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潜海
今日的禁忌之海格外的平静。
正值上午，阳光正好。
穆萧萧紧紧挨着陈惜命站在船帮之上，陈惜命就像是一个老父亲一般，不停嘱咐着穆萧萧。
“一会儿下了海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怕，一定要跟紧我。”
陈惜命一边将绳子紧紧地系在穆萧萧的腰间，一边千叮咛万嘱咐。
“知道了二叔！”穆萧萧笑着说道，那不耐烦的样子像极了小孩子。
陈惜命挑了挑眉毛试探着问：“要不然你还是在船上等我吧……”
“二叔！”穆萧萧气得噘起了樱桃小口。
“当我没说……”
而秦轲此刻则站在远处与秦宸等人说着话，不时将目光瞟向穆萧萧。
每每看到陈惜命与穆萧萧的亲昵举动，秦轲便是心中一阵说不出来的不舒服。
但是穆萧萧与陈惜命之间毕竟隔着辈分啊。
“轲儿，你怎么了？”秦宸望着发呆的秦轲问道。
“哦，没事。”
秦宸一边帮着秦轲整理衣服一边说：“入了海一定要小心，你虽然水性极好，但这毕竟是一片未知海域。”
“还有……下海以后一定要紧紧跟着陈将军，就算出了什么事陈将军也一定有办法护你周全的。”
秦轲疑惑地看向秦宸问：“姐姐似乎很信任这位陈将军啊。”
秦宸皱眉道：“我也说不清，这位陈将军给我的感觉很神秘，总之跟着他没错的。”
一旁一直没有开口的龙莫吟终于开口问道：“王爷一定要去吗？为了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是小王的王妃，若未来大事可成，那么那个位置也只有她能去做。”秦轲的语气不容置疑。
龙莫吟眼神一凝，又问道：“可是……恕老臣乱语，若王爷真的回不来呢？又何谈大事啊？”
秦轲脸色没有丝毫动容，反而越发坚定。
望着那无边无际的蔚蓝大海，秦轲掷地有声地道：“若天意让我死在茫茫南海，那便证明我并不是上天选中的真命之人，既如此，还何必执着于什么宏图伟业。”
“反之，若老天爷想让我秦轲打破这乱世，那必不会让我葬身于此！”
龙莫吟深吸了一口气，沉默了许久才道：“说到底王爷其实还是顾着那个女人，难道王爷真的爱美人不爱江山吗？”
“美人在，江山便在，锦绣山河美如画，也当有陪着我赏画的人。”
“若连一个女人都护不了，何谈守护江山！”
龙莫吟闻言一滞，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秦宸则笑道：“龙先生不必忧心了，海水是淹不死真龙的。”
龙莫吟脸色巨变，震惊了片刻后对着秦轲与秦宸深深施了一礼道：“是老臣错了。”
“秦大哥，好了没有，快来系绳子了！”穆萧萧的声音突然传来。
秦宸对着秦轲笑道：“轲儿，不知为何姐姐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刚见了两天的穆姑娘，此次回到南地后，姐姐决定将手里的势力交给她来打理，你觉得如何？”
“姐姐，你……”秦轲大惊，他自然明白秦宸所说的势力到底是什么，对整个陈留王府来说意味着什么。
秦宸突然眼光锐利，充满了灵气与睿智，看着穆萧萧淡淡地说：“轲儿，你觉得秦凰如何？世人皆称她为真凰转世，一代凰女本该凤鸣天下的。”
“姐姐什么意思？”秦轲糊涂了，这没来由的怎么就提起了秦凰了。
秦宸眼中光芒闪动，嘴角微微上扬道：“大秦历二百三十三年春，秦凰降生，天降异象，祥云密布瑞霞漫天，更有金凤盘旋于云间，却最终落在了南海。”
“也正因为如此，我们那位一直迷信鬼神的皇帝伯父才会下决心灭了陈国。”
这些秦轲当热知道，或者说天下人都知道，他更加不明白秦宸的意思，于是问道：“可是这和萧萧有什么关系。”
秦宸笑了，笑得很深邃，道：“全天下的人都认为那金凤是为了秦凰而来，当天下人却忽略了一件事，在秦凰降生的同一天同一个时辰，昊京城还有另一个女婴降生。”
秦轲与龙莫吟同时大惊失色，齐齐看向穆萧萧。
关于秦宸说的话，别人或许会嗤之以鼻，但是秦轲绝对不会，因为他知道他这位姐姐的本事，更知道秦宸背后有一位神秘的师父来自世间最神秘之地。
西方天极山。
“秦大哥——”
在穆萧萧的催促下秦轲终于是与秦宸等人告别完毕。
来到船边，穆萧萧主动将连着自己腰的绳子一头系在秦轲的腰间。
“秦大哥，从现在开始咱们几个人可就真是一条绳索的蚂蚱了。”
这几人的排列很讲究，第一个竟然是身为女子的程橙橙，而程橙橙身后则是最为瘦弱的程龙儿。
随后是陈惜命穆萧萧，然后是秦轲，最后才是程九刚。
几人都背好了一切需要的东西，每个人还带着一根长长的管子，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是程九刚带出来的，说是换气用的。
不过穆萧萧不需要，因为她身上此刻已经穿了鲛人族的那件至宝龙绡纱。
程九刚回身对着秦宸鞠躬道：“郡主，待会还要麻烦郡主在船上守着。”
说着递给了一旁的秦东一条绳子说：“这绳子一直连着我们，到了山腹入口我会切断绳子，将其固定在海底，我们回来时会拉动绳子，但时候还希望郡主等人在上面拉一把。”
“这是自热。”秦宸道。
随后又将换气管也给了秦东。
“出发——”
此刻不管是名震天下的常胜将军陈惜命，还是手握南陈旧地的陈留王秦轲，亦或者鬼医传人穆萧萧。
他们此刻要听从程九刚这个老渔民的命令。
因为所有人都明白，程九刚曾经活着从这里走出来，又谋划了八年时间，只有听他的才有可能活下来。
随着程九刚大喊“出发”二字，程橙橙已经当先跳入了水中。
随后是程龙儿。
陈惜命对着身后的穆萧萧点了点头后也一跃而下。
穆萧萧心情极为紧张，她晕船又怎么敢下海呢，此刻呼吸极为急促。
“后悔了还来得及。”身后的秦轲饶有兴趣地说道。
“我……我才不后悔！”说着话穆萧萧双眼一闭便跳了下去。
噗通一声响起，穆萧萧的心也跟着扑通一声。
可是忽然间她发现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可怕。
一双有力的大手已经托住了她的身体。
缓缓睁开眼睛，面前是陈惜命那张熟悉的面孔。
而自己周围则蒙着一层淡淡的蓝光，那蓝光将海水完全隔绝在外，甚至穆萧萧感觉不到一丝的窒息感。
那种感觉太奇妙了，当有一条小鱼游过眼前的时候，穆萧萧甚至产生了自己也是一条鱼的错觉。
这就是龙绡纱的珍贵之处。
身后秦轲与程九刚也已经跳了下来，程九刚用力挥手示意快些游，几人时间有限，在海水中虽然有换气的管子，但时间长了眼睛也会受不了的。
陈惜命会意，此刻不是游玩的时候。
他一把拉住穆萧萧的右手向着深海游去，而秦轲则赶上来抓住穆萧萧的左手。
两个这个世界上一顶一的男人一左一右地带着穆萧萧向这片未知的海域深处进发。
船上秦东看向秦宸问：“郡主，我们怎么办？”
“等。”
第一百三十七章 珍珠海
六人潜入海中的时候正是阳光明媚的上午，所以一开始的时候海中还有充足的光线可以供人辨别方向与周围的景物。
可是随着几人下潜的深度逐渐增加，阳光已经开始不再起作用了。
幽深的海底也开始逐渐露出它本该有的恐怖模样。
几人中除了穆萧萧以外都是水性极好。
所以这下潜的速度极快。
顺着山壁一路向下，山壁之上密布了大大小小的贝类，尽皆都紧紧闭着壳，似乎是生怕惹怒了这些从天而降的天神。
在那些渺小的贝类眼中，也许那些可以决定它们生死的人类就是天神吧。
随着下潜的深度增加，海水之中已经越来越暗，但是几人也惊讶的发现，越是向下，这山壁上的贝类也越来越巨大。
到后来已经是一个个如南瓜一般大的老蚌了。
海水中的山壁并不像海面上那般光整，而是又大大小小许多的空洞，其中密密麻麻地住着一只只紧闭蚌壳的老蚌。
禁忌之海上的天气比恋爱期女人的脾气还难以捉摸，刚刚还晴空万里，转眼间竟然阴云密布。
海面之上一大片乌云已经成山倾之势遮住了海面。
也遮住了那太阳的光亮，下一刻甚至便狂风大作电闪雷鸣。
“郡主怎么办？”秦东皱眉问道。
秦宸抬头望向那诡异的天空，说道：“无论如何也要确保换气管与绳子安然无恙，那连着的是他们的性命。”
“是，属下知道了。”
海下的人却并不知道海面上发生的一切，他们只是觉得这光线骤然便消失不见了，眼前昏暗不明。
那种深海的昏暗寂静让人心头发寒。
此刻也就只有穆萧萧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蓝光。
只是陈惜命穆萧萧三人都没看见的是，游在最前方的程橙橙此刻那对如皓月般的眸子亮的超出了常人的认知。
若两点星辰一般在海底绽放，熠熠生辉。
这也许便是程九刚让她游在最前方的原因。
就在这时一点光亮骤然大放，将几人周围照亮。
而光源则来自穆萧萧。
所有然都疑惑地看向穆萧萧，而穆萧萧则也在笑着看着大家。
此刻她的右手依然紧紧握着陈惜命的手，左手却松开了秦轲的手，而此刻左手中正费力地举着一个碗口大小的夜明珠。
那可不是什么喝茶的小碗，而是用来盛粥的大碗口。
穆萧萧费力地将那夜明珠交给了秦轲，对着众人点了点头。
陈惜命心中恍然，难怪穆萧萧的包裹会那么沉，原来藏着一颗夜明珠。
夜明珠乃是当世奇宝，是可遇不可求之物，就连大秦皇室也是将夜明珠收在藏宝阁的，而且绝对没有穆萧萧此刻拿出的大。
似这等巨大的夜明珠一旦现世，绝对会掀起轩然大波。
恐怕就连皇室也不能置之不理的。
这绝对是无价之宝。
几人中也就只有陈惜命大概猜到这颗碗口大的夜明珠是从何而来了。
他曾经送给过穆萧萧一颗夜明珠，但绝不是眼前的这一颗，那颗要小得多。
而这颗夜明珠则是来自不知渊世代守护的那座冰原下的坟墓。
那坟墓中似这等极品夜明珠有许多，但是都镶嵌在墙壁上。
而陈惜命知道当年从那坟墓中出来之前，孟琅曾经背着第五轻尘从那墙壁上生生扣下来了一颗夜明珠。
看来他是送给穆萧萧了。
想到孟琅，陈惜命不免心头一阵震颤，相比他现在应该不太好过吧。
其实在护送穆萧萧来南地，离开昊京城之前，陈惜命曾经去见过孟琅一面，两人促膝长谈了很久很久。
所以关于孟琅的秘密陈惜命或多或少知道一些。
就在陈惜命思绪飘散之时，一点点如星光如月华办的光芒在几人身边不断亮起。
几人同时一惊，却又同时被眼前的画面震撼住了。
这画面实在太过瑰丽，太过奇幻了。
山壁之上大大小小的蚌竟然一个接着一个地张开了蚌壳，蚌中各自含着一颗宝光流转的珍珠。
那莹白如玉的珍珠成百上千，散发着如月光一般的光华。
此刻那本该粗糙的山壁却已经亮的如一面浩瀚星空，那场面摄人心魄，使人心头一阵恍惚。
陈惜命了然，定是穆萧萧拿出的夜明珠吸引了这些老蚌。
相传海中含珠的蚌会在明月当空之时对月吐珠，吞吐月华。
原来一切都是真的。
那其中甚至有几颗珍珠大如鸡蛋一般，若是拿到市面上绝对能卖上一个天价。
短暂的震惊之后，几人在程橙橙的带领下继续向着海底而去。
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必须要尽快进到山腹中。
海底的水压已经越来越大，几人的眼睛已经要到极限了，秦轲甚至隐隐有些头晕起来。
好在有穆萧萧的夜明珠在，不至于看不清前路，未知才更可怕，有了夜明珠与那些伴随着几人时隐时现的珍珠在，气氛倒也没那么可怕了。
几人一路向下，那山壁的的老蚌便一路不断张开蚌壳吐出珍珠，就像是在夹道欢迎几人一般。
那场面如梦如幻。
突然，最前方的程橙橙猛得脸色大变，极速挥手后单脚在山壁上骤然一蹬，身体已经斜斜地蹿了出去。
也就在她刚刚蹿出去的刹那，一张血盆大口骤然闭合，带起森森寒光。
一个蓝黑色的巨大影子便向着几人撞了过来。
是鲨鱼！
陈惜命反应极为迅速，先是一把将穆萧萧推给了秦轲，与此同时一手已经将程龙儿拉离了原来的位置，使得那鲨鱼再次咬空砰得一声撞在了山壁上。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猛得从陈惜命身边一蹿而过，一头就撞向了那条巨大的鲨鱼。
竟然是程九刚。
此刻的程九刚哪里还有半分酒鬼的模样，完全如一名战士一般，手中的短刃毫不犹豫地对着那鲨鱼的鱼鳃便扎了进去。
鲨鱼吃痛猛得将程九刚甩了出去，陈惜命赶紧上前扶住了程九刚。
但是陈惜命心头却是一沉，程九刚在做什么？他不知道血腥会吸引来更多的鲨鱼吗？
但是此时此刻这条鲨鱼已经威胁到了他们，所以还真就是不得不杀了。
鲨鱼的鲜血顿时将面前的海水染红，那条鲨鱼晃动着身体便向海底游了下去。
几人的目光顺着看过去，顿时都是心提到了嗓子眼。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们绝对不会相信面前的画面。
接着珍珠鱼夜明珠的光华几人骇然发现就在几人脚下的海底，竟然密密麻麻地游着上百条各种各样的鲨鱼。
刚刚受伤的鲨鱼血液流进海里，顿时就吸引来大片鲨鱼，顷刻间便被咬成了碎片。
虽然之前程九刚曾经说过海底会有一个鲨鱼群，但是听是一回事，亲眼所见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若是可以的话，几人绝对会倒吸一口凉气的。
那场面实在太过骇人了。
就连见惯生死的陈惜命都忍不住心底一阵发寒，当初面对那水底的带鱼怪物的时候，陈惜命都没有如此感觉。
因为他心中明白，若是这些鲨鱼对他们发起攻击的话，他们顷刻间便会化为乌有，不会有一丝侥幸的。
秦轲就更加震惊了，他之前甚至不知道有鲨鱼群这回事，此刻这位雄心勃勃的新晋陈留王已经吓得呆住了。
暗叹一声：“看来天意是让我死啊，吾命休矣！”
第一百三十八章 鲛人长吟
数不清的鲨鱼在几人的脚下徘徊者，游动着，若一个个恶魔的影子一般在几人心头狞笑。
秦轲此刻已经完全绝望了，他没想到自己说的大话这么快便应验了。
原来他真的不是天命之人，老天爷和他开了一个玩笑，撕碎了他心底的冲动与野心。
陈惜命紧紧握着穆萧萧的手，他不知道程九刚所言是否可信。
鲛人控鲨这种是太过天方夜谭。
鲛人太过神秘了，关于他们的记载都在那些泛黄的古书上，谁又能保证鲛人王族血脉真的能控制住鲨鱼呢？
更何况程龙儿并不是一个纯粹的鲛人。
而且此刻这鲨鱼群也太过庞大了，若将这些鲨鱼全都宰杀，恐怕足够陈留城的百姓开一场全鱼宴了。
程九刚缓缓游到了程龙儿身边，轻轻拍了怕程龙儿的肩膀，点了点头。
程龙儿似乎是用力呼了一口气，大片水泡在海中一闪而逝。
下一刻在众人震惊地注视下，程龙儿缓缓解开了他身上的绳子，然后将身上的衣服包裹也尽数去了个精光，交给了程九刚。
穆萧萧见此情景赶紧别过头去，心中暗暗啐道：“这臭小子脱衣服也不提前说一声。”
但是穆萧萧又忍不住心中好奇鲛人的本事。
于是试探着一点点转过头。
这一看之下便再也难以移动目光了。
只见程龙儿浑身上下骤然间蓝光大放，皮肤换换化为了天蓝色，一层细密的鳞片缓缓覆盖四肢。
原本干净利落的短发此刻也瞬间变长，满头银色长发在海水的冲刷下舞动着，摇曳着，如梦如幻。
那张原本还有些稚嫩的脸庞此刻也变得深邃起来，眸子如寒星一般闪耀。
下一刻程龙儿竟然猛得向着海底的鲨鱼群冲了过去，就如一枝离弦之箭一般在海水中带起一道水浪。
此刻海水似乎再也无法阻挡程龙儿。
他就像一只终于挣脱了樊笼，冲上云霄的雄鹰。
秦轲完全傻了，眼前的一切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从龙绡纱到此刻程龙儿的变化，这岂是凡人所能理解的。
一个名字陡然跃进了秦轲的脑海中：南海泉客！
却说程龙儿已经义无反顾地冲向鲨鱼群。
而那些不停游戈的鲨鱼也似乎终于肯正眼去看看这些误闯入鲨海的无知人类。
鲨鱼群骤然间一阵骚乱，下一个瞬间一只只如地狱恶魔般的鲨鱼向着程龙儿冲了过来，带起卷动大海的杀机。
程龙儿也依然面不改色。
程九刚与程橙橙却全都紧张地捏紧了拳头，虽然他们多程龙儿的能力心里有数，但如此多的鲨鱼还是令两人心中不安。
此刻那道瘦弱的身影竟然已经成了所有人的希望。
一旦程龙儿失败了，那几人将要面临恐怕只有死亡。
高速俯冲的程龙儿陡然停住了身形，竟然就那么悬浮在了水中央。
面临着那恐怖的鲨鱼群，程龙儿猛然将双臂伸展开，然后竟然就那么在水中开了口。
一声仿佛来自未知世界的古老吟唱之声从程龙儿的口中发出。
那亘古长存人间的特殊语调使得穆萧萧几人心中一阵悸动。
下一刻，令所有人都难以忘怀的一幕发生了，那些狰狞的鲨鱼竟然真的就那么静静地停在了海水中。
但也只不过是片刻而已，鲨鱼群就在此游动了起来。
但是却不是攻击程龙儿，而是将程龙儿围在了中间。
一圈又一圈，一层又一层，此刻的程龙儿浑身蓝光蒙蒙，平举着双手就如一个接受子民朝拜的海中君王一般。
程九刚赶紧提醒众人迅速离开，穿过这鲨鱼群。
因为他心中明白程龙儿坚持不了太久的。
他不过是刚刚觉醒鲛人王族血脉不久，且血脉并不纯粹，所以几人必须快速通过。
实际上此刻的程龙儿已经有些支持不住了，两道鼻血已经散进了海中。
血腥味刺激着那些随时会发狂的鲨鱼，程龙儿的每一个瞬间都是生死边缘徘徊。
穆萧萧在陈惜命与秦轲的带领下迅速从那群鲨鱼周围游过。
近距离接触那些庞然大物，穆萧萧心中一阵慌乱。
鲨鱼冷漠的眼眸里闪烁着摄人心魄的残忍且麻木的目光，让穆萧萧一阵脊背发寒。
终于是胆战心惊地游过了那片鲨鱼群，所有人都在担心程龙儿又该如何全身而退。
但是却没有人注意到，在幽深的大海中，双怨毒的目光正注视着几人，残破的身躯在海中若一条破烂的井绳一般摇晃着。
下一刻这对眼眸的主人动了，它带着怨恨冲向了陈惜命。
巨大的说浪轰然而至，将还处在呆滞担心中的几人一下冲得四散。
下一刻，一张生长着獠牙的血盆大口已经向着陈惜命等人咬了过来。
陈惜命反应极为迅速，在水浪冲击而来的刹那他便已经反手抽出了背后的长剑。
长剑带着如电光一般的寒光直劈而下，迎着那冲击而来的未知凶物便斩了下去。
长剑将然直接斩进了那凶物的嘴中，将那家伙还没来得及闭合的恐怖巨口给死死撑住。
陈惜命手中的长剑乃是一件了不得的神兵利刃，其坚硬程度堪称绝品，曾将斩断过无数敌将的兵器。
此刻被那凶物咬在口中竟然难以咬断，使那凶物之口闭之不得。
接着夜明珠的光芒，陈惜命等人震惊地发现袭击自己几人的竟然是几天前那条在海中兴风作浪的巨型带鱼。
这怪物曾经被程九刚误认为是水中的龙王。
几天前它差一点就要了陈惜命的性命，最后被那巨鳌打败，没想到竟然侥幸不死。
只不过此刻这怪物也是极为凄惨。
原本头顶华丽的红色鳍冠已经破碎不堪，而那张银色的狰狞巨脸也已经露出了一片骨头。
身上更是伤痕累累，且长度也已经足足短了一般，它的后半身已经不知去向了，此刻断裂处的碎肉还不停在海水中摇晃着。
受了如此重的伤它竟然没死，也算是奇迹了。
虽然这半死的怪物虽然没有伤到穆萧萧几人，但却将几人口中的换气管给冲散了，几人顿时呼吸困难。
甚至来不及最后吸一口气。
陈惜命反应最快，拉着几人便极速向着海底的山壁上的门户冲过去，只要进了那道狭窄的门，这怪物便冲不进去了。
穆萧萧在被拉扯之下猛得扭头看向了鲨鱼群中的程龙儿。
程龙儿此刻竟然口吐鲜血，显然已经是坚持不住了，但是他还在紧紧地盯着几人，那如寒星般的眸子中竟然闪烁着令人动容的光芒。
穆萧萧呆住了，因为她看见那个瘦弱的男孩子嘴角带起了一抹微笑。
他在高兴于自己几人脱困，他在高兴于自己终于不是他姐姐眼中的懦夫，他终于保护了所有人。
而此刻那些鲨鱼挣扎得更厉害了，显然程龙儿已经到了极限了。
穆萧萧终于忍不住就要回身去找程龙儿。
但是却被游在后方的程九刚一把推了回来。
游在最前方的程橙橙回过头，眼神中满是不舍悲伤，海水阻隔她的泪水，使得她竟然无法为自己的弟弟留下一滴眼泪。
猛得转过头，程橙橙的嘴唇都在颤抖，大片大片的气泡从她鼻间嘴边冒出。
陈惜命皱眉最后看了一眼那个有些怯懦却倔强的少年，最后带着挣扎的穆萧萧冲向了海底石壁的门户。
第一百三十九章 鲨鱼杀鱼
难道就这样抛下那个少年吗？
这是所有人心中都在问的一个问题。
每一个人都明白，若是任由程龙儿留在原地，那么迎接程龙儿的就只有死亡。
当他再也控制不住那些鲨鱼的时候，他会被那些如恶魔般的鲨鱼顷刻间撕成碎片。
何况此刻不单单有那些鲨鱼，那个恐怖的怪物嘴中咬着陈惜命的长剑正不断在海水中挣扎扭动。
不过那柄长剑应该很快便支持不住了吧。
躁动不安的群鲨，半条残破的蛇形怪物，一切都如末世地狱一般。
只有那个孤独且倔强的少年正七窍流血微笑着注视着渐渐远去的人。
是穆萧萧等人冷血无情吗？
不，因为他们心中更明白，就算他们回去也只不过是多几条鲨口亡魂罢了。
那么程龙儿所做的一切将毫无意义。
所以哪怕那是自己的亲儿子，亲弟弟，程九刚与程橙橙还是不能回去救他。
这八年间程家人早就明白，只要是回到了这片海，便很可能再也回不去了。
穆萧萧不断地挣扎着，用尽力气想要回去救程龙儿。
陈惜命猛得停下身子，皱眉瞪视着穆萧萧。
穆萧萧竟也毫不退缩地看着他，眼神中透露着掩饰不住的坚定之色。
两人都是口不能言，但从眼神中却已经明白了一切。
穆萧萧的目光缓缓变得柔和，似乎在祈求着陈惜命。
陈惜命紧紧注视着穆萧萧，下一刻咬了咬牙，开始解开自己腰间的绳子。
穆萧萧见此情景也去解腰间的绳子，却被陈惜命一下抓住了手。
陈惜命注视着穆萧萧的双眸，轻轻摇了摇头，猛得将穆萧萧推向了秦轲。
下一刻在穆萧萧担忧的目光中如一条游鱼一般冲向了鲨鱼群中的程龙儿。
秦轲一把死死抓住要一起去的穆萧萧，与程九刚一起拉住穆萧萧随着程橙橙游向了山壁上的门户。
远远几人便震惊地发现了海底之下匍匐着的巨鳌，那如山般的巨大身躯震慑着每一个人的心弦。
那巨鳌似乎是根本就没看到几人一般，静静地趴在海底深处，又或是漂在海中，因为深海太过昏暗，根本就看不见是不是已经到了底。
总之那巨鳌任由几人顺利地游进了那座门户。
穆萧萧还在不时向身后望去，可是昏暗的视线已经无法令她再看见陈惜命。
只有程龙儿那一点蓝光还在闪烁着。
门户中如一条暗河一般，但却是斜斜向上的，且修建着一条陡峭的楼梯。
里面更加黑暗，若不是有着夜明珠，完全看不清前路，只有程橙橙眼中光芒闪闪带着几人一路向上游去。
或者说是爬上去。
几人抓着通道的石壁，以减轻体力的消耗。
水压已经到了人体所能承受的极限，除了穆萧萧以外，其余人都觉得浑身骨架要被压碎了一般。
穆萧萧心系陈惜命与程龙儿，却是无能为力，她不禁在心中不断责备着自己。
下了海她非但没有帮上什么忙，反而是成了所有人照顾的对象，成了大家的累赘。
穆萧萧的心情很低落，但是此刻却已经没人有多余的时间去看穆萧萧的表情了。
没有了换气管，摆在众人面前最大的问题就是呼吸。
此刻生死一瞬，如果不能尽快地进入那山腹之中，那么所有人都会窒息而死的！
所以每一个人都在拼命地向上游着爬着。
只有穆萧萧因为有龙绡纱的原因不必担心窒息，所以她还有多余的精力。
在向上游爬的过程中，穆萧萧借着夜明珠的光芒发现那石壁之上竟然是刻着一幅幅画。
只不过在海水的腐蚀下已经看不清具体画着什么，只能依稀辨别其上的刻痕。
却说陈惜命冲向了那群鲨鱼之后，脸上带着决然与冰冷之色，他必须要将程龙儿活着救回去！
无论是为了穆萧萧，还是为了程九刚馈赠龙绡纱的恩情。
他答应过程九刚的，若是遇到危险要尽力保护住他一对儿女的性命，那他就不能言而无信。
没有了夜明珠的照明，海底变得一片昏暗，几乎如黑夜一般，只有程龙儿还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鲨鱼已经变成了一道道巨大的黑影，只有那扭曲的半截怪物还清晰可辨。
陈惜命悍不畏死义无反顾地冲向了那扭动着身体的怪物，他必须趁着那怪物咬碎那柄长剑之前将它斩杀，永绝后患。
所以陈惜命抽出了他另一柄长剑。
雪狼卫都是身负双股剑，陈惜命也是如此，长剑对着那怪物的眉心猛得刺了过去。
那怪物有所察觉，身体剧烈扭动间便摆脱了陈惜命的致命一击，但是却被长剑在身体侧面划出了一道深深的口子，鲜血顿时弥漫进海水中。
血腥的味道使得那些鲨鱼更加不安起来。
那怪物骤然用力，竟然在惊怒之下硬生生将那柄竖在它嘴里的长剑咬成了碎片，不过与此同时嘴里却也鲜血淋漓。
陈惜命暗道不好，猛得蹿进了鲨鱼群。
那怪物体型硕大被鲨鱼群阻隔，只能横冲直撞，将鲨鱼群装散，但如此一来也减缓了它的速度，是那怪物没有第一时间追上陈惜命。
陈惜命借着这段时间已经快速游到了程龙儿的身边，一把抓住程龙儿便先海底游去。
程龙儿猛得喷出一口鲜血，再也坚持不住。
那些鲨鱼在失去了程龙儿的控制之后，竟然短暂的呆滞了片刻，但是下一刻却是暴躁地横冲直撞。
那条怪物因为被陈惜命在身体侧面划了一道巨大的口子，鲜血顿时吸引来大片的鲨鱼。
但是那怪物实在是强悍，仗着自己远远超过鲨鱼的巨大身体和攻击力，竟然直接将鲨鱼咬死了三四条。
使得那些鲨鱼只能警惕地围着那怪物转圈。
与此同时大片的鲨鱼冲着陈惜命与程龙儿而来。
陈惜命手里紧紧握着那柄长剑，也许他可以杀掉一只鲨鱼，但绝对无法杀掉所有的鲨鱼。
就在这时，已经虚弱不堪的程龙儿身上竟然再次蓝光大放，一瞬间那些追击而来的鲨鱼再次在两人的鼻尖眼前停了下来。
陈惜命甚至已经看见了鲨鱼那狰狞的牙床。
程龙儿嘴里再次发出一声长吟，手指猛得指向了鲨鱼群中的那条怪物。
霎时间所有的鲨鱼就如发疯了一般向着那条半截的怪物攻击而去。
那怪物开始还在不停挣扎，可是蚂蚁多了还能咬死大象呢，何况是一群鲨鱼。
那本就重伤的怪物没过多久便被一片血光包围。
恐怖又剧烈地撕咬将海水搅得一片沸腾，那几次差点要了几人命的怪物没坚持太久便被鲨鱼群撕咬得连骨架都不剩了。
陈惜命趁着这个时间带着程龙儿用尽了毕生的力气向着海底门户游去。
海底太黑了，陈惜命根本无法辨别方向，只能依靠着记忆向前游去。
就在这时，一只亮得摄人巨大眼眸悄然睁开，一股巨大的水浪传来，使得陈惜命与程龙儿不受控制地向着海中一处而去。
说来简直太过巧合，那突入其来的水浪竟然直接将陈惜命与程龙儿冲进了那道门户之中，并且这股巨浪托着两人不断向上而去。
黑暗中一只如山一般的巨鳌缓缓游动，最后游向了那群躁动的鲨鱼。
鲨鱼群竟然在巨鳌出现的刹那再次变得安静下来，就如鱼缸中的金鱼一般安静地游动着。
第一百四十章 墨
就在穆萧萧还在南海深处探寻那未知之地的时候，昊京城却越发的不平静了。
残阳似血，秦非玉颓然地坐在那醉花涧楼顶的太师椅上。
昊京城中最大的妓院醉花涧已经有两天没有开门营业了。
不是因为触犯了大秦律法而被查封，而是因为醉花涧的幕后老板，秦国的二皇子，名满昊京的玉王秦非玉心情不好。
过去他最喜欢的就是醉花涧的烟火气息，那是红尘味道，可以让他空虚的心灵得到一丝抚慰。
但是最近他开始厌倦吵闹，厌倦纷扰，他只想找一个隔绝人间的僻静之所静静地沉沦，直到枯萎。
胭脂静静地站在秦非玉身后，望着那道落寞的背影，这个太子殿下派来的女子脸上露出了一抹心伤。
“公子，您想开些。”胭脂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个受伤的男人。
一声苦笑响起，秦非玉缓缓抬起头道：“你让我如何想得开？”
“你知道他跟我多久了吗？二十年，整整二十年！”秦非玉说到这里声音开始颤抖起来。
深吸了一口气秦非玉道：“他不仅仅是我的一个属下，还是我过往生命的见证者，是我秦非玉的兄长……”
秦非玉的肩膀不停地抖动，将头深深埋进了胸口。
他在哭吗？这是胭脂此刻的想法。
望着秦非玉的背影，胭脂眼眶泛红，她甚至隐隐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
“公子，我们去看看他吧，明天……明天他就要……被处刑了。”
听到胭脂的话，秦非玉身体骤然僵住，随后点了点头说：“去看看，该去看看。”
与秦非玉这里一片悲切不同，皇宫深处的太子寝宫之中，未来的大秦皇帝秦弘却是满脸的得意喜悦，手中甚至握着一杯陈年美酒。
“你就那么开心？”一个清冷的声音在秦弘身边响起。
秦弘回过身看着自己那位被称为真凰转世的妹妹道：“凰妹，看来你不知道这个秦墨是什么人。”
“我自然知道，二哥的贴身护卫。”秦凰道。
秦弘冷笑了一声，摇头道：“你只说对了表面，秦墨与我那个二弟从小一起长大，两人的关系可是比我这血肉至亲还要亲啊！”
“秦非玉与秦墨简直是无话不谈，秦墨知道秦非玉所有的秘密，并且其实这么多年，秦非玉有很多势力都是秦墨在打理沟通，折了秦墨，便是折了秦非玉半边臂膀！”
秦弘转动着手里的酒杯说：“而且很多还在观望的势力都会因为秦非玉折掉秦墨而对他的看法有所改变。”
“那些支持他的势力也多少会感到心寒的。”
秦凰不解问道：“既然这个秦墨这么重要，你为什么不从他口里知道点有用的东西，而急着杀他？”
“哼！”秦弘冷哼了一声说：“这个秦墨的嘴和他的骨头硬得厉害，秦非玉能有如此忠心的人，倒是令我羡慕不已啊。”
“不过却是一个愚忠之人，被自己主子卖了还不自知呢。”
秦弘接着冷笑道：“哼，你那个二哥从小便是一个心思深沉的家伙，但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他太注重情义二字。”
“为帝王者过不了冷血无情一关，终究会倒在情字上。”
秦凰看着秦弘问道：“你就不怕把他逼急了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哼，我巴不得他秦非玉狗急跳墙。”
秦凰转身而去，边走边笑着说：“说自己亲弟弟是狗的皇太子，你恐怕是第一个吧……”
是的，秦非玉最信任的手下秦墨被抓了，而且是死罪。
至于为何，则要从几天前说起。
秦弘几天前大张旗鼓地外出狩猎，在狩猎之时遇到了一个险些要了他性命的刺客，不过很显然最后那个刺客失手了。
不仅仅没有对秦弘造成一丝的伤害，反而被当场活捉。
这个刺客便是秦墨的弟弟秦白。
实际上秦白也正是秦非玉派去的。
不同于秦墨从小效忠于秦非玉，秦白则是浪迹江湖，是个有名的杀手。
秦非玉也正是看中了秦白的身手才决定让秦白去行此险招，结果秦白还是倒在了秦弘贴身侍卫的剑下。
不同于秦墨的钢筋铁骨，秦白在刑法司的拷问下最终还是将秦非玉供了出来。
刺杀当朝太子，这是株连的大罪，单单是这一罪便足以令秦非玉万劫不复。
秦非玉一招走错，满盘皆输！
这件事在有心人的刻意宣传下立刻闹得满城风雨，消息一出震动朝野。
秦非玉一时之间被逼到了绝境，因为秦白是秦墨弟弟这件事无法狡辩。
最后……
秦非玉只能丢卒保车……
秦墨将一切罪责都揽在了自己身上，说是秦非玉并不知情，一切都是自己策划的。
至于他刺杀太子的理由已经完全不重要了，秦弘要的只是一个结果，理由什么的从来都是可笑的。
秦弘似乎也没有置秦非玉于死地的意思，因为他也明白有秦墨认了罪，再想深追秦非玉已经不可能了。
逼得太紧反而显得他这个太子心胸狭隘。
夜色正浓，秦非玉披着斗篷，在胭脂的陪同下走进了大秦国的天牢。
秦墨犯的是死罪，自然被严加看管，但是秦非玉在天牢中自然有人脉，可以带他进来。
看到秦墨的刹那，秦非玉忍不住双手颤抖。
刑罚司的拷问已经将那个陪着秦非玉一起长大的硬汉折磨得不成样子。
“秦墨……我……我对不起你……”秦非玉蹲在秦墨身边泣不成声。
秦墨浑身是伤，肩胛骨上甚至穿着两道铁索。
他费力地睁开眼睛，看着那个他效忠了二十年的皇子，竟然笑了，露出了满口的血痕。
秦墨的牙齿已经不知去向了。
“非玉……”
听到这一声秦非玉再也绷不住，一下扑到秦墨身上大哭起来，哭声响彻天牢。
秦墨比秦非玉年长一些，两人亲如兄弟，小时候不明事理便一直叫秦非玉的名字。
后来秦墨逐渐长大，也明白了这主仆有别，从那时开始，他便再也没有这么称呼秦非玉，而秦非玉对于此事也是心照不宣。
他需要的是一个得力的属下，而不是一个哥哥。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以后我没办法再……再保护你了，我的玉王殿下，我的弟弟。”
秦非玉只是低着头流着泪，紧紧地抓着秦墨的胳膊一句话也不说。
“原谅小白好吗？”秦墨口中的小白自然是秦白。
秦非玉无声地点着头。
“别哭，值了。”秦墨说完这句话便倒在了墙壁上。
秦非玉抹掉眼泪，对着身后的胭脂道：“胭脂，把食盒拿来。”
胭脂眼眶通红，急忙将秦非玉准备的食盒递了过去。
看着秦非玉一点点打开食盒，秦墨笑了，笑得很开心。
“让我猜猜你给我带了什么……”秦墨有气无力地说着：“想必有古韵坊的陈年酒吧，还有清风楼的松鼠桂鱼……”
“有，都有，都有！”秦非玉将一件件秦墨最喜欢吃的菜拿了出来。
最后又颤颤巍巍地拿出一碟最为普通，甚至是寒酸的盐水煮豆子。
看着那碟豆子，秦墨终于忍不住流下了一滴眼泪。
出乎胭脂的预料，秦墨并没有去碰那些名酒名菜，而是抓起了两粒普通的盐水煮豆子送进口中。
一边仰着头靠在墙上和着嘴里的鲜血咀嚼着，一边一脸陶醉地叹息。
良久道：“值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盐水煮豆子
思绪渐渐回到了那个天真烂漫的儿时。
秦非玉是大秦皇帝秦曜阳的二儿子，自然是被寄予了厚望的，所以秦非玉几乎是没有童年。
在平民家的孩童还在和泥巴的时候，秦非玉却在背着古书，练着骑马射箭。
那时候最开心的时光就是在闲暇时吃秦墨带来的盐水煮豆子。
秦墨小时候虽然与秦非玉亲如兄弟，但是再怎么说也是一个下人的身份，所以所吃自然不是山珍海味。
他小时候经常去偷豆子煮来吃，本着有福同享的原则，秦非玉便也有幸吃上了那些皇子从没有吃过的盐水煮豆子。
后来秦非玉在琴乐城遇到了他一生的挚爱花间姑娘，也正是因为花间的一盘盐水煮豆子使得秦非玉忆起儿时过往，才令秦非玉对花间无法自拔。
今日看着秦墨细细咀嚼着那寒酸的豆子，秦非玉不由得悲从心来。
“煮的太嫩了些，没有嚼头。”这是秦墨给出的评语。
秦非玉没有因为秦墨的玩笑而笑出声，而是低着头道：“明日你就要被行刑了。”
“怎么死？”秦墨问得很平静。
秦非玉的胸口不断地起伏着，但就是说不出话。
胭脂看出了秦非玉的挣扎，于是替秦非玉说道：“是凌迟。”
秦墨沉默了片刻后，淡淡地说了一声：“哦。”
秦非玉缓缓从食盒里摸出了一个白色的瓶子，右手颤抖着放到了秦墨了身旁。
“它可以让你少些痛苦……”
秦墨嘴角带起一抹微笑，将瓶子握在手中说：“好。”
秦非玉还想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却是说不出口。
就在这时牢房外响起了牢房守卫的声音：“殿下，时间差不多了，太久了会引起怀疑的。”
秦非玉依然蹲在地上没有动。
秦墨深吸了一口起轻轻推了秦非玉一下说：“走吧，留在这做什么？”
秦非玉摇了摇头取出了两个酒杯，亲自斟满了酒，拿起一杯说：“来世我秦非玉做你的侍卫，一辈子。”
秦墨举起酒杯与秦非玉撞了一下，酒液溅出晶莹剔透。
“你不会照顾人，还是我做你的侍卫，但来世……”
秦墨说到这里也哽咽了一起，嘴唇颤抖了好一会才说：“来世不要生在帝王家了，哪怕做一个世子，做一个小财主也好。”
说完仰头一饮而下。
“好。”秦非玉和着苦涩的眼泪饮下了他与秦墨的最后一杯酒。
站起身秦非玉没有再看秦墨一眼，大步向牢房门走去，走到门口突然站定身形说：“走了，哥。”
“走吧……”
直到秦非玉与胭脂的身影完全消失，秦墨才展颜一笑。
看了看手中那白玉般的瓶子，秦墨摇了摇头。
他自然知道这瓶子里装的是什么，一定是绝命的毒药，而且一定没有什么痛苦。
秦非玉不想他受那凌迟之苦，秦非玉想让他死得轻松些，体面些。
这是秦非玉唯一能为秦墨做的事了。
秦墨笑着将手中的毒药瓶打开，然后将毒药迅速洒在了地上，他怕洒得太满自己会后悔。
秦墨自然明白凌迟之痛，但是他不能喝这毒药。
秦墨抬起头，透过墙上那巴掌大的窗户看向那同样巴掌大的夜空，喃喃自语：“非玉，谢谢，但我死在这，你总归是逃脱不干净。”
“既然注定要死，便别给生人找麻烦了。”
若是秦墨服毒自杀，那秦弘自然会追究是谁给了秦墨毒药，很容易便会查到秦非玉，但时候便又是一个把柄。
释然洒脱地笑了笑，秦墨费力地拿起筷子，夹起了那些他最喜欢吃的菜肴，送进嘴中用力咽下。
他想将喉咙的酸楚就这样就着菜活着酒一同咽下。
第二天。
醉花涧楼顶秦非玉表情呆滞地看着他面前的胭脂，扑通一声秦非玉就那么跪在了地上，双手摊在地上。
胭脂赶紧去将秦非玉扶住说：“公子，你要振作一点啊。”
秦非玉猛得抓住胭脂的双肩，近乎咆哮着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他不肯喝毒药？”
就在刚刚胭脂看见了押送秦墨去刑场的囚车，车中秦墨还活着，不时将一粒粒不知名的东西塞进嘴里。
胭脂却知道，那是盐水煮豆子。
或许秦墨在怕吧，那毕竟是凌迟……
也只有嘴里嚼着豆子，他才有勇气去面对那即将到来的生不如死。
时间很快迫近午时，百姓被一队队手握长槊的士兵强迫着来到刑场，观看这一幕人间地狱。
秦墨被两个士兵野蛮地拉出囚车，在一众百姓地注视下被扒光了衣服，绑在了行刑柱上。
他的双手始终握着拳头，那是两把盐水煮豆子。
人群中，一个穿着素袍的中年男子身板挺得笔直，眼神深邃。
在他的身旁还跟着两个手握长刀的男子，似乎在看着中年男子。
“穆大人，我家主子怕您在家中无聊，所以特意请您来看出好戏。”一个手握长刀的男子说道。
中年人正是穆萧萧的父亲穆威。
穆威脸色平静，淡淡地说道：“让太子殿下费心了。”
“我可没说我家主子是谁。”男子说道。
另一个男子凑近了穆威道：“穆大人，您好歹戎马一生，我们兄弟敬您为人劝你一句，这识时务者为俊杰，何必逆流而上呢？”
“若大人早些看清形势，又何止如此呢？”
穆威看向两人问道：“你们也是军中的？”
“不瞒大人，王城禁卫军。”
穆威哦了一声道：“这么说你们归公羊雄管了？公羊雄死得时候我就在他身边，他死得很可怜。”
“你……”
穆威冷哼一声道：“如今我倒是有点想让公羊雄活过来了，至少他在的时候王城禁卫军还像个军队，没想到他一死，王城禁卫军都开始干起这种威胁绑架的勾当了。”
两个男子被穆威说得怔怔无语。
另一侧的人群中，孟琅紧紧咬着牙，看着行刑柱上的秦墨。
随后他将目光望向那高高在上的皇城。
他不知道那城上是否也有一双眼睛可以看见他。
孟琅眼中含着恨意，喃喃地道：“一切既然已经开始了，便是不死不休。”
说完转身离去，他身边可没有人看着。
孟长生毕竟还是大将军，可没人敢明目张胆地如此对他的亲孙子。
行刑官抬头看了看天色，表情冷漠地将一个行刑令扔到了场中，喊道：“午时已到，行刑！”
醉花涧中秦非玉将头死死地埋进了胭脂的怀里。
他紧紧捂着耳朵，并紧闭着门窗，他害怕听见那一声声惨叫。
但是那声音仿佛是在他心中响起一般，挥之不去，久久不绝。
不知是不是有意的，行刑之地竟然与醉花涧离得不远。
终于，一声沙哑的惨叫还是传进了秦非玉的耳中。
秦非玉紧紧抓着胭脂的胳膊，咬着牙喊道：“秦弘，我秦非玉记住了！”
秦墨死了。
在屈辱与折磨中死去。
整个过程他始终紧紧攥着那两把盐水煮豆子，直到他最后咽气才终于是无力地松开了手。
已经碎裂得不成样子的盐水煮豆子洒落一地，滚向不知名的远方。
或许会被某只饥肠辘辘的麻雀拾去，飞向空中洒落大地。
但终究不会在地面上长出一棵豆苗……
第一百四十二章 葬山楼
“啊，呼——”
穆萧萧等人猛得钻出水面，除了穆萧萧以外，所有人都在大口呼吸着。
就连身为鲛人之女的程橙橙也不例外。
他们在那漆黑的水下甬道之中闭气了太久了，此刻骤然呼吸到空气，一个个如获重生一般。
“咳咳咳咳——”秦轲剧烈地咳嗽着，吐出嘴里和肺里呛进的水。
就在刚刚他甚至已经认为自己就要这么死过去了。
此刻终于露出水面，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胸膛一阵阵起伏。
四人中只有穆萧萧因为穿着龙绡纱的原因而安然无恙，甚至身上不曾沾湿分毫。
又缓了好一阵，穆萧萧几人才终于想起来观察起周围的情形。
虽然程九刚与程橙橙曾经来过此地，但是故地重游竟然还是忍不住惊叹。
而穆萧萧与秦轲却已经完全呆住了。
鬼斧神工，造化天地！
面前竟然是一座高楼！一座建在山中的高楼！
石楼高耸，飞檐门窗一应俱全。
只是不知那门通向何处，那窗为谁而开。
楼身之上雕刻着不知名的野兽与花草，似乎那是一个从未在人间降临的世界一般。
高楼若一个原始巨人一般耸立在几人面前，似欲通天，直顶到高山之巅。
凡人在这楼的面前若渺小的蚂蚁一般。
几人之所以可以看清这座楼的全貌，是因为在楼外的石壁之上，镶嵌满了夜明珠！
每一颗都有穆萧萧手中的那颗那么大。
就连从小见惯了珍宝的秦轲都忍不住惊叹出声，面前的一切简直太过震撼了。
而此刻几人就在那座高楼之前，这里是一片空地，两侧立着诡异的雕像，那似乎是一种鸟，一种面目狰狞的九头鸟。
在空地外有一个延伸向下的石梯甬道，便是此刻穆萧萧几人出来的地方，似乎也是通向这里唯一的入口。
望着那满山满墙的夜明珠，程九刚一下瘫坐在地上，苦笑了一声说：“我就说吧，这里曾经埋葬着一个国家的宝藏。”
秦轲摇头惊叹：“何止啊？当世几国中，包括西北草原在内，恐怕任何一个国家的国库中都拿不出如此多的夜明珠。”
“若历史上真的存在这样一个国力富强如斯的国家，恐怕早就统一世界了吧。”
穆萧萧一边将自己身上的龙绡纱脱下一边说：“也许在那时候的人眼中，这些珍贵的夜明珠也不过就是块特殊的石头罢了。”
秦轲闻言摇头苦笑。
穆萧萧将那如霜般的白色龙绡纱珍而重之地递给了程九刚说：“程大叔，还给你。”
程九刚摇头道：“我已经说过这东西是你的了。”
“可是我不能要，这龙绡纱太贵重了，我……”
程九刚摆手阻止穆萧萧的话说：“穆姑娘，此纱已经是你的了，就算以前不是，现在也已经是你的了，从陈公子舍命去救龙儿的那一刻起，这龙绡纱就已经是姑娘的了。”
提到陈惜命，穆萧萧眼神顿时变得焦急担忧，咬了咬嘴唇道：“也不知道二叔他……”
穆萧萧欲言又止，眼泪不断在眼眶打转，最后终于是忍受不住滴落在那甬道的海水中，使得那海水又咸了一分。
任谁都觉得陈惜命出现意外的可能大一些，就算他们都不愿意承认。
可是那鲨鱼那怪物每一个都足以置陈惜命与程龙儿于死地。
秦轲搂过穆萧萧安慰道：“萧萧，别担心，陈将军一直都是一个创造奇迹的人，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穆萧萧咬着嘴唇用力点了点了头，但是她心中却依然悲切。
若是在陆地上，穆萧萧相信凭借陈惜命的本事，天下可伤他的没有几个人，就算是面对一群老虎陈惜命也能靠着手中的银枪，腰间的双股剑杀出一条血路。
但是此刻这是在海底，是人力不可违之处啊。
穆萧萧哽咽了一下眼神陡然变得坚定无比，说道：“我二叔一定不会有事的，他是名震西北的雪狼将军，他是天下第一的将军！”
“魏无极的十万大军都不敢动我二叔分毫，凭几条一辈子望不到天空本色的臭鱼也敢欺我二叔这条狼王吗？”
秦轲听闻穆萧萧的话忍不住心中掀起惊涛骇浪，问道：“陈将军与魏无极打过？”
“打过！我亲眼所见，三千人对十万人，毫无惧色！”
秦轲又问：“我是说他和魏无极单打独斗过？赢了？”
穆萧萧眼中光芒大放道：“赢了！”
“打了多久？”
“一招！”
秦轲倒吸了一口冷气，他知道陈惜命强，但未想到他强悍如斯啊！
就在之时那处海水中的甬道猛得一阵翻滚。
秦轲急忙挡在穆萧萧身前：“萧萧小心。”
这地方处处透着诡异，谁知道水里会冒出什么。
轰得一声，两道身影冲了出来！
没错就是冲出来的，随着两人落地的还有一道水柱。
“咳咳咳咳——”陈惜命一阵剧烈地咳嗽，他怀里的程龙儿却已经昏迷了过去，浑身天蓝色的鳞片也已经不见了踪影。
除了耳后的鱼鳃还清晰可见意外，他的身体已经与常人无异了。
“二叔——”穆萧萧见到陈惜命后奋不顾身地扑了上去。
这一下竟然将刚刚要站起身的陈惜命又扑倒在地。
陈惜命还没来得及观察周围，便觉得一个娇躯如乳燕投怀一般扑进了自己的怀中。
“二叔，呜呜，二叔你吓死我了，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感受着怀中正在哭泣的人儿，陈惜命那颗冰山一般的心竟然渐渐融化，轻抚着穆萧萧的后背柔声说：“乖，别哭，二叔不是活着回来了吗。”
陡然间，陈惜命望见了远处秦轲那复杂的目光，赶紧将穆萧萧扶了起来说：“你怎么还和小孩子一样爱哭鼻子。”
见穆萧萧没有反应过来，陈惜命急忙转移话题道：“快去看看龙儿身体怎么样。”
穆萧萧闻言才想起来还有一个生死未知的程龙儿。
从程九刚与程橙橙身后挤过，穆萧萧抹干净眼泪，蹲在程龙儿身边道：“让我看看。”
查看一番后，穆萧萧送了一口气对着几人道：“虽然他的身体构造和人类有些许的不同，但应该没什么大碍，看来应该是那种能力使用过度，所以才脱力昏迷了过去。”
听到穆萧萧的话，程九刚长长出了一口气，程橙橙一下将那个她平时一直看不上的懦弱弟弟抱在怀里大哭起来。
陈惜命此刻在缓过神来查看周围的一切，这一看之下也是震惊不已，这山中的楼实在太过震撼人心了。
程九刚扑通一声跪在了陈惜命面前道：“陈公子，陈将军，今日您舍命救小儿的恩情程家永生永世铭记于心。”
陈惜命赶紧将程九刚扶起来说：“别这样快起来，若是没有龙儿我们早就命丧鲨口了，要谢也是我们谢你才是，况且并不是我救的龙儿，说起来倒是龙儿救了我。”
几人眼神疑惑，陈惜命便将刚刚发生的一切说了一遍，几人才明白过来。
“不管怎么说，若不是将军去接应龙儿，他断然没命可活了。”程九刚依然是老泪纵横。
穆萧萧疑惑地问陈惜命：“二叔，你们俩怎么会从水中被冲出了啊？”
陈惜命皱眉回想，最后道：“我想应该又是那只巨鳌帮了我们……”
第一百四十三章 鬼车蛇女
几人没有急着进那座古楼，而是在原地等待着程龙儿醒来。
接着那些如星辰般的夜明珠的光亮，众人看清这座高耸的古楼竟然共有四十九层！
这是何等手笔，众人也不禁惊叹到底是何人掏空了这座海中的山，建造了这座山中的楼。
“四十九层，竟然有这么高！”穆萧萧一边替程龙儿施针恢复一边惊叹道。
程九刚叹息一声，声音越发的沙哑说道：“不，你们错了，这座楼不单单只有四十九层。”
穆萧萧三人立刻疑惑地看向程九刚。
程九刚的眼神中竟然带着一丝恐惧，扫视了一圈众人才道：“其实这座楼一共有六十七层。”
穆萧萧惊叹：“六十七层？那就是说还有十八层在更高处了？”
程九刚没有回答，而是眼神躲闪。
陈惜命眼神深邃，忽然问道：“程老大，我想那十八层不是在楼顶吧？”
程九刚闻言一惊，看了一眼陈惜命最后点了点头。
穆萧萧猛然反应过来，不是在上就是在下了，在下十八层，太过让人心惊胆战。
正合民间十八层地狱之说。
为何要在古楼之下再建造十八层呢？
程九刚缓缓叹道：“各位，我必须要提醒你们，这楼里面没有琴棋书画，而是处处透着诡异，那里面每一层都凶险万分，且不可莽撞啊。”
陈惜命看着程九刚问道：“敢问程老大，当年你们走到了多少层呢？”
程九刚看了众人一眼说：“在上十八层，在下十八层。”
秦轲震惊地喊道：“你去了地下十八层？为何不一直向上？”
程九刚叹息了一声道：“进去你们就懂了。”
就在这时，在穆萧萧的鬼医冥针作用下，程龙儿终于幽幽转醒过来，看着面前熟悉的身影恍若隔世。
程橙橙抱着自己转醒的弟弟一阵大哭，陈惜命没有再去观看这一场亲情的感人画面，而是独自走向了那些陈列在空地两侧的雕塑。
空地上共有九座雕像，每一座雕像都面目狰狞，其中有八座雕像陈列两侧，都是一种长着九个头的怪鸟。
看着那九头鸟陈惜命一阵疑惑，这九头鸟总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而另外还有一座雕像倒在不远处，已经没有了下半身，不过上半身却是一个长相绝美的女子。
穆萧萧走过来逗趣道：“二叔再看美女啊？”
陈惜命轻笑道：“是啊，在看美女。”说着话将目光转向了穆萧萧。
穆萧萧顿时脸红，所幸在这山中的光线下看不出来。
陈惜命疑惑道：“你说她的下半身去了哪里？”
就在此刻程九刚来到两人身后叹息一声道：“她的下半身碎掉了，八年前被我们打碎的。”
几人顿时疑惑地看向程九刚。
程九刚似乎极为不愿意回忆起曾经的一切，但还是说道：“这座雕像本来是放在古楼外的门口的，想来应该是楼主人特意为闯入者准备的吧。”
“这座雕像实际上是一个人身蛇尾像，令人惊叹的是这雕像的蛇尾竟然是由上等的翡翠雕琢而成的。”
“当年我的一些兄弟见到如此宝贝便起了贪念，结果那蛇尾一碰变碎，其中顿时喷出大量的毒烟。”
“靠在最前面的几个兄弟碰到那毒烟之后，只来得及发出两声惨叫便化为了浓水。”
陈惜命默然，看来这座楼的确是透着诡异凶险啊。
“走吧，既然来了总要进去看看。”陈惜命当先第一个推门而去。
吱呀一声，那古楼的大门在时隔八年之后再一次被推开。
可是还没等陈惜命进去，身后的程九刚却猛然惊呼了一声。
陈惜命立刻回头看向程九刚，却发现程九刚此刻脸上一片惊恐。
穆萧萧赶紧安慰询问道：“程大叔你没事吧？”
程九刚脸颊的冷汗缓缓流了下来，指着那门道：“我想起来一件事。”
“什么事？”秦轲问道。
程九刚深吸了一口气说：“我记得我当初从这里逃走的时候，这扇门是开着的啊。”
所有人都脸上露出了震惊之色，只有陈惜命面色平静，冷哼了一声道：“有什么可奇怪的，也许是死在这里的亡魂不想你再进来而合上的门吧。”
“二叔你别吓人！”
陈惜命对着穆萧萧微微一笑已经迈步走了进去。
“二叔你等等！”虽然心中害怕，但是穆萧萧还是跟着陈惜命走进了楼中。
其余人也只能跟上。
刚走进楼中所有人便是同时一惊，因为这楼中竟然灯火通明！
抬眼望去，楼高几百米，每一层楼上都排列着一眼数不清的房间，而每一间房中竟然都亮着灯光。
烛火摇曳透着诡异之感。
一楼正殿之中三座巨大的雕塑立在三侧。
“啊——”穆萧萧尖叫一声扑进了陈惜命的怀里。
这使得秦轲在一旁皱眉不已。
但此刻他也已经没心思再管这些，因为他也被眼前景象所震撼。
大殿之内正中有一朵巨大的花，竟然是用白玉雕琢而成的，花瓣如月，花蕊如星，正是明月花。
而在这躲明月花两侧还分别立着两座雕像。
一座正是那种九头鸟，不同于外面那些雕像，这座九头鸟雕像实在是太逼真了，那狰狞的表情，泛着红光的眼眸无不令人脊背发凉。
九头鸟的眼眸竟然是用红宝石镶嵌的，在烛光的照应下宛如活过来一般。
而另一座雕像便是那种蛇尾的女子，她长得实在太漂亮了，美得令人窒息，美得不真实。
就连那本应该显得诡异的尾巴此刻也分外的瑰丽。
蛇女双手似乎本应该捧着什么要献给那明月花，眼神中竟然带着深深爱意。
仿佛那明月花上应该坐着一个风华绝代的男子才合理。
陈惜命拍了拍穆萧萧的后背说：“别怕，只是雕塑而已。”
穆萧萧抬起头惊道：“这是什么鸟，竟然生得如此恐怖怪异。”
“鬼车！”秦轲与陈惜命几乎是同时开口说道。
秦轲看向陈惜命道：“看来陈将军也读过此类山川异兽的古书了。”
“没有，还是你说吧，我也不太了解。”陈惜命摇头，心中却是疑惑不已。
因为其实他根本就不知道什么鬼车鸟，之前也从未听说过，只是不知为何刚刚竟然便不受控制一般脱口而出。
秦轲看着那雕像道：“此鸟是民间传闻的恶鸟，相传可以摄人魂魄，本来是应该有十个鸟首的，但是传说中还有一个头被天狗吃掉了。”
“真的有天狗？”穆萧萧惊讶地问道。
秦轲摇头轻笑，反问：“你信吗？若是真的有天狗那它住在哪呢？住在天上睁着狗眼看着人间？”
穆萧萧皱眉道：“秦大哥，你这话听着好别扭，你不怕天神生气啊？”
“要是有天神在，就不会容忍人间如此混乱了。”秦轲叹息一声道。
穆萧萧笑道：“也许真的有天狗也说不定，否则月亮是谁吃的啊？”
就在这时陈惜命的声音：“你们看那像不像一轮明月啊？”
众人顺着陈惜命的目光看去，发现在这高楼之顶竟然有一个圆形的孔洞，其中透着光亮，就真的如一轮高悬于空中的明月一般。
沉默了许久，秦轲问出了他心中最大的疑惑：“这楼里的灯是谁点的？”
陈惜命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一旁的程九刚问道：“程老大，想必八年前这灯便一直亮着了吧？”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不老
程九刚听到陈惜命的话忍不住神色一凛，最后无奈地点了点头说：“没错，这灯火亮了许多年了，从未灭过。”
闻听此言穆萧萧顿时反应过来，她明白了陈惜命话里的意思，忍不住满脸惊诧，在看那满楼灯火之时，却已经面露恐惧。
秦轲却是不知内情，不信地说道：“这怎么可能呢？凡尘的烛火怎么能烧不尽呢？除非这是仙人留下的。”
话一出口秦轲自己都是一惊，紧接着激动地喊道：“仙人？没错这里一定就是仙人的居所了，这里一定有仙药可以救我父王。”
穆萧萧几人都是眼神怪异地看着秦轲，显然知道此刻秦轲还在寄希望于仙药令几人很诧异。
“你……你们这么看我做什么？”秦轲一脸茫然地道：“好好好，那你们说说什么火可以长明不灭呢？”
“唉——”一声深沉的叹息响了起来，程九刚终于开口：“竟然陈公子已经猜出来了，那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这烛火正是长明灯，是用鲛人提炼的油点燃的……”
一旁的程龙儿与程橙橙都是神色黯然。
秦轲满脸震惊，再见识过程龙儿的本事与那传说中的龙绡纱之后，他若再猜不出来什么，那他就真的不配做那天命之人了。
此刻看着程家几人的眼神也变得不同。
沉吟了一下秦轲道：“程老大，你放心，出了这山中的古楼，我秦轲会忘记一切的。”
程九刚满脸感激，躬身道：“多谢王爷。”
程橙橙与程龙儿也对着秦轲无声鞠躬。
陈惜命却忽然开口问：“程老大，你撒谎了对不对？”
“这……”程九刚面色震惊，却也难以掩饰那一份尴尬，叹息道：“没错，陈公子果然厉害，老程我说谎了。”
穆萧萧不解地看向陈惜命问：“二叔，程大叔说什么谎了？”
陈惜命看着程九刚淡淡地道：“我想程老大当初并不是无意间进入这里的吧？而是早有预谋是不是？”
程九刚轻轻点头，脸上带着淡淡地愧疚道：“我不是要可以隐瞒你们的。”
穆萧萧却还是满脸不解。
陈惜命接着道：“其实我早就怀疑了，你说你们被人追杀进了这片禁忌之海，我相信这是真的，但我不信你们会那么巧进了这座古楼。”
“且不说这古楼多么难寻，单是那海中的群鲨便会让人望而却步，正常人怎么会选择铤而走险呢？”
程九刚叹息一声点头道：“陈公子说得没错，但当初我们确实是受到了追杀，也是正巧来了此地。”
“但却是有意进来这座楼的，没想到却将那么许多的人命搭在了这里。”
陈惜命竟然突然就那么原地坐了下来，还将穆萧萧一起拉着坐了下来，看着程九刚说：“程老大若你想我们都能活着回去，最好将你八年前在这座楼中的所经所历告诉我们。”
“趁着大家还没有被这座楼吃掉。”
程九刚终于是点了点头，缓缓说道：“公子说的是，总要面对的。”
“我妻子是鲛人中的王族，他们鲛人自古生活在南海，所居之所正是这片禁忌之海，但后来因为那滴泪成珠，燃油不灭的原因，使得越来越多的鲛人遭到屠杀抓捕。”
“鲛人无奈最终只能游向茫茫无际的大海深处。”
“但是自古便有一册古籍记载着鲛人的密文，相传鲛人族世代守护的秘密就藏在南海一座山中的石楼里。”
穆萧萧震惊地问道：“这么说这楼是鲛人族建的？”
程九刚摇头道：“不是，若是建楼的是鲛人族，又怎么会用自己的油点长明灯呢？”
“但是据他们鲛人族的古籍记载，建造这座楼的是他们鲛人族最好的人族朋友，只可惜最后遭遇巨变，建楼的人和鲛人族都遭到了灭顶之灾。”
“什么巨变？”秦轲问道。
程九刚摇头道：“不知道，我妻子也不知道，毕竟那古籍已经传了几千年了，早就残破不堪了。”
“本来我妻子是可以知道的，因为这其中的原委真相只有历代鲛人王口口相传，而我妻子的父亲就是鲛人王。”
“可惜那时候她遇到了我，随着我回到了他们鲛人的祖地，还没来得及知道那么多。”
“但是我妻子知道了这处古楼所在的地方，还了解到楼里藏着许多金银财宝，世所罕见的珍宝更是不在少数。”
“最主要的是这里曾经是鲛人族的祖地，是他们鲛人族曾经的乐土。所以我妻子选择回来看看。”
陈惜命突然冷声说：“我猜是程老大你见财起意吧？陪你妻子回祖地想必只是顺便为之。”
“二叔……”穆萧萧皱眉道。
程九刚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没错，我当初就是奔着钱来的。”
“现在呢？”陈惜命又问道。
“现在？我只想带回我妻子的尸骨。”
陈惜命语气依然冰冷道：“这里既然是鲛人族的祖地，那让你妻子长眠于此难道不是更好吗？也算落叶归根。”
“呵呵，陈公子。”程九刚突然惨笑一声指着那满楼的灯火道：“你看看这灯火满楼，你觉得这里还算是鲛人族的乐土吗？”
陈惜命点头，其他几人也全都神色黯然。
穆萧萧突然好奇地问道：“程大叔，这里不是有着一个秘密吗？到底是什么秘密啊？”
秦轲笑道：“萧萧，既然是秘密自然该保守才是，何况我猜程老大也不知道吧？”
没想到程九刚竟然摇了摇头说：“这个秘密我知道一些，说给你们也没什么，因为我本就觉得那是个笑话。”
“古籍记载，这座楼里藏着长生不老的秘密……”
“什么——”
程九刚一语惊人，就连刚刚还坐在地上的陈惜命与穆萧萧也都猛得站了起来。
程九刚摊手笑道：“我就说吧，这简直是无稽之谈，天下怎么可能有人长生不老呢？”
但是穆萧萧与秦轲却同时看向了陈惜命。
因为“不老”这个词对于陈惜命而言，似乎正合他此刻的情况。
十七年了，从陈惜命被穆威在死人堆里捡到，再到他名震西北，陈惜命的相貌竟然没有丝毫变化，依然如一个美少年一般。
这很不正常。
而且陈惜命此行来这吃人之地，为的正是寻找一个自己容颜不老的秘密，这关乎着他过去是谁？未来又将变成何人？
程九刚似乎是没看出此刻几人的异常，依然继续地诉说着：“后来我便带着兄弟们经历千难万险来了此地。”
“为的就是那一句富贵险中求。”
“书中说的没错，这里确实是埋葬着无数的金银财宝，就在那地下十八层之中。”
说完话程九刚迈步向着那座白玉雕琢而成的巨大明月花而去。
“随我来吧，你们一看便知。”
几人心中疑惑，但还是随着程九刚来到了你明月花雕塑的后方，在那里竟然有一个空洞，而且隐隐绽放着光芒，但似乎只能容纳一人勉强进去。
“看吧，就在那里。”程九刚指了指那孔洞。
穆萧萧与陈惜命秦轲同时看去，这一看之下就连见多识广的秦轲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啊。
里面金光灿灿，珠光宝气，堆满了金山宝山，其中财富之最恐怕可以媲美当世三大国任何一国的国库了。
甚至秦轲怀疑，就算三国国库加在一起也就不过如此。
第一百四十五章 会动的楼
“这里难道真的藏着一个国家的宝藏吗？”秦轲震惊。
程九刚缓缓说道：“也许吧，也许这海上曾经便有一个富饶的国家被大海淹没了吧。”
陈惜命淡淡地开口道：“也有可能这些财宝来自一个遥远的陆地国家，被人为地搬到了这里。”
穆萧萧不可置信地道：“这不可能吧？二叔，你是说……”
“我只是随便说说。”陈惜命及时阻止，免得穆萧萧将不知渊的秘密说出来。
见秦轲似乎生疑，陈惜命转移话题问程九刚：“那你们后来下去了？”
程九刚点头说：“下去了，见到这么多财宝，大家自然抢着下去，但是……”
程九刚欲言又止。
“但是什么？”穆萧萧问道。
“但是最终下去的却没有一个人活着上来。”
陈惜命皱了皱眉毛问道：“那你的那一箱子金子从何而来？”
程九刚指了指上方道：“从上面的楼里找到的，我没有选择下去，而是与一些兄弟上了楼，我想陪着我妻子找到这长明灯的因果。”
“然后呢？找到了吗？”陈惜命问道。
程九刚摇头苦笑道：“自然是没有，不仅如此我还将我妻子丢失在了这里。”
秦轲疑惑地问道：“丢失？你指什么？尸体吗？”
程九刚摇头道：“不，不是的，这座楼处处透着诡异，我们兄弟众人上了二楼后便分别向着每一个房间而去。”
穆萧萧突然道：“你们该在一起的，还能有个照应。”
“姑娘说的是，可惜当初我们并不如姑娘这般想得通这个道理。”
“大家分别进了这楼中，然后便……便走丢了。”
“走丢了？”穆萧萧与秦轲同时惊呼。
陈惜命却道：“我想这楼是座迷宫吧？其中应是暗藏奇门遁甲之术吧？”
程九刚震惊地看着陈惜命点头道：“公子真乃神算，如公子所言，这座楼表面上看上去是四十九层层层独立，实际上内部四通八达，就如一个大迷宫一般。”
“进了任何一间房间再想出来便不易了，那诡异之处便在于你所打开的门下一刻便会变成另外一个房间的门。”
“你甚至不知道你开了门之后将会到那一层，似乎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扭动这座楼一般。”
陈惜命点了点头说：“也许你是对的，这座楼就是会动的。”
穆萧萧疑惑地看向陈惜命问：“二叔，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你不会真来过这吧？”
穆萧萧的意思是陈惜命过去便属于这里。
陈惜命摇头道：“我不知道我是否来过这里，但是我所知道的这些都是在山上面了解到的。”
“山上面？将军指的什么？难道将军在我们走后又在山上面发现了什么？”秦轲惊问。
这座山他也曾经上去过，可除了那座三层小楼只有满地废墟啊。
陈惜命晚他们一天下来，莫不是又有所发现？
陈惜命看着秦轲道：“不瞒王爷，我进了那座写着‘润华年’的楼。”
“什么——”秦轲震惊地看着陈惜命问道：“你进了那座楼，你竟然进去了，那里面都有什么？”
陈惜命面色平静地道：“让王爷失望了，那里面并没有修炼的仙人，也没有什么灵丹妙药，只有满楼的书画。”
“书画？”穆萧萧也疑惑。
陈惜命看着穆萧萧笑了笑，那笑容却是有些意味深长。
秦轲却紧追不放地问道：“陈将军，为何那楼你可以进去？”
陈惜命挑了挑眉毛，似是而非地说道：“也许是那神仙的力量终于用完了吧。”
“我从那里面看到了一则故事，故事里的男主角最后便是为女主角建了一座可以环游世界的古楼。”
“环游世界？”穆萧萧不解。
陈惜命点头道：“这是女主角临终前最大的愿望，于是故事的男主角便将世界上每一个著名之地的代表之物寻来放在了一座楼的每一个房间中。”
秦轲听到陈惜命的话忍不住环视了一周这座古楼说：“临终前？这么说这座楼是给死人修建的了。”
“也许吧。”陈惜命淡淡地道。
程九刚却是叹息道：“就是不知是为过去的死人修建的，还是为未来的死人修建的。”
“我并没有在这座楼中见到所谓的世界珍宝，只是见到了各种诡异恐怖。”
几人闻言都是心地蒙上了一层阴霾。
穆萧萧试探着问陈惜命：“我们要进去吗？”
“既然来了总要进去看看。”说着话陈惜命竟然顺着一道楼梯走了上去。
实际上整座楼也就只有这么一条楼梯联通着一楼的大殿和二楼。
至于二楼与三楼，三楼与四楼，直至四十九楼却全然没有一道可以行走的楼梯。
也许那楼正等着你自己开门进去。
“二叔你等等我！”穆萧萧赶紧跟上，秦轲紧随其后。
程家三人这次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来寻找八年前丢失在这里的程龙儿娘亲。
所以自然也立马跟上。
陈惜命一边向着楼上走一边问程九刚：“里面除了这诡异的迷宫还有什么？”
程九刚急忙开口回答：“每一间房间都不同，有的里面很正常，有的则是机关陷阱层出不穷。”
“可有活物？”陈惜命问道。
程九刚闻言也是一愣。
穆萧萧却一下抓住了陈惜命的胳膊说：“二叔，你别吓我啊。”
没想到程九刚却道：“活物应该有吧，这山腹之中难免会有一些小虫老鼠之类的吧。”
陈惜命却笑道：“你知道我指的是是什么？我说的是人？”
秦轲反驳道：“将军，这里面若是有人他吃什么？”
陈惜命突然停下了脚步，使得穆萧萧一下撞在了他的后背上。
陈惜命居高临下地看着程九刚问：“程老大，你确定当初随着你进来的人都死了？既然你们在这迷宫般的楼里走散了，那也许他们还活着也说不定。”
“可是当初我见到了很多人的尸体，虽然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程九刚说道。
陈惜命又问：“你见到了所有人的尸体吗？”
程九刚迟疑了一下道：“没有。”
陈惜命笑而不语，将长剑我在了手中，一步步向着二楼而去。
陈惜命没有在意二楼有多少房间，反正如果程九刚说的是真的，那么无论是进哪一个房间结果都不会有什么差别。
所以陈惜命直接从正对着楼梯口的房间推门而入。
一股香气扑面而来，陈惜命急忙喊道：“捂住口鼻！”
可是当他真正看清面前的房间之时，却是忍不住皱眉，这似乎是一个书房。
一张四四方方的书桌摆在屋子中央，看那材质却像是上好的黄花梨，桌子上摆放着笔墨纸砚，只不过砚中的墨水已经干了。
在书桌之后有一个巨大的书架，但书架上却竟然只放着一卷竹简。
除此之外在书桌后还摆放着一张太师椅。
除了这些以外，整个房间中便再也没有其他东西了，偌大的房间显得甚为空旷。
陈惜命目光从房间中扫视一周后不禁皱眉，这香气到底是从何而来呢？
带着疑惑陈惜命迈步走了进去，穆萧萧与秦轲紧随其后，程家三人稍显落后一些，刚准备要迈步进入房间，那房间的门竟然诡异地合在了一起。
将程家人与陈惜命三人隔绝开来。
第一百四十六章 白纸一张
房门忽然就关上了，将穆萧萧三人与程家三人隔绝开来。
“不好！”门外的程九刚大呼一声急忙过去开门。
门开，里面却是另外一番情景，安全不见穆萧萧三人。
一开始便走散了，这座会动的古楼果然处处透着诡异。
而门内的三人也是同时震惊不已，秦轲急忙就要过去开门，却被陈惜命叫住：“别动！这门后到底是什么我们谁也不知道，你忘了程老大之前说什么了？”
秦轲皱眉问道：“将军是说门外已经换了另外一番景象？”
陈惜命点头道：“必然如此，否则他们为何没有开门进来？”
秦轲闻言心头一凛，与穆萧萧对视了一眼道：“看来我们绝对不能轻易分开啊。”
穆萧萧此刻已经走到了那书桌之后，低头向着书桌看去，这一看之下不由得皱起了眉。
只见书桌上平放着一张雪白的纸张，其上用镇尺压着，却是什么也没有写。
秦轲好奇地问道：“纸上有什么？”说着话便走了过来。
“一张白纸罢了。”穆萧萧轻轻摇了摇头，但随即又疑惑地道：“为什么会放一张白纸呢？纸上该有东西才对啊。”
“也许还没来得及写吧。”秦轲毫不在意地说道。
陈惜命突然道：“这也许不是纸，萧萧，若这楼真的是由明月国而建，那么至少也有两千年的时间了，一张纸怎么可能在这么久后还保存的如此崭新雪白呢？”
穆萧萧恍然道：“是啊，这纸张也未免太白了些，可若不是纸又是什么呢？”
陈惜命走上前用手指轻轻在那张白纸之上划了一下，顿时一层白色的粉末粘在陈惜命的手上。
三人同时惊疑，秦轲也用手指沾了一些那白色的粉末，用手指搓了搓后用闻了闻，皱眉道：“这好像是……珍珠粉。”
“珍珠粉？”穆萧萧不由得心中疑惑，谁会这么无聊将珍珠粉如此规整地铺在桌子上呢？
就在穆萧萧也想用手指触碰那珍珠粉的时候却被陈惜命及时阻止住了。
“别动，这地方邪的很，这些粉末状的东西最好别动，万一有毒呢？”
秦轲的脸色要多精彩就多精彩，想到自己刚刚还特意闻了一闻，便忍不住道：“将军，下次早些提醒。”
穆萧萧忍不住捂嘴一笑，回过身去正看见那书架上的一卷竹简。
“别动！”陈惜命的喊声还是晚了，穆萧萧已经将那竹简拿了起来。
可是异变却并没有发生，穆萧萧忍不住道：“二叔，你太过谨慎了，这里就这么大地方，哪有那么多机关啊。”
说着话穆萧萧便缓缓将那卷竹简给打了开来。
骤然间光芒大放，竹简上竟然闪烁起七彩光芒，伴随着光芒而起的还有一阵不知从何处吹来的清风，吓得穆萧萧一下将那竹简扔在了地上。
竹简摊在地上，光芒渐渐敛去。
陈惜命与秦轲同时冲向了穆萧萧，又几乎是同时问道：“萧萧，没事吧？”
“没……没事。”穆萧萧摆了摆手后指向地面上的竹简说：“快看看，上面写了什么东西？”
三人同时看去，只见竹简开头第一行写着七个闪烁着七彩光芒的字：萧萧春雨润华年。
“这什么意思？就只有这简单的七个字？”秦轲皱眉不已。
穆萧萧与陈惜命对视了一眼，却都极为默契地保持了沉默，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神中读懂了一些东西。
他们看见了一些秦轲看不见的东西，秦轲刚刚的话分明就是没看到除了那七个字以外的字，但实际上竹简之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小字。
只不过那些字穆萧萧不认得，陈惜命同样也不认得。
但是陈惜命还是将那竹简拿了起来，缓缓卷好收在了自己的怀中。
“将军这是做什么？”秦轲不解。
陈惜命嘴角带起一抹浅笑道：“也许我们最后会死在这也说不定，留下这竹简还能几下些我们的事迹，给后来人留下一些念想。”
秦轲闻言不禁哑然失笑道：“没想到如将军这般的奇人也会有如此想法。”
陈惜命淡然道：“为什么没有呢？生死面前人人平等。”
就在这时，穆萧萧突然惊呼出声：“你们看！”说着手指指向了那张铺着珍珠粉的黄花梨的桌子。
陈惜命与秦轲同时看去，却都是惊讶不已。
只见其上的珍珠粉已经完全飘散在了空中，应该是被刚刚竹简打开时的那一阵清风吹起来的。
但是令人惊讶的是那珍珠粉飘在空中却是凝而不散。
而在房间两侧的长明灯的照耀下，那珍珠粉中竟然幻化出了一个翩翩起舞的女子，只是那女子的相貌却是无法看清。
一阵淡淡的幽香飘散在房间中，陈惜命终于是找到了那开门是香气的来源。
虽然陈惜命觉得一切匪夷所思，但那香气似乎就是从那珍珠粉中的女子身上散发出来的。
那珍珠粉并没有飘太久，缓缓下落最后连带着那女子的身影一起消散。
“唉——”一声清晰的叹息声在三人耳边响起，穆萧萧陡然一惊，脸上布满了惊恐。
而秦轲与陈惜命却同时看向穆萧萧，似乎是想找到某一个答案。
随后他们从穆萧萧的神色中找到了他们想要的答案，那声女子的叹息竟然并不是穆萧萧发出来的。
陈惜命长剑在空中勾勒出一朵银白色的剑花，冷声问：“什么人鬼鬼祟祟？”
但是许久都没有人反应。
穆萧萧试探着喊道：“橙橙姐？是你吗橙橙姐？”
这座古楼里此刻应该只有穆萧萧与程橙橙两个女子才对，若不是穆萧萧的叹息声，那最有可能就是程橙橙了。
可是还是没有一个人回应。
穆萧萧道：“会不会是我们听错了？”
秦轲也已经严阵以待，将穆萧萧挡在自己身后说：“不可能三个人都听错，这古楼真的还有别的人在。”
“走！这屋子里透着诡异，我们去先出去再说。”
陈惜命一边说着一边护着穆萧萧向着门口走去，可是还没等陈惜命开门，又是一身悠长的叹息响起。
如果第一次是听错了的话，那么这一切绝对不会错，因为那叹息声实在是太过清晰了。
陈惜命猛得回过身，骤然间发现在房门正对着的墙上有一扇窗户，此刻那窗户后面将然有道黑影一闪而逝。
“什么人？”陈惜命毫不犹豫，手中长剑已经带起一道寒光掷了出去。
人随剑动，整个人也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长剑却是锵的一声插进了那窗户之中，剑柄出兀自嗡嗡作响。
陈惜命瞬间将那扇窗户打开，却是一下愣在了当场。
那窗户后哪里有什么人，竟然是一面墙，而陈惜命的长剑就插在那墙中。
陈惜命用力将长剑拔出，墙体上留下了一道清晰的剑痕。
“我明明见到后面有人影的。”
陈惜命一边看着手中的长剑一边皱眉道。
秦轲点头附和：“不止将军看见了，我也看见了，怎么会有人在墙后面又砌了一堵墙呢？”
穆萧萧紧紧咬着嘴唇，深深皱着眉头，突然开口问道：“二叔，秦大哥，刚刚进来的时候，你们可曾见到此处有一扇窗户啊？”
第一百四十七章 八年前的人
穆萧萧此话一出，陈惜命与秦轲同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穆萧萧说的没错，进来的时候，这屋子里除了那书桌书架之外，绝没有其他门窗。
陈惜命当机立断，两步退到穆萧萧身边，与秦轲一起带着穆萧萧向着房门的地方退去。
“走，我们先快些出这屋子再说。”
说着话当先推门而出，门外竟然真的如程九刚之前所说的一般，竟然是另一间房间。
只不过这间房间却是小的可怜，更像是一个无意隔出来的隔间一般。
正对面还有另外一扇门。
站在门外，三人都是脸色复杂震惊，甚至多少带着一丝惊恐之色。
就连陈惜命也不例外。
因为此刻透过那扇门，几人听见了里面传来了一阵阵嬉闹调笑之声。
甚至隐隐传来鼓乐之音。
“二叔？这里面？”穆萧萧双眼之中带着掩饰不住的惊慌。
这古楼若是真的乃是当年的明月国之人所建，那么便至少在这里伫立了两千年了。
两千年与世隔绝，这里怎么可能还有活人活着？
陈惜命的胸口剧烈起伏了两下，显示着此刻他内心的不平静，抬起手中的剑，陈惜命冷声道：“萧萧，一会儿跟着我，就算里面住着一群死而不僵的鬼，二叔也把他们劈成两半。”
“这世上活人已经够乱了，不需要死人再来添乱！”
说完话陈惜命右脚猛得一蹬，便已经将那扇门踢了开来。
随后如一尊杀神一般提着剑走了进去。
可是当陈惜命走进那扇门的时候，却不由得呆在了当场。
如陈惜命这般见惯生死之人都不禁发愣，可见面前的画面之诡异。
穆萧萧与秦轲也随着走了进去，紧接着便是又多了两尊人形木雕。
房间之内很大，灯火通明，金碧辉煌，如一个小型的宴会厅。
其内的鼓乐声是真的，笑声与嬉闹声也是真的，只不过这笑的人却让人不寒而栗。
那竟然是一个个头生白发，近乎枯骨一般的男子。
房间中一共有八人之多，每一个人都是白发白须，却仿佛是没有一丝肉挂在身上，只有淡淡地一层皮包裹着那佝偻的骨骼。
但是那双泛着迷醉之色的浑浊眼球却真真切切地告诉穆萧萧三人，这些形似骷髅一般的男子是真的活人。
更加诡异的是他们有人在吹着笙箫，有人在敲着编钟，有人则在抱着一条条自房梁上垂下的红色丝绸翩翩起舞。
这些人消瘦得已经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只能从他们咯咯的笑声中判断出此时此刻他们的痴迷陶醉。
那自房梁上垂下的红色丝绸如鲜血般殷红，不断与一个个迷醉的男子纠缠在一起，似乎是想吸走他们的每一丝血肉，每一丝精气。
这些人似乎并没有注意到破门而入的陈惜命三人，兀自做着自己自认为该做的事。
“二叔，他们……他们在做什么？”穆萧萧吃惊地问道。
陈惜命摇头道：“不知道，不过很明显他们都还活着。”
秦轲轻声道：“我看他们是不是被什么恶鬼缠住了？”
“恶鬼？你说的是那些血红色的丝绸吗？”陈惜命抬剑指了指从房梁上垂下来的丝绸。
秦轲脊背生寒，深吸了一口气说：“要不然呢？他们明显已经疯了，也不知他们是谁？又在这疯了多久了？”
穆萧萧忽然瞥见地上一件已经破烂不堪的衣服，上面绣着一个类似螃蟹的图案。
“二叔你看这衣服上的图案！”穆萧萧惊呼。
陈惜命低头看去眼神渐渐变得疑惑起来，因为这个图案他好像在哪见过，可一时之间却是又想不起来。
穆萧萧见陈惜命神色茫然，提醒道：“二叔，程大叔的船帆上不就是绣着这种图案吗？”
陈惜命恍然大悟，被穆萧萧这么一提醒他确实也想了起来，程九刚的船帆上正是绣着这样一个类似螃蟹的图案。
据程九刚自己说那个图案是他年轻时候船队的标志。
陈惜命猛得转头看向那些翩翩起舞的“骷髅”道：“你是说这些人是八年前随着程九刚而来的人？”
“恐怕是的。”穆萧萧点头。
陈惜命眼神深邃道：“果然还有人活着！”
秦轲却是皱眉道：“可是人是不可能不吃不喝地活上八年的。”
“怎么不可能？”陈惜命反问：“王爷您之前相信这世界上有鲛人吗？你见过和山一边大的巨鳌吗？”
“既然那么多不可能都变成了可能，我想也许他们就是八年前的人。”
秦轲沉默不语。
穆萧萧则看向陈惜命问道：“二叔，我们怎么办？要不要救救他们？他们好可怜。”
秦轲率先道：“救？萧萧，怎么救？他们已经疯了，除非你连疯傻之病都能治。”
陈惜命却冷眼看着那从房梁上垂下来的红色丝绸道：“既然王爷说他们是被什么恶鬼给缠住了，那我便去灭了那恶鬼。”
陈惜命说完话一个纵身冲了出去，右脚在墙上一蹬，竟然一步步沿着墙壁冲上了与房梁一齐的地方。
秦轲不禁惊叹：“这就是传说中的飞檐走壁吗？”
而陈惜命却已经将手中的长剑挥了出去，剑气纵横，破帛之声顿时响彻房间。
随着陈惜命落地，那些挂在房梁上的丝绸尽数掉落下来，将地上起舞的“骷髅人”覆盖在内。
鼓乐与嬉闹之声顿时停了下来，所有的“骷髅人”都近乎痴傻了一般怔怔地看着地上的红色丝绸。
下一刻骤然将目光转向陈惜命，狰狞之色在脸上一闪而逝，便如野兽一般向着陈惜命扑咬过来。
“哼！”陈惜命冷哼一声，左脚在地上一踢，已经将那件破衣服踢了起来，在手中用力一挥，那劲道直接将那八个“骷髅人”都抽得倒在了地上。
骨骼碎裂之声响起，八个人滚做一团，却已经再也站不起来了，但依然面色狰狞地看着陈惜命。
奇怪的是他们的眼球竟然是黄色的。
看着那如鬼魅一般的人，穆萧萧猛得惊醒道：“我知道了，是蛊，是风月蛊！”
“什么蛊？”秦轲不解地问道。
穆萧萧一步步来到那八个“骷髅人”面前说：“我从我师父给我留下的医术上见过，风月蛊是一种极为诡异霸道的蛊毒。”
“这种蛊毒的蛊虫一直以来只在西方茫茫大山之中出现过，而且会饲养这种蛊虫的人恐怕已经死光了。”
“中了这风月蛊的人会整日沉浸在虚幻的享乐之中，所感所识无非是些风花雪月之事。”
“只是这蛊毒会极为缓慢地逐渐吸食人的血肉，并让人失去神志，变成一具任蛊虫摆布的行尸走肉。”
“中蛊之人的眼球也会逐渐变成黄色，那是因为蛊虫就住在他们的眼睛里。”
“最为奇特的是，中了风月蛊的人即使不吃不喝也能够活下来，因为他们最后的身体已经完全属于那诡异的蛊虫了。”
陈惜命淡淡地问道：“能救吗？”
穆萧萧叹息一声道：“太晚了，一年之内或许还有救，现在已经太晚了。”
“他们现在虽然还能行动，但是身体却已经是一具空壳了，一旦蛊虫离体，他们会立刻变成一堆真正的枯骨。”
陈惜命皱眉看着地上挣扎的人，道：“可是现在的他们真的还能算是活着吗？这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第一百四十八章 风月蛊虫
陈惜命看着地面上那面目狰狞的八个人，忍不住深深皱起了眉头。
那还哪里是人？分明像是八条长了四肢的虫子。
良久之后陈惜命的声音响起：“把蛊虫取出来吧。”
穆萧萧疑惑地看着陈惜命道：“可是取出来他们就真的死了。”
陈惜命缓缓看向穆萧萧说：“与其这样像虫子一样地活着，不如死了的好，既然身体早就已经不再属于自己，那为何不给灵魂一个交代呢？”
秦轲也叹息点头道：“萧萧，就听陈将军的吧，帮他们解脱吧。”
穆萧萧想了想后还是轻轻点了点头，缓缓从怀里取出了一个皮质的布囊，展开之后里面是银光闪闪的“鬼医冥针”。
穆萧萧分别取出“魑魅魍魉，妖魔鬼怪”八根特殊的针。
随后蹲下身子在陈惜命的帮助下分别将八根冥针刺进了八个人的后颈出。
下一刻八个人同时剧烈地颤抖起来，眼眶处的皮肤不断蠕动，最后却又归于平静。
秦轲疑惑地问穆萧萧：“这就完事了？”
穆萧萧摇了摇头，下一刻八个人同时张大了嘴，竟然就那么突出了八条金黄色的虫子。
那虫子顶着一个粉红色的脑袋，在地上蠕动着，样子极为恶心。
而那八个人在吐出虫子之后，眼球中的黄色渐渐敛去，随后在穆萧萧三人的注视下一个个眼球失去光彩，如一堆碎骨头一般瘫在了地上。
彻底从这个世界上离去。
最后一个人在瘫倒之前，竟然用尽所有力气将头扭向了穆萧萧。
“谢谢……”
隐约间似乎有一个声音不断在这间富丽堂皇的房间里回荡。
这些人笑了八年，弹奏了八年乐器，却都没有这一声“谢谢”动听。
陈惜命看着地面上的虫子问穆萧萧：“若这什么风月蛊不取出来，他们会怎样？”
穆萧萧摇头道：“不知道，医书从来没有记载过这些，也许他们会一直这样不吃不喝地活下去，或者说是半死不活。”
陈惜命环视了一周这间房间叹息道：“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长生之法吗？”
穆萧萧则道：“可是二叔他们并没有长生不老啊，他们一直在衰老，甚至比普通人还要老得快得多。”
陈惜命看着穆萧萧道：“长生和不老从来都不是一回事。”
穆萧萧不置可否，只是挑了挑眉毛。
陈惜命却抬起了剑指着地面上的蛊虫冷声道：“这孽障如此害人，便送它们去阴间十八层地狱祸害恶鬼吧。”
穆萧萧闻言却是一下抓住了陈惜命的胳膊道：“二叔别动，这蛊虫成长到现在极为不易，留下来或许有用。”
秦轲疑惑地问：“萧萧，你要这害人的东西做什么？”
穆萧萧一边四处寻找容器一边道：“风月蛊很金贵的，这天底下懂得饲养风月蛊的人恐怕已经死光了，所以这很可能是这世界上最后五只风月蛊。”
“这天底下从来就没有绝对的善恶，用之善则善，用之恶则恶，留下这蛊虫也许以后可以救命也说不定。”
穆萧萧说着话忽然眼睛一亮，她见到了地上的两个陶笛，高兴地捡起陶笛递到陈惜命面前：“二叔，帮我把这陶笛口弄大些可以吗？”
陈惜命虽然也对穆萧萧的举动有所疑惑，但二话不说地长剑挥起，两个陶笛的嘴便已经被削掉了一部分。
穆萧萧用破衣服包住手将八条大虫子分别送进了陶笛之中。
看着那还在不断蠕动的虫子，穆萧萧咬了咬牙就要将手向陈惜命剑上划去。
虽然穆萧萧动作出其不意，但论这反应程度又怎么可能超过武功绝巅的陈惜命呢？
陈惜命一下便躲开了穆萧萧，冷声问：“萧萧，你做什么？”
穆萧萧苦着脸撇嘴说：“风月蛊需要用鲜血喂养，一旦他们吃饱了就不会挣扎了，那些人之所以会那样疯狂，正是因为他们已经油尽灯枯，所以风月蛊才会作怪。”
“我想我喂它们点血让这些风月蛊睡过去。”
陈惜命立刻冷声怒道：“胡闹！”
“二叔……”穆萧萧噘嘴道：“用不了太多血的，只要一点就好，我再用银针就能镇住它们，否则它们饿了跑出来祸害我们怎么办。”
陈惜命叹息一声，深深看着穆萧萧问：“你真想要这虫子？”
穆萧萧看着陈惜命轻轻点了点头，眼神中满是希冀。
下一刻血光迸溅。
“二叔——”穆萧萧惊呼出声。
陈惜命右手一把夺过穆萧萧手里的陶笛，左手手掌却正有一道伤口在滴落着殷红的鲜血。
说起来奇怪鲜血刚刚滴进陶笛中的蛊虫身上便被吸食干净，竟然没有一滴从陶笛上的孔洞里流出来。
“女孩子家家手上留下一道疤像什么样子。”
穆萧萧与秦轲同时看向脸色微寒的陈惜命，不过两人的目光却是截然不同，穆萧萧满眼的感动，而秦轲则是一脸的复杂之色。
“够了吗？”陈惜命有冰冷的声音将穆萧萧的思绪拉回现实。
那冰冷的声音此刻就如一个不得不宠爱自己任性女儿的老父亲一般，充满了无奈。
“够了，够了！”穆萧萧急忙接过陶笛，像每一条蛊虫身上都插了一根银针，那蛊虫顿时就老实了下来。
穆萧萧又用破衣服将陶笛口堵死，这样就不怕蛊虫逃出来了，至于陶笛上的小孔就不用担心了。
风月蛊虫的粉红色大头根本无法从那些小孔中钻出来。
收好风月蛊虫，穆萧萧急忙撕下自己的衣摆替陈惜命包扎起来。
看着两人亲昵的举动，秦轲心里一阵别扭，咳嗽一声转移话题问道：“萧萧，那蛊虫真能救人？”
穆萧萧一边帮着陈惜命包扎一边说：“其实我留下那些蛊虫主要是想看看能不能救醒老王爷。”
秦轲闻言一惊，忍不住问：“老王爷？你指我父王？”
穆萧萧点头，秦轲立刻变得神色激动眼神热切，这次则换做是陈惜命心中一阵别扭了。
就听得穆萧萧继续说道：“我听过秦宸姐姐对老王爷症状的描述后，心里已经大概有个数了。”
“风月蛊虫可以使人疯狂，变得手舞足蹈起来，就算是个半死之人都能被它们强行唤醒，何况是老王爷？”
“到时候只要我再将蛊虫引出来，想必老王爷便可以恢复正常了。”
秦轲闻言皱眉思索，猛得一拍手说：“此法确实可行！萧萧，你真的是个神医奇医！”
穆萧萧这时候已经帮着陈惜命包扎完毕，将收好的陶笛全都塞到了秦轲的手中。
秦轲疑惑地看着穆萧萧。
穆萧萧则理所当然地道：“虽然我不嫌弃这些小家伙，但是为了确保安全，还是放在你那吧，我怕它们跑出来。”
秦轲眼神古怪地道：“若它们跑出来我岂不是遭殃了。”
穆萧萧道：“没关系的，只要我没事，不管你们谁中了蛊毒我都可以解，但我是中了那你们怎么办？”
“所以只要我还没中蛊，你们俩就无所谓了，嘻嘻。”穆萧萧最后俏皮地笑了一下。
秦轲也被穆萧萧逗笑了，开玩笑问道：“那怎么不给陈将军一个？为什么两个都我拿，你太偏心了萧萧。”
陈惜命冰冰的声音突然淡淡地响起：“因为是救你爹……”
第一百四十九章 重聚
穆萧萧突然问道：“二叔，我们要不要将这些人的事告诉程大叔他们？”
陈惜命想了一下说：“算了吧，就让这些人还以他们年轻的模样活在他们船长的心中，说出来双方都不得安生。”
穆萧萧轻轻点了点头。
随后三人将那些红色的丝绸盖在了那八个人的尸骨上，就算是掩埋了，而坟墓便说是整座山也不为过。
三人没有继续在这间房中停留，既然当年程九刚的人可以中蛊毒，难免这里不会还有风月蛊存在。
若是三人都中了招，那就只能继承那八人的衣钵，在这里做一辈子歌妓舞姬了。
随后三人又经过了几个房间，有的房间梦幻如书中的仙府，有的房间则机关重重，尽是陷阱。
在穿梭过几个房间之后，三人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他们迷路了，他们已经彻底被这座会动的古楼吞了下去。
值得庆幸的是三人还在一起，至少一切有个照应。
而陈惜命却还在对第一间房窗口的那道影子耿耿于怀。
深吸了一口气，陈惜命缓缓推开了他们进入古楼后的第七扇门。
门开，一丝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陈惜命猛得迈出一步，将穆萧萧挡在了身后，眼前所见极为震撼。
这是一间极为广阔的大厅，大厅首位之上摆着一口方方正正的箱子，但又不像是棺材。
而大厅之中，整整齐齐地站着数十名身高近三米的兵俑。
四周的墙壁之下摆放着一排排兵器架，上面陈列着许多已经上了锈的兵器。
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十八般兵器应有尽有。
秦轲疑惑地道：“这是一个兵器库？那也许那箱子里陈列着什么绝世神刃也说不定。”
陈惜命一步迈进去，淡淡地道：“希望这些兵俑不会动才好。”
走了两步却发现穆萧萧与秦轲并没有一起跟上来，不由得疑向身后望去，却发现穆萧萧与秦轲全都眼神怪异地看着自己。
“你们看我做什么？”陈惜命疑惑地问道。
穆萧萧咳嗽了一声说：“二叔，要不我们别进去了，万一会动呢？”
“不进去也许我们永远也出不去，走吧。”陈惜命说完话继续向着大厅中走去。
穆萧萧与秦轲只能跟上。
但是穆萧萧与秦轲前脚刚刚踏进房门，那房门竟然啪的一声自己合上了。
陈惜命猛得回头，却发现门外两道黑影在晃动着。
“什么人？”
陈惜命怒吼一声就要将手中长剑飞出去，可是就在这时那门却又自己打开了。
看到门口的人后，陈惜命缓缓将剑收了回来。
穆萧萧激动地大喊：“程大叔——”
没错这出现在门口的正是与穆萧萧三人走散许久的程家三人。
只不过此刻程九刚与程龙儿还好好地站着，但是程橙橙却是被程龙儿抱在怀里的。
程橙橙此刻显然已经昏迷，双手无力地搭着，腹部一片殷红，看来是受了重伤。
程九刚与程龙儿见到穆萧萧三人也不由得大喜。
“橙橙姐怎么了？”穆萧萧冲上前去焦急地询问。
程九刚与程龙儿却都在喘着粗气，好像正在躲避什么一般，赶紧进入房间后又将房门迅速关上。
“穆姑娘，再找到你们真是太好了，快看看橙橙，她被毒蝎子蜇了！”
程九刚一边跑向众人一边焦急地喊道。
“毒蝎子？这楼里还有蝎子吗？它们吃什么？”秦轲疑惑地问道。
程九刚摇头道：“却是有蝎子，而且个头还不是一般的大！我们闯进了一处存放丹药的房间，那里面有一口大缸，程橙橙好奇过去开缸，没想到便被里面的蝎子给蜇伤了。”
秦轲闻言双目放光喊道：“丹药？程老大你可曾从里面带出一些丹药。”
秦轲对于此次出海的目的一直念念不忘，他牺牲了一百多给忠心的部下就是为了来寻找仙药的。
此刻听闻程九刚说这里有丹药库，他岂能不激动。
可是结果却令他失望了，程九刚摇了摇头说：“丹药有一些，但是我们看来基本上剩下的丹药都已经快变成渣了，至于那些消失的丹药，估计是让那大蝎子吃了吧。”
穆萧萧帮着程橙橙检查伤势，程龙儿在一旁却已经开始流下眼泪，说道：“萧萧姐，你可一定要救救我姐啊！我就她这一个亲姐姐。”
程龙儿的哭声单纯又痛彻心扉，不免令几人动容。
穆萧萧的眉头却是越皱越紧，道：“这是多大的一个蝎子啊，竟然能造成这么大的一个伤口。”
程橙橙腹部的伤口已经不能用血洞来形容了，那分明就是一个血窟窿。
况且此刻她伤口处的血肉已经变为了深紫色，明显是中了剧毒。
穆萧萧抬头问程九刚：“那蝎子呢？我要知道那蝎子到底是何品种，毒性如何。”
程九刚叹息一声说：“姑娘你也知道，这座楼一旦关上房门再想找回去便难了，况且那蝎子已经被龙儿杀了。”
穆萧萧看了一眼脸上已经毫无血色的程龙儿，已经猜到了什么。
果然如穆萧萧所想，程龙儿在看到自己姐姐被蜇伤之后勃然大怒，便又一次激发了鲛人的力量，极为艰难地将那蝎子除掉了。
所以此刻程龙儿才会如此虚弱。
穆萧萧深深皱眉道：“我只能尽力去解毒了，能不能救活橙橙姐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不过还好，我刚刚得到了点宝贝。”
所有人都疑惑地看向穆萧萧，穆萧萧却向秦轲走去，将秦轲挂在脖子上的陶笛取了下来。
从里面取出来一条风月蛊虫道：“没想到这么快便派上了用场。”
穆萧萧从那蛊虫身上取下银针，那蛊虫立刻活了过来，就像是被吵醒美梦的孩子一般挣扎着。
“萧萧小心！”陈惜命急忙提醒。
穆萧萧摇头示意不用担心，却是不管不顾地将那蛊虫放到了程橙橙的伤口处。
深吸了一口气，穆萧萧松开了手，只见那蛊虫迅速钻进了程橙橙的身体里。
“穆姑娘这是？”程九刚满脸担忧，毕竟谁也没见过往伤口塞虫子的。
穆萧萧解释道：“这是蛊虫，风月蛊虫嗜血，所以将其送进橙橙姐体内可以将毒血吸出来一些。”
“希望我的想法有用。”
就在这时程橙橙忽然剧烈地颤抖了起来，众人急忙担忧地为了上来。
穆萧萧却是一脸平静，似乎已经成竹在胸，淡淡地道：“没关系的，这是正常现象。”
而此刻程橙橙伤口处的紫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着。
所有人都在静静地等待着穆萧萧下一步动作。
穆萧萧也没有令他们失望，手中冥针闪烁已经一针刺在了程橙橙的后颈。
顿时程橙橙再次一阵剧烈颤抖，下一刻从嘴里吐出了一条蛊虫。
但是这蛊虫却已经与之前大不相同，虫身浑身漆黑，刚掉在地上便已经一动不动，分明已经中毒死了过去。
但是程橙橙似乎还没有完全醒过来。
穆萧萧又再次拿出了一只蛊虫放进程橙橙中毒的伤口处。
先后用掉了四条蛊虫，程橙橙身上的毒才渐渐消散。
而程橙橙也终于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睛看见的第一个人竟然是陈惜命。
因为陈惜命恰好在帮穆萧萧撕绷带，准备给程橙橙包扎伤口。
“陈将军，你也死了吗？”
第一百五十章 橙橙
陈惜命看着一脸迷茫的程橙橙竟然一时之间有些哭笑不得。
刚准备说话，没想到程橙橙竟然一把抓住了陈惜命的手。
不仅仅是陈惜命一下愣住了，就连一旁的几人也同时愣住了，程龙儿刚要喊出口的话也被程橙橙的动作给噎了回去。
“将军，没想到黄泉路上还能有你陪着我，真好。”程橙橙说完话脸上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
那笑容毫不做作，是发自内心的笑。
陈惜命在遇到穆萧萧之前是有名的惜字如金，甚至在西北镇西将军胡飞还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做陈惜字。
不过西北也只有胡飞和胡冰冰敢这么叫，否则就真是嫌命长了。
所以听到程橙橙的胡言乱语也好，真情吐露也罢，陈惜命竟然选择了沉默。
而其他人呢？
竟然也没有说话，整座大厅中就听到程橙橙一个人在说着话。
“将军你知道吗？这一刻我觉得老天爷真的还是善待我的，可以让我和你一起过奈何桥，喝孟婆汤。”
听到这里，所有人的神色都是变得怪异起来，尤其以穆萧萧为最。
只听得程橙橙接着说：“我自小随着父母在海上漂泊，因为母亲是鲛人的缘故，每日提心吊胆，我甚至连私塾都没有上过。”
秦轲听到这些话心中震撼极大，不由得看了一眼程龙儿，难怪他能控制鲨鱼，原来他母亲是真正的鲛人。
“后来我们被人追杀，来到了这里，叔叔们都死了，我看着他们死的，那个时候我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
“原来人的鲜血和鱼的鲜血混在海水里是一个颜色的。”
说着话程橙橙的眼角滑落了两行泪水，这个看似如巾帼将军般的女强人内心竟然是如此的脆弱。
有些人一辈子活得像个鸡蛋，外表看似坚强，实则一捅就破，内心深处蛋清包着蛋黄，看似分明，实则一搅就散了。
想来当年的惨状给这个姑娘留下来极为深刻的印象。
抽泣了两下，程橙橙接着说：“后来我看着我娘死在我的面前，我竟然有些麻木，我想哭却又不敢，我怕我弟弟会问我为什么？”
“因为那时候也许他认为母亲只是睡着了吧。”
“终于从大海中逃了出去，可是我们却不得不背负起重任，我们必须要回来将母亲带回去。”
“为了这一天我每日不能睡觉，凝望着黑夜，日复一日地练习自己从母亲身上继承的那一丝夜视的本事。”
“我要照顾弟弟，我要照顾醉醺醺的父亲，我要始终记得我要回到那个一辈子都不想回去的魔窟，尽管我娘就在那，我还是不愿意回去。”
“仔细想来，我竟然连青春是何物都不知道……”
陈惜命扭头看了一眼程九刚，眼神中带着冰冷，也带着同情。
而程九刚则不断在身上摸索着，想要摸出他那根烟袋锅，也许他是想抽上一口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或者单纯为了掩饰自己的慌张，为了掩饰自己因为自私而感到的愧疚。
但是老天爷就是不想让他逃避，因为那烟袋锅根本就在船上放着。
“你知道吗将军，看到萧萧的时候我真的很羡慕她，她有那么多人喜欢，她的青春年华是那样的精彩。”
“更有陪着她经历精彩的人，而我的青春里只有大海，一片随时要我命的大海。”
程龙儿听到这里竟然开始抽泣起来，掩面而泣，也许是因为被捅破了内心的煎熬堡垒吧。
程橙橙经历的他自热也经历过。
而程九刚则已经闭上了眼睛，仰头叹息。
程橙橙明显此刻的神志还不清醒，但越是不清醒，越会说出内心埋藏最深处的话。
就在这时程橙橙突然收回眼泪，而后含情脉脉地看向陈惜命。
“将军，有些话活着的时候我不敢说，可是现在我们已经死了，就要喝下孟婆汤，就要忘却前尘往事，有些再不说就永远没机会说了。”
“因为下辈子可能我们连擦肩而过的机会都没有了。”
陈惜命的表情开始变得怪异起来，因为他似乎意识到了程橙橙接下来要说什么。
穆萧萧的表情也变得不自然起来。
终于，程橙橙还是说了出来：“将军，其实我好喜欢你，从我见到你的第一面就喜欢你……”
所有人都沉默不语，一时之间呼吸可闻。
“但是我知道我配不上你，而且……咳咳……”
说到这里程橙橙突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牵动了腹部的伤口，使得她一阵皱眉。
程九刚却是赶紧对着穆萧萧说：“穆姑娘，你别停橙橙瞎说，她是被毒糊涂了，她怎么可能喜欢陈将军呢。”
穆萧萧刚要说话突然看见了秦轲疑惑的目光。
为什么程九刚要和穆萧萧解释啊？这是秦轲此刻所疑惑之处。
穆萧萧赶紧道：“程大叔，橙橙姐喜欢谁是她的自由，和我……和我有什么关系？”
穆萧萧的辩解此刻显得有些欲盖弥彰，还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
陈惜命咳嗽了一下对着程橙橙说：“别说了，好好休息一下。”
程橙橙似乎只能听到陈惜命的话一般，将然甜甜地一笑说：“人都死了还休息什么？我知道将军一直喜欢……”
砰——
程橙橙的话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愣住了，就连秦轲都震惊地长大了嘴。
穆萧萧猛得大喊了一声：“二叔你做什么？她是病人——”
陈惜命做了什么，就在程橙橙要继续说下去的时候，陈惜命一掌切在程橙橙后脑，竟然将她打晕了过去。
将程橙橙推到了穆萧萧怀里，陈惜命面罩寒霜，冷冷地道：“女人就是麻烦，啰啰嗦嗦的。”
说完不顾众人诧异的目光，径直向着那些兵器架子走了过去。
“真是匹疯狼！”穆萧萧嗔了一句，赶紧低头检查程橙橙的伤势，发现并无大碍才出了一口气。
也许在一个医生眼里，她的病人要大于世上一切吧……
秦轲则站在原地看着陈惜命的背影，一脸若有所思。
程九刚叹息一声缓缓向着陈惜命走去。
陈惜命正从兵器架上取下一杆已经锈迹斑斑的长枪仔细看着。
“咳咳，我还是陈公子吧，叫将军总觉得不自在。”程九刚道。
“随你的便。”陈惜命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其实他此刻是不愿意面对程九刚的。
“对不起，橙橙给您添麻烦了。”程九刚苦笑着赔不是。
陈惜命转过身，看着程九刚说：“你觉得你该向我说对不起？你最对不起的是谁你心里明白。”
程九刚深深叹息一声说：“陈公子教训的是，我对不起橙橙和龙儿，过去是我太自私了，我将我自己的遗憾强加给了橙橙和龙儿。”
“若是这次侥幸活着出去，我一定好好补偿他们。”
陈惜命冷声问：“还有呢？”
“还有？”程九刚一脸茫然。
陈惜命将长枪立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说道：“你认为你对不起他们吗？你对不起的人太多了，你对不起你死去的妻子，你对不起和你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
“他们用生命护着你和两个孩子逃了出去，可是你呢？千方百计地又回来送死，我若是他们，恐怕会在地下心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