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七十五章 乔峰出手
褚万里狂呼大叫,却向段延庆扑了过去。
范骅大惊,叫道。
“褚兄弟,褚兄弟,到这边来!”
褚万里似乎并没听到,提起铜棍,猛向段延庆横扫。
段延庆微微冷笑,竟不躲闪,左手铁杖向他面门点去。这一杖轻描淡写,然而时刻部位却拿捏不爽分毫,刚好比褚万里的铜棍击到时快了少许,后发先至,势道凌厉。
这一杖连消带打,褚万里非闪避不可,段延庆只一招间,便已反客为主。
哪知褚万里对铁杖点来竟如不见,手上加劲,铜棍向他腰间疾扫。
段延庆吃了一惊,心道。
“难道是个疯子?”
他可不肯和褚万里斗个两败俱伤,就算一杖将他当场截死,自己腰间中棍,也势必受伤,急忙右杖点地,纵跃避过。
褚万里铜棍疾挺,向他小腹上撞去。傅思归这根铜棍长大沉重,使这兵刃须从稳健之中见功夫。
褚万里的武功以轻灵见长,使这铜棍已不顺手,偏生他又蛮打乱砸,每一招都直取段延庆要害,于自己生死全然置之度外。
常言道。“一夫拚命,万夫莫当”,段延庆武功虽强,遇上这疯子蛮打拚命,却也被迫得连连倒退。
只见小镜湖畔的青草地上,霎息之间溅满了点点鲜血。原来段延庆在倒退时接连递招,每一杖都戳在褚万里身上,一杖到处,便是一洞。但褚万里却似不知疼痛一般,铜棍使得更加急了。
段正淳叫道。
“褚兄弟退下,我来斗这恶徒!”
反手从阮星竹手中接过一柄长剑,抢上去要双斗段延庆。
褚万里叫道。
“主公退开。”
段正淳哪里肯听,挺剑便向段延庆刺去。段延庆右杖支地,左杖先格褚万里的铜棍,随即乘隙指向段正淳眉心。段正淳斜斜退开一步。
褚万里吼声如受伤猛兽,突然间扑倒,双手持住铜棍一端,急速挥动,幻成一圈黄光,便如一个极大的铜盘,着地向段延庆拄地的铁杖转过去,如此打法,已全非武术招数。
范骅、华赫艮、朱丹臣等都大声叫嚷。
“褚兄弟,褚大哥,快下来休息。”
褚万里荷荷大叫,猛地跃起,挺棍向段延庆乱截。
这时范骅诸人以及叶二娘、南海鳄神见他行径古怪,各自罢斗,凝目看着他。
朱丹臣叫道。
“褚大哥,你下来!”
抢上前去拉他,却被他反肘一撞,正中面门,登时鼻青口肿。
遇到如此的对手,却也非段延庆之所愿,这时他和褚万里已拆了三十余招,在他身上刺了十几个深孔,但褚万里兀自大呼酣斗。
段延庆和旁观众人都是心下骇然,均觉此事大异寻常。
朱丹臣知道再斗下去,褚万里定然不免,眼泪滚滚而下,又要抢上前去相助,刚跨出一步,猛听得呼的一声响,褚万里将铜棍向敌人力掷而出,去势甚劲。
段延庆铁杖点出,正好点在铜棍腰间,只轻轻一挑,铜棍便向脑后飞出。铜棍尚未落地,褚万里十指箕张,向段延庆扑了过去。
段延庆微微冷笑,平胸一杖刺出。
此时,乔峰终于出手了。
第一千零七十六章 侮辱
段正淳、范骅、华赫艮、朱丹臣见这一幕,四人齐声大叫,同时上前救助。
但段延庆这一杖去得好快,噗的一声,差点就直插入褚万里胸口。不过却还是被一只略带黝黑的手给抓住了铁杖,令其动弹不得。
而此人另一只手则抓向褚万里肩膀,往后一甩。
段延庆见状,连忙右杖刺过,左杖点地,身子已飘在数丈之外。
乔峰转头对褚万里说道。
“褚兄弟,大好男儿,可不要轻溅自己性命。”
褚万里也被乔峰用巧劲送到了段正淳身前,但他下意识还待向段延庆追去。但跨出一步,便再也无力举步,回转身来,向段正淳笑着说道。
“多谢兄台救命之恩,日后必定结草衔环。主公,褚万里宁死不辱,一生对得住大理段家。”
段正淳在褚万里胸口点了几下,帮助止血,然后扶着褚万里垂泪道。
“褚兄弟,不要再说了。是我养女不教,得罪了兄弟,正淳惭愧无地。”
褚万里向朱丹臣微笑道。
“好兄弟,有你这句话,做哥哥的这辈子足矣。”
说完就晕了过去。
段正淳连忙查看其鼻息,发现人总算还有些气息,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褚万里刚刚流血过多,再加上心神失守,终于是挺不住了。好在只是昏了过去,于性命没有大碍。
众人听到他临死时说“宁死不辱”四字,知他如此不顾性命的和段延庆蛮打,乃是受阿紫渔网缚体之辱,早萌死志。好在又乔峰出手救下了他,不然必死无疑。
武林中人均知“强中还有强中手,一山还有一山高”的道理,武功上输给旁人,决非奇耻大辱,苦练十年,将来未始没有报复的日子。
但褚万里是段氏家臣,阿紫却是段正淳的女儿。尊卑有序,忠义却是不容他乱来。这场耻辱终身无法洗雪,是以甘愿在战阵之中将性命拚了。
朱丹臣放声大哭,傅思归和古笃诚虽重伤未愈,都欲撑起身来,和段延庆死拚。
忽然间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说道。
“这人武功很差,如此白白送了性命,那不是个大傻瓜么?”
说话的正是阿紫。
段正淳等正自悲伤,忽听得她这句凉薄的讥嘲言语,心下都不禁大怒。范骅等向他怒目而视,碍于她是主公之女,不便发作。
段正淳气往上冲,反手一掌,重重向她脸上打去。
阮星竹举手一格,嗔道。
“十几年来弃于他人,生死不知的亲生女儿,今日重逢,你竟忍心打她?”
段正淳一直自觉对不起阮星竹,有愧于心,是以向来对她千依百顺,更不愿在下人之前争执,这一掌将要碰到阮星竹的手臂,急忙缩回,对阿紫怒道。
“褚叔叔都差点给你害死的,你知不知道?”
阿紫小嘴一扁,道。
“人家叫你‘主公’,那么我便是他的小主人。杀死一两个奴仆,又有什么了不起?”
神色间甚是轻蔑。
她在新宿派生活多年,早就不把一般人命放在眼里了。
第一千零七十七章 针锋相对
其时君臣分际甚严,所谓“君要臣死,不得不死”。褚万里等在大理国朝中为臣,自对段氏一家极为敬重。
但段家源出中土武林,一直遵守江湖上的规矩,华赫艮、褚万里等虽是臣子,段正明、段正淳却向来待他们犹如兄弟无异。
段正淳自少年时起,即多在中原江湖上行走,褚万里跟着他出生入死,经历过不少风险。
岂同寻常的奴仆?
阿紫这几句话,范骅等听了心下更不痛快。只要不是在朝廷庙堂之中,便保定帝对待他们,称呼上也常带“兄弟”两字,何况段正淳尚未登基为帝,而阿紫又不过是他一个名份不正的私生女儿。
段正淳既伤褚万里之死,又觉有女如此,愧对诸人,一挺长剑,飘身而出,指着段延庆道。
“你要杀我,尽管来取我性命便是。我段氏以‘仁义’治国,多杀无辜,纵然得国,时候也不久长。”
乔峰心里看着阿紫也是诸多无奈。
“大哥要是知道自己又多了这么个妹妹,不知道会怎样。”
段延庆铁杖一点,已到了段正淳身前,说道。
“你要和我单打独斗,不涉旁人,是也不是?”
段正淳道。
“不错!你不过想杀我一人,再到大理去弑我皇兄,是否能够如愿,要看你的运气。我的部属家人,均与你我之间的事无关。”
他知段延庆武功实在太强,自己今日多半要毕命于斯,却盼他不要再向阮星竹、阿紫、以及范骅诸人为难。
段延庆道。
“杀你家人,赦你部属。当年父皇一念之仁,没杀你兄弟二人,至有今日篡位叛逆之祸。但我今日来却不是为了杀你,而是为了你儿子。”
段正淳心想。
“这段延庆作恶多端,万万不可信他,更不可落他人话柄。且先试探他一番,有乔帮主在旁,量他也不敢过于太嚣张。”
他向褚万里一拱手,说道。
“褚兄弟,段正淳今日和你并肩抗敌。”
回头向范骅道。
“范司马,照看好褚兄弟。”
范骅说道。
“是,主公。”
段延庆道。
“嘿嘿,假仁假义。”
段正淳更不言语,左手捏个剑诀,右手长剑递了出去,这一招“其利断金”,乃是“段家剑”的起手招数。
段延庆自是深知其中变化,当下平平正正的还了一杖。两人一搭上手,使的都是段家祖传武功。段延庆以杖当剑,存心要以“段家剑”剑法制服段正淳。
他以前和段式为敌,并非有何私怨,乃为争夺大理的皇位,眼前大理三公俱在此间,要是他以邪派武功杀了段正淳,大理群臣必定不服。但如用本门正宗“段家剑”克敌制胜,那便名正言顺,谁也不能有何异言。
段氏兄弟争位,和群臣无涉,日后登基为君,那就方便得多了。
段正淳见他铁杖上所使的也是本门功夫,心下稍定,屏息凝神,剑招力求稳妥,脚步沉着,剑走轻灵,每一招攻守皆不失法度。
段延庆以铁杖使“段家剑”,剑法大开大阖,端凝自重,纵在极轻灵飘逸的剑招之中,也不失王者气象。
第一千零七十八章 落入下风
乔峰心想。
“这二人武功在当今武林之中,到算得上是一流了。他们俩都是段氏本家,就是不知到底是谁的一阳指更厉害。”
段延庆行到二十余招后,手中的铁杖似乎显得渐渐沉重,使动时略比先前滞涩,段正淳的长剑每次和之相碰,震回去的幅度却也越来越大。
乔峰暗暗点头,心道。
“真功夫使出来了,将这根轻飘飘的细铁杖,使得犹如一根六七十斤的地镔铁禅杖一般,造诣大是非凡。”
武功高强之人往往能“举重若轻”,使重兵刃犹似无物,但“举轻若重”,却又是更进一步的功夫。虽然“若重”,却非“真重”,须得有重兵器染之威猛,却具轻兵器之灵巧。
眼见段延庆使细铁棒如运钢杖,而且越来越重,似无止境,乔峰也暗赞他内力了得。
段正淳奋力接招,渐觉敌人铁杖加重,压得他内息运行不顺。段家武功于内劲一道极是讲究,内息不畅,便是输招落败的先兆。
段正淳心下倒也并不惊慌,本没盼望这场比拚能侥幸获胜。而且自忖一生享福已多,今日便将性命送在小镜湖畔,却也不枉了,何况有阮星竹在旁含情脉脉的瞧着,便死也做个风流鬼。
他生平到处留情,对阮星竹的眷恋,其实也不是胜过对无配刀白凤的其余女子,只是他不论和那一个情人在一起,都是全心全意的相待,就为对方送了性命,也是在所不惜,至于分手后另有新欢,却又另当作别论了。
最重要的是他现在并不会死,因为乔峰还在旁边看着呢,怎么可能见死不救。
段延庆铁棒上内力不断加重,拆到六十余招后,一路段家剑法堪堪拆完,见段正淳鼻上渗出几粒汗珠,呼吸之声却仍曼长调匀,他心想。
“听说此人好色,颇多内宠,居然内力如此悠长,倒也不可不不觑于他了。”
这时他棒上内力已发挥到了极致,铁棒击出时随附着嗤嗤声响。段正淳招架一剑,身子便是一晃,招架第二剑,又是一晃。
他二人所使的招数,都是在十三四岁时便已学得滚瓜烂熟,便范骅、巴天石等人,也是数十年来看得惯了,因此这场比剑,决非比试招数,纯系内力的比拚。
范骅等看到这里,已知段正淳支持不住,各人使个眼色,手按兵器,便要一齐出手相助。
忽然一个少女的声音格格笑道。
“可笑啊可笑!大理段家号称英雄豪杰,现今大伙儿却想一拥而上、倚多为胜了,那不是变成了无耻小人么?”
众人都是一愕,见这几句话明明出于阿紫之口,均感大惑不解。眼前遭逢厄难的是她父亲,她又非不知,却如何会出言讥嘲?
阮星竹怒道。
“阿紫你知道甚么?你爹爹是大理国镇南王,和他动手的乃是段家叛逆。这些朋友都是大理国的臣子,除暴讨逆,是人人应有之责。”
她水性精熟,武功却是平平,眼见情郎迭遇凶险,如何不急,跟着叫道。
“大伙儿并肩上啊,对付凶徒叛逆,又讲什么江湖规矩?”
第一千零七十九章 牙尖嘴利
阿紫笑道。
“妈,你的话太也好笑,全是蛮不讲理的强辩。我爹爹如是英雄好汉,我便认他。他倘是无耻之徒,打架要靠人帮手,我认这种参爹作甚?”
这几句清清脆跪的传进了每个人耳里。范骅和巴天石、华赫艮等面面相觑,都觉上前相助固是不妥,不出手却也不成。
段正淳为人虽然风流,于“英雄好汉”这四个字的名声却甚是爱惜。
他常自己解嘲,说道。
“‘英雄难过美人关’,就算过不了美人关,总还是个英雄。岂不见楚霸王有虞姬、汉高祖有戚夫人、李世民有武则天?”
卑鄙懦怯之事,那是决不屑为的。
他于剧斗之际,听得阿紫的说话,当即大声说道。
“生死胜败,又有什么了不起?哪一个上来相助,便是跟我段正淳过不去。”
段正淳开口说话,内力难免不纯,但段延庆并不乘机进迫,反而退开一步,双杖拄地,等他说好了再斗。范骅等心下暗惊,眼见段延庆固然风度闲雅,决不占人便宜,但显然也是有恃无恐,无须占此便宜。
段正淳微微一笑,道。
“进招罢!”
左袖一拂,长剑借着袖风递出。
阮星竹道。
“阿紫,你瞧爹爹剑法何等凌厉,他真要收拾这个僵尸,实是绰绰有余。只不过他是王爷身分,其实尽可交给部属,用不着自己出手。”
阿紫道。
“爹爹能收拾他,那是再好也没有了。我就怕妈妈嘴硬骨头酥,嘴里说得威风十足,心中却怕得要命。”
这几句话正说中了她母亲的心情,阮星竹怒目向女儿瞪了一眼,心道。
“这小丫头当真不识好歹,说话没轻没重。”
只见段正淳长剑连进三下快招,段延庆铁棒上内力再盛,一一将敌剑逼回。
段正淳第四剑“金马腾空”横飞而出,段延庆左手铁棒一招“碧鸡报晓”点了过去,棒剑相交,当即黏在一起。段延庆喉间咕咕作响,猛地里右棒在地下一点,身子腾空而起,左手铁棒的棒头仍是黏在段正淳的剑尖之上。
顷刻之间,这一个双足站地,如渊停岳峙,纹丝不动;那一个全身临空,如柳枝随风,飘荡无定。
旁观众人都是“哦”的一声,知道两人已至比拚内力的要紧关头,段正淳站在地下,双足能够借力,原是占了便宜,但段延庆居高临下,全身重量都压在对方长剑之上,却也助长了内力。
过得片刻,只见长剑渐渐弯曲,慢慢成为弧形,那细细的铁棒仍然其直如矢。
乔峰见段正淳手中长剑越来越弯,再弯得一些,只怕便要断为两截,心想。
“两人始终都不使最高深的‘六脉神剑’。莫非段正淳自知这门功夫难及对方,不如藏拙不露?但瞧他运使内力的神气,似乎潜力垂尽,并不是尚有看家本领未使的模样。”
段正淳眼见手中长剑随时都会折断,深深吸一口气,右指点出,正是一阳指的手法。
他指力造诣颇不及乃兄段正明,难以及到三尺之外。棒剑相变,两件兵刃加起来长及八尺,这一指自是伤不到对手,是以指力并非对向段延庆,却是射向他的铁棒。
第一千零八十章 擒龙功显威
乔峰眉头一皱,心道。
“段王爷竟然不会六脉神剑,武功比之大哥差之远矣。这一阳指不过是极高明的点穴功夫而已,又有什么稀奇了?”
但见段正淳手指到处,段延庆的铁杖一晃,段正淳的长剑便伸直了几分。他连点三指,手中长剑伸展了三次,渐有回复原状之势。
阿紫却又说起话来。
“妈,你瞧爹爹又使手指又使剑,也不过跟人家的一根细棒儿打个平手。倘若对方另外那根棒儿又攻了过来,难道爹爹有三只手来对付吗?要不然,便爬在地下起飞脚也好,虽然模样儿难看,总胜于给人家一棒截死了。”
阮星竹早瞧得忧心忡忡,偏生女儿在旁尽说些不中听的言语,她还未回答,只见段延庆右手铁棒一起,嗤的一声,果然向段正淳的左手食指点了过来。
段延庆这一棒的手法和内劲都和一阳指无异,只不过以棒代指、棒长及远而已。
段正淳更不相避,指力和他棒力相交,登觉手臂上一阵酸麻,他缩回手指,准拟再运内劲,第二指跟着点出,哪知眼前黑棒闪动,段延庆第二棒又点了过来。
段正淳吃了一惊。
“他调运内息如此快法,直似意到即至,这一阳指的造诣,可比我深得多了。”
当即一指还出,只是他慢了瞬息,身子便晃了一晃。
段延庆见和他比拚已久,深恐夜长梦多,倘若他群臣部属一拥而上,终究多费手脚,当下运棒如风、顷刻间连出九棒。
段正淳奋力抵挡,到第九棒上,真气不继,噗的一声轻响,铁棒棒头插入了他左肩。他身子一晃,拍的一声,右手中长剑跟着折断。
段延庆喉间发出一下怪声,右手铁棒直点对方胸口穴道。这下他决意制服段正淳,手下使上了全力,铁棒出去时响声大作。
范骅、华赫艮、巴天石三人同时纵出,分攻段延庆两侧,大理三公眼见情势凶险非常,要求段正淳已万万不及,均是径攻段延庆要害,要逼他回棒自救。
段延庆早已料到此着,左手铁棒下落,撑地支身,右手铁棒上贯足了内劲,横将过来,一震之下,将三股兵刃尽数荡开,跟着又直取段正淳的胸口。
阮星竹“啊”的一声尖叫,疾冲过去,眼见情郎要死于非命,她也是不想活了。
段延庆铁棒离段正淳脑门“百会穴”不到三寸,蓦地里段正淳的身子向旁飞了出去,这棒竟然点了个空,这时范骅、华赫艮、巴天石三人同时给段延庆的铁棒逼回。
巴天石出手快捷、反手抓住了阮星竹手腕,以免她枉自在段延庆手下送了性命。各人的目光齐向段正淳望去。
段延庆这一棒没点中对方,但见乔峰伸手抓住了段正淳后肩。在这千钧一发的瞬息之间,硬生生将他拉开。
这手神功当真匪夷所思,段延庆武功虽强,自忖也难以办到。他脸上肌肉僵硬,虽然惊诧非小,仍是不动声色,只鼻孔中哼了一声。
第一千零八十一章 退敌
这出手相救段正淳之人,自便是乔峰了。
当二段激斗之际,他站在一旁目不转睛的观战,陡见段正淳将为敌方所制,段延庆这一棒只要戳了下去,那便投鼠忌器了。
段正淳不光是大理的王爷,而且表面上还是周轩与阿朱的父亲,于公于私都要就依旧的。是以纵身上前,将段正淳拉开。
段延庆心思机敏,不等乔峰放下段正淳,右手铁棒便如狂风暴雨般递出,一棒又一棒,尽是点向乔峰的要害。他决意除去这个挡在他身前的障碍,只要能解决掉乔峰,那剩下的都不是什么麻烦事。
至于如何对付段正淳,那简直是易如反掌的事了。
乔峰提着段正淳左一闪,右一躲,在棒影的夹缝中一一避过。段延庆连出二十七棒,始终没带到段正淳的一片衣角。
他心下骇然。自知不是乔峰的敌手,一声怪啸,陡然间飘开数丈,问道。
“阁下是谁?何以前来搅局?”
乔峰尚未回答,云中鹤叫道。
“老大,他便是丐帮的帮主乔峰,你的好徒弟追魂杖谭青,就是死在这恶徒的结拜大哥手下。”
云中鹤平日里飞来飞去,打听到的消息到也算是灵通。
此言一出,不但段延庆心头一震,连大理群豪也耸然动容。乔峰之名响遍天下,“北乔峰,南慕容”,武林中无人不知。此刻听了云中鹤这话,人人心中均道。
“原来是他。侠义武勇,果然名不虚传。”
段延庆早听云中鹤详细说过,自己的得意徒儿谭青如何在聚贤庄上害人不成,反为乔峰结拜大哥神算子所杀,这时听说眼前这汉子便是杀徒之人的兄弟,心下又是愤怒,又是疑惧,伸出铁棒,在地下青石板上写道。
“阁下和我何仇,竟来坏我大事。”
但听得嗤嗤嗤响声不绝,竟如是在沙中写字一般,十六个字每一笔都深入石里。
他的腹语术和上乘内功相结合,能迷人心魄,乱人神智,乃是一项极厉害的邪术。只是这门功夫纯以心力克制对方,倘若敌人的内力修为胜过自己,那便反受其害。
他既知谭青的死法,又见了乔峰相救段正淳的身手,便不敢贸然以腹语术和他说话。
乔峰见他写完,一言不发,走上前去伸脚在地下擦了几擦,登时将石板上这十六个字擦得干干净净。一个以铁棒在石板上写字已是极难,另一个却伸足便擦去字迹,这足底的功夫,比之棒头内力聚于一点,更是艰难得多。
两人一个写,一个擦,一片青石板铺成的湖畔小径,竟显得便如沙滩一般。
段延庆见他擦去这些字迹,知他一来显示身手,二来意思说和自己无怨无仇,过去无意酿成的过节,如能放过不究,那便两家罢手。
段延庆自忖不是对手,还是及早抽身,免吃眼前的亏为妙,当下右手铁棒从上而下划了下来,跟着又是向上一挑,表示“一笔勾销”之意,随即铁棒着地一点,反跃而出,转过身来,飘然而去。
南海鳄神岳老三等人见状,赶忙跟着一起跑了。
第一千零八十二章 请帖
另一边周轩在路上,偶然遇到两个汉子。那两人互相使个眼色,走上几步,向周轩躬身行礼,呈上一张大红名帖。
周轩接过一看,见帖上写着四行字道。
“苏星河奉请天下精通棋艺才俊,于二月初八日驾临河南擂鼓山天聋地哑谷一叙。”
周轩当然知道苏星河是谁,见到这四行字,精神一振,笑道。
“辛苦二位送来请帖。”
那两名汉子脸露喜色,口中咿咿哑哑,大打手势。原来两人都是哑巴,只会打手语。
周轩看着二人的手语,微激一笑,转头对王语嫣道。
“擂鼓山此去不远罢?”
将那帖子交给她。
王语嫣接过一看,对着周轩说道。
“确实不远。”
但心里却是想的到时候,表哥应该也会去。
她很想慕容复,没想到出来这么多天,连慕容复的面都没有见过。她想自己单独去找慕容复,但是却逃不出周轩的手心。每一次刚出走没多远,就看到周轩他们已经在前面等她了。
这样走走停停好几次,她最终也放弃了这个想法。
周轩向那两名汉子抱拳道。
“大理国镇南王世子段誉,多多拜上聪辩先生,先此致谢,届时自当奉访。”
他做了几个手势,表示允来赴会。
两名汉子躬身向周轩行礼,随后就转身去其他地方送拜帖了。
王语嫣说道。
“擂鼓山在嵩县之南,屈原冈的东北,此去并不甚远。”
木婉清开口问道。
“那聪辩先生苏星河是什么人?是中原的棋国手吗?”
周轩解释道。
“聪辩先生,就是聋哑先生。”
他跟薛慕华搭上
“聋哑先生“的名字,江湖上大多数人都听说过,知道是中原武林的一位高手耆宿,又聋又哑,但据说武功甚高,来历极其神秘。
王语嫣道。
“聋哑先生身有残疾,却偏偏要自称‘聪辩先生’,想来是自以为‘心聪’、‘笔辩’,胜过常人的‘耳聪’、‘舌辩’。”
周轩点点头道。
“那也有理。”
这些时月之中,周轩带着王语嫣等人在河南到处游荡,游山玩水,不亦乐乎。全然忘记了乔峰和阿朱,还有那个差点被段延庆抓走的渣爹。
这时,路上突然有两匹马似乎不受羁勒,直冲向周轩一行人。
钟灵和阿碧分别跃出,伸手拉住了一匹奔马的缰绳,只见马背上的乘者一动不动。
阿碧微微一惊,凑近去看时,见那人原来是聋哑先生的使者,脸上似笑非笑,却早已死了。还在片刻之前,这人曾递了一张请帖给周轩,怎么好端端地便死了?
另一个也是聋哑先生的使者,也是这般面露诡异笑容而死。傅思归等一见,便知两人是身中剧毒而毙命,勒马退开两步,不敢去碰两具尸体。
周轩看到这一幕,微微皱眉对阿碧和钟灵说道。
“不要碰他们的尸体,他们是中了剧毒而死,你们碰到也会中毒。”
他也没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遇到星宿派的人。如果不是要在天下人面前杀星宿老怪为逍遥派正名,星宿派早就化为乌有了。只需要一小队智能机器人过去就行,星宿派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第一千零八十三章 喝水往生咒
午后,星宿派一行人在大路一座凉亭中喝水休息,忽听得身后马蹄声响,四骑马从来路疾驰而来。
四乘马奔近凉亭,当先一匹马上的乘客叫道。
“大哥、二哥,亭子里有水,咱们喝上几碗,让坐骑歇歇力。”
说着跳下马来,走进凉亭,余下三人也即下马。这四人见到丁春秋等一行,微微颔头为礼,走到清水缸边,端起瓦碗,在缸中舀水喝。
众人见当先那人一身黑衣,身形瘦小,留两撇鼠胡,神色间甚是剽悍。
第二人身穿土黄色袍子,也是瘦骨棱棱,但身材却高,双眉斜垂,满脸病容,大有戾色。
第三人穿枣红色长袍,身形魁梧,方面大耳,颏下厚厚一部花白胡子,是个富商豪绅模样。
最后一人身穿铁青色儒生衣巾,五十上下年纪,眯着一双眼睛,便似读书过多,损坏了目力一般,他却不去喝水,提起酒葫芦自行喝酒。
便在这时,对面路上,一个僧人大踏步走来,来到凉亭之外,双手合十,恭恭敬敬的道。
“众位施主,小僧行道渴了,要在亭中歇歇,喝一碗水。”
那黑衣汉子笑道。
“师父忒也多礼,大家都是过路人,这凉亭又不是我们起的,进来喝水罢。”
那僧人道。
“阿弥陀佛,多谢了。”
走进亭来。
这僧人二十五六岁年纪,浓眉大眼,一个大大的鼻子扁平下塌,容貌颇为丑陋,僧袍上打了许多补钉,却甚是干净。
他等那三人喝罢,这才走近清水缸,用瓦碗舀了一碗水,双手捧住,双目低垂,恭恭敬敬的说偈道。
“佛观一钵水,八万四千虫,若不持此咒,如食众生肉。”
念咒道。
“唵缚悉波罗摩尼莎诃。”
念罢,端起碗来,就口喝水。
那黑衣人看得奇怪,问道。
“小师父,你叽哩咕噜念什么咒?”
那僧人道。
“小僧念的是饮水咒。佛说每一碗水中,有八万四千条小虫,出家人戒杀,因此要念了饮水咒,这才喝得。”
黑衣人哈哈大笑。说道。
“这水干净得很,一条虫子也没有,小师父真会说笑。”
那僧人道。
“施主有所不知。我辈凡夫看来,水中自然无虫,但我佛以天眼看水,却看到水中小虫成千上万。”
黑衣人笑问。
“你念了饮水咒之后,将八万四千条小虫喝入肚中,那些小虫便不死了?”
那僧人踌躇道。
“这……这个……师父倒没教过,多半小虫便不死了。”
那黄衣人插口道。
“非也,非也!小虫还是要死的,只不过小师父念咒之后,八万四千条小虫通统往生西天极乐世界,小师父喝一碗水,超度了八万四千名众生。功德无量,功德无量!”
那僧人不知他所说是真是假,双手捧着那碗水呆呆出神,喃喃的着。
“一举超度八万四千条性命?小僧万万没这么大的法力。”
黄衣人走到他身边,从他手中接过瓦碗,向碗中瞪目凝视,数道。
“一、二、三、四、五、六………一千、两千、一万、两万……非也、非也!小师父,这碗**有八万三千九百九十九条小虫,你数多了一条。”
第一千零八十四章 少林英雄大会
那僧人道。
“南无阿弥陀佛。施主说笑了,施主也是凡夫,怎能有天眼的神通?”
黄衣人道。
“那么你有没有天眼的神通?”
那僧人道。
“小僧自然没有。”
黄衣人道。
“非也,非也!我瞧你有天眼通,否则的话,怎地你只瞧了我一眼,便知我是凡夫俗子,不是菩萨下凡?”
那僧人向他左看右看,满脸迷惘之色。
那身穿枣红色袍子的大汉走过去接过水碗,交回在那僧人手中,笑道。
“师父请喝水罢!我这个把弟跟你开玩笑,当不得真。”
那僧人接过水碗,恭恭敬敬的道。
“多谢,多谢。”
心中拿不定主意,却不便喝。那大汉道。
“我瞧小师父步履矫健,身有武功,请教上下如何称呼,在那一处宝刹出家。”
那僧人将水碗放在缸盖上,微微躬身,说道。
“小僧虚竹,在少林寺出家。”
那黑衣汉子叫道。
“妙极,妙极!原来你是少林寺的高手,来,来,来!你我比划比划!”
虚竹连连摇手,说道。
“小僧武功低微,如何敢和施主动手?”
黑衣人笑道。
“好几天没打架了,手痒得很。咱们过过招,又不是真打,怕什么?”
虚竹退了两步,说道。
“小僧虽曾练了几年功夫,只是为健身之用,打架是打不来的。”
黑衣人道。
“少林寺和尚个个武功高强。初学武功的和尚,便不准踏出山门一步。小师父既然下得山来,定是一流好手。来,来!咱们说好只拆一百招,谁输谁赢,毫不相干。”
虚竹又退了两步,说道。
“施主有所不知,小僧此番下山,并不是武功已窥门径,只因寺中广遣弟子各处送信,人手不足,才命小僧勉强凑数。小僧本来携有十张英雄帖,师父吩咐,送完了这十张帖子,立即回山,千万不跟人动武。”
“现下已送了四张,还有六张在身。施主武功了得,就请收了这张英雄帖罢。”
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油布包袱,打了开来,拿出一张大红帖子,恭恭敬敬的递过,说道。
“请教施主高姓大名,小僧回寺好禀告师父。”
那黑衣汉子却不接帖子,说道。
“你又没跟我打过,怎知我是英雄狗熊?咱们先拆上几招,我打得赢你,才有脸收英雄帖啊。”
说着踏上两步,左拳虚晃,右拳便向虚竹打去,拳头将到虚竹面门,立即收转,叫道。
“快还手!”
那魁梧汉子听虚竹说到“英雄帖”三字,便即留上了神,说道。
“四弟,且不忙比武,瞧瞧英雄帖上写的是什么。”
从虚竹手中接过帖子,见帖上写道。
“少林寺住持玄慈,合十恭请天下英雄,于九月初九重阳佳节,驾临嵩山少林寺随喜,广结善缘,并睹姑苏慕容氏‘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之风范。”
那大汉“啊”的一声,将帖子交给了身旁的儒生,向虚竹道。
“少林派召开英雄大会,原来是要跟姑苏慕容氏为难……”
第一千零八十五章 慕容踪迹
那黑衣汉子叫道。
“妙极,妙极。我叫一阵风风波恶,正是姑苏慕容的手下。少林派要跟姑苏慕容氏为难,也不用开什么英雄大会了。我此刻来领教少林派高手的身手便是。”
虚竹又退了两步,左脚已踏在凉亭之外,说道。
“原来是风施主。我师父说道,敝寺恭请姑苏慕容施主驾临敝寺,决不是胆敢得罪。只是江湖上纷纷传言,武林中近年来有不少英雄好汉,丧生在姑苏慕容氏‘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神功之下。”
“小僧的师伯祖玄悲大师在大理国身戒寺圆寂,不知跟姑苏慕容氏有没有干系,敝派自方丈大师以下,个个都是心有所疑,因此上……”
那黑衣汉子抢着道。
“这件事吗,跟我们姑苏慕容氏本来半点干系也没有,不过我这么说,谅来你必定不信。既然说不明白,只好手底下见真章。这样罢,咱两个今日先打一架,好比做戏之前先打一场锣鼓。”
“说话本之前先说一段‘得胜头回’,热闹热闹。到了九月初九重阳,风某再到少林寺来,从下面打起,一个个挨次打将上来便是,痛快,痛快!只不过最多打得十七八个,风某就遍体鳞伤,再也打不动了,要跟玄慈老方丈交手,那是万万没有机缘的。可惜,可惜!”
说着磨拳擦掌,便要上前动手。
那魁梧汉子道。
“四弟,且慢,说明白了再打不迟。”
那黄衣人道。
“非也,非也。说明白之后,便不用打了。四弟,良机莫失,要打架,便不能说明白。”
那魁梧汉子不去睬他,向虚竹道。
“在下邓百川,这位是我二弟公冶乾。”
说着向那儒生一指,又指着那黄衣人道。
“这位是我三弟包不同,我们都是姑苏慕容公子的手下。”
虚竹逐一向四人合十行礼,口称。
“邓施主,公施主……”
包不同插口道。
“非也,非也。我二哥复姓公冶,你叫他公施主,那就错之极矣。”
虚竹忙道。
“得罪,得罪!小僧毫无学问,公冶施主莫怪。包施主……”
包不同又插口道。
“你又错了。我虽然姓包,但生平对和尚尼姑是向来不布施的,因此决不能称我包施主。”
虚竹道。
“是,是。包三爷,风四爷。”
包不同道。
“你又错了。我风四弟待会跟你打架,不管谁输谁赢,你多了一番阅历,武功必有长进,他可不是向你布施了吗?”
虚竹道。
“是,是。风施主,不过小僧打架是决计不打的。出家人修行为本,学武为末,武功长不长进,也没多大干系。”
风波恶叹道。
“你对武学瞧得这么轻,武功多半稀松平常,这场架也不必打了。”
说着连连摇头,意兴索然。虚竹如释重负。脸现喜色,说道。
“是,是。”
邓百川道。
“虚竹师父,这张英雄帖,我们代我家公子收下了。我家公子于数月之前,便曾来贵寺拜访,难道他还没来过吗?”
第一千零八十六章 种种误会
虚竹道。
“没有来过。方丈大师只盼慕容公子过访,但久候不至,曾两次派人去贵府拜访,却听说慕容老施主已然归西,少施主出门去了。”
“方丈大师这次又请达摩院首座前往苏州尊府送信,生怕慕容少施主仍然不在家,只得再在江湖上广撒英雄帖邀请,失礼之处,请四位代为向慕容公子说明。明年慕容施主驾临敝寺,方丈大师还要亲自谢罪。”
邓百川道。
“小师父不必客气。会期还有大半年,届时我家公子必来贵寺,拜见方丈大师。”
虚竹合十躬身,说道。
“慕容公子和各位驾临少林寺,我们方丈大师十分欢迎。‘拜见’两字,万万不敢当。”
风波恶见他迂腐腾腾,全无半分武林中人的豪爽慷慨,和尚虽是和尚,却全然不像名闻天下的“少林和尚”,心下好生不耐,当下不再去理他,转头向丁春秋等一行打量。
见星宿派群弟子手执兵刃,显是武林中人,当可从这些人中找几个对手来打上一架。
丁春秋自见风波恶等四人走入凉亭,便在暗中观察情况。
风波见丁春秋身材高大、童颜鹤发,仙风道骨,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心中隐隐生出敬仰之意,倒也不敢贸然上前挑战,说道。
“这位老前辈请了,请问高姓大名。”
丁春秋微微一笑,说道。
“我姓丁。”
便在此时,忽听得虚竹“啊”的一声,叫道。
“师叔祖,你老人家也来了。”
风波恶回过头来,只见大道上来了七八个和尚,当先是两个老僧。
虚竹快步走出亭去,向两个老僧行礼,禀告邓百川一行的来历。
右侧那老僧点点头,走进亭来,向邓百川等四人问讯为礼,说道。
“老衲玄难。”
指着另一个老僧道。
“这位是我师弟玄痛。有幸得见姑苏慕容庄上的四位大贤。”
邓百川等久闻玄难之名,见他满脸皱纹,双目神光湛然,忙即还礼。
风波恶道。
“大师父是少林寺达摩院首座,久仰神功了得,今日正好领教。”
玄难微微一笑,说道。
“老衲和玄痛师弟奉方丈法谕,前往江南燕子坞慕容施主府上,恭呈请帖,这是敝寺第三次派人前往燕子坞。却在这里与四位邂逅相逢,缘法不浅。”
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张大红帖子来。
邓百川双手接过,见封套上写着“恭呈姑苏燕子坞慕容施主”十一个大字,料想贴子上的字句必与虚竹送那张贴子相同,说道。
“两位大师父是少林高倍大德,望重武林,竟致亲劳大驾,前往敝庄,姑苏慕容氏面子委实不小。适才这位虚小师父送出英雄贴,我们已收到了,自当尽快禀告敝上。”
“九月初九重阳佳节,敝上慕容公子定能上贵寺拜佛,亲向少林诸位高倍致谢,并在天下英雄之前,说明其中种种误会。”
玄难心道。
“你说‘种种误会’,难道玄悲师兄不是你们慕容氏害死的?”
虽然丐帮副帮主马大元之事已经水落石出,但是其他死于自己成名绝技的人命却还是要算在慕容复头上的。
第一千零八十七章 毒手
丁春秋突然说道。
“诸位大师的请帖,可否给我一张。”
他这次外出星宿,最主要是为了抓回阿紫,找回神木王鼎。而现在遇到这武林盛事,到却也有兴趣去看一下,弘扬一下星宿派威名。如果阿紫也在那里出现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玄难合十道。
“施主高姓大名,不知如何识得老衲?”
丁春秋说道。
“在下丁春秋。”
“丁春秋”三字一出口,玄难、玄痛、邓百川、公冶乾、包不同、风波恶六人不约而同“啊”的一声,脸上都是微微变色。
星宿老怪丁春秋恶名播于天下,谁也想不到竟是个这般气度雍容、风采俨然的人物,更想不到突然会在此处相逢。
六人心中立时大起戒备之意。
玄难在刹那之间,便即宁定,说道。
“原来是星宿海丁老先生,久仰大名,当真是如雷贯耳。”
什么“有幸相逢”的客套话便不说了,心想。
“谁遇上了你,那是前世不修。”
丁春秋道。
“不敢,少林达摩院首座‘袖里乾坤’驰名天下,老夫也是久仰的了。”
玄难微微皱眉,说道。
“说来惭愧,方丈师兄只让我们带了几张请帖,刚刚最后一张已经给了慕容庄的几位。”
他这是在婉拒丁春秋,免得到时候少林寺还生出不相干的是非出来。
丁春秋笑道。
“此事简单,这位小师傅手上还有六张请帖了。”
玄难不答,隔了一会,才道。
“既然如此,虚竹那就给丁先生一张请帖吧。”
虚竹老老实实走到丁春秋面前,拿出大红请帖说道。
“丁先生,给。”
此时远处走来了几个人,正是周轩等人。
周轩走来看到是丁春秋,微微一笑暗道。
“不是冤家不聚头,全赶上了。”
亭子里不仅有慕容家的人,而且还有星宿派丁春秋、虚竹少林寺等人。
周轩等人刚走近,王语嫣就迫不及待的喊道。
“邓大哥、公冶二哥、包三哥、风四哥,你们都来了。我表哥呢?他在哪?”
包不同说道。
“非也非也,公子并不在这里,但王姑娘,阿碧,你们怎么来了。”
王语嫣解释道。
“我们……”
周轩则默默望着丁春秋,在想现在要不要把人个抓了。
丁春秋看着周轩这小子无礼的盯着自己看,而且隐隐还带给了自己不少压迫感,心里也觉得很奇怪。随即决定给这小子一点教训,突然抬起头来说道。
“啊乌陆鲁共!啊乌陆鲁共!”
袍袖一指,卷起一股疾风。星宿派众弟子突然一齐奔出凉亭,疾驰而去。
邓百川等与少林僧众都觉这股疾风刺眼难当,泪水滚滚而下,睁不开眼睛,暗叫。
“不好!”
知他袍中藏有毒粉,这么衣袖一拂,便散了出来。
邓百川、公冶乾、包不同三人不约而同的挡在风波恶身前,只怕对方更下毒手。
玄难闭目推出一掌,正好击在凉亭的柱上,柱子立断,半边凉亭便即倾塌,哗喇喇声响,屋瓦泥沙倾泻了下来。众人待得睁眼,丁春秋已不知去向。
第一千零八十八章
几名少林僧叫道。
“虚竹呢?虚竹呢?”
原来在这混乱之间,虚竹已给丁春秋掳了去。
玄痛怒叫。
“追!”
飞身追出亭去。
邓百川与包不同跟着追出。
玄难左手一挥,带同众弟子赶去应援。
周轩见状也没有追上去,现在还不是时候。不然身边一直带着个丁春秋,那多煞风景呀。但要是一出手的话,那丁春秋可能就会被吓的躲起来。那再想找到他的话,就难的很了。
公冶乾留在坍了半边的凉亭中照料风波恶,兀自眼目刺痛,流泪不止。只见风波恶额头不住渗出冷汗,脸色苍白,嘴唇漆黑。
正惶急间,只听得脚步声响,公冶乾抬头一看,见邓百川抱着包不同,快步回来。
公冶乾大吃一惊,叫道。
“大哥,三弟也受了伤?”
邓百川道。
“又中了那丁春秋的毒手。”
紧跟着玄难率领少林群僧也回入凉亭。
玄痛伏在虚竹背上,紧闭双眼。玄难和邓百川、公冶乾面面相觑。
邓百川道。
“那丁春秋只出了一招,跟着又和玄痛大师对了一掌。想不到……想不到星宿派的毒掌竟如此厉害。”
玄难从怀里取出一只小木盒,说道。
“敝派的‘解毒丹’颇有解毒之功。”
打开盒盖,取出三颗殷红如血的丹药,将两颗交给邓百川,第三颗给玄痛服下。
王语嫣转头对周轩说道。
“哥哥,你能帮风四哥他们解下毒吗?”
周轩点点头说道。
“可以。”
但他刚走过去,就听到包不同喊道。
“非也…非也,我们就是被毒死,那也用不着先生搭救我们……”
周轩说道。
“既然如此,那你们就自求多福吧。”
说完就带着王语嫣等人走了。
几名少林僧叫道。
“虚竹呢?虚竹呢?”
原来在这混乱之间,虚竹已给丁春秋掳了去。
玄痛怒叫。
“追!”
飞身追出亭去。
邓百川与包不同跟着追出。
玄难左手一挥,带同众弟子赶去应援。
周轩见状也没有追上去,现在还不是时候。不然身边一直带着个丁春秋,那多煞风景呀。但要是一出手的话,那丁春秋可能就会被吓的躲起来。那再想找到他的话,就难的很了。
公冶乾留在坍了半边的凉亭中照料风波恶,兀自眼目刺痛,流泪不止。只见风波恶额头不住渗出冷汗,脸色苍白,嘴唇漆黑。
正惶急间,只听得脚步声响,公冶乾抬头一看,见邓百川抱着包不同,快步回来。
公冶乾大吃一惊,叫道。
“大哥,三弟也受了伤?”
邓百川道。
“又中了那丁春秋的毒手。”
紧跟着玄难率领少林群僧也回入凉亭。
玄痛伏在虚竹背上,紧闭双眼。玄难和邓百川、公冶乾面面相觑。
邓百川道。
“那丁春秋只出了一招,跟着又和玄痛大师对了一掌。想不到……想不到星宿派的毒掌竟如此厉害。”
玄难从怀里取出一只小木盒,说道。
“敝派的‘解毒丹’颇有解毒之功。”
打开盒盖,取出三颗殷红如血的丹药,将两颗交给邓百川,第三颗给玄痛服下。
王语嫣转头对周轩说道。
“哥哥,你能帮风四哥他们解下毒吗?”
周轩点点头说道。
“可以。”
但他刚走过去,就听到包不同喊道。
“非也…非也,我们就是被毒死,那也用不着先生搭救我们……”
周轩说道。
“既然如此,那你们就自求多福吧。”
说完就带着王语嫣等人走了。
几名少林僧叫道。
“虚竹呢?虚竹呢?”
原来在这混乱之间,虚竹已给丁春秋掳了去。
玄痛怒叫。
“追!”
飞身追出亭去。
邓百川与包不同跟着追出。
玄难左手一挥,带同众弟子赶去应援。
周轩见状也没有追上去,现在还不是时候。不然身边一直带着个丁春秋,那多煞风景呀。但要是一出手的话,那丁春秋可能就会被吓的躲起来。那再想找到他的话,就难的很了。
公冶乾留在坍了半边的凉亭中照料风波恶,兀自眼目刺痛,流泪不止。只见风波恶额头不住渗出冷汗,脸色苍白,嘴唇漆黑。
正惶急间,只听得脚步声响,公冶乾抬头一看,见邓百川抱着包不同,快步回来。
公冶乾大吃一惊,叫道。
“大哥,三弟也受了伤?”
邓百川道。
“又中了那丁春秋的毒手。”
紧跟着玄难率领少林群僧也回入凉亭。
玄痛伏在虚竹背上,紧闭双眼。玄难和邓百川、公冶乾面面相觑。
邓百川道。
“那丁春秋只出了一招,跟着又和玄痛大师对了一掌。想不到……想不到星宿派的毒掌竟如此厉害。”
玄难从怀里取出一只小木盒,说道。
“敝派的‘解毒丹’颇有解毒之功。”
打开盒盖,取出三颗殷红如血的丹药,将两颗交给邓百川,第三颗给玄痛服下。
王语嫣转头对周轩说道。
“哥哥,你能帮风四哥他们解下毒吗?”
周轩点点头说道。
“可以。”
但他刚走过去,就听到包不同喊道。
“非也…非也,我们就是被毒死,那也用不着先生搭救我们……”
周轩说道。
“既然如此,那你们就自求多福吧。”
说完就带着王语嫣等人走了。
邓百川道。
“又中了那丁春秋的毒手。”
紧跟着玄难率领少林群僧也回入凉亭。
玄痛伏在虚竹背上,紧闭双眼。玄难和邓百川、公冶乾面面相觑。
邓百川道。
“那丁春秋只出了一招,跟着又和玄痛大师对了一掌。想不到……想不到星宿派的毒掌竟如此厉害。”
玄难从怀里取出一只小木盒,说道。
“敝派的‘解毒丹’颇有解毒之功。”
打开盒盖,取出三颗殷红如血的丹药,将两颗交给邓百川,第三颗给玄痛服下。
王语嫣转头对周轩说道。
“哥哥,你能帮风四哥他们解下毒吗?”
周轩点点头说道。
“可以。”
但他刚走过去,就听到包不同喊道。
“非也…非也,我们就是被毒死,那也用不着先生搭救我们……”
周轩说道。
“既然如此,那你们就自求多福吧。”
说完就带着王语嫣等人走了。
周轩点点头说道。
“可以。”
但他刚走过去,就听到包不同喊道。
“非也…非也,我们就是被毒死,那也用不着先生搭救我们……”
周轩说道。
“既然如此,那你们就自求多福吧。”
说完就带着王语嫣等人走了。
第一千零八十九章
过得一顿饭时分,玄痛等三人脸色渐渐恢复红润。
包不同破口大骂。
“这老贼,他……他妈的,那是什么掌力?”
邓百川劝道。
“三弟,慢慢骂人不迟,你且坐下行功。”
包不同道。
“非也,非也!此刻不骂,等到一命呜呼之后,便骂不成了。”
邓百川微笑道。
“不必担心,死不了。”
说着伸掌贴在他后心上,以内力助他驱除剧毒。公冶乾和玄难也分别以内力助风波恶、玄痛驱毒。
玄难、玄痛二人内力深厚,过了一会,玄痛吁了口长气,说道。
“好啦!”
站起身来,又道。
“好厉害!”
玄难有心要去助包不同、风波恶驱毒,只是对方并未出言相求,自己毛遂自荐,未免有瞧不起对方内功么嫌,武林中于这种事情颇有犯忌。
突然之间,玄痛身子晃了两晃,脸上又浮现了一层黑气,当即坐倒行功,说道。
“师……师兄,这……毒甚……甚是古怪……”
玄难忙又运功相助,三人不断行功,身上的毒只好得片刻,跟着便又发作,直折腾到傍晚,每人均已服了三颗“解毒丹”,黑气竟没驱除半点。
玄难所带的十颗丹药已只剩下一颗,当下一分为三,分给三人服用。
包不同坚不肯服,说道。
“只怕就再服上一百颗,也……也未必……”
玄难束手无策,说迫。
“包施主之言不错,这‘解毒丹’药不对症,咱们的内功也对付不了这门阴毒。老衲心想,只有去请薛神医医治,四位意下如何?”
邓百川喜道。
“素闻薛神医号称‘阎王敌’,任何难症,都是着手回春。大师可知这位神医住在何处?”
玄难道。
“薛神医家住洛阳之西的柳宗镇,此去也不甚远。他跟老衲曾有数面之缘,若去求治,谅来不会见拒。”
又道。
“姑苏慕容氏名满天下,薛神医素来仰慕,得有机缘跟四位英雄交个朋友,他必大为欣慰。”
包不同道:“非也,非也。薛神医见我等上门,大为欣慰只怕不见得。不过武林中人人讨厌我家公子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只有薛神医却是不怕。日后他有什么三……三长两短,只要去求我家公子‘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他……他的……老命就有救了。”
众人大笑声中,当即出亭。来到前面市镇,雇了三辆大车,让三个伤者躺着休养。邓百川取出银两,买了几匹马让少林僧乘骑。
一行人行得两三个时辰,便须停下来助玄痛等三人抗御寒毒。到得后来,玄难便也不再避嫌,以少林神功相助包不同和风波恶。此去柳宗镇虽只数百里,但山道崎岖,途中又多耽搁,直到第四日傍晚方到。薛神医家居柳宗镇北三十余里的深山之中,幸好他当日在聚贤庄中曾对玄难详细说过路径。众人没费多大力气觅路,便到了薛家门前。
玄难见小河边耸立着白墙黑瓦数间大屋,门前好大一片药圃,便知是薛神医的居处。他再纵马近前,望见屋门前挂着两盏白纸大灯笼,微觉惊讶。
“薛家也有治不好的病人么?”
过得一顿饭时分,玄痛等三人脸色渐渐恢复红润。
包不同破口大骂。
“这老贼,他……他妈的,那是什么掌力?”
邓百川劝道。
“三弟,慢慢骂人不迟,你且坐下行功。”
包不同道。
“非也,非也!此刻不骂,等到一命呜呼之后,便骂不成了。”
邓百川微笑道。
“不必担心,死不了。”
说着伸掌贴在他后心上,以内力助他驱除剧毒。公冶乾和玄难也分别以内力助风波恶、玄痛驱毒。
玄难、玄痛二人内力深厚,过了一会,玄痛吁了口长气,说道。
“好啦!”
站起身来,又道。
“好厉害!”
玄难有心要去助包不同、风波恶驱毒,只是对方并未出言相求,自己毛遂自荐,未免有瞧不起对方内功么嫌,武林中于这种事情颇有犯忌。
突然之间,玄痛身子晃了两晃,脸上又浮现了一层黑气,当即坐倒行功,说道。
“师……师兄,这……毒甚……甚是古怪……”
玄难忙又运功相助,三人不断行功,身上的毒只好得片刻,跟着便又发作,直折腾到傍晚,每人均已服了三颗“解毒丹”,黑气竟没驱除半点。
玄难所带的十颗丹药已只剩下一颗,当下一分为三,分给三人服用。
包不同坚不肯服,说道。
“只怕就再服上一百颗,也……也未必……”
玄难束手无策,说迫。
“包施主之言不错,这‘解毒丹’药不对症,咱们的内功也对付不了这门阴毒。老衲心想,只有去请薛神医医治,四位意下如何?”
邓百川喜道。
“素闻薛神医号称‘阎王敌’,任何难症,都是着手回春。大师可知这位神医住在何处?”
玄难道。
“薛神医家住洛阳之西的柳宗镇,此去也不甚远。他跟老衲曾有数面之缘,若去求治,谅来不会见拒。”
又道。
“姑苏慕容氏名满天下,薛神医素来仰慕,得有机缘跟四位英雄交个朋友,他必大为欣慰。”
包不同道:“非也,非也。薛神医见我等上门,大为欣慰只怕不见得。不过武林中人人讨厌我家公子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只有薛神医却是不怕。日后他有什么三……三长两短,只要去求我家公子‘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他……他的……老命就有救了。”
众人大笑声中,当即出亭。来到前面市镇,雇了三辆大车,让三个伤者躺着休养。邓百川取出银两,买了几匹马让少林僧乘骑。
一行人行得两三个时辰,便须停下来助玄痛等三人抗御寒毒。到得后来,玄难便也不再避嫌,以少林神功相助包不同和风波恶。此去柳宗镇虽只数百里,但山道崎岖,途中又多耽搁,直到第四日傍晚方到。薛神医家居柳宗镇北三十余里的深山之中,幸好他当日在聚贤庄中曾对玄难详细说过路径。众人没费多大力气觅路,便到了薛家门前。
玄难见小河边耸立着白墙黑瓦数间大屋,门前好大一片药圃,便知是薛神医的居处。他再纵马近前,望见屋门前挂着两盏白纸大灯笼,微觉惊讶。
“薛家也有治不好的病人么?”
玄难见小河边耸立着白墙黑瓦数间大屋,门前好大一片药圃,便知是薛神医的居处。他再纵马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