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搏龙
陈惜命来到船边，海水中一道巨大的影子正在水下围绕着船只不断盘旋。
那怪物的身体有几十米长，不断在水中撞击着船体。
船体一阵摇晃，并开始在水中不断地原地旋转。
“陈公子，我们该怎么办？”程九刚紧紧抓着船帮，迎风喊着。
陈惜命沉默不语，只是紧紧盯着海水中依然不断盘旋的怪物。
“它想让我们死啊！”陈惜命咬牙道：“今天我倒要看看你是个什么怪物。”
说完话陈惜命转身进了船舱，不多时便取出了他的硬弓。
轰隆隆——
船体依然在承受着那怪物奋力地撞击，所有人地立足不稳。
穆萧萧死死地抓着船舱的门才不至于被甩出去。
陈惜命弯弓搭箭，一箭箭向着水中的怪物射去。
海水的阻力使得箭矢失去了大部分威力，而船体的晃动更是使得陈惜命站立不稳，许多箭矢都做了无用功。
陈惜命怒吼一声，再次弯弓搭箭，五箭齐发正命中水中怪物庞大的身躯。
海水中顿时开出了两朵血色的花。
那怪物吃痛，竟然用力撞击向船体，巨大的尾巴跃出水面，如一条魔鬼手中的钢鞭一般抽在了船体之上。
船帮顿时碎裂了一大块，整艘船都被这一下抽得横飞了出去。
“快撤——”陈惜命向着程九刚大吼了一声。
程家父女立刻控制着船只向远处而去。
船后的海面陡然海水翻腾，那怪物的速度实在是太大了，竟然直接冲了上来，不用片刻便再次撞在了船体之上。
巨大的力量使得整艘船差一点翻在海水中。
陈惜命紧紧拉着穆萧萧，保护着穆萧萧不被晃动的船甩出去。
“混蛋，你玩够了吗？”
陈惜命怒了，手中猛得握紧他那杆银白色的长枪，骤然用力向着海水中掷了下去。
海水猛然翻腾，一道巨大的血痕四散开来。
竟然命中了！
但是下一刻那怪物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海面之上蓝黑色的鱼鳍晃动，开始只是一两道，但是逐渐越来越多。
是鲨鱼。
海底的鲨鱼闻着那怪物的血腥味围了上来。
众人难得地获得了片刻的喘息时间。
程九刚抹了一把脸上的海水说：“看来倒是那些鲨鱼救了我们，那怪物竟然怕鲨鱼。”
程橙橙在一旁附和：“蚂蚁多了都能咬死大象，何况是这么多鲨鱼呢？”
程龙儿一脸惊慌，问道：“龙王爷被鲨鱼吃了吗？”
穆萧萧则也是惊魂未定地紧紧拉着陈惜命的手，她没想过有一天她会经历如此惊心动魄之事。
此刻那怪物被鲨鱼群吓退，她也松了一口气，至少鲨鱼还无法把船给撞翻。
只有陈惜命依然一脸的凝重道：“恐怕没那么简单，大家不要放松警惕！”
话音未落，整艘船再次剧烈地摇晃了起来。
而且船体竟然被水下的怪物生生顶了起来！
“抓紧了——”程九刚的生意在风中显得微不足道。
陈惜命反手就握住了穆萧萧的手，无论怎样他一定要保证穆萧萧的安全。
穆萧萧顺势倒进了陈惜命的怀里。
“二叔，我们会死吗？”穆萧萧抬头看着满脸海水的陈惜命。
陈惜命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说：“就算它真是龙，想要伤你也必须先过我陈惜命这一关，西北的狼不是那么好杀的！”
穆萧萧鼻子一阵发酸，两行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混着海水滑进嘴中，竟然不是那么咸了。
程龙儿紧紧抓着船板，吓得一阵阵大喊：“龙王爷饶命，龙王爷饶命啊！”
程橙橙没好气地踹了程龙儿一脚大喊道：“你给我像个男人一样行不行？别一天天就知道哭！我没有你这样的懦夫弟弟，娘要是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也不会高兴的！”
程龙儿满脸委屈，渐渐地委屈转化为了愤怒，竟然猛得站起了身，嘶喊着：“我不是懦夫！我会保护你的，姐！”
说着话就在众人目瞪口呆地注视下踉跄着奔到了船边，将那巨大的船锚猛得放了下去。
“去死吧！”
令所有人都震惊的是，那船锚竟然真的砸在了那怪物头上。
船体一阵巨大的晃动，轰得一声从半空之中拍向了海面。
“龙儿——”程橙橙看着即将跌进海水中的程龙儿焦急地喊着。
就算不被那怪物吃掉，也一定会喂了鲨鱼的。
陈惜命一个箭步冲了出去，正将程龙儿一把抓住，用力甩向了船中心。
轰得一声，整艘船再次落在海面上。
众人都是急促地喘着气，可是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整艘船竟然猛得向前蹿了出去，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拉着船乘风破浪一般。
几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都是惊得摔在了甲板上。
穆萧萧离船边近了些，一眼望到了海里的景象。
“是那怪物在拉着我们！”
原来程龙儿刚刚砸下去的船锚竟然鬼使神差地钩住了那怪物庞大的身体，此刻那怪物吃痛，正拉着船只在海水中不断地飞驰。
天空中的阴云此刻也是越来越浓密，如一座大山一般向着海面压了下来。
乌云近得似乎伸手就能碰到一般。
突然，一声惊天霹雳响起，紧接着空中电闪雷鸣，一道道紫金色的狂蛇毫无预兆地在乌云之中狂舞起来。
而那水中的怪物似乎极为惧怕空中的闪电，在闪电响起的刹那便发了疯地向着前方冲了出去。
五人根本无法站立，只能靠着双手紧紧抓住船体才没有被摔进海水中。
程九刚面容扭曲，费力地睁开眼睛看着前方，骤然间脸色巨变，惊恐地吼道：“是旋涡，到了旋涡了！”
陈惜命怀里死死搂着穆萧萧，向前方看去，这一看之下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哪里是什么旋涡啊？那简直就是世界的缺口一般。
那旋涡的面积是在是太大了，如一个倒栽在海中的龙卷风一般。
几人心中都明白，若是任由着这怪物将自己几人拉近那个旋涡之中，这怪物或许能活下来，但是自己五人绝无幸免的可能，最坏的结果就是尸骨无存了。
陈惜命一咬牙喊道：“进船舱！”
五人明白现在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只有先进船舱也许还能保住一丝希望，至少可以死在一起啊！
否则一旦进了旋涡，便是生死有命了。
陈惜命最后将穆萧萧推进了船舱，却猛地关上了舱门。
“二叔你干什么？”穆萧萧拍着船舱门大喊。
“都给我在里面待好了，别来烦我！我去把船锚的锁链砍断！”
陈惜命说着话已经向着船边冲了过去。
穆萧萧就要开门出去，却被程橙橙一把搂住。
“萧萧，相信陈公子！”
望潮城，海潮乐门。
鬼医在礁石之上坐立难安，他的身旁坐着第五临舒和小陈陈。
“叔叔，你能别晃了吗？晕。”小陈陈噘嘴道。
鬼医叹息道：“你小孩子知道什么？我徒弟现在命悬一线啊！嗯？你叫谁叔叔呢？”
小陈陈一撇嘴，不再搭理鬼医。
鬼医来到第五临舒身边坐下道：“小丫头，你和我说实话，第五轻尘的本事你学了几层？你那预测到底准不准啊？”
第五临舒脸色恬静，用手沾了海水在礁石之上缓缓写下了四个字：有惊无险！
第一百二十二章 唯卿不可忘
程九刚曾经有一个船队，所以这艘大船的配置也较比于普通的渔船强出不少。
普通的渔船就算再大，绑缚船锚的无非就是粗壮一些的绳索。
但程九刚对于再次进入禁忌之海已经筹谋已久，他为了应付那恐怖的漩涡特意将绑缚船锚的绳索换成了精钢铁链。
而此刻他花了大价钱精心准备的铁链却是成了几人的勾魂索。
那如银龙一般的怪物还在水中疾驰着，目标正是那座巨大恐怖的海中旋涡。
也许它是想借助旋涡的力量摆脱挂在它身上的船。
陈惜命单手抓着船帮，几乎悬浮在半空之中。
右手持着长剑不断在船锚的铁索之上一下下劈斩着。
火花伴随着水花在空中构成了一副玄妙的画卷。
陈惜命万万想不到这铁索竟然如此的坚硬，凭借他的力量竟然无法将其斩断。
心中不禁咒骂程九刚花钱无道啊。
眼看着那旋涡已经越来越近，陈惜命心中越发焦急。
人力有时穷，一个人的能力就算再大也有他力不从心的时候。
陈惜命望着那怪物背鳍高耸的后背，猛得一咬牙，他不信那怪物真的是海底的龙王，他不信它真有着钢筋铁骨。
脚下用力在船帮之上猛得一蹬，大吼一声整个人已经如同一只飞鹰一般向着海水中疾驰的怪物扑了下去。
轰得一声。
巨大的冲击力使得陈惜命一阵头昏脑涨，但是他的手已经紧紧抓住了那怪物的背鳍。
锋利的背鳍割得陈惜命手中鲜血淋漓。
陈惜命越发觉得这怪物就是一只成精的带鱼，离得近了便会发现它实在是与带鱼太像了。
“莫说你是一条带鱼，就算是条真龙，今天本将军也要割你一块龙肉！”
陈惜命话音未落已经手起剑落。
落剑之处正是船锚与那怪物相连之处。
鲜血顷刻迸现，将周围的海面染得一片血红。
那巨大的怪物竟然痛苦地嘶吼了一声，此刻它身上原本与船锚相连之处已经一片血肉模糊，甚至露出了条条刺骨。
陈惜命成功了，他成功将船锚从那怪物身上硬生生地斩了下来。
怪物吃痛猛得扎进了深海之中，陈惜命还抓着怪物的背鳍顿时被那怪物拖着进了海中。
海水巨大的冲击使得陈惜命来不及反应便已经近乎昏厥。
等他醒悟过来的时候眼前已经是一片浑浊。
赶紧松开了手脱离那怪物，陈惜命尽力辨认方向向着海面游去。
海面之上，没有了那怪物的拖拽，船只顿时恢复了控制。
程家三人已经重新控制着船在海面之上行驶，凭借着三人熟练的操作，硬生生在那巨大的漩涡边缘将船只给拉了回来。
船只一阵剧烈地摇晃之后终于是恢复了平稳，与那恐怖的漩涡擦肩而过。
“二叔——”穆萧萧抓着船帮，冲着海中声嘶力竭地喊着。
泪水不受控制地倾泻而下，穆萧萧心急如焚。
那怪物游的实在是太快了，只不过短短瞬间便已经潜入了深海之中。
海中的光线本就暗淡，加之此刻海面之上阴云密布，陈惜命在海中只能靠着本能不断向上奋力地游着。
就在这时，陈惜命突然感到一阵巨大的力量从身后的水中传来，那是水流冲击的力量。
陈惜命猛得转身，眼中骇然之色大放，那怪物又冲了回来！
及时是在漆黑的海底那怪物身上的银白色都是那么的醒目，若一条银龙一般带起滔天大浪。
海水之中本就行动不便，根本来不及躲闪，那怪物就已经冲到了陈惜命面前，血盆大口直接向着陈惜命咬来。
陈惜命下意识抬起双手，竟然生生握住了那怪物的上下颚，不让它将自己一口两断。
海水中，那怪物推着陈惜命极速地冲着，撞碎了大片珊瑚。
陈惜命只觉得筋骨尽断，忍不住一大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眼前被海水和血水所遮盖再也分不清哪里是东南西北。
意识逐渐在脑海中消散，但是陈惜命依然死死地抓着那怪物的嘴。
在生命之火即将熄灭的时候，陈惜命的脑海中闪过了他这漫长又短暂的一生。
十七年前他如白纸一块，十七年间他戎马至今，所经所历无非鲜血与杀伐。
按说一个将军能做到如此地步已经可以说是前无古人了，子民爱戴，敌人敬畏，就连皇族子弟也要给他几分薄面。
十七年间他从未败过一仗，十七年的一切已经可以称得上是波澜壮阔。
可是这临终之际，那些征战杀伐却不曾在他脑海中多停留片刻，一切都来过，一切又似乎从未开始。
往昔种种，不过过眼云烟尔。
直到脑中的画面来到一年多之前，来到那昊京城中醉花涧之下。
画面在这一刻定格，再不闪烁。
白马上银甲的将军抱着一个有些惊慌失措的姑娘，那姑娘一身公子哥的装扮，却满脸芳华。
那张脸似乎是穿越了百年前年才来到了自己的面前，从此以后便再也挥之不去。
“二叔——”
海水中本来已经意识涣散的陈惜命猛得睁开了双眼，冥冥之中似乎有一个声音穿过了阴与阳的阻隔，将他从鬼门关之前生生拉了回来。
陈惜命再次喷出了一口鲜血，但是此刻却是眼中精光大放，脸上的冷峻之色越发浓郁。
一层无色的光晕从他身上猛得扩散开来，辐射向整片大海。
下一刻滔天的的金红色光芒自陈惜命身上绽放开来，光芒透过海水直冲向了云霄，若一道惊天长虹一般。
陈惜命眼中金红色的光芒刹那大放，双手之间猛然用力竟然直接将那怪物的巨口生生撕裂开来。
陈惜命脑中意识全无，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此刻正在做什么，只有那么一张精致的脸庞清晰无比。
轰然之间，陈惜命竟然已经将那恐怖的怪物掷了出去，还海水之中剧烈地翻滚着。
刚刚还凶神恶煞的怪物此刻却已经满眼惊恐，向着远处极速逃去。
陈惜命整个人却突然化为一道金红色的光芒后发先至，若一条金红色的游龙一般转瞬间来到了那怪物面前。
金红色的眼眸与怪物的惊恐的眼神对视，陈惜命的嘴角带起了一抹冷笑。
禁忌之海深处有三座小岛，或者说是三座自海底拔地而起的山。
此刻三座山的交界之处陡然亮起了两道光芒，下一刻一个遮天蔽日的身影缓缓从海底升起。
望潮城海潮乐门。
鬼医正闭目调息，猛得张开了双眼，眼中尽是惊骇之色，手中骤然浮现一个玉盏，玉盏晶莹，其内氤氲之色流转似藏着大千世界。
“这……这怎么可能？”
猛得看向南海深处，鬼医眼中银光一闪而逝，他仿佛看见了一道金红色的湛然之光冲破了天际。
“原来他回了南海吗？原来他回了南海吗？”鬼医如中魔怔一般念念不休。
昊京城皇宫之中。
这里有一座专门为秦曜阳修建的修仙大殿。
此刻原本高坐在凤椅之上的大秦皇后原本平静的脸上陡然浮现出一抹震撼。
大秦皇后看着自己面前的一颗水晶球，神色越发激动，那绝美的脸庞之上竟然感动，凄然，激动等个各种复杂的神色。
水晶球之中竟似乎有万千蝴蝶在围绕着一团金红色的光芒翩翩起舞。
第一百二十三章 华年
岁月似乎对于这位大秦皇后格外的照顾，并不曾在她那张将秦曜阳迷得神魂颠倒的绝美容貌上留下丝毫的痕迹。
大秦皇后身体微微颤抖，一步步走到那颗水晶球旁边，眼眶的泪不受控制地滑过她倾国倾城的面庞。
轻轻抚摸那颗水晶球，大秦皇后低声道：“华年兄长，你终于回来了吗？我等得你好苦啊。”
草原之北，雪山冰原之后，不知渊。
此刻不知渊中一片欢腾。
满渊的明月花同时绽放，誓与皓月争光辉。
第五轻尘则站在那处地底冰宫的大殿之内，身旁蹲着巨猿小里。
第五轻尘面无表情地静静看着那口巨大的金棺，喃喃自语：“该回来的总归是要回来，往事随风也终将回到原点。”
一旁的小里疑惑地挠着自己巨大的头颅，对于第五轻尘的话小里一点一丝都听不懂，它知道第五轻尘让它等在这里，说是用不了多久它就可以从冰宫出去了。
西方云颠，天极山。
一个如半截枯木般的老者端坐在云端之上，山风吹得他单薄的身子轻轻摇晃，让人怀疑他是否还在人间。
老者的面前有一口盛着清水的玉缸，缸中坐着一个石人。
陡然间那缸中的石人光华大方，绽放出漫天的金红色光芒。
枯坐的老者骤然睁开了双眸，眼中的震惊之色无以言表。
“他醒了——”那老者竟然猛得站了起来，皮包骨的手臂颤颤巍巍地抖着。
“为什么？明明还没到时候的！”
老者喃喃地念叨着。
下一刻，三道光芒自云颠之下同时冲了上来，那是三个身穿白衣的人。
两男一女，女子脸上蒙着一层淡淡的白纱，此刻白纱在剧烈地颤抖着。
一个儒雅的男子震惊地开口道：“怎么回事？他怎么会醒来？难道他红尘功已经大成了？”
独臂老者摇头道：“不可能，绝不可能，百年之期未到他不可能提前破境的！”他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
那如枯木一般的老者声音沙哑低沉地道：“没什么不可能的，你忘了那变数了吗？”
女子惊呼：“凤栖石人？”
枯木般的老者点头道：“没错，若是他此刻功成，那我们便机会渺茫了，决不能让他醒来！”
“我们在此镇压了他一个金身石人，就是为了以后能够降住他，现在不是最佳时机，断不可让他醒来！”
女子焦急地问道：“那我们该如何？”
枯木老者断言道：“我能感觉到他此刻并不稳定，只要我们对石人施加封禁术定能阻止他！”
“老三，一旦封禁术完成你立刻下山一趟，走一趟南海或许可以寻到他！”
独臂老者立刻领命道：“是！”
随后四人将缸中石人围在中间，白色光芒在死人身体周围快速律动，随着四人念念有词，四道光芒同时自四人眉心射出交织在了石人头顶之处。
与此同时南海深处，陈惜命单手抓着那如银龙般的怪物，将其轰得砸在了巨大的礁石之上。
那怪物本就有伤在身，经过一系列的攻击此刻已经遍体鳞伤，尤其是上下颚处更是鲜血淋漓。
但是求生是一切生物的本能，在明知逃不掉的情况下，死亡的恐惧竟然直接激发了这怪物的凶性。
它开始临死反扑！
巨大的身体在海底带起大片烟尘，那怪物回身望着笼罩在金红色光芒中的陈惜命，巨大的眼眸之中显出狰狞之色！
巨大的尾巴在海中激起大片的水纹，那怪物张开满是森森獠牙的血盆大口便向着陈惜命冲了过来。
陈惜命的嘴角带起了一抹不屑的冷笑。
他不紧不慢地抬起了右手。
可是就在这时，一道白色的光芒在其脑海中猛地一闪而逝，似乎有一张天网，有一把天锁一下将陈惜命的**与灵魂同时锁住。
陈惜命身体周围的金红色光芒瞬间散去，脑中一阵眩晕，陈惜命便开始逐渐失去意识。
在昏过去的刹那他看见了那张血盆大口正向着自己咬来，可是他却无计可施。
就这样结束了吗？
就在那怪物的巨口即将吞噬陈惜命的刹那，海水轰然向着两侧分开。
一个遮天蔽日的庞然大物从陈惜命面前一掠而过。
陈惜命只看见一只闪烁着光芒的巨大眼眸从自己面前划过，之后他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而那带鱼怪物却已经被一分为二，在海水中痛苦地扭曲挣扎。
船上，四人都在对着海中焦急地望着。
“陈公子——”
“二叔——二叔你别扔下萧萧啊！二叔！”穆萧萧撕心裂肺地哭着喊着，恨不得将自己的喉咙喊出血。
她怕陈惜命就这么丢下她，她很早之前就明白，在冰原之上她就明白陈惜命并不是无所不能的，而她穆萧萧这辈子都注定离不开陈惜命。
穆萧萧无法想象有一天陈惜命离开了她，她的世界会变得如何黯淡无光。
就在这时海面骤然分开，巨大的水花从天而起，似欲遮起无边水幕。
这艘大船此刻如同是一片随波逐流的落叶般不堪。
终于大船的晃动停了下来，穆萧萧刚刚睁开双眼便看见迎面飞来一道身影。
下意识伸手接住，那人顿时将她撞倒在了甲板上，痛得穆萧萧惨呼出声。
但是她下一刻看清了自己怀中的人，顿时激动地涕泪横流，正是陈惜命。
穆萧萧紧紧抱着陈惜命喊：“二叔，二叔你醒醒！”
伸手探脉，发现陈惜命还活着，穆萧萧这才送了一口气，只要人还活着她就有办法让陈惜命恢复过来。
失而复得的感觉使得穆萧萧再也忍不住，抱着陈惜命崩溃地放声大哭。
就在刚刚她觉得她就要失去陈惜命了，再次保住这个男人，穆萧萧甚至觉得她此刻已经拥有了整个世界。
“萧萧……”程橙橙有些呆滞的声音响起。
穆萧萧回过神来抬头道：“快送我二叔回船舱……”
可是穆萧萧突然震惊地发现程家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呆呆地立在甲板上，望着前方的海面。
穆萧萧顺着三人得目光看去顿时也惊得目瞪口呆，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此刻那海面之中，正有一座小山在望着几人。
那的确像是一座山，那竟然是一个如小山般雄伟巨大的海中巨鳌！
古拙的龟甲之上甚至生长着一簇簇珊瑚，隐约可见龟甲上似乎有着神秘的纹路。
那巨鳌的身体比这艘大船不知大了多少倍，那对如夜空明月般的巨大眸子中闪烁着睿智的神采。
就在所有人都已经惊得三魂离体之时，那巨鳌竟然将头缓缓地探了过来。
天空顿时一暗，遮天蔽日一般的身影就那么离得越来越近。
几人甚至感觉自己就要窒息了一般。
终于巨鳌的目光落在了穆萧萧身上，也落在了陈惜命身上。
就这么看着穆萧萧与陈惜命，片刻后巨鳌眼中竟然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缓缓转身在一阵轰然巨响中沉入了无边深海之中。
穆萧萧吓得魂不附体，俏脸之上全无血色。
原来传说是假的，这禁忌之海之中并没有能吞船的大鱼，而是有着一只比船大的巨鳌！
许久之后，穆萧萧等人才恢复了意识。
穆萧萧紧紧抱着陈惜命呼吸变得紊乱急促。
而程橙橙则已经软到在地，一旁的程龙儿甚至已经哭了出来。
程九刚则如着魔了一般不断念叨着：“它是活的，它竟然是活的……”
第一百二十四章 当羡鸳鸯当羡仙
穆萧萧拉着陈惜命的手，痴痴地望着那张英俊的脸。
不知为何，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打从第一面见到陈惜命开始，穆萧萧便再也无法将陈惜命从心中抹去。
所有的一见钟情都是见色起意，也许穆萧萧与陈惜命也是这般吧。
除了辈分与那未知的年龄，两人可以说是郎才女貌，极为般配。
穆萧萧有时候经常在想，也许他们上辈子就见过也说不定。
否则为何今生如此有缘呢。
此刻陈惜命昏迷不醒，脸色一片苍白。
穆萧萧紧紧握着陈惜命的手说：“二叔，我娘让我不要放手，我也不想放手，我就想这样一直地拉着你的手走到白发苍苍。”
说到这里穆萧萧眼中闪过一丝凄然道：“你说这世界上真的有神仙吗？神仙会看到凡人的苦吗？是不是只有我们都成了神仙才不必去在意这世俗的一切呢？”
“原来神仙眷侣是这个意思，那也不是很令人羡慕了。”
两人各有各的苦楚，各自都在为对方着想，偏偏这种苦楚却都又深埋心底。
有时候说来可笑，并不是苍天在捉弄世人，而是世人在捉弄自己。
门外突然传来了程橙橙的声音：“萧萧，你快过来看看。”
穆萧萧疑惑地问道：“橙橙姐，有什么事吗？”
“海面上飘着许多破碎的船板，你来看看是不是王爷家的。”
穆萧萧闻言脸色大变，急忙松开了陈惜命的手随着程橙橙走出了船舱。
船舱的门刚刚关上，陈惜命便便睁开了双眼，眼角处一点点晶莹闪耀。
深深皱眉，陈惜命缓缓伸手抚上自己的眼角，那一滴晶莹随之落在手上。
看着手上的眼来陈惜命愣住了，喃喃地问道：“我这到底是怎么了？世俗的眼光真的那么重要吗？”
将手指一点点递到嘴边，陈惜命轻轻吻了上去，手上甚至还带着穆萧萧手中的香气，和着那滴晶莹的泪滑进了嘴里。
“我又何尝愿意放开你的手呢？若有可能，天荒地老是你，海枯石烂亦是你……可惜你我终究不是仙，生于红尘间，当羡鸳鸯当羡仙。”
嘴角带起一抹自嘲的微笑，陈惜命用力抹去眼角残余的苦楚，再反复确认自己眼角已净之后，陈惜命才起身。
可是一起身陈惜命突然看见在自己肩膀的绷带已经被换过了，上面竟然绑着一个俏皮的蝴蝶结。
最为可爱的是在那蝴蝶结旁边的胸口上竟然还画了一束桃花。
陈惜命忍不住噗嗤一笑，竟然也不穿上衣就那么推门走了出去。
刺目的阳光晃得陈惜命睁不开眼睛。
“陈公子？”程龙儿的声音在陈惜命身边响起。
陈惜命点了点头，却发现程龙儿的表情十分的怪异，眼睛不断地瞄向自己的胸口。
陈惜命也不在乎向着船头走去。
穆萧萧三人正皱眉向着水中看着，里面确实是飘着十数块碎裂的船板，甚至其中有一块船板之上还挂着一面旗帜，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两个字：陈留！
正是陈留王府的旗帜。
“萧萧，发现了什么吗？”陈惜命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三人同时回头向陈惜命看去，穆萧萧一看见陈惜命顿时脸色猛得大红。
穆萧萧几步就跑了过去，跺着脚气急败坏地喊着：“二叔你怎么也不穿衣服啊，这……”
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去遮挡陈惜命胸口的桃花和蝴蝶结，一脸的娇羞。
身后的程橙橙与程九刚却都是深色怪异。
陈惜命笑着问：“怎么？画都画了还怕别人看吗？”
穆萧萧冰凉的小手毫不避讳地捂在陈惜命胸口，忍不住道：“二叔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坏了？”
陈惜命却是笑道：“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手……”
穆萧萧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将手收了回来，却被陈惜命一下握住，吓得穆萧萧一阵惊慌失措。
陈惜命握着穆萧萧的手特意向着程九刚与程橙橙看去，发现两人都是深色极为不自然。
陈惜命缓缓松开穆萧萧，心中却幽幽叹了一口气。
就连同生死共患难的人都无法正视这样一段感情，又怎么去要求那些不解风情的陌生人去嘴下留德呢？
随手将一直挂在手臂上的外衣披在身上，陈惜命一步步来到船边。
身后穆萧萧脸色羞红，那红色甚至已经蔓延到了耳朵根处，忍不住又跺了一下脚。
那模样我见犹怜。
忽然穆萧萧看见一旁程龙儿竟然呆呆地看着自己。
“龙儿你看什么？”穆萧萧疑惑。
程龙儿痴痴地道：“萧萧姐，你好美啊？”
穆萧萧闻言一愣，随即用春葱般的手指戳了一下程龙儿的脑门说：“去，小小年纪哪里学得这么油嘴滑舌。”
陈惜命站在船边，神色极为凝重。
对于昨天他后来是如何击败的那条怪物陈惜命一丝印象竟然都没有了，只是觉得此刻筋骨剧痛，脑仁疼得似欲裂开。
深深叹了一口气说：“看来秦轲多半凶多吉少了。”
程九刚犹豫了一下忽然开口问：“陈公子，我们现在已经过了那处巨大的漩涡，可还要……继续前进？”
最后几个字程九刚说的极为迟疑。
陈惜命扭头看向满脸愁苦的程九刚问：“何出此言？你怕了？你不是要去将亡妻的尸骨带回来吗？”
程九刚颓然地摇了摇头说：“陈公子，恐怕我们根本没有机会活到那里。”
“为什么？”穆萧萧走上来问。
陈九刚幽幽叹息一声道：“唉，穆姑娘，昨日那只巨龟难道你没见到吗？那岂是人力可以抗衡的？”
穆萧萧沉默了，昨日那遮天蔽日的巨鳌的身影此刻还在穆萧萧心口蒙着一层阴霾。
她心中明白，若是秦轲真是遇到了那只巨鳌，那么便是有死无生。
陈惜命疑惑地问道“什么巨龟？”
忽然陈惜命脑中猛得回忆起，昨天他昏迷之前确实是见到了一只亮若皓月的巨大眼眸。
穆萧萧说道：“昨日二叔实际上是被一只巨龟送回来的……”
于是穆萧萧便将昨日的事都说给了陈惜命说，包括他们所见到的冲破云霄的金红色光芒。
程橙橙也附和道：“没错了，那只巨龟定是成仙成神了，否则又怎么会发出那么刺目的光芒呢？”
他们自然不会认为那金红色的光芒是陈惜命所发出的，于是自然而然地将一切都与那只超出认知的巨鳌联系到了一起。
实际上就连陈惜命自己都不会相信那冲天金光是他发出来的。
陈惜命望着那深不见底的大海说：“看来那条带鱼是被那巨龟给了结了，大海如此广袤，远不是我们所能探寻尽的啊。”
穆萧萧想了想说：“如此说来那巨龟既然救了二叔，岂不是没有恶意吗？”
程九刚吸了一口烟，拿出烟袋说：“穆姑娘，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陈惜命眼神深邃地盯着程九刚问道：“程老大，事到如今我想有些事就没必要隐瞒了吧？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程九刚与陈惜命对视了一眼，最后深深叹了一口气说：“唉，陈公子，穆姑娘，二位有所不知，其实那巨龟我当年曾经见过。”
“什么？”穆萧萧与陈惜命同时震惊。
“只是……”程九刚欲言又止。
第一百二十五章 南海泉客
陈惜命冷声问：“只是什么？”
在陈惜命冰冷的眼神注视下，程九刚终于被迫道：“只是我当初见到这只巨龟的时候，它还只是一座雕塑。”
“什么？雕塑？”穆萧萧不可置信。
程九刚点头，遥望远方道：“没错，就是一座雕像，就在那三座山之下。”
陈惜命顺着程九刚的目光看去，远处依稀有三个淡淡的黑点，仔细辨认可以看出那似乎是三座小岛，或者说是小山。
“如果我们只是从海面经过应该便没什么所谓，但若是想进到那山中，免不了就要经过那只巨龟，恐怕到时候便没那么幸运了。”
穆萧萧抓住了程九刚话里的用词，忍不住问道：“程大叔说山中？”
程九刚点头道：“姑娘明察，事到如今如陈公子所说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就请两位随我来吧。”
回到船舱大厅之中，程九刚自一古旧的盒子里取出了一张地图铺在了桌子上。
“陈公子，穆姑娘，两位请看这就是这片禁忌之海的大致航海图了。”
陈惜命与穆萧萧看去，果然这上面标注了自己几人这些天的航行路线。
“当年我自这其中侥幸逃脱，没有一日不想着可以重返此处，将我妻子和兄弟们的尸骨带回去。”
“所以回去之后便凭借着记忆画了这两幅图。”
说着话程九刚又取出了一幅小一些的图，这图虽小但是描绘内容却是更加详细。
程九刚指着图说：“两位请看，这幅图所画的内容乃是那三座山的入口。”
“入口？”陈惜命疑惑。
程九刚指着图点头道：“在那巨龟栖息之地共有三座山，一大两小，其中大的那一座简直可以在其上修建两座小城了。”
“之所以称之为山而不是岛，则是因为那山深处海面极高，切四周尽是陡峭笔直的峭壁，并无海岸，就更别说是沙滩了。”
“山壁近乎垂直，其陡峭程度凭借人力想要爬上去简直不切实际，就算是爬上去了，其实也没什么用处，因为那山中的秘密实际上并不在山上，而在山腹之中。”
“而山腹的入口却是在海底。”
穆萧萧疑惑地问道：“在海底？我们还要入海吗？”
程九刚点头道：“这三座山中最大的那一座其实里面是空的，在海底深处有一道门户，可是直接通到山腹之中。”
陈惜命神色严肃地问道：“里面有什么？”
程九刚却是摇了摇头说：“我并不全知道，因为那里面之大超出了我的想象，当年我们进到那里不久便遭到了危险，里面机关重重，死了我很多兄弟。”
“据我估计，当年我们也就只走了三分之一，但是我能告诉两位的是那里面有一座皇家宝藏。”
陈惜命面色凝重不知在想着什么，穆萧萧突然问：“二叔，我们还去吗？”
陈惜命犹豫不决，若是只有他自己，就算是龙潭虎穴他也要闯一闯，因为他有预感，若是真想查到关于自己的什么，那一定要进山腹。
可是此刻身旁却跟着穆萧萧，他可以冷血无情地不顾程家三人，却不能不顾穆萧萧。
似乎是看出了陈惜命的纠结，穆萧萧主动拉住陈惜命的手说：“二叔，不用管我，萧萧说过了，二叔去哪我就去哪！不知渊我们都闯过了，还怕什么海底？”
陈惜命笑了笑轻轻摸了摸穆萧萧的头发，眼中尽是宠溺。
程九刚咳嗽了一声说：“我不知陈公子来此是为了寻找什么答案，但我估计那答案多半就在那山中，整片禁忌之海就只有那里最是神秘。”
程九刚接着说：“而且若如穆姑娘所说，王爷是来寻仙山的，那他一定就在那里了，当然……”
“若是王爷还活着。”
陈惜命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说：“好，程老大这里你最熟悉，说说吧要如何进山，若不可为我是不会冒险的。”
程九刚点头再次看向地图说：“这三座山是自海底拔地而起的，所以必须要潜进海里。”
穆萧萧闻言脸色愁苦道：“可是我不会游泳啊。”
穆萧萧既然晕船，会游泳才怪呢。
“我拉着你，放心我不会扔下你的。”陈惜命淡淡地道，语气里却充满了自信。
程九刚又道：“通过海底山壁上的石门便可以游进山腹之中，不过其中空间狭小，在山腹中潜泳也是极为耗费体力的。”
看到陈惜命与穆萧萧没有异议才又道：“但是想要进入那山腹之中却还要进过一道难关。”
“什么难关？”穆萧萧问道。
程九刚点着地图说：“在这里有一个鲨鱼群！”
“鲨鱼群？多少鲨鱼？”陈惜命皱眉问道。
程九刚深吸了一口气后伸出一根手指道：“不下百条，品种不一。”
就连陈惜命都倒吸了一口凉气问道：“你确定这么久了那鲨鱼还在那？”
程九刚摇头道：“我也不敢确定，但是我觉得那地方似乎有什么特殊的力量在吸引着那些鲨鱼。”
程九刚犹豫挣扎了一下，最后下定决心道：“其实我之所以等了八年之久才回来，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在等着龙儿长大。”
一旁的程龙儿突然面色严肃，陈惜命没有在乎程九刚的话。
程九刚却向着程龙儿招手说：“龙儿，去给陈公子和穆姑娘看看吧。”
“爹，不能啊！”程橙橙突然出声阻止。
程九刚叹息道：“橙橙，瞒不住的，早晚陈公子与穆姑娘都要知道的。陈公子说的对，事到如今我们不该隐瞒什么了。”
“何况陈公子还救过龙儿的命，我也相信陈公子与穆姑娘会为我们保守秘密的。”
陈惜命与穆萧萧对视一眼，眼中尽是疑惑。
程龙儿犹豫了一下缓缓脱掉了自己的衣服，露出了不算坚实的上身。
下一刻在陈惜命与穆萧萧震惊的注视下，程龙儿突然大喝一声，紧接着身体之上竟然发出淡淡的蓝色光芒。
看得陈惜命与穆萧萧目瞪口呆。
紧接着更加诡异的一幕发生了，在程龙儿的身上竟然隐约浮现出一层淡淡的鳞甲纹身，似鱼鳞的纹路，又似龙纹。
一切还没有结束，程龙儿竟然在陈惜命与穆萧萧震惊的注视下缓缓撕掉了耳朵后的皮肤。
皮肤掉在地上薄薄的一层，之前竟然一直是易容。
陈惜命与穆萧萧看的真切，在程龙儿耳后竟然有着两道……
鱼鳃！
陈惜命猛得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神色凝重一字一顿地道：“沧海月明珠有泪！”
程九刚轻轻点头，拍了拍程龙儿的后背。
程龙儿深吸一口气身上的鱼鳞纹路缓缓退去，又再次恢复了正常，随后捡起了地上掉落的皮肤重新贴在耳后。
也不知那易容皮肤是如何做的，竟然全然看不出一丝伪装的痕迹。
穆萧萧震惊地呼吸急促，扭头看向陈惜命问：“二叔，你的话什么意思？”
陈惜命脸上的震惊也是无以复加，看着程龙儿道：“南海之滨自古便有传说，南海之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泣则能出珠。”
“这些都是我从古书典籍之中所得，鲛人，即泉先也，又名泉客。”
程九刚浑浊的眼中含着累，摸了摸程龙儿的头发说：“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人记得南海泉客。”
第一百二十六章 所爱隔山海
鲛人？
穆萧萧震惊疑惑地看着程家三人，自从遇到陈惜命以来，穆萧萧所经所历不能说是匪夷所思，但也是光怪陆离。
从长恨花到明月花，从极北不知渊到南海鲛人，这一切都太过神异。
原来这世界本不是我们眼睛所看到的样子，那世界本来的样子又是如何呢？
程九刚看出了穆萧萧眼神中的意思，幽幽叹息一声道：“穆姑娘不要误会，我们三人就只有龙儿继承了部分鲛人的血脉。”
“程老大的意思是龙儿他娘亲？”陈惜命问道。
程九刚点头道：“陈公子睿智，您说得没错我是人，之所以龙儿有鲛人血脉是因为他娘亲乃是南海鲛人。”
程九刚脸上渐渐露出了追忆之色。
程九刚年轻的时候乃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后来家道中落无奈之下用手里仅剩的银两召集了一帮兄弟出海谋生。
他们那是年轻气盛，初生牛犊不怕虎，怀着一腔热血，完全不惧海上的危险。
倒真是被他们闯出了几分名堂，他们去过很多前人或不敢去或不曾去过的海域。
在程九刚二十七那一年，他们在距离南海极远的一片深海中遇到了传说中的鲛人。
鲛人女子绝美，虽然带着一丝鱼类的特征，但在程九刚眼中，那绚丽的鱼尾美得惊心动魄。
程九刚为人善良，在与鲛人的接触中很快便与一名女鲛人相爱了。
不同于陈惜命与穆萧萧的伦理之隔，程九刚与那鲛人姑娘之间的阻碍却是似海深如山高！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程九刚老泪纵横道：“时至今日我也不曾后悔半分，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
“若世俗不容，我便带她浪迹天涯，天大地大总有容身之处。”
“人活一世不是为了别人而活的，别人的看法终究属于别人，就算你不去爱，那成见也摆在那里。”
“就算站在全世界的对立面又有何妨呢？世界就一定是对的吗？”
“何况凡人生于天地间，于广袤的大千世界而言，不过沧海一粟罢了，谁又真的会在意我们呢？”
“很多时候都是人们在自欺欺人，世界上每天发生那么多事，而一个人只有一双眼睛，哪有闲工夫一直放在我们身上。”
陈惜命与穆萧萧闻言同时低头不语，两人心中如遭雷击一般，程九刚的一番话是在诉说他自己的过往，又似在提醒着畏缩不前的后人。
与程九刚相比，陈惜命与穆萧萧之间的阻隔又算得了什么呢？
两人几乎是同时看向对方，但又同时如遭雷击般将目光收回。
程九刚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转而继续讲述着他的故事。
后来程九刚与那个鲛人姑娘相爱了，并神奇地诞下了一儿一女。
其中程橙橙并没有什么鲛人的特征，但是程龙儿却是生来身负鱼纹，直到六岁那一年他的鱼纹才渐渐消失。
从那之后，程九刚便很少离开大海，即使是回到大陆之上，也如他所说的那般，根本就没人注意他们这一对奇怪的夫妻。
也许是那鲛人姑娘伪装得很好吧。
程龙儿八岁那年，程九刚的一个手下兄弟在妓院喝多了酒，在那些红尘女子面前漏了嘴，将程九刚妻子的事尽数说了出去。
这件事很快便通过这风月之地传得满城风雨。
没人在意程九刚与那鲛人姑娘之间的跨族爱恋，而是将目光都对准了程龙儿的母亲，并将程九刚逼在家中。
他们要求程九刚交出自己的妻子，并说出鲛人一族的下落。
程九刚说到此处忍不住冷哼一声道：“哼，人真的不如鱼，有时候人性的丑陋会让我羞于为人。”
穆萧萧不解，陈惜命却叹了一口气说：“当贪婪战胜理智的时候，善良与人性显得微不足道，可悲可笑可叹可怜啊！”
“二叔，他们为什么一定要追查鲛人的下落呢？”
陈惜命先是看了程九刚一眼，见程九刚没有反对才道：“南海自古便有传说，鲛人泣泪可化为珍珠，其油一旦燃烧万年不熄。”
荆山不贵玉，鲛人不贵珠。
穆萧萧心中震惊，喊道：“泣泪成珠？这也有人信？至于什么燃油万年不熄之言论简直是无稽之谈！”
陈惜命没有说话，程家三人也都没有说话。
穆萧萧环视了两圈几人，猛得捂嘴惊呼，随后问：“不会是真的吧？”
“唉——”程九刚没有回答，只是深深叹了一口气。
陈惜命迟疑了一下道：“是否泣泪成珠我不知道，但是相传在秦国皇宫之中，有一盏油灯自秦国建国至今从没有熄灭过。”
程龙儿听到这句话明显身体颤抖了一下。
陈惜命接着道：“那盏灯据说后来被大秦的开国皇帝葬在了牵月皇后的坟冢外的祭堂中，回去问问你二哥，他应该见过的。”
穆萧萧震惊地双眼不停闪躲道：“以鲛人油作为灯油，这……这也太过残忍了。”
所有人再次沉默，穆萧萧随即反应过来，急忙对着程家父子三人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程九刚摇头道：“没关系的。”
后来程九刚没办法，便趁着夜色带着自己的兄弟与家人出了海，没想到那些人还是不肯放过他们，一路追击，使得程九刚一行人慌不择路进了这片禁忌之海。
后面的事就不必多说了，最后活下来的就只有四个人。
穆萧萧皱眉问：“四个人？还有一人是谁啊？”
程九刚沉默了一下，才道：“当年除了我们三人之外其实还有一个人一起逃了出来，那人是我当时的船副。”
穆萧萧又问：“那他后来人呢？”
程九刚皱眉迟疑，陈惜命看出了程九刚的难处，对着穆萧萧道：“萧萧，那些事与今日无关，不知也罢。”
程九刚摇头叹息道：“其实也没什么的，只不过穆姑娘身份特殊，乃是未来的王妃，所以我有所顾忌罢了。”
“他最后去了东宫国，后来我见过他一面，他凭借着从那山中带出来的一样东西成为了东宫国的一位将军。”
穆萧萧好奇：“什么宝贝这么神奇？”
“那我便不知了，他当初究竟带出了什么我也不清楚。”
穆萧萧不再追问。
陈惜命却问道：“程老大，听你说了这么多陈某还是不明白你的意思，为什么要等着龙儿长大才回来。”
程九刚道：“陈公子既然知道鲛人的事，难道没听过那则传说吗？”
“什么？”陈惜命满脸疑惑。
程九刚看着程龙儿道：“鲛人一族的王族血脉拥有一项特殊的本事。”
陈惜命不解，但是他已经从程九刚的话里听出了一则信息，那就是他妻子是鲛人王族，而程龙儿则也是带着鲛人王族血脉之人。
程九刚看着穆萧萧与陈惜命道：“控鱼！”
“控鱼？程大叔的意思是龙儿可以控制海底的鲨鱼群？”穆萧萧惊讶地问。
程九刚点头道：“穆姑娘聪慧，龙儿的母亲是鲛人公主，鲛人王族血脉十五岁方会觉醒，所以我一直在等龙儿到十五岁。”
“没有龙儿控制那些鲨鱼群，我们根本不可能闯进去。”
陈惜命将信将疑：“真能控制鲨鱼群？”
程九刚眼神坚定道：“当年我们就是靠着龙儿他娘的这项本事才进的那山中。”
第一百二十七章 南海“仙山”
穆萧萧几人没有继续在原地停留，当天傍晚便来到了那座“仙山”之下。
如程九刚所言，那三座山四壁都是陡峭的岩石，且山体极高，想要攀登上去困难重重。
初步估计那三座山也有近两百米高，最高那一座甚至有超过三百米，人在山体面前显得渺小不堪。
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到在这深海之中还有着这样三座拔地而起的山峰呢？
突然穆萧萧指着不远处道：“你们看，那是秦轲的船！”
果然在山体侧面停着一艘大船，船身上伤痕累累，但依稀可见原本的金漆红痕。
残破的船帆之上尚且可以分辨出“陈留”二字。
穆萧萧神色激动：“有船那就证明有人还活着。”
陈惜命也对着程九刚道：“小心点，我们靠上去。”
程家父子立刻控制着船向秦轲的大船而去。
离得近了，那艘船的惨状便更加令人触目惊心。
况且望潮城的守官曾经说过秦轲曾带了三艘船一百多护卫一起前来，而如今却只剩下了这么一艘船，至于船上的人却一个不见。
“我上去看看。”陈惜命说完话一个纵身便跃上了秦轲的大船。
船体之上甚至还依稀可见一些血迹，可见曾经历过一场大战。
“什么人？”就在这时船舱之中突然走出一个士兵，手中握着长刀警惕地看着陈惜命。
看那士兵衣服的样式应该就是陈留王府的了。
陈惜命看着来人问道：“秦轲呢？让他出来。”
“你到底是何人？为何要见我家王爷？”那个士兵依然紧紧握着手中的刀，刀尖直指陈惜命。
陈惜命看着那士兵眼中的慌乱和他手中有些残破的刀，知道他一定是之前经历了恶战，此刻惊魂未定。
“别怕，我姓陈，是秦国西北的将军，此次特意奉命护送你们王妃而来。”
那士兵显然还没有相信问道：“王妃？什么王妃？你休想骗我！”
陈惜命无奈，叹息一声冲到了那士兵面前，还不等那名士兵反应便已经一下夺过了他手中的刀。
“我想你现在冷静了吧？”陈惜命提刀指着那士兵。
士兵用力咽了一口唾沫，这才看清陈惜命背后的海面停着一艘船。
随后穆萧萧四人先后顺着索道来到了秦轲的船上。
但令几人意外的是这艘船上此刻就只剩下这个士兵一个人，此人是秦轲手下的一个亲卫，而且是四大亲卫队长之一，名叫秦南。
陈留城的人都知道秦轲手下有四大高手，分别命名为东南西北。
只不过在厉害的高手在陈惜命面前也是不够看，就连雪鹰魏无极都接不下陈惜命一击，何况是一个护卫。
在几经解释之后，秦南终于相信了穆萧萧的身份。
几人随着秦南来到船边，那里直接抵在山壁之上，一根粗壮的绳子自山顶一直垂到船上。
秦南对着穆萧萧道：“回王妃我家王爷就是从此处上去的，因为我有伤在身，所以被王爷留下看船了。”
陈惜命扭头看着秦南淡淡地问：“你们……还剩多少人？”
秦南闻言脸色大变，脸颊上的肌肉都微微颤抖起来，咬了咬才道：“回将军，我们这一路上历经千难万险，来时我们共有一百二十人，此刻算上王爷与小姐也不过……”
“只剩下十一人了……”
穆萧萧捂嘴震惊，从一百二到十一，缩了十倍，这是何等惨烈啊！
“你指的小姐是？”陈惜命问道。
秦南调整情绪道：“回将军，是我家王爷的亲姐姐。”
陈惜命心中了然，他确实听说为了表达对仙人的诚意秦轲姐弟都来了此地。
在陈惜命看来，秦轲一家子都是傻子……
老王爷生病不寻名医偏要相信虚无缥缈的仙人传说，若是真有仙人在南海住着，大秦皇帝秦曜阳早就派人来了，还轮得到陈留王府？
而秦轲不顾自己的身份亲身冒险则更为不智，若是他死在了南海，那南陈旧地顷刻间就会大乱，不出半月陈留王的位置必会易主。
秦曜阳能允许自己的弟弟掌管南陈，却觉不允许他人染指，所以一定会派一个皇子过来。
至于秦轲的姐姐随着同来，在陈惜命看来除了添乱什么也做不了。
穆萧萧在一旁安慰着秦南，陈惜命却皱眉看向了那根从山顶垂下来的绳索。
又伸手摸了摸那峭壁上光滑的岩石，上面生长着一层不知名的贝类。
正个峭壁近乎垂直，且表面经过不知多少年风吹雨打已经变得极为湿滑，更是没有什么可以借力的地方。
陈惜命回身看向秦南问：“你说你家王爷从这上去的？”
“正是。”
“那必然是有人先上去才能将绳子顺下来。”陈惜命又说道。
“将军猜的没错。”秦南道。
陈惜命嘴角微微上扬，意味深长地道：“没想到你们王爷手下还有这种高手，可否告诉我此人是谁？”
秦南闻言明显神色一慌，低头道：“请将军恕罪，我家先生的名讳我不好直言。”
陈惜命冷哼了一声不再追问。
穆萧萧察觉出陈惜命的异样，走上前小声问：“二叔有什么问题吗？”
陈惜命在穆萧萧身旁低声道：“这石壁想要凭人力攀登上去极为艰难，至少我自问没有那个把握。”
“什么？连你也……”穆萧萧震惊。
陈惜命点头道：“所以我才会如此疑惑，这第一个上去的人必定轻身功法冠绝江湖，当世有如此功夫的我想不到还有何人。”
“不过死了的我却知道一个……”陈惜命没有继续说下去。
“谁？”穆萧萧好奇。
陈惜命看着穆萧萧问：“你真想知道？”
“二叔你快说吧！”
陈惜命忽然低下头将嘴靠近了穆萧萧的耳朵小声说了一句。
虽然耳边灼热的呼吸使得穆萧萧心中一阵旖旎，但是陈惜命的话却如晴空惊雷一般。
陈惜命说的是：“十七年前陈国皇宫的大内第一高手！”
穆萧萧心中震惊，她已经明白了陈惜命的意思，也想到了很多。
若这个陈国的旧臣还活在世上，并且在秦轲手下效命，那秦轲所图为何啊？
“别想了，也许不是他，他应该当年就死了的，江山代有才人出，也许这十几年间世上又出现了什么高手也说不准。”
说完话陈惜命伸手用力拉了两下那根绳子。
“二叔你做什么？”
陈惜命看着穆萧萧笑道：“难道你不想上去看看你那位未婚夫吗？”
穆萧萧皱眉推了陈惜命一下说：“二叔又拿我取笑。”
陈惜命摇头道：“不是取笑你，这上面凶险未知，谁知道还有没有什么怪物在，该去看看秦轲的。”
忽然又小声道：“而且万一山顶也有我想要的答案呢？”
穆萧萧问道：“二叔你想上去？”
陈惜命点头不语。
“那我陪你一起去！”穆萧萧语气极为坚定。
陈惜命扭头看向穆萧萧，突然伸手在穆萧萧脑门弹了一下说：“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呆在下面吧，我很快就回来。”
穆萧萧捂着脑门说：“可是你说好了让我陪着你的。”
“我答应让你陪我下海，又没答应你陪我上山，而且……”
穆萧萧问：“而且什么？”
陈惜命看了看秦南说：“穆大神医没看出来吗？他的伤再不治恐怕就治不好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又见明月花
穆萧萧并没有继续缠着陈惜命要与他一同上山，而是留在了船上。
陈惜命双手抓住绳索，借助着绳索外加自己卓绝的轻身功法，很快便在穆萧萧几人的注视下攀上了山顶。
“希望二叔可以找到秦轲大哥。”穆萧萧仰头看着山顶。
两声咳嗽响起，程九刚提着他的烟锅来到了穆萧萧身边，小声问道：“姑娘，有一事我很好奇，我是过来人了，想问问姑娘一件事。”
“什么事？程大叔请说。”穆萧萧说道。
程九刚迟疑了一下道：“请姑娘先恕我无罪。”
穆萧萧笑道：“程大叔莫不是要问什么国家机密吗？我又不知道，程大叔只管问就是了。”
程九刚轻笑了两声，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穆姑娘，你更希望他们两个人哪一个平安归来呢？”
穆萧萧闻言一愣，她万万想不到程九刚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顿时不知所措。
慌了瞬间后，穆萧萧答道：“自然希望他们都能平安归来。”
程九刚脸上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说：“姑娘还没问我说的是哪两个人呢？”
穆萧萧再次愣住。
程九刚叹息道：“穆姑娘，穆王妃，程老汉斗胆仗着自己比您虚长几岁，给您提个醒，人这辈子只活这么一次，有些人一旦放手就再也没机会抓住了。”
“匆匆百年，苦也百年，乐也百年，为何不活得随心一些呢。”
程九刚说完话深深鞠了一躬，道：“请王妃恕罪，小人多嘴了，只是看到你们便想到了曾经的自己，所以多说了些。”
穆萧萧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扶起程九刚道：“程大叔，你的意思我明白，谢谢。”
程九刚点了点头便退到了一边。
就在穆萧萧认真思索着程九刚话里的意思时，一直站在远处的秦南突然轰得一声毫无预兆地倒在了地上。
穆萧萧四人赶紧围过去。
探查一番后，穆萧萧紧紧皱起了眉头道：“二叔说得对，他伤得太重了，必须马上治疗。”
“麻烦程大叔帮我把他抬到船舱中。”
秦南费力地睁开眼睛，颤声阻止道：“王妃不可，小人怎能让王妃替我诊治。”
“这里只有江湖郎中穆萧萧，没有陈留王妃穆萧萧，听我的，在不治你会死的。”说完不顾秦南反驳已经让程九刚将其抬了下去。
临走进船舱的时候，穆萧萧又回头深深望了一眼山顶，喃喃道：“一定要活着回来。”
其实每一个人心中都明白，这看似平静的山顶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这片禁忌之海中又有哪一个地方是善地呢？
陈惜命走的时候便是傍晚十分，等他爬上那座山的时候，太阳已经渐渐要敛去最后一丝光芒。
借着那天地间的最后一缕阳光，陈惜命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如程九刚之前所说，这片山顶占地面积极大，甚至可以建造两座小城。
放眼望去是郁郁葱葱的一片树林，古树林立冲天而起，这些大树已经不知在此生长有多少年了。
树冠之上密密麻麻地筑满了鸟巢，不时便可以听见两声鸟鸣
而在陈惜命与那片树林之间则是一片花海！
一片令陈惜命都不禁皱眉的花海。
因为那花陈惜命认得，正是明月花！
明月花是明月国的图腾，相传其花之中暗藏着月神大人留在世上的秘密。
但明月国亡国之后，这花便只在不知渊才有，有眸色如海的第五家族看守着。
可是此处为何会有如此多的明月花呢？
陈惜命绝对不会看错，那必是明月花无疑。
联想到程九刚从山腹中带出的那一想金子上的明月花图案，陈惜命断定此处一定与明月国有关。
迈步而去缓缓走进那片花海，陈惜命心中更惊。
因为他震惊地发现，那成片的明月花竟然是画出来的，就画在岩石之上！
天下何人可以有如此画功，能将此花画得如此栩栩如生，若不是身在其中，根本就发现不了。
虽然心中震撼，但陈惜命却没再多想，现在最主要的是先找到秦轲。
迈步走进树林，刚迈出一步陈惜命便眉头大皱。
那树林之中铺了厚厚的一层鸟粪！
虽然恶心，但这鸟粪也给陈惜命指明了方向，因为在鸟粪之中有着一排深深的脚印。
陈惜命一步蹿上大树，忍不住笑道：“神仙要是住在这个地方，多半也是个鸟神仙。”
不再多想，陈惜命凭借着轻身功法一路在大树之间辗转腾挪，竟然没用多长时间便走出了树林。
眼前是一片古痕斑驳的建筑群！
这片建筑群被树林环绕一周，那树林倒像是这片建筑的一个天然屏障。
陈惜命从树上跃下，来到建筑群内。
奇怪的是，出了树林之后地面之上便再也没有了鸟粪，那些鸟似乎是从不踏足这里一般。
建筑之内已然生长出了许多植物，整片建筑群都蒙着一层淡淡的绿色，显然已经荒废许多年了。
此刻天色已经黑了，陈惜命不得不举起火把。
迈步走进建筑群陈惜命越发疑惑。
从那些残留的建筑上，陈惜命见到了一些已经几乎辨认不清的图案，但是陈惜命却认为那就是明月花。
这里一定和极北的明月古国有关系！
但是一个在南海，一个在极北，这差得未免也太远了些。
这里大多的建筑都已经被风雨侵蚀得不成样子，只能依稀辨别出大致的轮廓。
陈惜命就这么走了一夜，后半夜休息了一小会儿。
天亮的时候，陈惜命看见了一缕青烟飘起。
嘴角不由得带起一抹微笑，终于是找到了。
秦轲此刻的心情已经低落到了极点，这趟南海之行失败至极。
自己所带的一百多忠心部下，此刻尚在人间的竟已不足十人，还都个个带伤。
这一路之上所遇到的凶险简直如经历鬼门关一般。
穆萧萧五人靠着程九刚的经验，其实已经躲避过很多凶险了，即使如此有好几次还是差点丢了性命。
就更不要说完全是凭着感觉走的秦轲了。
此刻秦轲衣衫不整，脸色憔悴，已经全无往日的玉树临风了，那俊俏的脸上甚至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疤。
那是冤罪鸟留下的。
在他的身旁或站或坐着七个人，其中三人与秦南的装扮一模一样。
应该就是秦东，秦西与秦北了。
另外还有两人则是更普通的侍卫。
除了这五人之外，还有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此人身材挺拔高大，身穿一身黑色锁子甲，虽然是中年人，但却头发眉毛一片雪白。
男子手中不断擦拭着一柄极长的苗刀，这种兵器在南海之地很少见。
看其余几个侍卫的样子，应是对这个中年男子很恭敬。
另外还有一个本应该风华绝代的女子，但是此刻却是憔悴不堪，一张俏脸已经变得苍白如纸一般。
但即使如此还是难以掩饰这女子的绝美容貌，她便是秦轲的亲姐姐秦宸了。
另外还有一个人并没有站着，而是脸色青紫地躺在了地上，看那样子应该已经救不活了。
秦轲此刻心如死灰啊，这“仙山”之上哪有半点神仙的影子呢？
此行彻底失败了，余下的这几个人能否活着回去仍是一个未知数。
第一百二十九章 陈国旧臣
秦宸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制住心中的伤感向着秦轲问道：“弟弟，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秦轲苦笑一声道：“呵呵，能怎么办？自然是回去了。”
秦东立刻急道：“王爷，没到最后我们便不能放弃。”
秦轲站起身环视四周，指着那些残垣断壁道：“你们看看这里，哪有半点仙家府邸的样子，这里若是有仙人才怪了。”
“我秦轲注定了要成为那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啊。”
“此一行我害死了追随我多年的兄弟，若是回不去，便是害了我父王，辜负了整个南地的子民，也对不起我那还没有过门的王妃，穆萧萧。”
所有人都沉默了下去，因为众人都明白秦轲说得没有半分错。
来时尚有一百多人却还那么惨烈，凭借着他们几人有如何能从这片禁忌之海回去呢？
“是我秦轲害了大家！”秦轲仰天长叹。
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王爷不必如此，我等既然已经追随了王爷便已经将这条命给了陈留王府，生死皆有命，或许一切都是天命吧。”
秦轲回身含泪道：“龙先生，是小王辜负了您。”
被称为龙先生的便是那个头发雪白，手握苗刀的中年人，闻听此言摇头道：“天无绝人之路，也许我们还能活着回去。”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声音在几人不远处响起：“没错，这死里逃生的事龙大人最是在行了。”
众人尽皆闻声看去，之间一个白衣银甲的青年正看着自己几人。
那个被龙先生的中年人看到来人之后猛得从地面上站了起来，咬牙惊道：“陈惜命——”
来人正是陈惜命。
陈惜命双手环抱在胸前，冷笑着看着那个中年人道：“龙大人，别来无恙啊！十几年不见，不知道是何事让当年名震天下的龙大人愁得头发白成这个样子？”
龙姓名中年人咬牙道：“灭国之痛亡国之恨，每日都在侵蚀着龙某的骨髓，念念不忘！”
“今日老天有眼，让龙某再遇见你这个刽子手，便是大仇得报之日，陈惜命，你拿命来——”
说着话不顾秦轲的阻拦便已经提着苗刀冲了上去。
陈惜命冷笑一声，猛得拔出双股剑迎了上去。
当的一声。
剑刀相接，发出阵阵若龙鸣之音。
陈惜命看着龙姓中年人已经发红的眼睛道：“龙莫吟，你还是如当年那般冲动。再见到你我竟然很高兴，这么多年，你是唯一一个被我放在眼里的对手！”
“陈惜命，你的话比当年多太多了！”
陈惜命竟然难得的笑了：“也许是遇到了故人的缘故。”
两人同时大喝一声向着远处退开。
“陈将军，龙先生都是自己人，不要打！”秦轲急忙来到两人身前阻拦。
龙莫吟盯着陈惜命对秦轲说：“王爷退后，我与此人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今日我必要杀了他为那些枉死之人报仇雪恨！”
陈惜命冷声道：“枉死之人？你说那些陈国士兵？看来你还想着复国。”
龙莫吟咬牙道：“陈国只要还有一人尚存人间，便没有亡国。”
陈惜命突然将目光转向秦轲问道：“王爷，你将此人留在身边是个大患啊，这谋逆的帽子不知你们陈留王府戴不戴得起啊！”
秦轲一时语塞，脸色阴晴不定。
龙莫吟寒声道：“陈惜命，看来今日必要将你留在这南海了！王爷退后，免得误伤。”
秦轲看了看陈惜命，竟然真的缓缓退了，还带着自己的姐姐等人一起远远退开。
陈惜命微微眯起双眼，嘴角带起一抹冷笑。
秦轲的举动是什么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
龙莫吟已经再次冲了上来。
陈惜命不再保留，双股剑带起漫天剑影与龙莫吟便战在了一处。
两人在空地之上辗转腾挪，一时之间竟然战得难解难分。
刀光剑影漫天飞舞，剑气刀痕四野纵横，将那古旧的建筑摧残得满目疮痍。
若是穆萧萧在这里一定会震惊地合不拢嘴的。
穆萧萧见过雪鹰魏无极的本事，但是魏无极当年在陈惜命面前连一招都没挺下来，这不排除魏无极轻敌的原因。
但那如天堑般的差距确实显而易见的。
可是此刻面前的这个叫龙莫吟的中年人竟然与陈惜命不分伯仲，可见龙莫吟功夫之高啊。
一时之间叮叮当当之音不绝于耳，两人那玄妙莫测的身法更是令秦轲等人眼花缭乱。
秦轲不由得暗叹：“这位雪狼将军果然不是凡人。”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陈惜命依然气定神闲，但是龙莫吟却已经有些手忙脚乱的意思，眼看龙莫吟便不是陈惜命的对手。
秦轲身旁的秦东道：“王爷我们去助先生一臂之力！”
说着话不等秦轲反对，便已经与秦西和秦北冲了上去。
而实际上秦轲似乎也没有要反对的意思。
有着秦东等人的加入，龙莫吟顿时觉得压力大减，竟然也不顾什么以多欺少，手中苗刀刀刀致命。
陈惜命冷笑了一声，双股剑竟然舞得更快，双剑在空中带起两道银白色的光芒，若两条银龙一般无坚不摧！
秦东三人同时惨叫一声倒飞而回，握刀的手腕处却已经多了一道深深得伤痕。
陈惜命双剑在起终于是将龙莫吟手中的苗刀击飞！
抬起一脚便已经将龙莫吟踢到在地。
一剑背于身后，一剑指着龙莫吟的喉咙，陈惜命寒声道：“十七年前你打不过我，十七年后你还是打不过我，龙莫吟，你输了。”
龙莫吟双手微微颤抖，不甘地叹息道：“杀了我吧！”
陈惜命嘴角微微上扬，竟然收回了手中的剑说：“当年你我各为其主，我不得不杀你，如今往事已矣，我没必要要你这条命。”
“往事已矣？”龙莫吟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吼道：“往事永远不会就这么算了，亡国之痛龙某铭刻于心！秦军的所作所为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陈惜命突然看向远处的秦轲问道：“王爷，这些事你可知道。”
“我……”
秦轲刚要说话陈惜命又突然伸手阻止道：“算了，不用回答了，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陈惜命下一句话石破天惊：“毕竟这种帮着陈国旧人逃命的事我也做过。”
龙莫吟咬牙道：“陈惜命，你少在这装好人！”
陈惜命居高临下地看着龙莫吟道：“你觉得我有必要装好人吗？还是你认为当年我刺向你心脏的那一枪是无意刺偏的？”
“你说什么？”
陈惜命面无表情地道：“你是一个有趣的对手，该让你活着。”
陈惜命说完话便不顾躺在地上的龙莫吟向着秦轲一步步走去。
龙莫吟面露思索之色，猛然回头看着陈惜命问：“陈惜命，你怎么一点也没老啊？”
“我也想知道。”
说着话陈惜命已经来到了秦轲面前，立刻有侍卫拦住陈惜命。
“退下。”秦轲镇定自若地说道。
那些侍卫迟疑了一下，还是让开了路。
秦轲看着自己面前的陈惜命问道：“陈将军不在西北戍边，为何会来此南海凶险之地呢？”
“为了找你，也为了找寻一些其它的东西。”陈惜命的语气再次恢复了冰冷。
第一百三十章 润华年
“找我？”秦轲面色疑惑，他不明白陈惜命为什么会不顾生命危险来此地找自己。
陈惜命语气还是那么冰冷，反问道：“王爷，您是不是忘了些什么？”
秦轲皱眉，更加疑惑。
陈惜命提醒道：“婚期将至，您不会忘了自己还有一位没有过门的王妃吧？”
看着陈惜命那冰冷的眼神，秦轲顿时恍然。
陈惜命也穆萧萧的关系秦轲自然了解一些，如今陈惜命站在自己面前，那么穆萧萧呢？
秦轲立刻问道：“萧萧已经到了南地是吗？”
陈惜命摇头说：“不是到了南地，而是已经到了南海，此刻萧萧就在这座山下！”
“你说什么？”秦轲震惊地问道：“将军说萧萧为了找我而来了这片禁忌之海？”
陈惜命闻言犹豫了一下，他在想自己是该点头呢还是该摇头呢？
因为他心中很清楚，穆萧萧之所以会选择来此凶险之地多半不是为了找秦轲，而是为了自己。
但他能这么告诉秦轲吗？沉吟了片刻陈惜命还是点了点头。
得到陈惜命的答复秦轲心中一阵悸动，深吸了一口气道：“我秦轲何德何能可得萧萧如此对待啊？”
听闻这句话陈惜命心中一阵没来由的不舒服，但还是道：“你知道就好，还希望你日后可以善待萧萧。”
陈惜命的语气毫不恭敬，甚至透着淡淡的威胁。
秦东立刻愤怒道：“大胆，竟敢如此对我家王爷说话！”
陈惜命只是冷冷地瞥了秦东一眼，只是这一眼，秦东便觉得如坠冰窟，那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秦东，不得对将军无礼。”说话的竟然是秦轲的姐姐秦宸。
秦宸缓步走出竟对着陈惜命施了一礼道：“秦宸久仰将军大名，轲儿在家时常提起将军的英武，今日一见果然惊为天人。”
“郡主客气了。”陈惜命只是这么回了一句便摆出了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使得秦宸不由得一滞。
陈惜命转而看向秦轲问：“王爷是打算继续在这寻仙药，还是打算随我回去呢？”
“这……”秦轲皱眉犹豫。
秦轲突然问向陈惜命：“将军可信这世界上有修仙者？”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陈惜命竟然点了点头，然后十分随意地说出了一个震惊所有人的名字：“秦曜阳。”
直呼当朝皇帝陛下的名讳，并且带着深深的嘲讽之意，恐怕大秦国没几个人有这个胆子。
秦轲与秦宸一阵尴尬，而站起身的龙莫吟则是忍不住冷笑了几声。
陈惜命扭头看了龙莫吟一眼，然后不紧不慢地对着秦轲道：“我得提醒王爷一句，龙莫吟的名字实在不吉利，若想让他辅助你做什么还望三思。”
龙本应龙啸震九天，偏偏却不吟，这岂不是不吉利吗？
龙莫吟愣了一下，下一刻大吼道：“陈惜命老子和你拼了！”
幸好秦轲及时阻止，否则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陈惜命忽然看向了地面上躺的人问：“此人怎么了？”
秦宸叹息一声，满脸悲意道：“唉，他中毒了，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没想到只不过吃了一颗花的种子，便阴阳两隔了。”
“花的种子？什么花？”陈惜命眼含疑惑，但是隐约间他已经猜到了什么。
秦宸回答道：“我们刚进这片建筑的时候，曾在城门口发现了一株极为奇特的花，花瓣如月，花蕊如星，就和森林外那片画着的花海一样……”
说到这里陈惜命已经明白了过来，看着地面上已经气绝的陈留王府的士兵道：“只能说他命里该有一劫。”
其实陈惜命心中是这么想的：“这不就是作死吗？哪个正常人会吃花种子啊？”
陈惜命又问道：“那花呢？”
秦轲道：“我这手下吃下那花种便气绝身亡了，我一气之下便将那花毁了。”
“哦？”陈惜命表情微妙，最后道：“王爷，若这山上真有什么仙药，你毁的那株就是了。”
“啊？”震惊之声同时响起。
“将军可知哪里还有？”秦轲立刻急道。
陈惜命想了一下说：“若时间来得及，昊京城醉花涧门口应该有一朵花还没有败。”
众人更加疑惑了。
但是陈惜命平时就不喜欢解释，所以这一次一样保留了那明月花的神秘。
秦轲一阵颓然，望了望远方的一座大殿道：“将军，既然已经来了此地，不将这里都寻一遍我终究不能甘心，哪怕只有一丝希望，我也绝不能放弃。”
随即又道：“其实我明白这里根本就不是什么仙山，更没有什么仙人，但我身为人子，总要尝试一下。”
陈惜命沉默了片刻忽然问道：“为什么不找一个大夫去给老王爷看病呢？”
秦轲苦笑：“将军说笑了，若是医术可行，秦轲又怎么会寄希望于这虚无缥缈的神仙呢？”
“我寻遍了整个南地的名医，却都是对我父王的病束手无策啊。”
秦轲咳嗽了一声接着说：“我甚至去找了竹落雨，可是遍寻秦国都没有他的消息。”
提起竹落雨陈惜命也忍不住叹息一声想到：“想来此刻竹落雨已经是乐羊驸马了吧。”
陈惜命突然问道：“那你怎么没找萧萧啊？”
“萧萧？”秦轲满脸疑惑。
陈惜命笑着说：“王爷您还真是舍近求远，放着自己王妃不用非跑到这人间险地寻什么仙药，还白白搭上了一百多条性命。”
“我知道萧萧懂医术，可是她……”秦轲欲言又止。
陈惜命淡淡地道：“草原金狼王的王妃昏迷了三年都被萧萧救醒了，也许她真的可以救老王爷。”
秦轲震惊，他知道陈惜命绝对不会说谎。
虽然秦轲相信穆萧萧医术了得，但既然已经来了，总不能让那一百多条命白白死去。
所以最终秦轲几人还是决定继续探秘这座建筑群。
陈惜命自然也跟着，因为他也想知道这片建筑是否藏着自己的秘密。
那些低矮的建筑基本上都大同小异，其中并没有留下什么。
所以最后一行人将目标定在了这座城中唯一的一座三层楼。
此楼占地不小，但外表看不出一丝奢华之感。
但令人惊讶的是，城中的大部分建筑都风化严重，而这座楼的大门竟然还带着清晰可辨的金漆。
大门上方有一块保存极为完好的匾。
上面刻着三个字，这三个字不似其它匾额一般龙飞凤舞，苍劲有力，反而是十分秀气的簪花小楷。
那字似乎是出自一个女子之手，观其字便似见其人一般，竟使人心中不免摇曳。
就连身为女子的秦宸都忍不住一阵心头荡漾。
“润华年。”秦宸轻轻念着。
那匾上刻着的三个字正是：润华年。
而陈惜命在看到这三个字的时候猛得心中一阵悸动，似乎有一只手轻轻捏住了他的心，并反复地揉着握着。
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痛，痛彻心扉却又无法发出任何呐喊。
秦宸幽幽叹息道：“不知是哪一位如仙儿一般女子在此提笔滋润华年，人生一世当紧握锦瑟华年，才不会在白发苍苍之时空留遗憾啊。”
秦轲也叹道：“华年虽好，也需有一润华年的人相陪才是。”
就在所有人都沉浸其中的时候，陈惜命突然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也许华年是一个人的名字……”
第一百三十一章 只是喜欢
陈惜命的话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干笑了一声陈惜命道：“呵，就当是我胡言乱语好了。”
秦轲神色郑重地道：“此处无论是匾额还是大门都保存得如此完好，相比定然不是凡地，也许真的是仙家府邸也说不定。”
深深吸了一口气，秦轲伸手向门推去。
可是手接触到大门的瞬间，秦轲却不由得深深皱起了眉。
因为任凭他如何用力竟然都无法撼动那座门分毫。
龙莫吟看出了秦轲的情况，迈步而出道：“王爷退后让老臣来。”
秦轲转而离开，将位置让给了龙莫吟，龙莫吟将苗刀交给秦东，大喝一声向那扇大门推去。
可是那门还是分毫不动。
秦东大喊一声：“一起来！”于是余下的几人同时向大门推去。
可是那门依然静静地伫立在那里，而几人却已经满头大汗了。
陈惜命将一切看在眼中，但却没有动，他一直在紧紧盯着那门上的“润华年”三个字。
他总觉得那三个字中像是在看着自己，又似乎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在召唤着自己。
忍不住迈前了两步，可是他刚刚来到门前，那面写着“润华年”的匾额突然绽放出了一阵七彩光芒，那光芒直照人心。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惊住了。
而陈惜命则依然静静地看着那三个字，他没有去推那扇门。
秦轲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那门高声喊道：“真仙在上，凡人秦轲为救父命，历经千辛万苦来此，求仙人慈悲赐下良方救家父一命，秦轲定为仙人修庙焚香，感激涕零！”
秦宸等人也已经反应过来，都跪在地上恳求。
只有龙莫吟与陈惜命静静地站在一边。
但是那七彩光芒却并没有维持太久，而是转瞬即逝了。
秦轲几人就这样一直跪在门口，从朝阳初升一直跪到了夕阳西下。
从繁星漫天又跪到了天边破晓。
秦宸身子弱第一个坚持不住倒了下去，被陈惜命抬到了一边。
几人本就或多或少地有伤在身，这不吃不喝地跪着正常人都难以忍受太久，就别说已经是强弩之末的几人了。
到第二天夜里的时候，还陪着秦轲就只剩下了秦东秦西秦北了。
第三天早上秦西和秦北也终于坚持不住倒了下去。
而整个过程中陈惜命什么也没说，也没有出声阻止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不愿丢掉最后一丝希望的秦轲。
到第三天傍晚的时候，秦东也终于坚持不住昏迷了过去。
此刻仍然跪在门前就只有秦轲了。
入夜，所有人都难以入眠。
海上起风了，在这高山之顶，海风更加猛烈。
风吹过这片残破的遗迹，带起阵阵呜咽之声，似乎是孤魂的叹息一般。
陈惜命为众人找了一处避风的地方休息，只是此处离得秦轲有些远，不过还可以清晰地望见秦轲。
陈惜命提着酒壶一步步来到了秦轲身前坐了下去。
“何必呢？”陈惜命问道。
秦轲声音若不可闻：“我要让仙人看到我的诚意。”
陈惜命冷笑了一声说：“诚意？其实你我心里都清楚，这门里并没有什么所谓的救人真仙。”
“有哪个自命不凡的仙人愿意住在这种鬼地方呢？或许只有魔鬼喜欢这种死气沉沉之地吧。”
秦轲喘息着道：“也许这世界上真的就有另类的仙人呢？又或许就算里面是魔鬼，只要能救我父王，我也愿意跪。”
陈惜命饮了一口酒斜眼看着秦轲问：“若里面什么也没有呢？”
秦轲喉咙颤抖，但是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你心中明白，这次的南海之行是失败的，只不过你自己不愿意承认罢了。”
秦轲竟然落下来两行泪，颤声说：“将军，你让我怎么承认？此一行我们付出的东西太多了，这门里面一定会有什么，也必须要有些什么！”
陈惜命沉默了片刻突然冷声道：“自欺欺人罢了，你在这跪着有什么意义？”
“有意义！”秦轲猛得抬头喊了一声，似乎是花光了所有的力气一般，喘息了许久才道：“至少他们看得见，我跪在这便有意义。”
“他们是谁？”
“那些因为我而永远留在这片大海的人，至少他们可以看见他们的命没有白白浪费，至少他们可以看到我还没有放弃，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
陈惜命静静地看着秦轲，不带任何感情地问：“为了那些死人？”
“他们不是普通的死人，他们是我秦轲的恩人，我秦轲欠了一百多条命！我将他们带了出来却没有本事将他们带回去，是我秦轲无能。”
“我跪在这，就算是我对那些秦家勇士的祭奠也好。”
陈惜命淡淡地道：“是人总要死，何必执着？”
秦轲苦笑了两声说：“将军戎马一生，见惯了生生死死，也许那百条人命放在百万大军之中不过沧海一粟，但那毕竟是活生生的人命，若世上无秦轲，他们也不用死了。”
陈惜命沉默了，看着面前这个倔强的身影，陈惜命竟然有所动容，这是很难得的。
他能看出来秦轲的悲伤不是装出来的，那眼泪骗不了陈惜命。
很多人的所作所为都是做给活人看的，很少有人愿意为已经死了的人做些什么，因为在大多数人眼中那真的没有意义。
斯人已逝，便如一道烟被风吹散，最终飘向连烟自己都不关心的远方。
一将功成万骨枯，历代帝王哪一个身后不是千万人前赴后继呢？
那金灿灿的龙椅砸碎了碾成粉和一捧骨灰有什么区别？
这也是陈惜命厌倦皇权争斗的原因。
可是今天，在这个特殊的夜里，陈惜命从秦轲身上看到了一些不同的东西。
良久之后，陈惜命很认真地说道：“若有一日你坐上那张龙椅，定会是一代仁君。”
秦轲闻言微微一愣，抬头看着陈惜命不语。
陈惜命将酒壶递到秦轲面前，秦轲摇了摇头。
陈惜命也不强求，声音随着风飘到了秦轲耳中：“有件事我想问你，你迎娶萧萧到底因为什么？”
秦轲抬头，眼神郑重。
“因为我喜欢萧萧，从我第一次见面就喜欢她！”
“只是喜欢吗？”陈惜命问。
秦轲点头道：“只是喜欢。”
陈惜命嘴角带起了一抹微笑说：“喜欢很好，只是喜欢便足够了，这世上没有什么比喜欢二字更加纯粹了。”
看着秦轲已经干枯发白的嘴唇，陈惜命淡淡地道：“我不管你想做什么，你最终的目的是什么，不要牵连到萧萧。”
秦轲皱眉道：“我不明白将军什么意思。”
陈惜命的声音仍然不带任何感情：“不明白最好，龙莫吟我了解，他不是会轻易屈居人下的人，除非你答应了他什么。”
秦轲沉默不语。
陈惜命接着说：“当年王妃的事我知道一些，我明白你的心情。”
陈惜命说的王妃自然不是穆萧萧，而是秦轲的母亲。
秦轲听到陈惜命的话立刻捏紧了拳头，死死咬着牙。
陈惜命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站起身离去。
在秦轲身后站定，陈惜命淡淡地道：“这大秦马上就要乱了，我希望你不要让仇恨蒙蔽了那双充满希冀的眼睛。”
说完话陈惜命便要迈步而去，可是砰得一声响起，秦轲终于坚持不住倒在了地上。
第一百三十二章 萧萧本色
秦轲终于还是忍不住倒了下去。
随着他的身体一起倒下的，还有他的倔强，他的不甘。
第二天一早，秦轲便决定踏上归途。
但是令秦轲等人意外的是，陈惜命却选择留了下来，并让秦轲告诉穆萧萧多等他一天。
所有人都疑惑于陈惜命的决定，但是却没人阻止。
因为他们知道陈惜命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也没人能阻止的了。
秦轲走后，陈惜命又独自在这座已经变成废墟的城中徘徊了一整天。
他想寻找哪怕一丝的蛛丝马迹，至少可以证明自己是否曾经来过这里。
但是他失望了，这里除了满目疮痍什么都没有。
临近傍晚的时候，陈惜命将目光转向了那座特殊的三层楼。
缓缓走到门前，刻写着“润华年”的匾额再次放出七彩光芒。
静静地看着那块匾，陈惜命轻声道：“你一直在等我对不对？从我见到你的那一刻便有了这种感觉。”
话音未落，陈惜命已经伸手去推了那扇门。
毫无阻碍，一切似乎本来就该是如此轻松一般，那尘封了不知多少年的门被陈惜命轻轻一推，便分向了两边。
陈惜命面无表情，没有一丝震惊之色闪过，似乎他早就知道这扇门可以被他轻松推开一般。
借着夕阳的余晖，陈惜命看清了楼中的一切，他不由得呆住了。
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门前一动不动持续了良久才缓缓迈步进去。
……
却说秦轲与众人顺着那条绳索艰难地回到了船上，他们甚至将那名被明月花种子毒死的侍卫一起带了回来。
还没等站稳便看见一个有些瘦弱的男孩对着船舱兴奋地大声喊道：“萧萧姐，下来人了，山上下来人了！”
秦东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将正在大喊的程龙儿一下按到在地怒声道：“你是什么人？”
秦轲立刻制止：“秦东，不得莽撞，没听这孩子在喊萧萧吗？”
就在这时，穆萧萧已经满脸关切地从船舱中冲了出来，手里甚至还握着一个药瓶。
见程龙儿被按在地上立刻冲了上去推开秦东喊道：“混蛋，你放开龙儿！”
“你敢骂我？哪来的疯丫头！”秦东顿时大怒。
穆萧萧长什么样秦东是没见过的，这一路上本就满腔哀怨，又在不久前被陈惜命一剑废了握刀的右手，以后恐怕都再不能握刀了。
此刻正是悲愤交加，顿时怒从心起，抬手就要向穆萧萧打去。
“住手——”秦轲勃然大怒，怒喝了一声。
秦东立刻停手，回头疑惑地望着秦轲。
穆萧萧一边扶起程龙儿，也终于看见了秦轲，忍不住惊喜道：“秦大哥！”
秦轲微微一笑，一步步来到穆萧萧身前，眼眶竟然微微泛红，说道：“萧萧，为了我你受苦了。”
萧萧？秦东闻言脸色大变啊！他若是再不知道面前的姑娘是谁，那他就真是个傻子了！
面前的不正是未来的陈留王妃吗？自己竟然要抬手打王妃？
穆萧萧见秦轲安然无恙顿时心花怒放，立刻笑着道：“不苦，不苦，我有二叔一路护着，没什么吃苦的，秦大哥才是吃苦了吧？”
听到穆萧萧提起陈惜命，秦轲的脸色微微一变，不过转瞬间又恢复了过来。
穆萧萧这时才蓦然发现人群中竟然少了一个她最为关心的人。
“二叔！”
穆萧萧盯着秦轲大声问道：“秦大哥，我二叔呢？他去山上找你们了，你见到他了吗？”
见穆萧萧如此关心陈惜命，秦轲不知为何心中一阵不是滋味。
但还是笑道：“萧萧，你别急，陈将军安然无恙，此刻还在山顶，他让我转告你再等他一天。”
穆萧萧闻言疑惑，喃喃自语：“再等他一天？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萧萧你说什么？”秦轲轻声问道。
穆萧萧立刻摆手笑道：“没什么秦大哥，我二叔的本事就算真的遇到什么也不会有危险的。”
秦北在一旁小声嘟囔：“是啊，他本是大着呢，一刀就废了我们三人。”
秦轲立刻皱眉阻止：“秦北，不可再提。”
秦北满脸委屈，一个铮铮铁骨的汉子此刻竟然眼眶微微发红道：“王爷，他废了我们的右手，以后兄弟们恐怕不能再……”
“够了，小北，是我们技不如人。”说话的竟然是龙莫吟。
“可是龙先生……唉。”秦西欲言又止，最后只能深深叹息了一声。
穆萧萧将一切看在眼中，又低头看向秦东秦西秦北的手腕，那里的确绑着绷带，上面还有一道道血痕。
穆萧萧转头看向秦轲问道：“他们和二叔打架了？”
秦轲笑道：“不必担心，只是切磋而已。”
穆萧萧突然摇头冷笑了一声道：“我二叔虽然性子冷了些，但绝对不会无故伤人，若只是切磋他手底下一定有分寸，恐怕没这么简单吧。”
穆萧萧语气中对陈惜命的维护任谁都听得出来。
秦东顿时不悦，语气极为不善地道：“王妃娘娘，之前是秦东无礼，请王妃恕罪，但您身为王妃竟然如此帮着外人说话，全然不顾陈留王府的利益，是否有些不妥啊？”
出奇的是，听到秦东如此不恭敬的话，秦轲竟然没有喝止。
穆萧萧自小在兵营长大，自然不是那种怕事的女孩子。
虽然这段时间因为经历的太多成熟了许多，但一年之前她可还是昊京城里天不怕地不怕的将军府大小姐。
一个敢用皇子令牌大摇大摆逛妓院的姑娘岂是那么好欺负的。
穆萧萧轻轻哼了一声，眼神变得有些冰冷，看着秦东说：“原来你们陈留王府的人都是这么讲规矩的，莫不是你对你们家王爷也如此说话？还是说南地之人都如此不讲规矩？”
那意思很明显，既然你知道我是王妃还如此说话，那不是以下犯上吗？
“你……”秦东顿时语塞。
穆萧萧挺胸抬头，站在原地继续道：“若你不将我当做王妃，那么我便与陈留王府的利益毫不相干，又为何要考虑陈留王府？”
“若你将我当王妃，竟然还如此无礼，那对不起，这个罪我宽恕不了！”
“我……”秦东站在原地面红耳赤。
秦轲适时说话，立刻怒声对秦东道：“秦东，还不给萧萧赔罪。”
秦东只好躬身对着穆萧萧恭恭敬敬地道：“请王妃恕罪，是秦东语失了。”
穆萧萧没有说话，秦东便一直弯着腰不敢起身。
穆萧萧没有理会秦东，而是继续道：“另外还有一事我要说明，我二叔并不是外人，我也相信我二叔不会无事生非。”
秦轲见秦东尴尬，于是不着痕迹地轻拍了秦东了一下，示意秦东起身。
“一些误会罢了。”秦轲笑道。
“是误会就好。”穆萧萧也微微一笑。
随即穆萧萧将目光转向了秦宸，秦宸自始自终都没有说一句话，而是全程笑着注视着穆萧萧。
穆萧萧行礼道：“这位就是宸姐姐了吧，时常听二哥提起姐姐风华绝代，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秦宸笑着走到穆萧萧身边问：“你二哥是谁啊？”
“就是玉王殿下啊，我一直叫他二哥的。”穆萧萧眯眼微笑，两个眼睛笑的如两道月牙。
“原来是他啊。”秦宸拉起穆萧萧的手点头道：“不错，我弟弟这次的眼光我赞赏，萧萧很有个性我很喜欢，可要比我那个表妹陆芊芊强太多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未婚夫妇
秦宸给穆萧萧的印象非常好，至少要比秦轲的陆家表妹要强上许多。
秦宸一边拉着穆萧萧的手一边对秦轲嗔怪道：“轲儿，以后萧萧入了我们秦家的门，你若是敢欺负她，小心姐姐大义灭亲哦。”
秦轲立刻笑道：“是，秦轲不敢。”
秦宸转而对着穆萧萧道：“他们男人之间怪的很，总喜欢打打杀杀的，有什么误会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
“不过的功夫当真是使我折服，不愧是名震西北的雪狼将军。”
穆萧萧轻笑不语。
秦宸又道：“听陈将军讲萧萧妹妹医术超凡，堪称当世神医，不知可是真的吗？”
听到秦宸的话，秦轲也顿时眼神热切，他想到了陈惜命所说的话，说不定穆萧萧真的可以救老王爷的性命。
穆萧萧立刻极为不好意思地道：“什么当世神医啊？我只不过是懂一些粗浅的医术罢了，二叔就会夸大。”
“是吗？”秦宸眼含笑意问道：“那草原王的金狼王妃可是妹妹救的？”
穆萧萧点头道：“是我和竹落雨大哥一起救的。”
听到穆萧萧肯定的答复，秦轲顿时神色激动，与秦宸对视了一眼后大步凑到穆萧萧面前，一把握住穆萧萧柔若无骨的手说：“萧萧，你一定要救救我父王啊！”
穆萧萧被秦轲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握住手顿时满脸羞红，小声道：“秦大哥，你先放开，回去以后我一定会尽力的。”
秦轲却是依然抓着穆萧萧的手，呼吸甚至都有些急促道：“萧萧，我父王操劳一生，身为人子我不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撒手人寰，只要你能救我父王，上刀山下火海秦轲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穆萧萧被秦轲紧紧握住手却是无论如何也挣扎不得，娇羞地道：“秦大哥你冷静些，我一定会全力救老王爷的。”
秦宸用力地拍着秦轲的手上说：“快松手，像什么样子，看你那猴急的样子，以后萧萧过了门你有一辈子时间拉着她的手。”
说完话掩嘴轻笑。
秦轲立刻会意松开了穆萧萧的手，看着穆萧萧雪白小手上的红痕忍不住一阵尴尬。
穆萧萧急忙转移话题道：“我替他们看看手腕吧，应该不会就这么废了的，好好治疗一下一定恢复如初的。”
秦东三人一听可以治好手腕顿时神色激动。
一个武者若是连握刀的手都废了那还有什么面目苟且偷生呢？
本来三人已经心如死灰，此刻听到穆萧萧如此说都有了一种大难不死的感觉。
秦轲立刻道：“还不谢谢萧萧。”
三人齐声：“属下叩谢王妃！”
穆萧萧倒是没有无的放矢，在她的治疗下，秦东三人的伤应该已经没什么大碍，短期之内虽然还是用不上力，但绝不至于伤及根本。
这也令秦轲对穆萧萧的医术信心更足。
夜里，穆萧萧静静地坐在船头，等待着从山上飞下一个身穿白袍的将军。
身后突然响起了秦轲的声音：“萧萧，我姨娘和表妹……没欺负你吧？”
穆萧萧转头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秦轲笑着坐到穆萧萧身边说：“她们什么样我最了解，一定让你难堪了吧？”
穆萧萧轻笑道：“你猜呢？”
秦轲噗嗤一笑说：“我猜有你那位极为护短的二叔在，恐怕最后难堪的是她们吧？陈将军的命字旗恐怕已经在陈留城掀起轩然大波了吧？”
穆萧萧瞪大了眼睛惊问道：“秦大哥，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你不会是有千里眼顺风耳吧？”
秦轲摇头轻笑，突然转头看着穆萧萧那张绝美的脸，极为认真地道：“萧萧，以后在陈留王府没有一个人可以欺负你，包括我秦轲。”
看着秦轲那深情的目光，穆萧萧不由得有些呆了。
月光下，两人的距离如此之近，肩并着肩，手挨着手，几乎是呼吸可闻。
四目相对一阵旖旎。
秦轲缓缓向着穆萧萧靠近，渐渐的，鼻尖贴着鼻尖。
可是就在嘴唇即将相吻的时候，穆萧萧却急忙躲开了，这一下使得秦轲一下醒悟过来道：“对不起萧萧，我……”
“没……没事的秦大哥。”穆萧萧一阵慌乱。
秦轲赶紧转移话题干笑了两声说：“说到陈将军我还真是好奇，他对你似乎太好了些，若不是我知道他是你二叔，我还真的会吃醋，哈哈哈。”
秦轲说完话发现穆萧萧并没有回应，赶紧转头看去，看见穆萧萧正一脸复杂地看着自己。
气氛顿时更加尴尬，秦轲眨了眨眼睛说：“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穆萧萧轻笑不语，这场未婚夫妇间的一次夜谈，以尴尬开始，以尴尬结束。
第二天中午，穆萧萧终于等到了她期盼已久的身影从山上“飞”了下来。
“二叔，你终于回来了！”穆萧萧第一个冲了上去。
陈惜命看着跑向自己的穆萧萧，眼神竟然变得极为复杂。
这种眼神转瞬即逝，但还是被敏锐的穆萧萧捕捉得一清二楚，于是小声问：“发现了什么吗？”
陈惜命沉默了片刻后笑道：“没有，什么都没有。”
穆萧萧捂嘴噗嗤一笑说：“二叔，你还真不会撒谎骗人啊，算了我也不问，我相信你以后会告诉我的。”
说完话竟然一下抱住了陈惜命的手臂一起向船舱走去。
刚走出两步，陈惜命忽然不着痕迹地将手臂从穆萧萧的怀抱中抽了出来，对着船舱的方向道：“王爷别来无恙。”
原来此刻秦轲众人已经从船舱中相继而出。
“将军可有新的发现？”秦轲好奇地问道。
陈惜命摇头：“一片废墟而已。”
秦轲将陈惜命等众人一起邀进船舱商量归途的事。
程家父子三人自认不敢与南地的王爷坐在一起，而是恭恭敬敬地站在远处。
陈惜命淡淡地道：“程老大，你们也过来坐吧。”
程九刚面露迟疑，秦轲笑道：“远在海外，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生死与共的家人，就不要在意那些俗礼了，一起过来坐吧。”
听到秦轲的发话，程家三人坐了下来。
众人在一番商谈之后，秦轲震惊道：“你说什么？你们要下海？”
陈惜命点头道：“嗯，既然来了总要去看看才好。”
秦轲立刻大声反对：“不行，这太危险了，将军知道海里有什么吗？”
陈惜命点头。
秦轲站起身指着船舱上的裂痕说：“不，将军不知道，这水里不光有吃人的鲨鱼，还有如龙一般的怪物！”
陈惜命轻轻点头道：“我知道，但是那个怪物已经死了。”
穆萧萧也随着道：“没错，那怪物被我二叔杀了。”
“什么？”震惊之声此起彼伏，就连龙莫吟此刻看着陈惜命的眼神都变得不同了。
那个怪物究竟有多恐怖他们再清楚不过，秦轲的许多手下都是死在了那怪物的口中，可是那恐怖的怪物竟然已经被陈惜命杀了？
这怎能令他们不震惊呢？
陈惜命摇头道：“不是我杀的，它应该是死在了那巨鳌的口中。”
“什么巨鳌？”秦宸疑惑。
于是穆萧萧便又将所遇巨鳌的场景又向着秦轲等人说了一遍。
令穆萧萧几人感到疑惑的是，秦轲等人似乎并没有见到那只巨鳌。
第一百三十四章 妇唱夫随
秦轲猛得站起身道：“既然这海里还有巨鳌那等恐怖之物，我便更不能同意下海了！”
穆萧萧知道秦轲是为自己好，所以语气上也多有缓和道：“秦大哥，你放心吧，二叔一定会保护我的。”
“我说了不行！”秦轲的态度变得强硬起来，说道：“萧萧，你心中明白入了海便是九死一生，再说你们下海到底为了什么？”
“为了那所谓的宝藏，你若是要金山银山，我秦轲便给你金山银山。”
“秦大哥，你想错了，我……”穆萧萧不知如何开口，毕竟这关系到程家人的秘密，也关系到陈惜命的秘密。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陈惜命突然开口：“王爷说的没错，海中太危险，不该下去。”
程家三人与穆萧萧同时看向陈惜命。
“二叔？”穆萧萧疑惑。
陈惜命看向穆萧萧微微一笑道：“所以你留下，我去。”
“不行！”穆萧萧骤然站起身对着陈惜命说：“说好了的我们不会分开的，我一定要陪你去！”
这句话听在旁人耳中多少有些暧昧，陈留王府的人同时皱眉。
秦宸则轻轻咳嗽了一声，似乎在提醒穆萧萧。
陈惜命则是波澜不惊，说道：“没错，说好了的，在找到王爷之前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护你周全，现在你已经找到王爷了，接下来的事让我自己去做吧。”
“二叔，你在说什么？”
没等穆萧萧继续说下去，陈惜命已经起身向舱外而去，边走边说：“就这么决定了，明日一早你们便离开吧。”
在穆萧萧痴痴的目光下，陈惜命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程九刚犹豫了一下也站起身对着秦轲鞠躬道：“王爷，那小人便也带着儿女告退了。”
秦轲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穆萧萧呆呆地站在船舱中神情一阵落寞，她甚至有那么一丝后悔，为什么要让陈惜命到山上找秦轲呢？
傍晚，陈惜命坐在程九刚的船上，望着海天相接处的那一条金灿灿的线久久不语。
甲板上，程九刚父子三人正在紧张地准备着下海所需要的一切东西。
程九刚咳嗽了两声忽然开口问：“陈公子，真的不带上穆姑娘吗？”
陈惜命沉默了一小会说：“我本就没打算带着她，海里太危险了，若我死在里面，至少秦轲可以让她后半生衣食无忧。”
程龙儿口无遮拦突然道：“陈公子喜欢萧萧姐是不是？”
“别胡说！”程九刚立刻怒喝。
看出来是一回事，真若是把这层纸捅破，或许见到的未必是光亮。
可是令三人没想到的是陈惜命竟然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说：“喜欢又如何？终究浮云一场，想抓却也抓不住。”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这次问话的竟然程橙橙。
陈惜命回过头疑惑地看向程橙橙，反问道：“你有喜欢的人吗？”
程橙橙摇头：“暂时还没有，不过总会有的，若有一日我遇到喜欢的人就算前面是万丈深渊，我也乐得摔得粉身碎骨。”
陈惜命突然乐了，道：“那我祝福你日后找个如意郎君。”
也许是因为在一起经历了生死，也许是即将一起面对生死，又或许是因为程家人已经毫无保留地将他们最大的秘密告诉了陈惜命。
所以陈惜命在他们面前反倒无所顾忌。
程龙儿一边将一把匕首擦拭干净一边道：“萧萧姐一定很伤心。”
“长痛不如短痛吧。”陈惜命说完话便转身进了船舱。
这一夜似乎很难熬，明日便会分别，入海的人九死一生，留在海面上的人又何尝不是呢？
来的时候秦轲失去了一百多个忠心的护卫，回去的时候则更为艰难了。
一直到下半夜的时候，陈惜命仍然没有睡着，他躺在吊床上，看着窗外看似风平浪静的海面，不知在想什么。
伸手入怀，拿出了两个半张的面具。
半面桃花灼灼，半面雪莲摇曳。
“若天意如此安排，那我便认了这天意吧。”陈惜命轻声自语。
砰——
船舱的门猛得被人从外撞开。
门口处两根火把熊熊燃烧，火光晃得陈惜命睁不开眼睛。
适应了一下陈惜命才看到此刻站在门口的正是满脸不快的穆萧萧，身后还跟着一脸无奈的秦轲。
“陈惜命——”穆萧萧噘着嘴大声喊道。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一般，陈惜命不可置信地看着穆萧萧，忍不住眨了两下眼睛，他甚至以为自己幻听了。
穆萧萧举着火把大步走了进来，来到陈惜命身边怒气冲冲地道：“你休想甩掉我，我一定要跟着你下海，否则你要是死在海里我怎么和你那三千雪狼卫交代？”
“我要留下啦保护你！”穆萧萧义正言辞。
陈惜命足足愣了**秒才道：“你不跟着我就是在保护我了。”
“我……反正你必须带着我！”
突然又一指秦轲说：“也顺便带着他吧。”
陈惜命从吊床上站起看向穆萧萧身后的秦轲道：“王爷，解释一下吧。”
秦轲突然笑了，无奈地摇了摇头说：“萧萧铁了心要下海……”
穆萧萧突然抬手阻止：“等一下，什么叫铁了心下海？说的好像我要吃秤砣似的。”
此话一出就连陈惜命都忍不住乐了一下，道：“你好有没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小心王爷退婚。”
穆萧萧则一脸无所谓道：“退就退呗，我穆萧萧又不是第一次被人退婚了。”
秦轲一步步走了进来，道：“我是不会退婚的，除非你逃婚，或者有人抢婚，但未必抢得过我。”
微微一笑秦轲接着说：“言归正传，萧萧执意要与陈将军一起去，小王却是拦不住了，索性妇唱夫随。”
穆萧萧则赶紧道：“什么妇唱夫随，秦大哥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如此轻浮啊。”
秦轲摇头苦笑接着说：“我想过了，想活着从这片禁忌之海出去，便离不开将军与程家的大叔。”
“若是单凭小王带着的几人回去，恐怕还没走出一天便葬身鱼腹了。”
“既然怎样都要等着将军，索性便去海里看看也好。”
陈惜命不知道穆萧萧是如何说服秦轲的，但还是提醒道：“王爷，萧萧胡闹你也跟着胡闹吗？我想王爷还有很多事没完成吧，若真的在此处……”
秦轲接话道：“若真的死在此处，那便是天意如此，秦轲绝无怨言。”
“老王爷可就只有你一个继承人。”
秦轲嘴角轻扬道：“虽说此话不孝，但我还是要说，陈留王府的直系男丁只有我一个没错，但这天底下她穆萧萧也只有一个。”
“就算是为了萧萧，这海底我也去定了。”
穆萧萧眼神复杂地转头看向秦轲，良久之后突然小声道：“秦大哥，虽然我真的很感动，但是……有一点点肉麻。”
“哈哈哈。”秦轲闻言爽朗地一笑。
但是接着说：“陈将军的意思我也明白，但是陈留王府的继承人不止有我一个，还有我姐姐，还有我义弟。”
陈惜命淡淡地道：“但那毕竟名不正言不顺，若没了你，那位太子殿下恐怕会对陈留王府有所动作的。”
“将军说笑了，就算有我在，他秦弘也不会任由南地一直握在我陈留王府手中……”
第一百三十五章 龙绡纱
陈惜命与秦轲对视良久，有些事心照不宣。
秦轲却似乎没有再遮掩的意思，将手中的火把插在椅子扶手上，说：“这里只有我们三人，有些话我也没必要遮掩。”
“将军应该懂得，我父王是当今皇帝陛下的亲弟弟，但我却并不是他太子秦弘的亲弟弟。”
“何况就算是亲弟弟又能怎样呢？”
陈惜命嘴角带起淡淡的嘲讽，秦轲的话一点错也没有。
沉吟了片刻，陈惜命还是最后提醒了一句：“王爷，入了海便是生死有命了，任你此刻再高谈阔论，一旦进了那大海深处便再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你真的不怕吗？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秦轲笑道：“她穆萧萧都不怕我会怕吗？何况未必会死。”
“就算我真的死在了这茫茫南海，那也是天意，若天意如此，我便认了。”
秦轲有补充了一句：“若连这一泽之地都征服不了，又何谈征服天下呢？”
“你想争这个天下吗？”陈惜命眼含深意地问道。
秦轲刚要回答，穆萧萧却皱眉道：“你们男人的事比女人的事还复杂，还是说说明天下海的事吧，我一定要去！”
穆萧萧斩钉截铁，随后眼神期许地看向陈惜命。
陈惜命摇了摇头说：“别看我，你未婚夫都不怕你死，我怕什么？”
穆萧萧如愿地说服了秦轲，也说服了陈惜命。
第二天天还未亮，秦轲便带着穆萧萧准备去找程家三人商量下海的事宜。
秦东等人得知秦轲的决定都是大为震动，在苦劝无果之后非要与秦轲同去。
但是却被秦轲阻止了。
看着自己忠心的部下，秦轲道：“你们要留下来保护我姐姐，若我最后没回来，一定要带着我姐姐安全回到陆地。”
秦宸责怪道：“不许胡说，要走我们一起走。我知道我拦不住你，就算没有萧萧，你也一定会下海的，你还对那仙药不死心是不是？”
秦轲点头，还是他姐姐了解他，他始终觉得该从南海带回去些什么，他那些部下不能白死。
秦宸深吸了一口说：“那你便去吧，姐姐在船上等你回来。”
随即转头看向穆萧萧，秦宸又道：“萧萧，替我保护好轲儿，你们可是还没拜堂呢，一定要回来！”
穆萧萧只是轻轻点头。
随后穆萧萧与秦轲一起上了程九刚的船。
秦宸等人却并没有同去，这是陈惜命嘱咐秦轲的，虽然那些人都是秦轲最信任的人，但人多口杂，有些秘密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对于这一点秦轲并没有反对。
船舱中程九刚展开地图说：“一会儿我们就从此处下海，到时候还麻烦王爷让人在船上看住绳索和换气用的管子。”
秦轲点头。
程九刚继续说：“我们会沿着山壁一直向下，我要提醒大家，水下的压力会越来越大，甚至会有短暂的头晕，所以大家一定要将腰上的绳子系好，这样便可以互相照顾。”
手指点向地图，程九刚面色凝重，说道：“这只是第一关，我们要过的最难的一关在这里。”
“这个地方若我猜的不错，会有鲨鱼群，到时候谁也不可妄动，一定要紧紧跟在龙儿左右。”
秦轲不解地看向程龙儿，但还是没有多问。
在地图上有一处新画的圆圈，程九刚看向陈惜命与穆萧萧说：“这里便是那巨鳌的所在了，当年它就如雕塑一般伏在此处，能否活着进到山腹中，就全凭它老人家的喜怒了。”
穆萧萧道：“我看那巨龟好像没什么恶意。”
程九刚叹息道：“但愿吧。在这里有一道门户，里面是一条甬道，需要游很久才可以进到里面。”
秦轲疑惑地道：“进去以后应该很黑吧，该如何辨认方向？”
“大时候大家都跟着我。”说话的是程橙橙。
陈惜命眉毛微微一动，难道程橙橙也有什么鲛人的特殊本事？
程九刚看向众人神色凝重地道：“换气的管子到入口处便不够长了，所以我们得憋气游进去。”
穆萧萧顿时满脸苦涩，她连游泳都不会，就别提憋气了。
陈惜命自然没问题，秦轲作为南地的小王爷，水性极好，也不成问题。
而程家三人一直在海边生活，憋气简直太容易，何况程龙儿还是鲛人。
只有穆萧萧是个难题。
程九刚沉吟了一下道：“穆姑娘不用着急，我有办法。”
“大叔你有什么办法？”
程九刚对着程橙橙点了点头，程橙橙转身回了房间，没多久便抱出了一个上了锁的木盒子。
秦轲出生在贵胄家庭，自小见过的宝贝多了，自然识货，惊叹道：“金丝楠木的箱子？”
金丝楠极为名贵，甚至很长一段时间只允许皇家使用。
程九刚轻笑：“让王爷见笑了。”
随后在众人的注视下，程九刚一点点打开了箱子。
箱子打开的刹那，白蓝两色光芒骤然大放，片刻后才渐渐敛去，只是这空气中似乎弥漫了一层水汽一般。
程九刚看着里面的东西忍不住眼眶泛红道：“这是龙儿他娘当初留下的。”
穆萧萧与陈惜命同时震惊，鲛人公主留下的东西，那自然不是凡物了。
下一刻，程九刚小心翼翼地从箱子里捧出了一间白光莹莹的衣服。
没错，就是衣服。
那衣服薄如蝉翼，却泛着如羊脂白玉一般莹润的光芒，如梦如幻，如云如烟。
那似乎只是一层薄纱，但是其上却仿若有一层水纹荡漾，又仿佛有一条游鱼在烟波浩渺的神秘之海游动。
秦轲见过的宝贝不在少数，但见到这间衣服也是惊得合不拢嘴啊。
陈惜命最先反应过来，惊得直接站起了身，道：“龙绡纱！”
程九刚轻轻点头道：“陈公子好眼力，正是此物，入海后只要萧萧姑娘穿上此物便可隔绝海水，且呼吸如常。”
穆萧萧眼中露出不可置疑道：“这世界上竟然还有这种宝贝！这是衣服？这简直就是艺术品！”
秦轲在听到龙绡纱三个字的时候已经惊得目瞪口呆。
南海出蛟绡纱，泉先潜织，一名龙纱，入水不濡。
此乃传说中的宝贝，今日得见怎能不令众人心惊。
程九刚将那龙绡纱交给了穆萧萧说：“今日这龙绡纱因姑娘的原因而重现人间，便证明与姑娘有缘。”
“穆姑娘不嫌弃，叫了老酒鬼我一声程大叔，那程大叔今日便将这龙绡纱送给姑娘了，日后它便是姑娘你的了。”
穆萧萧心中大惊，立刻推辞道：“不行不行，这宝贝太珍贵了，程大叔我万万不能要。”
程九刚却道：“穆姑娘，东西我已经送给你了便不要推辞了，否则你入不了那海，另外我也有一事相求于陈公子。”
陈惜命面无表情，问道：“程老大既然送给萧萧如此贵重的东西保命，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程九刚点头，深深叹了一口气说：“老酒鬼我能看出来，公子定然不是普通人，若入海后遇到危险之时，公子不必管我，但若有可能我希望公子能护我一对儿女周全。”
“程家上下感激不尽。”
“爹——”程橙橙与程龙儿同时惊呼，眼眶含泪。
陈惜命沉吟了片刻后道：“你放心，只要我活着便尽力而为。”
得到陈惜命肯定的答复，程九刚感激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