缠魂烦恼丝从袖中飞出,当空画了一个大圈。树上的丹紫成吃了一惊,一片邪樱迷雾阵自长丝中散出将容成和泽仁的身形笼罩在当中看不见了。还没等丹紫成反应过来,雾阵中突然飞出一物,正插在丹紫成身边地树干上,是泽仁的法器金乌玄木剑。树干一颤,恰好将惊讶中猝不及防的丹紫成晃了下来,掉到地上摔了个屁墩。

    邪樱雾阵已经布成,而泽仁地法器居然飞了出来,那就是不准备还手了。丹紫成知道在外面没办法劝他们住手。而凭他地修为还破不了雾阵,只好拍了拍屁股赶来报信了。

    我听完了忍住笑,板着脸道:“紫成,就你那两把刷子还想在树上偷听?泽仁早就发现你了,给你留点面子一直没有喝破而已!当人家真正有话要说的时候,还是把你赶走了……你这样算什么修行人?去当狗崽队得了。就好遇事生非!……我罚你在静思堂闭关十日,不许动也不许睁眼开口!”

    和曦赶紧劝道:“紫成年纪还小,行事难免顽皮,有些人情之事他还不懂,此回也是为了关心同门。小师弟不可责罚太重,否则我这个做客的反倒不好意思了。”

    紫英:“和曦真人您是不太清楚情况,对别人可以罚的轻一些,对紫成这孩子的管束不得不严。他是三梦宗大弟子,别人包括容成都不好管束他,他更应该给其他弟子做个样子……不过既然和曦真人开口。宗主,你就多少网开一面吧?”

    我点了点头:“既然和曦真人求情,就从轻处置。紫成,你不必去静思堂了,不是喜欢爬树吗?为师就罚你在那棵树上十天不许下来。也不许他人接近梅花谷,你就一个人老老实实在树上呆个够吧。”

    丹紫成苦着脸问道:“师父,来真的吗?”

    “师命有你这么问地吗?”

    丹紫成:“什么时候?现在吗?……泽仁师兄他们还在梅花谷中。”

    “今日梅花圣境中有客人,等你和曦师伯走了之后再说。”

    和曦见我如此处置丹紫成,想了想说道:“小师弟处罚弟子。不用等我走后,我还想在这梅花圣境多留几天……这样吧,紫成。明日我送你去梅花谷中,看着你上树。我教你一套心法口诀,这十日你可在树上修行。”

    竟然有这种好事,我问道:“师兄要指点小徒那门妙法?只怕他修为尚浅不能领悟。”

    和曦笑道:“一定可以的,这孩子比我小时候聪明多了……说来惭愧,我幼时也有些顽劣,师尊守正也曾罚我在承枢峰松抱亭旁地古松上一月不许落地。这套收摄心猿、安稳形神的法门就是师尊那时传授的,否则我真的无法在树上呆那么长时间。”

    紫成一听已经忘了自己是要受罚,也好奇的问道:“难道和曦师伯小时候也……”随即觉得得这么说不妥。改口道:“在树上很难呆吗?”

    和曦真人:“你我又不是猴?爬树玩耍可以,连日停留就不好玩了!想那枝叶之间,立足处难以坐卧,四面松针刺人。无法端正肢体身形,又不敢眠休落地,纵然是修行入门弟子,也是心志大考验。梅花谷中梅树,虽无松针刺人,但枝桠虬结更难安住!所以我才想到将这套法门传你,你在树上习成之后,可悟随遇安住形神之道。”

    丹紫成:“那师伯你教过泽仁吗?”

    和曦真人摇头:“没有,他和你不一样,现在已经用不着了。”

    承枢峰松抱亭旁的古松?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第一次看见百合,就是她在那上面偷听我与和曦真人的谈话。想不到和曦真人和那古松还有这一段故事,我不禁会心一笑,想起了风君子当年“罚”我几个月不许吃饭。那边丹紫成反应十分乖巧,已经抱拳跪地行了个大礼,口中谢道:“多谢师伯提点!”

    和曦站起身将他拉起:“不必行此大礼,这是你地机缘巧合……泽仁与容成这两孩子,也该闹够了吧?还不来向长辈见礼?”

    紫英笑道:“和曦真人不必着急,我看时间差不多了,他们就快来了。”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脚步声,紧接着就听见容成禀告:“师父,弟子与正一门泽仁师兄前来见礼。”

    “快进来吧,都等你们半天了。”

    容成进门的时候眼圈还是红的,显然刚刚哭过,而泽仁胸前的衣襟湿了一片。看容成此刻的表情,脸色微红带着几分羞怯,但神色却暗藏着欢喜。

    ……

    容成与泽仁地亲事定在2003年的秋天,三年光阴过得很快,转眼已经到了2003年夏。用不着太多的筹备,修行人结道侣仪式很简单,也不用象世俗婚姻那样去登记领证。由于他们各自在三梦宗与正一门的身份,这也成了天下修行人关注的一件大事,仪式还是要举行地。容成与泽仁都是世外之人,俗世间没有什么亲友,也不必在知味楼摆宴,这个仪式选定在正一三山举行。据说很久不问事的守正真人要亲自出面,做现场的见证人。

    天下修行人多有议论,大多集中在泽仁身上。想当初梅野石被推为东昆仑盟主,很明显是守正真人与正一门在背后大力支持,忘情公子恐怕也起到不小地作用。茫砀山一战后,我的东昆仑盟主地位已经稳固,无人再有疑义。但有好事之徒又在猜测我与东昆仑第一大派正一门的关系,未来将如何处理?现在容成与泽仁结为道侣,三梦宗与正一门算是亲家了,而且守正真人要亲自见证,大家又猜测泽仁将是正一门未来的接掌人。不得不说,无聊的智者很多。

第214回 虬枝形神定,古树抱松亭(下)

    这个夏天我一直留在芜城,因为菲儿又怀孕了,这是我们的第二个孩子。名义上我不是独生子女,因此这第二胎是超生,只有找人交“赞助”拿指标,这点事我还是能办的。而我妹妹前年就已经结婚了,嫁了芜城第一医院的一位小儿科医生。

    我妹妹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谈对象的时候眼光有点高,因为追求她的人很多,她毕竟是芜城成功企业家石野的妹妹。当初挑来挑去,候选对象中甚至包括芜城市长的秘书,她还真有点花眼。连我父母都跟着凑热闹,有一次竟然问我风君子结婚没有?听他们的意思风君子以前经常到我们家来玩,给他们留的印像很不错,和我妹妹相处的也很好,如果有可能让我给牵牵线。我吓了一跳,赶紧摇头坚决的回绝了这个提议。不过后来还行,我妹夫这个人很不错,对我妹妹也很好。平常人家的日子,其实也就是这么过的。

    我不住在石柱村,妹妹大学毕业之后也住在城里,可我父母却始终不愿离开石柱村,也许他们是在乡下待惯了。言成出生之后,他们经常进城,也经常在我家里住一段时间,但始终没有把自己家搬过来。父母在乡下也不是没事,和金爷爷一起承包了十里山林果园,全部种上了黄金枣。

    我父母也是快六十的人了,虽然身体很硬朗可换一种情况我也不敢让他们这么累。但和金爷爷一起我就放心了。果园地景色很美,尤其是一到秋天,十里黄金枣挂枝,满园飘香让人留连。果园虽然大,但也不担心别人来偷,因为看园子的狗名叫大乖。大乖到石柱村已经十几年了。如果按照狗的年龄算高寿了,不过大乖还是和刚来时一样几乎没什么变化,因为它其实是一只灵獒。

    和守正真人一起种枣,昭亭山上又有山神柳依依庇佑,他们爱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吧,只要自己开心就行。每年秋天我们一家人包括柳菲儿的父母都要去“十里黄金苑”摘枣赏秋。我发现大乖和言成特别亲密。记得言成刚刚蹒跚学步的时候,就在枣园里乱跑,大乖寸步不离的跟着如果言成脚下一滑要摔倒,大乖会及时叼住他衣服上地背带把他扶正。如果言成跑累了,就爬到大乖毛茸茸的背上休息。

    这年夏天菲儿怀孕。双方父母听说都很高兴。这天金爷爷捎信来让言成在上小学之前到石柱村住一个夏天。菲儿有些舍不得,我笑着劝她:“就让言成去吧,没什么好担心的,石柱村就在昭亭山下,柳依依可是昭亭山神……调皮小子不在家。我也好专心照顾你。”

    菲儿:“我倒不是担心,其实我也知道金爷爷和你一样不是普通人。”

    “岂止如此,他太不普通了!……今年特意把言成叫去那么长时间,肯定有什么想法。言成跟着他只会有好处。”说话的时候我想起了当年金爷爷暗中替我易经洗髓。

    菲儿:“不说言成了,说说我肚子里这个孩子吧。这个孩子应该姓石。希望是个男孩。”

    “不论是男孩女孩,都姓石。如果是个女孩,大不了等将来像你一样。招个上门夫婿。”

    菲儿给了我一拳:“瞧你说的?你是上门女婿吗?”

    “不是上门女婿,是门下男生,当年我可是你的学生!”

    结婚这些年,有些习惯菲儿改不了,我一提这个话题她就会脸红。现在她的脸又红了,我很喜欢看她这个样子。正在此时我突然神念一动,有所感应,我隐约感应到九连山中有什么事情发生。

    菲儿见我脸色突然变的严肃了,关切的问:“怎么了?一看你这个表情就知道有事了。有什么事你就去办吧。你妹妹一会过来,你不用担心我。”

    九连山中确实出了点事,确切的地点在留陵山,惹事地是我那个调皮的大徒弟丹紫成和九林禅院的小和尚沙根。丹紫成今年二十了,在世俗中在念大学,也是个帅气的大小伙子。放暑假不回黄山却跑到芜城来了,丹霞夫妇也愿意让他到这修行界的根本道场来。丹紫成到芜城自然免不了到九林禅院去找法澄,就这么认识了沙根。沙根与紫成很投缘,年纪也比他小了四、五岁,一天到晚跟着丹紫成到处乱跑,那三位高僧也不管。

    一来紫成也长大了,二来我最近事情比较多,所以也没有盯着他。我只是告诫他芜城什么地方都可以去看看,但不要去留陵山,那个地方和别地地方不一样。留陵山确实是九连山中最特别的一处,它是千年以前无数修行高人的埋骨所在,当年化名王逍的周春在留陵山暗算风君子,差点把自己给陷进去。

    我不说这句话还好,一说这句话丹紫成却动了心思,哪也不去天天往留陵山跑,就想看看师父为什么特意提到这个地方?不是他一个人,沙根也天天跟着他跑到留陵山上玩。留陵山这个地方很怪,就算以我的修为也是神识难及感应十分微弱,山上发生地事情我也不是十分了解。后来我才知道这两小子为什么天天去,因为他们在山里拣到一孩子!

    这是个四、五岁的小女娃,光着脚丫全身只穿着一件大红肚兜,张嘴咿咿呀呀还不会说话,但已经能满山乱跑。丹紫成是什么人?他毕竟是三梦宗大弟子,同时也是丹霞夫妇的独生子,从小是在各种灵丹妙药中泡大,眼力还是有地。他一眼就认出这孩子不是人,而是草参之精,也就是民间传说中人参娃娃。他认出来就对沙根说了。沙根也很好奇。

    这娃娃还不会说话,说明她没见过生人,同时也气候未成。沙根对紫成说:“娃娃在山上乱跑,碰到坏人怎么办?我们把她带回去吧。”

    紫成摇头:“气候未成,离不了地气,她出不了留陵山。”

    沙根眨了眨眼睛摸着光头道:“怪可怜地。连话都不会说,还不能到山外面去……你不是懂修行吗?可以教她呀!”

    紫成:“那也得她听得懂啊,她现在不会说话怎么教?”

    沙根:“那不如这样,我们天天到留陵山教她说话怎么样?等她会说话了,再叫师父们来看看。”

    于是这两小子就天天跑到留陵山找娃娃,这娃娃颇有灵性,似乎知道这两人没有恶意,也不回避他们。他们天天跑来教娃娃说话,又没有教人说话的经验,一般小孩说话是从爸爸妈妈开始学起。沙根倒好。开口就教娃娃背诵《华严经》,也不管面前是人参娃娃而不是龙树菩萨。

    丹霞生一看小和尚天天背《华严经》,也不能让人看扁了,于是教娃娃《庄子》。庄子文章就算是当代大学毕业生也未必能够读通,何况是一个未成气候的草参精?他们不教娃娃说话倒好。娃娃本来还会咿咿呀呀比划两句,他两个一教,娃娃只会眼珠乱转了。

    如果娃娃完全听不懂反倒好了,可这个娃娃是九连山地脉灵气孕育而生,曾遇仙人血滋润而感应成灵。她还是能隐约明白一点意思的。沙根与丹紫成教她的经文,在她纯清的神识中造成了极大地困扰。草木之精气候未足之时,向来都是自悟自修的。现在这两小子传了两家法门完全不同地经文。算是害了这个娃娃一回。丹紫成与沙根却还不知道。

    一个多月下来,娃娃没有学会说话,反倒被折腾病了。可怜娃娃心里难受说不出来,这两小子一开始也未查觉,后来才渐渐发现不对了。娃娃的神色越来越疲惫,本来红扑扑的小脸变得一天比一天枯黄。丹紫成查觉到可能出问题,他想到也许是娃娃的原身受损,可在这么大一座留陵山中又找不到娃娃的原身。沙根也开始担心了,与紫成商量怎么办?

    怎么办?只能找师父了!沙根要去找法澄。紫成首先想到来找我,后来他眼珠一转想起了小师妹果果。果果也是草木之精,一定知道怎么帮娃娃,而且她和阿游现正在昭亭山神木林中随柳依依修行。这天他们在留陵山正在商量,丹紫成抱着气息微弱神色憔悴的娃娃对沙根说:“你先看着娃娃,别让她跑不见了,我去昭亭山找我的师妹来,她一定能有办法。”

    沙根正要接过娃娃,陡然听见身后山坡上有人冷冷说道:“这不是三梦宗的丹紫成吗?你到底将这个小女娃怎样了?”

    两人回头一看,山坡上站了一名青衣道士,手提一把三尺青锋剑。紫成认识他,是正一门和锋真人地大弟子泽东。紫成看见泽东赶紧抱拳道:“泽东师兄,这个娃娃病了,我正在和沙根师弟商量找人来救她。”

    泽东已经走下山坡来到近前,看见紫成怀中的娃娃神色就是一变,倒退一步喝道:“丹紫成,你也是名门之后,石盟主的坐下大弟子。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丹紫成:“我什么都没做,真是她自己病了,不信你问沙根。”

    泽东:“我看你们俩是一丘之貉,共同在此做孽!”

    沙根傻傻的问:“泽东师兄你在说什么呀?”

    泽东:“这小女娃骨胳特异,生来纯阴之体。如今却神气衰弱,有精元耗竭之相,肯定是修行人干的!你们还是不是人?连这么大地小女娃都不放过,居然如此残害!”

    这泽东的眼力不能说好也不能说不好,他看出娃娃与众不同,也看出了娃娃身有内损,却没看出她是什么东西?想当然的将紫成与沙根说的如此不堪。沙根没听懂,紫成却听明白了,这泽东说话可太难听了!他立刻就火了。指着泽东地鼻子道:“泽东,我尊敬你比我年长,也尊敬令师和锋真人,所以我叫你一声师兄。可你为什么不问情由就口吐污言秽语?就算是素不相识之人,能这么说话吗?”

    泽东:“你我是修行人,什么事一眼洞穿。并非是我不问情由。事实摆在面前,无需你再狡辩,快把孩子交给我,随我去石盟主那里领罪。”

    紫成气地直咬牙:“算了,我不和你说了。沙根,你看着娃娃,我去找人来救她。”

    泽东:“你休走,先把孩子交出来!”说完伸手就来夺紫成怀中的娃娃,吓得娃娃哇哇大哭。

    丹紫成向后连退几步,左手将娃娃抱在怀中。右手一挥衣袖飞出一根长丝直取泽东,他先亮出法器了。紫成的法器就是卷天神丝,我刚刚赐给他不久,他还没有来得及完全炼化,但已经可以使用。泽东见丹紫成动手。大喝一声:“小贼,你难道还想杀人灭口不成!”青峰剑出鞘青光刺破了卷天神丝地网影。

    丹紫成修为还不错,刚刚突破了四门十二重楼的还转境界。但那得分跟谁比,泽东是和锋地大弟子,十多年前修为早已突破了金丹大成。远远在丹紫成之上。他手中剑一发动,四面八方都是霹雳流光,将丹紫成困在当中眼看就要受伤。那边沙根不知和三位高僧怎么学的。似乎还不会与人斗法,只有低头开始念起经文来。他念的经很奇怪,紫成怀中的娃娃立刻就不哭了,变得安静下来。而那边的泽东一皱眉,似乎听在耳中很不受用。

    就在此时,天空突然传来丝丝的声音,一团灰色的雾气直射下来,将丹紫成和泽东地身形都罩在其中。泽东呼喝一声飞速退后,朝天叫道:“何人用此阴毒手段暗算道爷?”

    空中有个女子答道:“你不能怪阿游阴毒。他本就是五步蛇妖!”

    再看空中飞来了一条数丈长的斑斓巨蛇,全身都是黄黑相间的三角条纹,头上生出一寸高地红冠,吐出的信子有一尺多长。更特异的是,这条蛇的肋下左右各伸出一支八尺长的肉翅,就像蝙蝠地双翼。这条飞天巨蛇就是阿游原身模样!

    一年前紫英将玄牝珠赐给了阿游,让阿游炼化成自己的五步蛇丹,阿游用了一年时间将将有所小成。虽然千年精华并未完全化尽,但蛇妖原身却强大了数倍不止,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若论修为果果和阿游远没到达飞天之境,但阿游的原身肋下生翅却是可以飞的。现在阿游化身巨蛇从空中飞来,而果果站在阿游的背上。

    阿游飞在空中看见紫成遇险,喷出一口阴寒毒雾不分敌我就攻了过去。丹紫成百毒不侵根本没感觉,他怀里地人参娃娃似乎也不怕,只有泽东吃了一惊。毒雾虽伤不了泽东,却也把他逼退暂解了紫成的危局。泽东抬头没看见果果,却看见一条恐怖狰狞的飞天巨蛇,当然也没认出来这就是当年忘情宫地“仙童”。他惊叫一声:“果然是一伙妖孽害人。”

    一旁的沙根还喊了一句:“是妖不是孽,你们别动手!”可惜没人听他的。

    泽东宝剑飞空直取阿游头上红冠,阿游身形往下一沉,果果露了出来,她一挥衣袖也飞出一道长丝迎上青锋剑。长丝只是闪避抵挡却不正面相斗,阿游飞到低空尾巴一卷将紫成卷了起来,再向天上一抛接住。现在成了阿游飞在天上,首尾各站着果果和紫成,两根卷天神丝斗空中的一柄青锋飞剑。而阿游绕着泽东四处躲闪飞行,冷不丁就是一口毒雾偷袭,三个打一个一时之间倒也斗了个相持不下。留陵山这一片地方烟尘乱滚土木横飞,动静可着实不小。

    说实话,泽东也不是出于恶意,他确实是误会了。可是这人脾气太躁,行事说话又偏激,没把事情搞明白反而把矛盾闹大了。现在以一敌三被人群殴,一时无法取胜也动了真火,大喝一声道:“我看三梦宗的面子才手下留情,你们不要逼我伤人!”

    紫成在空中叫道:“没人逼你,是你自己逼人太甚!”

    泽东面露狠色,左手一招青锋剑脱离战阵飞到高空,右手一捏剑决。只见高空之上一道明亮的闪电带着震耳的霹雳声直射阿游的七寸,这闪电流光似乎有灵性,追着阿游的身形而来躲闪不开,果果与紫成地卷天神丝也敌挡不住。

    泽东使出了看家绝技神宵天雷,眼看阿游就要受伤,虚空之中又飞出一根百丈长丝。这根长丝比果果和紫成手中的卷天神丝威力可要大多了,也没有攻向金色霹雳,直接就抽在高空那柄青锋剑上。青锋剑被抽的一阵乱颤,攻向阿游的霹雳金光陡然碎灭,紧接着长丝卷住青锋剑发力往下一击,青锋剑倒转而回从天而降剑柄直击向泽东的胸前。这一下要是打实了泽东非倒地吐血不可!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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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游介绍:
这是一部“真正的”修真小说。因为在文中有关主人公修行的经历,主要是“丹道入门”这一部分,采取了一种近似写实的手法。本书的主人公是一位在山村中长大,在都市中求学的少年。他曾有天生的古怪异能,但这种异能似乎并没有给他什么奇迹与好运。直到有一天……结识市井中的异人、经历重重劫数、习得传说中的……神游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神游,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神游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