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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徐公子胜治     神游txt下载     神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00回 相知两不厌,神刺抱仙髓

    李白是唐朝的大诗人,而风君子是面向二十一世纪的“四有青年”,这怎么也扯不上啊!就算绿雪曾经与李白有情,那也是在风君子出生一千二百年以前的事情,这笔帐根本没法算清楚。我好奇的问阿秀:“绿雪和李白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你知道吗?”

    阿秀:“他们也许见过面,但我想他们应该没有男女私情。不过具体的情况,我就不知道了,绿雪姐姐也不可能跟我说这些。”

    “那风君子为什么怀疑绿雪和李白……?”

    阿秀:“我不知道,可是有人知道,知道的还清清楚楚,还写了本书呢!”

    “谁呀?这么有见识!”

    阿秀很鄙夷的一皱眉:“就是我们学校的教导主任方周梓。”

    “什么书,怎么会扯到这些?”

    阿秀递过来一本书:“风君子前两天还好好的,那天上他上课不听课,在桌肚里翻这本书看,看着看着脸色变的跟锅底一样了。……后来我好奇,就把这本书偷来了,一看才知道原因,你自己看吧。”

    这一本书是市旅游局和文化局、市委宣传共同组织人编写的,是一套介绍芜城风土人情的宣传读物,主要在芜城市各旅游景点赠送与销售,也是芜城各级领导与外地交流时赠送的礼物。方周梓挂名做了个编委之一。而且主编了其中地一册,就是我手里拿的这一册。这本书名很俗,叫作《历代名人与芜城》,其中有很大的篇幅专门介绍了李白与芜城。

    诗仙太白一生游历天下,曾经多次到过芜城,而他每一次来都要去昭亭山游览。芜城当地传说他一生曾经九入昭亭山。而有明确史书记载可考证的就有七次。书中也提到了昭亭山绿雪的传说,也就是《芜城州府志》所记载的“月下待茶”那一段。这些都没有什么问题,有问题地是方周梓自己的编撰与发挥。

    方周梓以一个“文化人”的身份在那里胡发感慨。他说他也多次去过昭亭山,怎么也想不通这表面上普普通通一座山,对雅量高致的李白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吸引力?当他在史书中看到李白与绿雪的传说之后,又作了多方考证,同时寻问了很多山中长者,搜集了大量可以印证的民间传说,终于知道了答案。而他的答案就是:李白是到昭亭山与绿雪幽会的。

    书中专门有一个章节叫作“李白与绿雪”,与“李白与谢眺”。“李白与汪伦”等章节并列而且篇幅最长。看其内容,简直就是二流半的玄幻小说加三流半地伪色情小说。书中详细描写了李白如何在月下举杯吟诗,吟的又是哪一首诗;山中一个叫绿雪的女子又是如何被诗仙的风采所打动,而现形相投;两人如何欣赏对方,又如何情意缠绵……甚至连“温柔而有力的手”。“微热而婉转地唇”这样的句子都出现了就像作者提着摄像机埋伏在一边一样。

    书中还猜测为什么李白一生九到昭亭山,而史书上只记载了七次,据说那两次李白是悄悄来与绿雪偷情的,孤身一人而来,没带随从也没有告诉其它人。书中还说李白一生不能忘记昭亭风月。临死之前还看着水中月色想着绿雪的容颜。方周梓可比现在的狗仔队厉害多了,一千二百年前地名人绯闻都让他给发掘出来了。他这么写,旅游局不会有意见。到昭亭山的游客也更加看的稀奇,不过,风君子看了恐怕会气吐血!

    不过我认为风君子也有没想明白地地方。他又不是不知道方周梓是什么人?那种人写出来的东西风君子难道还要以此与绿雪计较吗?除非方周梓的杜撰都是真的!话又说回来,就算绿雪曾经与李白有情,那时间已经过了一千二百多年,风君子今日再遇绿雪,无论如何也没有道理去追究这件事情。

    看风君子最近的样子不是一般的郁闷,成天到晚一副苦大愁深的表情。他不愿意和人说话我也没法直接劝他,还是再找明白人问问。韩紫英在世已有五百年。也许她更了解这种事情,我打算去问问紫英如何相劝。

    ……

    “风君子和绿雪的事情,我已经听阿秀说过了,也觉得实在是……石野,你知道他和绿雪是如何定情的吗?这些我们都不太清楚。”这是紫英听了我地问题之后,问我的一句话。

    风君子和绿雪如何定情?这我还真的知道。那天他破了七心的七情合击,自己情绪也很燥动。后来他跟我借了三十块钱,买了两瓶老春黄要上昭亭山喝酒吟诗。第二天晚上他又忍不住找我喝酒,告诉我他在昭亭山上“失身”了,那是他的第一次。我记得当时他说了一段话“我在山上面对着月亮喝酒,喝着喝着就喝多了,喝多了我就开始念诗,念着念着她就来了。……她煮茶给我醒酒,我念诗,她唱歌,后来……后来我就躺在山石上,枕着她的腿。……我觉得月色好美,她在月光下更美……”

    紫英听完了之后神色很复杂,沉吟了半天才问了一句:“小野,你知道一个女人让一个男子为她伤心,怎样才能办到吗?”

    “你什么意思?”

    紫英:“男人为女子伤心,主要就是因为那个女子的心。……风君子会吃醋,并不是因为这本书上写的那些东西,而是这书上描写的情节,就是他和绿雪定情之夜的场景。如果把李白的名子换成风君子,那简直就是真人真事。所以风君子会想到一件事。”

    “他会想到当年绿雪和李白也可能也是如此?”

    紫英:“不是这么简单。那已经是一千多年前地事了。真正让风君子吃醋的是,他会疑心绿雪当时和他欢好时,是想到了另外一个男人。真正让绿雪动心的是李白而不是他风君子,因为这些出现在同样的一个场景中。风君子只愿意绿雪喜欢的是他本人,而不愿意是因为他做了与李白一样的事情而让绿雪触景生情。风君子伤心地是情之真假,而这情是真是假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

    “老天。居然这么复杂!那怎么办,他这个样子可不行。”

    紫英突然笑了,她侧脸看着我:“先不要说他,我问你一个问题。我在世已经五百年了,假如五百年前,我也曾经与人有情,你知道了,你会不会也像风君子那样?”

    “这──,我也不清楚……”紫英突然问了我这样一个古怪的问题,我还真不好回答。

    紫英笑了:“我不需要你回答。因为你是我这世上的唯一,我再不会为其它任何男子动心。但是,有一个问题你需要想清楚,对于柳菲儿来说,你有别的女人。这个女人是我,她会怎么想?如果她也像风君子那样,你又该如何?”

    “这──,我还没有想清楚,紫英。你告诉我。”

    紫英轻轻叹了一口气,投身到我的怀中,抱着我说道:“修行人若有男女之情。在于‘无伤’二字,要与彼此无伤。如果因为我,让你和她之间有伤,此情就是障。如果因为她,让你与我之间有伤,此情也是障。如果彼此能容不相伤,就可以共处,这不可勉强也不可教条。你与她之间,对我无伤。但如果因为我。她有伤的话,就需要你选择。如果真是这样,不需要你选,我避就是了。”

    紫英的话说的像绕口令,但我听明白了。我不清楚柳菲儿知不知道我和紫英的关系,我想聪明的她应该是能看出一点什么地,可是她选择了什么都不说。俗话说事不关已,关已则乱,我想不明白自己的事情,却想明白了风君子的事。绿雪与李白的“传说”对风君子有伤,所以风君子觉得不可接受。但事实究竟如何呢,恐怕只有绿雪自己才知道,她如果不说清楚,风君子恐怕永远都解不开这个心结。但,绿雪能说清吗?

    我也轻轻搂住紫英:“先别说我的事,别忘了我们在谈风君子。你说应该怎么劝他。”

    紫英:“其实我很清楚,民间传说是以讹传讹牵强附会,绿雪可能见过李白一次,但并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她留情于风君子,也与李白无关。这件事,我们这些外人帮不上忙。……你也别急,风君子虽然神通大,但心性毕竟是少年,他忍不了多久地,一定会上昭亭山逼问绿雪。”“如果他上昭亭山找绿雪,会有什么结果?”

    紫英:“这结果就难料了,这两人都是非常之人,都有惊天动地的神通。但愿不会做出惊天动地的事情来。不过我想绿雪是有分寸的人,她有一个秘密一直不愿意告诉风君子。其实她说了,也就没事了。”

    “什么秘密?为什么说了就没事了?”

    紫英:“她的秘密我当然不方便说,……女人地心思有时候你是不懂的。”

    我和紫英是在知味楼的君子居中说话。就在这时,君子居门外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她一出现就用力敲门,大声音喊道:“哥哥,紫英姐姐,不好了!快去昭亭山救风君子,绿雪要杀他!”君子居外听不见屋内地声音,而里面却可以听见外面的声音。我和紫英赶紧开门,看见的是一脸惊慌的柳依依。

    ……

    紫英猜风君子会上昭亭山,风君子真的上了昭亭山,紫英说绿雪会有分寸,而绿雪却失了分寸,这是我们都没想到的。就在我和紫英说话的时候,风君子已经到了昭亭山上,和绿雪起了冲突,居然被神木刺所伤,生死难料。柳依依目睹了这一件事发生的过程。

    柳依依今夜到昭亭山神木林采茶,这是绿雪答应她的,所以才会放她进去。她刚进神木林,就听有人在神木林外喊道:“绿雪,你出来,我有事问你。”

    柳依依回头望去,就见绿雪地身形出现在神木林外,背朝她,面对风君子,款款答道:“公子,原来是你,你已经有很多天没有来了。有事吗?”

    风君子废话不多,开口就问了一句:“绿雪,你认识李白吗?”

    绿雪反问了一句:“李白是谁?”

    风君子的语音有点发颤,还是尽量平静的说道:“你怎么能忘呢?一千二百年前,也是一个月夜,也曾有一人在昭亭山中与诗酒相偕,你曾现形相见。”

    绿雪:“公子,难道你忘了,草木与人的不同。岁岁枯槁,岁岁新芽。那么久以前的事情,我当然忘了。”

    风君子:“岁岁枯槁,岁岁新芽?你……!可你这神木林中,四季如常,无有春秋。我初遇你时至今,山中已经枯荣变换,你怎么还认识我?”

    绿雪仍是款款而答:“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此小年也。楚之南有冥灵者,以五百岁为春,五百岁为秋;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此大年也──公子非我,不知绿雪之春秋。”

    风君子顿了顿又道:“好一个小年大年,你的口才真好!”

    绿雪:“难道公子又忘了?这是你教我的文章。”

    风君子长叹一声:“庄子逍遥游,确实是我教你读的……我记得当时你就在我的怀中。现在我只想问一句──世间再过一千二百年,你是否连我也会忘记?再有人问起你时,你也不知风君子是谁?”

    绿雪的声音仍然很柔和,柔和中似乎还隐藏着不易查觉的东西:“公子,绿雪也不知道。”

    风君子:“你是不知有我,还是不知答案?”

    绿雪:“一千二百年前的事,你问我,我已经忘了。一千二百年后的事,你问我,我无法给你答案。”

    风君子:“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非要让我不高兴吗?”

    绿雪:“公子你应该知道,绿雪不会撒谎。”

    风君子:“既然你不知道答案,那么今天我就告诉你答案。你会记住我的!”

    绿雪:“一千二百年后,绿雪还在吗?就算绿雪还在,公子还在吗?如果你我彼此不在,公子又何必苦苦追究呢?”

    风君子:“你说的对,那我就不追究千年前后,只追究今生。……既然今生不能相忘,我今天就要带你走。”

    绿雪:“公子已经试过了,你带不走我的。”

    风君子:“武则天封你为昭亭山神,但如今昭亭山神之位我已经给了柳依依,连山神都可以易位,我怎么会带不走你绿雪?你听说过人世间有一种行为叫绑架吗?我今天就是绑架,也要把你绑出昭亭。”

    绿雪平静的声音终于开始发颤,在空气中起伏不定:“草木可用不可欺,公子不能逼我。你能绑走这座昭亭山吗?”

    风君子:“传说中的仙人,有移山之能。我今天就要试试,我要平了这座昭亭山!”说着话他从怀中缓缓抽出一物,正是一尺多长的黑如意。黑如意在手,四面山野中都隐约传来了龙魂咆哮之声,神木林中的柳依依也不禁打了个寒战。

    柳依依只能看见绿雪地背影。不知道她脸上的表情如何,但想来也是神色大变。风君子刚刚拿出黑如意,只见绿雪身前就飞出一道树藤卷向他的右手。风君子和绿雪的距离至少有五丈多远,而这树藤似乎是有形无质之物,就像一道凝虚而成的光影,刹那间已到眼前。绿雪显然很忌惮风君子出手。要抢在他放出龙魂之前阻止他。

    然而风君子却根本没有出手,他取出黑如意只是虚晃一下,并没有放出龙魂。见树藤卷来,风君子手一松,黑如意跌落在地,他的人也没有躲闪,只是看着绿雪。那树藤似乎与绿雪心意相通,风君子松开黑如意,树藤在他面前打了个旋,擦着他地身体去势就要回缩。然而这时风君子却做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似乎对绿雪的出手早有准备。树藤卷到面前,他的手松开黑如意的那一瞬间,手腕向上一翻,居然抓住了这有形无质的“神木刺”。这时候绿雪的神木刺尖端正在向回收卷,避免伤到风君子。没想到被风君子凭空抓住。神木刺的尖端没有收回,向后一卷正刺入风君子身体右侧的的腰肋之间。紧接着柳依依听见了三种不同地声音。

    第一声是“啪”的一下如爆裂般的脆响,神木刺居然被风君子的手折断了,尖端刺入风君子的体内不见!第二声是无比尖厉地惨叫,发自风君子的口中。接着只见他倒地人事不知。第三声发自绿雪的口中,开始时是压抑的痛呼,紧接着变成了惊惶的喊声:“风君子──!”

    柳依依也发出一声惊呼:“绿雪姐姐。不要杀风君子!”然后她就觉得身形一晃,被一股力量送出了神木林,而神木林外风君子和绿雪地声音都不见了。她再回头时,神木林的去路已经消失,绿雪不再放她进去。

    这便是柳依依从头到尾所见绿雪和风君子冲突的经过,她立刻就来到知味楼找我和韩紫英。我与紫英闻言之后,也是大惊失色!柳菲儿地事情还没解决,风君子可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事。几乎没有多想,我和紫英就立刻离开知味楼。连夜赶往昭亭山,老天保佑风君子可千万别死!

    ……

    在昭亭山的深谷之中,黑如意静静的躺在地上,它的主人已经不见。我四下张望,只有夜色下的山野,甚至看不见神木林的所在。这时就听见韩紫英站在那里向山野中施了一礼,恭恭敬敬的说道:“绿雪前辈,韩紫英求见。”

    “韩紫英,你来了?你已入人世,感受如何?”从山谷中传来一个声音,这声音听不清方位远近,就像四面空谷回音。这是一个柔美的女声,柔美中带着几分哀叹。我听过这个声音,想当初风君子在山神庙封神时,就是这个声音在野桃林中说话,当时那人果然是绿雪。

    紫英:“淡不上好也淡不上坏,但是遇到了石野,此生便不再后悔。”

    绿雪的声音幽幽道:“后悔?我原来不知道什么叫作后悔,今天我终于知道了。”

    紫英:“前辈地意思是……你不应该以神木刺去伤风君子?”

    绿雪:“从来只有人伤草木,何曾有草木伤人?我根本无意伤他,我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以身受刺,一定要让我伤他。”

    紫英:“风君子也许只想告诉你,你虽草木,他也可以为你所伤。”

    绿雪:“我明白他的意思了,他始终说服不了我,所以才会这么做。他是想告诉我人和草木有什么不同,草木有枯荣却不会自伤,人可以趋避却宁愿选择身受。我以前只告诉他草木与人有何不同,他现在也要告诉我……”

    我拣起黑如意,终于忍不住打断了她们的话:“风君子现在怎么样了?”

    绿雪:“他昏绝不起气若游丝,我如何施法都救不醒他。……韩紫英,你善于疗众生之伤,你救救他。”话音未落只见满山草木之影婆娑晃动,有一个人躺在地上被草叶的波浪推了过来,正是紧闭双眼的风君子。

    我赶紧伏下身去接住,将他*在我身上。口中道:“风君子,你没事吧?”这时韩紫英也伏下身来,伸手去探他地脉门,小声说:“先别急,让我看看。”

    我和紫英都围着风君子,突然发现他的表情有点不对。他没有说话。但嘴角突然露出了笑容,睁开一只眼睛向我们眨了眨,又闭上了,继续“昏迷”。

    *!难怪绿雪怎么也救不醒他,他分明是在装死。他现在这样,难道就是传说中泡妞大法之一的“苦肉计”?韩紫英显然也发现了风君子的小动作,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也忍住笑冲风君子眨了眨眼睛。这时就听见绿雪的声音又问道:“韩紫英,他的情形如何,有没有办法救他?”

    紫英站起身来抬头道:“绿雪前辈一千六百年地修行。远胜于我。难道你就没有发现他的伤势如何?”

    绿雪:“被神木刺所伤,无论什么人都会有切肤裂髓之痛。我没有发现他的伤势,开始以为他是因疼痛晕厥。后来我无论如何也救不醒他,才想起我的神木刺断在他的体内。我从未遇见过这种情况,也不知如何救他。”

    紫英:“如果我救不了他。那怎么办?”

    绿雪的声音好像有点发颤,我总觉得她带着低泣之声,虽然我没有听见她哭,但她的话断续了好几次:“如果他死了,就把他的遗体葬在绿雪身边。也算满足了相伴的心愿。……他会鬼修之法,应该知道怎样凝聚阴神长留此处。……一千二百年后,仍然可相认彼此。”

    紫英:“如果我能救他。你又怎么办?”

    绿雪:“你提什么条件,只要我能做到,我都会答应你。”

    紫英:“我不是说我,而是说你将如何对他。”

    绿雪:“如果他没事,神木林就是他的神木林,绿雪就是他地绿雪。但是,你应该知道,我……”

    紫英:“我知道,你不入人间。风君子的切肤裂髓之痛。恐怕是白受了。”

    绿雪:“也不算白受,他已懂草木之情,至少现在,我也懂了人间之情──韩紫英,你究竟能不能救他?”

    紫英:“前辈吩咐,紫英不敢不办,我可以向你保证风君子平安无事……石野,你立刻背风君子下山,我还有话和绿雪前辈说。你不要偷听,这是女人间的私房话。”

    紫英告诉我不要偷听,实际上是在告诉躺在地上装死的风君子不要偷听。这种场面让我哭笑不得,只好背起风君子,在夜色中下山。柳依依还在绿雪茗间等我们,是紫英吩咐她等在那里的。一走出“古昭亭”地山门牌坊外,我就把风君子扔在了地上。

    “出了昭亭山了,你就别装死了,自己走路。”

    风君子龇牙咧嘴的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腰腹很不满意的道:“我刚受伤,你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风君子,你这么做倒底是什么意思?我觉得你有赚女人眼泪的嫌疑!那绿雪对你是真不错,你也不能逼她随你到人世。”

    风君子突然笑了:“她不随我到人世,也随我下了昭亭。不要忘了她的神木刺已断在我地体内,那是她元身所化的一部分。那切肤裂髓之痛,受的值!”

    “神木刺是什么东西?在你体内!你没事吧?”

    风君子回头看着夜色下地昭亭山:“没事,我已经没事了!这根刺,倒是解了我的心结。不过,下次要我如何见她?不行,我一定要等她主动来见我。她不来,我再也不去神木林。”

    听他的话语,虽口中说是解了心结,好像一股气还没有消。居然说出再不去神木林的话,也不知道说给谁听的。

    ……

    接下来的日子,风君子果然恢复了“正常”,还是一个嬉皮笑脸的风君子看着更顺眼。几天后,教导主任方周梓同志上厕所的时候莫名其妙摔了一跤,跌落的地方非常不雅,一时之间成为全校师生笑谈。

    风君子没事了,我也找到机会和他说了泽中地事情。商量的结果,现在有两件大事要办,一是找丹霞生夫妇求九转紫金丹,二是杀了泽中。风君子和我都认为一定要杀了泽中,不能留这个人在世上,否则有很多人会有危险的。至于怎么杀泽中,倒没想好什么办法,因为泽中不知去向,只有等到他回到芜城向古处长报道后再说。

    很快到了这一学期的期末,期末考试的结果让我很意外。当然风君子仍然是考了全班第二,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搞的,从来都是如此。你们猜全班第一是谁?居然是我!这个学期我是标准的不务正业,不仅仅跟着风君子学丹道,还和七叶相斗、开知味楼、泡图书馆、接柳依依、杀汤劲受伤等等等等,几乎没有几天消停。但就这样我还考了全班第一,我并没有作弊,原因我也说不清,我就是觉得试卷变得简单了。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我学会了耳神通中的声闻成就,老师在课堂上讲的东西我过耳能详,连一声咳嗽都记得清清楚楚。

    放寒假前还有一件事。高中二年级第一学期结束时要文理分科了,学生要选择是学文科还是学理科。柳老师问我的意见,我则问她要继续带哪个班,她告诉我她还是理科班的班主任,那我当然选理科。尚云飞选了文科,下个学期他就要从这个班分出去了。

    风君子学的也是理科,继续和我一个班。这让我感到有点意外,虽然最近他打死也不会再像以前一样自称有太白遗风,但对于文史的爱好与精通还是一如既往。后来我才知道原因,原来风君子学文学理根本不由自己作主,是他父母帮他选的,而且不让他提反对意见。他父母都是学理科,一定要求儿子也学理科。

    放寒假的那一天,父母带着妹妹进城了。他们是来打年货的,顺便也进城看看新开张的知味楼,他们还没来过。我陪着他们逛市场买过年需要的东西,阿秀也非得缠着我一起凑热闹。她和我妹妹是自来熟,在大街上有说有笑指指点点,看见什么都是好奇的模样。父母以前进城不愿意向高档的商店走,这次不一样,我和阿秀几乎是强推着他们进了芜城最大的商业中心。

101回 思行常问我,浮游悬星河

    当地的风俗,大年三十放完鞭炮后,全家人要换新衣服吃年饭。我家不太宽裕,去年我没要父母给我买新衣服,只给妹妹添了一身。但今年情况不一样了,我给父亲母亲还有妹妹都从上到下买了一套新的。虽然不是很高档,但对他们来说已经觉得相当奢侈了。他们好奇我哪来的钱,我就说知味楼的生意很好,我现在挣的钱不少,等来年还要给家里翻修新房呢。其实这不是知味楼的钱,回头我就拿发票给古处长让他全给报了,就算我上次在繁昌乡执行任务的费用。

    晚饭当然是在知味楼吃的。父母一进知味楼的时候几乎被惊呆了。他们原先只知道我帮着紫英姐在芜城又开了一家比较大的饭店,但没想到是这样一间精雅高档的酒楼。紫英姐很热情,专门安排了一个大包间,亲自下厨做菜。我觉得我父母始终有一种不知所措的感觉。吃饭的时候,柳老师和柳依依也来了,柳依依一直想见见我的父母和妹妹是什么样子?柳老师我家人认识,介绍柳依依的时候就说她是柳老师的堂妹。还有一个闻讯赶来蹭饭的,当然就是风君子。

    一屋子人吃香的喝辣的,却没有我的份,因为风君子罚我三个月不许我吃饭,现在时间未满。这很难向父母解释,我干脆推说有事要办没有陪他们吃晚饭。我心里也在发愁。一旦回家,我如果天天不吃饭,家里人会怎么想?我在外面发愁地时候,屋里有人帮我解了围。

    韩紫英很委婉的提到我春节不能在家里过了,因为有事要办。柳老师虽然不知道我春节要去做什么,但她很自觉的配合了紫英姐。她告诉我父母。学校选拔我参加国际中学生奥林匹克数学竞赛,将在寒假期间到北京集中学习培训。这简直就是个弥天大慌,但在我们班主任柳老师嘴里说出来,我父母却不得不信。

    奥林匹克数学竞赛,简称奥数,现在很多学生家长都知道。但我父母只是普通的农民,没有听说过这个,柳老师怎么说就怎么是了。总之一顶帽子戴的很大,我不回家过年简直就是为国争光。再加上我这个学期真的考了全班第一,我父母也搞不清楚状况。非常高兴又小有遗憾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

    等待而无所可为的心情是很难受的,有一天我忍不住问风君子:“你说有什么办法,让我一睁开眼睛,就到了大年初一呢?”

    原本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风君子却一本正经的答道:“有。当然有比如九林禅院的法海,六十年前就入定不出。如果今天睁开眼睛,不仅国内战争打完了,抗日战争也打完了,新中国成立了。十年动乱结束了,改革也开放了。他什么也没看见,至于有没有菩提我不知道。但至少他什么也不必去烦恼。”

    “这是什么境界?”

    风君子:“我不是法海,我怎么知道?”

    “我是问你有没有办法?”

    风君子:“有,当然有,丹道中有一门道法叫真空练形。只要你一入坐,别说是十几天,就是一百年也有可能。有很多人是由此悟道的,他睁眼一看,世事已变,桑海苍田。亲戚爱人不在。这一念之间,如果能够把持,他可能会进入一种新的境界。”

    “山中方一日,世事已千年?”

    风君子:“是的,千年虽然有点夸张,几年是完全正常的。民间传说‘天上一天,地下一年’,其来源就在于此。我如果教你,你想不想学?──对某些修行人来说,这是一条捷径。”

    “我还是不学的好,想一想就觉得这滋味不好受,我不敢想像我明天早上一睁眼,就要面对一个完全陌生地世界。这就是修行人要追求的大道吗?”

    风君子摇头:“不是,当然不是。我总感觉我们所谓的道,不应该是睁开眼看见陌生的世界,它应该是我们很熟悉的东西。但刚才所讲地这种经历,也是追求道的过程之一,最重要的是经历了这个过程之后,可以看破红尘笼罩下原先看不破的东西。用这种方式去悟道也是一条捷径。”

    “修行人都要经历吗?你经历过没有?”

    风君子:“你看我的样子像千年老不死吗?我当然没有这么夸张地修行。但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类似的过程,这个过程就是我所讲的‘真空天劫’。你躲过去了,但这人劫还是要经历地。其实你要经历的境界,不是一闭眼千百年,而是‘真空’这个境界。”

    “真空是什么境界?”

    风君子摇头苦笑:“不要问我,我说不出来。”

    “你说不出来,我怎么经历?”

    风君子:“作为人劫数,你应该已经有一点点感受,你在青冥镜过了多长时间你知道吗?”

    “不知道,感觉可能是一秒钟,也可能是一万年。”

    风君子:“世间的一秒钟或一万年,对青冥镜里面的你毫无意义。”

    “有意义,怎么没意义?如果我不出来,我父母怎么办?紫英和阿秀不是要急死了?柳依依在人世间不是很孤苦吗?还有你,肯定会上蹿下跳的。而柳老师,她的心也会不好受。”

    风君子:“这些都是他人,不是你。你在青冥镜中感受不到这些,所以与你无关。”

    “怎么与我无关?这一切都是与我有关的事情,一切都是因为我造成的。”

    风君子:“你所说地‘我’。究竟是什么样地一个‘我’?是青冥镜中那个‘我’,还是世间众人牵挂的那个‘我’,还是有了那一切所作所为的那个‘我’,还是当时躺在床上的那个‘我’?这是每个修行人都需要思考的问题。‘我’是什么东西?如果不想明白地话,你的修行境界也只能到‘金汤’为止。真人之后是真我,找到真我才能继续去修炼四门十二重楼中的‘胎动’与‘婴儿’的道法。”

    “你说的那些‘我’。都是‘我’!我也知道其中的不同。这些不同的‘我’中哪个才是真我。也许哪个都不是,也许哪个都是。……你也不教我。”

    风君子笑了:“丹道次第中的种种境界,我都可以教你,唯独只有这‘真空’即没有心法也没有口诀,需要每个人自己去经历,所以才叫‘真空天劫’。不过你刚才能说出那样一番话来,我觉得你已经有所感悟了。你在金汤境界中静坐修行,说不定哪天就会入了真空。等你能突破这个真空的障碍之后,我才能继续教你其它的东西。”

    “不对呀,你不是还要教我外炉鼎与房中术吗?”

    风君子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个。我本来是想教你来着,可是我自己还没研究透,等我再研究研究……”

    *!这种事情怎么研究?这不是一个人能研究出来的事情,他也只能去找绿雪去研究。这小子前一段时间赌气说绿雪不来找他他就不再去神木林,这段时间确实没去。看来暂时也研究不出什么。

    ……

    黄山距芜城不远也不近,大约有三百公里左右的距离。要坐车去的话也就是一天的时间。但要找到丹霞生夫妇还比较麻烦,关键是我也不知道他们地洞府在哪里,丹夫子没有告诉我具体的位置,只说是在炼丹峰半山腰的隐秘之处。

    我不能去早了。去早了他们不在,丹夫子只说大年三十肯定在。但那一天我不能去,自古以来就没听说过除夕夜登门做客的。我只有大年初一一大早登门拜访。算是拜年吧。过了腊月二十三灶王节,我就开始准备东西了。其实也没什么好准备的,我从菁芜洞天取出了四枚朱果,包括刚刚成熟地那一枚。

    腊月二十三,是传统的祭灶的日子,北方有些地方也称之为小年。但现在年代不同了,城里人不会去祭煤气灶,只是当个热闹节来过。知味楼这一天地生意非常好,吃晚饭的时候紫英还在忙上忙下。我本来不吃饭。可是阿秀说今天紫英姐要祭灶,也拉我来看热闹。我们两个人在君子居里坐着闲聊,阿秀问我:“石野哥哥,你春节要去黄山炼丹峰,也带我去好不好?”

    “阿秀,你还是留在这里帮你紫英姐,还有柳依依那也离不开人照看,她几乎什么都不懂。我又不是去玩,是去办事,能不能办成还不知道呢。你就留在这里好不好?”

    阿秀撅着嘴点点头:“那好吧,我听石野哥哥的。对了,你去过黄山吗?”

    “没去过。”

    阿秀:“我听说那个地方山势很险,冬天峭壁之上落雪结冰,行走百丈悬崖时你一定要小心一点。”

    阿秀这一句话突然提醒了我一个问题──我怎么能在冬日封山之际登上炼丹峰?那座山峰据说自古以来除了黄帝之外没人上去过,因为根本无路可攀。现代人想要上到山顶其实也不难,坐直升飞机就可以。我没有直升飞机,而且丹霞生夫妇也不是住在山顶,而在绝壁之中。我虽会神行之法,普通的艰难山路自然没有问题,但我毕竟不会飞,怎么上去呢?不对,修行人肯定有自已的道法,不然丹霞生夫妇怎么会在那个地方一家相聚?

    我沉吟着问阿秀:“行走百丈悬崖?这我不会呀!那丹霞生夫妇是怎么上去的?”

    阿秀瞪大眼睛很奇怪的问了我一句:“石野哥哥已经金丹大成,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没有人教过你吗?”

    “教我什么?教我在天上飞吗?”

    阿秀:“天上飞?为什么要在天上飞?黄山又不在天上!在地上走就可以啊,那天我们一起去飞尽峰,哥哥分明已经学会了缩地之术,登上峰顶比谁都快。”

    “缩地之术?不是,我那叫神行……是我自己起的名子,其实是一种内息之法。……”

    阿秀笑了:“不要跟我谈什么名子,其实都差不多。哥哥已经学会了御物,而且也到了真人境界是不是?”

    “是啊,这样就可以飞上山了?”

    阿秀:“不是飞。哥哥我问你,你会御物,那么可以御山吗?”

    “当然不能,山怎么能搬得动!”

    阿秀:“炼丹峰你当然搬不动,可是每一块山石呢?那是你神识所能及的。”

    “炼丹峰上,每一处山石与山峰一体,就算我神识能及,也搬不走啊?”

    阿秀:“不是要你把山石搬走,你把自己搬走不就行了吗?……”

    阿秀说到这里我突然明白了,这就是所谓“御天下大块之形”地道法。风君子教过我,但是他教的境界太高深,直接教我“采日”。而我的神识所及是无法真正的触碰到太阳的,只能是以“观”的方法取其用而已。但一座山不一样,每一寸山石都在我的脚下,我可以御其形,我当然搬不走那么一座山,但如此御物,动的不是山,而是我自己。

    我是在到达“还转”境界之后,才学会“御物”的,随后领悟了“神行”。我一直以为我的“神行”道法就是内息之法,现在想想,其实其中的道理也是无意中御物,所御之物是脚下的每一寸土地。阿秀说这是缩地之术,只是另一种称呼而已,其中道法的原理是一样的,可能只是每人的修习心法略有差别。修行界的高人能够登高越壁一定是因为这种道法。我不禁想起了守正真人,据风君子说守正曾经偷偷跑到他家阳台上去了。想那老前辈的身份,肯定不会是爬下水管上去的!这上楼和上山的原理是一样的。

    “阿秀,真是太谢谢你了!你一语点醒了我,否则我还真不知道怎么上山呢!”

    阿秀坐在那里,双手托腮,眨着一双闪亮的眼睛看着我:“石野哥哥,你真可爱。……你明明有此境界,却不会运用,你师父也不教你。……你其实非常有悟性,只要一句话点透你立刻就明白了。”

    “谢谢你今天点透了我,你是怎么知道的?谁教你的?”

    阿秀调皮的摇头:“没人教我,我天生就会!人有生而知之,有学而知之。我是生而知之,至于石野哥哥,不用学,一点就悟了。……我差点忘了告诉你,柳依依要你明天上午去一趟绿雪茗间,她有事找你。”

    ……

    “依依,你有事找我?我几乎天天都来,你还要特意打招呼干什么?”

    柳依依:“我怕哥哥这几天忙没时间来,所以要阿秀把你叫来。”

    “什么事?你这么重视?”

    柳依依:“听说哥哥最近要出远门是不是?”

    “是的,也不算太远,我要去一趟黄山,也就几百公里路。”

    柳依依:“那也算出了芜城区去外地了。小时候我妈妈常说穷家富路,出门不方便还是多带点钱比较好,我这里有钱,给哥哥做路费。”

    柳依依真是纯真可爱。她居然想到我出门要花钱,要给我路费!她哪来地钱?无非是绿雪茗间卖茶的钱。我刚想说不用,柳依依给了我一个铁皮盒子,小声道:“这是这一段时间绿雪茗间挣的钱,我全放在这里,一共四千一百五十块。哥哥一定要带在身上。”

    真没想到,这绿雪茗间的生意清清淡淡,这一个月时间居然赚了这么多,除了上交给古处长的百分之十五之外,还剩了四千多!我略带惊讶道:“依依,才开张一个月,就这么多钱?”

    柳依依:“开始的那十几天,客人一直很少,后来渐渐地就多了。我估计下个月,至少要多挣一倍呢。这些钱够不够?”

    “够了。太够了!……依依,你自己怎么不花?”

    柳依依:“我不需要花钱,平时出去买东西,都是紫英姐姐结帐,还有阿秀的零花钱。都是紫英姐姐给。……哥哥你快收起来吧,路上用,……有钱还可以请风君子喝酒,用完了以后就到依依这来拿。”

    看柳依依楚楚可爱的样子,我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怜惜。这钱我还是收了。因为我只有收了她才会高兴。临过年发了笔小财,不知道知味楼的盈利如何?

    ……

    天都、莲花、光明顶,号称黄山的三大主峰。光明顶华东最高峰。地热较为平坦开阔,是观日出的好地方。天都峰最险,一座绝壁两侧山势如削,心脏不好的人不要说是上去,就是远远的看见那条山间石梯腿肚子都会打颤。莲花峰最奇,其顶端巨石如瓣,状若莲花。

    在莲花峰偏西的方向,有一座莲蕊峰,莲蕊峰地一侧。有一块巨石相挂,形如孔雀依山。而在莲花峰偏东的方向,也有一座很大的山峰,就是黄帝炼丹峰,整座黄山也因此得名。炼丹峰呈一个陡峭的圆锥形,四面都是峭壁,其上如丹圆,其下如柱立,无路可攀。黄山现在已经是著名的风景旅游区,每到黄金假期,山路上挤地全是游人,山顶上的宾馆也常常爆满。但有意思的是,这座山中的很多地方,却是自古以来人迹罕至,游人虽多,却只能挤在开发出来的旅游线路上。

    黄山以雄奇险峻著称,有时候两座山峰很近,但你却不能从一座山峰到另一座山峰上去,因为中间有千丈深谷相隔。比如在莲花峰上看炼丹峰,峰顶地一切都清清楚楚,几乎有一种伸手就能摸到的错觉。但你却找不到路过去。在夏天,这里是一片很热闹的风景区,但是在除夕之夜,黄山早已封山谢客,若大一座山,没有半个人影。不是旅游部门不想开放挣钱,而是落雪结冰之后,山路上根本没有办法行走。

    黄山顶上也有不少宾馆,分布在青云林海、光明顶、北海等处,据说费用比山下贵地多。柳依依给我钱,大概就是让我这么花的。可是我来到这里,发现我用不着花一分钱,因为所有的宾馆都贴了封条,服务人员全部下山了,连个值班的都没有。我可以任意挑房间去住,哪怕是总统套房也可以,不会有人来收钱,美中不足之处就是没有客房服务。我就住在迎客松旁的玉屏楼宾馆,也很潇洒的住进了最好的套房。

    除夕之夜,万家团圆,而我却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玉屏峰最高处的卧佛石之上。天上无月,星光格外灿烂,脚下有云,层层铺卷如海。我低头看夜色下地云海,却看见了云海中的星空!这是一种非常奇异的云层水雾结晶的反射现象,云海居然反射出了一片星光,让人只觉得天地空悬,不知身在何处。

    ……

    我犯了一个错误,我是先到莲花峰再去炼丹峰的。从莲花峰看炼丹峰觉得很近,但是要过去的话路却极远。我几乎等于先下山再上山,从千丈谷底的松林中重新攀登炼丹峰。大年初一天快亮的时候,我正在山壁上穿行,渐渐的周围的马尾松变成了黄山松。黄山松是马尾松的一个变异品种,它的根系能够分泌一种酸性物质分解岩石,因此能扎根于峭壁之上。它的生长极为缓慢,一根不起眼的小松树可能已经有上百年树龄。

    若大一座无人空山。我在山腰地树丛中居然还碰到一伙拦路劫道的。不要误会,这些“歹徒”不是人,而是一群胖呼呼的黄山短尾猴。我大概是侵犯了猴子们的领地,这些家伙冲我龇牙咧嘴的乱喊乱叫,有几只胆大的居然还想过来扯我地衣服。我现在可没兴趣去跟猴子们纠缠,加快脚步越过树梢。再向上走。就是裸露的峭壁了,这种地方连猴子都上不来。

    太阳是和我一起升起的,我到绝壁最陡峭的地方时,正好看见了日出其时云海已经散去,露出了满山的苍与翠,苍翠之间还有残雪未消。山石与松枝上的点点残雪和薄冰倒映出东边半天丹霞。半轮红日从远处的山峦间捧出,霞光把我的脸也映成了金红色。我站在绝壁伸出的松枝上,回头看着太阳,却一眼看见了一个人。

    这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穿着一身灰蓝色地中山装。面色平和略带一点愁叹。从我的视点正好看见他的侧面,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这样的一个人如果平常遇到,也许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可是在这黄山炼丹峰地峭壁上看见他,立刻就知道他的来历不凡。

    他盘腿坐在绝壁突出的一块岩石上。面对着日出的方向。霞光射在他身上,四周的石壁散出一圈朦胧地七彩光晕,将他笼罩其中。这是一幅很有意境的画面:静坐的人,峭立地山,满天的丹霞。几乎溶为一体不分彼此。看他的样子我就知道他是在行功修炼,也许他修炼的这门道法与我的“采日”类似,在日出的丹霞中打坐。

    这个人很可能就是丹霞生。我并没有急着打招呼。修行人行功时忌讳别人打扰。我静静的站在松枝上等待,等待他行功完毕。我并没有等多久,大约半个多小时之后,太阳已经升的山峰之上,霞光变成了金色艳阳。只见那人叹息一声站起身来。

    我远远的做了一揖,恭恭敬敬地开口说道:“请问,您是轩辕派丹霞生吗?石野拜访。”

    丹霞生听见有人说话,神色一变,似乎有几分惊疑。猛一转身看见了我:“石野?芜城的石小真人!这过年时节,你怎会来到此处?”

    丹霞生听说过我的名子,看来我的名气真不小。但看他的表情,并不是很高兴的样子。这我能想到,凡夫子早说过他们夫妇收集天下灵药欲炼九转紫金丹,这是十分隐秘之事,即不想有人打扰也害怕有人来争夺。此时说话不能让他误会,我又恭恭敬敬的说道:“是我。今日打扰,事出有因。日前我在芜城偶遇轩辕掌门凡夫子,受凡夫子所托,送来朱果四枚,希望丹霞道友不要觉得我冒昧。”

    丹霞生的神色由惊疑变成了惊喜:“原来如此,我说你怎么能找到这个地方,原来是掌门师兄……我刚才就听见动静了,还以为是山下那个调皮大胆的猴王呢。……不好意思,刚才失礼了。”说着话,起身贴着山壁腾空几步,来到近前,也举手对我施礼。

    “丹霞道友你就不要客气了,这里是四枚朱果,请你收下。”说着话我递过去一个木匣。丹霞生的神色有点渐愧,却没有拒绝,伸手接了过去,打开一看,正是四枚朱果。

    “果真是朱果!石真人,如此珍贵之物,你一送就是四枚,这叫我……”丹霞生的语气都有点结巴了。

    “再珍贵的东西,也要有用处才行。这朱果对我的用处并不大,但我听凡掌门说,你急需此物,所以我就送来了。”

    丹霞生看着我神色十分感激也十分为难:“石真人慷慨,在下感激不尽只是这世间宝物,丹霞生怎敢空手相求,不知石真人有什么要在下办的,请你尽管开口。”

    我笑了:“其实我找你真的有事,否则凡夫子也不会指点我来。……咱们不要总站在这里说话吧,有没有什么坐的地方?”

    丹霞生一拍大腿:“对对对,我怎么忘了,石真人请跟我来。”

    丹霞生领着我转过山壁,看他凌空点足,显然也是与我一样的御物登崖之术。这绝壁山腰中的洞府,会是什么样的?我的猜想就是个大山洞,结果却不是。山势一转,原来在这绝壁之中,山崖却向内凹陷了一块,形成了一个很特别的空间。向上看,是一个半圆形的穹顶,至少有七、八丈高,下面有一块平台地势,有几十米的方圆宽阔。就在这一块山壁内陷的腹地平台上,居然有一座山石砌成的房舍,前后两进,庭院俱全。这样的房舍如果出现在别的地方也没什么,可是藏在这深壁山腹之中,真的可以称得上夺天地造化之功。

    门没有关,是虚掩的。丹霞生走到门前就喊:“夫人,有客人来了!”

    有一个女子的声音从门内传来,声音中还带着几分慌乱:“大年初一怎么会有人到这个地方来?难道被人发现了我们的隐居之地。”紧接着她走了出来,这是一位娇弱柔美的少妇,只是脸上带着几分倦意,与丹霞生挺拔飘逸的形像站在一起,倒是十分般配。但是她的神情有点紧张,手里还拿着一把金光闪闪的东西。

    丹霞生上前一步道:“夫人,不要慌乱,把法器收起来,真的是有客人上门。我师兄拜托这位石野真人给我们送来四枚朱果,你看……”

    她收了法器,接过了丹霞生手中的木匣,反应可比丹霞生刚才激烈多了:“朱果,真的是朱果!四枚啊,太好了。哪来的!”

    我上前拱手:“这四枚朱果是在下偶尔得到的,听轩辕派凡夫子掌门说你们夫妇有急用,就冒昧送来了。……我叫石野,芜城人,不知大嫂怎么称呼?”

    “嫁夫从夫,不再用俗家姓名,你就叫我丹霞夫人吧。……原来是大名鼎鼎的石小真人,我们夫妻真是太感谢了,刚才我太激动,失礼了。”丹霞夫人这才注意到我,赶紧收起朱果和我打招呼。

    丹霞生:“我们不要站在这里说,快进屋坐,夫人准备酒菜,好好招待客人。”

102回 一捧仙人血,举世无处求

    客厅里的摆设大多都是松木家具,样式十分简单,却不粗糙,显得十分古朴典雅。正厅放着八仙桌和*背椅,中堂挂的是一幅提着“紫气东来”四字的老子出关图。我和丹霞夫妇就在厅中坐下,而他们的孩子我没见着,据说在后院静养,体弱不方便见客。

    丹霞生一定要夫人准备酒菜好好招待我,大过年的上山送药实在不是一般的人情。我推说我正在辟谷修行,就不必麻烦了。丹霞生听说我正在辟谷,只有笑着问道:“那喝杯茶总可以吧?夫人,沏茶。”

    青瓷盖碗,打开一看,微黄琥珀色茶水中,嫩绿的细芽根根站立。喝一口,清香满齿,也是难得的佳茗。我问道:“嫂夫人,这是什么茶?”

    丹霞夫人:“这就是黄山毛峰啊,我在这山中亲手采的,我夫君的师兄最喜欢。”

    “丹夫子掌门确实好品茶,我们就是这么认识的。我在芜城开了一家茶室,开张第二天他就来了。我就是在他那里听说了你们夫妻的事,听说你们需要朱果,这才特地送来,不知道这四枚朱果够不够,不够的话,我还有。”

    这本来就是一句客气话,我听说他们需要十三枚,已经找到了十枚,只缺三枚,我还特意多送了一枚。没想到我此话一出口,这两人神色都很激动,丹霞生几乎是抓住我地手臂问道:“石真人。你此话当真?还有吗,我们还缺一枚。”

    “还缺一枚!凡掌门不是说只缺三枚吗?”我意外之下也说了实话。

    只听丹霞生叹息一声道:“原本是只缺三枚,可是最近有两枚朱果保存的时日过长,失去了药性……”

    丹霞生解释了一番其中原委。原来这朱果成熟之后,可以挂枝一年,如果一年后如人采摘则落地。逐渐化为尘土。如果采摘下来,放在玉匣之中,可以三年不腐,但三年之后会渐渐枯缩失去药性。丹霞生夫妇所得朱果中,有两枚是三年前的。要想朱果药性不失,需要炼制成丹丸。但这丹丸的炼制十分困难,并不是每次都能成功,丹霞生一犹豫耽误,便少了两枚朱果之用。

    听到这里我心念一动,丹霞生说用朱果炼成丹丸。指的应该就是韩紫英为我炼制的独味“龙首丹”。我给了紫英五枚朱果,紫英炼成了五枚龙首丹,有一枚让阿秀偷走了骗我吃了下去,还有一枚我和七叶相斗之后也服用了,现在还剩三枚。我都带在身上。想到这里我从身上取出了一个小瓶子,倒出红丸放在桌子上说道:“丹霞道友所说地丹药,是不是这种龙首丹,用它来代替朱果行不行?”

    “天呐,真是龙首丹!行。当然行,再添两枚龙首丹,这药就配齐了!──老天。石真人真是我夫妻的命中贵人。这叫我们如何感谢才好?”

    “拿去用吧,不必感谢,既然药配齐了,那我就祝你们夫妇早日炼成九转紫金丹。其实,我也有一件大事相求。”

    丹霞夫妇齐声道:“石真人有何事?尽管开口。”

    我叹了一口气,看着他们说道:“我想讲一个故事给你们听……”接着,我缓缓讲述了柳菲儿的事情。她们夫妻听完后,也是良久不语。那丹霞夫人是个女子,最容易被这种事感动。听到最近已经是眼泪汪汪了。见丹霞生不说话,她捅了丈夫一把道:“夫君,药已经齐了,无论如何你要试一试,救救我们的孩子,也救救那个可怜的女子。”

    丹霞生也长叹道:“药是齐了,可是那味药引始终找不到。没有药引,这一炉药太难成功了!如果不成重新再来,再想找齐药材,已经是不可能。”

    听到这里我不禁问道:“丹霞道友,那一味药引究竟是什么?你说出来,大家一起去找。”

    丹霞生以手抚额:“说出来也没用,那是世上根本不存在的东西。”

    “究竟什么东西?只要它有名子,我们就能想办法找到,先不管它存在不存在。”

    这时丹霞夫人走到了丈夫身边,轻轻的把手放在他的肩上,柔声道:“不管天命如何,我们夫妻尽力就是了。这位石真人一次能拿出四枚朱果已是奇迹,再拿出三枚龙首丹简直是惊世骇俗,说不定他会有办法。……石真人,那一味药引是──千年仙人血。”

    “千年仙人血!”

    丹霞生:“不错,就是这个东西,这叫我们上哪里去找?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修行千年的仙人。”

    “学丹道不也是为了修仙吗?我听说丹道突破最后境界,就可以飞升成仙,难道没有人成功过吗?”

    丹霞生:“我们夫妻不仅是修行人,也是现代人,我们也读过书,也明白道理。这是一个逻辑上的悖论,仙人血从理论上是不存在地。”

    丹霞夫人也补充道:“我们没有亲眼见过有谁得道成仙,但传说中是有的,据说五千年前的黄帝就曾在这座山上飞升成仙。就算这是真的,世上也不存在仙人。因为人一旦修成了仙,就会飞升而去,去了哪里凡人不知,我们这些修行人其实也不知。既然这是人间,就不存在仙人之血。”

    丹霞生抬头道:“石真人,我们知道你和守正前辈有师徒之缘,来历见识当然不凡。刚才这番话,其实就是守正真人告诉我们夫妻的。”

    “你们见过守正前辈?他是怎么说地?”

    丹霞生:“两年前。我们曾去过芜城,将孩子托付给正一门和曦照顾,我们夫妻上飞尽峰采药。后来回到正一门拜见了守正真人,守正真人告诉我们这世上不存在仙人血。”

    “那守正没有说过别地吗?”

    丹霞生:“说了,他说过世上还有一样东西能够代替。”

    “什么东西?”

    丹霞生:“千年灵血。”

    “千年灵血所指何物?”

    丹霞夫人:“就是千年有灵之血,如果一个修行人。他在世修行已过千年,他的血就可以。如果不是人,不论是什么妖怪精灵,只要能自行悟道修行,有千年修为法力,那它的血也可以。”

    “那这千年灵血有可能找到的。”

    丹霞夫人:“这种东西世上确实有,我们夫妻都曾亲自遇到过。想当年,我就曾与一千年妖物相斗,身受重伤,如果不是夫君相救。我恐怕已经没命了。”

    “那为什么不去找那个妖物?”

    丹霞生:“那千年妖物被我夫妇合力除去,还上哪去找?想想这也是因果,如果不是妖物伤我夫人,我地孩子也不会有娘胎里带来的病。可要炼成九转紫金丹,居然需要千年灵血。”

    “那可以去找别地千年妖灵啊?”

    丹霞生:“禽兽草木修行与人不同。需要*天地造化机缘。千年灵物世上十分罕见,就算用一生一世去寻找,也未必能够遇到。而且,这九转紫金丹有移换炉鼎地功效,世间妖物如果得知。只怕会群起而争夺,我夫妻怎能安然炼药?”

    丹霞生说到这里,我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不就是千年血吗?我听说有的动物。比如说某些乌龟,寿命很长可以活几百年,说不定也有千年的。”

    丹霞夫人:“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千年大龟我们夫妻找到过,可它的血不是千年灵血。普通的血是不行的,必须是修行千年,不论人兽,都要是有修行的。”

    “那么草木可不可以?”

    丹霞生:“草木?这黄山之中就有不少千年古松,可是草木有鲜血吗?草木之血其实就是我们喝的这杯茶。除非……”

    “除非什么?”

    丹霞生:“除非这种草木聚山川灵气已经成为精灵,修行千年以上,化为人形,获机缘又得到人身,那样也可以有千年灵血。”

    “炼一炉九转紫金丹,需要多少千年灵血?”

    丹霞生:“你为何问的如此仔细?难道你能找到?”

    “先不要问我能不能找到,你告诉我需要多少千年灵血?”我这么问是因为我想到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昭亭山中地绿雪,她就是化为人形的千年精灵。丹霞生说这种精灵需要得到人身才行,我不清楚绿雪有没有得到人身,但我知道有人一定有办法让她得到人身。风君子曾经在山神庙背诵《天书》“化形篇”,紫英姐和阿秀得到了人身。但我要问清楚这血要用多少,如果用的太多,是杀妖灵取血的话,恐怕办不到。

    丹霞夫人:“不多,一杯而已。”

    “多大的杯子?”

    丹霞生看着我眼睛当中有热烈地疑问之意。丹霞夫人去后堂取出了一个手掌大小的瓶子放在桌上道:“取千年灵血,装满这寒露玉净瓶,就可以了。”

    看着这瓶子我松了一口气,不多,也就300CC左右,一个人可以献出的,不会危及性命。我将瓶子拿了过来:“既然如此,我想我有办法帮你找到。我有一个朋友认识一位千年精灵,而且他们的关系很好,我现在就去求他。”

    丹霞夫妇没有说话,眼神中露出一阵狂喜,双手紧握在一起。我已经想到了绿雪,就要赶紧回去求风君子,不想再耽误,站起身来道:“你们慢慢准备,事不宜迟,我立刻就回去办这件事。”

    “石真人,不要急……还有一件事……”丹霞夫妇开口叫住了我,看他们的神色不再是狂喜,反道有几分为难,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之事。

    “还有什么事情?”

    丹霞夫人看着他丈夫,神色很复杂地问道:“夫君,我们应该把话都说清楚,需要告诉他吗?”

    丹霞生又叹了一口气:“夫人,还是你说吧,我们应该说清楚。”

    丹霞夫人冲我招手道:“石真人,你请坐,这九转紫金丹的炼制的讲究我还要告诉你。”

    “有话请讲,难道还有什么别地讲究?”

    丹霞夫人:“这种丹药炼制非常困难,就算药材和药引都配齐,也不一定能成功。”

    “这我也知道,大家都是尽力一试而已。”

    丹霞夫人:“不仅如此,你知道仙人血和千年灵血的区别吗?”

    “什么区别?”

    丹霞夫人:“如果得到千年仙人血作为药引,按照轩辕派自古相传的丹方,可以成丹九枚。但如果用千年灵血代替,恐怕只能成丹一枚。”

    “这是真的吗?难道就不能多成一枚吗?”本来我已是满心欢喜,可丹霞夫人的话像一盆凉水将我从里到外都浇透了!如果只成丹一枚,他们的孩子当然要用,那柳菲儿怎么办?我费这么大气力找到这里,还要再去想办法去求绿雪的千年灵血,到头来却是空欢喜一场。

    丹霞生答道:“千年灵血药性不足,理论上来讲如果成丹,丹数也会不足。成丹一枚是最有可能的,至于能不能多成一枚我也不知道。”

    “就没有别的办法可想了吗?”

    丹霞生:“其实我也没有看见谁真正炼制过九转紫金丹,成丹几枚我心里也没有把握,这一切只是按照丹方地推测。”

    丹霞生说话的时候低头不言,而丹霞夫人则用一种可怜而又乞求的眼神看我。我明白他们的意思,知道了有千年灵血,可以炼丹救他们的儿子。但这千年灵血要托我去找,我找的目的是为了炼丹救另外一个人,如果我得不着丹药,他们怕我也不会再来帮忙。我怎么办呢?老天,我该怎么办呢?

    我看着他们说道:“听天命,尽人事吧。你们放心,我会帮你们找来千年灵血,如果天意只成丹一枚,你们就给孩子用吧。如果有幸成丹两枚,请赐我一枚。”

    丹霞夫妇离坐,在我面前双双跪地,含着眼泪谢道:“多谢石真人,我们夫妻愿意粉身相报!”

    “你们起来吧,不敢受此大礼,我要回去了。”

    丹霞生:“慢着,关于九转紫金丹的炼制过程,我还要详细说给石真人听。”

    ……

    “我们有两件大事要办,一是去求风君子,希望他能得到绿雪的千年灵血。二是去找黄芽丹,希望时间能够维持半年。”这是在绿雪茗间,紫英姐对我说的话。

    丹霞生对我说了九转紫金丹的炼制方法,据说这种丹药要在夏至开炉,成丹至少要到半月之后,而且能否成丹最重要的就在最后三天的火候。如此说来,就算有九转紫金丹,那么也要等到七月了。而我手中的黄芽丹,三日一枚以绿雪神茶送服,只能坚持到四月中旬,至少还需要三十枚才行!我一回到芜城就找来韩紫英商量,紫英听完后也是良久不语,最后说出了有两件事要办。

    ……

    “黄芽丹和千年仙人血,这不是你现在到的东西。既然柳老师的事情我也有份,这两样东西就全都交给我,我一定可以帮你找来。但我有一个条件。”

    “风君子,你想要什么你就说,我都快急死了!”

    风君子:“我要一枚九转紫金丹。”

    “什么?你疯了。连我都不一定能有,你难道是想等丹药炼成之后去强夺吗?万万不可!”

    风君子:“石野,你误会我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地意思是如果成丹一枚,你和丹霞夫妇商量着办,如果成丹两枚皆大欢喜,但如果成丹两枚以上。给我一枚。这就是我的条件,你答不答应。”

    “答应答应,当然答应!我不必去问丹霞生,现在就可以答应你。你什么时候能把东西弄来?”

    风君子:“你不必着急,我答应你在四月之前弄到三十枚黄芽丹,也答应你在夏至之前得到你所要的鲜血。不过在此之前,你也要做一些事情。”

    “你说,我做。”

    风君子:“一,找到泽中除掉他。二,不要忘了九林禅院之约。去叫醒法海。三,老老实实的修行,千万不要再生出别的事端。就这三件事。”

    “没问题,我都答应。”

    风君子:“还有一件事。”

    “你一次说完行不行?”

    风君子:“这和那三件事不一样。你告诉韩紫英,我要请尚云飞吃顿饭。我有事求他。能不能让她准备一桌让我满意的素斋?……你结帐。”

    “这也没问题,什么时候都行,你请尚云飞吃饭干什么?”

    风君子:“不着急,等我通知你吧。我想找广教寺地活佛谈谈,想请尚云飞约老喇嘛见个面。”

    “你要见活佛?”

    风君子的表情有点怪:“还不是因为绿雪。绿雪不来找我。我又不好去见她,找个和事佬帮忙,这可也是为了帮你。”

    ……

    风君子说到做到。接下来一个星期我也没看见他的踪影。反正是放寒假,也不知道他跑到哪里去玩了。但是七天之后,他鬼鬼祟祟的跑到绿雪茗间,给了柳依依一盒黄芽丹,不止三十枚,而是整整四十二枚。我闻讯之后问他哪弄来的,他笑着摇头不答,叮嘱我们千万不要让别人知道。

    但不久之后我就知道哪来的了,他是在孤云门偷的。之所以能够得手,是因为孤云门还有一个内应──张枝。我是怎么知道的?因为孤云门的人找到芜城来了,他们要找的人不是风君子,而是我石野。风君子要我千万别再惹麻烦,却把麻烦惹到我头上来了。

    这小子,说要我给尚云飞准备一桌素斋,没说什么时候。但他可不止在这吃了一顿饭,而是经常来吃白食。风君子有一个爱好,就是在大街小巷闲逛,俗称压马路。过年时节家家户户都贴春联,他喜欢站在各家门口将各种对联评论一番,书法和章句都说地头头是道。逛的累了饿了,有时候也不回家,就溜达到知味楼来了。要两盘菜一瓶酒,吃完了一抹嘴,就说记在我帐上。韩紫英也不跟他计较。

    一般酒楼的生意在下午三点之后是最清淡的,因为午饭的时候早就过了,晚饭地时间还早,正是服务员的休息时间。这一天我在知味楼,正在与紫英和张枝说话。张枝难得到这里看看情况,顺便也问问知味楼经营的怎么样?知味楼的生意很好,紫英姐粗略的算了算,开业不到两个月,毛利大概有五万多。我占百分之四十地股份,这里面的毛利应该有我两万多。

    说实话,我不仅不吃惊,反而觉得有点少。因为知味楼的规模比绿雪茗间大多了。柳依依上次给了我四千,还说以后每月可能会翻倍,那就是八千。绿雪茗间只有那么前后两间屋,柳依依加上阿秀两个人,而知味楼有这么大地方和这么多厨师和服务员。说不高兴那是假地,我几乎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钱,这在当时是一笔很大的财富!当着张枝的面我当然不好和紫英商量怎么花钱,只是在心中暗自盘算怎么补贴给父母。只是柳菲儿的事情还没解决,我没有办法真正的开心起来,如果菲儿没事,这一切就显得太美满了。

    就是在这个时候,风君子踱着方步走进了知味楼。他一进门就坐下喊道:“服务员,来两个小炒。前天那两样就行,再烫一壶黄酒。”

    我们在楼上就听见了他地声音,紫英笑着对张枝道:“吃白食的又来了,他快把门槛给踩破了,我就从来没见过他结过帐。”

    张枝也笑:“算了,就他每月那点零花钱。在这里一顿都不够。知味楼不是有利润吗,他的帐都算到我那份上得了。”

    紫英:“风君子贼着呢,他可不记在你帐上,每次都叫我记在石野帐上。”

    张枝:“那就记在石野帐上吧,如果石野不干就记我帐上,总之不要收他的钱就是了。你和石野慢慢聊,我下去找他喝一杯。”

    我和紫英也起身道:“谁地帐也别记了,就算酒楼的经营成本吧。……我们也下去,听听这小子今天又在大街上遇到什么稀奇事。”

    因为时间地关系,整个知味楼大堂里就坐了风君子这么一个不算客人的客人。我们下楼的时候。正好从大门外走进了一个人。这个人一出现,就立刻吸引了我们所有人的目光。

    这是一个年轻女子,很难说她有多大岁数,说二十岁的容貌可以,说三十岁的韵味也行。因为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是一种勾人的妩媚与妖艳。她的五官很美,细眉秀目,贝齿朱唇,白里透红的皮肤细腻得吹弹可破。然而最吸引人地却是她的眼神,波光流转。一目扫来,每个人都觉得她在看自己,在对你在说话。冬日里。她穿了一身雪白的轻裘大衣,大衣的前襟是敞开的,露出里面火红地紧身套装妙蔓的曲线显露无疑。这个女子的妖艳,和韩紫英有得一拼,但感觉是不一样的,就像雪地里的一团火。

    她走过来地时候脸上一直带着笑意,看她的举手投足显得优雅高贵,但神色却显得有几分放荡与诱惑。我和韩紫一时之间都愣住了。因为她走进门看见了我们从楼梯上下来,就笑着走了过来,就像很熟的样子。而张枝看见这个女人脸色就白了,停下脚步,站在了我和紫英地身后。

    没等我们说话,她已来到近前笑着说:“张枝果然在这里,那这位就是韩紫英了,这位一定就是大名鼎鼎的石野石小真人。……果然气度不凡,真是爱死我了,来让我看看。”这个女子也不知道是天性开朗还就是脸皮够厚,伸出一只玉手就要来拉我的手。她抓住了一只手,却不是我的手,而是风君子的手。

    刚才我们谁都没有注意坐在一边低头喝酒的风君子,这时他突然走到了我们身侧,拨开我的手,将自己的手放在那个位置,这女子一把就抓住了他的手。

    “我说这位大嫂,没事你抓我地手干嘛?来来来,先陪我喝一杯酒吧,我一个人正闷的慌。”风君子嬉笑着说道。他的动作够快的,已经带上了那面七星面具。

    那女子吃了一惊,看着风君子,顿了片刻,又看眯着眼睛看向张枝。只见张枝硬着头皮拱手:“师叔,您好!”

    紫英也吃了一惊,开口问道:“孤云飞燕?”

    那女子点了点头,娇笑一声道:“不错,我就是绯焱。”

    原来这个女人是张枝的师叔,孤云门弟子绯焱,她可是天下修行界大名鼎鼎的人物,名气甚至超过了孤云门的掌门绯寒。这个人我听说过。她之所以有名,有两个原因。第一个原因是她的修行境界高超,不仅超过绯寒是孤云门中第一,而且号称是天下第一。当然她这个天下第一不是和守正真人那些前辈相比,而是在天下修行的女子当中号称第一。

    修行界并没有天下第一的名号。正一门的掌门守正真人当今隐然有天下第一人的名望,但守正是个男的。如果说女子,紫英曾经跟我提到过的忘情宫天月大师恐怕不在守正之下,但天月不出忘情宫,几乎是一个不存在的人。所以天下修行女子中,公认绯焱第一。她出名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她号称修行人中天下第一美女。

    今日见到她本人,果然美艳超凡。如果说容貌,终南派七心童子若肯摘下面具以真面目示人,绯焱也比不上她。但她最迷人之处是一颦一笑间散发的魅力,而七心的神色总是冷冷的,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像绯焱这样顾盼之间的风流妩媚。她的法号叫绯焱,但天下修行人都喜欢称呼她的绰号──孤云飞燕。

    绯焱抓住风君子的手却没有放开,她看着张枝在笑,笑容中却有几分怒意:“张枝,你还记得有我这个师叔!……既然记得,就把你勾结石野盗取的黄芽丹还回来。”虽然语气含怒,可在她嘴里说出来感觉就象在对情郎撒娇。

    此话一开口,我也猛然醒悟,我知道风君子的黄芽丹从哪里来的了。凡夫子说过孤云门去年新成一炉黄芽丹,而这种东西天下罕见,风君子要找也只能去孤云门偷。他去孤云门偷东西,张枝看样子也帮忙了。真是家贼难防,偷断屋梁!让他们得手了。现在绯焱找上门来了。

    张枝似乎很害怕这个师叔,退后一步低头道:“师叔,此事掌门已经知道,答应过我暂不追究。我也正在找人重新炼制一炉黄芽丹,炼成之后一定整炉奉还。”

    紫英和我一样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但是她的反应很快,立刻想明了原委,也陪着笑说道:“绯焱,如果给我时间,我一定能还给孤云门整整一炉黄芽丹,现在的丹药,石野确实有急用,是为了救人。”

    我也恭恭敬敬的施礼道:“绯焱道友,在下要黄芽丹并非为自已,实在是有救人急用。希望道友能够体谅,石某感激不尽。”

    绯焱还在笑,但笑容中已有寒意:“难道孤云门什么事都由绯寒说了算吗?朱果虽然是你张枝拿来的,但配药是门下弟子多年来采集的,丹药是我炼成的。我这一炉成丹七十二枚,你们这些弟子服用了三十枚,绯寒答应我至少给我一半,而你却勾结外人将剩下的四十二枚全部偷走了!我也不要你全部还回来,将我的那三十六枚拿来。”

103回 孤云飞燕顾,有子不如无

    原来这事还这么复杂,那四十二枚丹药中有三十六枚丹药是绯焱的,难怪绯焱会亲自找上门来。这实在为难,因为我不能还给她,给了她就不够了。这时就听见风君子说道:“孤云飞燕,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黄芽丹是我偷的,你和张枝石野他们两个要什么?”

    绯焱转头看风君子,笑容僵了一僵,露出了一点惊讶:“你──你怎么?”

    风君子:“我怎么还没跪地求饶是不是?我倒想问问你,这‘护身仙霞’,是孤云门的掌门秘术,你不是掌门,也不是掌门弟子,是怎么学会的?”

    风君子说了“护身仙霞”四个字,应该指的就是张枝的无形之刺。绯焱一直握着风君子的手不放,这天下男子没有人能受得了。但她今天可遇到了滚刀肉,风君子不怕这个。我本想相劝,但一看这个情况,也没有做声。

    绯焱微嗔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孤云门的掌门位置本来应该是我的,只是我师父最后改变了心意,传位给绯寒师兄。……我说这位小弟弟,你的修为不俗,但也不要强出头逞英雄,我看你还能忍多久,别白白丢了性命。”

    风君子夸张的叫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我愿意!不过风流还没风流过,就让修行界第一美女握手给握死了,实在太冤了。”

    绯焱地脸色一变。但随即变成一副含羞带笑的样子:“你戴着面具藏头露尾,究竟是什么人?你究竟是男是女?你这面具──难道阁下是终南派七心童子?”

    风君子:“童子?我去年还是,今年已经不是了。我当然不是七心,至于我是男是女,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绯焱扑哧笑出声来:“这位郎君,你好坏呀!……张枝。这就是你在外面结交的朋友?”

    张枝脸色却变的万分紧张,喊了一句:“师叔,千万别动手……”

    她这一句喊的迟了,绯焱出手了,连站在近处的我和韩紫英都来不及阻止。只见她突然松开了风君子地手,芊芊玉手尖端的五片指甲都发出了奇异的彩色光芒,这光芒如刃,冲着风君子的咽喉就射了过去,口中道:“既然你出言轻浮,我就让你做一个真正的哑巴。”

    这个绯焱。不论说什么话,总是一副娇滴滴勾人的样子,没想到出手却如此无情。风君子变哑了吗?没有!就在这一刹那,他一翻腕,将绯焱的手指一拢都握在了自己的掌心。五彩光刃将将到他喉间时突然消失了。这时所有人都没说话,空气似乎在这一瞬间变的很凝重。最后还是风君子首先打破了沉默:“绯焱,你这么着急松手干什么?你的手又细又嫩,我还没有摸够呢。”

    风君子话说地虽然不三不四,但看他的神色。也突然间变的严峻起来,目光冷冷的盯着绯焱。

    这时张枝轻轻出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说道:“师叔。这里是闹市。”

    本来大堂里只有我们五个人,厨师和服务员都在后面。我们这么一闹,有服务员听见了声音,以为又来客人了,从后面走出来招呼。一见有普通人出现,风君子和绯焱都同时收了手,互相看着对方。紫英赶紧对服务员说道:“没事没事,有个朋友来看我,你还是到后厨帮忙摘菜去吧。”

    这时绯焱深吸一口气。转头问我:“石真人,这里有没有好好说话地地方?”

    “有,二楼有一间君子居,十分蔽静。”

    风君子一摆手:“你们就不要掺和了,黄芽丹是我偷的。绯焱,这是你我两人的事情,我们两个私下去谈好不好。”

    绯焱看着风君子:“你要逞英雄到底了?那我就成全你,跟我来吧。”

    张枝神色焦急,想阻止,可是风君子却一定不让我们三个进君子居。他和绯焱两人上楼进屋,居然还是手拉着手进去的。他们关上了门,不知道在里面干什么。

    他们这一进去时间可不短,过了两个多小时还没出来,知味楼已经陆陆续续来客人了,一楼的大堂和二楼地包间渐渐的都客满了。我们几个也无暇关心知味楼,只是站在二楼走廊上焦急的等待。热热闹闹地知味楼让我的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我想他们不会当着这么多客人在的时候搞出什么动静来,毕竟有修行人的戒律约束。

    紫英劝张枝进办公室休息一会,着急也没用,风君子神通广大,不应该有什么事。张枝摇头道:“你们是不知道我师叔的厉害,她在天下修行女子中号称第一可不是吹出来的,我爹就说过在同辈人中,正一门的掌门大弟子和锋真人也未必赢得了她。我们几个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我知道风君子的道法玄妙,但还是不要招惹我师叔地好。”

    原来这个绯焱这么厉害,听见张枝的话我想起了一个人,那就是终南派的出走的弟子七叶。看来这绯焱和七叶有得一比,张枝是没有见过七叶的厉害,但我见过。我、紫英、七心加起来也不是七叶的对手,后来还是风君子出面摆平的。风君子说过如果他有黑如意就不会怕七叶,这么说他也不应该怕绯焱,只是今天他空着手来什么法器都没有。我可不希望他们真的起了冲突,这两个人如果动起手来那还不把整个知味楼给拆了?

    张枝后来一着急,就和紫英姐商量是否开启法阵。紫英摇头说不可,因为酒楼里还有那么多普通客人。而且就算开启了法阵,恐怕也制不住绯焱和风君子这种高手。绯焱地情况我不清楚,但我知道知味楼的法阵肯定制不住风君子,因为正一门的伏魔大阵他说破也就破了。渐渐的天已经黑了,就在我们焦急万分的时候,君子居的门开了。

    先听见一连串银铃般地咯咯娇笑。绯焱缓步走了出来,仍是款款风姿,媚意流转,在她脸上一点也没看出来有什么紧张气氛。张枝也顾不得害怕了,迎上去问道:“师叔,你和他谈得怎么样了?”

    绯焱白了张枝一眼,回头对门内道:“这位小兄弟,我们之间的约定你可不要忘了,一定要遵守你对我的诺言呦,变心的男人可不是好男人。……”

    这几句话说的张枝脸都青了。因为内容太暧昧,不了解前因后果的人,还以为刚才是一对偷情的男女在里面山盟海誓呢。绯焱说完了也不理会张枝,径直向楼梯口走了过去,经过我身边的时候突然伸手在我的脸颊上摸了一把。口中还笑道:“金龙锁玉柱,真是极品好身体,奴家好喜欢。”

    她如此动作言语,连韩紫英的脸色都有点发白。她伸手地时候我想躲闪来着,却没有闪开。还是让她摸了一把。但我发现了一件事,她右臂的衣袖碎了,被撕开了长长的一条口子。外面的白裘大衣和里面的火红内装都被撕破了。垂手地时候看得不清楚,一抬手碎袖散开,露出了一截嫩藕般的手臂,在她的小臂内侧还有一个朱红色的圆点。

    张枝也看见了她的衣袖碎裂,在后面问了一声:“师叔,你地衣服怎么了?”

    “男人要撕女人的衣服,你说是因为什么事呢?”说完话绯焱头也不回的下楼了。张枝已经咬住嘴唇说不出话来,高耸地胸脯也不住的起伏。就在这时传来了风君子的声音。

    “哎呦,你们谁快过来扶我一把。”回头只看风君子走出门来。他的衣衫倒是整整齐齐。就是样子有点怪。只见他步履蹒跚,几乎是扭着胯在走路,一只手还扶着墙,皱着眉头神色十分痛苦。张枝刚才还咬着嘴唇板着脸,看见风君子这副模样一个箭步就到他身前,伸手扶住他:“风君子,你怎么了?我师叔伤着你了吗?……她的衣服怎么被人撕碎了。”

    风君子:“不就是一只衣袖吗?我就是想看看她有没有守宫砂。……张枝,我现在确定了一件事,你绯焱师叔心理变态。明明是个老处女却要做出一副风流放荡勾引男人的样子。”

    张枝:“你是怎么回事?……伤在哪里了,快给我看看。”

    风君子:“不好看吧,我刚才坐地上了,屁股蛋子摔的生痛。”

    他们说话的时候我和紫英已经站到了君子居的门前。君子居里地东西都完好无损原样未动,只有一件例外。一把木质坚硬异常的白枫木*背椅已经成了一地的碎木头,看来就是风君子坐的那把椅子,这小子的屁股就是这么摔痛的。

    紫英姐皱了皱眉头,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转头说:“快扶风君子到办公室去,那里面有张沙发。”

    ……

    君子居二楼有一间不大的办公室兼财务室,风君子撅着屁股趴在沙发上,正在对我们说绯焱的事:“这个女人真是狠毒,她奈何不了我,娇滴滴的就对我坐的那张椅子下了毒手,我的屁股就跟着倒霉了。……我答应了她三个条件,韩紫英,你听好了,第一个条件要找你帮忙了。”

    “什么条件?”

    风君子:“石野应该还有朱果,你再炼一炉黄芽丹给她。配药不齐可以找凡夫子帮忙,轩辕派应该有。石野去找他,凡夫子经常到绿雪茗间喝茶。这个绯焱,黄芽丹明明一炉是八十一粒,她炼丹只成了七十二粒,看来是配药的品质不纯,但她这次居然一定要整炉八十一粒。……”

    “行,这可以。只要有时间去搜集药材,炼一炉黄芽丹没问题。还有什么条件?”

    风君子:“第二个条件跟你们没关系。她怕我了,逼着我发了个誓,我发誓以后不和她动手斗法,只要她不危及我的性命,我就不能阻她出手。”

    我插了一句:“她怕你了?她出门的时候好好的,你摔的呲牙咧嘴,她怎么会怕你?”

    风君子:“给我点面子好不好?……那女人太凶了!”

    张枝打断对话:“风君子,快说第三个条件。”

    风君子:“第三个条件,我不能说。这是一个秘密的约定。”

    张枝撅起了嘴,神色很是不满,风君子看了她一眼又说道:“你不要这种表情,我既不是流氓也不是色狼,不是你想的那种事。……在我眼里,她可算不上天下第一美女,不仅不算,而且差远了。”

    张枝笑了:“就你与众不同,‘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容’。你写的诗我还记着呢。”

    这时紫英也捅了我一下,在我耳边悄声道:“石野,你说绯焱漂不漂亮?”

    “确实非常美,但根本比不上你。”这是一句女人爱听的话,紫英也心满意足的笑了。这时有个服务员敲门说道:“韩经理,红花油买来了……”

    风君子:“韩紫英、张枝,你们都出去,我要脱裤子了。……石野,你帮我抹红花油。”

    紫英掩嘴笑着出门,张枝瞪了风君子一眼,想说什么又没说,红着脸也出门了。这种差事,落到了我头上。风君子脱了裤子趴在沙发上,我给他摔的发红的屁股蛋子上抹红花油。风君子若有所思的说道:“石野,你一定要小心绯焱这个人,她的修为可与七叶相比,而且也不是什么善类。……我觉得她找到芜城来,绝非是仅仅为了黄芽丹这么简单。”

    “风君子,你们俩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风君子:“不能说,这是秘密。别看我现在这副惨样,其实真正吃亏的是她,这一次是我把她给吓走的。下一次我不在的时候,你碰见她一定要小心。”

    “我记住了,那个女的笑眯眯的就突然出手,真是有点可怕。……孤云门的掌门绯寒看来比她好多了,听张枝说绯寒答应暂不追究。”

    风君子:“你不清楚全部的过程。我偷完药之后被绯寒堵住了,她非要跟我理论理论,我就掏出黑如意跟她比划了比划。后来她奈何不了我,就顺水推舟放我走了。她是一派掌门,这种丢脸的事情怎么会对张枝说……后来张枝又对她说了你的事,绯寒这才不再追究。我估计绯寒将这件事告诉了绯焱,我当时戴着面具,她们也不知道我是谁,绯焱就到芜城找你来了。……九转紫金丹的事,一定要慎之又慎。”

    ……

    我在训练营中的时候,负责讲信息收集课程的教官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情报工作最高明的地方,就是把对手的耳目变成你的耳目。”要做到这句话很难,但对于我却变成异常简单。现在的石野,成了一个世界不存在的人,除了我躺在绿雪茗间后室的肉身之外,很难发现我的神识在何处。因为我潜伏在古处长的体内。

    我的阴神静静的潜伏在他的神识中,即不去影响他的思想,也不去操纵他的身体,只是通过他的五官去感受他所经历的一切。他能看见的,我都能看见,他能听见的,我都能听见,甚至他的手摸到的。我也有一样地感觉。这就是三梦大法中“托舍”的境界。

    一连几日,我一有机会就阴神离体,想办法潜伏到古处长的神识中。我知道了平时很多老百姓所不知道的事情,也了解了不少这个世界上肮脏的交易。对这一切我并不是很关心,我只是在等一个人的出现,这个人就是正一门地叛徒泽中。我不知道泽中去了哪里。但我觉得泽中就算不回芜城,也会到芜城来和古处长见一面的。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终于等到了泽中。

    我在古处长这里的代号是“石头”,泽中也有代号,很形像,叫作“道士”。古处长在芜城的活动基地对外挂的牌子是一家研究所,是一栋不太起眼的五层楼。它的位置很好,不算太喧闹也不算太僻静,独门独院地上五层,地下还有三层。这外表看起来不起眼的建筑内部却很复杂。有专门的收发电台,独立的通讯线路,甚至地下室还有一个完全隔音地射击场。

    古处长整理文件的时候,我也“看见”了一些资料。所谓特别行动小组,除我之外芜城还有几个成员。分类不同。我的分类是B级,半勤。那几个人都是C级,有两个是全勤。这几个人的代号和名子我从来没听说过,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修行人士,也有可能他们不是修行人。只是拥有常人没有的特殊能力。

    我之所以看到这样一份绝秘名单,是因为名单上最近添了一个人,就是代号“道士”地泽中。泽中是A级全勤。据我了解的情况他的级别和待遇都比我高。“我”是在地下一层的一间会客室里见到泽中的,泽中应该刚刚从训练营中回来,向古处长来报道。我看见了他,长发已经变成了小平头,穿地是一身普通人的衣服。我还听见了他和古处长的一段对话。

    古处长开口还是老一套:“道士同志,你经过了训练营中地各项考核,各方面的素质表现都很优秀,已经成为一名对国家有用的特殊人才……你每个月津贴是二百五十元,都存在这张折里。执行任务时的费用可以另外报销。不必跟我客气。……我们这里你是唯一的一位A级成员,我对你寄于厚望。”

    *!老子才一百,泽中凭什么二百五?他的津贴比我高多了,看样子在训练营中露的本事比较多,教官们认为他的能力比我更强。泽中的神色很恭敬,他小心地答道:“多谢领导的关心和培养,我一定会努力的完成组织交给的任务。不过我上次那个申请领导考虑过没有?”

    古处长皮笑肉不笑:“是那份调出芜城辖区的申请吧?你说你曾经在这个地方得罪过一批异能人士,害怕他们的报复。组织上对这件事情也很关心,可以考虑答应你的申请。不过在此之前你要完成两个任务。”

    泽中:“古处长你先说说是什么任务。”

    古处长:“都不着急。第一个任务是要你和小组的另一个代号,石头,的成员配合,去秘密抓一个人回来。当然,现在有人在做这件事情,如果他们不成功就需要你们两个出动。第二个任务,请你写一份报告,详细说明你得罪的是哪一些异能人士,他们都有什么特殊能力,存不存在秘密组织,经常活动的地点在哪里?以及如何找到和控制这些人。”

    古处长这两个任务我可都不能让泽中完成。第一个任务分明是让他和我配合,如果我们两个见了面,不知道该是怎样一幅场景?我可不想在泽中面前暴露身份。而泽中的第二个任务更要命,古处长要的是芜城修行界的情况报告。修行人与红尘无涉,注意遵守与世俗的界线,这是每一个弟子入门时都要受的戒,而且大家都是很自觉的遵守,不敢有丝毫违反。看来泽中也并没有完全交代关于修行界存在的情况。

    这小子会不会交代呢?如果他要交代,可能也不会完全实话实说,只能告诉古处长有一批有组织的异能人士,比如齐云观,比如我石野。我正在思考,听见泽中说道:“古处长,第一个任务没有问题,我一定会坚决完成。至于第二个任务。我也可以完成,但那样做,我本人可能有危险,除非……”

    古处长拍着他地肩膀笑道:“除非组织保证你的安全,答应你的申请。你放心,我一定说到做到。只要你完成了任务,我会给你换一个身份,把你调到一个很远的地方去。你过去认识的人不会再找到你……需不需要整容?”

    *!如果泽中真的完全供出了正一门地情况,那他不仅是正一门的叛徒,也是整个天下修行界的叛徒。我不信他敢这样做,有可能不会说出全部的实情。但不论他给古处长写什么样的报告,我都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看来我要抢在这两个任务之前除掉泽中,难怪风君子那种人也对他动了杀心,这种祸害确实不能再留着。

    动杀心容易,想杀他却很难。他的修为不如我。但也不算太低,应该早就过了灵丹的境界,在还转的境界之中。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因为正一门的三十六洞天次第分的很细,在我学地丹道中相当于四门十二重楼中的前九重楼。因此我不可能像汤劲那样杀他。连阴神都不敢在他面前暴露,上次是有教训的,再来一次可受不了。我潜伏在古处长体内他似乎也有感觉,他看古处长的时候眼神有不易察觉的疑问,他好像隐约感觉到了古处长可能被阴物附体。但他什么都没敢问。因为他也不清楚古处长地来历,这个地方的所有人本来就应该是神秘的。

    如果我想杀他,恐怕只有本人拿着青冥镜找机会下手。然而我却找不着这种机会。因为泽中就住在这个研究所三楼的一间宿舍里,平时只挑最热闹的时候出门,我不可能在闹市中和他动手斗法,泽中这是在用修行人地戒律保护自己。而那栋楼中保安措施很严密,几乎每层楼都有人二十四小时在值班,每一个出入口都有隐蔽的摄象头监控。以我现在的能力,很难无声无息地潜进去,杀了他还不惊动任何人再出来。

    我潜伏在古处长体内出入研究所的时候,有几次坐在车里向外看。发现了一个熟人,就是齐云观的观主和尘。和尘可比泽中高明多了,在他面前,我就算潜伏在古处长体内也要小心。我不明白和尘是来干什么的,他是来杀泽中的还是来保护泽中的?

    我听说正一门下了追杀令,要除掉叛徒泽中。泽中是和尘一手调教出来的弟子,泽中出了事他的责任最大。我还听说正一门将追杀泽中的任务主要就是交给了和尘,要让和尘亲手除恶。我没有找到机会,但是和尘却有几次下手地机会。我记得有几次古处长和泽中一起出门,中途“我”发现和尘在附近,其间泽中上了洗手间,和尘也进去了。但是和尘却没有杀他,泽中安然无恙的出来了。也许和尘确实是来杀他的,但最后没有忍心动手。修行界师徒之间的关系是很复杂的,尤其像和尘与泽中这样,有时候情同父子。

    但泽中还是死了,至于谁杀的他,这是一个秘密,我不会说出去。

    那天夜里,我带着青冥镜潜伏到研究所的附近。我心中已经仔细研究了多日,我在想从哪一条线路进去,如何突然出手,在所有人没有发现我之前离开。我甚至想实在不行就不要避摄象机的镜头,强冲进去,以速度取胜,在所有人没有堵住我之前出来。为了这个想法,我甚至跟风君子借来了那张七星面具。但事情还没有紧急到那个程度,我现在还是守株待兔,万一泽中一不小心落了单,我就出手。

    我到达研究所门外的时候,看见了一个人,确切的说是一个背影,远远的站在研究所的楼顶上的阴影处。他凌空而立,银丝长发飘扬,左手持一柄金色的拂尘,右手从发髻中抽出一根发簪,发簪的形状是四寸长的小剑。如果是普通人,根本不会看清楚这一幕,因为那个背影离我极远,光线也极暗,也就是我的眼力在黑暗中也远远超出常人,才看见了这一切。

    只见他手持发簪遥遥指向天空,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道如金蛇般的闪电。这闪电时间很短,如果你一眨眼根本就不会发现,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我觉得我脚下的大地都轻微的颤动了一下,我藏身一侧的那棵高大的玉兰树也飘落了一地的叶子。金蛇闪现之后,那个人的身影也不见了。我没有看见他的面目,但我知道他是谁,因为这个形象早已印在我的脑海中,是正一门的守正真人。

    第二天,有人发现泽中死了。他安安静静的躺在宿舍的床上,早已停止了呼吸。他的死因很离奇,全身上下没有任何伤痕,只有眉心一道短短的焦痕。古处长以及一干人员面对尸体百思不得其解,泽中的遗体被送去做详细的解剖检查,却没有检查出任何结果。只能归结为奇异人士也有奇异的死法,古处长猜测有可能泽中的特殊能力本身对身体健康有伤害,这种伤害积累到一定程度就会暴毙。他的报告中这是最主要的一种推测,当然还有别的猜测。

    正一门的掌门人守正真人亲手杀了泽中。我现在知道了,正一三宝中的雷神剑,就是守正头上的那根发簪。没想到雷神剑只是一把四寸长的小剑,并不是精光闪闪的三尺青锋。雷神剑发出的神宵天雷,有神鬼莫测之威。高人就是高人,如果没有修行人的戒律,普通人在守正面前恐怕真如草芥一般会惶恐不安。

    我亲眼目睹了守正真人施法,第二天藏在古处长的神识内亲眼目睹了泽中的尸体。我突然想起了武侠小说中的一个情节。在金庸的《倚天屠龙记》中,武当七侠之首宋远桥的儿子宋青书犯了大逆不道之罪。宋远桥本想杀他却下不了手,是张三丰亲自出手杀了宋青书。金庸的武侠之所以成为经典并非偶然,我就在现实中见到了相似的一幕。

    ******

    问一个问题:以守正的身份,为何亲手杀人?

104回 疏意添香袖,何苦乱折枝

    我没有在家里过年,但是我家过年的时候很热闹,因为有一个人自称是我的女朋友,跑到了我家,说石野不在,她来陪我父母过年。她进村的时候穿的是警服,开口就问石野家在哪里,开始把我父母吓了一跳,以为是我犯了什么事,把警察给招来了。没想到她一进我家,就叔叔阿姨的喊的很亲热,自称是我的女朋友。这个人是谁?不用说大家也能猜到,就是女警官曲灵。

    在我父母眼里,或者在石柱村村民眼里,像曲灵这样的城里女子应该是很不错的对象了。人长的漂亮,又是国家干部,对老人的态度又很尊敬。我父母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还是很客气的接待了她,疑惑不解的问她和我到底是什么关系?曲灵说她是我的朋友,我曾经救过她。而且她也是知味楼的股东之一,是我生意上的伙伴,也是我现在的对象。

    这丫头做事情够利索的,想追我直接追到我家去了,当地的风俗女子到男方家过年,就是事情定下来的意思。我父母虽然对曲灵很有好感,但也不至于太糊涂,留她住了两天,我妹妹也陪着她在乡下逛了两天,但没有留她过除夕。委婉的劝她应该回家陪父母过年,而且我不在家,他们也不好做主。

    年前去过我家的不仅是曲灵,紫英也去了。她知道我不在家。想接我父母和妹妹到城里过年,住地地方都已经准备好了,就是柳老师在滨江路的那套新房子,是柳老师陪她一起去的。她们到的时候曲灵前脚刚走,搞得我父母有点不知所措,甚至是受宠若惊。他们虽然是淳朴的乡民。但毕竟活了几十年,有些事情还是能看出一、二的。他们没有留曲灵过年,也没有随韩紫英进城过年。

    结果柳老师那套房子过年也没空着,柳老师把自己地父母接到了芜城过年,说是看一看柳家的新房,尝一尝新开业的知味楼的酒菜。柳老师留在芜城没有回青泉镇过年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每天还要到绿雪茗间去饮茶。

    终南派的七花,也就是宣花斋的老板宣花居士,是俗家弟子,也是有家室的人。过年的时候自然和家人在一起。七心没有回终南派,紫英姐不想让她一个人孤单,过年的时候也把七心请到的知味楼一起吃年夜饭韩紫英、阿秀、依依还有七心四个人在一起过地年,她们还学会了打扑克。人人都不孤单了,除夕之夜只有我一个人是坐在黄山玉屏峰顶上度过的。

    ……

    在学校开学的前一天。我回家了,对父母慌称我从北京回来了。我还捎了一只假冒的北京烤鸭,就说是从北京带回来的,其实是紫英替我烤地。儿子回来了当然要好吃好喝的慰问,我只能推说刚刚在城里吃过吃不下就不吃了。我在家里不吃东西父母当然不干。但很快就被另外两件事转移了注意力。

    第一件事情是钱,我给了他们一笔钱,就说是开酒楼的分红。我没敢拿太多。怕吓着他们,只给了一万,这已经是我们家以往好几年的收入了,我担心父母的反应过于激动。不料他们虽然很激动,但却不是很激烈,原因嘛,他们已经让曲灵吓到一次了。原来韩紫英也没想到曲灵会跑到我们家,没有叮嘱过她什么,所以曲灵把知味楼地情况几乎都告诉我父母了。她告诉我父母知味楼的生意能赚多少钱。我又有多少股份等等,当时差点没把我父母惊呆了。

    母亲把钱接了过去,就说帮我攒起来,将来给我娶媳妇用,接着就说到了第二件事情。首先是曲灵,他问我和曲灵到底是什么关系?我说只是普通朋友,结果二老不太相信,谁家大姑娘能这样上杆子找到我们村来?后来他们又说我想交女朋友他们也没法干涉太多,但是提醒我不要忘了我现还在上中学,将来还要考大学,有些事情不能太着急。如果关系能定下来就定下来,至于结婚嘛将来再说。

    二老很敏感的问了几个人,比如说阿秀,还有柳依依、韩紫英,这些人究竟和我什么关系?他们都见过,也能看出来我们关系不一般,所以让我给搞糊涂了。这我没法回答,就说是朋友,很好很好地朋友。他们唯一没有问的人是柳老师,大概他们也没有想到。晚上睡觉的时候,我还隐约听见父母在房中议论,他们好像提到韩紫英的名子比较多,我妈还隐约说了几句“人很好,就是年纪大了点……”云云。

    我躺在床上也觉得有点乱,我是一定要娶柳菲儿的,但这件事情现在还没法跟父母开口说清楚。至于紫英,她现在是我的女人,也可以说是唯一真正意义上我的女人,她的身份太特殊了,我不会弃她负她,总之要想个办法如何相处。而阿秀,这个古怪精灵的丫头我实在不知如何是好,但我心里知道我对她并非全无情意,只是感觉很微妙。还有柳依依,我会照顾她地,会一直照顾她的,这并不是因为风君子的要求,而是我确实应该如此,也有责任如此。

    我并非风流浪子,现在这种局面各有各的原因,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也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处理好的。但曲灵是例外,我没想到她会喜欢我,而且用了这么直接的方式,也许是因为在繁昌乡发生的那一切吧。我对她本无特殊的感情,所以,她和那些人不一样,如果有机会,我应该拒绝,把话和她说清楚。既然春风无意,就不要乱惹花枝。

    ……

    开学之后已经文理分科。高二下学期整个高中已经过去一半,学习地气氛渐渐紧张起来。然而我关心的却不是考试的问题,而是九转紫金丹和一系列别的麻烦。泽中的死讯天下修行人都知道了。原因很简单,古处长没有想到对一具尸体保密,后来送去火化了,自然就会有人见到。于是消息就传开了。

    我亲眼看见守正的背影施展神宵天雷,第二天泽中就死了。这件事我只对风君子说了,风君子说他如果是守正也会这么做地,但不希望别人知道。没有别人知道是谁杀的泽中,但是议论来议论去杀人者就成了我石野。因为泽中被正一门追杀的原因天下皆知,他莫名其妙的死了,又没人出来领这个“除害”的功劳,那十有八九就是“报私怨”的石野干的。

    这件事情给我惹了一个相当大的麻烦,只是当时我还不清楚。我当时只是问风君子什么时候能取来千年灵血。风君子告诉我最好别急,那东西还是新鲜的药性好。封炉之前他会给我的。而现在,我要做第二件事情了,就是去九林禅院看一看那位传说中地神僧法海。

    ……

    我是在九林禅院后院的一间静室中见到了大名鼎鼎的法海禅师,或者说是见到了法海的肉身。屋子里只有一个人陪着我,就是那个老顽童法澄大师。法源方丈知道我来。也知道他师弟想干什么,对于我们的行为,既不支持也不阻止,而是干脆眼不见为净。

    看见法海地时候我吃了一惊,倒不是因为他很特别。而相反,他就是像一个普普通通在那里静坐的人,似乎是刚刚入坐。我吃惊的是眼前的法海异常的年轻。如果把他地胡子头发都好好梳理一番,样子也就是二十多岁,不会超过三十岁。九林禅院法字辈的僧人原有九人,法海是大师兄,年纪也应该算比较大的。而法澄排行最末是九师弟,法源是老四。

    排行最末地法澄法师虽然一脸天真的样子,但形容却很老,看上去至少有八、九十岁。那法源的年纪应该不轻了,看上去却是个气宇轩昂的中年僧人。而这个法海。已经在此定坐六十年,听说年纪已经是九十二岁,但看上去却这么年轻!他穿着一件灰白色的僧袍,没有披袈裟。我看不清他头上的戒疤,因为他的头发黑而浓密,有半尺长,颌下的胡须也有一大把。法澄解释道:“每年到二月初二,我都会给大师兄剃一次发,剪一回手脚的指甲。还有半个月就是二月二了,我师兄已经快一年没有理发了。”

    我看着法海在沉思,法澄也在一边托着腮帮子看着他地师兄不说话。我心中考虑的问题不是怎么叫醒法海,而是在想风君子为什么要我来叫醒法海?这其中必有原因。风君子说在教我四门十二重楼的第三门丹道功夫之前,要经历真空天劫。我不用过这个天劫,但有人劫,他猜测这个人劫就是法海,因为他认为法海正在真空之中。

    我最近也读了不少书,思考了不少问题,不再是一年前那个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的少年。看着法海我想起了一个传说,于是转头问法澄:“法澄大师,你有没有听说过三车罗汉的故事?”

    法澄:“佛说三车,羊车,鹿车,白牛车。羊车喻声闻乘,鹿车喻缘觉乘,牛车喻菩萨乘。……这和我师兄有什么关系?”

    佛说三车,羊车,鹿车,白牛车,其义云何?羊车喻声闻乘,鹿车喻缘觉乘,牛车喻菩萨乘。这本是参悟佛法的境界成就,在民间却附会出了一个三车罗汉的传说。看来这法澄读书,读的大多是三藏经典,野史笔记看的不算太多。我告诉了他这个传说──

    据说玄奘西行取经时,在喜玛拉雅山的一个雪山谷中,遇见了一定坐千万年的修士。唐僧用紫金钵盂在他耳边敲响,鸣金之声唤醒了他。这人出定后告诉玄奘,他是在释迦牟尼佛祖之前的比丘,自悟修行而入定,并且问玄奘佛祖出世没有?他好去请教正法。玄奘告诉他佛祖早已圆寂,他这一入定定过头了。玄奘还劝他不要入此空定,出神而去到人世间去修行。后来这个人的元神就走了,重新投胎,在长安出生,是大将军尉迟恭的侄子。玄奘取经回来后对唐太宗说了这件事情,唐太宗就请求那人替他出家礼佛。但这个人却提了个条件,要一车酒肉、一车美女、一车书籍他才肯出家。唐太宗答应了他,他后来也出了家,法号窥基。

    这段传说佛道不分,应该是一段戏言影射,也可能在暗示“空定”不是真正的大乘境界果位。我本来就不是学佛法的,对这里面的曲折并不关心,关心的就是玄奘是怎么唤醒那个人的?法澄听完之后一拍光头:“对呀,难怪别人说你有办法,原来石真人真的比我有慧根,这么有意思的事情我怎么没有听说过?要不,我们就用紫金钵盂试试?玄奘用的是紫金钵盂,我师父传我的法器也叫紫金钵,你等等,我马上去拿。”

    法澄取来了紫金钵,在法海面前一阵叮叮当当,法海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毫无反应。法澄见自己敲钵不好用,又将紫金钵递给了我。我试着在法海耳边敲了好一阵子,法海仍闭着眼睛如泥塑木偶。这样看来还不行,我和法澄又坐在了一边,大眼瞪小眼发起愣来。

    我们刚才敲钵,就是普通的敲打,没有用什么神通法力,也没有施展御器的道法。那法海定功深厚,充而不闻也正常,定坐中本来就可以断绝外缘不受打扰。如果用紫金钵对他施法试试呢?这样做恐怕有点不妥,行功时最怕被人施法强行打断,所以要找僻静之处,往往还需要有人护法。我和法澄都是修行人,明白这个道理。

    沉思中听见法澄突然叫道:“哎呀,不好了!师兄会不会象那个三车罗汉窥基法师一样,跑出去投胎玩?那可真就不好找了!”

    我被他吓了一小跳:“大师,这可能吗?你法海师兄参的是什么禅?”

    法澄眨了眨眼睛:“照说这不可能,我们禅宗不像你们丹道,不讲究什么元神。倒是你们这些道家的人,在禅宗这里借去了心性之说,融入内丹之法。……我这么说可不是说你学的丹道有什么不好,而是那一段传说不太可能,至少我师兄不可能在禅定中元神跑出去投胎,我们都是不修什么元神的。什么阴神阳神,佛法中没这些讲究。”

    “既然如此,大师又何必担心你师兄丢了呢?”

    法澄又眨了眨眼睛:“我师兄不出定,又不成佛,这是什么意思?老和尚我想不明白。……既然有人叫你来,你一定有你的办法,你刚才讲的那个传说。对,就是那个传说!我师兄不出神,你可以出神,你可以出神去找他。”

    法澄这一句话提醒了我,我确实有办法确定一件事,那就是这个法海究竟还在不在这里?如果他真的跑出去投胎了,那么现在这具肉身就是空的。我可以进去看看,用三梦大法中的托舍之术。一般来说,托舍之术无法用在高手身上,高人神识敏锐,阴物一*近就知道了,怎么也不会让我潜伏到体内。但话又说回来,如果法海的神识真的走了,我就进得去。

    想到这里我对法澄说:“大师。我可以试试到你师兄地神识中看看。如果我进不去,说明你师兄还在,如果我进去了却没有反应,说明你的师兄不在了。”

    法澄:“我说你有办法你就一定有办法,快试试看。”

    “大师,我用的是出神之法。我出神之后,请你护好我的肉身炉鼎。如果有什么意外发生,你赶紧去找那个小孩来,就是告诉你我能叫醒法海的那个小孩。”

    法澄点头答应,我盘腿而坐,面对法海阴神离体出游,施展托舍之法,潜入到他的神识中。如果我感觉不到他地神识活动,只是能够占据这个肉身,那法海肯定是走了。如果我的阴神根本无法*近。那么法海肯定仍然定坐在此。然而令我意想不到的是,我托舍成功了,我潜入了法海的神识,他在这里!

    我曾用托舍之法潜入过一个普通人也就是古处长的神识,当时的感觉就是我变成了他。他的所闻所见所触就像我自己的一样。但这一次却是一个大大的意外,我潜入到法海的神识中,像法海这种高人,被阴神托舍居然毫无反应,我很轻松地就进来了。理论上来讲。我现在的一切感知就是法海本人的一切感知。但是,我只停留了一刹那,阴神就立刻归位。睁开了眼睛。

    “石小真人,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出了一头冷汗?”法澄在我面前关切的问道。

    我抚着胸口,让急速的心跳尽量平静下来,喘着气答道:“大师,你师兄没丢,他就坐在这里──我刚才出神一进去,就知道了!你师兄在真空之中。”

    法澄:“我师兄入了空?我明白了,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不出来,一定是他入坐地时候就没想出来。不好意思。吓着你了!”

    我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也不是吓着了,就是吃了一惊,我从来还没有进入过这种境界。我师父也说过起步功夫就没有学好,‘坐忘’终究没有领悟。”

    法澄:“心无碍无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盘。……你刚才感受的是空境,但那不是你自己的空,而是我师兄法海的空,所以你有恐怖,这也正常。……你说我们怎么才能叫醒我师兄?”

    “大师,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想叫醒他,而他自己根本就不想出定。既然他自己不愿意,你又何必强求呢?”

    法澄摇头:“我师兄如此定法,到头来不过是被善男信女奉为肉身菩萨。我想这不是他想要地结果,就算他不愿意出定,我也要想办法让他出定。因为他是学佛之人,大愿在先。”

    法澄如是说,我却想到了另外一件事。那就是风君子为什么要让我来?风君子是不会插手佛家事的,连《金刚经》他都没听完。他叫我来恐怕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想让我知道什么是“空”。这种境界,就算口才再好也说不出来,需要自己去求证,风君子给了我一条捷径,让我看看法海是怎么求证地。他说丹道的“真空”没有心法也没有口诀,他教不了我,所以把我弄到九林禅院来了,让我向几个老和尚学。

    我刚才为什么会惊出一身冷汗?如果你是我,你也会的。我无法形容那是怎样一种境界,注意,我用的是“境界”这个词,而不是感受,因为我根本就没有任何感受。人有视觉,所以会有光明和黑暗的概念,但你想象一下,一个天生的盲人,从来就不知道什么是光明,那他也不会知道什么是黑暗。人有听觉,当听不见声音的时候感觉那就是安静,如果他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声音,那他就无所谓静。无明无暗,无动无静的状态,你是想象不出来的。

    一个人正常状态下发现“自己”呼吸停止了,心脏不跳了,恐怕会害怕地要死。可是在一种状态下,根本就没有呼吸与心跳,因为连身体都没有了。不仅没有了身体的实质,连形状和概念都消失了,就算是阴神,也变成了无形无质……无边无际,无始无终,这和我曾经在青冥镜中的感觉很相似,所不同的是,青冥镜中还有一个“我”,可是我进入法海地空定。连“我”都没有了!

    有人也许会奇怪,“我”没有了,是“谁”出了一身冷汗?我出体的是阴神,所谓阴神,就是离体的神识能够代替我的身体去感受外界的一切。但我到了法海的神识中托舍,感觉一切都是空。阴神等于消失了,所以我没有了。这一瞬间地恐怖就把我惊了出来,然后出了一身冷汗其实在“空”中,并不是真正的“我”没有了,而是在现象世界中那个依*外界认知存在的“我”没有了。这种境界的“可怕”之处,并不在于你感受不到一切,而是倒推过来的一种存在恐惧,是这世上的一切感受不到你的存在。

    如果不是机缘巧合,我用了这样一种方法去印证,确实很难领悟什么是真空境界。法海就坐在那里。但对世上的一切来说,比如我和法澄,无法确知也无法证明他的存在。要想找到法海,必须要找到一种比空更高的境界。而它地前提,就是我自己要自由的出入和超越这种境界。这就是我来的真正目的。法海虽然没有动,他却帮助我印证了空的境界,而关于空地修行,我真正要问的应该是眼前的法澄。

    我恭恭敬敬的向法澄施了一礼,诚心诚意道:“法澄大师。我想我明白如何找到你师兄法海。”

    法澄被我的样子弄愣住了,有点不知所措地答道:“石小真人知道就快说。”

    “我知道,但是我做不到。请教大师传我‘空’的心法与口诀。”

    法澄:“什么心法?什么口诀?我只知道经文。”

    我不禁笑了。我差点忘了这个老和尚学的不是丹道,没有每个次弟地心法和口诀。我笑着说:“那大师就教我经文吧。”

    法澄:“关于‘空’,《心经》讲的最明白,《般若波罗密多心经》只有二百六十字,你听好了──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身想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菩提萨陀,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得阿褥多罗三藐三菩提。故知般若波罗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故说般若波罗蜜多咒。即说咒曰: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一谈起佛法,老和尚就眉飞色舞,连一旁的法海都忘了。他不仅讲了心经的经文,还逐字逐句的给我讲解了半天,天黑的时候也没讲完。我还是拣要紧处问他吧。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能把这二百多个字讲明白。我终于打断他的话道:“大师,你说了这么多,那你自己知道什么是空吗?”

    法澄:“我当然知道,我进去过,也出得来。所以我知道你刚才是什么感觉。我所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我师兄不出来,那又不是什么好地方。”

    “请教大师,你是怎么进去的,就是依经文吗。”

    法澄:“当然不是依经文那么简单。这么跟你说吧,这经文就相当于你们所说地口诀,其实修证空境还有很多套法门,也就是你们所说的心法。我师父教我的是五蕴空禅。你想不想学?”

    “五蕴空禅?想学,我想请教大师的就是这个。”

    法澄:“你怎么不早说。你听好了,五蕴空禅是次第入空的功夫,所谓次第其实没有次第,只是一花五叶而已,它是一种禅定,具体的说分为异色、断受、灭想、止行、识空。……”

    这法澄和尚毫无心机,也无门户之见。他一心认定我能找回法海,我说需要请教空的修行,他一张口就把他师父教他的全告诉我了。这五蕴空禅看起来似乎很简单,都是来自《心经》中的法门,而真正的玄妙之于在于如何做到,如何进入,如何证得。

    所谓异色,就是在定境中忘记一切世上物质现象的存在,包括我们自己的身体以及平常五官所感受到的一切。这是一种很深的定境,它的境界已经超越了寂静,而是一种无的状态。

    所谓断受,与异色一体。一切物质现象不存在之后,作为“我”的本身,就不会感受到这一切,实际上消失的是“觉”的概念。

    所谓灭想,不是我不会思考,也不是我忘记了思考,而是在这样一种状态下,异色、断受,就没有必要思考,无所谓去苦苦追究一切存在的意义以及方式。

    所谓止行,如果人类不思考,上帝也不会发笑,如果上帝沉默了,存在就失去了意志。当对外界的认知都停止后,停下来的也是对外界的一切互动。

    所谓识空,我说不出来,法澄也说不出来,你可以理解为剥离一切实有的存在之后,还剩下什么存在?一个抽象的,概念上的,有限无边的“我”。在“空”中,我没有了,但我并没有消失,消失的是另一种东西,它接近于永恒。

    我终于理解法海这六十年在干什么了?他是在永恒之境中寻找“我”的存在!不仅是法澄要找法海,法海也在找他自己。想到这里,我不禁有点庆幸,因为我最初遇到的是风君子,学的是丹道而不是佛法。(徐公子注:石野为什么会这么想?)

    ……

    “风君子,我觉得你这回玩的有点阴险,为什么不早把话说清楚?你叫我去九林禅院恐怕不是为了法海吧?就是想要我去学佛门的‘空’法。”

    风君子翘着鼻子一笑:“不错,这点小心眼都让你给看出来了。说起来这因果就复杂了,想当初我教你丹道之前,尚云飞插了一手,结果你学的不是坐忘而是禅定。你在禅定中学丹道,也没什么不可以,但到了金丹大成之后,需要走回正路了,让你从佛门‘空’中回到坐忘,这是唯一一次机会。事情是尚云飞那个假和尚干的,就让法海那个真和尚去解决。……石野,你是不是吓了一跳?”

    “吓倒没吓着,就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105回 般若空五蕴,野狐口称孤

    (题记:本章的故事看上去显得荒诞,因为它是一个小事件,甚至不会记入到历史中。但历史中同类的“大事件”发生过多次,甚至是惊天动地、轰轰烈烈。这些事件曾被无数人唾骂,也被无数人美化与神化。大家可以把本回文字当作荒诞文学。)

    ******

    风君子:“两年前尚云飞入空时,也是这样的。他好长时间都恍恍惚惚,就像丢了魂一样。看来你的性情比那个假和尚要强多了。……石野,你刚才说《心经》二百多个字十分简练,其实‘坐忘’的口诀还要更加简练,你还记得吗?”

    “记得──‘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同于大通,此谓坐忘。’我觉得还是《心经》讲的详细,法澄教我的五蕴空禅也更加方便一点。”

    风君子:“我叫你去学佛法,是借鉴人家的境界和感悟,但没有必要连世界观一起端过来。方法和境界可能是一样的,但世界观是不同的。如果五蕴空禅不是更方便,我也不会要你去学。你既然已经知道了,就去修炼吧。”

    “我还是有点不放心,我怕──”

    风君子:“你怕你像法海那样,一坐下去就是几十年?不会的,只要你自己不想。就不会出不来。如果你入坐只想坐一个时辰,你离坐时也就是一个时辰。至于你上次一坐三天,那是你从未到达过真人境界所出地一个意外。”

    “你就敢保证我这一次就不会出意外?”

    风君子眼睛珠子转了半天,想了想说道:“空不等于坐忘,你要想从空境回到坐忘,还得有点别的心法才行。这样吧。我教你道法中的真空‘运瓮’之法。”(徐公子注:运瓮之法,后文实修中补述。)

    ……

    风君子教我道法,似乎很随意,想到什么就有什么。我说我怕修炼五蕴空禅时出意外,他嘴上说没关系,但看他的表情好像也有点担心,随手又教了我一个“真空运瓮”的功夫。我不是不相信他,但这小子有时候确实太过玄妙,玄妙的让人觉得不可思议,我还真得小心点。

    不提我修炼五蕴空禅如何。泽中死后,古处长那边消停了一段时间,又过了一个月,他又来麻烦我了。我上次偷听他和泽中说话,他曾经说过有一个任务我和泽中一起完成。现在泽中死了。他还是把任务派给了我,从外地调了一个人来与我配合。

    那天我接到古处长通知,要我在绿雪茗间和另一名特别行动组成员接头,并且布置任务给他。任务内容我是知道了,但是接头方式、对方是谁他却没告诉我。我也觉得很奇怪。但到绿雪茗间一看,我就笑了,我和他之间确实不需要别地接头方式。

    那是一个周末。上午的时候,我来到了绿雪茗间,今天的客人不多,但是有一个人已经坐在那里喝茶。这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年,这样一个少年坐在绿雪茗间喝这么贵的茶,让我多少有点意外。然而看见他的时候我们都笑了,原来他就是小小,培训营中宿舍里年纪最小的萧正容。这回古处长没派什么奇人异士,而是调来一个真正的武林高手。

    “小小。原来是你?好久不见。”

    “哈哈,接到通知让我来和你配合,我听着别提多高兴了。”

    “这一段时间过的怎么样?”

    “石头,我现在是军人了!”

    “你也参军了?”

    “我考上军校了,滨海舰艇学院──中国的西点军校。”

    “*!原来你是大学生了,恭喜恭喜。”

    “这些慢慢说,你快布置这一次地任务吧。”

    “对对对,我差点高兴的忘了,你跟我到后面来……”

    古处长这次的任务有点怪,可以说比上次那个任务更加让人哭笑不得。他派我和小小两个高手去抓一个人。还是去金宝圩一带,去抓的仍然是个乡民。至于为什么要抓这个人,前因后果也许会让人听的目瞪口呆。因为这个人在乡村中聚众,倒也没闹什么事,而是自称皇帝,还选了好几个村姑为妃。执法机关抓了他好几次,居然都没有得手!据推测这是个有异能地人。

    说到这里也许有人不理解,现代文明社会怎么会发生这么荒唐的事?其实像这种事情不只发生过一次。在偏远的的乡村,有人称帝,做一村一寨的皇帝。据我所知,仅仅是建国后,全国各地都发生过同类地事情。你可以说是愚昧落后,也可以说是无知的淳朴。此人姓白,大名白中流,听名子并不土,据说他老爹是在毛泽东诗词“到中流击水”一句中挑了两个字给他起的名子。但他就是个地地道道地农民,文化程度是高小毕业,也不能算是文盲。

    这个白中流一直活到三十岁都在山村中默默无闻普普通通,但从一年多前开始突然变了。他变成了一个类似于神汉的人物,突然就显得与众不同。据乡间传说,此人力大无穷,还来去如风,更有甚者,说他能够呼风唤雨腾云驾雾。总之他显得很神奇,几乎什么事都知道,包括大爷大妈三天前在炕头上说了什么话,谁家小媳妇今天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裤衩,谁家小子病了几天后能好?等等等等。

    刚开始的时候,白中流也就给人算算命看看病,蒙两个小钱花。可是渐渐地情况发生了变化。因为他发现自己真的很神奇,而乡民对他也越来越崇拜。也不知道脑袋当中哪根筋不对,他居然认为自己就是书中所说的天生圣人。在他的文化程度和学问修养所能达到地范围内,认为天生圣人就是天子,是要做皇帝的。皇帝是什么东西?就是说话算数地人,就是有三宫六院的人。

    于是他自称真命天子下凡。还封了隔壁大婶家的二丫头做“正宫娘娘”。没想到隔壁大。婶家还挺高兴,那二丫头还要求“天子”封她一个本家堂妹做“东宫娘娘”。当无知碰上愚昧,荒芜中就会长出茂盛的杂草,当崇拜和信仰被在世称神者利用,人间就会出现荒诞的一幕。那里地处偏僻,也是政府很少管辖的偏远地带,一不注意让这个白中流还真折腾起来了。当地乡民都把他当作神一样的存在,信仰他,崇拜他,追捧他。

    这个人还有一点朴素的政治智慧。当“皇帝”之后,就想到了权力与控制。村委会的人居然也听他的,在他地“指挥”下,全村重新划分了责任田,并且按照“皇帝”的意志进行了物产分配改革。更荒唐的是。他封了村委会主任一个“宰相”的官衔,村主任的女儿也成了他地“西宫娘娘”。整个山村成了白中流的独立王国。也许不能完全怪村民无知,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神,当白中流展现神迹的时候,很自然的把他当作神来崇拜。

    当地执法部门得知此事地时候。也是大吃一惊,第一反应就是派两个警察把这个人抓回来,先定个重婚罪什么的。没想到人根本抓不回来。警察还没到地方就被闻讯赶来的村民堵回去了。后来几次抓捕行动都没有成功,这才引起了有关部门地高度重视,觉得这不是一出简单的闹剧。再后来动用了特警,一队人马列深入山村。照说村民是没有办法和部队对抗的,但这个人确实不一般。

    据执行任务的武警说,根本就没办法抓这个人!此人确实力大无穷,连吉普车都能一只手掀翻了,也确实来去如风,几人高的房顶一抬腿就过去了。想举枪瞄准都来不及。有人还亲眼看见他在水面上行走,像风一样,几步就跃过了宽阔的水扬江。在山村中让武警跟这种人近战几乎没有获胜的把握。事态升格之后,警察部门动用了狙击手,狙击手也没有成功。

    普通狙击距离的上限是八百米,且不说很难接近到这个隐蔽距离,而有关部门也不想当着群众的面将他击杀,想静悄悄地把此人打伤抓住。结果狙击手找不到这个机会,那个人的感觉非常敏锐,每次狙击手在附近他都知道,从来不出现在射击角度内。他来去如风,八百米的距离,几乎就是一眨眼的事。他曾经突然出现在一个狙击手的面前,用手把枪管给拧弯了,虽然没有伤人,但也够可怕的。

    古处长交代我的任务,就是在尽量不惊动当地群众的情况下,将这个白中流秘密的抓回来。任务当中还有一条指示让我发寒,那就是如果实在没有办法活捉,死的也行!总之这次的任务有两个要求:一是要隐蔽,尽量不要让山村中其它群众发现。二是要除掉这个人,不论死活,不能让他继续留在那片山村中做乱。这次的任务没有警察接送,要我和小小自己去,装作两个走亲戚的少年潜伏到那个山村的除近,找机会下手。

    刚开始看见这个白中流的资料时,我差点以为他是个修行界的高手。后来想想又觉得不对,如果真是修行人的话,修行界不会坐视不管,因为这个人犯的戒律太多了,芜城的正一门首先就不能容他。但修行界根本没人插手此事,这就说明他不是修行人。难道会是个武林高手?我问小小:“有没有练武的人,有传说中那种登萍渡水的轻功,可以在水面上行走?”

    小小:“如果是几丈宽的水面,我在空中借势提气,也可以点足两、三下抄过去……水扬江有多宽?”

    “那段江面,有两、三百米宽。”

    小小摇头:“没有这种武功,至少在我所知的范围内根本没有。”

    “看来这个人有天生异能,我们一定要小心。我们两个对付他恐怕有点够戗。”

    ……

    白中流所居住的那个村庄叫作小白村。小白村一点都不小,从行政单位上的小白村来讲,包括的不止一个村落,而是有七、八个相距不远的自然村落。它的位置比较特殊,*近金宝圩却不在金宝圩圩区之内,而是在青漪江、水扬江、金宝圩之间的一个三角丘陵地带,也是青漪江和水扬江两江汇流之地。此地土地较为贫瘠,物产也不丰富,低洼地带还经常遭受水患。小白村*山是荒山,*水是激流,与一堤之隔的金宝圩内相比,这里的半山区地带要贫穷和落后很多。

    这里的地形很复杂,沟壑纵横丘陵起伏。我需要把这个白中流逼到蔽静处下手。而最好的下手地点就是在两江汇流之地,一座长满杂树的小山上,那里有一座二郎神庙。我和小小分头行动,小小埋伏在暗处,准备来个突然袭击,而我则负责把白中流引过来。因为白中流的速度很快,以我的神行之法还不一定能跑得过他,如果让他越过江面走掉的话再抓就困难了。

    我听说白中流的感觉很敏锐,连狙击手的位置都能感觉到,所以我带了一样东西来,就是那个能够“隐身”的锁灵指环。锁灵指环对平常人来说一点用没有,但恰恰能够逃避高手的灵觉搜索。我没有自己戴,而是把它给了小小,我告诉小小戴着这个指环会有用的,只要隐蔽好了白中流就发现不了。小小一向很听话,几乎没问什么就把指环拿去戴了──这次行动是我负责指挥。

    收敛全身的神气,尽量接近小白村的中心地带。趴在一个小山坡上,从望远镜里看见了白中流这个人。我虽然没有见过他,但我一眼就知道他一定是白中流。有一群人聚在打谷场上,大家众星捧月般的围着一个人,所有人都站着,只有这个人是坐着。他坐在一张很老式的雕花太师椅上,身上穿了一件黄绸罩衫,上面歪歪扭扭的绣着一条四脚蛇──那就是龙袍。

    白中流姓白长的可一点都不白,微黑而粗糙的皮肤是典型的山里农民形象。但我觉得这个人周身的神气波动很怪,有一种不属于他气质的东西存在。再看他的眼眉之间,有一层阴气笼罩。

    看见他的神态,我突然明白了一点,他不是修行人,他的神通就是传说中的“妖通”,可能是被妖物附身了。*!我用望远镜干什么,运足目力我应该看的比望远镜更清楚。既然是这种情况,我还是不要贸然阴神出游的好。

    这帮人谈论的无非是一些锁碎事情,好像在请示“皇上”怎么处理?看情景既像是领导开会又像是群臣上朝,总之有点不论不类。天渐渐暗了下来,打谷场上还拉起了电灯泡,有人在唱歌跳舞,原来皇上要看戏。我和小小一直很耐心的等,等着这一群人散场。折腾到晚上十点多钟的时候,这帮人终于准备散了,各人纷纷开始回家。这时我对小小打了个手势,小小很灵活的钻进夜色中,摸到了村子里面。

    小小的任务就是吸引村民的注意,还不能暴露自己。我们想了一个很无奈的办法──放火烧屋。至于烧了谁家的房子,等事情过了之后再让当地政府赔偿吧。白中流没有发现小小进村,他从椅子上站起来的时候,正好听见村民的惊呼声:“不好了,村委会失火了!快去救火。”

    小小真会选地方。一把火烧到了村委会。白中流果然有“皇上”地气派,立刻命令周围的人去救火,而他自己却在一左一右两个女人的扶持下,不去火场,看样子是要“回宫”了。这时候他脱离了人群,虽然距离并不远。但是村落中的屋子挡住了其它人的视线,村委会的火灾也吸引了大家地注意。这是我出手的机会。

    我用最快的速度在黑暗中冲进了村子,我的神行之法全力发动,跑起来只是一条虚影而已。村民忙着救火,没有人看见我在另一侧冲进了村落。我直奔白中流背后而去,目标却不是他,而是他身边那两个女人。白中流的感觉果然敏锐,我到近前他也回头,但是我伸出双手斩在了那两个女人的后颈,那两个人声音都没发出来就晕了过去。这时候我一低头。就向他撞了过去,用的是“破壁人”的功夫。这要是撞实了,能把他撞飞到村子外面。

    没想到我这一撞却撞了个空,穿过了一堵土墙,撞到一户人家的院子里。回头一看发现白中流已经跃到了院墙之上。他对我喝道:“什么人?”

    我也不说话,掏出腰间的七七式微声手抢冲着他地小腿就开了一枪。这次我和小小都配了装备,每人有一支国产的微声手枪。这种枪是在七七式手枪的基础上改造的,它的枪声不大,而且声音发出来不像枪声。就像打碎了一个玻璃杯。我知道这一枪没打中,因为我扣动扳机地时候他已经跳到空中直接冲我扑了过来,动作快如鹰隼。

    我也不管别的了。连跳都没跳,撒腿就跑,直接穿过了另一侧的院墙。现在我就希望他能够追我,一直追到村外最好,他如果不追我而是去叫人的话,这一切设计就白费了。他真的追了上来,一直追出了村外。这本来是我想要地结果,但我却高兴不起来,因为他追的太紧了!我没有回头也能听见声音。就在我身后几步之处,我的速度已经到极限,也甩不脱他,连回头地时间都没有。这是一个比较沉默的人,一路追来居然一言不发。

    穿沟跳涧,踏过原野,夜色中有一前一后两条黑影如风一般迅速。跑着跑着,前面看见了一座小山,还有山林中露出二郎神庙的屋檐。树林中有手电的光亮闪了一闪,那是小小给我的暗号。我伏地向前一滚,滚进一条浅沟中,小小突然在树丛中站了起来,抬手连开了三枪。小小的枪法又快又准,打的都是他的腿,但这个白中流的身形太快了,三枪只打中了一枪。

    我几乎是亲眼看见子弹打中了他左大腿地外侧,然而让我吃惊的是,弹头却没有打进去。子弹把他的裤子划出一道口子,在他的皮肤上留下一道燃烧状的焦痕,却从侧面弹开了。手枪子弹威力有限,尤其是我们现在用的枪,经过微声处理之后弹头的威力下降了许多。小小开枪的距离离他有三十米左右,这个距离这种枪,我的金龙锁玉柱也能挡得住子弹。但我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白中流的护身功夫也这么出色!坏了,小小要吃亏!

    小小没有时间开第四枪,因为白中流转眼就到了他身前,劈手就打落了他那支枪。然后伸手就去抓小小。小小虽然吃惊,但反应却不慢,向下一缩身,一个侧步就绕到了他的背后,伸手就斩他的软肋。那白中流反应快的惊人,已经半转身过来,挥臂去挡小小的手刀。两人手臂在空中接触,只见白中流的手一扬,小小就远远的飞了出去。我吓了一跳,看小小轻飘飘的落地站稳才松了一口气。这是借力卸力之法,白中流的力量虽大,小小却没有受伤。

    这时候我也站了起来,和小小一左一右,将白中流夹在中间。白中流终于说话了:“你们是什么人,居然这么大胆子,敢暗算朕?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我是朕,朕就是皇帝,是真命天子下凡。……”

    没时间听他胡说八道,也该时亮明身份的时候了,我沉声说道:“白中流,我们是警方派来的特别行动人员。你涉嫌重婚、聚众宣传封建迷信、破坏农村基层组织。我们要带你回去接受审讯,请你配合!”

    白中流愣了一愣,随即冷笑着答道:“我犯法了吗?这里地人愿意让我当皇上,我又没有强迫他们……人人都说自从我出来做皇上以后,感觉比以前幸福多了,我们这一片地方也比以前太平多了──你们抓我有道理吗?”

    白中流说的恐怕也是实话。从我看到的资料中,他确实没有强迫谁,包括他的几位后宫娘娘都是自愿的。但这也不行,他犯法了!我还没开口,小小说话了:“姓白的,你有一身神通,那也应该知道使用神通地限制,不能用神通干扰世俗的生活,不论你用意是善是恶。”

    小小不是修行人,没想到他却说出了与修行人戒律类似的话来。我这才想起来。小小的妹妹也是有天生阴眼的,而且他的爷爷也是懂修行的,只是他自己是习武之人而已。白中流听见了小小的话,他的语音变了──刚才听他的口音就是一个此地乡民地方言,然而此时却变成了一种很怪异的。带着流水波动般的声音:“我有神通,那是我自己的神通,他怎么用,与你们没关系。我没有做什么坏事,只是做了这个人心中想做的一切而已。一个普通人如果有了能力。他想做地事情恐怕有很多,这种能力可以是神通也可以是别的,我觉得你们这些多管闲事的人很可笑。”

    这个声音已经不是白中流的声音。如果我猜的不错地话,应该是附在白中流身上那个妖物的声音。我沉住气喝道:“我不管你是什么东西,也不管你有什么神通,能力是不能乱用的。就像世间人地金钱和权力一样。有权势就可以愚弄百姓吗?有力量就可以欺凌弱小吗?……我今天来,本来只想带白中流走,既然发现了你,就要除了你!”

    那个怪怪的声音突然发出了一阵刺耳难听的笑声:“你们是人,你们捕杀天下众生时怎么不讲这些道理?”他话音未落身形突然动了,本来是面对我。这是一转向却直扑向另一侧的小小。我喊了一句:“小小你小心,他不是人!”然后就看见两条人影混战在一起。

    白中流的速度非常快,是一种诡异的飘忽。小小的绝对速度赶不上白中流,但他有着经过长期训练的灵巧和敏捷,身形展开左右穿插也是神出鬼没。我听说白中流力大无穷,小小显然没有这种力量,但他是内家拳法的高手,借力卸力之法运用地十分巧妙,可以沾衣打飞一个人。然而小小却没有办法将白中流打飞出去,只有绕着白中流脚不沾地似的旋转纠缠。我听小小说过他,爷爷教他最主要的一套功夫是八卦游身掌,是当年武学大宗师董海川的嫡传,今天见他施展开来才知道真正的厉害。

    我举起微声手枪又放下了,因为那两个人简直就像两条虚影快速的在一起旋转穿梭,根本没有办法瞄准。小小跟他这么耗下去也不是办法,一个不留神可能就吃亏,对方毕竟不是个普通人。可是我干着急插不上手,早知道把青冥镜带来就好了,有青冥镜在手,我直接收了这个妖物。只可惜我执行任务的时候不想暴露太多的秘密,并没有带法器随身。

    这时候就听见小小叫了一声:“石野,你缠住他,他太快了!”

    小小的喊声提醒了我,我要用我的特点,我的特点不就是不怕挨揍吗?我应该冲上去硬抗,最好想办法抱住这个白中流,就比一比护身的功夫谁强,要小小好下手。想到这里我扔下枪就冲了过去,两条人影我分不清谁是谁,但是小小分得清。小小一侧步就滑到了我的身后,我张臂就抱向面前的白中流。

    然而我却没有抱住,白中流挥手一推,我们两人的手臂碰在一起,就像被火车头刮了一下,我原地转了一个大圈,腕骨生痛!那白中流的身形也是一顿,小小瞅准机会飞起一脚,正踢在他的左肋上。只听见砰的一声响,小小的身形在空中打了一个旋,翻着跟头被震飞出去,那白中流也在地上滚了一圈又站起来。瞅准机会我又张着手扑了过去,就像一个耍诬赖的泼妇。白中流显然不会武功,伸手就来抓我,我手腕一翻,用上了三十六路擒蛇手中的“锁寸”,五指如钩扣在他的手腕上。

    他的手腕感觉很怪,冷冷的,滑滑的,我就像抓住了一条刚从水里捞出来的鱼,锁寸居然锁不住他!但我一定要抓住,只有抓住他小小才有机会下手。在这一瞬间,小小已经又扑了过来,和我一模一样的手法,锁住了他另一只手。我们两个合力锁住他的手臂想把他的上身控住。他“咦”了一声,然后大喝着挥臂挣脱。我们俩直接被他挥到了半空中,我远远的飞了出去,张牙舞爪的落地,肩膀还打碎了地上的一块砖。

    小小却没有飞出去,他一直扣着白中流的手臂,轻飘飘的像一面旗子一样舞了一圈,在他的身体另一侧落地。然后我就听见了一声枪响。原来小小刚才被震出去时候,在地上拣起了一把枪,现在扣住白中流的手臂,对着他的肩头就开了一枪。这一枪白中流是躲不掉的,而且距离也极近!

    子弹似乎仍然被他的肩膀弹了出去,然而却带起了一片血光,这个人也不是刀枪不入!只听白中流发出一声痛苦的叫喊,猛一凯身将小小像一个破麻袋一样扔了出去,远远的撞向一棵大树。然而小小的动作却比我灵活多了,他在空中翻了个跟头,脚尖点在树干上,借力跃上了树梢。

    白中流似乎被激怒了,一个箭步向前,一脚就踢断了这棵水桶粗的树。这时就听见“啪”的一声,空中飞来了半块砖打在他的后背上。我在不得已的情况下,终于使出了“御物”之法,操纵一地碎石接二连三的向他打去,这种力量要比普通的打击沉重多了。

106回 苍生蝼蚁命,空凭谢鬼神

    (题记:汉武帝召贾谊夜谈,不问苍生问鬼神。然而孔子却“子不语怪力乱神”、“敬鬼神而远之”。古今之贤哲,并不否定鬼神现象的存在,却不愿意多加理会,采取了知鬼神而不用的态度。这是为什么?我认为这是一个命题:人自我的存在不是鬼神所赋予,敬畏这世上的一切,最终也要敬畏我们自身。苍生本已渺小,又何必跪谢鬼神?可叹本文中的白中流不是圣贤,连做个俗人都不入流。)

    白中流显然也不想硬抗这种打击,从地上抱起那棵断树一阵挥舞,我操纵的碎石打落了一地的残枝败叶。这时候我又听见了三声枪响,小小不知何时已经来到我的身侧,见缝插针的开枪。白中流大叫一声,然后呼的一下,将手中的那棵树扔了过来。小小顺地一滚躲开了,我却被树冠砸在里面,扎手扎脚的扭断几根粗枝才钻了出来。这时候听见小小在远处喊:“石头小心,他有枪!”

    原来这个白中流也不笨,他拣地了落在地上的另一只手枪。对着我就开枪了,第一棵子弹擦着我的耳边就过去了,我顺势滚地,向后飞退,我可不想顶着枪口硬上。白中流的枪法不怎么样,恐怕也从来没玩过枪,手枪不是那么好用的。他除了第一枪有点准头之外,剩下的五枪都不知道偏哪去了,再开枪时,没子弹了!我那把枪里总共只有七发子弹。

    白中流一看子弹完了。扔下枪转身就向山上跑。他也发现我们两个不好对付,选择了逃,他地速度仍然很快,但已经没有以前那么快了。不能让他逃了,这种人再抓就麻烦了。既然他已经开枪拒捕,就没有必要手下留情。我和小小两个人拔腿就追了上去。刚才一番恶斗,我发现他也不是想像中的那么难对付。

    在*近山顶的二郎神庙前,他和小小又缠斗在一起。若论武功,我远远比不上小小。我所会的功夫中最厉害的一招就是“破壁拳”。但是这种拳法是用来打墙的不是用来打人地,需要用心念去引导拳意去穿透打击的目标,而人不可能站在那里不动让你去运心念。看着小小和他相斗险象环生,我只有冒险一试了。我喊了一声:“小小,定住他,一秒钟就可以。”

    小小和他不敢硬碰硬的相斗,如果用擒拿的手法控制他恐怕很难拿住一定要如此只会自己受伤。我要小小这么做只有一瞬间的机会。小小是个绝对听话的孩子,我的话声刚落,他就欺身贴到了白中流的腋下,伸双手扭住了他的左臂。在白中流欲挣脱还没有反击的那一瞬间,他地身形就定在了我的眼前。我踏地腾空。一拳就打了出去,一记破壁拳,结结实实的打在了他的胸口。

    我这一拳,可以打穿一尺厚的砖墙,然而却没有打穿白中流地胸膛。感觉就像打在了一面千层老牛皮上。发出一声震耳的闷响,我弹了回来,摔了一个屁墩。而白中流和抓住他手臂。垢小小一起都飞了出去。他们摔在地上。小小一挺身跃了起来,白中流却再也没有爬起来。

    此时我的阴眼看见了奇异的一幕。有一道朦胧的虚影,象一个不规则地透明团状物,从白中流的身体里飞了出来,快速的飞入到二郎神庙中。我地破壁拳不是普通的武功,是一种运用心念力的拳法,再加上我金龙锁玉柱的身体,所以威力十分独特。这一拳,将那个妖物的阴灵打出了白中流的身体!

    “石头。他死了,你快来看!”小小叫道。

    躺在地上的白中流已经死了。我那一拳虽然没有打穿他的身体,然而却震得他全身骨节寸断,七窃流血像一滩烂泥一样一命呜呼。如此难斗的白中流居然就这么轻松地让我一拳打死了,我简直有点不敢相信。想来是我那一拳打中他身体的时候,那个妖物也离开了他的身体,失去了神通的普通人,在破壁拳面前比蚂蚁还要脆弱。我又杀人了,不知道这个人是有罪还是无辜?因为真正与我动手的不是他。

    “我们的任务完成了,接下来该怎么办?”小小问我。

    是啊,如果按照古处长交代的任务,现在已经算完成了。我们把白中流引到这里,一番相斗之后杀了他,他的尸体就在脚下。可是附在他身体里的那个妖物还没有除掉,逃进了二郎神庙。作为特别行动组的任务完成了,可是做为一个修行人的责任却没有完成,我应该继续追查那个妖物,以确保它不再作乱。

    我已经知道小小懂修行人的事情,所以也不再隐瞒他什么,指着白中流的尸体问道:“小小,你也知道方才和我们动手的不是这个人,这个人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了。现在人死了,那个东西却跑了,我们应该除掉那个东西,这里才会太平。”

    小小点点头:“其实我也看出来了,但对付这种东西,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你有把握吗?”

    “有没有把握我也要试一试。小小,我要在这里打坐,你一定要把我的身体看护好了。”

    小小:“可以,不过天亮之前我们一定要收队,没有太长时间。你一切小心。”

    阴神出游,小心翼翼的飞进了二郎神庙。这座庙显得有点怪,本来三江口这种地方应该立龙王庙才对,怎么搞出来个二郎神?小庙显得有点破败,除了门口那个县级文物保护单位的牌子还算是新的。神龛之上立着二郎神像,瞪着三只眼睛,手持三尖两刃刀。样子不是威武而是怪异。这座庙有香火,但却不是很热闹,大多数时候很冷清。

    我一进庙就看见了“它”,它此刻就是二郎神,因为它附身在二郎神像中。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鬼东西,也不清楚它原来是什么样子。它附身在白中流身上就是白中流。附身在二郎神像上就是二郎神,我看见它地形像就是二郎神。如果换一个有阴眼但是却不懂道法的人,恐怕会以为自己看见二郎神显灵了。

    我看见的是一个活的二郎神,而不仅仅是一尊泥塑的神像,因为它和二郎神像重合在一起,就像当年在昭亭山神庙的柳依依。这个妖物显然没有想到我地阴神追了进来,一脸惊惶失措,瞪着三只眼睛看着我。

    我悬在半空中冷冷说道:“你以为你寄身在神像中就可以逃得掉吗?你还真是很聪明,附在一个人身上脱离元神寄身所在,可是你却搅乱了一片山村。害死了一个人。作为修行人,我不能饶你,除非你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否则我将打破你的元神寄身。”

    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法源看见柳依依寄身山神像,会出来管闲事他担心的大概就是这种事情。而风君子并没有告诉柳依依她还有另外一种方法可以离开昭亭山,风君子甚至没有教柳依依如何“托舍”,依依就更不会像面前这个妖物一样附身了。看来风君子也不希望出现这种事情。

    那个阴物双腿一软,居然冲我跪了下来:“这位真人,切慢动手。你要杀我,也要说清楚我有何罪?我到现在也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杀我?”(徐公子注:看见二郎神给你下跪。感觉爽不爽?)

    “你不明白!你对门外那个人做的那些事还不够吗?至少你害死了一条人命。”

    “人是你杀的,你为什么说我害死了他?”

    “如果没有你控制他做的那些事,我会杀他吗?你居然还敢狡辩。”

    “冤枉,我只是附在他身上离开这座庙而已。我并没有控制他做任何事情,那些事情都是他自己做的,是他自己心里想要的……我不过是江中一条白鳍豚而已,跑到山村里做什么土皇帝?”

    白鳍豚?那可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怎么会跑到这里变成二郎神?看来这里面还有故事,我先不着急杀它。听听它有什么话要说。这个东西很怪,它既不是柳依依那种鬼,也不是韩紫英那种妖,究竟是什么?从哪来的?我要问清楚。我落到了地上,仍然冷冷地说道:“想让我饶你一命,就给我一个饶你的理由,你把你的来历,以及为何要附在那个人的身上,都老老实实的告诉我。”

    妖灵现在老实了,它老老实实地和我讲了它的故事。它没有名子,既然自称是江中的白鳍豚,就姑且称它为小白吧。

    三百年前,小白是出生于长江中的一只白鳍豚,它活动的地域就是青漪江流入长江地那一段。它经常顺流而上,跑到青漪江中玩耍。它小的时候,机缘巧合,碰上了六十年一次的青漪江长潮,在水中亲眼看见有水族修成气候,化为蛟龙而去。由此突然有所悟,开始了自己地修行。它在江中修行了三百年,元神渐足,却还没有完全学会变化形体。如果就这样一直下去,有朝一日它也可能有自己的成就,但它的好运气在十年前到头了。

    它在青漪江中被捕鱼的船队困住了,连破了十一张大网,弄翻了三条渔船,伤痕累累之后还是被渔人抓住了。奄奄一息的小白上岸不久就死了。但总算它有修行,死后凝聚元神不散,寄身在江边的二郎神庙中。这和柳依依的经历很类似,其实风君子想出来的鬼修之法,就是得到这一类民间曾有过的事情启发,也并非是他地独创。小白继续修行希望有一天能够重新凝聚形体。

    但这座二郎神庙香火清淡,小白也没有风君子之类的高人帮它,困于此处十分无奈。后来有一个人到山神庙中烧香,小白发现这个人天资很奇异,他的神识空而不明,易感风邪外客,是非常好的寄身炉鼎。小白也想借人身修行,就附在了这个人身上。做为报答,其实也是合体修行的一部分,此人拥有了小白三百年修行的法力神通。这个人就是白中流。

    白中流自己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小白也从未借用他做任何事情,也没有干涉人世间的生活,它只是借他身体修行而已,而这一切白中流都是无意识的。但问题坏就坏在,白中流发现自己突然间有了超越常人的神奇能力,欲望开始膨胀,居然演出了一出称帝的闹剧。小白本着不闻不问的原则,也没有干涉。

    听完了这段传说我也很感慨,没想到小白的经历倒也不简单,如此说来,我还真没有理由杀它。想了想我又问道:“那刚才是谁向我开枪?是你还是白中流?”

    小白:“开枪是什么东西?”

    “开枪不是什么东西,是一个动作,手里拿着枪,啪啪的往外飞子弹。”我一边手一边用手做着动作。

    “你说的枪,就是那个三角铁块吗?我都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刚才你们动手的一直是白中流自己,我只是借他的嘴说了一句话而已。……您也是修行界的高人,看见你出神我就知道了。……那你应该明白,像我这种阴物是不可能完全控制一个人。”

    其实它说的我也明白,我也不可能托舍在另一个人体内做出那么复杂的反应和动作。如此说来白中流死的不冤。我还有不明白的地方,又问它:“既然是他自己,为什么那么难斗?你三百年的法力如此高强吗?”

    小白:“也不全然如此。这个人如果按你们修行人的标准,他有着一流的资质,而悟性和性情太差,所以他自己不可能修行。但如果拥有我三百年的法力神通,力量是相当强大的。他只是不会用而已,否则更难对付。”

    *!原来这个白中流的资质比我还好,只可惜他没有机会去做修行人了。我又对小白说:“你打算怎么办?还是寄身在这荒凉的二郎神庙中?反正我是不会允许你再附到普通人身上的,发生的事情你也看见了?”

    小白:“我知道错了。其实我很羡慕人间的修行人,有世传的道法,有师长的指点。……三百年的修行加上这两年在人间的修炼,我总算有了一点成就,因此我想求高人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我还没想好怎么处置你呢!”

    小白:“你不用处置我,我不为难你。我这两年在人间修行终于得到一点收获,就是我可以出神去投胎做人。如果我有幸在人间重生,将忘记现在的一切,我想求你的是──如果有缘的话,请你收我为徒,我想做个修行人,而不想像现在这样孤魂无依。”

    “这个──我可以考虑考虑,只是我怎么找你?”

    小白:“有缘的话,你不用刻意找我。请问高人姓名?”

    “你记住了,我叫石野,我用佛门声闻之法把这个名子留在你的神识中就算你转世重生,也能记住这个名子。”

    ……

    “石头,任务完成了,我们可不可以收队了?这具尸体怎么办?”

    “就地掩埋吧,以后地事情自会有别人处理。我们没必要带走。好歹他也做了一年的土皇帝,过了三宫六院的瘾,死的也不冤。……小小,我想和你商量点事。”

    小小看着我笑了:“我知道是什么事,关于你是修行人这些秘密的事吧?你放心,我不会对上面报告的。我帮你保密。我爷爷曾经也是修行人,你们地不少规矩他都说过。”

    “小小,你爷爷是修行人,你怎么不是呢?”

    小小苦笑:“爷爷说我不适合学道法,只适合学武功。”

    ……

    白中流死了,准确的说他是失踪了,小白村的闹剧如何收场已经与我无关了。我给古处长交了报告,详细汇报了一切经过,只是省略了碰见妖物阴灵的那一段。我将这条白鳍豚的故事告诉了韩紫英,紫英也是唏嘘不已。她替小白求情,希望我真的能够收这个弟子。我学的是丹道,真想收他为徒恐怕也要等到十几年后了,现在不着急考虑。

    我把这件事情也告诉了风君子,风君子瞪大眼睛听的十分入神。听完了还叹道:“这么有意思的事情。你怎么不叫上我?如果我在那里,说不定还能想出别的办法。”

    “怎么告诉你?我身边还有另一个特别行动组成员,你不怕暴露你地身份吗?”

    风君子:“那就算了。下次你一个人再碰着什么稀奇事,千万通知我一声。”

    据我所知,风君子后来去了那座二郎神庙。但是他到的时候,小白已经不在了。

    时光像流水一样静悄悄的过去,让我最焦心的事情还是丹霞生究竟能不能如期炼成那一炉九转紫金丹。一炉能成丹几粒?但这种事情,着急也没用。与之命运攸关的柳菲儿对此毫不知情,她地生活渐渐又回到无忧无虑的轨道。

    说是无忧无虑,其实还是有一点忧虑,她所忧虑的就是和我的关系。她确实是恋爱了,避开众人后,我们花前月下卿卿我我的时候越来越多了。她愿意接受我这份感情,但是我们之前地年龄和身份。确实比较尴尬,这是需要逐渐改变的问题。

    又是一年春暖花开。又到了一年一度春游的日子。有了去年我大闹齐云观地教训,今年学校无论如何也不同意学生走远,我们班今年春游去的是昭亭山。全班大部队上昭亭山的时候,我和风君子都觉得有点好笑,我们居然跑到这座上山来春游。这座山的前任山神是风君子的“女友”,现任山神是我的“妹妹”。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座山就是我们家的。更让人哭笑不得的是,我们进山神庙,居然还要老老实实的掏钱买票,一张票三块钱。

    风君子在绿雪地神像前站了很久,有点痴痴的看着她。他不去见绿雪,却跑到这里看绿雪的神像这么出神。我捅了他一下悄悄的问道:“风君子,你上次说绿雪不来找你,你就不去神木林……何必斗这口气呢!去见她吧。”

    风君子:“你说这话恐怕有私心吧?我不去见她就拿不来千年灵血。”

    “我确实有私心,但也是为你好。你明明很想见她,否则你看见山神像就不会是刚才那种眼神。”

    风君子:“你别急,我会的。前一段时间广教寺的活佛又出去云游了,前两天刚回来。……你通知韩紫英,明天准备一桌素斋,我要在君子居请尚云飞。你就不用陪了,我猜你明天有事,你看,柳老师来找你了。”

    风君子说完话自己就走到一边,柳菲儿走了过来,牵了牵我的衣角。我心领神会,和她一起走到了山神庙的后院,雪溪泉的泉眼旁。见周围没有认识的人,柳菲儿有点害羞的说道:“石野,你明天有空吗?”

    “当然有空,明天是星期天。你有事吗?”

    柳菲儿找我确实有事,原来他父亲明天要过六十大寿。说到这里有些人也许会觉得奇怪,这柳菲儿的父亲去年四月中旬不是已经过了一次六十大寿了吗?怎么今年还是六十?这就需要介绍一下芜城此地独特的风俗了。六十甲子整寿。当地过两次,第一次是虚寿,在五十九岁那年,第二次是实寿,在六十岁那年。我也不太清楚这个自古而来地风俗是怎么产生的?按照街头老太太们的议论据说是为了迷惑阎王爷。

    当然,这种风俗到了改革开放的年代。又有了全新的发展。有很多领导干部喜欢给亲戚长辈做寿,别说大寿做两次,哪怕做十次更好,这样可以多收礼钱。没有这种亲戚的恨不得多认几个干爹。柳老师他爹做寿不是为了收礼钱,老爷子甚至连寿宴都不想摆。但柳菲儿这次却坚持要给他爹摆寿宴,而且不是在青泉镇,就定在知味楼。她有个用意,就是想介绍我给她父亲认识,不论将来怎样,先铺垫铺垫。让老人家有个思想准备,知道有我这么个人。没想到在同一天晚上,知味楼同时摆了两桌重要地宴席,一桌是风君子请客,一桌是柳菲儿他爹做寿。韩紫英可要费点心思了。

    紫英姐确实很费心,我告诉她之后,她立刻就想到了一个问题──我该送一份什么样的寿礼?

    柳菲儿叫我去给她父亲祝寿,显然是想要我给他父亲留下一个很好的印象。她虽然没有让我送什么礼物,但我是不好空手去的。这份礼物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因为我是有企图的人,我的企图就是将来做老爷子的女婿。因此礼物一定要贵重,但又不能俗了。柳家不是缺钱的人家。也不是没有见识的人家,那是千年世家,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我要让老爷子刮目相看,这太难了!

    想来想去,第二天上午,紫英拉着我去了一个地方,她说可能只有那里,才能找到合适的东西。我们去地地方居然是宣花居士的宣花斋。

    宣花斋的门脸不大,但向里面走地方却不小。它的经营范围是文化用品、字画装裱等。大小生意都做。从五毛钱一支的毛笔到价值连城地古董,只要顾客上门宣花居士总是谦谦相迎。我非常喜欢这样的商人,因为他待人始终如一,不看贵贱下菜碟。我们到宣花斋的时候,一脸络腮胡子的宣花居士正坐在柜台后面看报纸,我们前来让他吃了一惊。

    “石真人,韩──韩道友,你们二位怎么会光临我这个小店?”

    韩紫英笑着答道:“宣花,我们就不能来买东西吗?”

    “贵客光临,请进请进,你们二位要找什么东西?”

    我也冲他拱了拱手说道:“我要给一位长者送寿礼,这位长者是书香世家子弟,这礼物还真不好选,宣花居士这里有什么好推荐的?”

    宣花居士:“我这店里最多地就是文房四宝,芜城周边的文房四宝名满天下,我收集了不少精品,石真人可以好好挑一挑。”

    紫英摆了摆手道:“芜城书香世家的珍藏,还会少了自古以来地文房四宝?你店里的东西再好,拿到别人面前也上不了台面,弄不好还显的附庸风雅。”

    韩紫英的口气很大,宣花居士有点意外的问道:“芜城书香世家?梅家是不可能的了,难道你们要给柳家的人祝寿?”

    我点了点头:“你猜的不错,就是柳家老先生。”

    宣花冲我们俩招招手:“那这里没有你们要的东西,关上门,跟我到后面来,我有一些藏货你们挑一挑。”

    宣花斋往后走还有好几间屋子,宣花居士地大嗓门把七心也给惊动了,从后室中走了出来,见到我和韩紫英,淡淡的打了个招呼,但看她的眼神还是很高兴见到我们的。问明来意之后,我们四个一起来到一间库房中。进入这间库房,我差点以为是文物商店失窃了,宣花还真收集了不少好东西。

    明清两代的字画有几幅,可是宣花建议我不要送这些,因为华而不实,既浪费钱也入不了柳老先生的法眼。宋元的瓷器也有几件,但七心说这些不好。古董是真正的古董,但如果放在几百年前只是普通的俗物而已,也就是几百年的时间让这些瓷器成了值钱的东西,如果送这些古瓷,那就是贵古而不知雅趣。最后还是韩紫英给我挑了一件很特别的东西,一面羊脂玉笔洗。

    这件笔洗长约八寸,最宽处约五寸,平面上看呈葫芦的形状,有大小两池。周边的池沿并没有雕龙刻凤,而是很古雅的荷叶舒卷造形,曲线流畅而精美,单凭这份工艺就知道不是俗物。它的用料是和田白玉,也就是通常说的羊脂玉。真正的羊脂玉并不是纯白色的,而是脂白色,乳白中略带青黄的润泽,温润而纯正。玉器,尤其是有年代的玉器,手感很重要,将它托在手中,有一种纯和安祥的气息从指尖传来,说明它曾经的主人也是一位雅士。(徐公子注:古玉确实能够感觉到这种特性的区别,价值高低不仅仅在于工艺和材质。)

    “好了,就是它了,宣花,我就买这一件。”

    “石真人好眼光,这确实再适合不过。不过我一直没法给这件玉器断代,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的东西。”

    紫英说道:“最重要的是缘份,年代我看无所谓。我们买了,多少钱?”

    提到价钱,宣花居士有点不好意思:“本来我店里的东西,石真人如果喜欢尽管拿就是了。可是这家店也是终南派的产业,有些东西我不好做主。这样吧,我就按收来的价钱给石真人,零头就算是我送的,整价五万。”

    我的手差点没哆嗦,这么贵!五万块在当时的芜城可以买一套普通商品房了。韩紫英转身问我道:“石野,我们手里现在没这么多钱。要不在知味楼的流动资金里先预支一笔?”

    我这个人不善于理财,也不喜欢管钱。其实我的钱,都是别人挣的,大部分都让紫英替我管着。过年后我给了父母一万,上个月我又给了父母一万,现在我手头的积蓄,知味楼的分红加上绿雪茗间挣的钱,也只有三万左右,确实买不起这个笔洗。但是知味楼的钱不等于我的钱,我拿知味楼的流动资金去买寿礼恐怕不太合适。

    还没等我答话,七心难得的微笑着说道:“师兄,我给石真人担保吧,这东西让他们先拿去,钱以后再付。贺寿是不能耽误的。”

107回 虚怀皆空谷,高峰总入云

    宣花居士也笑了:“不用什么担保,东西你可以先拿走,什么时候有钱再还就是了。我不信石真人是那种不讲信用的人。”

    说实话,我犹豫了片刻,这东西太贵了!我有了钱之后,还没有给父母这么多,这一次却要送给未来的岳父如此贵重的寿礼,似乎有点不太合适。但想想觉得也无所谓,那知味楼的房产柳家算是半投资半送我了,我就算送这样一件贵重的礼物回去也是应该的。我和紫英连声道谢,装好了笔洗告辞出门。我有点感慨,和柳家这样的世家打交道,人家不会看重钱财,但没有钱恐怕是不行的。

    那两人把我们送出门外,七心在我身边小声问了一句:“石真人,风君子近来可好?”

    “他?最近挺不错的,今天晚上还要在知味楼请广教寺的尚云飞吃饭呢。”说到这里我突然住了口,因为风君子请尚云飞是为了绿雪。但这些话怎么对七心说呢?

    ……

    柳老先生的寿宴晚上六点开始,就在知味楼二楼的一间大包间里,柳菲儿提前定的酒席,韩紫英亲自下厨做菜。来的客人不多也不少,除了我和柳菲儿以及柳老先生夫妻之外,还有三个人。一个人就是我们学校的政治老师唐卿唐老头,他是当年柳子规校长的故交,和柳菲儿的父亲也是旧识。另外两个人是张荣道、张枝父女。知味楼是柳家和张家合股地产业。而张家也是芜城另一大世家,来这里祝寿也正常。

    我听过柳家的传说,据说柳菲儿的祖父是个纨绔子弟,最终家道败落才躲过了建国后的动乱。然而我看柳父的谈吐举止,一点也不像纨绔之后,我甚至怀疑柳家的这一支是否真正地败落过?也许只是先人一种避祸之道。柳菲儿介绍我的时候。并没有说我是他的学生,而是说我就是当初送回柳家古画的人,也是现在知味楼的大股东,她的好朋友。让我感到意外的是,明明知道我们师生关系的唐老头居然也没有点破。

    席间我听他们高谈阔论,却很少插嘴说话,只是适当的倒酒劝酒。柳老先生的兴致很高,柳菲儿地母亲也一再小心翼翼的劝他不要喝多了。柳家父母对我印象不错,很可能与我那件礼物有关。老先生拿在手里的时候,表情非常喜欢。甚至说家藏的笔洗中,还真没有比这一件更精雅的。柳父没有问我笔洗地价钱,也没有问我从哪里得来的,只是问了一句知不知道这件玉器出自何人之手,曾经有何人收藏?我只有说我也不太清楚。

    按照现代人的习惯。我应该叫他们伯父伯母,但是按着芜城的风俗,朋友的长辈都叫叔叔和阿姨,我也就这么叫了。总之这顿饭地气氛不错,柳菲儿对我的表现也很满意。这样的场合本来就不需要我多表现,留一个好印象就够了。

    我们这一间包房很热闹,隔壁地君子居却一直静悄悄的。关上门也不知道风君子和尚云飞在里面说什么。等这边寿宴结束的时候,风君子和尚云飞已经走了。送走了柳家的客人,我也准备回学校去了,明天是周一就要上课了,然而却来了个不速之客。今天真是巧了,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来了知味楼,来的是古处长。上次那个任务我刚刚完成,难道他又有什么麻烦事来找我?

    ……

    “石野,你知道是谁杀了正一门的泽中吗?”我是在君子居接待的古处长。关上门之后听见他说地第一句话。惊的我差点没出汗。古处长不仅知道泽中来自正一门,而且也知道泽中是被人杀死的。

    “古处长,你什么意思?泽中是谁?”我不清楚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有装着糊涂反问。

    古处长笑了:“石真人,在这里关上门我才会对你说这些话,出了门就算今天的谈话从来没有发生过。你不要惊疑,我曾经也是学道之人,二十年前曾经拜在正一门和锋真人门下,法号泽古。”

    真是石头上长蘑菇,玩出新花样来了。古处长曾经是正一门弟子,法号是泽古,这么说来我还是他的长辈了。我一脸不解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古处长有点尴尬的接着道:“石野,你坐下说话。其实我应该叫你小师叔,但我现在早已不是正一门弟子,所以这个辈份就免了。泽中叛出师门,正一门下了追杀令,这些事情我都知道,但我的身份不便插手此事,还好正一门的长辈亲自出手了。”

    “你,你既然认为是正一门的长辈出手,为什么还要问我?”

    古处长:“也怪我的手下办事不周密,将泽中的死讯泄露到外界,给你带来了麻烦。……我今天是特地来提醒你的,现在天下人都认为是你杀了泽中。”

    “古处长,你能不能把话从头说清楚,你今天突然告诉我这些我一时之间接受不了。”

    古处长倒也不再隐瞒,对我讲了他的身世以及他与正一门的关系。古处长的少年时期经历了一个动荡的年代。他的父亲本来是一个研究儒家经典的旧式文人,经历了历次运动,终究没能在二十年前“批林批孔”运动中躲过一劫。父亲死后,古处长成了一个游手好闲又不招人待见的游荡少年。此时,他父亲小时候的一个朋友不忍见他在乱世中荒度青春,征求他母亲同意后,将他带到了一个几乎是世外桃源的地方,收他做了弟子。

    这个人就是正一门的和锋真人。和锋收小古入门。是念故人之情,也想保护这个孩子避过乱世地冲击。和锋教育弟子相当严厉,在他门下日子过的很苦,几年之后,泽古道法并没有什么长进,但是人却健健康康的长大了。十年动乱结束后和锋告诉泽古:“你没有学习金丹大道的根基与缘份,还是回去奉养母亲吧。”

    泽古离开了正一门,不是被赶出来的,也不是自己背叛的,他从来就没有真正地入门。他虽然丹道未成,在正一门还是学了一些粗浅的内家功夫,同时也了解了道法的神奇之处,会几手小的道术。泽古离开正一门之后无所事事,父亲的旧友送他去参了军,刚刚参军就赶上了对越自卫反击战。稀里糊涂的就上了战场。他虽然大道未成,但根基还是有的,被选拔做了侦察兵,凭着出色的军事素质立下了不少战功,后来提干。凭着年资和运气慢慢的一级一级混了上来。

    八十年代我军在侦察兵队伍的基础上新建了特种兵部队,古处长也加入了特种部队。后来有关部门联合组建了一个特别地行动部门,也就是我参加的这个部门。古处长服从安排以中校军衔退役到了地方,加入到这个部门中。古处长最后说道:“是我自己要求留在芜城的,以我的年资有好几次提拔机会我都放弃了。因为我清楚芜城虽然在全国不太出名。但却是当今修行界的根本重地。我在这个位置上,可以尽量保持修行界与世俗地界线,这个部门太敏感了。我既要服从国家的利益。也要保护我曾经的师门。”

    “那我……我当初加入这个部门是怎么回事?”

    古处长:“石小真人的名子我早就听说了,你大闹齐云观,语惊广教寺,我知道你是个修行人。你不是我选来的,是秦师长偶尔发现地,他点名推荐你我也没办法。但我已经尽量将你的身份。低调处理了,我明知道你的修为不俗,却只把你定为B级成员──因为A级成员是要受重点监控地。”

    “泽中的事呢?泽中怎么会找到你?”

    古处长:“泽中是主动找上门的,我也是不得不收留他。如果他找到别的地方去。麻烦可能会更大,在我手里还可以控制。但我有我的原则,我既不能因为我的私心插手修行界的事,也不能纵容修行人插手世俗的事情。所以我只能尽量压下泽中请求调往外地的报告,却不能把他怎么样。”

    “泽中死了,你是不是松了一口气。”

    古处长:“说实话我很替他惋惜,我是学道未成离开正一门地,而他却是学道有成自己选择了背叛。我明知道是谁杀了他,可是我不能说出来。……他死于正一门的独门道法神宵天雷,正一门中能够使出神宵天雷的除了守正真人就是我曾经的恩师和锋。”

    听到这里我才知道古处长猜错了,他以为杀泽中的是和锋真人,所以选择了沉默。而我却清楚真正杀泽中的是守正,既然他为他的师父保密,我也不应该说出与我有师父之缘的守正,所以也没跟他解释。我问他:“古处长,你曾经是正一门弟子,那么在这芜城之中,还有和你一样的人吗?”

    古处长:“正一门是当今修行界第一大派,根本之地就在芜城,散落的弟子当然会有。这样的人我不适合泄露他们的身份。但有一个人我可以告诉你,因为这个人和你很接近,他就是你们学校的老师唐卿。”

    “唐老头!他也是正一门弟子?”

    古处长:“解放前是,现在早已不是了。算起来他还是我的长辈,法号和卿,在门中排名和锋之后,却在和曦与和尘之前。现在的新一辈弟子中,已经很少有人知道曾经还有一位和卿师叔,甚至连和尘都没有见过他。”

    “他为什么离开正一门?和你一样吗?”

    古处长:“他和我的情况不一样。据我师父和锋评价和卿是一流的悟性,却没有学道人的最好的资质与性情。所以他领悟道法的天分很高,少年学道时守正很喜欢他,但过了两年,和卿却自己不愿意学了,他认为真正的大道不在山中。”

    “还有这种人?他是怎么说的?”

    古处长:“这世上什么样的人都有。唐卿本来是个读书人,机缘巧合碰见了守正真人也算是缘份。但是他生在一个特别的年代,成年时恰逢新中国成立,他有一腔的抱负和热情。他认为真正的人间大道不应该仅仅是自己的修行,而是教化与引导所有的世人学会真正的面对这个世界。所以他选择了另一条道路,和芜城著名的教育救国论者柳子规成了朋友,在芜城中学做了一名教师,教书一教就是四十多年。”

    我早就觉得我们学校的唐老头与众不同,他果然来历特别,居然是出自守正门下。我又问古处长:“照你这么说,和卿离开正一门的时候,你还没有出生,你是怎么知道的?”

    古处长:“本来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当年离开正一门的时候,和锋真人特意告诉我我还有一位师叔在芜城。我将来有什么疑惑已经不能再回正一门了,但可以去请教芜城中学的唐老师。”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你今天来就是想说这些吗?”

    古处长摇摇头:“我今天来不是想告诉你这些,但如果不把这些话说清楚你不会相信我。我是来提醒你的,你有麻烦了,有人给你设了一个险局。”

    “什么人?”

    古处长:“正一门和尘。”

    “齐云观的和尘观主,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又设了什么险局?”

    古处长:“天下都以为是你杀了泽中,和尘也是这么认为的。本来正一门已经下了追杀令,无论谁杀了泽中和尘都不能说什么,可偏偏你是例外。你不是正一门的正式弟子,而且你与泽中有私怨。所以你杀泽中和尘不会认为你是为修行界除害,而会认为是泄恨杀人。……其实我早就发现和尘在我附近跟踪泽中,我有几次创造机会让他与泽中单独处,但他却没有杀泽中,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因为师徒之情,下不了手?”

    古处长:“我现在在这个机构工作,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利用官的力量调查一些个人隐私。和尘与泽中不仅仅是师徒,而且还是父子,泽中是他的亲生儿子。”

    “什么!泽中是和尘的儿子?那和尘可是出家道士。”

    古处长:“此事说来话长,前因后果你听我慢慢讲──”

    道士也是人。二十多年前,和尘曾救过一个世间女子,后来就有了私情,也就有了泽中这个儿子。难怪二十年前和尘打过紫英衣的主意,原来他真有相好的。那女子不幸早亡,和尘就想办法把这个儿子带回了正一门收为弟子。所有的弟子中,他对泽中最为疼爱,甚至是溺爱,管教不严也是有原因的。

    泽中死后,和尘很伤心,但是碍于正一门以及守正真人的关系,他也不能亲自来找我报仇。丧子之痛让和尘想了一个异常特别的办法。他去飞尽峰找到了终南派弃徒七叶,将正一门三十六洞天丹道中最后十二洞天境界的心法和口诀都传给了七叶。和尘知道七叶与我有仇,也知道七叶离开终南得不到更高道法的指点。七叶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只回答了两个字──石野。

    七叶有天人之资,资质和悟性都在一流以上,其道法境界早已突破了终南派地九转金丹直指。他离开终南独自悟道。虽然也能够另辟蹊径,但这条探索之路终究不容易。风君子曾经在飞尽峰上指出过这一点,甚至提出来要收他为徒,但七叶没有答应。这下可好,和尘把七叶所学丹道的不足都给补上了,这对七叶来说简直是如虎添翼。将来要杀我更容易,而且和尘就是这个意思,他已经暗示了七叶。

    和尘做的这件事情很绝,因为是他主动将丹道传给七叶,七叶并没有犯正一门的门规。只要七叶不将三十六洞天这最后十二洞天的口诀与心法传于他人,正一门就没有理由去找他算帐,要处罚也只能处罚和尘。这就像终南派当年只能逼七叶杀韩紫英,而登峰掌门不能亲手除妖情况一样。

    和尘知道自己犯了门规,随后就回山向守正掌门请罪。具体的过程外人不知,不知道守正对和尘说了什么。反正和尘就再也没有离开。据说和尘自愿闭关,而且闭地是修行人谈之变色的生死关。所谓生死关就是闭关之后无非是两个结果,一是未得大道而天命已尽,二是修成大道羽化而去,总之一旦闭关就终生不再出关。相当于普通人的无期徒刑和尘一入生死关一了百了,却在世间留下了一个七叶,是我石野的大患。

    古处长今天来,就是特意告诉我这件事,提醒我一定要小心。他走的时候又对我说:“石野。出了这扇门,就算我今天没来过。以后你还是我的下属石头,我还是你的领导古处长。你明白了吗?”

    “我明白了。谢谢你,真的非常感谢!”

    古处长的来历,和尘与七叶的故事,对我触动很大,但却不是我现在最关心地问题。我本来就不是七叶的对手,七叶是否更厉害关系也不大。其实我更关心的是风君子找尚云飞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怎么把活佛也给扯出来了?这天晚上我参加完寿宴风君子和尚云飞已经走了,但是韩紫英却听见了他们出门前的一段对话。风君子居然要请活佛七天之后到昭亭山上去下棋。尚云飞当然不好替活佛做主,只是答应传这个话。

    我拿定了一个主意。想去偷偷的看看。昭亭山地地形我熟,戴上锁灵指环,只要小心点,也可能不会被他们发现。我实在是很好奇风君子要玩什么花样?

    ……

    风君子和活佛下棋的地方在昭亭山的一片空谷之中,也就是上次他和绿雪相斗后黑如意落地的所在。我以为我去的很早,然而却已经迟到了。晨雾刚刚散去,远远地我就看见了那一老一少、一僧一俗对坐的身影。风君子早有准备,不知从哪搬来两张矮凳和一张不高的棋案,棋盘棋盒都摆好了。

    我没敢*地太近,虽然有锁灵指环,但那两位都是当世一等一的高人。远远的站在一片杜鹃花丛后,听见他们俩正在说话──

    活佛:“小施主费了这么多心思,就是为了请老僧到山野中来下一盘棋。山风清灵,老僧也乐意享受,只是这棋下的却不怎么样。”

    风君子:“我对手谈之道也不是很精通,做做样子而已。……佛爷,你年长,请你持白,我先落子了。”

    这两个人还真的一本正经的下起棋来。活佛披着一件大红僧袍,右臂裸露在外,仍然是我上次见到他时那一副普通而平和的面貌。一盘棋布局已成,还是活佛先开口:“小施主天未亮就摆好桌案等我,你就知道老僧一定会来吗?”

    风君子笑了:“天下虚怀皆空谷,何处高峰不入云?我听说佛爷喜欢四处云游,那未尝不能到此一游。你若是真佛爷,你就会来,你若是假佛爷,来不来也就无所谓了。”

    活佛也点头笑道:“就凭小施主的诗文意境,也值得手谈一番。你找我恐怕不仅仅是为了下棋吧?”

    风君子:“此事说来话长,我本来是有问题想请教佛爷的。当时佛爷不在,等佛爷回来地时候,我认为我想通了。后来我又困惑了,但佛爷又出去云游了,我自己又解决了。等到现在,我发现其实我并未悟透其中地道理。所以最终还是请佛爷来了。”

    活佛:“我四十岁那年,沿金沙江云游而上,见沿途风景时,也有过你这种感觉。小施主有什么话就说吧。”

    风君子:“我不是佛家弟子,所以我想问佛门中人,然而尚云飞去没有给我答案。”

    活佛:“难怪云飞那孩子有一天突然跑来问我──佛家讲六道众生。为什么没有草木。原来是你问他的。”

    风君子:“这是我的第一个问题,后来我又想问的是──草木是否无情?”

    活佛:“你刚才说自己想通了,怎么又来问我?”

    风君子:“我想通的是草木之情与人不同。但后来我又想到六道之中其它众生之情与人也不同,那草木不在六道还是没有道理。”

    活佛:“你的问题又回到起点去了。现在想明白了吗?”

    风君子:“今天看见佛爷你,落子地时候我又想到了──草木之情,在有情与无情之间,可以有情也可以无情。这是为什么呢?我想请教佛爷。”

    活佛笑了:“佛门弟子,大多不杀生而食素,这素从何来?素来自于草木。草木不入众生,却能滋养众生。它确实在有情与无情之间。你们道门中人,不是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地不仁是不是在说天地无情呢?这老僧也不清楚,小施主怎么认为的?”

    风君子:“天地当然是有情的,否则怎么会有众生呢?只是天地忘记了。而众生在追求而已。草木是取天地而滋养众生的,化无情为有情。”

    活佛:“化无情为有情,看似无情,确是世上情之源泉──既然如此,你又何必问我?”

    风君子的话锋突然一转。高声道:“我不是草木,我既然生而为人,就有人之情。追求也罢忘记也好,总之有就是有。……佛爷,说了这么多话,你口不口渴?”

    佛爷:“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口渴了。只可惜这山野无茶。我们还是继续下棋吧。”

    这时,远处的我,突然莫名的感觉到眼前一亮。山风变的柔和而气韵流动,周围的树木也凭添生机律动,连远处的峰峦曲线看上去也陡然间变地妙味十足。其实风没有变。树没有变,山也没有变,一切都是因为一个人的出现。不远处的山林中款步走出一位绿衣女子,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真正的绿雪。

    山神庙中的神像,可以说塑造地非常精妙,绿雪的身形五官几乎和神像一模一样,确确实实是一位宫装丽人。但是雕塑家的作品再好,也无法表达一种东西,那就是浑然天成的神韵。绿雪从山谷中走来,有一种天然的风采神韵从她身上散发,周围地一切都变的生动温柔,变的充满了清新地韵味。这样的女子,确实与常人不同,你很难说她美在哪里,因为描述不出来。

    我想起了七心,摘下面具看见她的容颜,不论男女都会失神,因为那是天人的姿色。但绿雪与七心完全不同,你甚至不会注意到她的五官如何,因为你看见她时,周围的一切都是神韵流动的一部分,包括你自己在内,你也会觉得溶入其中。我看见她,我就明白风君子为什么偏偏对她念念不忘,为什么会在那一个月夜与她欢好。这是一个你看见了就无法忘记的人,尤其在这深山幽谷之中,她的地确确就是山神。

    不提我看见绿雪有何感想,但活佛和风君子仍然在认认真真的在下棋,就当绿雪根本不存在,也根本没出现一样。绿雪也不打招呼,只是来到两人的近前,半跪在地上,开始摆起东西来。我这才看清楚她是捧着东西走出来的,有一个小炉子,还有一个小铜壶,她在烧水。绿雪似乎很认真的看着水壶,那两个人也是很认真的在下棋。水响了,水开了,绿雪不知在哪又拿出一个杯子,冲了一杯茶。举起纤纤素手将这杯茶放在了活佛手边。风君子变戏法一样从桌子下面掏出来他那把紫砂壶放在桌面上。绿雪不说话,伸手将茶壶拿了过去,又冲了一壶茶放在风君子手边。

    茶冲好了,风君子端起壶冲活佛道:“佛爷,请用茶。”

    活佛:“客气了……好茶,好茶。”

    两人喝着茶又继续下棋。绿雪将铜壶放在一边,又拿出一个小钳子夹住什么东西在炉火上烤。我仔细看了看,绿雪在烤白果,也就是银杏的仁。白果烤熟了,外壳就会裂开,发出噼啵的声音,空气中飘荡着奇特的香味。绿雪将一枚枚烤熟的白果小心的剥掉外壳,将完整的果肉都放在一个木盘中,伸手将木盘递到了棋盘的旁边。原来不仅有茶,还有茶点。

    两人一边下棋一边喝茶,同时也用着茶点。活佛说话了:“小施主,你今天这盘棋,还不如这一番清茶香趣。难道你还要问我草木之情吗?”

    风君子:“我不问你了,但我现在又有了另外一个问题。”

    活佛:“你说。”

    风君子:“草木之情是否有伤人和?”

    活佛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伸出了一根手指放在风君子的眼前。风君子皱眉道:“佛爷,你是黄教的活佛,怎么跟我玩起了禅宗的一指禅?”

    活佛放下手指,又指着棋盘道:“我们这盘棋下出什么结果来了?”

    风君子也低头看棋盘:“下来下去,无非是个黑白分明。”

    活佛:“黑白分明之后呢?”

    风君子用手指敲了敲脑袋,又把手伸到棋盘上,两人又不说话开始下棋了。然而此时的棋局却变了,我觉得他们的动作很怪,不是在往棋盘上落子,而是从棋盘上往下拿子放回到棋盒中,和刚才下棋的顺序完全相反。然而看他们的动作,仍然是标准的下棋动作,你一手我一手。我估计是按照刚才的落子顺序又将这盘棋子摘了回来,中间可能是一步都不差,因为我看见他们拿回棋子的同时也往上落了几个子,应该是刚才被吃掉的棋子。

108回 昭亭言采薇,青青是子衿

    这后半盘棋比前面半盘棋下的时间还要长。终于,黑白分明的棋子都已撤去,棋盘又恢复了初始时的空空荡荡,这一局奇妙的手谈下完了。太阳已经升起很高,阳光下的山谷一片明媚,静静半跪着的绿雪是这明媚的中心。葛举吉赞活佛站起身来,合什道:“这一盘棋下完了,老僧也该告辞了。”

    风君子也举手施礼:“多谢佛爷赏光,您老人家好像还没有问我的来历?”

    活佛:“正如你说──天下虚怀皆空谷,何处高峰不入云?不问也就不问了罢。”

    风君子:“可是去年,你却问过尚云飞。”

    活佛:“我那是担心石野这孩子,如果他误入歧途,将来不好向守正真人交代。”

    风君子:“歧途?那你应该管好自己的徒弟。……原来你早就知道守正和石野有关系,为什么还要在广教寺逼问石野?”

    活佛:“因为我知道,那天守正也去了齐云观,却没有现身。”

    风君子:“守正也在齐云观?守正究竟是谁?是不是芜城中学的唐卿老师?”

    原来风君子怀疑唐老头就是守正,他的确聪明,虽然没有猜中,却也不是毫无道理,唐老头曾经是守正真人的弟子。只听活佛答道:“他不是守正,不过你的猜测却很有意思。我既然不问你地来历。你又何必问我守正是谁?小施主自己事情还有很多,老僧就不打扰了。”说完话活佛飘然离去,山谷中只剩下风君子和绿雪。

    风君子还是坐在那里目不斜视,没有看绿雪。这时绿雪站起身来说话了:“公子,你今日与活佛下棋,在棋盘上借高僧法力感应满山草木。绿雪就知道你想见我。我来了,可你为什么不看我一眼?”

    绿雪的声音如黄莺鸣谷,甚是悦耳动听,她说话的时候我感觉连山风都悄悄停了下来。风君子却没有转头,坐在那里答道:“你不在我眼前,我怎么能看见你?”

    眼前?风君子的眼前是棋案!绿雪闻言轻轻一展身躯,侧坐到棋盘上,转过脸看着风君子,两人的视线终于在空气中相遇。我看不见风君子的脸,也不知道他有什么表情。但我能看清他地动作。风君子突然狠狠的一脚踢在棋案上。棋案翻倒,绿雪摔了下来,正好落在风君子的怀中。她只发出一声“嘤咛”,嘴就被堵上了──风君子展臂抱住她,低头就吻了下去。

    绿雪也不挣扎。而是仰起上身迎合……我有点不好意思看下去了。过了好久才听见绿雪低声说道:“上次我伤了公子,你还生我的气吗?”

    风君子喘着气答道:“早就不生气了,其实上次是我故意让你刺中的,虽然很疼,却伤不了我。对不起。我折断了你的神木刺。”

    绿雪:“已经春暖花开,我的神木刺可以再生。……公子怎么这么久都不来看我?我以为你打算忘了我。”

    风君子:“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以前都是我来找你,这次是在等你见来我。”

    绿雪:“陟彼南山,言采其薇。未见君子,我心伤悲。亦既见止,亦既觐止,我心则夷!──公子教我读《诗经》,我已经都记住了。”

    风君子:“记住了就好。我本想你不来见我,我就不去找你,今天你果然来了……”

    这两人酸不酸?好好的对起《诗经》来了。风君子也真能找台阶下。这哪是绿雪来找他,分明是他堵在了人家门口。我在远处偷笑,听见绿雪道:“公子!不要在这里──花丛后有人……”远远看去,风君子的手已经伸进了绿雪的衣襟。

    风君子:“我们去神木林,现在。”

    *!被发现了,我闪人就是了,少儿不宜地内容我也没兴趣偷窥。唉,风君子和绿雪搞对象,搞的高深莫测,到头来神木林中要做的还不是凡人那点俗事!……无论如何,他们和好如初,总是值得高兴的事。

    ……

    接下来的日子风君子很忙,除了上课时间之外,几乎都见不到他地人影。也难怪,天天要往那么远的山上跑,能不忙吗?离夏至的日子越来越近了,五月份的时候,菁芜洞天内又多了四枚成熟的朱果,我都交给了紫英。是时间准备让风君子去取千年灵血了。

    “石真人,我想和你商量商量,这一次炼制九转紫金丹,不仅需要千年灵血,还想和你借个人。”这是在绿雪茗间,凡夫子对我说地话。

    凡夫子已经是这家茶室的熟客,他倒不是天天来,但每个月总要来那么两次,每次喝一杯茶,和柳依依聊几句。我告诉过依依不要收凡夫子的钱,搞地他反倒有点不好意思。我觉得绿雪茗间每天十杯绿雪茶的经营太单调了,增加了一些东西。首先是芜城最南端狮陀峰产的云雾茶,它虽然珍贵,却不像绿雪神茶那么难得,五块钱一杯也是挺不错的。其次是茶点,只有一样,碳火烤白果,这是那天我在昭亭山上和绿雪学的,免费,但是不多,每客只有一小碟。

    这一次是凡夫子主动和柳依依打招呼要约见我,就是谈九转紫金丹的事情。他说要借一个人,我立刻想到了韩紫英或者是风君子,我问他:“什么人?”

    凡夫子:“上个月我去过一次炼丹峰,见到了我师弟丹霞生。你又给了他两枚龙首丹,当时你拿出来三枚是不是?”

    “是地。不够吗,不够我还有一枚。”

    凡夫子:“够了够了。我知道这龙首丹是朱果炼制的独味丹药,我想问你,你当初用了多少枚朱果,炼成了多少枚龙首丹?”

    “不是我炼的,我当初给了一个人五枚朱果。她炼成了五枚龙首丹。”

    凡夫子赞叹道:“那龙首丹,就算我师弟丹霞生去炼制,五枚之中估计也就能成功两、三枚,而她却五枚皆成。这炼药地功夫,应该远在丹霞生之上,这个人就是韩紫英对吧?我想借的人就是她,丹霞生说过,如果让她来炼药,成丹的把握更大。”

    “丹霞生不是天下外丹第一吗?”

    凡夫子:“救人要紧,现在不是争虚名地时候。丹霞生确实不如韩紫英,这天下外丹第一的名号恐怕要改成第二了。石真人,你也希望这炉丹药能够成功是不是,那你就帮忙去求一求韩紫英。……我知道韩紫英如今在修行界的风评不佳,她可能会有顾忌。请她不要有什么担忧,轩辕派还是很佩服她的。”

    “那好吧,我去和她说,她应该能答应的。……还有,上次对你说的事”

    凡夫子:“炼制黄芽丹的药材是不是。轩辕派历年来确有收集,两炉不够一炉有余。等九转紫金丹的事情过去后,我会要本门弟子再去收齐药材。总之给你两炉的药材就是了。”

    “两炉?一炉就够了。”

    凡夫子:“石真人有所不知,轩辕派之所以有这么多黄芽丹的配药,是因为多年来地朱果都给了丹霞生夫妇,许久没有炼成黄芽丹了。我给你两炉药材,也有点私心,有个小小的条件。”

    “什么条件,你尽管说。”

    凡夫子:“我知道你有一炉要还给孤云门,如果另外一炉也成丹,请分我一半。我这次调动轩辕门所有入室弟子到黄山炼丹峰。这么大的动作好歹对门中好有个交代。”

    “你调集弟子到黄山,为什么?”

    凡夫子笑了:“九转紫金丹这种夺天地造化的灵药,成药之时难道就不怕被人抢夺?炼丹之时,轩辕派弟子将结成三层法阵,将炼丹峰围住。”

    原来如此,凡夫子考虑问题很周到,他不仅想到了让韩紫英炼药更有把握,而且想到了调集门下弟子去炼丹峰布阵防护。想到这里我说:“那我也去帮忙好不好?”

    凡夫子:“你去当然最好,你不要在山下守卫,而去山上护法。轩辕派弟子是不能上山的。”

    “为什么轩辕派弟子不上炼丹峰?”

    凡夫子:“人多了难免良莠不齐,像正一门这样地高门大派,也出了泽中这种叛逆。所以我下了严令,轩辕派弟子只在山下布阵,不放任何人接近丹霞夫妇的居所。而成丹之时最为关键,不仅要小心人,还要小心天,所以还需要有人在那里守护。”

    “小心天?为什么?”

    凡夫子:“天机难测,此等灵药,有移换炉鼎之功,恐于天命有违,不是那么容易成功的。具体会发生什么事情,我也说不清楚,总之一切小心不会错。”

    “我什么时候去,我要和韩紫英一起去吗?”

    凡夫子:“不必太早,炼制九转紫金丹进火九日,退符六日,前后要一十五天。最后三天成丹之时你到就可以了。”

    ……

    第二天我去找韩紫英商量这件事,去的不巧,风君子前脚刚走,他来找韩紫英拿走了两样东西,一样东西就是丹霞生给我的寒露玉净瓶,另一样东西居然是紫英地法器切玉刀。

    “他拿切玉刀干什么?”

    紫英笑了:“当然是去取千年灵血了。普通人放这一瓶血,也要用刀割破手臂什么的。取千年灵物之血,恐怕只有用切玉刀了。”

    关于切玉刀的来历,《周书》有记。载:“西域献火浣布,昆吾氏献切玉刀。火浣布污则烧之则洁,刀切玉如蜡。”它是自古流传地法器,三百年前机缘巧合被韩紫英得到,据说是天下最锋利的宝刃。然而紫英以前只拿它当菜刀,我也没看出它有如何锋利,看来要用御器之法才行,普通人是没有办法用它切金断玉的。

    我对她说了凡夫子的那一番话。紫英听完后微皱着眉头道:“请我去炼丹药,当然没有问题。只是成丹之时,恐怕会有麻烦。”

    “什么麻烦,难道会有危险?”

    紫英:“凡夫子已经说了,就怕到时候老天爷会来捣乱。如果真的有违天意,凭你的能力是抗不住的,需要请一位有通天彻地的神通高人才行。”

    “请谁呢?难道去请守正真人,我和他不熟。”

    紫英摇头:“那位老神仙恐怕很难请到,不过有一位小神仙你可以请。我是说风君子,我总觉的这个人神通广大,道法之玄妙不在当世高人之下。你去求求他,如果他也上了黄山,可能会更加稳妥。”

    我和紫英姐在知味楼地二楼办公室里说话,正在这时有人敲门,开门一看是风君子。风君子的脸色有点发白,说话时喘气也不均匀。关上门之后,他从怀中取出寒露玉净瓶放在桌上,吸了口气说道:“你们要的鲜血,就在这里,拿去吧。如果不够,还有……但愿够了,不要再找我要。”

    “这么快就拿来了?这就是千年灵血吗?”只见半透明的玉净瓶中装着满满一瓶红色的液体。看见这千年灵血我很是感慨。丹霞生收集九转紫金丹的药材,最难得的就是这千年灵血,然而现在,我只担心他这一炉能否成功,能成丹几枚。因为千年灵血还有,再搜集药材却不可能了。

    韩紫英将玉净瓶拿到手中,看了半天,又打开塞子闻了闻,脸上充满疑惑之色。见状我有点担心的问道:“这是千年灵血吗?”

    风君子坐在沙发上有点不高兴的说:“你管它是什么血,只要能用就行,韩紫英,这血究竟能不能用?”

    韩紫英看看瓶子,又看看我,又看看风君子,沉默了半天终于点点头,说了两个字:“能用。”

    风君子舒了一口气:“能用就行,够不够?”

    韩紫英:“够了。”

    风君子:“那好,我的事做完了,切玉刀也还你吧。……你们还有什么事吗?”

    他说完想走,我赶紧叫住他:“别急,我们还有事。”接着我说了成丹时可能会有麻烦,以及凡夫子与韩紫英的担忧。我希望风君子到时候能上黄山一趟,最好带着黑如意。

    风君子听完之后笑了,他笑着说:“有人花钱请我暑假出去旅游,我当然高兴。这样吧,来回的路费,在黄山上的吃住门票缆车钱,少说也要两千。我就不占你们便宜了,就两千,本应该是花完了找你们报销的,可是我兜里没钱垫,就先拿了。”

    紫英:“这不是问题,钱我现在就拿给你。”

    风君子一摇手:“钱不用你给,我到柳依依那里去拿,只是和石野打个招呼而已。”

    紫英也笑了:“离放。暑假还有一个多月,你可别还没到时候就都花光了。”

    我也笑了,如果风君子真肯帮忙,多花几千块钱算什么?我问风君子:“什么时候上山,我怎么接应你?”

    风君子:“六月二十二日起炉,十五天后成丹,最后三天最为要紧。我会在最后三天赶到,你也不用接应我,我不想在轩辕派那些修行人面前露面。而你提前三天到也就可以了,不要忘了,你还要上课,期末考试完了再走,耽误不了什么。”

    风君子走了,紫英却把我留下了。她低着头有点犹犹豫豫地说:“石野,有件事我要和你商量。在我走之前,你能不能把柳菲儿请到知味楼来,她的事情,也应该告诉她了。不论九转紫金丹成与不成,都应该有一个思想准备。你也应该有个思想准备。”

    “是啊,是应该告诉她了,可怎么说呢?”

    紫英:“是很难开口,你放心,我来说。不会让她太担忧的。”

    柳菲儿那里最近倒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只是我们班有一个小插曲。快到高中二年级结束的时候,学校照例要评选三好学生以及各项积极分子之类的称号。因为马上就要升高三了,这个时候很多事情很敏感,早有传言说得到什么级别地三好学生。高考能加几分云云,这个平时没有任何意义的评选竞争居然变的激烈起来。

    评选的形式上当然还是民主的,全班同学不记名投票,每个人可以投一票,在纸条上写上一个同学的名子就可以。最终结果。我们班的校三好学生居然是风君子。不要误会,不是风君子的人缘好,也不是他得票高。实际上风君子只得了两票而已。其中有一票我知道是我投的,至于另外一票,估计是他自己。

    然而民主只是一种形式,最终确定人选的还是班主任,班主任地权威在此时显露出来。柳老师就是把三好学生的名额给了风君子,没有管别人的得票高低。风君子笑嘻嘻的捧着奖状回家了,却引起了另一个同学的不满,这个人就是我们班地班花季晓雨。

    季晓雨的父亲是滨江派出所的所长,而她母亲是市教委的办公室主任。季晓雨什么都好就是喜欢对学校的事情说三道四,总觉得自己有发言权。这次她得票全班第一,一共是十二票,然而柳老师却力排众议把三好学生给了风君子,她当然很不满,跑到柳老师那里提意见。结果柳老师也没给她面子,板起脸来把她训了一顿,说地无非是“不要自以为是,要多发现同学的优点,多认识自己的不足……”等等冠冕堂皇地话,结果把季晓雨给训哭了,回到教室的时候眼圈还是红的。柳菲儿虽然脾气温柔,可是当老师的那一面威严还是有的。

    也就是在风君子拿回三好学生奖状的第二天下午,我把柳菲儿约到了知味楼的君子居。她不知道有什么事,总之我约她的时候语气很严肃,她乖乖的答应了一定过来。

    ……

    “菲儿妹妹,有一件事情我们一直没有告诉你。你最近一直没事,那十年阳寿对你也没有影响,并不是因为每天一杯地绿雪茶,其实最主要的是因为三天一枚的这种黄芽丹。”紫英说话的时候放了几枚黄芽丹在桌子上,屋子里都能闻到那特有的药香。今天紫英的话也有点奇怪,她称呼柳老师为菲儿妹妹。

    柳老师的反应却并不是十分吃惊,她只是噢了一声,接着说道:“原来如此,我早就疑惑,依依给我喝的那种茶,每三天就有一杯茶味特别香,和另外两天的不一样。果然有问题,紫英姐,你今天告诉我这些有别的原因吗?”

    紫英:“有的,这种药你总不能吃一辈子,万一以后有什么意外,你没有及时服药,或者药断了,早衰之症还是会发作的。”韩紫英很小心的说出了问题所在,却没有告诉她黄芽丹已经所剩不多,维持不了多长时间。

    柳老师的脸色也变的凝重了,她用疑问的眼神看着韩紫英却没有说话。紫英笑了笑,尽量在缓和变的沉重的气氛:“现在有一个好消息,石野打听到世上有一种药,可以根治你的早衰之症。这个月末,我就要去找这种药,而下个月初,石野也要去帮忙。如果找到了,你就不用每隔三日服用这黄芽丹了。”

    柳老师:“这是好事呀。你们是因为知道了有这种药,才告诉我真相的对不对?”

    紫英:“是地。早先是石野不让我说的,他不想让你担忧。今天告诉你这些,是因为──如果我们没有找到这种药,希望你不要怪石野。”

    柳老师:“谢谢你紫英姐……也谢谢你,石野。”

    紫英:“明天我就要出发了,所以今天我们大家聚一聚。一起喝杯酒,祝我们好运。”

    她们说话的时候我一直静静的在听,觉得自己有点插不上嘴,这时候才应和道:“辛苦你了,紫英,今天这酒,就算大家一起敬你的。”

    柳老师看看我,也顺着我的话说:“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我地事情,却让紫英姐这么辛苦。今天要多敬你几杯。我知道你们都不是一般人,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

    紫英:“那好,等一会儿阿秀过来,就开席吧。今天我就不下厨了,尝尝知味楼。那些厨师的手艺。这半个多月我不在,心里也要知个底,教他们做菜做了半年,大家评价评价我教的怎么样。”

    知味楼的厨师,厨艺虽然比不上韩紫英。但做的菜也是相当不错的。我、柳菲儿、韩紫英、阿秀四个人在君子居中喝酒,喝的是知味楼。的特酿。紫英姐教厨师做菜,却没有教他们怎么酿酒。知味楼卖的酒其实原浆还是老春黄。但紫英往里面加了特别地东西,这东西当然不是原先的黄芽丹,而是黄芽丹中的几味并不难得的配药,喝出来的滋味居然和加了黄芽丹地酒一样,难怪知味楼的生意会这么好。

    刚开始的时候,我们大家都轮流给紫英敬酒,紫英酒量很好,虽然脸色已经艳如桃花,但一双眸子还是很清醒。今天的规矩是把瓶喝。一人拿着一个酒壶,每人只喝自己壶里的酒。喝着喝着,渐渐喝多地人却是我。柳菲儿喝的不多,而阿秀和紫英的酒量并非一般人可比。也许是心里有事又不好在柳菲儿面前表露出来,这种喝法很容易喝多了。

    有七分酒意地时候,君子居外突然有人敲门,打开门一看是风君子。风君子不请自来,笑嘻嘻的说道:“本来今天我是想庆祝自己得到了三好学生的称号,想出来喝一杯。结果一到知味楼听说你们四个关门喝酒,居然也不叫我一声,我就闻着酒香来了。”

    阿秀答道:“你来晚了,我们都已经快喝完了。”

    风君子:“你喝完了我还没喝,快让个地方。”

    阿秀还要答话,紫英站起身来说道:“我和阿秀都喝的差不多了,风君子你接着陪石野和柳老师吧。你不是来庆祝得三好的吗?那你应该多敬班主任几杯酒。”

    紫英拉着阿秀退席,又给风君子添了一副碗筷。当阿秀又拿了一壶端到风君子面前的时候,风君子却摇手不要:“不用给我酒壶了,我就喝石野壶里的就行。”

    柳老师:“我壶里的酒喝不了,风君子替我喝点吧。”说着话举起壶给风君子倒了一杯。

    紫英和阿秀对视一眼,眼神中似乎有点无奈,又有点担忧。风君子才不客气,坐下就喝酒吃菜。我的醉意已经很浓了,风君子再一搅和,又多喝了几杯,就觉得头晕耳热,今天地酒后劲特别的大。韩紫英进门添菜,对柳菲儿说:“你们喝的都不少了,石野好像喝多了,应该去休息休息。”

    柳菲儿看了我一眼:“确实喝的不少了,我们就散了吧。”

    紫英:“送石野找个地方躺会吧,菲儿妹妹,你家的新房就离这不远,你送石野去那里休息休息可以吗?”

    柳菲儿:“好的,没问题,我这就送石野过去。”

    我摇着酒杯道:“我没事,不用送我,我自己回学校。”

    柳菲儿:“你这个样子怎么回学校?听我的,跟我回家。……风君子,你也少喝几杯,今天喝完酒千万别去学校上晚自习。”

    风君子:“你们走就走,不用管我。这一桌菜不吃可惜了,我再多喝两杯,放心,我是不会喝多的。”

    柳菲儿扶着我的胳膊下楼,她家的新房就在滨江路对面的滨江小区里面,走不远就到了。我们走后,风君子一个人关上门喝酒吃菜,很是享受然而过了没多久,他突然把门打开了,站在门口怒喝道:“韩紫英、石之秀,给我滚出来。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我的酒里下药,而且下的还是春药!你们不想活了是不是?”

    韩紫英和阿秀一直就守在君子居门外,一脸尴尬之色。听见风君子开门喝骂,阿秀小声道:“那不是春药,是龙首丹。”

    风君子:“龙首丹下酒,不是春药又是什么?”

    韩紫英:“没有想到你会来,那酒不是给你准备的,给你一壶新的你偏偏不喝,非要喝他们壶里的。”

    风君子:“原来你给柳老师和石野下药。阿秀,你怎么屡教不改呢?上次在神木林困了你那么长时间,你还不明白道理?今天又故技重演。”

    韩紫英:“不要怪阿秀,不关她的事,今天的主意都是我出的,酒里的药也是我下的。你要惩罚我吗?”

    风君子看着韩紫英,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他摇头叹息道:“你这么做,终究有点不妥。唉,我惩罚你干什么?你又是何苦呢,准备准备明天出发吧,凡夫子会来接你。……你放心,九转紫金丹一定会炼成的,而且成丹绝对不止一枚。”

    阿秀突然插话道:“风君子,你喝酒──喝多了的话,我给张枝打个电话,让她来接你回去。”

    紫英眨了眨眼睛也说道:“不用麻烦张枝了,如果你觉得一个人喝酒闷的慌,我现在去请七心来,请她陪你一起喝好不好?”

    风君子一瞪眼:“你们这都安的什么心?区区龙首丹酒,不能把我怎么样!别忘了我是谁?我是风君子!我要关门喝酒了,你们别来烦我。”

    风君子真的关门继续喝酒,好久都没有出来。韩紫英和阿秀等到最后终于决定敲门看看情况,却发现君子居的门没有锁,而窗户是开着的,风君子早就走了。他是从窗户走的,不知道去了哪里。这一幕场景我当时并不知道,因为柳老师已经扶着我到了她的家中。

    ******

    本回内容趣味问答:风君子跳窗之后,去了哪里?

    答案:A、回家打飞机。B、直奔红灯区。C、上山找绿雪。D、他根本不在乎。

109回 云雨夫如何,天人对干戈

    柳家在滨江小区不久前装修的那套三居室,离知味楼不远,不用十分钟就走到了。滨江小区是当时芜城最高档的住宅小区,房子很大。柳家在三楼,除了客厅、餐厅之外,还有一间主卧、一间客房、一间书房。柳菲儿没有将我扶到客房中,而是直接扶到卧室的大床上,帮我脱了鞋,柔声道:“你好好躺着,我去倒杯水。”

    刚才上楼的时候,我的脚步有点不稳,柳菲儿一直抱着我的胳膊,身体贴的很紧。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今天她的身体特别温软,传来的气息也特别的有魅力。我本不想一直让她扶着我,也不太好意思喝多了上她家休息,但她一挽住我,我就觉得脚下轻飘飘的,不由自主的就跟她走了。我这是喝多了吗?怎么和以前醉酒的感觉有点不一样?

    说来也怪,我一躺在床上,酒似乎突然醒了,感觉变的又清晰起来。这显然是柳菲儿睡过的床铺,枕头上还留着她的体香。我深吸了一口气,心跳没来由的快了起来,身体也开始发热,有一种莫名的兴奋与冲动。

    我的心中突生警觉,这欲望来的有些奇怪?我曾有过这种感觉,那是我的第一次,在菁芜洞天中,与阿秀幻化的柳菲儿……难道,今天这酒中有龙首丹?这是怎么回事?(事后知道,紫英亲自用药,比阿秀可高明多了。酒劲和药力之间掌握地恰到好处。既不会让人醉酒失去清醒,又能控制龙首丹的药力让人保留完全神智。如果我没有在酒后服用黄牙丹的经验,根本不会察觉。)

    没有时间让我多想,柳菲儿已经端着一杯水走了进来。她的脸红红的,鼻尖上还渗出了细汗,呼吸也是很不均匀。丰满的胸脯很诱人地起伏着,美丽的大眼睛水汪汪的。难道,她喝的酒中也有……?

    “石野,快把这杯水喝了,你呼来的气好热。”她托起我的后脑,将水杯递到了我嘴边。我觉得酒已经醒了,但确实很渴,接过杯子一饮而尽。“你真渴了,我再给你倒一杯。”她见我如此,又将空杯接了过去。

    “不用了。我自己来。”我伸手阻止,拉住了她的手腕。她的身体如触电般的颤了一下,杯子也没拿稳落了下来。还好我的反应够快,另一只手在空中接住,将杯子防在床头柜上。

    “菲儿。你怎么了?”

    “不知道为什么,心跳地好快……你抱抱我好吗?我感觉有点慌。”

    这样的要求我怎能拒绝?我现在也疑惑了,那酒里究竟有没有问题?因为和上次不太一样,我们俩神智都是清醒的,心情在很自然的萌动。管那么多干什么?既然发乎于心。就自然好了,我们本来就是恋人。

    我伸手揽住了她的腰,她立刻软软地倒在我的怀里。微闭着眼睛不看我,而红唇微微张开,仰对着我吐出热息。我能读懂她的肢体语言,我们亲昵是她很少主动,这就是她想我吻她的信号。我脑中一热,低头就稳了下去。

    这不是我们的第一次接吻,却是感觉最消魂地一次。发烫的嘴唇吮吸着彼此的湿润,舌尖纠缠在一起,酒息中地女儿香更加让人陶醉。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温柔的她变的热烈。热吻中,我的手伸向她的衣摆,她穿的是一件无扣半袖杉。

    我的手触摸到她腰间嫩滑的肌肤,她发出呻吟,一只手抓住了我的手背,似乎是想把我地手拿开,然而却用力按在了我的手背上。我的手向上,从纤细的曲线一直抚摩到丰满的尖端,从她的胸罩下滑了进去,将那秀美的乳房满满的握在掌中,可爱的樱桃已经微微发硬,迎接我五指的撩逗。

    早在前年,我就曾触过她的裸体!当时我是附在歹徒体内的阴神。后来的日子里,在青冥幻境中,在指月妄境中,我都曾与她缠绵。我的第一个女人是阿秀,但当时我也认为是她。然而在现实中真正抚摸她的胴体,这还是第一次。这一刻,我已经等的太久太久了!

    我有点粗鲁的将她的外衫掀过头顶,她半举起双臂好让我脱去它。我的动作有点笨,乳罩的搭扣几次也没有解开,索性手指一捻,碎断了,落下来,她的上身完全赤裸了。她羞呼一声,侧过脸,手臂却勾住了我的脖子。我们倒在了大床的中央,我的体重完全释放到她娇嫩的身体上。又是一番窒息般的交吻,我的手摸索着向下,却被什么东西挡住了。我手指一捻,她下衣的带扣也碎了……

    菲儿美丽的眼迷离的看着我,似痛苦又似渴望的表情,脸上红晕如潮,嘴中吹气如兰,我身心炙热的快要融化……销魂的声音在静静的房间回响,起伏的快感传到神经末端,享受着幸福与痛苦,一次又一次如登仙境。喉咙很干,用香舌不断滋润着,甚至在轻轻的撕咬。……最后一次高潮来临时,我抱紧她的细腰,紧密忘魂的爆炸后,轻声喊着彼此的名字,一起在欢爱的云端里漂浮。

    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我们的身体仍然紧贴在一起,她躺在我的臂弯里,一条修长的玉腿也勾在我的身上。我一动,她也醒了,一双眸子羞羞怯怯的看着我,一只手在的胸口软绵绵的捶了一下,低首道:“你好疯狂……”

    ……

    我一度非常想问问紫英那天的酒究竟有没有问题?可是第二天紫英已经走了,她随凡夫子去了黄山炼丹峰。风君子那天也喝了我和柳菲儿酒壶中地酒。然而事后他什么都没说。过了几天,我自己似乎想明白了,决定不再追究。无论那酒中有没有龙首丹,发生的这一切不正是我和柳菲儿都想要的结果吗?很久以后,紫英才主动跟我坦白那天的酒她确实做了手脚,但是她下的药。只是让人动情,未必可以乱性。之所以会发生那一切,完全是我们自己的选择。

    我和柳菲儿成了真正地恋人,在那个时代那种地方,我们的身份是不合适的,而未婚男女的这种行为在当时也是不合世风的。我们很小心的来往,独处时的欢娱是彼此共有的秘密。在我出发去黄山的前一天夜里,我和她又度过了激情缠绵的一夜。天快亮地时候,她偎在我的怀中说道:“石野,其实那天你们告诉我有一种灵药可以治疗早衰的时候。我就察觉到你心里有事。你的神情并不是高兴,而是担忧。是不是我的情况已经很危险?你只是不愿意告诉我。而那种灵药,是不是十分难得,你并没有把握找到?”

    我伸出胳膊把她搂住,用手轻抚着她光滑如丝地后背。柔声道:“不要担心那么多,我相信你一定会没事的。我明天也要走了,几天后就会回来,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菲儿:“我只想对你说,一定要小心。如果找不到药。放弃就放弃,总之你和紫英姐都不要有危险。就算没有十年青春,我还是我。现在我已经能面对这一切了。”

    聪明的她早就隐约察觉到这一切的真相。我选择了不告诉她不让她担忧,她也选择了不说出来不增添我地担忧。那天她主动让我抱她,我就拥有了她,也许正是她的一种表达方式,或者是在即将失去十年青春前的一种选择。当我要出发地时候,她终于说出了这一切,告诉我不要太勉强去冒险。

    ……

    “丹霞道友,令夫人和孩子哪里去了,怎么不在炼丹峰上?”

    “成丹之时。恐此地凶险,我们夫妇虽然不怕,但那孩子体弱不能受惊扰。我夫人带着孩子下山了,住在屯溪市的闹市之中。”

    这是在炼丹峰,我和丹霞生坐在那处绝壁凹陷平台上的房屋院子里说话。此时韩紫英炼丹已经过了一十三天,还有最后不到两天的时间就要成丹了。凡夫子带领轩辕派弟子在炼丹峰四周布下三层法阵,连一只猿猴飞鸟都不放过来,而我和丹霞生则守在丹房门外。

    算算时间风君子也应该来到了黄山,他不是和我一起走的。风君子选择了一种最能掩人耳目的方式,参加了一个黄山四日游的旅行团,现在应该就住在山上。这么多天来一直风平浪静,没有什么事情发生,至于山下,用不着我们操心。看着天边的灿烂的晚霞,我叹道:“丹霞道友,你们夫妇真会选隐居地地方,这里简直是人间仙境。如果九转紫金丹炼成,你的儿子得救,这一切就更完美了。”

    丹霞生:“但愿这一炉成丹,能得两枚以上,也不枉石真人和石夫人这一番心血。”

    “夫人?你说韩紫英?她还没嫁人呢?”

    丹霞生笑了:“妖女惑乱终南,又挑起石真人与七叶相斗,终南派掌门给正一门写信,……此事已传的沸沸扬扬,我见到了韩紫英,就知道她不是传言中的那种人。如今,你还能再弃她吗?她不是你的人也得是你的人,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丹霞生的话和七心曾经给我写的纸条意思是一样的。我心里完全明白,可不想再淡论这个话题,改口问道:“凡夫子掌门和韩紫英都说成丹之时最为凶险,为什么到现在一直风平浪静?”

    丹霞生:“但愿天意垂怜,一切顺利就好。”

    “对了,给我千年灵血的那个人有一个要求,丹霞道友有什么意见吗?”

    丹霞生:“如果成丹三枚,给那位高人一枚?我毫无意见。石真人,让我猜一猜,你那位朋友一定是个千年妖物吧?他把他的血给你,就是想交换一枚九转紫金丹,好让他移炉换鼎修为大成。……你不需要回答,结交妖物修行界比较忌讳,我也只是说说而已,以后不会再提。”

    我摇了摇头:“我那个朋友不是什么妖物,是个人。至于他的来历身份,我不能说,其实我也说不清楚。”

    丹霞生:“不说就不说,我本就不该问的。来,喝茶。”

    说话的时候,山间起风了,开始的时候风并不大,但是在山崖间掠过发出呜呜的声音,就像有什么东西在嘶叫。这风很怪,一旦开始就没有停下来,也没有减弱的迹象,一点一点的在增强。半夜的时候,满山都传来呼啸的声音。由于我们在的地方是山壁中的内陷之处,外面的风虽然大,屋里感觉还不是十分明显,只是听着风声越来越尖厉,丹霞生的皱头紧锁起来。

    这一夜,我们都在厅堂中静坐,随时保持着警觉。天快亮的时候,已经能听见外面的院门被风吹的乱响,然后就听见啪的一声,门栓断了。丹霞生跳了起来,从身侧拿起一件东西。这东西有三尺多长,是一根由粗到细的棒子,最粗的那一头还有一个圆盘大小,南瓜状的扁圆球体,看材料非金非玉,却隐隐闪着银光。这是他的师传法器──药王杵。

    见他亮出法器,我也掏出青冥镜,和丹霞生一起推门顶风走了出去,到了绝壁的平台之上。走到绝壁边缘,才知道外面的风有多大,如果是普通人根本站不稳。我走在丹霞生前面到了山崖前,就听见丹霞生在后面喊了一句:“石真人小心。”

    不用他喊我也感觉到了,我神识感应到空气中就像有一把无形的刀从远处卷在风里飞了过来,悬崖上一棵碗口粗的松树无声的被切断了,然后我胸前的衣服就开了个口子,露出了里面完好的皮肤。我倒没有避,因为我能感觉到这无形风刃虽然威力不小,但它破不了我的金龙锁玉柱。

    “风中有刃,从天卷来,山下的法阵无法挡住,就需要我们两个来抵挡了。石真人暂且退后。”丹霞生沉声说道。

    闻言我退到了院门前,就听见啪的一声,已经被风吹开的门板上莫名其妙被风劈出一道口子来。这风确实怪异,而且就是冲着这所房子来的。丹霞生说他先出手,我也不和他争,先看看他的修为如何再说。

    丹霞生一伸药王杵,将尖的一端向前,药王杵的尖端发出一阵奇异的颤动。这颤动无声,但却有肉眼可见的波动在空气中四散开来,随着这波动的扩散,我也看见了一道又一道如裂隙般的空气旋涡随着风不断向这里涌来,这就是刚才打在我身上的那种力量,它像无形的刀口一样。

    药王杵中发出的波动范围恰恰挡住了丹霞生身后的这所房舍,这无形风刃飘到近前,与药王杵的颤动波撞在一起,纷纷化为一股股小旋风散去。这丹霞生果然有两下子,看他出手,虽然不比我高明多少,但至少不会在我之下。见他施法,我也不能闲着,一举青冥镜,白光在身前五丈之内散发出来,照出了无形风刃有形的影子。

    丹霞生见我出手,也不再像刚才那样大面积施法,而是收起了那一片波动。手中舞动着药王杵,三尺长的药王杵就像一根轻巧的银针,银针的尖端发出一道道冲击波一般地力量。击碎风中的无形之刃。我们两个人第一次出手配合,却很默契,我用青冥镜照出来袭的危险,他用药王杵一一化解,这样要省力许多。

    渐渐的,风中的气刃越来越密集。也越来越强劲,丹霞生抵挡也越来越吃力了。我见状一催青冥镜,青冥镜飞到了丹霞生的身前上方,一阵旋转,发出地白光变得不均匀起来,形成一层层波动向外散发,也击碎了不少稍弱的风刃,只留下少许最强劲的让丹霞生阻挡。现在我成了主力,丹霞生可以稍微歇一歇。

    我们就这样在院们前轮流施法。到中午的时候,风越来越强。变成了如怪兽般厉笑的声音。我们的脚步渐渐往后退,已经退进了院子,守在大厅门口,院门已经完全碎了,院墙也是千疮百孔。但房舍在我们的法力保护下还是完好无损的。庆幸的是,这风刃密集到一定的程度,就不再增加,我和丹霞生轮流出手也能坚持地住。现在已经是炼丹的最后一天,只要挺过去就行。

    我叫丹霞生站在我身后。防止一不小心被风刃所伤,因为我的金龙锁玉柱不怕风刃。丹霞生在我身后说了一句:“这就是老天爷发火?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恐怕没这么简单,你看看天上。”

    按时间。现在早已应该天色大亮,但是天上还是白茫茫的一片,云层翻卷,越积越厚,就像在炼丹峰上又堆出了一座云山。然后听见隐隐地滚雷之声,倾盆大雨从天而降。雨点像箭一样密集,随着风势就被卷入到这绝壁的凹陷之中。雨点打在院墙上,如密密麻麻的子弹一般,居然还发出叮当的声音。

    这雨点不如风刃那么凶险。却要密集的多。它也许打穿不了强壁,但可以伤人身体,而我和丹霞生是不能退到屋子里地,后面丹房中的韩紫英现在也不能受任何惊扰。还好有我的金龙锁玉柱,护住了身后地丹霞生,很多雨点都打在了我身上,虽然伤不了我,但浑身也是一阵酸麻。没办法,只能咬牙硬抗。

    与天斗法不像与人斗法,几乎没有任何技巧而言,全凭一身法力神通硬抗。炼丹峰绝壁上的这一处险地,就像风雨飘摇中的一叶轻舟,我和丹霞生尽量护着它不至于被风雨吞没。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也许已经到了下午。我心中暗暗叫苦:“风君子呢?这小子哪去了?他总不会是真到黄山来旅游了,把我放这不管了,怎么还不出手?”

    我刚刚想到风君子,就听见天上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霹雳,密集的云层就像被撕开了一道口子,一道金蓝色的闪电直劈向我们的头顶。我几乎是条件反射式的一催青冥镜,青冥镜收起了白色光雾,射出一道耀眼的光柱,迎上天空地闪电。闪电劈在光柱上,打得青冥镜一阵乱颤,空气中散发出焦糊的味道。紧接着云层一阵翻滚,又是一道闪电劈来。

    我冲丹霞生喊了一句:“你挡风雨,我抗云雷。”这时候我们不得不分别出手了。云层不住翻滚,闪电一道接着一道,青冥镜在空中颤动越来越大,而我的身体里就像一道道电流乱窜,变的麻木疼痛起来。

    眼见坚持不住,丹霞生大喝一声,一甩头,发簪落地变得披头散发。他大踏步走到院门前,倒转药王杵,将那个圆球向上。药王杵发出一片赤色霞光,这霞光像一圈圈光环,向外推了出去,扩散到十丈方圆,连远处的云层都照红了。不仅挡住了风雨,连天上的闪电威力也减弱了很多。这时丹霞生终于尽全力施展出他的独门法术──绝壁丹霞。

    霞光灿烂,照射的整个石壁中的空谷都熠熠生辉,就像燃烧着光和热。看来丹霞生心意坚决,不惜代价也要守护丹房,让韩紫英安心炼制九转紫金丹。天光渐暗,而山谷中的丹霞之光一直大盛。当天幕完全变暗之后,突然高空云层剧烈的旋转起来,旋转中分出一道道裂口,有数不清的闪电如同一片光雨从天罩了下来,护住洞口的那一片丹霞一阵波动,感觉就像要碎裂,丹霞生又发出一声大喝。咬破舌尖,吐出一口鲜血。

    就在这紧要关头,炼丹峰对面地莲花峰上,传来一阵龙魂咆哮之声,一道明亮的黑影直扑炼丹峰而来。黑影怎么会明亮?因为它穿过天空的时候,云层避让。闪电撕鸣,在这个背景下衬托的黑影相当醒目,甚至给人一种明亮的错觉。黑影瞬间已经到近前,那是一条张牙舞爪的黑龙形状。

    丹霞生绝望地惊叫一声:“石真人快退,退到丹房门口,不要管我了,一定要死守丹房。如果我倒下,你一定要挺住。”

    我也大喝一声:“丹霞生,你退回来,那是朋友。来帮忙的!”

    我们两个人看见天外飞龙,感觉是不一样的,丹霞生是一片绝望,而我心中则是一阵狂喜。我认出了这黑龙,正黑如意中两条黑龙之一。由于没有大小比较,我不知道是大老黑还是小二黑?风君子终于出手了。

    丹霞生收起丹霞法术,气喘吁吁的退到我的身边坐下,他的肩头额角还有大腿上都有几道血口子,那是钻进来的风刃划伤的。龙魂出现。既不*近,也不走远,就在平台外的洞口前盘凯。还发出一阵阵无声的嘶叫,震地人心神欲裂。龙魂时而有形时而无形,就像一片黑雾般挡在了洞口,雨箭和风刃都被拦在了外面。

    龙魂挡住了风雨,天空的霹雳声更加密集,一道道闪电交织着射了过来,将洞口的黑雾撕开一个个口子,仍有不少劈到了我们眼前。我上前一步,举起青冥镜。青冥镜的镜面陡然旋转向外发散,就像扩大了一圈,变成了几间房子大小,将我与丹霞生以及身后的房舍都罩在下面。闪电劈在光圈中,一一被反射回去。此时虽然辛苦,但也比刚才轻松了很多。

    但我这样一来,等于天上劈下来地闪电和我青冥镜反射回去的闪电,都打向了龙魂黑雾。我觉得黑雾涌动中发出一阵阵痛苦的嘶鸣。不知又过了多久,丹霞生又站了起来,到我的身侧,对我说:“石真人,你休息一会,换我来。”

    我收起青冥镜圆光,丹霞生一举药王杵,绝壁中的霞光再度灿烂。这霞光一起,龙魂咆哮一声,突然收起黑雾,飞回到莲花峰上。风君子这是怎么了?怎么在这个时候收回了龙魂?难道龙魂也顶不住了?

    丹霞生此时惊呼一声:“不好,我地霞光和黑龙的法力相克,不能同时施法!”

    原来如此,难怪风君子把龙魂收回去了。我赶紧举着青冥镜上前帮忙,所有的压力又回到我们两个地身上。这时就听见莲花峰顶的莲花石阵中,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一道黑气直冲云宵,又盘旋而下。我这才知道刚才出来的是小二黑,现在大老黑终于出现了,因为这条龙魂的身影整整大了一圈。

    大老黑并没有*近这片洞口,而是在炼丹峰顶上快速的转起圈来。它越转越快,渐渐的连身形都看不清了,留下一道道黑色的雾影。这雾影越来越密,变成一片黑色的云盘。这云盘展开,笼罩在炼丹峰顶上,如一顶华盖。看见这华盖云罩山地情景,我突然回忆起风君子在昭亭山背诵“化形篇”的那天夜里,昭亭山顶也有云如华盖。只不过当时的华盖云是白色的,不像大老黑搞出来的这种黑漆漆、乌突突的难看。

    这华盖云展开,炼丹峰上空满天黑气与金光乱闪,天上的霹雳几乎全被挡住了,半空中的雨箭也几乎消失了,风刃减弱了不少。我和丹霞生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对付这微弱的风刃也有点吃力,但勉强还能坚持。

    风刃越来越弱,我和丹霞生也觉得越来越虚弱。就在快支持不住的时候,风刃突然停住了,天上的黑云华盖裂开了一道口子,一线金红的霞光照射下来。紧接着黑云散去,露出了满天的云霞,太阳已经在地平线上升起。眼前是一片黄山日出的美景,哪还有一天两夜来那凶险无比的痕迹?

    一切就这么过去了?确实一切都风平浪静了!看见霞光升起,丹霞生收中的药王杵落地,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在墙根下大口的喘气。他受伤了,而且消耗比我大的多,我毕竟占了金龙锁玉柱的便宜,风刃和雨箭都不能直接伤身。

    只听丹霞生喘了一会儿,上气不接下气的问道:“龙魂,黑龙魂,什么人能够操纵?难道是传说中的黑如意吗?如此神通法力,石真人,你是不是请守正前辈来了?”

    我也坐在地上喘着气答道:“那人不是守正,他是我的朋友,就是给我千年灵血的那个人。你不要问了。”

    丹霞生:“真是多谢他了。总算过去了,不知道九转紫金丹炼成没有,时辰也到了。”

    这时我们听见后堂传来脚步声,紫英推门走了出来:“石野,丹霞,你们好像都受伤了。我这次来,特意带了两枚黄芽丹,你们快服下吧,一人一枚。”

    我们两个本已接近虚脱,一见韩紫英,像弹簧一样跳了起来,抢步上前问道:“九转紫金丹呢?炼成没有?”

    我们在门外历经辛苦,韩紫英炼药显然也不轻松。在丹房中一待就是半个月,她的神色也是相当疲惫憔悴,明媚的眼睛中有了血丝,嘴唇也变成了白色。她轻轻点了点头:“炼成了。”

    “几枚?”我们齐声问道。

    韩紫英憔悴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三枚。”

    三枚九转紫金丹,有夺天地造化之功的九转紫金丹。丹成之时,天云变色,风雷激荡,这黄山之上有一番惊天动地的天人激斗。然而这一切,都是为了挽救两个普通人的性命与青春。

    ……

    在黄山开往芜城的火车上,紫英疲倦异常,终于挺不住睡着了。她实在是太累了,炼制这九转紫金丹的时候,她承受的压力也实在是太大了。我虽然也很累,但是却很兴奋,因为一切的努力终于没有白费。我、丹霞夫妇、风君子都得到了九转紫金丹,而最辛苦却无所求的是韩紫英。

110回 忘情朝天吼,一水停川流

    紫英*在我肩上睡着了,发丝散落到鼻尖。看着她,心中涌起一股又怜又痛的感觉,伸手把她抱在了怀里,用手臂轻轻托住她的脑袋,让她好好的睡一觉。

    我们为什么要坐火车?这是凡夫子和紫英商量的结果。我们不怕普通的小偷强盗,却怕修行界的高人来抢夺。所以选择回去路程以及交通工具,不能在僻静处独行,而要混在普通人最多的地方。修行人不能在闹市施法惊世骇俗,而火车是最好的掩护。

    轩辕门弟子分成两路,一路到屯溪市中接丹霞夫人母子,一路仍在炼丹峰下布阵。掌门凡夫子亲自上山,去照看丹霞生的伤势。九转紫金丹服用之后,药力要持续很长时间,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凡夫子还要留在炼丹峰给他师弟一家护法。如此安排,就分不出人手来护送我和韩紫英了,就算派普通弟子凡夫子也不放心。但我与紫英归心似箭,一人收好一枚九转紫金丹就要赶回芜城。风君子也应该跟在我们后面回来了,但是我没看见他,这一次他本人一直没有露面。

    从黄山市到芜城,坐火车需要五、六个小时,我只觉得时间过的特别慢,恨不得跳下车施展神行之法,自己一路跑回去。紫英在我怀中只睡了一个时辰就醒了,她用手揉了揉眼睛,理了理头发对我笑了:“你一直抱着我吗?累不累。你也休息一会吧。”

    “我不累,你辛苦了,这枚黄芽丹,你赶紧服下吧。”说话间我把一枚黄芽丹放在紫英地手心。这正是紫英在山上给我的那一枚,我没有服用,就是留给她的。

    紫英:“你怎么没吃?快吃了。我看得出来你的神气虚弱。”

    “我没事,你更虚弱,让你吃你就吃。听话,难道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紫英:“好的,我听话,我就服了这枚黄芽丹还不行吗?……来,你*在我怀里休息一会。”

    见她听话地服下黄芽丹,我和她换了个位置,让她坐到*窗的座位,而我在她身侧*在她怀里小睡片刻。我们没有买卧铺车厢的票。倒不是为了省钱,而是硬坐车厢人多,这样对我们更安全。

    她将我的头抱在胸前,我很舒服的闭上眼睛。这时紫英低下头在我耳边悄悄的说道:“小野,我有话对你说。你别睁开眼睛,也别说话,听着就行。”

    她说话的时候暖暖的气流吹在我的耳朵上,弄的我痒痒地。我依言没有作声,闭着眼睛静静的听她说话──

    “天下炼药的高手。我确实没有见过强过我的,有些事情丹霞生和凡夫子可能不太明白,但是我心里清楚。什么人去炼制九转紫金丹。区别只是成功与不成功,而决定不了成丹多少。一炉成丹几枚,是由药材的品质决定地。用千年灵血做药引,只能成丹一枚,这我也改变不了,但是这次居然成丹三枚,只能说明一件事──风君子给我的血根本不是千年灵血。”

    什么?风君子拿来的不是千年灵血!我正想发问,紫英拍了我一下,小声道:“不要动。也别说话,你就这么睡着听我说,眼睛也不要睁开。”闻言我没有动也没有开口,她又接着说道──

    “一炉成丹三枚,丹霞生和凡夫子都对我佩服的不得了。可是我清楚,炼成丹药是我的功劳,但用千年灵血做药引一炉成丹三枚却超出了我地能力。千年仙人血能成丹九枚,千年灵血能成丹一枚,那么风君子给我的药引既不是千年灵血也不是千年仙人血。其实我知道那是什么,那是他自己的血。”

    什么?风君子自己地血!难道不是绿雪的?我闻言身体微微一动,紫英又轻轻拍了我两下,示意我保持沉默,仍然伏在我耳边小声的说。

    “拿到那瓶鲜血我就觉得很奇怪,风君子去取血的速度太快了。我精通天下药性,当然不会不认识人的鲜血,风君子给我的那一瓶就是一个人的鲜血,不像是千年妖物的。我闻了,后来又特意找阿秀来闻了,阿秀的灵觉十分敏锐,是绝对不会有错地,那血中就是风君子的气息。风君子不说,我也不能点破,所以也没有和丹霞生说清楚。这种事情,应该是风君子本人的一个秘密,他的出身来历绝不简单,如果传出去可能会给他带来麻烦。我应该替他保密,但是我们之间没有秘密,所以我只对你一个人悄悄的说。你知道了就行,以后不要向别人提起,你也不要再问我。……你交了风君子这样一个朋友真是奇遇,以后要注意多与他相处。”

    紫英这是在提醒我风君子的来历一定十分特别,而交这样的朋友对我也十分有好处。只是她不清楚,风君子和我的关系不是遇事帮忙的朋友那么简单,说起来我是他的丹道弟子,他就是那个罩着我的师父。风君子的血妙用居然超过了天下难得的千年灵血,那他这个人,恐怕问题就更多了。然而这些话还只有问他本人才能搞清楚,而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自己不愿意说的事情再问也没有用。

    火车发出单调沉闷的声音,紫英将我的上身半抱在怀里,轻轻有节奏的拍着我的后背。胡思乱想中,一股倦意袭来,我也睡着了。这是几天几夜来我第一次合眼,其实现在以我的修为可不必睡觉休息,但我也实在太累了。我这一睡时间不算短,直到火车停在芜城站的时候,紫英才将我叫醒,我们该下车了,我抬头看了看窗外。车窗外居然是狂风暴雨。

    风很急,雨也很大,远处还隐隐有滚雷之声。虽然不是炼丹峰上地那种风刃雨箭,但迎接我们的芜城风雨也是相当的猛烈。在芜城下车的人不多,我和紫英在站台上停留了片刻前后看了看,人很快就走空了。

    “风君子不在这趟火车上。我们先走吧。”

    出了火车站的检票口,我和紫英都皱起了眉头。狂风暴雨吹打着四周的树木和建筑上地广告牌此起彼伏的乱响,若大的站前广场空荡荡的几乎没有人影。如果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晴天,这里应该是很热闹的地方,蹬三轮车的、摆小吃摊的、甚至是杂耍卖艺的随处可见。然而今天,却显得很是凄凉,连远处的马路上只是偶尔才有车辆驶过,大多数时间看不见一个行人。也是,这种风雨连雨伞都撑不住,能不出门地今天都不会出来。

    “石野。这种情况对我们很不利。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梅氏禁地,将九转紫金丹先放在那里才安全,不能带在我们身上。我临走时已经通知过阿秀,叫她在梅氏禁地等着接应你。”紫英的神情很紧张,无意之间说漏了嘴。她早知道阿秀和梅氏禁地的关系,甚至提前告诉阿秀在梅氏禁地等我。

    现在也没时间追究这些,何况阿秀的来历我早已心知肚明,也知道她能出入菁芜洞天。从这里到菁芜洞天路并不远。从火车站出来,沿句水河东岸地国道向南走两到三公里。再向西穿过一座鳌峰桥,走不远就到了我们学校的南门外。鳌峰桥上就可以远远的看见龙首塔的塔身。

    走上鳌峰桥的时候,发现句水河地水位已经涨的很高。而且水流十分怪异──自下而上在倒流!我当时不知道,这便是芜城六十年一遇的奇观──青漪涨潮。大潮从青漪湖涌出,流入青漪江,青漪江地水位越来越高,而句水河的下游是流入青漪江的,因此导致了这一奇异的河水倒流现象。我却没有时间去关心河水,因为在桥的西端,风雨中站着一条人影。

    此人穿着一身白色劲装,衣角还在风中飘动。密密麻麻的雨点一滴也没有落在他的身上。在他的身前上方,一条赤色的长鞭于空中舒展。看见这条赤蛇鞭,我就知道那是七叶。坏了!四下无人,七叶此时出现拦在前方,分明就是要找我地麻烦。紫英也看见了,小声道:“不可力敌,我们赶紧退回去,这里离闹市不远,绕回到人多的地方。”

    我们想回头然而脚步却没有移动,因为就在我们转身的时候,鳌峰桥的东端不知何时也出现了一个人。这是一个年轻女子,穿着一件粉色的连衣长裙,这长裙左肩无袖,露出她嫩藕般的手臂,而右肩到腕的衣袖却是完完整整,有点像晚礼服。她站在雨中,长发已经完全湿透了,而衣裙也紧紧的贴在身上,勾勒出性感惹火的身材曲线。她现在的样子应该淋的跟落汤鸡差不多,然而看她的表情却一点都不在乎,带着娇滴滴的笑容。这人居然是好久不见的绯焱。

    七叶与绯焱,一前一后,将我与紫英困在了鳌峰桥上。今天怎么这么倒霉?眼看远处已经见到了龙首塔的塔尖,却遇到这两个煞星,任何一个都不是好对付的!还是绯焱先开口说话,她用手捋了捋湿漉漉的长发,笑着道:“韩紫英,石野,我们又见面了!近来一切可好,有没有想起过我绯焱?”

    我上前一步拱手道:“绯焱,今日拦我去路又是为何?要想聊天的话改天换个地方好不好?这大雨中不太合适。”

    绯焱:“你以为我愿意陪你们淋雨啊?我问你,你答应还我的那一炉黄芽丹在哪里?现在赶紧还来。”

    紫英也上前道:“我们答应你的,就一定办到。你再给几个月时间,我好采药炼丹。”

    绯焱:“不行,我已经没有耐心了,今天就想要。……没有是不是?没关系,把九转紫金丹交出来,我就放过你们。”

    *!她的消息倒是挺灵通的,居然知道九转紫金丹已成,我和紫英心中都暗暗叫苦。这时桥的另一侧远远传来七叶冷冷的声音:“孤云飞燕,你也想插一手?不好意思,九转紫金丹是我欲得之物。石野,你将九转紫金丹交出来,我们以前的恩怨就一笔勾销,如果你今天不交出来,你就永远下不了这座桥。”

    风雨声中传来绯焱的娇笑声:“七叶,看来你知道的还不是很清楚。我不和你争,他们身上有两枚九转紫金丹,你我一人一枚,皆大欢喜,好不好?”

    听到这里我心里一紧,看来轩辕派弟子也是良莠不齐,有人泄露了消息,如此隐秘的事情绯焱居然知道的这么清楚。这两人隔着一座桥对话,居然商量起分赃来了,而将桥上的我们当作空气一般毫不在意。此时韩紫英高声道:“七叶、绯焱,我们身上确实有两枚九转紫金丹。但是有一枚要用来救人,无论如何不可以交出。至于另外一枚,可以商量──我可以交出一枚九转紫金丹,也省得你们动手来抢。我想二位自己先商量商量,我倒底把九转紫金丹交给谁?”

    我在紫英耳边悄声问:“真要把风君子那一枚交出来吗?”

    紫英微微摇头在我耳边道:“这两个人我们都不是对手,先拖时间,再想办法,如果他们自己斗起来更好。”

    只听七叶答道:“韩紫英,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狡诈?想要我与孤云飞燕相斗不是那么容易!直接打败你们两个不是更好吗?”

    韩紫英转身面对七叶的方向:“七叶,我们的修为不如你,动手斗法自然不成。但别人不了解我,你还不了解我吗?我五百年的修为拼得性命不要,舍命一击也可以伤你。如果你们其中一个人受了伤,恐怕就不是石野的对手,也就更不是另一人的对手了。不仅九转紫金丹得不到,性命也要去半条,何苦呢?”

    紫英这番话说的不知真假,那两人都没敢贸然动手。只听七叶道:“就算你舍命一击,也只能伤一人而已,仍然保不住九转紫金丹,这又是何必呢?那丹药和性命相比,还是性命重要,交出来吧。”

    绯焱也说:“舍命一击?哦,有这么回事吗?我怎么没听说过?就算你能,也只能伤一人,你到底想伤谁呀?为了一颗丹药不值得吧?”

    紫英在如此紧张的时候居然也笑了:“我也不知道该与谁动手,你们谁先出手我就伤谁!我看还是不要把事情逼到这一步,你们商量商量,我自愿让出一枚九转紫金丹。”紫英说话的时候用一根手指在我的手心写着什么。

    绯焱笑道:“七叶,看来我们还真需要商量商量了?”

    七叶沉声道:“绯焱,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一时之间鳌峰桥上众人都沉默了,只听见风雨声更加激烈。良久之后,还是绯焱娇笑两声先开口:“终南七叶,我久闻你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仪表堂堂,修为通天,奴家十分倾慕。所以我决定了,那一枚九转紫金丹就让给你吧,希望你以后不要忘了我这个小女子对你的好。……韩紫英,你还不快把九转紫金丹交给七叶。”

    *!最毒妇人心啊。韩紫英与绯焱都是聪明伶俐的女子,紫英抛出诱饵。绯焱不上当如果这一枚九转紫金丹真地交出去,事情恐怕更麻烦。我这时上前一步道:“既然如此,我就只有从命了,七叶,这一枚九转紫金丹你接好了。”

    我和韩紫英就在这一瞬间动手了!我扔出去的不是九转紫金丹,而是光芒陡现的青冥镜。青冥镜没有直接打向七叶。而是在我身前展开光圈,光圈中一道光束如箭直射七叶。而紫英在我身后抽出切玉刀,虚空中急速的挥舞,一连不知道劈出多少刀。每一刀劈出去,与雨水相击,都溅起一条彩虹般的光芒,而这一片片飞旋的彩虹就像锋利地波浪薄片,满天飞舞着向绯焱扑去。

    想动手,就得出人意料!绯焱与七叶显然没有料到我们会在这个时间出手。也许是紫英刚才的话让绯焱有几分忌讳,她并没有硬碰硬的与满天飞虹相斗。而是一飘身退出很远。七叶见我的光箭射来,赤蛇鞭扭曲着出手,一道红色的鞭网挡住光箭,紧接着鞭梢前吐,砸在我身前的光圈上。赤蛇鞭打来。青冥镜发出的光圈,还有我与韩紫英的身影,都在空气中碎裂了。

    我和紫英早已不在桥上。刚才这一连串动作都是我们暗中商量好的,目的就是为了逃跑。我们不能与这两大高手硬碰硬地斗法,先让韩紫英唬住其中一个。我再用青冥镜制造一个幻象掩人耳目,好争取一刹那的时间逃走。这里离菁芜洞天不远,逃到梅氏禁地之中就安全了。

    眼看我和紫英已经逃到龙首塔下。只要一入水就没事了。然而就在此时一道红光从半空射来,是七叶,他的速度居然如此之快!我是第一次看见修行人御器飞行,他的身形与赤蛇鞭中的赤蛟之魂一体,裹挟着红光从天而降。此时不得不全力硬拼了,我和韩紫英同时动手,切玉刀发出夺目地银月弧光,如电击一般直射空中的七叶,而青冥镜的边缘散出一圈网罩般交织的白色光幕。从四周罩向空中的红光,这是我能用青冥镜施展出最厉害地攻击法术──罗网收魂。

    只听见半空中一声怪笑,赤蛇鞭展开,鞭身直接击在切玉刀上,而红色鞭影分出,与我的白色光网撞在一起。我和紫英全力一击也是非同小可,七叶在空中翻了个跟头飞了出去,远远的落在龙首山地半山坡上。而我和紫英更惨,身形大震向后打了几个滚挣扎着站起来,我只觉得全身酸麻几乎站立不稳。我的身体尚且如此,紫英就更不用说了,我扶住她的时候她全身还在发抖。

    七叶是坐在山坡上,并没有起身,而是一挥赤蛇鞭,鞭身发出怪异的撕鸣,从一条变成了两条,突然多出了一道红色的虚影。这虚影出现,就像一条狰狞的大蟒,从山坡上向我们直扑过来,满天的风雨几乎都被这赤蛟之魂吞噬了。这是七叶的赤蛇鞭中最厉害的法术了,我和紫英只有全力防御。切玉刀悬在空中,刀身陡然变地明亮耀眼接近于透明,刀尖直指赤蛟之魂的来势。而我的青冥镜则飞到我和紫英的头顶上,镜面反转冲下,发出白色的光罩把我们都护在其中。如此,不知能否抵挡赤蛟之魂?

    事实却没有给我答案。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半空中传来龙魂咆哮之声,又有一个人裹着一团黑雾从天而降,而在他身后的半空中,黑色云气翻滚。来者不是黑山老妖,而是一身泥水的风君子。我和韩紫英把时间拖到现在,风君子终于赶来了,他居然也是御器从空中飞来的!

    他落在我们身前,一道黑色的云气从他手中发出,咆哮着冲向七叶。黑云吞没了切玉刀的明亮,暗淡了赤蛟魂的红光。风君子没有向上次那样冒冒失失的伸手去抓赤蛇鞭,而是一出手就放出了黑如意中最厉害的大老黑。

    风君子站在那里,手中挥舞着黑如意,而大老黑随着他的动作盘旋着就像要把七叶一口吃掉。赤蛟之魂被七叶收到身前的地方,挣扎着与黑龙相斗,红与黑的云气中还时而闪现出一道道光影,那是七叶的赤蛟鞭。七叶以一鞭一蛟魂相斗黑龙。风君子连声呼喝,大老黑步步紧逼。已然占了上风。

    我和紫英收起法器站直了身体,在风君子身后警惕地看向四周──还有一个绯焱没露面。正在我们四下张望的时候,绯焱从竹林中走了出来,看动作仍然象在走猫步,轻悄悄的。她没有从我们的身后走来,而是出现在风君子与七叶中间的一侧。三个人成品字形站立。

    我和紫英赶紧上前各持法器护在了风君子的一侧,防止她出手捣乱。然而绯焱却没有出手地意思,她好整以暇的笑道:“两大高手斗法,精彩精彩,今天真是饱了眼福了!……小兄弟,你怎么还戴着那个面具,快摘下让奴家看看你长的俊不俊?”

    风君子:“绯焱,你要想发骚请换个时间地点,没看我正忙着吗?我劝你今天别淌这趟混水,没你什么好处。”

    绯焱笑道:“别看你现在占了上风。可现在胜负关键在我,我如果出手帮谁谁就能赢。你说奴家帮谁好呢?我们俩毕竟有点交情,我还是帮你吧。”

    风君子和绯焱说话,七叶为什么一直不开口?因为龙魂逼的很紧,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哪还有心思和那两人斗嘴?绯焱笑盈盈的说要帮风君子,话音未落不动声色的就出手了,我和紫英原本是全神戒备,然而此时也吃了一惊,不禁愣住了。因为绯焱真的向七叶出手了!

    她一招手。从腰间飞展出一条数丈长的五色绸带。这绸带的质地看上去轻柔而坚韧,边缘还发出锋利的冷光。绸带出手,就像一条展开地软刃。直刺七叶。风君子也让她搞懵了,一时之间忘了继续夹攻七叶。绸带的尖端眨眼就到了七叶眼前,而绸带刺来时赤蛟之魂居然让开了。七叶居然不躲不闪,而是一撒手扔开了赤蛇鞭的鞭梢,赤蛇鞭在空中缩成一团又陡然弹开,鞭身挥起却不是打向绸带,居然是缠向面前的龙魂。

    风君子突然叫了一声:“卑鄙!”

    只见场中形势立变,绸带并没有伤七叶,而是象彩虹一般在七叶身前画了一个圈。圆圈的中心有五色光刃射出,而在这光刃地笼罩下,赤蛟之魂就像受到了什么力量的刺激,如离弦之箭一般穿过龙魂黑雾向我们射来。

    这变故来的突然,赤蛇鞭脱手缠住了龙魂,五色光刃围绕着赤蛟呼啸而来,同时绯焱绸带脱手,长长的绸带另一端就像风卷残云一般奔风君子而来。风君子大喝一声:“退后!”自己却向前一步,伸左手迎向赤蛟,右手举起黑如意就要去砸绸带的来势。然而这时,出了一个意外,他脚下一滑,摔了一个嘴啃泥!

    雨很大,这一片地方经过这番激斗已经十分泥泞,风君子情急之下没有注意脚下,居然滑了一个跟头。这对于世间高人来说,简直是不可能发生地事情,然而偏偏发生了。我和紫英刚刚退后,就听见风君子啪叽一下摔倒了,黑如意也脱手落地。黑如意一脱手,龙魂好像就失去了控制,大老黑在空中一回头,咆哮一声,冲着赤蛟魂就追了过来,后面还缠着飞舞的赤蛇鞭。

    五彩光刃、锋利的绸带呼啸地黑龙、狰狞的赤蛟之魂,都向我们袭来,躲闪已经来不及了。我只来得及反扣青冥镜,用白光罩住了紫英,而紫英一转身抱住了我,用她的后背去抵挡来敌,风君子趴在地上还没爬起来。就在此时,句水河的上空传来惊天动地一声大吼。

    这吼声就像九天神雷炸裂,震的天摇地动,所有人都站立不稳摔倒在地。吼声中,满天的雨珠居然都圆溜溜的悬停在半空,随即炸裂成朵朵水雾。倒流的句水河陡然间安静下来,一川河水停驻不流……赤蛇鞭在空中抖了一下,像一条烂麻绳一样落地。五彩绸带也像一条死蛇一样软绵绵的飘开。赤蛟之魂呻吟一声飞回到七叶身前。大老黑痛苦地倦曲身子定在了半空。只有空中的五彩光刃不受声音影响,仍然飞射而至。

    这一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在绯焱与七叶突然联手,我们眼看要遭殃之际,句水河中波浪分开,飞出一条人影。看身形是一个红衣少女,那一声大吼来自于她手中一只半透明的斑竹笛,她就是一直等在菁芜洞天中接应我们的阿秀。阿秀从句水中飞身而出,挥手将斑笛扔向了空中,斑笛发出的却不是笛声,而是撼天动地的大吼。吼声发出的同时,这支无形法器也炸裂开来,化为强劲的冲击波激荡四散。

    阿秀的身形未停,在半空中挡住了无彩光刃。这光刃就像水中的投影一闪不见,没入到阿秀体内。紧接着,阿秀从半空中摔了下来,正好落在我与紫英的身前,挣扎了几下就不动了。这时,风君子已经坐在地上拿住黑如意,回头也看见了阿秀。我们的对面,摔倒在地的七叶和绯焱也站了起来,脸色煞白神情狼狈。

    “阿秀,你怎么样了?”我与紫英顾不上别的,趴在地上爬过去就抱住阿秀。阿秀软绵绵的躺在我的怀里,微微睁开眼睛想张口说话,一口鲜血却喷涌而出染红了我和她的衣服。

    “救人要紧,你们快带阿秀走,这里交给我。”风君子坐在地上没起来,直接吩咐我和紫英。说完了他一扭头挥动黑如意,将大老黑收在了身前,化作一团黑色的云烟,将句水河岸边大片的地方笼罩其间。

    “石野,快带阿秀去梅氏禁地,她伤的太重了。”

    “风君子一个人能行吗?”

    “我搞得定,你们走了我自有办法脱身。”

    趁着黑雾的掩护以及风君子的阻挡,我和紫英抱着阿秀跳入了句水河中……菁芜洞天中仍然是一片安静祥和,丝毫感觉不到外面的风雨交加。我将阿秀轻轻放在一间竹舍的床塌上,只觉得她的身体变的轻飘飘的紫英伸手扣住了她的脉门,神情大变,随即露出哀伤绝望之色。

111回 怀中珠玉碎,回泪向空酬

    我上前抓住紫英的肩膀:“怎么样?伤的重吗?”紫英低下头,闭上眼睛,泪水刷的就流了下来,紧闭双唇没有说话。一股凉意从我心头升起,片刻浸满全身,看她的表情,阿秀已经没救了吗?我放开紫英,又扑到床前,对着阿秀唤道:“阿秀,阿秀!你睁开眼睛,我是石野哥哥。”

    阿秀长长的睫毛动了动,吃力的睁开眼睛,就像举起千斤重物。她痴痴的看着我,嘴唇微动,鲜血夹着细小的碎块又涌了出来。我把耳朵凑到她的唇边,听见她虚弱的声音,就像遥远的地方吹来的微风,我只听清了四个字:“石野哥哥……”

    “咻咻,你命将绝,今生还有什么遗愿?告诉我,我会尽量想办法帮你完成。”竹舍门口突然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我和紫英刚才只关心阿秀,没有注意外面的情况,风君子此时居然提着黑如意也走了进来,他脱身好快!此时此景,风君子开口就说破了她的身份。

    听见这声音,阿秀本已暗淡的眸子陡然间又现出一线希望的亮光,她用渴求的眼神看了看风君子,又吃力的转过来看了我一眼,然后缓缓的闭上眼睛。

    风君子长叹一声:“我明白了,这不容易办到。不过石野并非无情无义之人,我一定会告诉他应该怎么做的。你就放心的去吧。”

    风君子话声一落。我地神识就感应到一阵微弱神奇异的波动离开了阿秀的躯体。风君子坐在床边,抓住我的一只手,另一只手举起黑如意。黑如意中也发出一阵微弱而奇异的波动,紧接着我就感觉到阿秀神识已灭。

    “风君子,阿秀倒底怎么了?”

    风君子低头不敢看我,小声道:“石野。不要太伤心了,咻咻已经死了。”

    死了?怎么会呢?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风君子刚才没有说阿秀地名子,而是说出了咻咻两个字。我的心中一片凄绝!阿秀死在菁芜竹舍的这张床上,而就在这张床上,我石野曾经从一个男孩子变成了真正的男人,当时的她就是阿秀。床单我后来虽然洗过,但那点点梅花状的落红还留下了淡淡的痕迹,那是怎么样也忘不掉的。而今天,她生命的鲜血又将这床单染的鲜红。她是我地第一个女人,我也是她唯一的男人。我明知道这一切,却一直装作不知,阿秀的心中一定十分哀伤。而现在,我想告诉她,其实我什么都知道。其实我一点都不后悔,其实那天发生的事情我也是真心的喜欢……可是,我已经没有机会了。

    我转过身来,伸手去抚摸阿秀地脸颊。然而身形甫动,就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就载倒在阿秀的身上。耳边只隐约听见紫英的一声惊呼。

    ……

    当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竹舍中的床上,阿秀的遗体已经不见了。风君子不在。紫英和柳依依守在床前。

    “阿秀,阿秀呢?”我睁开眼睛第一句话就问道。

    “哥哥,你不要难过了,阿秀在这里。”柳依依将一颗五色光芒流动地透明石子放在了我的手中。

    “这是什么,这怎么会是阿秀?”

    紫英抹了抹眼角颤声答道:“阿秀的遗体已经用三昧真火焚化,留下了这一颗瑞兽舍利。……阿秀本来是一只望天吼,只是还没有修炼成功,那天地一声大吼,那一声吼……你自己看。这舍利都震裂了。”

    我看着手中这枚石子,只有核桃大小,五色光芒流动,而它的中心却出现了纵横交错的几道裂纹。我抬头道:“我不要这舍利,我要阿秀,你们给我这个干什么?”

    柳依依:“留下这颗舍利是有用的,只要佩带这舍利就可以自由进出菁芜洞天的门户,我就是这么进来的。……其实哥哥想再见到阿秀,也不是不可能。”

    “依依,你这话什么意思?阿秀还没死吗?”

    紫英轻轻的把手放在我的额头上:“她已经不在了,但在她临终之时,风君子也赶到了。他将阿秀的元神封印在黑如意中,只留下这么一颗瑞兽舍利。他说事情并没有完全绝望,但是他救不了阿秀,需要你自己去想办法,而这种办法只能去问守正真人。”

    “问守正?我现在就去问……”直到此时我还不是十分清醒,一扶床就想坐起来,然而一阵头晕,又无力地躺下了。我喘着气问道:“我这又是怎么了?”

    紫英:“你病了。……你在炼丹峰上激斗一天一夜,又在句水河边全力斗法,紧接着伤心阿秀身死,以至五内俱焚。恐怕要休养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我起不来,那阿秀的事怎么办?还有九转紫金丹和柳菲儿,……风君子呢?”

    柳依依:“风君子也病了,在家里躺着呢。”

    “什么?他病了,什么病?要紧吗?”

    紫英拍了拍我:“你还是先养好你自己吧,他没什么大碍,就是感冒发烧。风君子在莲花峰上淋了一夜风雨,下山的时候又把一条腿摔伤了,行动不方便,所以后来迟到了。又在大雨中和七叶斗了半天,着凉了,过几天就没事了。”

    风君子用自己的血交给韩紫英,居然比千年灵血还要神奇,我一度以为他就是在世神仙。结果出人意料,这位“神仙”还会摔跤,还会感冒发烧,真是搞不明白。既然他没什么大事我也就放心了,一念转过又想起了阿秀。眼泪止不不住地流下来。紫英见我流泪用一块丝巾轻轻替我擦着脸颊劝道:“我知道你伤心着急,其实我比你更伤心,更心急。但你现在没法去找守正,就算去了他也没有时间接待你。天下宗门大会已经开始了,修行人云集正一门,守正真人正忙。……事情要一步一步的办。黄芽丹没剩几粒了,菲儿妹妹要赶紧服用九转紫金丹。”

    说到这里我终于清醒过来,想起了该办的正事。天下宗门大会已经开始了,可是我躺在菁芜洞天起不了床,是没有办法去参加了。眼前要办的事情有两件:第一就是要柳菲儿赶紧服用九转紫金丹,第二就是等到宗门大会之后去找守正真人寻问解救阿秀元神的办法。阿秀之所以受难,是因为有人要抢夺九转紫金丹,而我们炼制九转紫金丹的目地,就是为了去救柳菲儿。如果柳菲儿的事不解决,阿秀岂不是白白牺牲?

    我的心情平静了一些。躺在床上问起了近来所发生的事情。让我感到意外的是,原来那一天出手的不仅有风君子,守正真人后来也到了,风君子这才脱身进了菁芜洞天。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

    我们刚刚抱着阿秀进了菁芜洞天,龙首塔的塔顶上就劈下一道金色的闪电。直奔七叶而去。七叶放出赤蛟之魂抵挡,片刻之后就觉得不是对手难以招架,卷起一团红云遁去。风君子抬头没有看见人,只见一道金光随着红云也走了。虽然没看清是何人出手,风君子却认出了这是正一门地神宵天雷。能够将七叶这么快就逼走,只能是守正真人亲自出手。守正逼退七叶就走了,没有理会风君子和绯焱。

    七叶一去。只剩风君子单挑绯焱。绯焱见势不好想走,风君子伸出黑如意拦住了,但后来还是放她走了──他和绯焱之间早有约定,他不能出手杀绯焱,这是一个承诺。那绯焱真的是心机不浅,恐怕早就想到了今日的可能,留下了保命的后招。看来要给阿秀报仇,只能等到有朝一日我亲自出手了。

    风君子在水中石壁上发现了阿秀残留的血迹还未飘散干净,也发现了菁芜洞天地门户所在。随后进了菁芜洞天。他没有青冥镜,但也不需要。他的道法修为很怪,空手能破伏魔大阵,也能闯入世人进不去的神木林,这菁芜洞天也挡不住他。他只要知道门户所在就能进得来。

    风君子赶到竹舍的时候,正好赶上阿秀临终。他说他要帮助阿秀完成遗愿,并且用黑如意收起了阿秀飘散的元神封印起来。黑如意是正一三宝之一,当然不会只有释放龙魂这么一个用处,连我手中地残器青冥镜都有很多妙用。黑如意的妙用之一就是封印与炼化灵兽元神,就像正一祖师曾经封印龙魂一样。

    风君子用黑如意封印了瑞兽望天吼的元神,如果换成别人,这么做恐怕只有一个目地──将瑞兽之魂炼化到法器之中。这样一来,黑如意中不仅有两条黑龙,还多了一只瑞兽望天吼,威力将更加强大。但风君子目的不是这么做,就算他想这么做我也不能答应!他只是暂时将阿秀的元神封住而已,没有炼化也不知如何处理。

    他不知如何处理也正常,黑如意这件法器,之所以有封印元神的妙用,目的无非是为了炼化,不会有别的御器之法。封进去的元神如何再解放出来?解放出来之后又该怎么办?风君子不知道,紫英等人也都不知道。因为这是正一门的法器,其中的巧妙恐怕只有守正真人才清楚。

    ……

    “石野,你曾经因为救一人而杀一人,当时你后不后悔?”感冒发烧也就是两、三天时间,风君子两天后就到菁芜洞天来看我了。只是腿伤还没好利索,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地,他坐在床前问了我这句话。

    “有什么好后悔的?柳老师无辜,汤劲该死!”

    风君子若有所思:“可是那天,咻咻死了。为了救你所爱之人,却牺牲了一个爱你之人的性命。……我们失算了,九转紫金丹成丹如此隐秘之事,居然被七叶和绯焱得知。如果早知结果,你还会这样选择吗?”

    “选择?我根本没有权利做这个选择!我只能要求自己去救柳菲儿,却没有任何资格要求别人为我牺牲。”

    风君子叹了一口气,盯着我的眼睛问道:“假如有朝一日,你能再见到石之秀,你将如何待她?”

    他这句话问的突兀,我挺身从床上坐了起来,双手抓住他的前襟,连声问道:“我还能再见到她吗?她没有死是不是?你有办法像当初救我那样救她?”

    风君子:“把手放开,你想勒死我啊!……你和我,现在说话都小心点,弄不好随口一句就能搞出什么大问题。你还记得两天前我是怎么说的吗?我说咻咻死了,并没有说阿秀死了,你听明白了吗?……像当初救你那样救她?你认为我还敢吗?”

    “为什么不敢?救人有什么不敢的?”

    风君子:“当初你出事的时候,第一个赶到你身边的是守正。但是守正却没有把你救回来,只是把元神收到青冥镜中,又把青冥镜偷偷给了我。说起来,当时你已经死了──留下的只是植物人的躯壳而已。你大概还不知道,我当着柳老师、阿秀、依依、韩紫英的面问了她们一句话。”

    “什么话?”

    风君子:“我说一命换一命,她们愿不愿意?结果她们都点头了,我当时的预感就不好,总觉得其中一个人恐怕要出事。但我还是想尽量试一试,用柳老师的十年青春救你一命,回头再想办法引你去炼制九转紫金丹。如此千难万险的事情最终还是做成功了。我刚刚松了一口气,不料还是功亏一篑,到头来终究是一命换一命!天道果然无亲,随口成了箴言。”

    “你不敢?那你还要我去找守正?”

    风君子:“因果在正一门不在我,我勉强去解恐怕也解不开。守正这个老混蛋,几次出手救你,却不把事情做干净,因果都推到我身上,这样做不厚道!所以你一定要找到他,让他开口说出解救阿秀的办法。”

    普天之下的修行人,恐怕也只有风君子敢骂守正真人是老混蛋。风君子可以骂守正,但我心中却不能对守正不敬。我虽然没有见过守正真人,但是他对于我,迄今为止只有恩没有怨。很多世人有一个坏习惯,那就是有人帮助过他多少次他记不住,但只要那人有一次帮他时没把事情做好,他反而会记恨。父母从小就教育我为人千万不能如此,所以我对守正只有感激。

    风君子没等我答话接着又说道:“只要守正真人露面开口,我就会想办法帮你的。……不过我告诉你,到头来恐怕还是一命换一命,根源就在于你那条命。……现在谈这些还早,来日方长,先把眼前的事情做好再说。……石野,我问你,你跟随我修行了这么长时间,为什么好的不学,把我的坏毛病却学会了?”

    “坏毛病?我学你什么毛病了?”

    风君子:“妙法神偷啊!──这竹舍的书架上放的那套古书,应该就是梅文鼎纪念馆里的那一套吧。你把梅氏遗著偷到这里,连我都没想到,你也会做这种事?”

    原来风君子发现我从博物馆里偷回来的那套书了,俗话说近朱者赤,我还真说不定是无意识中跟他学的。他小时候就在尼姑庵偷过灵签,后来又在九林禅院偷过蒲团,还在齐云观偷走了锁兽环与拦妖索。最夸张地一次,他拉着我一起去柳老师家偷走了黑如意与紫英衣。当得知阿秀并非完全无救之后,我的心情略微轻松了一些,也淡淡的笑道:“可能真是跟你学的,但我觉得那套书不应该放在博物馆,回到梅氏禁地更加合适。”

    风君子:“说的也对。这套书借我拿回去看几天行不行?”

    “你想看就看。不过,拿出去不太好吧?反正你那么大的神通,这菁芜洞天也挡不住你,你想看就到这里来看就是了。”

    风君子:“这洞天门户常年在水下,进去出来搞地全身都湿透了。夏天还好说,冬天你想冻死我呀?”

    “这你就不知道了,这里有一颗避水夜光犀,只要含在嘴里运用御器之法就可以让水不沾身。”

    风君子:“原来有这么个好东西,难怪梅家的人会把洞天门户开在水下。那东西我暂时用不着,你先给韩紫英吧。她最近恐怕要经常进出了。”

    ……

    紫英和依依一直没有告诉柳菲儿我已经回来了,她只是个普通人,她们也不希望柳菲儿过多的卷入到修行界的事情当中。咻咻死后第三天,我的身体恢复了一些,终于能够下床正常的走动了。于是紫英一起出了菁芜洞天去见柳菲儿。这几天,她一直在“家中”等我。

    “菲儿妹妹,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石野这次找到了一种神奇的丹药。只要有了它,不仅可以解除你的十年早衰之症。而且可以长驻容颜不老!”

    “紫英姐姐,这是真的吗?世上真有这么神奇的东西?”

    紫英:“你应该知道石野不是普通人,其实我也不是。这世上有一群很特别地人,他们能够做到的事情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柳菲儿:“我能够理解,只是一时之间还接受不了。上次石野出了事又获救,当时发生的那一切就已经超出了我的想象能力,现在你告诉我有这样地神药,我相信!”柳菲儿的眼神中充满了幸福的光芒──不论是谁,只要她是女人,听说能够长驻容颜不老,都会欣喜若狂的。

    听着两个女人之间的谈话。我终于插上了嘴:“柳──菲儿,我手里地黄芽丹已经没有几粒了,这两天你准备准备,赶紧服药吧。”

    柳菲儿:“准备?需要我准备什么?我一直在准备。”

    “至少你应该和家里打声招呼,接下来一个多月你没法和外界联系,也不能四处活动。服用这种灵药要非常小心,不能受任何打扰,也不能出任何意外,否则也是有危险的。”

    柳菲儿:“你想要我怎么办?石野,我全听你的。……谢谢你,我真是太激动了,也谢谢紫英姐姐。你们是怎么找到这种药地?一定非常辛苦吧?”

    听到这里,我和紫英心里都一阵黯然,因为我们都想起了阿秀,但还是尽量掩饰住不想在柳菲儿面前表露出来。我们详细对她说了服用九转紫金丹后会发生的事情,这些是丹霞生根据轩辕派药方的记载告诉我们的,也有一些是紫英根据药性推断的。

    据说服用九转紫金丹,刚开始的时候头发以及全身的毛发都会渐渐脱落。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牙齿、手脚的指甲也会一天一天地掉光与剥落最凶险的时候,全身的表皮也会蜕掉一层。这些只是外表发生的变化,而体内所发生的看不见的变化更加奇妙。这时的人非常脆弱,不能受到一点伤病的侵扰,否则性命难保。十八天后,皮肤、指甲、牙齿,毛发会依次一点点的再生,直到七七四十九天,移换炉鼎方才成功。

    因此服药之时,需要寻找一个绝对幽静、绝对干净的环境静养,还需要日夜有人看护。这个地方我们已经想好了,没有比菁芜洞天再适合的了菁芜洞天本是梅氏禁地,可是这一段时间,韩紫英与风君子都已经进去了,再多一个柳菲儿也无所谓。何况以芜城梅、柳两家世代的关系,柳家人进入梅氏禁地也说的过去。

    我和紫英决定要柳依依留在菁芜洞天中照看柳菲儿。她们本来就是堂姐妹,而以柳依依恬静地性格,待在洞天中也不会感到烦闷,最适合照顾人了,只是绿雪茗间这段时间暂时停业。依依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柳菲儿最后提了一个要求让我很意外,她的要求是──在她服药这段时间。我不能去看她。她让我一定要答应。

    我本想每天都去看她,不料她一天也不让我去。我不解,可是紫英与依依立刻就明白了──柳菲儿不希望我看到她头发牙齿都脱落时那难看的样子。

    ……

    柳依依留在了菁芜洞天中,紫英佩着咻咻留下的瑞兽舍利以及避水犀来回出入,我反倒成了一个帮不上忙的闲人。天下宗门大会早已开始了,泽仁曾经给我送来过请贴,但当时我们谁都不在,他只得到知味楼留了一个口讯。

    当我终于有空的时候,却发现芜城地修行人大多都不见了踪影。张氏父女不见了,宣花与七心也不见了。活佛与尚云飞也没消息,九林禅院只有老僧法澄还在,法源方丈据说也出门了──不用说,其实他们都去宗门大会了。这六十年一度天下修行人盛会,不管是不是参加出手斗法的。无论如何大家都不想错过这一次交流切磋或者是凑热闹的机会。然而这个机会,我却错过了。

    我没这个心情,伤心阿秀的死,担忧柳菲儿现在的状况,还有我自己的身体仍然很虚弱。几乎运用不了法力。这种情况下,我实在没有心情去参加热热闹闹的盛会,再说我已经错过了时间。风君子去年的时候曾说过如果我去宗门大会。想办法把他也带进去凑个热闹,这个愿望我是不能满足他了。这小子有一个星期左右都不见人影,反正也是放暑假了,不知道他是天天上山找绿雪还是偷偷也溜到正一门去参观宗门大会了。他如果一定想去看看,又不想暴露身份,张先生可能会有办法帮他。

    我回家住了一段时间,父母说我应该多花一点时间在知味楼帮帮紫英,放假不要总待在家里。我想想也是,紫英每日来回。确实很辛苦,于是我也往返于石柱村与芜城之间,大部分时间我住在了绿雪茗间的后室之中。本来我想找金爷爷看看我的伤病,因为这段时间感觉一直不是很好,紫英说无法用药物治疗,只能自己调养。可是我没有找到金爷爷,金爷爷进山采药已经半个多月了,大乖也和他一起进山了,到现在也没回来。

    有一件大事不得不提,那就是今年芜城地青漪江流域又遭遇了一次大洪水,规模接近于去年,更可怕的是洪峰持续的时间很长。但我却没有再赶上到大堤上去抢险救灾,因为我回家的时候鲤桥圩已经被洪水所破,大半个鲤桥乡都成了一片泽国,十几万人家园被淹。我们石柱村因为在山区地势较高而幸免。

    这场天灾人祸让我既感慨也有所感悟。其实鲤桥乡在去年就有此劫难了,只是当时风君子在大堤之中以黑如意斗白龙,最终将白龙锁回了潜龙渊,使鲤桥圩避过一劫。然而该来的总是要来地,今年鲤桥圩仍然破了,我和风君子都没有顾得上这场洪水。鲤桥圩落成不过三十年,青漪江滩不可屯田的古训已经有一千七百多年,而青漪湖的大潮每隔六十年就会有一次。鲤桥圩终于第一次赶上了,而同样的故事六十年后可能还会重演。

    世间高人可以救人一时但不能救人永世,世人不反省自己的行为,别人也没有办法,这似乎就是天道吧?我又想到了咻咻地死,其实咻咻是替我去死的,这里面的因果不是那么直接,但我还是能想明白地。风君子虽然以神奇的法术救了我,但到头来还是咻咻为此牺牲了另一条性命,就像他虽然在去年保住了鲤桥圩,但鲤桥圩仍没有躲过今年的洪水一样。修行人修行一世,最终的目标究竟是为了什么?也许就是为了超越这种宿命吧!

    最近芜城还有一条新闻引起了我的注意,那就是前不久芜城曾经发生过一场轻微地震,震中就在市区附近。虽然强度不大,不超过五级,但波及的范围却很远,鲤桥圩大堤就是在地震发生时溃决的。据说当时天空炸响了一声异常震耳的惊雷,几乎全城人都听见了──我知道那是什么,那不是雷,而是咻咻生命中最后一声大吼。

    ……

    形容人的身体好,人们通常会说是铁打地身体。而我的金龙锁玉柱,看上去没有什么异常,却比铁打的身体还要强壮,几乎就不可能会生病。然而我病了,行动虽然恢复了正常,其实并没有完全好,紫英曾经说过这是五内俱焚之症。近日打坐修行丹道,发现元神与元气虚弱异常,总是感觉不对,又说不清这不对在哪里。找不到风君子去问,我想起了前一段时间法澄大师传给我的“五蕴空禅”,我现在这个状态,恐怕正合适去修行佛门“空”的功夫。(徐公子注:唉!真空人劫啊!)

    异色、断受、灭想、止行、识空,这是“五蕴空禅”一花五叶的心法(徐公子注:详见本书104回),说起来虽然复杂,但总还可以言述。如果真正实修,你会发现根本无法入手!听到一段法门,就能达到悟空的境界,这就和看了几篇佛经就自为了解什么是佛一样荒唐。没有很深禅定根基的人,对着《心经》在那里傻坐一辈子恐怕也不能领悟什么是真正的空。

    佛门修行,尚云飞教过我一段时间,我证到白骨观为止。再修禅定,我也只能从白骨观境界入手,不论是否能空五蕴,先在白骨观的定境中空却了欲念再说。风君子曾施法倒转风月宝鉴,引我出白骨观历色欲天劫。没想到今天,我又转了回来!

    白骨观的境界是“有我”而“无欲”,止观中留白骨一具(徐公子注:此法有减肥的效用,在17回中忘记说了)。而五蕴空禅的境界中,连白骨也不留,这一步怎么办到?可借用丹道中的“运瓮之法”。

112回 倩兮开口笑,沾襟何时休

    运瓮之法,也称真空练形。定观鼻端白,如烟晕,运转而大,内散中空,白骨无。这便是在白骨观境界中运瓮的心法。形象的说,就象有那么一口大瓮,瓮中是“空”,瓮外是“有”,而这瓮就是你的定念。运瓮之法,从忘我之形发端,“瓮”在运转中越来越大。

    “空”也有大有小,搞笑的说,可以是针尖大,可以是鸡蛋大,可以是水缸大,也可以是芜城大,甚至可以是天地大!最终无所谓大。然而我却不清楚我的“空”有多大,只是知道我还没有达到五蕴皆空的境界。因为“我”虽然没了,可是“瓮”还在,瓮外还有无限的时间和空间。如此行功,确实不用担心象法海那样一坐几十年浑然不知。(徐公子注:看明白没有?我也只能写到此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每次修习禅定之后,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早已泪如泉涌,打湿了胸前的衣襟。人流泪都是因为伤心或感动,我又是为了什么?我确实为了阿秀而伤心,但在禅定中我是不会想到这件事的,我自己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我不知道这眼泪何时流下,因为在修习五蕴空禅时,我连自身在何处都不知道。这是怎么了,难道是走火入魔了吗?

    这天凌晨,我在离开禅定境界睁开眼睛,泪光朦胧中就看见一个人坐在我面前地椅子上。吓了我一跳。擦去泪水一看,是一个多星期没有见到的风君子。我打坐前虽然开启了绿雪茗间后室的法阵,但这种法阵对风君子一点作用也没有,他有绿雪茗间大门的钥匙,也随时能进得了后室。他很有兴致的看着我,见我睁开眼睛。开口问道:“你睁开眼睛啦?沾襟罗汉!”

    “沾襟罗汉?你为什么这样叫我?”

    风君子:“你听说过大肚弥勒菩萨吗?就是释迦牟尼内定的下任佛祖。天天张嘴傻笑,笑天下可笑之人地那个。”

    “知道啊,几乎大部分寺庙一进山门就能看见。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风君子:“有笑脸菩萨就有沾襟罗汉。据说曾有一位高僧,终日泪痕不干,常常将衣襟打湿。别人问他为何故?他回答说常怀悲天悯人之心。奇怪的是,他这种哭法,居然没把眼睛哭瞎了,反而越哭越亮。世人以为神奇,故称之为沾襟罗汉。”

    “不对不对,我在禅定中流泪我自己清楚。这绝不是哭。风君子,我是不是走火入魔了?”

    风君子:“不是,当然不是!感悟天地不仁,悲悯从中而发,五蕴欲空之时。不觉洗泪沾襟。你这不是走火入魔,恰恰相反,我要恭喜你,你的修为精进了。”

    “修为精进?可是我感觉现在元神虚弱,连法术都无法施展。”

    风君子:“你以为什么是修行人的修为?难道就是与人斗法打架吗?”

    “不是。我修行从来不是与人争斗,几番斗法都是迫不得已。”

    风君子:“修行不是为了争斗,但也不能说是为了不争斗。以后你自然会明白的,我也会明白的。……你的修为精进现在还感觉不到,但是把真空这一关真正过去之后,你就会明白了。那时你的境界将进入四门十二重楼的第三门,眼界又会有所不同。”

    “我只恨自己无用,不能……”

    风君子:“你不要说了,不是你没用,而是对手太强。七叶和绯焱联手突然发难,别说你这个做徒弟的。就连我这个师父也未必罩得住,就算是守正真人站在那里说不定也会吃亏。石野,你想过怎么报仇吗?”

    “仇?当然要报,但我没有想过怎样去报。”

    风君子:“为什么?”

    “你说为什么呢?”

    风君子:“看样子你地佛法没有白学。我问你,修行人是不是应该快意恩仇?”

    “没有必要,修行是感悟天道,不是怨怨相报。”

    风君子眨了眨眼睛,看着门外又问道:“那是不是有仇不报呢?”

    “当然不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这是常人所为,修行人也不用刻意不为。连九林禅院法源那种高僧,也没有忘了我们的国恨和他师兄的家仇。我自问修为,还比不上法源,也不用故做无为。”

    风君子:“那依你看,此仇怎么报?七叶与绯焱,哪一个你都不是对手,至少在短时间内,你不是绯焱的对手,恐怕在很长时间内,你不是七叶的对手。”

    “对于人来说,你可以分强弱,对于天来说,却是一视同仁。这仇,依因果相报。”

    风君子点点头:“依因果相报!你不剃光头当和尚真是可惜了,真要是出家当和尚就更可惜了。听你说出这番话,我觉得你离悟道不远了。那天守正真人已经出手,估计七叶今后不会再来找你地麻烦,他如果还想找麻烦,就交给我……你小心绯焱吧。”

    “知道了,我会记在心里的。……对了,刚才那个沾襟罗汉的故事,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是你杜撰的吧?”

    风君子一歪头:“伟大的革命前驱贾宝玉先生教导过我们──除《四书》外,杜撰地太多,偏只我是杜撰不成?”

    看风君子的语气分明是想和我开两句玩笑,想让我也跟着他笑一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笑不出来。

    ……

    风君子露了一面又走了,他看出来我不想笑。所以也不来打扰我,就让我一个人独自修行。然而第二天,却有另一个人来找我,这个人让我意想不到,居然是昭亭山绿雪。

    绿雪没有出昭亭山,她找我地方式很奇特。那天午夜我刚刚坐下。还没有来得及调心入定,就听见了一个人地声音:“石真人,昭亭山绿雪打扰了。”

    这声音温柔轻脆,如月下夜莺的浅唱,我一听就知道是绿雪。当我听见这声音的时候,恍然呼就觉得绿雪的形象就在眼前。绿雪不是真的来了,这种法术我见识过,和曦真人第一次到知味楼找我时也用过。当时他在门前打招呼,我和紫英在二楼地房间里就感觉他站在面前一样。但绿雪施法更加神奇,她可是在几十里外的昭亭山上!

    我很意外。下意识的答道:“绿雪?找我有事吗?”

    不知道绿雪能不能听见我的声音,只听她接着说道:“明日,请石真人到昭亭山一见,绿雪有事相求。”说完声音就消失了。

    绿雪有事找我?她为什么不找风君子?看来还真有问题!无论如何我要去一趟,该不会是风君子又出了什么事吧?

    我不知道神木林在何处。就算知道我也进不去。第二天,我来地地方还是昭亭山中风君子与活佛下棋的那片空谷,上次见到绿雪就是那个地方。我刚刚在山谷中站定,还没有来得急打招呼,就有一阵清风吹来。带着满山的花草幽香,抬眼一看,绿雪不知何时已经站到眼前。

    “石真人果然好性情。我打了一个招呼,你今日就来了。”

    “绿,绿雪前辈,你找我有什么事?难道是风君子出事了吗?我怎么没看见他?”看见绿雪,不知道如何称呼才好。说起来,我可以称她为师娘,但这样太别扭,只好直呼其名再加上前辈二字。

    绿雪轻轻一笑:“你和柳依依,都出自公子门下。别人不知道,但我清楚。你既不称呼公子为前辈,也不必称我为前辈。今天找你来,与公子有关,但却为了别的事情。这事应该是你的因果。”

    “你尽管说,我听着呢。”

    绿雪:“先说点别的吧,咻咻地事我也知道了,希望石真人你能善解此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也尽管开口。咻咻那孩子,我也很喜欢。”

    “多谢了,如果真有事要找你帮忙,我会开口的。”

    绿雪:“想当初公子在昭亭山封神,夺了我的道场,我本来想去阻止。可是见到了柳依依之后,我也很怜惜,山中淡寞,有她陪我也很好。后来公子两次把咻咻送到神木林中,第一次她还是一只瑞兽的形态,第二次已经化为人身。这孩子非常顽皮,但天性率真,我们相处地也很融洽。一千六百年来,神木林中从来没有那么热闹过,公子送她来陪我,也算是知我心意。……石野,我问你,你知道九转紫金丹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抢夺吗?”

    “知道,那是人间难得的灵药。”

    绿雪:“你知道的恐怕还不是很清楚,你不知道九转紫金丹究竟有多么珍贵。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可以延年益寿永驻青春。对于其它人,比如对于韩紫英来说,服用九转紫金丹,不仅可以修行大成,而且可以去真正做一个人。”

    “原来九转紫金丹有如此用处,难怪风君子会留下一枚。不过,韩紫英不是已经得到了人身吗?怎么服用九转紫金丹又可以去做一个真正的人?”

    绿雪:“公子当日只背诵了半卷‘化形篇’,听闻的人又只能领悟其中一半。化形篇讲地实际上是变化,教别人如何去变化。韩紫英原本已化成人形,得传化形篇之后,又使这人形化成了人身,使形为常态,不再需要法力变化维持。但她毕竟是妖物,并不是真正彻底的人。现在的韩紫英,可以说与人无异,但还是有所区别地。”

    “什么区别?”

    绿雪:“很微妙,但说不清楚。举个例子,如果她想嫁给你,是可以的,但不能为你生儿育女。如果有了九转紫金丹,就可以!这仅是一个小小的用处,其它的好处就更多了。我韩紫英相识三百年,所以现在刻意和你打一声招呼,希望她一定要把持住,不要做错事情。”

    “紫英会做错什么事情?”

    绿雪:“需要九转紫金丹的人其实很多,但现在世上只有这么一枚公子这一枚,并没有拿走,而是留在了菁芜洞天中,韩紫英要想据为私有,伸手可得。公子心里也清楚,这是他最后一次在考验她。”

    “最后一次考验她?风君子为什么要这么做?”

    绿雪:“韩紫英终究是异类,阿秀也是。公子不担心她们会害你,但也担心她们会给你惹来麻烦。其实这麻烦已经来了。以你的性情,不会得罪天下修行人,然而却经历了这么多事端!你想想,事情的起因都与谁有关?……咻咻临终前的那一声吼,我在昭亭山上也听见了,她不仅救了你,也算是救了公子,如果今后再能相见,公子自不会再把她看作异类。至于柳依依,那是公子自己的徒弟,当然要护着另眼相看。只有韩紫英,公子给了她这么个机会。你要提醒她,那枚紫金丹,公子不是给她地,她想拿也得不到。如果紫英确实能够经历这个诱惑的考验,那么,就是她今后福缘的开始。”

    “我明白了,多谢你的提醒,我会告诉紫英的。”

    绿雪:“不要让公子知道,是我泄露了他的用意。……我这也算是帮你,因为韩紫英已经舍身于你。接下来,我要求你另一件事,希望你能答应。”

    “你说,只要我能做到。”

    绿雪:“六十年一次,青漪江又涨潮了。连日以来,我在潮水中听见了白莽山传来的叹息之声。我是看着它长大成形的,又眼看着它得闻天书化形成功,没想到最后一刻,又被公子锁回到潜龙渊中。你还记得它是谁吗?你还记得公子对你说过的话吗?”

    听完绿雪的话,我立刻就知道她在说谁。她是在替去年惹出一场洪水的那条白龙求情。

    一年之前,在鲤桥圩与风君子相斗的那条白龙。风君子虽然制伏了它,但心里也觉得对不起它,特意告诉我有时间去白莽山潜龙渊去看一眼,问问这条白龙有什么要求?能满足的都满足。后来我就被送到训练营去了,这一年来事情不断,居然把这条白龙给忘了!时隔一年,鲤桥圩还是破了。你说这条白龙冤不冤?

    “我想起来了,风君子曾要我去找这条白龙。绿雪,这事你为什么不提醒风君子,而单独对我说?”

    绿雪的表情居然也有点不好意思:“偷窥天机,就会有劫数,泄露天机的人也一样。那件事,也不能完全怪公子。公子背诵化形篇的那天晚上,我们都是不速之客。当时白龙在天上,我在墙头,公子没让我们来是我们自己来的。石真人那天负责守门,但以你当时的修为,是挡不住我和白龙的。”

    原来如此!那天夜里我发现天上的云和墙外的树都变的十分怪异。现在想,那两棵茶树肯定是绿雪搞的鬼,她本来就是千年茶树精。而天上的那朵白云华盖,应该就是那条白龙的化形,因为我在炼丹峰上也曾见过大老黑搞出来的黑色华盖云。风君子要我守门我却挡不住这两位,说起来我也有责任。

    绿雪仍然不好意思的说道:“其实我现在已经并非完全的草木之胎。听闻化形篇之后,也得到了人身。只是公子还不知道,他总以为他能与我欢好,是因为他自己神通广大。这事情,说起来是犯天谴地,我不告诉他。一是不想让他替我担心,二来还有我自己的原因。石真人,我希望你也不要告诉公子。”

    绿雪不愿意风君子知道她已经化形为人身。这有点怪!据我所知风君子因草木有情无情的疑惑还折腾了很久,如果他知道绿雪早已并非完全草木不知道会怎么想?女人就是女人,就算是千年精灵,也有些心思是很奇怪的。话说回来,化形篇是风君子自己背的,绿雪已非全然草木的因果也是风君子自己引出来地,这一切应该发生在风君子与绿雪定情之前。

    “绿雪,那天在山神庙中。还有柳依依、韩紫英、咻咻,她们也应该知道。”

    绿雪:“我已经告诉过她们,不要告诉公子。你提到那件事我也想起来了,柳依依本来就在山神像中,而韩紫英是风君子自己叫去的。从正门直入。只有咻咻,它没有走门而是翻墙而入,我当时就觉得不妥,没想到她今天真的出事了。”

    “难道阿秀今日的劫难,仅仅是因为当初翻墙而入?这说不过去吧!”

    绿雪:“天机难测。我也说不清楚,就连公子本人,天书出口的时候也是不闻不问的。咻咻的劫难是不是与此有关我不知道。但白龙的劫难因果绝对在此。如果它没有偷听化形篇,就不会那么早修成气候,也不会灵气外泄让公子发现。再过二百多年,等它顺青漪潮水冲开水道时,相信也没有人能够阻止它。这事的源头也是从公子开始,我希望你能帮公子解决。……这件事,我直接对公子说不太方便,况且公子早已吩咐过你。”

    ……

    “紫英,你知道风君子一直把九转紫金丹放在菁芜洞天中没有取走。是怎么想的吗?”在知味楼君子居中,我试探着问韩紫英。

    紫英轻轻叹了一口气,沉思着说道:“我估计他心里也是难以取舍,这是修行人地至宝,对谁都有大用,可惜只有一枚。你不清楚药性可是我知道,给柳菲儿这一个普通人服用是迫不得已,药性几乎大半都浪费了。我这么对你说吧,如果把它送给张枝,可以移换炉鼎,不仅修为精进,甚至可以解护身仙霞法术的无形之刺。如果把它送给七心,可以治疗修炼七情合击所受的七情之伤,让这门神奇的道法终于大成。就算是送给有千年修为的绿雪,也是有神奇效用地。……你如果是风君子,恐怕也不知道如何才好?这种事,你我不能左右他的决定,只能让他自己考虑了。”

    韩紫英一番话,让我本来想提醒她的内容都咽回到肚子里。她居然在替风君子发愁,丝毫并没有据为己有的意思,甚至也没有说九转紫金丹对她自己有什么用处。这丹药本来就是她炼成的,如果她开口相求,我想不论是我还是风君子,恐怕都不好断然拒绝。我什么话都没说,伸手就把她从椅子上抱了过来,抱在我地腿上,双手紧紧的搂住她柔软的身躯。

    “小野,你这是怎么了?你──想要吗?在这里吗……哦!抱紧我。你怎么流泪了……”

    ……

    再到青泉镇,与一年前相比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我不再是原来地我,对于我来说,这一年多的经历简直是再世为人。柳家后院墙上的那个洞早就修补好了,而我也没有必要偷偷摸摸的上门。上次在寿宴上,柳菲儿已经把我介绍给她的父亲,柳老先生对她女儿新交的这个朋友印象还很好。

    这一次柳菲儿是利用暑期与一群朋友、同事一起到海南岛旅游去了。这些当然是她骗父母编的慌话。似乎女人天生就有撒谎的神通,有时候瞎话编的跟真地一样,你一点都看不出来她们在撒谎。我这次到青泉镇,首先登门看望了柳老先生,没有带什么珍贵礼物,只是提了一兜时鲜水果,说是偶尔有事路过。老先生很高兴,留我吃了一顿午饭,席间还喝了几杯聊了半天。

    从柳家告辞出来。我信步走上了白莽山,我要去地地方是半山深谷中的潜龙渊。

    白莽山草木茂盛、多泉流,有不少山涧与水潭,其中最大的就是潜龙渊。翻过一座高高的山梁,面前就是白莽山巍峨的主峰。山峰半处有一片绝壁高崖,一线瀑布如银裢般泄下。在瀑布两旁的石壁上。一右一左有两个摩崖刻字──勿用。这两个字比一个人都高,刻在石壁上,以朱砂涂红,不知道是什么年代、什么人地手笔,因为我也是第一次来。我总觉的这字迹很眼熟,与风君子题在知味楼招牌上的那两个字似乎出自一人之手。

    瀑布流入一处深潭,激起一片水雾,在阳光的照射下,山崖前有一道七色彩虹。运足目力穿过彩虹、水雾、瀑布,隐约可见山壁上挂着一条长长的银色锁链。有手臂粗细,一直没入到潜龙渊深处。瀑布下的深潭约有半个足球场大小,水色碧绿深不见底!这就是潜龙渊,我远远的就看见了。

    远远看见潜龙渊,又看见了潜龙渊边站了一个人。此地虽然不算人迹罕至。但也少有人来,难道我看花了眼?莫不是那白龙听了化形篇,也化成了一个人吧?不对,就算白龙化人,也不应该穿着警服!走到近前之后。发现那是个熟人,是曲灵。

    关于曲灵,这里交代两句。过春节的时候。她跑到我们家,自称是我的女朋友,说什么石野回不来她来看看两位老人家。我父母客客气气的接待了,但并没有留她过大年三十。我回家后父母问我怎么回事?我只能解释朋友而已。我认为曲灵是看上我了,想追我,用了这种直截了当地方式。我当时就想找机会和她说明白,想拒绝她这种心意。

    后来有机会又见面的时候,她居然不提这个茬。我只好厚着脸皮问她春节倒底是怎么回事?你猜她怎么回答的?她居然陪着笑向我道歉。她首先谢我上次在繁昌乡奋不顾身救了她,又说知道我春节期间执行任务不能回家。就主动想到看望看望我的父母。等她到我家的时候,又觉得不好介绍自己,一不注意就说成是我地女朋友。她为此事向我道歉,还希望我不要介意,如果有必要的话,她愿意陪我一起回家向我父母解释清楚。

    她是这个态度,让我原先准备好的话没法说出来了,只能说没关系不怪她了。人家没明说想追你,我总不能上杆子说什么我对你不感兴趣吧?况且我本来就不讨厌她,又何必说那种既得罪人又伤害人的话呢。后来她有好几次想约我一起坐坐,说是谢谢我的救命之恩。但是我这半年实在是太忙了,都委婉地推脱了。没想到今天,会在潜龙渊看见她。

    曲灵在那里不是看风景,好像是在整理什么东西。她的腰带上扣着一个消防队员佩的三角环扣,脚下还放着两盘绳锁,手里提着一盏手提式照明灯。她正在用一个登山用地岩契将绳索的一头固定在山壁上。

    “曲警官,你怎么会到这荒郊野外来?是来登山的吗?怎么一个人?”远远的我打了声招呼。

    “谁?……石野,原来是你,吓我一跳!你怎么会到这个地方来?”在潜龙渊边碰到我,曲灵和我一样吃惊。

    “放暑假了,我是到青泉镇来玩的。听说白莽山中有一处彩虹瀑布,特意来看看。”她是普通人,我没法说实话。

    曲灵:“你也听说了龙泉洞?你胆子不小,一个人跑来探险,还什么装备都没带,真是艺高人胆大。”

    “龙泉洞?什么龙泉洞?”曲灵的话说的我莫名其妙。

    曲灵一指不远处潜龙渊边的山壁下:“原来你不是来探龙泉洞的,大老远进山就为了看这个瀑布吗?那就是龙泉洞地入口。去年夏天这里下了几天几夜的大暴雨,有人还听见白莽山中传来吼叫的声音,山都在震动。等大雨过去之后,有村民上山,发现潜龙渊边露出了这么一个洞口,瀑布两边的石崖上还多了两个字。后来有不少人到这里探险,听说过一段时间旅游部门和地质部门还要联合来考查呢。”

    去年夏天发生的事情我心知肚明,没想到白莽山中还有这么大动静。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山崖下真的有一个黑呼呼的洞口,这洞口还不小,有两人多宽三人多高。刚才因为角度不对我没注意,现在才发现居然还有这么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山洞。

    “你也是到这个山洞来探险的吗?东西带的很齐呀,怎么就一个人?”

    曲灵叹了一口气,眉宇间露出忧色:“我不是来探险的,这些东西也是从消防队借来的。我是来找人的,我的小外甥已经失踪好几天了,青泉镇附近到处也找不到他……”

    曲灵的姐姐、姐夫就住在青泉镇,都是镇上青泉啤酒厂的职工。我第一次到青泉镇来的时候,曾遇到曲灵上山捉贼,我和她的交往就是从此开始的。她有一个外甥,小名叫丁丁,今年六、七岁了。青泉镇不大,镇外就是山野,所以这里的孩子从小和乡下的孩子差不多,没事的时候就在山野中玩耍。上个星期,镇上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也成群结队在白莽山中乱窜,据说要找什么传说中的怪兽,晚上回家后,却少了一个,就是丁丁。

    听说有小孩失踪了,我很关切的问了一句:“有没有报警?”

    曲灵:“当然报警了,可是警察能像亲人那样去找吗?别忘了,我就是警察!整个青泉镇连派出所所长在内只有五个正式编制的警察,白莽山这么大,也不能天天帮你找孩子。”

    “所以你就亲自来帮忙找孩子了,你怎么想起来进这个山洞?”

    曲灵:“周围都找遍了,就是找不着。如果不是让人贩子拐跑了,肯定就是困在什么地方出不来。那天那群孩子到过潜龙渊附近,说不定丁丁进了龙泉洞。……我和我姐姐、姐夫仍然在分头找,我想进龙泉洞看看,这个地方,小孩进去可真就出不来。”

113回 前路环幽曲,向我解因由

    听到这里我心里也替这个小孩担忧,别真是出什么意外了吧?这可不是普通的地方,这潜龙渊下锁了一条做乱的白龙。还有这龙泉洞是怎么回事?我问曲灵:“这个山洞为什么叫龙泉洞?是当地人给起的名子吗?”

    曲灵摇摇头:“你过去看一眼就知道了,洞口有一块石碑倒在那里,不知什么年代的,上面有龙泉洞三个字。这个山腹溶洞可能古代就有了,后来山洪冲下的泥石掩住了洞口,而去年洞口又被山洪冲开了。里面的情况据说很复杂,深不见底,道路纵横,还有地下暗河。”

    “你这么进去,岂不是也很危险?需不需要我帮忙。”听说是这个情况,我又替曲灵担忧。如果就是一般的溶洞探险还好说,而这个地方很可能还有其它的凶险,曲灵一个普通人恐怕就难以发觉和对付了。我虽然不是为这件事来的,但既然遇到了,没有理由不帮她。

    曲灵:“我知道我这么进洞有点冒失,但没办法,时间晚一分,丁丁如果在洞里情况就危险一分。你愿意帮我吗?实在不好意思让你也冒这个险。”

    “不要和我不好意思,都是朋友。而且你也知道我的身份,我可能是特别部门的特别行动组成员,受过特别训练的。要不这样,你在洞外等我,我进去看一眼?”我这么说有我地用意。我没打算跑到山洞里瞎找,而是打算入洞搜神看一看有没有人在里面。这样当然不方便曲灵一个普通人在身边。

    曲灵:“我家的事,怎么好意思你替我冒险。我知道你的身份特殊,但我们有纪律,就算以后见到你们这些特别行动组成员也不许谈论有关任务以及你们身份的事情。要不你就陪我进去一趟吧,有两个人互相照应也好。我知道你有一身本领。”

    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那就是我最近的状况。我最近的状况一直不是很好,除了金龙锁玉柱地护身功夫没有什么问题之外,元神元气一直很衰弱,施展一些法术都很困难。在这种情况下贸然阴神出游去一个未知之地,是很凶险的。我还是陪她进洞走一趟吧,如果找不着孩子,回头我再想办法,或者另请高人帮忙。遇到了这一出,我暂时把找白龙的事情放在一边。先陪曲灵找丁丁再说。有凡人在此,我也无法呼唤白龙。

    我们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龙泉洞,曲灵准备的还算充分,一直将绳索扣在腰间,走一段放一段。她给了我一个金属制三角环扣。意思要我也扣在绳索上,我笑着说我不用。我确实用不着,我的护身功夫不怕普通的伤害,而且我的阴眼能在黑暗中看的清清楚楚。

    溶洞探险最重要的是什么?最重要的是两条,一是不能迷路。二是要时刻注意照明地情况。我虽然不方便阴神出游,但神识还是超越常人,在溶洞中迷路可能性很小。有阴眼也不担心照明情况,所以我才会放心的陪曲灵进去。洞口往内几步远我就看见了那块石碑,有半人多高,躺在洞壁的一侧,上面有篆书的龙泉洞三个刻字。

    刚开始的时候,山洞就像一条甬道,曲曲折折地往前延伸,脚下的地面也很平坦。渐渐的,情景变了。四周的洞壁开始变的奇形怪状,有大大小小地孔隙,上方也垂挂下各式各样的钟乳石。这里在远古时应该是一条地下河的河道,随着山体运动地变迁,成为了今天这样的溶洞。大约走出几百多米的距离,绳索已经接近尽头,面前豁然开朗,我们竟然走入了山腹中的一个大厅内!

    真是天地造化妙不可言!谁想到山中会有这么大的空洞?这里至少有几十米高,两个篮球场大的方圆。四周的溶岩千姿百态,看上去,有的如天蚕吐丝,有的如白龙绕柱,向远处看,对于岩层色调地不同,居然还有一片如层层梯田的形状。曲灵手中的电筒光几乎照不到尽头,在灯光照耀下,各式各样的钟乳石挂发出五颜六色的光芒,那是岩石中所含云母结晶的反光。这个景色真是太美了,如梦如幻,如果我们不是来找失踪的小孩,一定会驻足在此好好欣赏一番。

    “曲灵,你把灯光往那边照照,就是你刚才照过的地方,洞壁上有字!”

    我眼尖,发现不远处洞壁的一块较为平坦的白色表面上有几行很有规律的黑点。走近一看,居然是有人用毛笔写的一首诗。大概由于年代久远和水气熏蒸,有些字迹已经模糊无法辨认,但我还是看清了最后的落款──徐霞客。(徐公子注:此处不是完全杜撰,本人确实曾经在一处溶洞中亲眼见到过徐霞客留下的墨迹,只可惜当时的字迹我无法辨认完全。)

    徐霞客,名弘祖,字振之,号霞客。耕读世家子弟,好学而博览群书,尤其精通于地理图志,足迹曾踏遍大半个中国,留下六十万字的巨著《徐霞客游记》,是我国明代杰出的旅行家、地理学家、文学家。看见洞壁上的题诗,就知道六百年前这里曾经有人来过,来的还是大名鼎鼎的徐霞客。再抬头向上看,近处的钟乳石上还有烟熏的痕迹,看来古人到此,举的是松明火把。曲灵在洞壁上有字还以为是发现了什么线索,结果我一解释她反倒有点失望。现在不是怀古的时候,还是找人要紧。

    现在人在溶洞中旅游,危险的地方都已经铺好了道路桥梁,还架上了扶手,一路都有照明灯光。但到了一处未开发的溶洞中徒手攀缘上下。是一件相当危险地事情,离了绳索绝对不行,否则一不小心就不知滑落到什么地方,有性命之忧。我们在大厅中四望,发现了三处岔路洞口一处在右侧,平行延伸。幽深不知通往何处一处在前方,斜斜的向下越来越窄,隐隐可以听见水流之声。还有一处在左后方,向上盘旋,四周石笋与钟乳林立,煞是好看!

    向哪走?我和曲灵对望了一眼,都不约而同的向上走入到那个最漂亮的洞口之中。这大概是一种心态上的判断,如果一个小孩走进来,最有可能爬到这样的洞穴中。向上爬了一段,居然又走到另一处山腹空洞地大厅之中。这个大厅比刚才的小,但空间也有一栋楼大小。走到这里曲灵的腰间一紧,最后一盘绳索到尽头了!这时只听见“当”的一声,就像寺院里的晨钟鸣响,在山腹中回音久久不绝。

    怎么回事?我的脑袋撞到石钟上了!这个大厅的正上方。垂下来一块巨大岩石。这岩石与一般的钟乳石不同,表面光滑匀称,就像一座倒挂的小山包。岩石的最低处,离地也只有一人来高,我地脑袋正好可以碰到我一头就撞了上去发出了奇异的钟声,这钟声一响,我感觉整个这块岩石的表面都在颤动──这么大的倒挂石山。居然是完全中空的天然石钟!

    像我这种神识敏锐地修行人,又有天生阴眼,怎么会拿脑袋去撞石钟?因为我走神了,走到这里,我突然感觉到附近有东西。这东西当然不是什么石头或洞穴,而是一种神识波动,不知是何物,总之是一种有生命的形态在附近。石钟一响曲灵也吓了一跳,赶紧问了一句:“石野。你怎么了?头没事吧?”我没有回答她的话,因为我看着前方愣住了。

    只见前方溶洞中的半空中,凌空出现了一个白衣女子的身形,她是在钟声响起地同时出现的。她的五官端庄秀丽,宛如画中仙子,神色恭谨,眼神中带着一片波光。一刹那没有看地太清楚,我只觉得她的皮肤很白,但不是那种不见天日的惨白色,而是接近于白云的纯洁和柔和。四周没有风,然而她的衣袂却在半空中无风自动。

    她一出现,就看见了我,在空中对我点首示意,开口说道:“何人敲响石钟唤我?……原来是石真人!……我等了你一年了,公子呢?”

    怎么会出现一个白衣女子?听她的语气,认识我!她说她在此等了我一年,难道她就是那只白龙?怎么会化身一个女子?还有她口中说的公子,肯定不是我,十有八九指的是风君子。我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曲灵在旁边推了我一把:“石野,你发什么呆呢?看那边干什么?什么都没有啊。”

    我回过神来问了曲灵一句:“你看见什么了吗?听见什么了吗?”

    曲灵:“你别吓我,这黑呼呼的山洞中,哪有别人!……你发现什么了吗?你听见丁丁地声音了?”

    她一说话我才明白过来,面前出现的这个女子不是人,也不是普通的形态,曲灵是看不见也听不见的。我可不想对着空气说话吓她,只有对着那个女子指了指曲灵,摇了摇头,意思是有普通人在此,我们最好不要用这种方式交流,以免惊世骇俗!

    那女子不知明白我的意思没有,见到我的手势神色中流露出不解之意,然后就见她一挥手,只听曲灵发出一声惊呼。曲灵的右手一直紧紧的握着那盏照明灯,左手扶在腰间的绳索上,这时突然手一抖,照明灯落地摔坏了,不知滚落到何处。四周陡然暗了下来,在她看来,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坏了,这下完了!我一直很小心的,怎么会把灯弄丢了,快找找,不然我们出不去了!石野,我太笨了,真对不起。”曲灵的声音都快哭了出来。也难怪,谁都清楚在溶洞深处如果失去照明意味着什么?就算有绳索指引来路,但在这充满障碍和陷阱的溶洞中,一个失足就可能受伤甚至送命,很难摸黑走回去。这不是曲灵的错,分明是刚才那个白衣女子故意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样不好。”我向白衣女子说道。

    那女子在半空中答道:“绿雪姐姐曾经对我说过,化形之后,最好不要以幻象去见普通人。”

    曲灵也在一旁答道:“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们怎么办?”

    我又对白衣女子说道:“她看不见你的,你没有必要。”

    曲灵:“谁看不见我?我们什么都看不见了,怎么出去?你跟着我,我们摸着绳索一点一点的爬出去。”

    老天爷!这三家的话越说越拧了,都搞不清楚谁在跟谁说了。还是先劝住曲灵要紧,我在黑暗中赶紧抓住她的一只胳膊,劝道:“不要着急,你看不见,我能看得见。我现在送你出去,回头再想办法找那个孩子。……我会再来的,我们先走吧。”

    这话是说给曲灵听的,也是说给那个白衣女子听的。曲灵闻言平静了许多,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抓住我:“你能看得见?黑暗中你也看得见?这太好了,我差点以为我把你连累了。”

    我心中暗道:你连累我也不是第一次了,不过这次不怪你。我拉着她的手向回走,在黑暗中行走确实很不方便,她刚迈出两步就哎呦一声,把脚给扭了。这时我听见白衣女子在我身后说道:“你们是进来找一个孩子的吗?我知道他在哪里,跟我来。”说完一招手,向另一个方向飘去了。

    曲灵听不见她的说话,只是蹲在地上道:“我真没用,走不了了,怎么办?”

    怎么办?这场面有点混乱。曲灵眼前是漆黑一片,而我却看见了那个白衣女子,她告诉我知道有个孩子在哪里。而这个白衣女子怪怪的,好像不太懂怎么与人交流,说完话自己就在前面领路了。

    我既没有办法告诉曲灵发生了什么,也不好当着曲灵的面开口和那白衣女子交谈。情急之下我想了一个最干脆的办法,那就是带着曲灵跟着那白衣女子走,反正曲灵什么也看不见。“没关系,我背你走,这样更方便,小心头上……算了,你看不见,我小心点吧。”不等曲灵答应,我已经把她背了起来,跟在白衣女子的身形后面大踏步走向溶洞的另一侧。这不是我们来的那条路,但曲灵此时不分东西南北,她吓着了,只有老老实实的趴在我背上。

    照说在黑暗神秘的溶洞中,见到这么一个不知来历的白衣女子,而且是接近于鬼神的存在,正常情况下一个人不会随着她走的。但我还是跟着她去了,一来我大概知道她的身份,她还有求于我。二来我一见到她,就能感觉到她对我并没有威胁,她的真身锁在潜龙渊下,现在出现的不过是个虚影而已。三来我进洞的目的是救人,这女子知道丁丁在哪里。

    这条路真不短,山洞曲折,怪石遍布,有的地方很开阔,简直可以跑汽车,有的地方很窄,弯着腰才能过去。我一路走一路还得小心背上背的曲灵,别把她给碰着了。曲灵在我背上还不住的问:“石野,你真了不起!这样你居然也看得见,小心点,这洞里不好走,注意脚下。……这是你的特殊能力吗?……你还有什么别地能力?……对不起。我不该问这些。”

    女人一罗嗦起来真没办法,总不能堵上她们的嘴。听得出来曲灵什么都看不见所以很紧张,借着不断的说话想使自己尽量平静,我有一句没一句的哼哈两声,一直注意着眼前的白衣女子。走着走着,发现地势向下了。远远的洞穴似乎到了尽头,出现了一个很宽敞地裂隙,在这个山洞裂隙的中央,有一根合抱的石柱从上到下两端都没入山中。走到近前一看,脚下是一片不高的断崖,崖下居然是缓缓流淌的地下河,石柱立在河中,让人联想起孙悟空的定海神针。

    白衣女子在地下河的另一侧向我招手,定睛一看,那边贴着岩壁还有一条可以落脚的小路。离这边大概有四、五米远。我一纵身跳了过去,曲灵赶忙在我背上说道:“不要走这么急,小心摔倒,我怎么听见水声了?是不是回到有人写字的大厅了?”

    “快了快了,你不用担心我。”我一边答着话。一边快步沿着这条小道向前走,走了几步,山壁上又出现一个洞口,白衣女子拐进这个洞口,我也跟了进去。这个龙泉洞。真是洞中有洞,复杂的很。这一段溶洞初始很狭窄,越走越宽敞。渐渐地走到一片很大的空间里,又听见了水声。

    “到了,有个小孩就在河边。他从这里摔下去,受伤了。我的真身被锁在潜龙渊,没有办法救他出去,只好尽量施法让他一直睡着,等人来救他。如果再过几天还不来人,这孩子就危险了。”白衣女子终于站住脚步说话了。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面前有一条小溪流淌。这地下河来无影去无踪在溶洞中时断时续,现在在此横着流过。水并不深,大概只有齐膝的深浅,能看清河底地鹅卵石。由于长年的水流切割,河岸两边的岩石很高,比河床高出一人多左右,走到这里一不小心确实容易摔下去。

    小河边的一块大石头上侧躺着一个小男孩,大约六、七岁年纪,在他不远处的水流中,还落着一个手电筒。这小孩够淘地,拿着一个手电筒空手能跑这么远,也不知道这一路他是怎么过来的?看来是在这里不小心滑了一跤摔伤了,手电筒也掉到小河里灭掉了。

    “曲灵,我先放你下来,你就坐在这里千万不要动。我看见一个小孩在那边晕倒了,可能就是你要找的丁丁。告诉我,丁丁是不是穿着一件胸口有兔子图案地背心?”

    “对,对对,那就是丁丁!你怎么找到丁丁了?难道你走错路了?先救人。”

    我没有理会曲灵说什么,放下她,走到小溪边。丁丁的样子似乎是昏迷不醒,我试了试他的鼻息,还好呼吸很稳定,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小孩明显是哭过,脸上还有乱七八糟的泪痕,我看他的一条腿好像是摔伤了,我又伸手检查了一下,小腿骨折。

    我将他抱了起来,回到曲灵的身边,对曲灵说:“丁丁我找到了,他没有生命危险,但小腿骨折了,需要赶紧送医院。……就在我怀里你摸一摸,他现在昏迷不醒,……我抱着他,你还在我背上待着,我们回去了。不要担心,我记得来路,很快就可以出去。”

    我背了个大的,单手抱了个小的,正准备回头往来路走,白衣女子却叫住了我:“石真人,不必回头,前面有捷径,你跟我来。”只见她越过小溪,向另一侧走去。

    往前走,山洞渐窄,又变成一条曲折的甬道,这次走了还不到二百米,面前突然开朗,居然回到了来时地地方──那处有徐霞客题字的大厅。回头看我们出来的洞口,就是我们进来时看见的大厅右侧的那个洞口,转了一圈又回到这个地方,这么走确实近多了。看来这小孩在洞中并没有跑多远,他先进到这个大厅,又从右侧洞口进去不远就摔伤了。我和曲灵找错了路,但山中的洞穴是彼此相连的。

    白衣女子就送我到此,停在半空说道:“石真人,我只能送你到这儿了。往前走没有岔路,你快带着两个人出去。我会在此等你地。希望你尽快回来找我,只要敲响那座石钟,我就知道有人找。”

    我冲她点了点头算是答谢,转身向外走去,当远远的看见洞口的亮光时,曲灵发出了一声欢呼。出了洞口。觉得外面的阳光格外的明亮。曲灵从我背上下来,检查了一下丁丁的情况,见他生命无忧,还是担忧地问道:“他怎么一直昏迷不醒?”

    “没事的,只不过是在洞中待了三天连惊带吓虚脱了,明天就会醒的,我敢跟你保证。我们还是快回青泉镇吧。”

    曲灵本想自己走,可是她一只脚扭伤了在山中不方便,我还是背着她算了。把外衣脱下来将这孩子的身体包住系在胸前,背上背着曲灵这么个大姑娘。穿过白莽山,在黄昏时,远远看见了山下的青泉镇。

    “石野,你太辛苦了,还是把我放下来吧。叫熟人看见了太不好意思了!”

    不用她说不好意思,我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大热天背着个大姑娘走了这么长的路,虽然我没出什么汗,可是她却出了一身汗。我觉得她身上热乎乎的,香汗淋漓。胸前那两团有弹性的软肉还不断的在我后背上按摩。我可以控制自己尽量不去乱想,但我发现曲灵的呼吸声已经很乱了,还是早点放下地好。我将曲灵放了下来。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扶着她,没有回她姐姐家,直接去了镇上的卫生所。她姐姐、姐夫闻讯赶来后,见孩子得救,对我是千恩万谢。曲灵一定要留我在她姐姐家休息,而我推说有事想立刻就走。后来实在没办法,我使出了杀手锏──我告诉她我是来执行任务的。她这才没有留我。

    ……

    当我再回龙泉洞中的时候,已经是这天夜里。我用手拍响石钟。白衣女子的身形又出现在我面前。

    “现在已经没有外人,你有什么话可以说了。”

    白衣女子:“石真人应该已猜到我是谁了。”

    “是地,你就是去年我在鲤桥圩见过的那条白龙。你怎么会变成一个女子的形像?”

    白衣女子:“其实我们见过两次。去年公子在昭亭山背诵天书‘化形篇’,当时石真人守门,我曾在天上偷听。说起来是我有错在先,希望公子和石真人能够原谅。听闻化形篇,我领悟了变化形体之道。化龙升天未成之后,我就化成了人形,本来我还可以化成人身,可惜我的真身被锁,没有办法脱困而出。”

    “你找我,是想让我求风君子放了你吗?”

    白衣女子:“风君子是谁?”

    “就是将你锁在潜龙渊的那个人啊?”

    白衣女子:“他地名子不是叫公子吗?”

    我笑了,我这才想起来我不是在和一个真正的人在说话,她是白龙,就算化身成女子也是龙女。龙女好像不太懂人间的事情,她大概听过绿雪称呼风君子公子,就以为他姓公名子。我笑着说道:“风君子就是你所说地公子,你是想求他放了你吗?其实是他要我来的,他要我问你有什么要求,如果能做到就满足你。”

    白衣女子:“我确实有个要求,希望石真人替我转告。”

    “你说出来,我自会转告。”

    白衣女子:“我没有名子,希望你替我请求公子赐予名号。”

    “你的意思是说──让他给你起个名子?而不是让他放了你?”

    白衣女子点点头:“是的,我就这么一个要求。希望石真人一定成全!”

    “这,就这么简单?我想这没有问题,我现在就替风君子答应你。你怎么会没有名子呢?你能告诉我你的身世来历吗?这世上真有龙,龙是怎么回事?”

    白衣女子见我这么痛快的答应下来,面露喜色,随即不再对我隐瞒什么,告诉了我她的故事。她本是潜龙渊中八百年前被人放生的一条银丝鱼。此地山川灵秀,潜龙渊与龙泉洞都是修行福地,她有幸感悟机缘以水族之身修行,你可以把她理解为一只银丝鱼精。做为人来说,修行恐怕最终是成仙成佛吧?那么对于鳞甲水族来说,修行的境界就是化龙升天。以她地修为还远远达不到这个境界,至少还要再过二百年。

    然而巧合的是,她在去年偷听风君子背诵天书“化形篇”,居然学会了变化之道,提前成了气候,所以才有了后来青漪江大水一事。这场大水是风君子自己惹出来的,白龙又让他给锁回去了,真是先因后果毫厘不爽。听到这里我也隐约觉得风君子恐怕真的对不起她,而她这么简单的要求,我一定要求风君子答应她,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

    “这小鱼儿倒是挺精明的,什么别的要求都不提,单单请我赐名。”风君子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

    他听说我去白莽山去找白龙了,第二天就主动找到绿雪茗间问我这件事情,我将过程详细告诉他,也包括曲灵的事情。风君子听完之后回答的并不是很干脆,而是在那里沉思起来。

    “不就是起个名子吗?对于你来说是举手之劳,你就给她起一个好听的名子,……答应了吧。”

    风君子转头盯着我:“石野,你知道赐名的意义吗?不知道是不是?没关系,随便说。”

    “父母给孩子起名子,主人给宠物起名子,业主给物产起名子,那是父母或主人的才会做的事。”

    风君子:“说的对呀!赐生者,赐养者,赐成者,才可以赐名,这不像随便起个外号那么简单。对于修行人来说,名号不是随便起的,往往都是师父赐的。白龙求我赐名,不是要认我为主就是要拜我为师,所以我才说她精明。”

    “那她为什么不干脆求你放了她。”

    风君子:“如果她想做一条龙,我就要收她为护法侍者,如果她想做一个人,我就要收她为弟子。不论怎么样,我还好意思把她锁在潜龙渊吗?必然会放了她,这根本就不用求。在她看来,拜一个会背诵天书的仙人为师,当然要比她独自修行化龙要强多了!不要忘了,她不过是一条通灵的银丝鱼。”

114回 洞天出苦海,化龙云中仙

    原来那白龙女的要求还另有深意,我问风君子:“那你准备怎么办?”

    风君子看着我笑了:“你都已经替我答应她了,在一条小鱼儿面前,我总不能让你石大真人言而无信吧?收一位龙女做小师妹你是不是挺高兴的?……你别高兴的太早,她不会是你的同门。我暂时收她为护法侍者……看见韩紫英和阿秀天天围着伺候你,有时间我也挺羡慕的……这下好,我也有个护法侍者在。”

    “你收了护法侍者,能不能先想办法救阿秀?”我见缝插针的说了这句话。

    风君子:“阿秀对你有大恩,仇可以后报,恩却一刻不能忘,你这么想没错。但这事着急也没有用,我可以告诉你,如果你能揪下来守正的胡子,我就有办法还你一个阿秀。不要催我,宗门大会过几天就结束了,你先去找守正。现在还是说说这小鱼儿的事情吧。”

    “你不是要收她做护法侍者吗?就像阿秀与紫英在我身边一样。这要是被张枝知道了,会不会揪你的耳朵?或者让绿雪知道了,会不会又和你动手?”

    风君子的表情有点古怪:“像你?侍者侍者,侍到你床上去了。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啊?我没打算把她留在身边,我想送她去一个地方,去事奉一个人。在那里,她可以学到人间真正适合她地无上道法。至于成就如何,就要看缘份了。”

    “你要送她去什么地方?你还没有给她起名子呢!”

    风君子:“龙从云,我第一次见她时她是一条白龙,那就赐姓云吧!赐名中仙,她以后的名子就叫云中仙。我要送她去的地方,以道法为名号。有一门道法就叫云门,那她自然就是云门弟子,修炼云门的法术。从一条白龙化身云中仙,也不委屈了她。”

    听到这里我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了一个地方。紫英曾经跟我提到过,世上高人辈份尤在守正真人之上的,还有一位忘情宫的天月大师。忘情宫地弟子分属日、月、星、风、云、火、水、土、灵等九门。忘情宫弟子以门派为名号,名号中肯定要带上哪一门的称呼,比如说天月大师是月门弟子出身。而风君子提到了云门二字,难道他和忘情宫有什么关系?我可是听说忘情宫从不收男弟子。

    “风君子。你说要送云中仙去一个地方,而且学习云门法术,难道你要送她去传说中的忘情宫?”

    风君子神色一变,突然变的十分严肃,眼神也有三分闪烁、一分震惊:“石野。你怎么知道忘情宫的?又是怎么知道忘情宫中有云门的?”

    “我听紫英说的,那次你做法借柳老师十年阳寿救我,紫英就说那很像忘情宫灵门的法术。你和忘情宫倒底是什么关系?紫英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风君子:“石野,我今天正式地告诉你,就算是师命吧。你要听好了!──不要问我和忘情宫的关系,也不许在他人面前随便议论忘情宫,你告诉韩紫英。叫她也不要随便说。”

    “你这么认真?好的,我答应你,以后不提忘情宫三个字就是了。……你什么时候去见那个云中仙,我告诉你,她现在是一个白衣女子的样子,长的还非常非常漂亮。”

    风君子:“是吗?那我还真想快点见见,过两天,你陪我一起去。”

    ……

    接下来一段时间,发生了几件事。第一件事是宗门大会结束了。果然不出所料,在各门同辈弟子地斗法切磋大会中,七叶技压群雄夺得第一。至少在这一辈弟子当中,七叶取得了天下第一的名号。宗门大会是一场修行界的交流,虽不以弟子斗法为主,但斗法夺魁仍然是历来最受重视的一件大事。我所认识的人当中,代表终南派出手地七心童子进入了十六强,随后遇到的对手太强,七心明知不敌干脆选择了放弃认输。(怎么感觉有点像世界杯?)代表孤云门出手的张枝排在百名之内,不算好也不算坏。

    本来最有希望夺魁地是正一门和锋真人门下弟子泽东,泽东据说在正一门泽字辈弟了中修为最高。可惜泽东连最后争夺第一的对决机会都没有得到,在四强战中提前遭遇七叶,据说是经历一番苦战之后败下阵来。与七叶争夺第一的那位高人名子叫于苍梧,来自于修行界默默无闻的小门派海天谷。就是这个海天谷弟子于苍梧,在本届宗门大会上大放光彩,一路进入最后的巅峰对决,七心就是与他斗法时主动认输的。只可惜于苍梧遇到了七叶,两人斗了个昏天黑地,最终七叶放出赤蛟之魂,还是轻松获胜。

    七叶斗法夺魁之后做了一件事情,就是当着天下人的面以弟子礼向终南派登峰与登闻相谢,总算给了终南派一个台阶下,保全了登峰掌门的面子。七叶已经离开终南派,但并不否认与终南的师承关系,如果今后他开宗立派,也可以算得上是终南地一个分支。他的门下弟子可以不听终南的号令,但却按终南的辈份排行,两家关系说起来应该比别的门派要亲密的多。七叶这么做,明显是在给自己添人望,希望能够在天下修行人面前正名立身。

    我估计在场的守正真人是很看不惯七叶的,但这种场合下也不能不给七叶和终南派面子,只好看着七叶这么表演了。你问守正真人当日出手逼走了七叶为什么事后没有杀他?这我也不太清楚,只能去问守正本人,但守正确实没有必杀七叶地理由。七叶与守正无仇。而且以守正的身份。为了维护自己的晚辈石野击杀七叶,传出去也不好听。九转紫金丹的事情,直到现在为止,天下修行人几乎都还不知道,我也搞不明白消息是谁泄露给绯焱和七叶的。

    第二件大事与九转紫金丹有关──风君子和张枝闹翻了。张枝从宗门大会回来后只与风君子见了一面,风君子从此就不再理她。张枝好像做错了什么事情。总是躲着我和紫英。后来我才知道,风君子怀疑是张枝泄露了九转紫金丹的消息让绯焱得知。而那一枚九转紫金丹,风君子本来是打算给张枝,这下却没给成。

    那应该是柳菲儿服药之后地第三十六天,药性最凶险的时间已经过去,炉鼎新成,只需要慢慢调养就可以了,用不了两个星期柳菲儿就可以走出菁芜洞天了。我和紫英也很高兴,但就是这一天紫英告诉我──风君子去菁芜洞天中取走了九转紫金丹,面色阴沉。直接就去了知味楼的君子居,一个人坐在那里喝闷酒,紫英提醒我去看看。

    我走进君子居的时候,风君子端着酒坐在那里,一枚紫光流转的丹药在一个空的白瓷盘中滴溜溜的乱转。风君子正在用一只手指拨弄着九转紫金丹。就像拨弄着小孩的玩具。见我走进来,也不答话,拉开一张椅子示意我坐下,顺手推过来一只空酒杯,那意思让我自倒自己喝。

    我坐在那里看着他玩弄九转紫金丹。过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风君子,这枚丹药,你是打算自己吃呢?还是送给什么人?”

    风君子看着丹药自言自语。又像在回答我的问题:“自己吃?我吃它干什么,吃了也不能成仙!很珍贵是不是?可是在我眼里,区别只是有用无用而已。人不喝水是会渴死地,那么一杯水对于普通人来说应该比九转紫金丹还要珍贵。……我早就答应过张先生和张枝,我会想办法解了张枝的无形之刺,现在办法就在这个盘子里。可是,我和张枝闹翻了。”

    “什么?张枝怎么会和你闹翻了?她的脾气虽然看起来不太好,但无论什么事我觉得她都会顺着你的,不会主动跟你起冲突。”我说的是实话。张枝和风君子在一起,虽然表面看起来很凶,不时地掐一把拧一下,但从来不会真正的得罪风君子。

    风君子却说了一句让我想不到的话:“九转紫金丹成丹三枚,这件事天下有几人得知?”

    这个问题很好回答。知道丹霞生炼制九转紫金丹的人不多,但也不算少。知道丹霞生炼药洞府所在的人,除了我、紫英、风君子,恐怕只有轩辕派了。而确切知道九转紫金丹在何时何地成丹三枚地消息,这样的人掰着手指都能数出来,一共有四个:我、韩紫英、丹霞生、凡夫子。因为当时所有人都在山下,在场的只可能有这四个人,连轩辕弟子都是听掌门号令布阵,其它什么都不许问地。

    那么谁把这个消息泄露出去的呢?绯焱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她知道我和紫英什么时候回芜城,而且还知道我们身上有两枚九转紫金丹?我们四个人都不可能泄露消息,但不要忘了,还有一个人事先就知道,这个人就是风君子。风君子给了韩紫英自己的血冒充千年灵血,他事先就知道能够成丹几枚,何时成丹,以及我们何时会回芜城。

    风君子当然不会出卖我和紫英,但这小子的嘴还是不够严。出发前几天,有一天他在君子居自己喝多了,紫英当时已经去了黄山不在知味楼,阿秀多事,打了个电话给张枝。张枝跑来陪他喝酒,就多聊了几句。风君子告诉张枝,他一直在想办法解张枝的无形之刺,而且很快就可以成功了。有一种能够移换炉鼎的药,有人正在炼制,有一枚在别处救人,有一枚在芜城救人,剩下一枚就是他的。而他打算送给张枝,解了她的无形之刺,而且还能助她修为精进。

    九转紫金丹地事情,张先生知道一点,但他从来也没有告诉过张枝。风君子并没有说出九转紫金丹的名号,只是说了这么件事,照说也没什么问题。张枝问他是怎么回事?风君子也没有细说,就说到时候就明白了,还叮嘱她不要告诉别人。

    需要解释一下张枝无形之刺的来历,这是一门道法,而且是孤云门掌门弟子才能修炼的秘术,名子叫护身仙霞。质资好的弟子,大成之日可以收放自如,大约需要三十年。张枝的资质不错,但还不算最最好,她恐怕需要更长的时间才行。就连张枝的师父,孤云门的掌门绯寒,如今也没有到大成境界。到达这个境界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绯焱,绯焱的修行已经号称天下女子第一。而绯焱恰恰就在芜城,那段时间就住在张家的一处别墅里。

    不论张枝与绯焱的关系如何,绯焱毕竟是张枝的师叔,是她门中的长辈,也是天下修行女子中屈指可数的高手。绯焱到芜城,张枝当然要接待,于情于理,还要经常去问候请教。绯焱是唯一将护身仙霞法术修炼到大成境界的人,张枝有一次就请教了关于无形之刺的问题。她问绯焱师叔有没有一种药物能够解无形之刺?绯焱回答说那不可能,除非是传说中的能够移换炉鼎的灵丹,否则修炼护身仙霞就必然有无形之刺。然后绯焱又问张枝从哪听说这些的?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张枝回答她有个朋友偶尔提起,说世上可能有这种丹药,如果有三枚的话,有人答应送她一枚,不知道是真的假的,只是说说而已。绯焱很感兴趣一再追问,张枝只是简单的说了说,也不能算完全说漏了嘴,因为她知道的也不是太清楚。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绯焱是什么人?几乎是一点就透,很可能立刻就去调查此事。我和韩紫英离开了芜城,凡夫子招轩辕门弟子回黄山,一切还是有迹可寻的。

    风君子对泄密一事百思不得其解,想来想去就想到了张枝,绯焱就是张枝的师叔,他也不得不怀疑。张枝从宗门大会回来,风君子马上就去找她了。风君子问张枝有没有将炼药之事泄露给绯焱?张枝对风君子不撒谎,将她和绯焱之间曾经说过的话告诉了风君子。风君子一听就认为是张枝泄密导致了后来的事端。而张枝认为风君子的话说的都不清楚,自己怎么可能泄密?大概风君子当时的态度很不好,搞的张枝很委屈,两人不欢而散。(后来张枝去找紫英哭诉,紫英告诉了她九转紫金丹的事以及阿秀的遭遇,张枝这才怕了,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情,躲着不敢见我。)

    这是在君子居中风君子告诉我的,他和张枝之间近日发生的事情。听完这段话我有几个没想到:第一就是没想到风君子的九转紫金丹不是给绿雪的,而是准备给张枝的。第二个没想到就是绯焱可能是从张枝那里得到的消息,而张枝是从风君子这里得到的消息。听到这里我也很感慨,我不能恨张枝,也没法去怪风君子。杀咻咻的人是绯焱,还有一个帮凶是七叶,如果这两个人不出手抢夺,咻咻就不会死,要算帐,不能找别人。

    想了想我还是劝风君子道:“也有可能绯焱是从别的地方听说的消息,毕竟张枝并不完全知道事情地始末。就算是她告诉的绯焱。错也不在她,你不必这样。”

    风君子叹了一口气,喝了一大口酒说道:“其实我清楚,如果怪张枝的话,只能怪我自己嘴欠。石野,你不恨我吧?”

    “恨你?恨你干什么?谢你还来不及。我只恨绯焱和七叶。”

    风君子:“可是这一枚九转紫金丹,我是没法送到孤云门去了。张枝和我吵翻了之后,就离开芜城去了孤云门她师父那里,绯焱也回了孤云门。我总不能把九转紫金丹送给孤云门弟子。”

    “那你打算怎么办?给绿雪?还是给七心?”

    风君子:“你还不明白吗?这是仙家宝物,不能空手予人,一般人不是那么容易承受的起。你想想,柳老师曾经无端受了多少磨难?还有丹霞生的孩子,他从生下来到现在,连着他的父母一起又受了多少折磨?这枚丹药,我决定了。让云中仙带走,献给她将要事奉地人,让那个人去处置,只有这样,才真正符合我的心意。”

    ……

    “云中仙。这枚丹药你带在身上,到了那个地方,交给你见到的人。我既然收你入门,就应该赐你法器,这锁兽环和拦妖锁。困了你一年,今天就赐给你了。”

    “多谢公子赐名、赐法、赐器。只是我如何前去,那位前辈又如何会收留我?”

    风君子:“你修成龙形。又化为人身,于这世上十分难得。我收你为云门弟子,现在就传你腾云之术。只要你腾云而去,天师见到你施展这种法术,自会知道是怎么回事,她会留下你的。你要好好的事奉她。”

    云中仙:“天师?那位前辈的名子叫天师吗?”

    风君子:“不是。她以天为号,曾为我师,我不敢直呼其名,所以敬称为天师。以后。就请她代我指点你修行吧。你见到她,就说弟子风君不肖,不能随侍左右,只能在人世间为她祈福。献上九转紫金丹一枚,祝天师早成大道。”

    这是风君子在龙泉洞中与云中仙的对话,我只听了这么多,后来风君子就让我回避了。因为他要传云中仙“腾云”的法术,不想让我听见。

    腾云驾雾!那是传说中的神仙才有的神通。风君子居然开口就要教云中仙,他怎么从来没有教过我?听得我心里痒痒地。我现在隐约能猜到他要送云中仙去的地方就是忘情宫,他是让云中仙去跟随天月大师修行。那么风君子曾经的门派就是忘情宫了,他很可能是风门弟子。这小子有意思,不知道为什么被天月大师赶了出来,现在又将云中仙和九转紫金丹送了回去,而且断定天月不会拒绝。

    腾云术估计是忘情宫云门的法术,所以风君子教云中仙不让我一起听。他曾经对我说过,他被逐出师门后,以前师门中所学的一切道法都不可以传授给我,他教我地都是自己另创的,包括他教给我的辟谷之术,虽然取法于师门,却是另一套功夫。我对别的东西不感兴趣,却对腾云驾雾在天上飞非常好奇,就算不是学道之人,谁不梦想能有这种神通?

    风君子传完道法,从龙泉洞中走了出来。我迎上他问道:“你教她腾云术?就是腾云驾雾吗?有没有在天上飞的法术能教我地?”

    风君子看着我笑了:“如果有这种法术,能教你的话,我也要先教给韩紫英,可别忘了与你携手飞天是她的梦想。所有地道法,都喜欢起一个夸张而且好听的名子,所谓腾云术,和你所学的御天下大块之形的神行法其实差不了多少,就是走的快一点而已,能在空中飘而已。”

    “能飞起来,那也很爽啊!”

    风君子:“苍蝇能飞,人不能飞,难道人的能力还不如苍蝇?如果说修炼腾云术,连我都赶不上云中仙合适,别忘了她是白龙化身!如果按照四门十二重楼的丹道境界,有朝一日她有相当于阳神境界的修为,那就真的可以腾云驾雾,至于现在,还差地远。”

    “如果我有朝一日也到了阳神境界呢?”

    风君子:“用不着想地那么远。等你的修为突破‘胎动’境界,达到‘婴儿’的境界之后,你自己就会知道如何御器飞空了。那天你和七叶相斗时,曾经看见七叶裹着赤蛇鞭中的赤蛟红云从天而降,我断定他的修为至少已经超过了正一三十六洞天中的第二十九洞天──苦海洞天。”

    “什么是苦海洞天?”

    风君子:“丹书有云:‘婴儿现形,脱离苦海’。苦海岸边欲离未离之际地境界称为苦海洞天。这是正一门的丹道。至于四门十二重楼就简单了,就是一层婴儿境界,在换骨天劫之后。”

    “那你教云中仙腾云之术,可不可以飞天而行?”

    风君子:“以她现在的修为,真正的腾云驾雾当然不可能,在半空中飞来飞去还是没问题的。”

    “白龙化身占了这么大便宜,那她为什么不干脆还做一条龙,而是要化成白衣女子呢?”

    风君子:“龙?那不过是大一点的四脚蛇而已,哪能比得上人身的灵性?众生之中,人是最特别的。在生物学家那里。人叫什么来着?”

    “这我知道,叫裸猿,就是不长毛的猴子。”

    风君子:“对,就是裸猿。但是在天下懂修行的众生口中,人还有另一种称呼。叫做类神。无论古今中外地神话传说还是宗教经典中,天神或者仙佛的样子,就是人的样子。人的身体最适合修行,这是其它众生比不上的,所以很多禽兽妖物甚至是草木。修行有成后都会化为人形,而且更想化成人身,连咻咻那样地瑞兽望天吼都不例外。对了。关于类神的说法,在西方的《圣经》中甚至都能找到痕迹,你知道是哪一段吗?”

    “我知道,上帝按照自己的样子创造了亚当,这就是人。但是我们学校的唐老头认为,是人按照自己地样子创造了上帝。……你刚才又提到咻咻了,你能不能告诉我,守正真人会有什么办法救阿秀?”

    风君子:“我还是跟你交点底吧,省得你总问我。瑞兽舍利已碎。很麻烦,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她成为一个真正的人。如果真地能成功,也算是因祸得福。”

    “因祸得福?也许咻咻不这么想呢?你不是望天吼,你不会知道做望天吼的好处,咻咻真的愿意变成真正的人吗?”

    风君子:“这我也不知道,但是,对她确实有好处。石野,我问你,韩紫英修行了多少年?”

    “你怎么问这个?五百年啊,你应该知道的。”

    风君子:“韩紫英修行了五百年,你和我学道法,还不到两年。如果现在你们两个人动手,你也有一半的胜算。明白了吗?这就是人的好处。……你别天天缠着我,宗门大会已经结束了,你可以去正一门找守正了。”

    “我想明天就去,你看可以吗?”

    风君子:“想去就去,有什么不可以的!你现在就去也行。提醒你一件事,如果守正真人询问我的来历,或者问你是谁传你地道法,你可千万别把我供出去。”

    “为什么,守正已经见过你。”

    风君子:“那是两回事。想当初你见到咻咻的时候,就当它是小狗,认识那是望天吼吗?”

    风君子把自己比作狗,我忍住了没敢笑,风君子又问了一句不沾边的话:“石野,你们村的金爷爷叫什么名子?”

    “金爷爷?他叫金三山。”

    风君子:“你确定他叫金三山?不叫金五岳也不叫金六福?”

    “就叫金三山,你问这个干什么?”

    风君子摇手道:“没什么,随便问问而已。”

    ……

    运瓮之法我已习练多日,这真空之瓮在定境中越运越大,直到有一日,瓮没了!什么叫瓮没了?就是无所谓大,一片真空。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法澄所教五蕴空禅的境界,但有一点,这确确实实就是真空。瓮,是定念中空与有的边界,当这个边界到达无以复加时,也就消失了。其实人的定念是有限的,但可以无边。

    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同于大通。这是庄子所说的坐忘,坐忘中无我,我去了哪里呢?“我”随着“瓮”的消失一起化入了真空之境。这便是丹道中真空炼形之法。

    我是在准备出发去正一门的那天凌晨于定境中求证真空的。当我走出绿雪茗间时,觉得一切都有所不同。这样的感觉我曾有过两次。第一次是我刚刚丹道入门领悟了“内照”境界,发现我们的眼睛不仅可以看见外面的世界,静坐中还可以反观己身发生的一切。第二次是我初次求证“灵丹”境界,走出家门时发现一切都变的生动起来,我可以用一只看不见的手去触摸。这是第三次,我觉得天地突然变大了,万物突然变小了。当然不是真正的天地万物在变,而是我的感觉如此。一刹那间很多往事涌上心头,我突然觉得我很笨,很傻!这时一只飞鸟飞过天空,我笑了。

    我并不清楚我还发生了什么其它变化,此事我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但风君子所说的修为精进,我并没什么体会,我只是觉得我还和以前一样,只是轻松了许多。就这样,我从芜城出发了,去正一门求见守正真人。我不知道正一门的根本重地在何处,但我知道齐云观是正一门的道场,要寻正一门的所在,先去齐云观。

    坐公交车来到齐云乡,步行走过青漪湖边,沿山路上行,远远的来到了齐云观的大门口。暑期,齐云观仍然游客如云,门外的空地上还停了不少旅游车,就像去年春天我第一次来时一样。但也有不一样的地方,远远的我就看见一个青衣道人站在大门口,他也看见我了,向我稽首施了一礼。那人我认识,是泽仁。

    “石小师叔,师祖早就料到你这几日会来,特意吩咐我在此等你。”泽仁微笑的说。

    守正真人料到我会来,这我一点也不意外。我也客客气气的和泽仁招呼:“泽仁你换衣服了,这身新道袍很好看,你什么时候做了齐云观的观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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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游介绍:
这是一部“真正的”修真小说。因为在文中有关主人公修行的经历,主要是“丹道入门”这一部分,采取了一种近似写实的手法。本书的主人公是一位在山村中长大,在都市中求学的少年。他曾有天生的古怪异能,但这种异能似乎并没有给他什么奇迹与好运。直到有一天……结识市井中的异人、经历重重劫数、习得传说中的……神游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神游,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神游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