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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酸甜少麻辣     萧萧春雨润华年txt下载     萧萧春雨润华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六章 鬼医传人

    听到花崆可以活下来,花戬激动地左右徘徊,终于帐帘再次掀开。

    穆萧萧走了出来,脸色有些苍白,显然此刻很疲惫。

    但穆萧萧的眼神中却洋溢着笑容,因为她终于将花崆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

    “花伯伯,幸不辱命。”

    花戬一把抓住穆萧萧的手,却是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只是最后点了点头。

    穆萧萧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

    看向那个一直反对自己学医的父亲。

    穆威看见穆萧萧的眼神,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来到穆萧萧身边。

    轻轻拍了拍穆萧萧的肩膀,穆威道:“萧萧,也许过去是爹爹错了。”

    穆萧萧紧紧抿着嘴唇,她等这句话等的太久了。

    一直以来穆威都觉得穆萧萧学医是不务正业,今日终于算是承认了穆萧萧。

    强忍着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穆萧萧转移话题说:“花崆大哥可能还要昏迷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我会照顾他的。”

    花戬立刻说:“大侄女,怎么能让你照顾他呢?”

    穆威却道:“花大哥,让萧萧照顾崆儿吧,就当是父债子偿吧。”穆威说完话自己都忍不住笑了笑。

    一旁的老郎中看向穆萧萧,突然问:“穆姑娘,敢问尊师是哪一位神医啊?”

    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向了穆萧萧。

    是啊,穆萧萧的师父是谁啊?就连穆威都不知道穆萧萧的师父到底是谁?

    好像穆萧萧就是一夜之间就成为了一代神医。

    穆萧萧挑了挑眉毛,笑着说:“我师父?一个老乞丐?我还真不知道他的大名,他只教了我不到两年。”

    那老郎中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只教了不到两年就能教出如此出色的徒弟,那一定是世外高人了。

    穆威疑惑地问道:“萧萧,你那位师父没给你留下什么吗?”

    “医书,还有这枚珠子。”说着话穆萧萧将她挂在脖子上的那枚珠子拿了出来。

    穆威与花戬还没什么反应,可是那个老郎中看见珠子的刹那顿时脸色大变,惊呼一声道:“莫望珠!”

    穆萧萧闻言也是一惊,看着那老郎中问:“先生见过这珠子?”

    老郎中有些不敢置信,神情复杂地看着穆萧萧,试探着问道:“姑娘,您可见过一套银针啊?”

    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老郎中对穆萧萧的称呼已经变为了“您”。

    穆萧萧眼神也变得奇怪起来,反问:“你不会真认识我师父吧?”

    穆萧萧说着话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用白色丝帕包裹着的小布包。

    打开丝帕里面还有一个皮质的小包。

    但是穆萧萧没有继续动作,因为她看见了那块丝帕,丝帕只剩下了半张,其上绣着半株桃花。

    穆萧萧失神地看着那张丝帕,眼神变得一阵挣扎。

    另外的半张丝帕应该是在陈惜命那里。

    当初为了给金狼王妃治病,从照夜玉狮子霜月的腿上取了一些马血,穆萧萧便是用了那半块丝帕包扎的霜月。

    如今想来,那丝帕应是在陈惜命那里。

    穆萧萧突然苦笑了一下,或许陈惜命已经将那丝帕随手扔了也说不定。

    “萧萧?”穆威疑惑地喊了一声。

    穆萧萧这才回过神,将那小皮囊打开,里面密密麻麻地摆着大大小小一百多根银针!

    那小皮囊看起来极为小巧,可是其内竟然大有乾坤。

    仔细辨认可以看到,每一根银针的针柄之上竟然都雕刻着细密的纹路。

    除了那些银针之外,另有八根针极为特殊,这八根针要稍大一些,但通体晶莹剔透,颜色各异,竟然是玉质的。

    以玉雕钗不难,但是以玉为针便不是常人可以为之的了。

    那老郎中终于忍不住惊呼道:“鬼医冥针——”

    此刻就连穆萧萧也是一头雾水,问道:“先生,你说的什么意思?”

    老郎中不住地感叹,最后终于说道:“姑娘,老朽之前得罪了。”

    没有回答穆萧萧的话,那老郎中竟然在所有人震惊的注视下一掀长袍前摆,向着穆萧萧跪拜了下去。

    “先生,你这是做什么?”穆萧萧赶紧让开。

    “长弓骆拜见师叔!”等老郎中抬起头的时候,已然满脸激动。

    穆萧萧赶紧将长弓骆扶起,满眼疑惑。

    长弓骆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错不了了,莫望珠和冥针既然都在师叔手中,那便证明他老人家是将你看做了亲传弟子。”

    “世人只知道医仙独步天下,却少有人知在医仙成名之前,这世界上曾有一位性格怪异的名医。”

    “此人手握莫望珠,救人性命常常依靠一套特制的银针。”

    “这套银针被医者们称为冥针。”

    “冥针之中有八根针极为特殊,是用八种天然玉石打磨而成,分别命名为……”

    停顿了一下,长弓骆才继续道:“魑魅魍魉,妖魔鬼怪。”

    穆萧萧看向自己手中的针,脸上的震惊无以复加。

    花戬则皱眉插嘴道:“这救人的东西取这样的名字,岂不是太不吉利了。”

    长弓骆摇头苦笑:“这就是那位前辈的怪异之处了,当年医道将这位前辈称为,鬼医!”

    长弓骆接着说:“家师当年曾经有幸见过鬼医前辈,得鬼医前辈指点了几日。”

    “我师父曾经说过,鬼医前辈对他的指点要远胜于他十几年所学,所以家师一直将鬼医前辈当做授业恩师。”

    “他老人家临终之时嘱咐我,若将来我遇到鬼医传人,定要恭敬!”

    穆萧萧终于回过神来,立刻问道:“先生等一下,若我师父指点过你师父,那他岂不是早就该……那个入土为安了。”

    穆萧萧毫无忌讳,接着说:“可是我师父应该看上去还没您老啊?”

    长弓骆脸上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神色,看着穆萧萧轻声说:“师叔,这世界上有很多事是常人很难理解的。”

    “山高水深处自有超脱之人在啊!”

    “您是说……”穆萧萧毫不掩饰地惊呼出声。

    长弓骆点头道:“所以我才说师叔能被他老人家看中,乃是天命啊。”

    穆威立刻眼神大变,咳嗽一声提醒道:“长弓先生,这天命二字切不可随便提及啊!”

    长弓骆闻言也是脸色轻变,躬身道:“是老朽失言了。”

    晚饭过后,穆萧萧的心绪久久不能平静,她没想到自己那位邋里邋遢的便宜师父竟然还是一位世外高人。

    对于长弓骆执意叫自己师叔这件事,穆萧萧打心里是十分抵触的。

    毕竟一个比自己父亲还年长的人叫自己师叔,任谁都会觉得别扭。

    查看过花崆的病情之后,穆萧萧便与临舒一起悄悄地溜出了军营。

    穿过一个小山坡,前面是一片不算浓密的树林。

    穆萧萧边走边小声说道:“花大哥的伤实在是太重了,想要他快些好还差最后一味药,可惜了,长弓先生那里没有。”

    “我记得之前经过这里的时候曾经见过的,采回去也好早些治好花大哥。”

    临舒疑惑地指了指军营的方向。

    与临舒在一起时间久了,穆萧萧自然明白临舒的意思。

    摇了摇头穆萧萧道:“唉,爹爹最近已经够烦了,就不要给他找麻烦了。”

    “而且我爹的性格我了解,他怎么可能让我出军营呢?”

    说着话,穆萧萧已经带着临舒钻进了树林之中。

    两人没有拿火把,而是各自握着一枚夜明珠。

    穆萧萧的夜明珠是陈惜命送给她的,说是要镶嵌在那根缺了“蚌仙泣血”的金钗之上。

    而第五临舒手中的夜明珠可就要大上许多了,足足有女孩的拳头大小。

    似这种夜明珠别说是见到了,凡人连听说都没听过。

    这是当初离开不知渊的时候第五轻尘送给临舒的。

    像这种夜明珠拿到黑市之上觉得是价值连城啊!说不定还会引发血案。

    同样大小的珠子,其实孟琅也有一颗,他那颗可不是第五轻尘送的,而是当初离开地下冰宫的时候,他偷着从墙上扣下来的!

    “奇怪了,我记得明明就是在这附近的,不会是被路过的马匹吃了吧?”

    穆萧萧低着头仔细地寻找着。

    突然临舒一把拉起了穆萧萧,神色变得极为紧张。

    还没等穆萧萧询问,一个冰冷戏谑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

    “穆姑娘,在找什么,不如我帮你找好了。”

    随着话音传来,一个身穿铠甲的中年人从树林的黑暗中闪了出来。

    不过此人所穿的铠甲却是乐羊国的。

    与此同时,那人身后亮起了一簇簇火焰,一根根火把陡然亮了起来。

    “穆姑娘,我们又见面了,呵呵呵。”

    说话的人穆萧萧确实认得,此人乃是魏无极身边的五个副将之一。

    之所以穆萧萧记得他,是因为这人的名字特别让人印象深刻。

    他姓牛,单名一个独字。

    穆萧萧冷笑了一声说:“牛将军我还有事,改日再聊吧。”

    说完便拉着临舒向身后跑去。

    可是刚一转身,一簇簇火把却已经又在她俩面前亮了起来。

    被包围了!

    回过身,穆萧萧面罩寒霜问:“牛将军,你什么意思?不远处可是有我大秦十万铁骑,你不想活了?”

    牛独冷哼一声说:“十万铁骑?现在已经少了两万了。”

    穆萧萧闻言大惊,她想到了被派去给秦军那二十万勇士收尸的两万人。

    “你把话说明白!”穆萧萧吼道。

    牛独用小手指掏了掏耳朵说:“说明白就是,那两万人被我吃了。”

    “这不可能!”穆萧萧不可置信。

    “没什么不可能的,魏将军料事如神,兵法更是精湛,按照他临走时的吩咐,我们的人伪装成了地上的尸体。”

    “在秦军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突然暴起,再加上我们的人比秦军多,所以战斗结束得很快。”

    穆萧萧嘴唇微微颤抖,战争就是这么的残酷,生命在战争面前显得微不足道。

    “你打算怎么处置我?”穆萧萧深吸口气问道。

    牛独轻笑说:“带你去见我家将军。”

    “魏无极在哪?”穆萧萧问。

    牛独笑得很灿烂,很得意地说道:“我想魏将军现在已经在琴乐城的城楼之上喝庆功酒了吧。”

    穆萧萧顿时脸色大变,魏无极的真正目的竟然是琴乐城!

    她必须要把这个消息告诉花戬和穆威!

    “救命啊——”穆萧萧第二句救命还没喊出声,脑后突然一痛便晕了过去。

第七十七章 三千!

    琴乐城,城主府。

    一缕檀香轻轻飘散,为整个房间增添了一丝神秘。

    茶案之上一盏绿茶正沸腾着,将那绿茶的清香充斥整间大厅。

    吴事非面无表情,端坐在椅子之上,淡淡地道:“茶煮得有些过火了。”

    “不错,不错,刚刚好。”

    一只有力的大手从火上取下茶壶,将茶水倒进杯子之中,茶汤已然变成了深黄色。

    将茶杯推到吴事非面前,那人说道:“吴大人,请吧。”

    吴事非冷眼看了一眼对面的人,片刻后冷笑一声,竟然眼神一寒举杯将那还滚烫的茶一饮而下。

    整个过程,吴事非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啪啪啪——

    鼓掌声响起,对面的人笑着说道:“好,好,好——”

    连说了三个好字,那人才继续说道:“吴大人不愧是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之痛的人,魏某佩服!”

    这说话的人竟然正是乐羊大军的统帅魏无极!

    琴乐城沦陷了。

    半天之前,那时候天光微凉,晨露尚浓。

    就在琴乐城百姓还大多沉浸在梦香中的时候,魏无极带着十五万乐羊大军杀到了城门之下。

    而巧的是,两天之前,在得到花戬与乐羊军即将交战的消息之后,那位自认为运筹帷幄的公羊雄将军带着十万禁卫军去了乐羊边境。

    公羊雄几乎是带走了琴乐城的所有兵力,留下守城的不过两千人。

    公羊雄算盘打得很响,一旦花戬与魏无极交战,凭借着人数与地势的优势,花戬必败无疑。

    那镇北军这颗太子的眼中钉便彻底被拔出了。

    而花戬就算再不济,依然是握着十万大军,就算是两个换一个,也定能给魏无极带去不小的伤亡。

    到时候他公羊雄夺下乐羊三城,再杀个回马枪,以逸待劳对战魏无极那刚刚打了胜仗的疲惫骄兵,定可以大获全胜!

    此计若成,那当真是一箭三雕!

    可惜啊,公羊雄那些完美的想法在魏无极面前不过是一个个笑话罢了。

    等魏无极带着大军杀到的时候,整座琴乐城已经无异于是一座空城了。

    两千老弱病残对十五万精锐之师,就算琴乐城的城墙再坚固,也是无济于事了。

    战斗开始得快,结束得也快。

    琴乐城的百姓还没到吃早饭的时间,整座城便已经换了主人。

    魏无极也端起了一杯茶,轻轻吹了两口说:“我喜欢喝浓茶,越浓的茶越提神。”

    吴事非咬了咬牙,冷声道:“越浓的茶越苦涩。”

    虽然吴事非表情上没什么变化,但是他的嗓音已经更哑了,几乎失声。

    显然刚刚那一杯茶太过滚烫伤了喉咙。

    魏无极举起茶杯笑着说:“忆苦才能思甜嘛。”

    “魏将军,你就那么自信?别忘了公羊雄手里还有十万大军,若是他与花戬合兵一处,你未必能在这里坐稳。”

    魏无极闻言突然仰天大笑。

    “哈哈哈,吴大人你可太天真了!你觉得我会让公羊雄那十万大军活着回来吗?”

    “你在乐羊设了埋伏?”吴事非眯眼问道。

    魏无极点头笑道:“吴大人聪明,就算他公羊雄活着从乐羊三城逃了出来,到时候想回琴乐城却进不来了。”

    “到时候也就轮到我以逸待劳了,况且乐羊三城的后面是我乐羊国的腹地,吴大人不会觉得我乐羊国只有这二十五万兵马吧。”

    吴事非脸色越来越阴沉,他已经明白了魏无极的意思。

    等乐羊国的其他军队追杀公羊雄之时,他魏无极再挥兵杀回去,就算公羊雄与花戬合兵一处也不过是做饺子馅罢了。

    一环套一环,魏无极用兵之神已经完全超出了吴事非的预想。

    当一个刽子手读起兵法的时候,那是极为可怕的一件事。

    魏无极不屑地冷哼一声道:“哼,公羊雄,呵呵,不过是一个蠢货罢了,恕我直言,秦国有此等庸臣,想不亡国都难。”

    令魏无极没想到的是,吴事非竟然也笑了一声道:“关于这一点,我与魏将军不谋而合。”

    魏无极皱眉,他突然发现面前这个脸色阴翳的男子竟然让他有些看不透。

    吴事非嘴角带起了一抹弧度轻轻站了起来。

    他竟然向着魏无极施了一礼,说道:“魏将军,若没有其他事吴某便告退了,琴乐城的牢房在何处我很清楚。”

    说着就向外走去,看着吴事非的背影,魏无极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立刻有两名乐羊士兵拦住了吴事非,魏无极眯了眯眼睛说:“既然吴大人不喜欢喝茶那便带他下去休息吧。”

    吴事非在两个士兵的看押下走出了门,突然他停了下来,转头看向魏无极问道:“魏将军,你猜如果有人带兵一直杀进乐羊腹地会如何?”

    魏无极闻言脸色大变,猛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但是转瞬间又恢复了平静道:“不可能,你太高看公羊雄那个废物了。”

    吴事非笑道:“那我们拭目以待吧。”

    吴事非最后的笑让魏无极心底一阵慌乱,仔细想了几番,魏无极确信自己没有漏掉哪一环,这才稳定心神。

    吴事非走在城主府的庭院之中,眼光却飘向了西南方。

    “那个男人该来了吧……”

    公羊雄真的如魏无极所说的那样不堪吗?

    事实证明,公羊雄比预想的还要愚蠢。

    他确实是带着军队大摇大摆地进了其中一座空城之中。

    城市的反常不但没有引起公羊雄的警惕,反而使得令公羊雄心中对魏无极大加咒骂。

    咒骂魏无极的小气,竟然给了他一座空城。

    取得一座空城和取得一座可以制造价值的城市意义完全不同,他的功劳恐怕要小上许多了。

    不过公羊雄倒也乐得清闲,毕竟能够不费一兵一卒就取下三座城市他还是很满意的,至少不用打仗流血。

    他甚至命令士兵埋锅做饭,甚至让士兵分散到城中搜查。

    也就在秦军一片懈怠之时,城门陡然闭合,城墙之上顿时站起无数乐羊士兵,漫天火箭洒下。

    偌大的一座城不过瞬间便化为了一座火海。

    那留下的火油硝石彻底燃烧了起来。

    等秦军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都晚了,肆虐的火焰带走了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秦军拼死向着城外逃去,但是大部分秦军慌不择路都死在了流矢之下。

    冲到城门的秦军也受到了乐羊军队的强力阻击,最终十万精锐禁卫军活着逃出城的不过三万人。

    这还是因为乐羊军队兵分三路人数太少的缘故。

    否则这支王城禁卫军免不了要落个全灭的下场。

    就算如此,这三万军队也是人人带伤,勉强还能作战的满打满算也就两万人而已。

    公羊雄在一众亲卫的保护下一路向着琴乐城逃,还不时骂道:“魏无极这个小人言而无信!”

    死都不冤……

    而此刻的穆萧萧正在牛独的看押下向着琴乐城而去。

    牛独手下本来有五万兵马,但是几次与秦军交手也损失了不少人。

    此刻手中余下兵马还有三万余人,不到四万。

    牛独这次的任务完成的很出色,不但顺利地拖住了花戬的十万大军,还顺带吃下了两万兵马。

    他甚至已经看到了魏无极对自己的嘉奖在向自己招手了。

    所以牛独的心情很好。

    骑在马上,牛独看向一旁囚车中的穆萧萧与临舒,嘲笑着问:“怎么样穆姑娘,这囚车你可还喜欢?”

    穆萧萧哼了一声说:“哼,多谢牛将军,坐车总比骑马舒服。”

    “哦?等到了琴乐城你会更舒服的,我想魏将军一定很想见到你。”

    穆萧萧冷声道:“见我做什么,他这个刽子手,我看了恶心。”

    牛独闻言怒哼一声说:“等到了琴乐城我看你是不是还能如此嘴硬!”

    说到这里,牛独突然淫笑了一下说:“别说你长得还挺俊俏的,到时候我会向我家将军为你求情的。”

    “你会这么好心?”穆萧萧冷言道。

    “我一向如此,只要你做了我小老婆,我一定保你周全,嘿嘿嘿……”

    “呸,你不要脸!”穆萧萧怒喝。

    牛独脸色立刻冷了下来,手中长枪用力砸向囚车,发出轰隆响声。

    穆萧萧下意识向后退去,惹得牛独哈哈大笑:“哈哈,我当你如何坚强,也不过是个小丫头罢了。”

    说着话,牛独俯下身子,竟然伸手入囚车一下抓住了穆萧萧的头发。

    “要说我也是为你好,上次你逃出去让我家将军震怒,你觉得他还会放过你吗?嫁给本大人至少还能留下一条小命!”

    穆萧萧回身一下咬在牛独手上,惹得牛独一阵咒骂松开了手,却是反手抽了穆萧萧一个耳光。

    穆萧萧细嫩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五道红痕。

    但是穆萧萧依然怒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白日做梦!”

    牛独咬着牙道:“娘的,等到了琴乐城你自然就不嘴硬了,你这块天鹅肉老子还就吃定了!”

    “上次有三千死侍救你,你不会认为这次还有三千人救你吧?哈哈哈,来三千老子杀三千,来三万老子屠三万!”

    牛独正嚣张地笑着忽然看见临舒也看着他笑,顿时忍不住怒道:“你瞅老子笑什么?信不信老子抽你……”

    话还没说完,一阵马蹄声突然响了起来。

    这阵马蹄声不是很大,但是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临舒脸上的笑容更浓了,而穆萧萧则表情渐渐变得呆滞。

    最后竟然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一队兵马拦在了牛独军队的正前方。

    这队兵马人数不多,却全是骑兵!

    白袍银甲,白马银枪!

    为首一人身穿白袍,手中握着一杆亮银枪,脸上带着一面纯白色的面具,胯下骑着一匹神骏到极点的白马,马鬃迎风飞舞如雄狮一般。

    “是他来了,他终于还是来了。”穆萧萧心中暗暗地念着。

    那白袍那银枪,那面具那骏马,一切亦如初见。

    两人相隔甚远,但穆萧萧就是敢肯定,面具下那对如星空般的冷眸正穿过数万大军注视着自己。

    牛独皱眉看了看,向身边的偏将问道:“对方能有多少人?”

    偏将沉吟了片刻道:“初步估计,大概也就只有三千人。”

    牛独闻言脸色猛得一变。

    三千!又是三千人!

    这拦在乐羊军队之前的正是三千雪狼卫!三千匹自西北而来的狼!

    而那为首的人则是那匹头狼,雪狼将军陈惜命!

第七十八章 狼道(上)

    两军对峙,一边是超过三万兵马的大军,一边则只有单薄的三千人。

    十几倍的差距隔在两军中间。

    “哈……哈哈,不过三千人罢了!”牛独勉强一笑,拍马走了出来问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陈惜命没有回话,而是静静地看着囚车中的穆萧萧。

    她瘦了……

    不过数日不见,她竟然消瘦至此。

    目光转向牛独,陈惜命心中升起了一丝无名之火。

    那冰冷如刀的目光穿过两军之间的空地刻在牛独身上,使得牛独竟然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枪——”陈惜命率先举起了手中的长枪。

    锵——

    三千雪狼卫整齐划一地将长枪提在身侧,却只发出了一个声音。

    在这一刻,一股掩饰不住的冲天肃杀之气从三千雪狼卫身上散发而出。

    陈惜命再次开口,语气很平淡,似乎是在说一件极为微不足道的事一般。

    “赶尽杀绝——”

    下一刻,胯下的霜月率先动了,陈惜命一马当先向着乐羊大军冲了过去。

    几乎在同一时间,三千匹白马同时迈开了步子。

    那三千雪狼卫就如一阵暴风雪一般席卷向了乐羊军队。

    牛独眼看对方冲了过来,知道这一战无法避免,不屑地冷哼一声怒道:“以卵击石,兄弟们给我杀——”

    喊杀声响起,牛独身后的三万大军也已经向着陈惜命冲了过去。

    两军转瞬相遇,鲜血冲天而起,惨叫声此起彼伏。

    不过几个呼吸间,雪狼卫竟然就已经从那三万大军之中一冲而过,又再次折返而回杀进了人群之中。

    牛独骑在马上整个人都呆住了。

    那哪是什么人间骑兵,分明是来自地狱的勾魂鬼。

    雪狼卫每刺一次枪,便会有一串乐羊士兵被钉死在枪尖之上。

    而偏偏那三千雪狼卫竟然没有一个倒下。

    就在这么几个瞬间,雪狼卫已经在陈惜命的带领下又在乐羊大军之中冲了一个来回。

    地面之上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就这么短暂的一次交手,乐羊大军已经彻底慌了。

    没有真正和雪狼卫战斗过就永远也体会不到雪狼卫的恐怖。

    唰——

    陈惜命将染着血的亮银枪插进了地面之中,下一刻抽出了手中的双股剑。

    身后三千雪狼卫做出同样的动作。

    “杀——”

    随着陈惜命一声令下,三千匹雪狼,六千柄长剑带着六千道无法抵御的寒光冲进了乐羊大军之中。

    下一个瞬间,血红色成为了这片战场的主色调。

    牛独彻底慌了,他打了这么多年仗,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这不是战争。

    是屠杀!

    当六千柄长剑同时入鞘的时候,近四万乐羊大军已经只剩下了不过十几人!

    牛独已经从马上跌了下来,握着枪的手不住地颤抖。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一边说着话,牛独一边向着穆萧萧的囚车靠去。

    陈惜命冷冷地看着牛独,淡淡地说了一句:“离那辆车远点。”

    牛独不是笨人,否则也做不了魏无极的副将。

    从陈惜命的话里和穆萧萧的表情他已经判断出,陈惜命一定与穆萧萧关系不一般。

    若是如此,那只要控制住穆萧萧,就还有机会活下去。

    想到这,牛独已经探手向着囚车里的穆萧萧抓去。

    可是下一刻惨叫声响了起来。

    牛独伸出去的那根手臂已经被钉上了整齐地十八根金刚弩箭。

    陈惜命身后十八骑雪狼卫手握短弩冷冷地注视着牛独。

    “我说了,离那辆车远一点。”

    牛独扶着手臂咬牙问:“你到底是谁?”

    “陈惜命。”

    随着陈惜命报出姓名,他手中的剑也动了起来。

    牛独的眼神中还带着震惊惶恐,但是人头却已经滚落在地了。

    余下的十几个乐羊残兵顿时都扔下手中的兵器跪地求饶。

    陈惜命没有如他之前所说的赶尽杀绝,而是留下了这些人的性命。

    “去告诉魏无极,就说西北的雪狼来了。”

    那十几人立刻连滚带爬地向远处跑去。

    陈惜命缓缓扭头看向囚车中的穆萧萧。

    穆萧萧紧紧咬着下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那样子倒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几乎所有人都保持了沉默,三千雪狼卫一言不发地看着陈惜命与穆萧萧。

    穆萧萧就这么与陈惜命对视着。

    “你爹呢?”

    是陈惜命率先开了口,但是这一句话却如一根尖针一样狠狠地刺进了穆萧萧的心里。

    我爹呢?他竟然不是先关心我?

    连穆萧萧自己都没有发现此刻的她是多么荒唐,他竟然在吃自己父亲的醋。

    见穆萧萧泪眼朦胧一言不发,陈惜命微微皱眉挥剑将囚车的锁链斩断。

    伸手入囚车淡淡地道:“出来吧。”

    穆萧萧仿佛没有见到陈惜命的手一样,扭头冷声道:“我自己会走。”

    可是不知是不是分了心神,穆萧萧竟然一脚踏空,左脚一下踩进了囚车的横木缝隙之中。

    “哎呦!”穆萧萧忍不住痛呼一声。

    可是她立刻又闭了嘴,她不想让陈惜命看她出丑。

    努力要将腿从车里拔出来,可是越着急却越卡得紧。

    陈惜命轻声叹息一声,长剑闪电般挥出,那根卡住穆萧萧的横木就已经被一分为二。

    穆萧萧拔出脚,坐在囚车里眼眶微红地看着陈惜命。

    陈惜命也看着穆萧萧,片刻后将手中的剑扔给身边的雪狼卫。

    翻身下马竟然直接弯腰钻进了囚车里。

    “你……你干什么?”穆萧萧大惊。

    可是等不到她有所反应,陈惜命竟然已经将穆萧萧一下抱了起来。

    穆萧萧被陈惜命抱在怀里,被三千雪狼卫盯着,顿时脸颊羞红。

    不停地蹬着腿,用力拍打着陈惜命,大叫道:“你放开我,男女授受不亲你不知道吗?放开我!”

    “别闹——”

    陈惜命一声冷喝响起,吓得穆萧萧一下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就连一旁的雪狼卫都忍不住心中一凛。

    穆萧萧终于忍不住,嘴角不住地撇着,仿佛是受了极大的委屈,眼泪簌簌而下。

    “别哭——”

    可是陈惜命下一刻的一句冷喝却又生生将穆萧萧的眼泪给吓了回去。

    陈惜命就这么在三千雪狼卫的注视下将穆萧萧抱到了霜月身边。

    令穆萧萧更想不到的是,陈惜命竟然还回身对着临舒说了一句:“临舒,我就不抱你了,有小孩儿会吃醋。”

    一句话顿时将穆萧萧一张脸给羞得通红。

    穆萧萧急忙低下头,可是这一低头却是正正好好看见了牛独那倒在血泊之中的无头尸体。

    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加之那尸体的惨状使得穆萧萧忍不住便呕吐了出来。

    下一刻,穆萧萧愣住了,陈惜命愣住了,临舒愣住了,三千雪狼卫也愣住了。

    因为穆萧萧这一下搞错了方向,竟然全都吐在了陈惜命面前,甚至溅到了陈惜命的纯白色面具之上。

    “二……二叔我……”

    这是见面以来穆萧萧第一次叫陈惜命二叔,但是这场面却显得太过尴尬了。

    “别说话。”陈惜命的声音显得有些颤抖。

    最终陈惜命的军队没有去寻找穆威,也没有去琴乐城,而是率先找了一条大河。

    陈惜命已经脱下了他那身铠甲,一边不停地刷着铠甲,一边不停地将那张面具看了又看,却无论如何也没有戴在脸上。

    穆萧萧抱着膝盖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陈惜命,身上甚至还有自己的呕吐物。

    看着陈惜命那张英俊的脸庞,穆萧萧终于忍不住喊道:“二叔,你就那么嫌弃我?”

    陈惜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沉默了片刻后轻轻点了点头。

    “你……”穆萧萧气得小脸通红。

    短暂的尴尬之后,陈惜命竟然又问了一句:“萧萧,你……早上吃的韭菜吗?”

    “我……”穆萧萧转身就要离开。

    可是脚踝处骤然吃痛,不得已又气鼓鼓地坐了下来,赌气着说:“是啊,我吃了韭菜,还吃了大蒜呢!”

    就在这时,一名雪狼卫跑了过来,将一个包裹递到了陈惜命面前说:“将军,衣服给您。”

    陈惜命接过包裹便扔给了一旁的穆萧萧。

    “这什么?”穆萧萧疑惑。

    “拿去换上,脏衣服很好穿吗?”

    穆萧萧哼了一声将衣服扔到了一边,说:“哼,我不嫌弃我自己,而且我不会随便穿别人衣服的。”

    陈惜命看着坐在地上的穆萧萧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我的。”

    穆萧萧闻言眉头一挑,看向陈惜命,眼珠不停乱转,最后说道:“谁……谁让本小姐这么爱干净呢。”

    说着一把拿过那个包裹,似乎生怕陈惜命会反悔一样。

    可是刚一站起身,顿时又是一阵吃痛。

    就在穆萧萧一脸无助的时候,陈惜命已经一低头再次将穆萧萧抱了起来。

    这次穆萧萧没有挣扎,任由陈惜命抱着自己。

    没想到陈惜命竟然淡淡地说了一句:“别再吐了,又不是两三岁的孩子。”

    “你……我……”穆萧萧彻底无语。

    陈惜命抱着穆萧萧来到了一块大石头之后,放下了穆萧萧说:“快换吧,这里没人。”

    可是穆萧萧却低着头迟迟不动。

    陈惜命忍不住皱眉问:“怎么还不换。”

    穆萧萧猛得抬头,撇着嘴看向陈惜命怒道:“你在这我怎么换?”

    陈惜命闻言一愣,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向着石头后面走去。

    “喂——”身后穆萧萧的声音传来。

    陈惜命停下脚步说:“连二叔都不会叫了吗?”

    “二……二叔,别走远啊,我……我一个人回不去。”穆萧萧吞吞吐吐。

    陈惜命回头看了一眼穆萧萧,最后无奈地靠着那块大石头,背着穆萧萧坐在了地上。

    “快换吧。”

    “你可别偷看啊!”

    穆萧萧说完话就去解自己的衣服,刚刚露出雪白的香肩,便听到石头后面传来了陈惜命的声音。

    “又不是没看过。”

    “啊?别胡说,你……你什么时候看过?”穆萧萧双颊羞红。

    “你小时候,我还给你洗过澡,还给你换过尿布,还……”

    “停——”

    穆萧萧尖锐的喊声传遍山林,惊起大片的飞鸟。

第七十九章 狼道(下)

    “换好了吗?”陈惜命不耐烦地问道。”

    “还没,再等等。”石头后传来穆萧萧的声音。

    又过了一会儿,就在陈惜命有些忍不住的时候,穆萧萧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二叔,你这衣服也太大了。”

    陈惜命下意识回过头去,正看见穆萧萧在极力收着衣领。

    “啊——你转过去!”穆萧萧惊呼。

    陈惜命却是叹了一口气,不但没有转身,反而直接走到了穆萧萧身边。

    一边伸手去帮穆萧萧穿衣服,一边说:“你叫什么?这不是都遮着吗?”

    说着从衣服后面摸出了一条束带说道:“大小姐,看见这个了吗?把它系上就不会这么宽松了。”

    穆萧萧一脸尴尬,磕磕巴巴地解释:“男……男人的衣服就是和女孩的不……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穆萧萧没想到陈惜命竟然会这么较真,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脱口而出:“就……就是,女孩子的衣服香啊!”

    “没闻过,那你把衣服穿香了再还给我吧。”陈惜命一边帮穆萧萧系好衣服一边说。

    穆萧萧愕然道:“你还要啊?”

    陈惜命愣了一下道:“那就送给你吧。”

    “不行!我一定要还给你!”说完话穆萧萧的脸颊竟然又是一阵羞红。

    “随你吧!”陈惜命起身就要离开。

    “二叔!”

    陈惜命疑惑地看着穆萧萧。

    “你不抱……扶我一下吗?”穆萧萧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明显在闪躲。

    陈惜命微微皱了皱眉,竟然在穆萧萧面前蹲了下来,看着穆萧萧的脚踝问:“很痛?你不是医生吗?自己治一下不就好了?”

    穆萧萧无语,拍了一下额头道:“我是医生我又不是神仙!”

    陈惜命沉默了片刻,突然在穆萧萧的惊呼声中握住了穆萧萧的脚踝。

    “你干什么?”

    “别动!”陈惜命说着话竟然直接将穆萧萧的鞋袜一起脱了下来。

    “陈惜命!你做什么?”感受着自己的纤纤玉足被陈惜命握在手中,穆萧萧惊呼出声。

    陈惜命没有放开穆萧萧的脚,而是盯着穆萧萧问:“你叫我什么?”

    “我……我叫你什么你也不能这么做啊?男女授受不亲!”

    陈惜命一脸无所谓说道:“怕什么,你小时候……”

    “停——”穆萧萧是彻底绝望了,一仰头靠在大石头之上说:“你愿意怎样就怎样吧!”

    正巧一名雪狼卫过来寻找陈惜命,猛得听到这么一句话,顿时杵在了原地。

    大石头挡住了穆萧萧与陈惜命,也挡住了雪狼卫的视线。

    陈惜命感受着手心里的滑腻肌肤,竟然也是一阵心猿意马。

    强行镇定心神,看着穆萧萧那已经红肿淤血的脚踝,忍不住叹息一声。

    轻轻扭动了两下,在穆萧萧毫无反应的情况下猛得一扭。

    穆萧萧顿时吃痛大喊出声:“啊——你弄疼我了。”

    “忍一忍就好了。”

    陈惜命又轻轻转动了两下穆萧萧的脚踝。

    穆萧萧疼得眼眶含泪问道:“二叔,你到底行不行啊?”

    咔嚓一声,陈惜命再次将穆萧萧的脚踝扭动了一下。

    “啊——痛啊!”

    远处那名雪狼卫的表情变得极为微妙,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冷面雪狼卫此刻竟然一脸古怪。

    眨了眨眼睛,雪狼卫默默地转过了身,向着远处快步而去。

    在他看来,此刻这个地方俨然已经成为了一块是非之地,再不快点走,没死在敌人刀下,恐怕会死在自家将军剑下的。

    此刻雪狼卫们已经收拾好战场,喂饱了马匹,甚至简单吃了一些干粮。

    没过多久,陈惜命终于扶着一瘸一拐的穆萧萧走回了队伍。

    所有人看向穆萧萧的眼神都很怪异,因为此刻穆萧萧正穿着陈惜命的衣服。

    那衣服穿在穆萧萧身上十分宽大,遮住了穆萧萧凹凸有致的玲珑娇躯。

    刚刚的那名雪狼卫在看见穆萧萧所穿的衣服之时顿时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赶紧咳嗽一声扭过头去。

    众人整顿好之后,陈惜命便决定先与穆威和花戬汇合。

    雪狼卫一人一骑,自然没有多余的马匹。

    临舒由另外的一名雪狼卫带着,穆萧萧就只能由陈惜命带着了。

    向着葬花岭的方向刚刚走了一个时辰,前方突然烟尘四起。

    “吁——”陈惜命停住霜月,并挥手停下了三千雪狼卫。

    对面的一队大军疾行而来,一面大旗打在军中,上书一个龙飞凤舞的“花”字。

    正是花戬所率领的那余下的几万镇北军。

    显然对面也已经见到了陈惜命,立刻停住了前进。

    走在最前方的将领显然不认得陈惜命,但是却一眼看到了陈惜命马上的穆萧萧,顿时大喜。

    “是穆小姐——”

    不多时,身后大军之中快速飞奔而出两骑。

    正是穆威与花戬。

    “萧萧——”穆威一句话刚刚喊出却骤然看见了穆萧萧身后的陈惜命和那三千雪狼卫。

    花戬在短暂的茫然之后猛得惊醒,忍不住疑惑道:“陈……陈惜命,他怎么一点也没老啊?”

    陈惜命此刻并没有戴那张面具,用他对穆萧萧的话说:“面具上一股韭菜味。”

    其实陈惜命的怀里还有两张半脸面具,半张画着灼灼桃花,半张画着幽幽雪莲。

    这两张分开的面具一直被陈惜命带在身上,只是他却不愿拿出来。

    “爹——”穆萧萧激动地大喊。

    陈惜命策马来到了穆威面前,对着穆威叫了一声:“大哥。”

    随后转向花戬笑道:“花将军,一别十几年,别来无恙啊。”

    花戬怔怔无语,捋着自己的胡子苦笑道:“你是无恙,我却老了。”

    说着话,花戬这位威震一方的镇北将军竟然在马上对着陈惜命施了一礼。

    “陈将军,当年的救命之恩,花某不敢相忘。”

    陈惜命淡淡地道:“都是过去的事了,将军不必挂怀。”

    穆萧萧却是疑惑地抬头看向陈惜命问:“二叔,你当年到底救过多少人啊?”

    陈惜命闻言轻笑,低头看着穆萧萧道:“我只记得我刚刚救了你。”那笑容里竟然带着一份若有若无的宠溺。

    穆萧萧轻哼一声,鼻子俏皮地微皱了一下。

    看着两人的样子,穆威不由得眉头大皱。

    赶紧转移众人的视线问道:“惜命,你怎么来了?你知道我被困?”

    陈惜命闻言竟然一阵尴尬,他不太会撒谎,也懒得撒谎,于是道:“我得到消息,说萧萧被魏无极抓了,咳咳。”

    一句话出,不仅是陈惜命尴尬,就连穆威也是一阵尴尬。

    花戬先是一愣,紧接着哈哈大笑,拍着穆威道:“我说骠骑将军,那句话怎么说的?自作多情!哈哈哈!”

    穆萧萧则是心中一惊,原来陈惜命不远千里而来竟然是为了自己。

    但还是疑惑道:“二叔,你怎么知道我被抓了。”

    “我见到了竹落雨。”陈惜命叹息一声。

    穆萧萧急忙问道:“竹大哥他怎么样?”

    “关于竹落雨我以后慢慢和你说。”

    陈惜命看见了穆威的尴尬,赶紧道:“不过路上我得到了大哥被困的消息,所以没有去琴乐城,而是直接向葬花岭而来,正好遇到了萧萧。”

    花戬听到这里突然问道:“对啊大侄女,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派出去的两万人被全灭了,是不是乐羊的人。”

    穆萧萧点头,将前前后后发生的一切都说给了穆威与花戬听。

    听过穆萧萧的叙述后,花戬震惊地看着陈惜命身后的雪狼卫,一脸的不可置信。

    以三千兵力正面屠杀近四万敌军,这是何等恐怖的一支骑兵啊!

    这就是名震西北的雪狼卫吗?

    “都杀了?”花戬问道。

    “没有。”陈惜命的语气很平淡。

    花戬这才松了一口气,看来穆萧萧是谎报军情了。

    没想到紧接着听到陈惜命说道:“我故意放走了十几个。”

    故意放走了十几个?花戬的表情说不出的微妙,不过转瞬间便已经难看起来。

    “这么说琴乐城已经落在了魏无极手中了。”

    穆威的表情也严肃到了极点,道:“琴乐城易守难攻,魏无极手中的军队又比我们多,这一战,难!”

    陈惜命静静地看着两人,突然开口道:“我有一个想法。”

    穆威与花戬同时看向陈惜命。

    陈惜命翻身下马问道:“可有地图?”

    穆威与花戬立刻领着陈惜命与穆萧萧去看地图。

    看着面前的地图,陈惜命道:“这一招有些凶险,但只要成功便可以大胜。”

    “如大家所想,公羊雄应该是中了魏无极的圈套,不如我们将计就计。”

    “既然乐羊三城已经空了,那我们就以其中一城直接攻下去,以最快的速度打进乐羊腹地。”

    “到时候魏无极必然坐不住,一定会回援!”

    花戬眼睛一亮说:“虽然这招可以解琴乐城的危机,但是我们全军出动若是被前后包夹,就彻底陷在乐羊了,这太冒险了。”

    陈惜命嘴角带起一抹弧度,说道:“不是全军,而是我去。”

    “你去?不行,二叔这太危险了。”穆萧萧第一个提出反对。

    陈惜命轻轻拍了穆萧萧一下继续道:“这是最好的办法,我带兵直接杀进乐羊国腹地,两天之内,魏无极必然坐不住,一定会带兵回援。”

    陈惜命用手在地图上点了一下道:“大哥与花将军在此地设下埋伏,以火油硝石干柴草送给魏无极一场火焰狂欢,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一举歼灭魏无极!”

    穆威顿时神情激动,魏无极让他损失太多了,若是能同样用火打败魏无极,他心中也能出一口恶气。

    可是却又疑惑道:“惜命,魏无极既然着急回援必然会走快一些的小路,为何我们在大路设伏啊?”

    陈惜命轻笑道:“魏无极生性多疑,一定认为我们在小路阻击他,我们刚好利用这一点给他来一个请君入瓮!”

    花戬与穆威同时高呼:“妙计!”

    “惜命,你打算带多少人进乐羊?”穆威问道。

    “三千足矣!”

第八十章 昨夜星辰

    晚风习习,撩拨着怀春少女的心。

    穆萧萧静静地坐在山岗之上,望着漫天星辰,不远处便是成片的军营。

    夜空中的星辰不断闪烁间,勾勒出了一张张英俊的面庞。

    正是陈惜命。

    穆萧萧双手托腮,眼中映着空中的星星,不由得喃喃自语:“二叔,既然已经走了,又为什么要回来呢?”

    “相忘于江湖不是更好,就让萧萧将你忘却不是更好。”

    忽然,一颗带着绚烂尾焰的流星自空中滑落,穿过星群,割裂了陈惜命的脸庞。

    与此同时一滴眼泪自穆萧萧眼角滑落,随着那流星一起转瞬即逝。

    “对不起,二叔。”穆萧萧轻轻念着。

    因为就在刚刚,一道身影缓缓浮现在了穆萧萧的脑海之中。

    那身影如此清晰,挥之不去。

    那是一张玩世不恭的脸庞,那是一身染血的锦缎长袍。

    孟琅——

    那个穆萧萧自小最为抵触的未婚夫,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将他的身影牢牢印在了穆萧萧的心中。

    胡闹时候的插科打诨,正经时的坚毅勇敢,无不深深印在了穆萧萧心中。

    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穆萧萧发现自己已经舍不得孟琅,离不开孟琅。

    也许是从那一封休书开始吧。

    自嘲地笑了笑,穆萧萧脸上一片茫然。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在想什么?”

    “在想二叔。”

    穆萧萧此刻正心神摇曳,心中所想嘴上便毫不犹豫地说了出来。

    刹那间意识到自己失言,穆萧萧赶紧回过头,发现站在自己身后的正是自己的父亲穆威。

    “我……我的意思是我在担心二叔!毕竟此刻他深入乐羊腹地,太危……”

    一个“险”字还没有说出口便被穆威挥手打断了。

    “你没必要和我解释这些的,解释的越多则证明……”

    轻轻叹息一声,穆威才接着道:“证明你想掩饰的越多。”

    穆萧萧沉默了,紧紧抿着自己的嘴唇不敢与穆威对视。

    穆萧萧的母亲去世得太早,是穆威将穆萧萧一手拉扯大的。

    虽然穆威常年军务缠身,很少陪伴穆萧萧,但他毕竟是穆萧萧的亲生父亲啊,所以这世界上最了解穆萧萧的一定就是穆威。

    父女俩就这样静静地望着天,久久不语。

    最后还是穆威率先开口:“萧萧,放手吧。”

    “嗯?”穆萧萧故作疑惑地抬起头看着穆威。

    “唉——”一声幽幽的叹息从穆威口中发出,穆威看向穆萧萧接着道:“孩子,爹爹是过来人,有些事你不说我也看得出来。”

    穆萧萧眼神闪躲,里面隐隐有泪光闪动。

    但是穆威最后还是说出了那句话:“你喜欢你二叔是不是?”

    “我……”穆萧萧觉得似乎有一只大手捏住了自己的喉咙,让她无法呼吸。

    但是这个世界上有些事不得不面对,你越逃避它,它便会折磨你越久。

    鼓足了勇气,穆萧萧看着穆威的眼睛用力地点了点头。

    穆威似乎早就想到了一切,轻轻抚摸穆萧萧的头发说:“萧萧,你了解他吗?”

    穆萧萧闻言点了点头,但又摇了摇头。

    说了解那是因为陈惜命几乎将他所有的秘密都说给了穆萧萧听。

    可是就连陈惜命自己都不了解自己,她穆萧萧又怎么敢说了解陈惜命呢?

    穆威摇了摇头,十分肯定地说道:“不,你不了解他!我和他认识了十七年,连我都不了解他,你怎么会了解呢?”

    “你知道他手上沾染过多少鲜血吗?”

    穆萧萧立刻道:“可是爹爹,他是将军啊!他杀的都是该杀的人!”

    穆威闻言竟然轻笑了一声说:“该杀的人?萧萧你记住,这世界上就没有绝对该死的人,就算那个人十恶不赦,自有他的因果。”

    “我们生来平等,不染尘埃,不着寸缕,所以我们无权处置一个人的生死,因为我们不是造物主。”

    “而战场之上则更没有该死的人了,双方各为其主,你不杀他,他便杀你,站在对方的角度,也许我们才是十恶不赦的那一个。”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常常在想,如我这种战场上的刽子手恐怕死后会下地狱吧。”

    “一将功成万骨枯,你知道爹爹坐上今天的位置脚下沉积了多少累累白骨吗?就像那死去的二十万镇北军将士一样。”

    穆萧萧沉默了,但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穆萧萧竟然脱口而出:“就算他杀再多的人,我也不在乎!”

    穆威叹息问道:“关于他的事,他都和你说了吧?”

    没等穆萧萧回答,穆威接着说:“惜命的过去是一片空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这岂不是很诡异吗?”

    穆威用了“诡异”这个词。

    “而且他的容颜从我见到他的那天起便是这般,你能保证他只活了十七年吗?”

    穆萧萧闻言一惊,穆威一语惊醒梦中人啊。

    是啊,陈惜命今年到底多少岁?

    既然他不记得过去,而他又永葆青春,那么他活二十年是他,活一千年也是他啊。

    穆萧萧咬了咬嘴唇反问道:“爹爹,过去真的那么重要吗?”

    穆威笑道:“这句话也是我经常问你二叔的,你知道他是如何回答我的吗?”

    穆萧萧好奇地看着穆威。

    “人可以不知道自己因何而死,但不能不知道自己从何而生……”

    看着穆萧萧陷入了沉思,穆威接着说:“就算你不在乎这一切,你们两个之前永远有两道鸿沟无法逾越。”

    “哪两道?”

    穆威竟然缓缓坐在了穆萧萧身边,说道:“年龄与伦理。”

    “就算他长生不老,他始终要年长于你太多,甚至你是他看着长大的,传扬出去你们定会成为天下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穆萧萧沉默了。

    穆威接着说:“更大的障碍在于伦理之上,他始终是你二叔,你始终是他侄女,这是不伦恋!”

    最后三个字彻底击中了穆萧萧那颗心。

    “这天下人的悠悠众口你挡得住吗?口诛笔伐永远要比刀剑更伤人!”

    穆萧萧的头越来越低,肩膀不住地颤抖,几滴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在地上,摔成了碎片,亦如她的心一般。

    “爹爹……别人的看法真的这么重要吗?”穆萧萧终于控制不住,眼泪成股的流下。

    穆威怜惜地搂过自己的女儿,无奈地道:“萧萧,人生天地间自然要受到天地的束缚,除非你能跳出红尘,否则谁也无法免俗。”

    “若我不在乎呢?”穆萧萧靠在穆威的怀里问道。

    “你不在乎自己,难道还不在乎他吗?”

    穆萧萧闻言抬起了头,脸上梨花带雨,满眼的疑惑。

    穆威的神色逐渐变得严肃起来:“萧萧,你要明白,一旦你们真的在一起,将会面对无休止的白眼,而你二叔必将身败名裂!”

    穆萧萧盯着穆威的眼睛看了许久许久,最后忍不住一下扑进了穆威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穆威就那么搂着自己的女儿,任由穆萧萧在自己怀里痛哭。

    许久之后,哭声渐歇,穆威才又问道:“关于琅儿,你觉得如何?”

    穆萧萧沉默了片刻后,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

    “不知道?”穆威眼神一变,过去的穆萧萧提到孟琅的时候总是满脸嫌弃。

    如今的态度恐怕真的有所改变,从那日在城楼之上穆萧萧对孟琅的关心,穆威已经读懂了许多。

    其实从内心深处穆威是十分赞同穆萧萧与孟琅的婚事的。

    孟家实力雄厚,又与穆家是至交,俩家秦山加亲再好不过。

    最为关键的是穆威要为穆萧萧的后半生找一个依靠。

    他心中明白,因为自己与秦非玉的关系,秦弘是一定要除掉自己的。

    此次兵败,损失了二十万兵马,自己这个骠骑将军的位置定是坐不稳了。

    说不定还会引来杀身之祸。

    穆家恐怕真的要毁在他穆威手中了。

    所谓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

    穆威甚至敢断言,这次兵败回京,那些过去不敢惹自己的老仇家定会趁机狠狠地打压穆家。

    他不想穆萧萧受到自己的牵连,而嫁进孟家穆萧萧至少余生无忧啊。

    孟家虽然黄金二代尽皆凋零,但只要孟长生还活着,便谁也动不了孟家!

    其实穆威还有一点私心,穆萧萧若是嫁进孟家,那么穆家便也就可以度过此难关了。

    就算是当朝皇帝秦曜阳也总要给孟长生几分薄面。

    所以穆威趁热打铁说道:“其实你知道吗萧萧,琅儿那孩子并不像你所想的那样不堪。”

    穆萧萧抽泣着点了点头。

    “而且爹爹看得出,琅儿是真心喜欢你,为了你,他不惜暴露了孟家埋在乐羊的无明卫。”

    “无明卫的事皇帝陛下与太子之前并不知道,你觉得一位当朝重臣在敌国有这样一支力量,皇家会坐视不管吗?”

    叹息一声穆威接着说:“可以说为了你,琅儿已经将整个孟家推到了风口浪尖。”

    “而且直至此刻,琅儿他人还在魏无极手中生死未知。”

    提起孟琅,穆萧萧便不由得心头一紧,她无时无刻不再担心着孟琅,孟琅对她的好她有怎么会不知道呢?

    穆威扶起穆萧萧,郑重其事地说道:“萧萧,找一个肯为自己死的人共度余生,不容易。”

    是啊,一个男人肯为自己而死,自己还有什么好奢求的呢?

    这世间有什么珍宝是比生命更重要的呢?

    穆威接着道:“萧萧,看开些,爹爹承认婚约是束缚,但世间百姓不都是在遵循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

    “自古如此,那便证明没有错。而能在这份束缚中找到真爱,便是上天的垂爱了。”

    “琅儿和你年纪相仿,也算天赐良缘了。”

    说完这些,穆威拍了拍穆萧萧的肩膀,起身向着山岗下走去。

    走到一半的时候,穆威突然停住,头也不回地轻声说了一句:“有些感情注定没有结果,便该早作决断的好。”

    穆萧萧怔怔地望着夜空,久久不语。

    忽然,一颗流星,两颗流星,成片的流星划过夜空。

    就像当初在草原所看的流星雨一般。

    一切恍如昨夜,只是身边少了一起看流星雨的人。

第八十一章 害群之马

    魏无极的心情很不好,因为就在刚刚。

    就在他正悠闲地饮着浓茶的时候,一则消息将他震得直接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手里捏着那封快马加急的信,望着挂在墙上的那幅地图,魏无极将牙齿咬得咔咔作响。

    “他们真的去了乐羊?”

    那封信上的内容很简单,寥寥几字却使得魏无极再也无法稳坐钓鱼台了。

    信上写着:秦军突袭乐羊腹地,一夜之间,连下三城。

    三城守将尽皆被斩杀!

    “是花戬?是穆威?绝不可能是公羊雄那个蠢货!”魏无极念叨着。

    就在这时,一个士兵惊慌地冲了进来,人还没道喊声已经响了起来:“报将军,大事不好!”

    “什么事如此慌张?”魏无极皱眉。

    那士兵磕磕巴巴地道:“牛……牛独将军的人回来了。”

    “哦?回来了,我已经知道他任务失败了,否则穆威也不会杀进我国了。”

    怒哼了一声,魏无极坐在椅子上喊道:“让牛独进来见我!”

    士兵赶紧低下头,似乎是十分惧怕魏无极,苦着脸说:“牛将军来不了了,他牺牲了……”

    “什么——”魏无极一下又从椅子之上站了起来,片刻后强忍怒气道:“谁活着,进来见我!”

    牛独的人被陈惜命杀得只剩下了十几人,又没有马,所以他们竟然比那封加急信回来的还要晚。

    当魏无极看见那十几个衣衫褴褛的乐羊士兵的时候终于再也坐不住了,咬着牙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十几个士兵似乎是被吓破了胆,全都颤颤巍巍不敢说话。

    只有一个人壮着胆子回答道:“回将军,是……是雪狼将军!”

    “什么?”魏无极陡然变色。

    他不怕穆威也不怕花戬,更根本不把公羊雄放在眼中,但是当陈惜命这三个字浮现在他脑海中的时候,魏无极却是骤然心中一凛。

    常年驻扎在草原边境,对于陈惜命他早有耳闻。

    猛得转身看向身后的地图,魏无极大惊失色,咬着牙道:“他到底想做什么?这个疯子!”

    按照陈惜命的行军路线,他的目标竟然是乐羊都城!

    就算他打不到都城,以这种速度最多三天,陈惜命必然会打到无钩城。

    无钩城是乐羊国的重城,其中囤积者乐羊南方军队几乎所有的粮草,包括魏无极的军队都要依靠无钩城的供给。

    最为主要的是,在无钩城里住着一个人。

    乐羊皇室唯一的血脉,乐羊公主乐羊璟。

    一旦乐羊璟出了事,就算他魏无极杀进昊京城也无济于事了。

    乐羊国的国力和兵力本就无法与秦国相比,否则也不会将魏无极的十万大军从北方拉来了。

    为了这场战争,乐羊几乎是抽调了南方诸城八成以上的兵力。

    所以实际上此刻的乐羊南方极为空虚。

    魏无极完全相信,陈惜命有那个能力横扫乐羊南方。

    想到这里,魏无极再也无法继续留在琴乐城了!

    大手一挥,魏无极大喊一声:“传令!回援本国!”

    ……

    琴乐城牢房之中,吴事非面无表情地端坐在石床之上。

    忽然听见铁窗之外人喊马嘶,一阵嘈杂。

    吴事非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自言自语道:“该来的总会来的。”

    “吴大人你笑什么?”

    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响起,竟然是彩雀。

    彩雀作为穆萧萧的贴身丫鬟自然也被抓了起来,就关在吴事非对面的牢房之中。

    吴事非看了看彩雀说:“小丫头,你我的命运很快就会有个结果了。”

    “你什么意思?”

    吴事非笑道:“要么死,要么生。”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了进来,魏无极身披铠甲迈着大步来到了吴事非的牢房之中。

    吴事非一脸淡然,轻轻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站起身看着魏无极问:“魏将军,你是来杀我的吗?”

    魏无极没有回答吴事非的话,而是反问道:“你早知道是不是?你早就知道陈惜命回来是不是?”

    吴事非摇头轻笑道:“魏将军说笑了,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知道?”

    “哼!好,等我回来再好好与吴大人饮茶!”魏无极说完话猛得关上牢房门快步走了出去。

    待魏无极彻底走远,彩雀终于忍不住问:“吴大人,你认识陈将军?”

    “认识,而且认识很多年了……”

    琴乐城外校场之上,魏无极与孟琅并肩而立,远处乐羊大军正在整军。

    孟琅的脸上还能见到几道伤疤,抱着双臂向着魏无极说道:“我早就提醒过你的,要对穆萧萧好一点,她身后站着一个你惹不起的男人,怎么样?到底是给引来了吧。”

    “哼,惹不起?这次去我将他的雪狼皮扒下来!”魏无极咬牙道。

    孟琅撇嘴道:“我劝你遇到他还是躲着点好。”

    魏无极没有说话,只是满脸战意。

    孟琅接着又问了一句:“魏将军,你打算如何处置我啊?杀了?”

    魏无极冷笑道:“魏某言而有信,我说过待我取下琴乐城便会放了你,走吧,你自由了。”

    孟琅挑着眉毛问:“真的?你这么好心?”

    “随你吧,如果你愿意看我杀了陈惜命可以跟着我。”

    孟琅摇头道:“算了吧,我不想看你死得太惨。”

    说完话就真的大摇大摆地离开了魏无极。

    这短暂的时间,乐羊大军已经整军完毕,魏无极大喊一声:“出发!”

    十几万大军同时开拔。

    魏无极只留下了一万兵马守卫琴乐城,在他看来已经足够了。

    而另一方穆威与花戬还没有等到魏无极,却等到了从乐羊边境战败而归的公羊雄!

    公羊雄灰头土脸,满身的血污,但是手下毕竟还剩着近三万兵马。

    刚一走进营帐,花戬便怒发冲冠地一下抓住了公羊雄的衣领,怒吼道:“公羊雄,你他娘混蛋竟然敢耍老子!”

    要说公羊雄此刻最怕遇到的恐怕就是花戬与穆威了,立刻色厉内荏地喊道:“花戬,你放开我!我是太子的亲舅舅……”

    “你他娘的就算是皇帝他爹老子今天也打定你了!”

    砰——

    花戬一拳重重地打在了公羊雄的脸上。

    公羊雄被花戬这一拳直接砸在了桌子上,一用力吐出一口血水,里面还有一颗牙齿。

    手指颤抖地指向花戬,公羊雄怒道:“我一定要去告你!”

    “你愿意去哪告去哪告,大不了老子和你同归于尽!”

    公羊雄的手下眼看自己家将军被打,一个个义愤填膺地抽出了手中的刀指着花戬。

    “怎么?想造反吗?”

    花戬大吼一声,身后冲出了十几个军士怒视禁卫军。

    双方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

    穆萧萧与穆威站在帐外,穆萧萧碰了碰穆威道:“爹爹,你不去阻止一下吗?”

    穆威哼了一声说:“阻止?我怕我忍不住会杀了公羊雄。”

    穆萧萧还算理智道:“此时大战在即,能多一份力量总是好的,况且公羊雄是太子的亲舅舅,就算真的把他告到皇上那估计也无济于事。”

    穆威明白穆萧萧的话有道理,此刻正是用人之际,不能再内部损耗了。

    推门而出,穆威看着两方道:“两位,有什么话我们战后再说,这场失败穆某难辞其咎,战后我定会给大家一个答复,但此刻大战在即,该一致对外才是。”

    公羊雄倒是有些怕了,毕竟他此刻手下只有不到三万残兵,如果花戬真的发疯杀了他,他岂不是白死了。

    所以即使是吃亏的一方,在穆威说完话后依然率先道:“好,我大人大量这次便不和你们计较,一切等战后再说。”

    穆威看了一眼花戬,花戬无奈只好罢休。

    穆威叫人将被公羊雄砸到的桌子重新摆正,对着几人道:“各位,我刚刚收到消息,魏无极已经动了,他真的带着大军回援乐羊了。”

    “估计最迟明天中午便到,能不能打一场翻身仗就看我们的了。”

    “这场以鲜血开始的游戏,必将以鲜血结束!”穆威眼中战火高昂。

    公羊雄捂着已经肿起来的脸颊道:“魏无极真的会从这里经过吗?那个陈惜命别是瞎说的。”

    “我二叔说他会从这里经过就一定没错!”对于陈惜命穆萧萧坚信不疑。

    穆威也点头道:“我们马上去准备吧,这一次务必要报仇雪恨,一雪前耻,活捉魏无极!”

    “没错,老子一定要活捉魏无极,也许能问出什么!”花戬也怒道。

    公羊雄却是脸色阴晴不定。

    第二天上午,魏无极大军站在岔路口之前,一个副将问道:“将军,我们该走那一条路?”

    魏无极沉吟了片刻冷哼一声道:“哼,小路虽然近,但是我料想陈惜命一定给我设了埋伏,我们走大路!”

    魏无极其实此刻越来越慌张,他发现他还是低估了陈惜命了,因为此刻陈惜命竟然已经攻下了五座城市!

    七城之后便是无钩城了。

    随着魏无极大手一挥,十几万大军浩浩荡荡地向着大路而去,一切竟然都被陈惜命算准了。

    这大路之上有一条峡谷,正是当初魏无极为花戬设伏的地方。

    魏无极料想秦军一定认为自己不敢从这里走,那他偏偏要从此经过!

    而此刻在峡谷两侧前后,各自埋伏好了三万大军。

    已经是目前秦军的所有兵力了。

    峡谷之中也已经布置好了火油硝石。

    所有人都在憋着一股火,一股复仇的火焰。

    按照预先的计策,等乐羊大军一进峡谷便点燃整座峡谷,到时候秦军一冲而下,定能歼灭乐羊军,活捉魏无极。

    而此刻则有一人极为不安,那便是公羊雄。

    若是活捉了魏无极,那自己说不定便会败露,到时候通敌叛国坐实,就算是秦弘也救不了自己。

    所以魏无极必须死!他一定要抢在穆威与花戬之前杀死魏无极。

    眼看乐羊大军已经走了过来。

    突然魏无极停了下来,疑惑地看着峡谷四周。

    饶是穆威与花戬身经百战此刻也是满手心的汗水,成败在此一举,魏无极可一定要进来啊!

    终于魏无极动了,大批的乐羊军走进了峡谷。

    “再近些,再近些!”

    一旦乐羊军来到预定的地点,那便点燃峡谷!

    就在这时,一声大喊陡然响起:“兄弟们,随我杀!给死去的兄弟报仇啊!”

    是公羊雄!

第八十二章 无钩城外

    “混蛋——”眼看着公羊雄带兵冲了下去,花戬忍不住大吼了一声。

    此刻魏无极尚未完全进入包围圈,而且这火攻的计策还没有用。

    公羊雄此举无异于将整盘棋都打翻在地!

    但是公羊雄所率领的人马毕竟也是秦**队,若此刻再用火攻,则一定会误伤袍泽。

    穆威狠狠地咬了咬牙道:“没办法了,既然已经暴露只能拼了!”

    好在穆威一方还占据着地利,应该足以与魏无极一战!

    但伤亡也必将远远大于预期。

    ……

    昊京城醉花涧的后院有一间密室。

    此刻秦非玉正在房间之中面目狰狞地砸着东西,以此来发泄他心中的怒火。

    “秦弘,你这个冷血的刽子手,我一定饶不了你——”

    碰——

    秦非玉将他平时最喜爱的一个花瓶摔成了碎片。

    “王爷息怒啊。”秦非玉的贴身侍卫秦墨站在一旁安慰道。

    秦非玉双目似欲喷火,手指不住地颤抖道:“你让我怎么息怒?我万万没想到我大哥竟然是如此昏庸之人!”

    “为了对付我,他竟然不惜牺牲二十万人的性命和一座大城!”

    “那可是活生生的二十万人啊!那都是我大秦的将士!”

    原来远在昊京城的秦非玉终于是收到了前线的军报。

    秦非玉城府过人,自然是一下就想到了这背后的厉害关系。

    秦非玉突然颓然地跌坐在椅子上,悲愤交加地说道:“我都已经将那个位置让给他了,他为什么还不放过我?”

    “咳咳——”

    就在这时一声略显苍老的咳嗽声响起。

    这房间中除了秦非玉与秦墨之外,一直还坐着一个人。

    这使秦非玉今天特地邀请来的。

    此人正是秦国当朝大将军孟长生。

    今日本来秦非玉邀请孟长生来是品茶的,孟长生平生不喜饮酒,偏偏对饮茶情有独钟。

    所以秦非玉一说有好茶,孟长生便也就欣然来了。

    可是万万想不到,茶刚刚品了一半,便接到了前线的军情。

    此刻孟长生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秦非玉看着孟长生道:“让大将军笑话了,我秦家我大哥……唉!”

    孟长生终于开口问了一句:“殿下,您真的才收到消息吗?关于前线的军情,老朽昨日便已经收到了。”

    秦非玉闻言脸上露出一丝震惊道:“唉,小王昨日刚好不在京中。”

    “哦——”孟长生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秦非玉见孟长生没有反应,便接着问道:“大将军,关于这件事您怎么看?”

    孟长生眨了眨眼睛,沉吟片刻道:“皇家之事,我们这些做臣子的不能妄言。”

    秦非玉却猛地站起了身,义愤填膺地道:“可是他秦弘现在正在毁掉大秦国啊!”

    孟长生深吸了一口气看向秦非玉说:“殿下,我孟家世代忠良,为大秦国流尽鲜血,有什么话您就直说吧。”

    秦非玉脸上突然显出坚定之色,竟然猛得撩起长袍,就那么向着孟长生跪了下去。

    “大将军,今日之事您已尽知,他秦弘为了那张龙椅竟然不惜残害二十万将士的性命,如此嗜血的庸人怎么配做大秦皇帝?”

    “他又如何护佑我大秦万里江山啊?”

    “小王秦非玉自小便无争位之心,奈何他秦弘容不得我,我不得不做些什么,否则不仅仅我要死,与我走得近的忠良之士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穆将军和我舅舅便是活生生的例子啊。”

    “所以今日小王恳求大将军助小王登上皇位!”秦非玉毫不掩饰。

    一直以来虽然孟长生与穆威的关系极好,但是孟长生从未选择哪一位皇子站队。

    既然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为何不明哲保身呢?

    孟长生先是扶起了秦非玉,才声音低沉地道:“殿下,老朽不过一个黄土埋到脖子的糟老头子,又有什么本事助您呢?”

    “大将军——”秦非玉表情诚恳,还想说什么却被孟长生打断了。

    “殿下,恕老朽直言,陛下既然已经让太子代理军政事务,便是肯定了太子殿下的继位权。”

    “换句话说,太子已经是天子了。”

    “若二殿下您执意要推翻太子,那老朽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您想……”

    “造反?”

    秦非玉闻言脸色骤然大变,急忙道:“大将军您误会了……”

    孟长生轻轻摆了摆手道:“殿下,孟家不会支持任何一位皇子,孟家只忠于大秦!”

    “今日之事,老朽就当什么也没听见……”

    说完话孟长生竟然就真的向着秦非玉鞠了一躬,转身便要离开。

    “大将军——您三思啊!”

    孟长生突然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秦非玉一眼。

    秦非玉说道:“您应该比我明白,就算您不站在我一方,秦弘他也必然不会放过您的。”

    一老一少对视良久,最后孟长生还是施礼离开了。

    看着孟长生的背影,秦非玉忍不住叹息一声。

    秦墨在一旁怒道:“王爷,这老家伙竟然如此顽固!”

    “混账——”秦非玉怒斥秦墨道:“他是我秦国的大将军,是我秦国的擎天柱石,别说是你,就连本王也没资格评论他老人家。”

    秦墨立刻肃然道:“是小人该死。”

    “该死的不是你……”说着话秦非玉向着皇宫的方向看了看。

    最后又看向孟长生消失的方向道:“是我秦国对不起孟家。”

    秦墨疑惑地问道:“王爷,太子真的会对孟大将军动手吗?毕竟他老人家在军方的势力不容小觑啊!”

    秦非玉突然冷笑了一声说:“呵呵,孟家在军方的影响力已经大不如前了。”

    “而且秦弘早就已经对孟家动手了。”

    秦墨依然不解,秦非玉对于自己这位手下十分信任,几乎是到了同吃同住的地步。

    看向秦墨,秦非玉压低了声音说:“这是丑闻,我本不该和你说的。孟家二代尽皆凋零,只余下三代孟琅一根独苗,却还是个不争气的纨绔子弟。”

    “你不觉得蹊跷吗?”

    秦墨陡然变色,背后汗毛倒竖,这一切简直太过震惊了。

    秦非玉长叹了一声说:“本来孟家本可以再辉煌几载,至少在孟长生辞世之前,孟家都会是大秦国第一世家。”

    “就算孟长生最后撒手人寰,孟琅也可以衣食无忧地度过百年。”

    “错就错在,孟琅没有继续隐忍下去,乐羊一战,三千无明卫不仅暴露了孟家,也暴露了孟琅自己。”

    秦墨皱眉道:“王爷,小人还是不解,孟家并没有做什么不利秦国的事,反而有功,为何……”

    秦墨后面的话憋了回去,因为实在有些大不敬。

    秦非玉沉默了片刻后,说出了秦墨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话。

    “你有造反的能力,就算你不想造反,也是有罪……”

    ……

    时间不过三天,陈惜命带着三千雪狼卫竟然接连攻克了大大小小十一座城池!

    前方便是无钩城。

    乐羊璟扶着墙砖,站在城墙之上向下眺望。

    城楼之下是三千整齐地白袍骑兵。

    这些人身上的银甲已经被鲜血染红,胯下的白马也在不安地喘着粗气,显示着此刻这支军队的疲惫。

    但就算如此,那三千骑兵的眼中依然透着毫不掩饰的战意。

    冷目如电,扎进无钩城每一个守城士兵的心中。

    “城下可是大名鼎鼎的陈将军?”乐羊璟大声问道。

    陈惜命抬头淡淡地反问:“你认得我?”

    乐羊璟淡淡一笑说:“小女子久闻将军大名,今日一间果然名不虚传,能靠三千人在三日之内攻占我乐羊十一座城市,小女子佩服。”

    “而且我也听闻不久之前陈将军在草原之上冲冠一怒为红颜,当真是令小女子羡慕那个女孩啊。”

    陈惜命没有继续和乐羊璟说下去的意思,毫不客气地道:“要么投降,要么我杀进去。”

    乐羊璟淡淡一笑说:“将军说笑了,我好歹也是一国的公主,怎么能随便投降呢?况且无钩城城墙坚固,我总要试一试才好。”

    “那就不用废话了,雪狼卫听令,准备攻城!”

    就在陈惜命话音刚落的时候,一骑快马突然从远方而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马上。

    骑马的是一个二十几岁的男子,身穿一身翠绿色长袍,面容英俊但是极为憔悴。

    陈惜命与乐羊璟看到来人同时一愣。

    紧接着乐羊璟欣喜若狂地喊道:“竹大哥你终于回来了!”

    陈惜命则是眉头轻皱道:“竹落雨?你来此做什么?”

    竹落雨观察了一下两方的情况,竟然策马来到了陈惜命身前。

    城墙之上乐羊璟急忙大喊:“竹大哥危险,快点离开,他是雪狼将军!”

    竹落雨对着城墙摇了摇头,之后转向了陈惜命问:“你要抓乐羊璟?”

    陈惜命反问:“不行吗?”

    “不行!”竹落雨的回答令陈惜命都是一阵诧异。

    “我们换个地方说好不好?”说完话竹落雨策马离开。

    陈惜命犹豫了一下大喊:“雪狼卫原地待命!”

    乐羊璟扶着城墙一脸焦急,一旁的一位将军问道:“公主,放箭吗?”

    “放什么箭?你没看竹大哥在下面吗?激怒了陈惜命他伤害竹大哥怎么办?”

    那将军顿时闭口不言。

    乐羊璟只见到陈惜命与竹落雨在远处交谈了许久。

    突然只听得陈惜命大喊一声:“竹落雨你个混蛋——”

    下一刻陈惜命竟然一脚将竹落雨踹下了马。

    城墙上乐羊璟扯着嗓子喊:“别伤害竹大哥!”

    陈惜命翻身下马来到竹落雨身前,一下提住了竹落雨的衣领怒目而视。

    竹落雨苦笑了一声道:“陈老大,你打我吧,我知道我该打!”

    “你该死,你不配做一个男人!春雪看错你了!”

    提到春雪竹落雨眼中充血,看着陈惜命道:“这是我唯一的方法!我别无选择!”

    陈惜命重重地将竹落雨推在地上,冷哼一声说:“仇恨已经让你面目全非了,你现在比冰原地宫中的那些死人还可悲!”

    竹落雨勉强支撑自己站起来,脸上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从那日我将明月花种在醉花涧的那一刻开始,竹落雨就已经死了……”

第八十三章 活成了笑话

    陈惜命的手放在了腰间的剑柄之上,显示着他此刻的愤怒。

    挣扎了片刻,陈惜命又松开了手。

    向着城楼的方向望了一眼,看着满脸焦急的乐羊璟,陈惜命叹息一声问道:“那个女孩知道吗?”

    竹落雨摇头:“我也不知道。”

    “你不觉得这样对她太残忍了吗?你利用一个女人对你的爱去爱另一个女人,这不是大丈夫所为。”

    竹落雨也看了乐羊璟一眼,犹豫了片刻说:“我会对她好的。”

    但是下一刻,竹落雨眼神陡然一变,满脸恨意地说:“但我绝不会忘记秦国施加给我的痛苦!”

    陈惜命的声音渐渐变冷道:“竹落雨,我记得我提醒过你,再相见,你我便是战场上的敌人,于公于私我都该杀了你!”

    竹落雨毫不退缩地盯视着陈惜命道:“那你便杀吧。”

    陈惜命盯着竹落雨许久之后突然问道:“若春雪爱上了秦弘,你该如何?”

    竹落雨站起身道:“我竹落雨穷尽一生都要杀了秦弘,若春雪真的会因此恨我,那我便自裁好了。”

    “可是她怎么办?”陈惜命看向乐羊璟。

    “下辈子我会补偿她!”

    陈惜命冷哼一声道:“下辈子?人类就是虚伪,总喜欢把责任推给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今生都没有好好把握,又何谈来生。”

    “你呢?你有好好把握今生吗?”竹落雨突然反问。

    就在陈惜命愣神的时候,竹落雨又道:“你见过萧萧了吧?我竹落雨不是个男人,我希望你是!”

    唰得一声。

    一道寒光闪过,竹落雨头顶的发髻被削散,两缕青丝落在陈惜命的剑上。

    “我的事不用你管!萧萧,自有她的命中注定!”

    竹落雨依然毫无畏惧地问道:“那命中注定怎么就不是你呢?”

    陈惜命没有说话,竹落雨接着说:“很多人失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别总相信缘分天定,不争取就是有缘无分,我希望你不要像我一样,活成一个笑话。”

    陈惜命猛得收回长剑,翻身上马向着雪狼卫飞奔而去。

    “雪狼卫听令,撤——”

    最后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竹落雨,陈惜命带着三千雪狼卫策马而去。

    陈惜命走后,无钩城城门大开,乐羊璟在一众士兵的护卫下骑马来到竹落雨身边。

    没等竹落雨反应,乐羊璟已经毫不顾忌地一下扑到竹落雨怀里。

    “竹大哥,你吓死我了!”

    竹落雨的表情僵了僵,最后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轻轻抚摸向乐羊璟的后背。

    乐羊璟梨花带雨地抬起头,问道:“竹大哥,你和陈惜命说了什么?他为什么撤兵了?”

    竹落雨嘴角带笑说:“我和他说,别伤害我喜欢的女人……”

    “啊?”

    ……

    陈惜命离开无钩城之后一路向着归途而去。

    在他想来,穆威和花戬此刻一定已经打败了魏无极,却不知出了公羊雄这一匹害群之马。

    行了一天之后,夜色渐浓,陈惜命终于下令休息,就算人不累,马也累了。

    这样在敌国境内大摇大摆地休息,恐怕也就只有陈惜命敢这么做了。

    陈惜命坐在树下,久久难以入眠。

    心中一直在想着竹落雨白天和他所说的话,想着想着,手中的酒壶便空了。

    陈惜命过去很少喝酒,尤其是在行军途中。

    喝酒是大忌。

    但自从见到了穆萧萧之后,陈惜命发现自己越来越爱喝酒了。

    没什么理由,就是觉得心里憋闷。

    忽然间陈惜命自嘲地笑了笑说:“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又有什么资格去爱别人呢?”

    一夜未眠,不知不觉间天光大亮。

    陈惜命与三千雪狼卫在经过一夜的休息也恢复了许多体力。

    众人翻身上马继续南行。

    可是就在他们刚刚走过半个时辰的时候,前方突然烟尘滚滚。

    陈惜命抬手示意自己身后的雪狼卫停下。

    离得近了,众雪狼卫终于看清,来人竟然是乐羊军队!

    初步估计也有近六万人,军中一杆大旗画着染血的雄鹰。

    为首一人身穿血红色铠甲,胯下骑着一匹枣红马,手中提着一杆方天画戟。

    正是魏无极!

    他竟然活着冲出了穆威等人的埋伏,而且带出了六万人。

    魏无极自然也见到了陈惜命,立刻示意身后的士兵停下。

    双方互相对峙,虽然都没有说话,却已经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你竟然活下来了?”陈惜命冷声问。

    魏无极眼中狠辣之色一闪而过,声音沙哑地道:“这还要谢谢你们的那位公羊将军,若不是他,我可能已经死了。”

    “我没死你很失望吧?陈将军。”

    陈惜命没有说话,而是缓缓抬手,身后雪狼卫立刻同时提枪在手,随时准备攻击。

    魏无极摇了摇头道:“陈将军,你只剩下三千人了,胜了你魏某也胜之不武,你还真凄惨啊!”

    “看来攻下我乐羊十一座城池也死了不少人吧?”

    陈惜命竟然点了点头说:“没错,死了很多乐羊士兵。”

    “哼!”魏无极嘲讽道:“只剩下三千人了你还嘴硬?怎么?攻不下无钩城?”

    陈惜命沉默了片刻之后突然开口。

    却是一语惊天!

    “我只带了三千人。”

    魏无极脸色骤变,震惊道:“什么?这不可能!”

    三千人,三天连下十一城,却没有损失一人,这怎么可能,恐怕只有神兵天将才能够做到吧。

    “没什么不可能的,既然遇到了,总要打一场!”

    陈惜命的话彻底刺激了魏无极。

    魏无极突然大笑道:“哈哈哈,陈惜命,你在诓骗我是不是?”

    “草原人一直将你我二人并列在一起,这让我很不爽!我其实一直想和你打一场,若是我靠着人数赢了你,那草原人只会笑我胜之不武,反而衬托了!”

    陈惜命突然放下了手中的枪,嘲笑道:“魏无极,你竟然如此幼稚,我以为你值得我提枪,看来我错了。”

    魏无极近乎疯狂地道:“呵呵呵,你怕了?怕了就认输,草原人畏惧的神只能是我魏无极!”

    陈惜命冷声道:“草原人的神你配不起!”

    “少废话,有种单打独斗一场!”魏无极还记得孟琅对陈惜命的夸赞。

    魏无极也说过他要扒了陈惜命的雪狼皮。

    其实魏无极并不是那种冲动的痴人,什么胜之不武,为了取得胜利他可以不择受伤。

    但陈惜命一直是他心中的一道砍,如他心中所想,草原人只能畏惧他魏无极。

    眼看陈惜命无动于衷,魏无极突然道:“呵呵,你应该认得穆萧萧吧?”

    陈惜命顿时双目冷光大放,问:“你把萧萧怎么了?”

    “没怎么,只不过当初她被我抓住的时候受了一点皮肉苦而已。”

    “找死——”陈惜命猛得握紧亮银枪,拍马便冲了过去。

    魏无极眼中战意高昂,喊道:“来得好!”

    话音未落已经挥动方天画戟想着陈惜命冲了过去。

    双马奇快,转眼相遇。

    陈惜命长枪自上而下砸落,魏无极毫不退缩地挥戟相迎!

    冷人大跌眼镜的一幕发生了,几乎所有的乐羊士兵都以为自己在做梦。

    陈惜命一枪砸下,竟然连着魏无极的方天画戟一起砸在了魏无极的肩膀之上。

    魏无极胯下枣红马悲鸣一声,竟然险些被这一枪之力砸倒。

    而马上的魏无极则噗得喷出了一口鲜血。

    陈惜命眼中寒光大放,长枪一挥一挑,魏无极手中那杆杀人无数的方天画戟竟然就那位被挑飞而出。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还没等魏无极反应过来。

    左肩处猛得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陈惜命的长枪已经在魏无极左肩留下了一个鲜血淋漓的血洞。

    长枪横摆而出,魏无极已经被一枪抽了出去,人在空中便已经狂喷鲜血。

    “刚刚那一枪是为了孟家的无明卫!”

    话音未落,陈惜命一枪再次刺出,魏无极的右边肩膀也被刺穿。

    “这一枪是为了那二十万镇北军将士!”

    而此刻魏无极已经摔在了地上,满脸不可置信地盯着陈惜命。

    自己竟然接不下这个男人哪怕一击吗?

    原来自己与这个男人之间的差距竟然这么大!原来一直以来坐井观天的竟然是自己!原来螳臂挡车,蚍蜉撼树的竟然也是自己。

    “最后这一枪为了萧萧,伤了萧萧,你该死——”

    长枪再次落下,直奔魏无极心脏要害。

    魏无极绝望地看着那沾染着自己鲜血的银枪,自己就要死了吗?

    “二叔!”

    银枪骤然停了下来,枪尖的锋锐已经穿过了魏无极的铠甲,刺破了魏无极胸口的皮肤。

    陈惜命缓缓抬头向着魏无极的军队中看去。

    只见人群之中竟然冲出了一道熟悉的倩影。

    正是穆萧萧!

    陈惜命惊异地喊道:“萧萧?你怎么在这?”

    穆萧萧已经快步向着陈惜命冲了过来,一下抓住陈惜命的枪杆说:“二叔,你先放了他听我说。”

    陈惜命犹豫了一下,还是拔出了枪尖。

    魏无极剧烈地咳嗽了一下,骤然又喷出一口鲜血。

    “到底怎么回事?”陈惜命问道。

    此时此刻双方大军都没有动。

    雪狼卫不动是因为觉得没那个必要,而魏无极的军队则是不敢动。

    自己家主帅的命可还握在人家手中呢!

    穆萧萧深吸了一口气怒道:“公羊雄那个混蛋……”

    于是穆萧萧将一切经过说给了陈惜命听。

    原来那日在峡谷之中因为公羊雄的原因,两军不得不混战在一起。

    而秦军仗着地利与事先的埋伏,从一开始就占据着上风。

    魏无极明白这是中了圈套了。

    擒贼先擒王,所以魏无极直接对上了一心要杀他的公羊雄。

    结果公羊雄根本不是对手,一路溃败。

    魏无极从公羊雄这里打开了缺口,带兵一路冲出了包围,并直追公羊雄而去。

    万万没想到公羊雄慌不择路之下竟然直接将魏无极引到了秦军军营。

    魏无极本想杀了公羊传,可是公羊雄竟然卑鄙到直接将穆萧萧作为挡箭牌。

    眼看身后追兵已到,魏无极无奈只能抓住穆萧萧作为威胁。

    这才使得穆威不敢轻举妄动。

    魏无极也因此带出了近六万的兵马回援无钩城。

第八十四章 双股剑

    陈惜命冷眼看了魏无极一眼道:“这么说还是你救了萧萧了?”

    按照穆萧萧对陈惜命所说,在公羊雄将穆萧萧推进敌军的时候,本来穆萧萧是将会被乱刀砍死的。

    还是魏无极及时阻止,并一路将穆萧萧放在自己马上。

    这才让穆萧萧捡回了一条命。

    魏无极嘴边咳血,此刻他的命已经完全掌握在了陈惜命手中。

    但是他依然硬气,冷笑着说:“呵呵呵呵,我为什么救她?你错了,我只不过想用这个女人要挟穆威罢了。”

    “哼——你杀了我吧,杀了我,你们也逃不了。”

    魏无极不愧是草原人闻风丧胆的血鹰,一身傲骨至死不屈。

    “杀了你我们怎么会逃不了?”陈惜命斜眼问。

    魏无极一边吐着血,一边恶狠狠地道:“我们有六万人,你区区三千人如何逃得了?”

    陈惜命回身看了看那六万乐羊士兵,十分随意地说道:“不过六万,杀了就是了。”

    那份毫不在意的态度令魏无极胆寒。

    若是别人说出这种话,或许他会嗤之以鼻,但当他败在陈惜命手中的那一刻开始,他明白面前这个男人绝对说到做到!

    陈惜命收回亮银枪,淡淡地道:“魏无极,你走吧,既然你救了萧萧今日我便饶过你。”

    “但是你记住,若来日你敢对穆家有半分不利,我会灭了乐羊国!”

    魏无极微微眯着眼睛,一句话也没说。

    穆萧萧皱眉看了看奄奄一息的魏无极,咬了咬嘴唇道:“魏将军,作为一个医生我本该救你的,但你手上沾了太多秦国人的血,包括那些无明卫,所以好自为之。”

    说完话穆萧萧便与陈惜命向着雪狼卫而去。

    立刻有乐羊士兵冲上来扶好魏无极。

    这一刻所有的乐羊士兵看着陈惜命的眼神都不同了。

    曾几何时,他们因为是魏无极的兵而傲气凌人,在他们眼中魏无极就是战神,他战无不胜,没有人可以击败他。

    但是就在刚刚那个穿着银甲的男人就用了一击就击败了他们心中的神。

    也击垮了他们内心的骄傲。

    看着穆萧萧与陈惜命的背影,魏无极突然大笑起来,下一刻便咆哮出声:“穆萧萧,你认为秦国会对你穆家如何?”

    “你还没看懂吗?你爹这次损失了二十万人,你觉得秦国的太子爷会如何对待你爹?”

    穆萧萧站定道:“这是我们秦国的事就不劳烦将军费心了。”

    “你们秦国?哈哈哈哈——可笑至极!你将自己当成秦国人,可是秦国的掌权者却要让你万劫不复!”

    穆萧萧终于回过头问道:“魏将军,你什么意思?”

    魏无极冷笑一声道:“有些事我不便多说,回去问问公羊雄你就知道了。”

    穆萧萧还要问下去,一旁的陈惜命却提醒道:“萧萧,人多嘴杂,此地不宜久留,回去说。”

    穆萧萧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随着陈惜命一起离开。

    三千雪狼卫就那么施施然地在六万敌军的注视下走了过去。

    陈惜命一战耀乐羊!

    回去的路上,穆萧萧骑在马上与陈惜命并肩而行。

    “怎么了?”陈惜命问道。

    这一路上穆萧萧始终不主动说话,一路更是闷闷不乐,使得陈惜命十分疑惑。

    “没什么,只是在想魏无极的话。”

    陈惜命叹了一口气问:“萧萧,你爹有没有提醒过你?离秦非玉远一些。”

    穆萧萧闻言顿时一愣,抬头诧异地看向陈惜命反问:“二叔,怎么连你也这么说?二哥他明明对我很好的?”

    陈惜命不置可否地道:“你说得没错,他对你很好,但他毕竟是有资格竞争皇位的人。”

    “而你爹是军方的二号人物,显然因为你的关系,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你爹是站在二皇子一方的。”

    “秦非玉的舅舅又是镇北将军,你不觉得他手里握着的力量太大了吗?”

    陈惜命一番话惊醒穆萧萧。

    “二叔,你是说是太子他故意……”说到这里穆萧萧急忙收声,警惕地看了看周围。

    陈惜命淡淡地道:“事情到底如何,回去问问那个叫公羊雄的就知道了。”

    “他会说吗?他可是太子的亲舅舅。”穆萧萧怀疑道。

    陈惜命冷哼一声道:“他会说的,就算他是玉皇大帝的亲舅舅,我也会让他开口的!”

    在留下魏无极几万大军之后,穆威便与花戬带着秦军直接杀回了琴乐城。

    虽然废了不小的力气,但是最后终于是将琴乐城给拿回来了。

    两天后。

    城主府大厅之内,吴事非半闭着眼睛一字不发。

    公羊雄阴沉着脸小口地品着茶。

    啪——

    花戬一掌将公羊雄手中的茶杯打翻在地。

    “姓花的你做什么?”公羊雄怒目而视!

    花戬咬着牙道:“我做什么?公羊雄,这句话该老子问你吧?那天你为什么不按照计划来,若不是你的破坏,我们定能大胜!”

    公羊雄理亏,但还是小声念叨:“不是也没输吗?”

    “放屁!你知道因为你我们多损失了多少士兵吗?要不是你,我们一定可以活捉魏无极。”

    公羊雄支支吾吾了半天道:“我……我也是因为太过仇恨魏无极,想杀他而后快!”

    穆威终于开口道:“公羊将军,我且问你,战场之上违抗军令是何罪啊?”

    公羊雄闻言脸色一凛,道:“我并没有违抗军令,再说我也是统帅之一,我有权自己做主!何来违抗军令一说啊?”

    穆威冷言道:“你别忘了,是太子殿下亲自命我为这次战争的第一统帅的。”

    “呵呵,第一统帅?”公羊雄突然笑着又拿起了一杯茶道:“穆将军这次折损了这么多兵马,您觉得回去之后这第一统帅有用吗?”

    穆威眯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公羊雄。

    公羊雄似乎是有所依仗,嚣张地说道:“若我回去向弘儿说两句,这结果吗,呵呵……”公羊雄欲言又止,故作神秘。

    花戬终于听不下去。吼道:“公羊雄,你以为只有你外甥是皇子吗?别忘了老子的外甥也是皇子!”

    “哦?”公羊雄不怒反笑,说道:“花将军此言什么意思?”

    不等花戬说话,公羊雄已经阴阳怪气地说道:“我外甥是未来的大秦皇帝,难道二皇子也有争位之心吗?”

    这句话太过恶毒,其心可诛啊!

    “你……”花戬无语,不知说些什么。

    公羊雄似乎想到了什么,又突然道:“哦不好意思,花将军那位外甥好像是,这个,啧啧,不能传宗接代了。”

    “恐怕是争不了皇位了!”

    花戬气得恨不得立刻一刀跺了公羊雄。

    “怎么,你想杀我?恐怕你不敢吧?”

    眼看花戬就要动手,穆威赶紧插言道:“公羊将军,违抗军令一事我们暂且不论,我且问你,有人看见你让小女当挡箭牌,是也不是?”

    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公羊雄竟然丝毫也不隐瞒,点头道:“是,没错。”

    “这么说你承认了?”穆威的脸色阴沉地可以滴出水来。

    公羊雄却是不以为意说:“穆将军,早就有人说你女二通敌叛国,我只不过是想验证一下,没想到他魏无极竟然真的没有伤害你女儿。”

    “并且还利用你女儿为掩护逃开了我们的追杀,这还不够说明问题吗?”

    花戬怒道:“一派胡言!明明是你放走了魏无极……”

    穆威摆手示意花戬,随后声音沙哑地问公羊雄:“这么说,还是小女的错了?”

    “哈哈哈,穆将军知道就好。”

    穆威将拳头捏得咔咔作响,他真的恨不得一剑捅死公羊雄。

    可是他不能,穆家现在正是最危机的时刻,此刻若是在杀了太子的亲舅舅,那穆家便彻底没救了。

    眼看穆威没有动手,公羊雄则更加嚣张了。

    就在这时,门口处突然传来侍卫的声音:“报告各位大人,穆小姐回来了。”

    “什么?快让她进来。”穆威激动异常,知道穆萧萧平安归来,他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落了下来。

    侍卫又道:“和穆小姐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位陈将军。”

    几人都是一愣,穆威转而大喜,原来是陈惜命救了穆萧萧。

    从始至终都半眯着眼睛一眼不发的吴事非,在听到陈将军三个字的时候终于睁开了双眼。

    就连缩在袖管里的双手都在隐隐颤抖。

    还没等那侍卫回去传话,陈惜命便已经带着穆萧萧走进了大厅。

    公羊雄立刻怒喝:“混账,谁让你们进来了。”

    他还沉浸在刚刚的嚣张之中。

    噗——

    伴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一柄长剑狠狠地刺穿了公羊雄的肩膀,并将公羊雄整个人钉在了大厅的墙面之上。

    鲜血飞溅,溅进了公羊雄刚刚所喝的那杯茶中。

    缓缓荡漾开来,仿佛成了一个血色的笑脸,颤动着嘲笑着刚刚还不可一世的公羊雄。

    “啊——”公羊雄凄厉地叫着。

    所有人都傻眼了,毫无预兆,陈惜命竟然就这么发起了攻击。

    没有理会任何一人,陈惜命径直走到公羊雄面前。

    “你在叫我混账?”陈惜命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

    看着陈惜命面具下那双杀人的眸子,公羊雄慌了,强忍着疼痛颤抖着说:“不不,我说的是穆萧萧。”

    门口的穆萧萧听到这句话以后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然后便闭上了眼睛。

    雪狼卫的长剑都是双股剑,一个剑鞘之**有两柄剑。

    陈惜命的剑自然也是如此。

    所以他拔另一把剑,一点点缓缓刺进了公羊雄的另一个肩膀。

    刺耳的惨叫声惊得门口的侍卫忍不住向内张望。

    “想活下去就把嘴闭上,我不喜欢听见你乱叫。”陈惜命冰冷的声音竟然真的止住了公羊雄的叫声。

    做完一切,陈惜命才回身对着穆威施礼道:“大哥。”

    似乎刚刚什么都发生一样。

    而此刻,公羊雄肩膀上插着的两柄剑却在提示着众人一切都是真的。

    穆威咽了口唾沫,最后点了点头。

    整个秦国上下恐怕就只有他陈惜命敢如此快意恩仇了吧?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难以掩饰激动的颤抖声音响了起来。

    “陈将军,好久不见了。”

第八十五章 吴锋

    夕阳西下,残阳如血。

    陈惜命站在城头之上淡淡地开口说道:“你老了。”

    身旁一个人轻笑:“将军未老。”

    这说话的人竟然是吴事非。

    陈惜命嘴角处难得地露出了一丝微笑,说道:“我至今还记得当年你做我副将的时候,是多么的意气风发啊。”

    “都是过去的事了还提它做什么?”吴事非摇头苦笑。

    陈惜命深吸了一口气道:“过去的如果就那么过去了,那以后只会越来越糟。”

    随即陈惜命转过头看着吴事非问:“何况你过得去吗?”

    吴事非紧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陈惜命眼中充斥着惋惜道:“吴锋,当年你该随我去西北的。”

    吴锋,这是吴事非真正的名字。

    吴事非叹了一口气说:“都怪我当初被权势蒙了眼才会有如今的下场,说来倒是我自己咎由自取了。”

    “当年选择留在昊京城也许真的是一个错误。”

    说到此处,吴事非的眼神中竟然隐隐有一丝泪光闪动。

    陈惜命脸色很难看,说:“后来你在昊京城的事我也听人说了,只是等我知道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吴事非眼中出现一丝凄然,似乎极为不愿回忆那段过往,许久之后却还是咬牙说道:“当年我负责护着二皇子去西北游历,不料在草原遇到了伏击。”

    “若不是将军您及时赶到,恐怕二皇子就不单单是没了……”

    停顿了一下吴事非才接着说:“就不单单是没有传宗接代的能力那么简单了。”

    “虽然二皇子性命无忧,但是却失去了最为宝贵的东西。”

    吴事非的语气越来越凄然,也越来越愤怒:“皇帝陛下震怒,将一切责任都怪在了我头上,呵呵呵……”

    “就在那天,就在秦国的早朝之上,我成为了整个秦国官场的笑话!”

    “秦曜阳让我和秦非玉成为了一个模样!”吴事非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已经将牙龈咬得出血。

    一滴眼泪转瞬即逝。

    和秦非玉一个模样?这世界上有一种刑罚叫做宫刑,而吴事非当年被赐的刑罚正是这种残忍的刑罚。

    陈惜命的眼神越发深邃,里面有一丝不同的神色在闪动着。

    而那个阴沉的吴事非此刻竟然隐隐抽泣起来。

    “我……”吴事非颤抖了一下才继续道:“我觉得我对不起我的妻子,我的家人,我让他们蒙羞了。”

    提到自己的妻子,吴事非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一丝幸福的笑,只是笑中含泪。

    他看向陈惜命问道:“将军,您还记得吗?我妻子当年还是您给我介绍的,就是那个……”

    陈惜命接话道:“就是那个叫做思思的姑娘。”

    吴事非含泪点头,说道:“没错就是思思,我觉得我对不起她,她还那么年轻,我不能耽误她,所以我写了休书。”

    陈惜命皱眉问:“然后呢?”

    吴事非突然忍不住痛哭起来,这个中年人此刻哭得像一个可怜的孩子。

    “就在我将休书给她的那天晚上,她跳进了我家后院的井里……”

    “是我害了她……”吴事非已经泣不成声。

    陈惜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远处的残阳。

    那残阳就像人生一样,哪怕过程在辉煌灿烂,却总逃不过黯然失色的那一刻。

    吴事非终于抬起了头,眼中尽是恨意,咬牙道:“那一夜在那口井旁,守着思思的尸体我发誓,我吴锋穷尽一生,一定要推翻秦国!”

    “他们秦家欠我的,我一定要加倍讨回来——”

    陈惜命没有说一句话,就这么沉默着与吴事非在城墙之上一直站到了繁星闪烁。

    原来在吴事非那阴沉的外表之下还隐藏着这样一颗更加阴沉的心。

    而此刻穆萧萧正握着两封信坐在烛火前,眼神之中一片暗淡茫然。

    信是彩雀给她的。

    而写信的人则是孟琅。

    那一日孟琅被魏无极放了之后便写了这两封信,而后也没有继续等待穆萧萧,而是直接向着昊京城而去。

    其中有一封信上写着孟琅所知的一切关于公羊雄通敌叛国的罪证。

    而另外一封信穆萧萧曾经见过,也曾经将其撕得粉碎。

    那是一封休书。

    穆萧萧紧紧攥着手中的休书,喃喃自语道:“你就那么想休了我?到底是为什么?”

    坐在一旁的彩雀看着穆萧萧失魂落魄的样子忍不住一阵心疼,说道:“小姐,他既然休了你,你应该高兴才是啊,像他那种登徒子怎么配得上小姐你呢?”

    “你不是一直都特别讨厌他吗……”

    彩雀还想继续说下去,却被一旁的临舒制止住了。

    临舒望着彩雀轻轻摇了摇头。

    而穆萧萧则至始至终都没有说话。

    许久之后才终于将一封信交给了彩雀说:“彩雀,把信给我爹爹和二叔,让他们做主吧。”

    第二天一早,几人再次出现在了城主府的大厅之中。

    公羊雄脸色苍白,双肩包扎着层层绷带。

    而穆威与花戬全都脸色不善。

    穆萧萧则是满脸的憔悴,看那样子似乎是一夜未睡。

    吴事非依然半闭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陈惜命戴着面具,众人自然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穆威缓缓起身开口道:“诸位,这一战我们输了,秦国与乐羊国的战争也该告一段落了。”

    “我已经收到昊京城的来信让我尽快回京。”

    突然话锋一转,穆威冷声道:“但是在回京之前,有些事我们必须要搞清楚!”

    说着话穆威将那封孟琅留下的信扔在了公羊雄的面前。

    “穆威你什么意思?”

    比较搞笑的是,公羊雄的双肩昨天已经被陈惜命给废了,所以他此刻就算是想看那封信也力不从心啊。

    花戬冷声道:“哼!公羊雄原来通敌叛国的是你!信中写得明明白白,你串通魏无极谋害穆将军与镇北军!”

    “难怪你那么想杀魏无极,你怕他将实情告诉我们是不是?”

    公羊雄顿时慌了,急忙问道:“信?什么信?谁写的信?”

    穆威起身道:“孟琅被抓之后,魏无极已经将一切都告诉了他,没想到吧,你的同伙出卖了你!”

    穆威此刻双眼似欲喷火。

    公羊雄在听到是孟琅提供的信以后,反倒是长出了一口气说:“呵呵呵,他的话你们也信。”

    “魏无极告诉的孟琅?魏无极的话能信吗?仅仅凭借一封信你们就像诬陷我?未免太想当然了!”

    “再说了,他孟琅的嫌疑还没有洗清,魏无极为什么放了他?他这是诬陷,我要去昊京城告他!”

    说着话公羊雄竟然站了起来就要向着门口走去。

    “坐下!”陈惜命冰冷的声音响起。

    看着陈惜命面具下的眼神,公羊雄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只能又满脸不情愿地坐了下来。

    花戬不屑地冷哼了一声:“哼!公羊雄你还真会倒打一耙啊!”

    “孟琅乃是孟长生大将军的亲孙子,整个秦国上下谁不知道,孟家世代忠良,你说孟琅有嫌疑简直是在滑天下之大稽!”

    公羊雄脱口而出:“孟家忠良个屁!皇室已经掌握了孟家要造反的证据!”

    说完话公羊雄立刻意识到自己语失,急忙闭口不言。

    一石激起千层浪!

    在场诸人却都面露震惊之色,穆威赶紧咳嗽了一声道:“公羊将军,你可要对你自己说的话负责啊。”

    公羊雄眼珠乱转,最后强行转移话题道:“总之你们没有证据就是诬陷!”

    就在这时,一个阴沉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我可以作证,公羊雄通敌叛国!”

    除了陈惜命以外,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说话的人。

    公羊雄竟然一下蹦了起来面目狰狞地大吼:“吴事非你个死太监竟然害老子!”

    这说话的正是吴事非。

    吴事非冷哼一声道:“对不起公羊大人,您的所作所为我感到不耻。”

    “你混蛋!你以为你是什么好鸟吗?”公羊雄脸色大变,吼道。

    花戬冷声道:“公羊雄你还有什么话说?”

    “凭他一人不足以作证,他也是诬陷!”

    吴事非冷笑,突然拍了拍手说:“进来吧。”

    话音刚落,一个容貌甜美的女子从大厅之外走了进来。

    “是你——”公羊雄震惊得无以复加。

    这个进来的女子正是当日伺候公羊雄的女子。

    女子向着几人点头施礼后指着公羊雄道:“诸位大人,小女子可以发誓所说句句属实。”

    “当日我伺候公羊将军休息,酒醉之下公羊将军说就是他与魏无极勾结残害穆将军与花将军,还说那些火油硝石也是他提供给魏无极的。”

    穆威一拍桌子怒道:“公羊雄你还有什么话说?通敌叛国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公羊雄脸色连变,剧烈地喘息着说:“我……呵呵呵呵,诛九族?你们知道我的九族都有谁吗?你们想杀了当朝皇后和太子吗?”

    “哈哈哈哈——”公羊雄已经仰天大笑起来道:“你们扳不倒我,回去之后我会一个个扳倒你们!”

    “吴事非,你记住,老子不会饶了你!”

    “哈哈哈哈,来啊,有种你们现在就杀了我,就算老子骑在你们脖子上,你们也不敢动老子分毫!”

    几人都是气得牙根痒痒,可是他们又能做什么呢?

    如公羊雄所言,他是皇亲国戚,背后有太子撑腰,真的到了昊京城,有罪也是无罪。

    就在这时,陈惜命突然开口问一旁义愤填膺的穆萧萧:“萧萧,你讨厌他吗?”

    穆萧萧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

    “那你想杀他吗?”

    穆萧萧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公羊雄愣了片刻后嘲笑道:“可惜你们不敢!”

    陈惜命缓缓站了起来,对着穆威与花戬道:“大哥,花将军,传令下去,就说公羊将军旧疾复发,为大秦国捐躯了。”

    下一刻就在公羊雄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长枪直接贯通了公羊雄的胸口。

    “你……”公羊雄只来得及说了一个字,便永远地低下了头。

    这个世界上也将不会再出现大秦太子的舅舅公羊雄。

第八十六章 秦氏兄妹

    昊京城,秦国皇宫。

    此刻夜色深沉,那皇宫大殿之内显得异常空旷。

    金色的浮雕在暗红色的烛火映衬下显得神秘又妖冶。

    秦弘独自坐在大殿正中的龙椅之上,脸色阴沉快要滴出水来。

    单手握着雕刻着龙头的扶手,秦弘的两腮微微隆起,显示着他此刻的愤怒。

    就在今天下午,秦弘接到了一条消息,他的亲舅舅死在了琴乐城。

    秦弘虽然贵为当朝太子,大秦国未来的皇帝,但却免不了那亘古不变的残酷事实。

    自古皇室亲情薄。

    而公羊雄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却是真心对自己这位外甥好。

    也正因为如此,就算公羊雄再不作为,却依然没人敢去招惹他,因为他身后站着未来的大秦皇帝。

    但是此刻公羊雄死了,不明不白地死在了琴乐城。

    这个仇决不能就这么算了,秦弘眼中的杀机越发浓厚。

    就在这时,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响起,秦凰自大殿外缓缓走了进来。

    “皇兄在忧心什么?”

    “舅舅他去世了,难道我不该忧伤吗?”秦弘的声音有些沙哑。

    秦凰已经来到了秦弘身边,轻声道:“军报不是说了,舅舅是死于旧疾。”

    “旧疾?你信吗?舅舅有什么旧疾?”秦弘的声音依然冰冷。

    秦凰面无表情道:“太阳自东方而升,总要自西方而下。人从降生那一刻起就已经在走向死亡了,早死晚死都是命中注定,你又何必看不开呢?”

    秦凰的语气不带任何感情,似乎死的那一个并不是她的亲舅舅,而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过路人,甚至连过路人都不如。

    秦弘微眯着眼睛看向秦凰问:“凰妹,他不是你舅舅吗?”

    “血缘上来说是的,哼,不过……”

    秦凰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后来便不是了,公羊家也与我在没有任何关系。”

    秦弘幽幽叹息一声说:“唉,当年的事你还是无法释怀?”

    “你让我怎么释怀?”秦凰突然变得极为激动,看了秦弘良久冷声说:“秦弘,我的哥哥,若不是你需要公羊家的力量,我早就弄垮公羊家了!”

    秦弘突然站起身说:“不管如何,他始终是我舅舅,我不能让舅舅死得不明不白。”

    “此话怎讲?”秦凰疑惑。

    秦弘将一封密信交到了秦凰手中说:“自己看吧,这是我的人给我的密报。”

    秦凰打开一看顿时一惊,紧接着眉头微皱道:“竟然是他,竟然是他杀了公羊雄。”

    随后秦凰抬头看着秦弘问:“你打算怎么做?”

    “穆家留不得,这个叫陈惜命的必须死!”

    秦凰眉头顿时大皱,不过片刻后却又舒展,竟然笑道:“皇兄,关于穆家我和你的观点相同,至于陈惜命,呵呵,你不去请示一下母后吗?”

    秦弘扭头疑惑地看向秦凰。

    秦凰神秘一笑说:“我打赌母后不会让你杀他的。”

    “为什么?这个陈惜命到底是什么人?”

    秦凰摊了摊手说:“具体他到底是谁我也不知道?只是我曾听母后说过,一定不能动陈惜命。”

    秦弘叹息一声点了点头,随后脸色怪异地看着秦凰问:“凰妹,我发现你似乎有些针对穆家,或者干脆说你有些针对穆威的那个女儿啊。”

    “我得事不用你管,好好当你的大秦皇帝就是了。”秦凰说完话转身离去。

    秦弘也不生气,只是无奈地苦笑了一声。

    就在秦凰走出不到十步的时候,突然停下脚步转身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彻底除掉孟家?”

    秦弘眼神深邃,说:“孟长生毕竟功勋卓著,杀他总要名正言顺,否则军方不好交代,与其主动出击,逼他反不是更顺理成章吗?”

    “孟长生混迹朝堂这么多年,当年他连死三个儿子都无动于衷,他不会轻易造反的。”秦凰摇头道。

    秦弘阴冷地一笑说:“他会反的,他只剩一个孙子了。”

    “你打算从孟琅下手?”

    秦弘的眼神越发深不可测,说道:“本来若他好好当一个纨绔子弟,我本可以让他一生荣华富贵。”

    “可惜,那三千无明卫实在令我寝食难安啊。”

    ……

    穆威与穆萧萧并没有立刻回到昊京城,而是随着花戬一起整理这次的战后事宜。

    本来是该回京的,但就在半天前他们即将启程的时候,穆威却意外收到了从昊京城来的新命令。

    那是一封秦弘代发的圣旨。

    圣旨中责令穆威好生处理公羊雄的后事,并对公羊雄表达了哀痛之情。

    另命令穆威继续留在琴乐城,以防止乐羊大军反扑。

    这命令下得极为奇怪。

    明明战事已经停了,双方皇室也达成了停战协议。

    为何还要将穆威留在琴乐城呢?

    而且圣旨之中只字未提穆威战败之事,则更令穆威疑惑。

    直觉告诉穆威,一场惊天变故正在酝酿之中。

    而这场变故的中心应该就是在昊京城了。

    这个时候秦弘没有让自己回去,而秦非玉也没有指示,看来事情要比自己想象的严重。

    但是圣命难违,穆威只能选择留下,穆萧萧自然也只能留下。

    晚饭席间,穆威父女与临舒和陈惜命坐在一张桌子之上用餐。

    除此之外还有彩雀也在。

    穆威其实一直都将彩雀看成是义女,出门在外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也无可厚非。

    “惜命,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穆威问道。

    穆萧萧也是一阵期待。

    陈惜命放下手中的碗筷说:“我要先回一趟西北处理一些事。”

    听到这句话,穆萧萧不由得一阵失望。

    但是紧接着就听到陈惜命继续说道:“等西北事了以后,我想回昊京城待一段时间。”

    穆萧萧低着头,她的心情很复杂。

    按道理她已经明知道与陈惜命没有可能,也许孟琅才是她最好的选择。

    但是当听到陈惜命说会去昊京城的时候,那一抹喜悦却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

    穆威想了一下说:“惜命,戍边将士没有调令是不允许回京的。”

    “他们管不了我!”

    说完这句话,陈惜命仰头喝了一杯酒。

    实际上就连陈惜命自己都不知道他算不算秦国人,所以对于秦国他没有所谓的责任感与家国感。

    大不了一拍两散,做一个闲云野鹤也乐得清闲。

    秦国又能拿陈惜命如何呢?杀了他,未必办得到,一旦陈惜命去了其他国家,凭借陈惜命的本事,依然很快就能博得一席之地。

    穆萧萧不知怎么的,终于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二叔,怎么想到要回昊京城了?”

    问出这句话之后,穆萧萧就又低下头假装吃菜。

    她的心中却在隐隐期待着什么。

    陈惜命放下酒杯说道:“该带着陈陈去看看西北之外的景色。”

    “哦。”穆萧萧淡淡地哦了一声。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穆萧萧竟然立刻激动地问道。

    这一幕惹得穆威大皱眉头,穆萧萧看见穆威的眼神,急忙躲闪开。

    只听得陈惜命说道:“局势有变,你们穆家此刻并不安全,大哥一定需要帮手,我回去多少可以帮帮大哥。”

    “就……就这些?”穆萧萧的声音低的像蚊子一样。

    “就这些。”

    穆威心中长叹一声,看来萧萧是动了真情了。

    不忍心看着穆萧萧一脸失望的样子,穆威犹豫了一下说道:“惜命,刚刚打完仗就别让雪狼卫奔袭了,就留在琴乐城都住两天吧。”

    穆萧萧立刻抬起头看着陈惜命,虽然她极力掩饰,但还是难掩那一份期待。

    陈惜命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说:“好,就多住两天。”

    穆威轻笑,但心中却在暗道:“让萧萧与惜命多相处到底是好是坏呢?”

    这一场晚饭众人各怀心事,很快便结束了。

    穆萧萧心中烦忧,一方面她想与陈惜命多相处,一方面她又觉得应该疏远陈惜命。

    对于临舒,穆萧萧几乎是毫无隐瞒。

    于是晚饭之后便将自己的烦恼尽数说给了第五临舒听。

    临舒听完后用手指沾着茶水在桌子轻轻写了一行字:随其自然,跟从本心。

    穆萧萧单手拄着下巴喃喃自语:“本心?我的本心又是什么呢?”

    不过前一句话穆萧萧却终于理解,与其被未知的明天烦忧,不如顺其自然。

    就算与陈惜命无法相守终生,难道就一定要天涯永隔吗?

    感情这个东西很玄妙,情愫一旦点破,若无法修成正果,大多数人会选择老死不相往来。

    但如果双方各自装傻,有时候就算成不了恋人,还可以做一世的朋友。

    之所以有些敢爱敢恨的人对于暗恋嗤之以鼻,那是因为他们认为既然成不了恋人,成为朋友没有任何意义。

    但真的是如此,至少此刻的穆萧萧不这么认为。

    想通了一切,穆萧萧豁然开朗。

    这一晚倒是这些天穆萧萧睡得最好的一觉。

    第二天一早,天光刚刚渐亮,穆萧萧便已经早早起床。

    好好的梳洗打扮了一番,穆萧萧下定决心这一天都要粘着陈惜命。

    既然以后无法长伴,那只能现在趁着机会多相处了。

    至少可以留下一段美丽的回忆。

    终于等到朝阳完全跃出地平线,穆萧萧迫不及待地推门而出。

    可是刚刚走出院子,还没等拐向陈惜命的房间,迎面便走来一个侍者。

    侍者行色匆匆,看到穆萧萧顿时大喜。

    “穆小姐,我已经在这里等您多时了。”

    穆萧萧疑惑,问道:“等我?有什么事吗?”

    侍者急忙道:“我家少爷的伤口似乎出了点小问题,想让您去给看看。”

    “你家少爷是?”这个侍者穆萧萧并没有印象。

    侍者躬身道:“我家少爷就是花崆少将军,少爷特意嘱咐一定要请穆小姐过去,其他的郎中他放心不下。”

    穆萧萧脸上露出了一丝犹豫之色,本来她已经打算好今天要缠着陈惜命带她去琴乐城中逛逛。

    不过转念一想这也不急于一时,花崆的伤她很了解,花崆卧床不起的那几天也是穆萧萧一直在其身侧照顾的。

    但是穆萧萧还是带着一丝疑惑,花崆的伤应该差不多痊愈了才对啊。

第八十七章 落花有意

    穆萧萧走进花崆房间的时候,正看见花崆一脸悠闲地喝着茶。

    一边走穆萧萧疑惑地问道:“花大哥,你的侍者说你伤口出了点小问题,我看你……”

    穆萧萧欲言又止,意思很明显,花崆看起来不像有病的样子啊。

    看见穆萧萧走进来,花崆立刻惊喜地站起身,没有回答穆萧萧的话,而是满脸激动兴奋地说道:“萧萧,你来啦,快坐尝尝我沏好的茶。”

    “我偷偷告诉你哦,这茶你在别地方可喝不到,这是我在给皇上的贡茶里留下的。”

    说着倒了半杯茶,将茶杯推到了穆萧萧身前。

    穆萧萧坐下后疑惑地看着花崆问:“花大哥,你不是伤复发了吗?”

    “哦没错,瞧我这记性,最近伤口总是隐隐作痛,不过不急于一时,我们先品茶聊天,总不能辜负了这贡茶啊。”

    穆萧萧心中有些不耐,她还想着要去找陈惜命呢。

    于是说道:“花大哥,我不太会品茶,我们还是先看看伤吧。”

    花崆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但还是点了点头说:“好吧,我们先看伤,劳烦神医帮我诊治诊治。”

    穆萧萧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什么神医,花大哥你可别取笑我了。”

    花崆则一边解开自己的衣服一边说:“萧萧你就别谦虚了,我可是已经听长弓先生说了,从辈分上他还要叫你一声师叔呢。”

    一边说着,花崆已经将上衣脱去,露出了他那坚实的胸膛和菱角分明的肌肉。

    虽然都说医者父母心,而且穆萧萧也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花崆的身体了,但每次给花崆诊病换药还是觉得十分别扭。

    穆萧萧将脸靠近了花崆的胸腹部,仔细地替花崆检查着伤口。

    穆萧萧淡淡的呼吸打在花崆的皮肤之上,使得花崆心中一阵异样。

    加之穆萧萧秀发上传来的淡淡幽香,使得花崆一阵心猿意马。

    “花大哥,你的伤口也没问题啊。”

    穆萧萧说完话抬头看向花崆,却发现花崆正怔怔地看着自己,不知在想什么。

    “花大哥?花大哥?”

    直到叫到第三声的时候,花崆才回过神来。

    看着花崆失态的样子,穆萧萧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道:“想什么呢花大哥?想得那么入神。”

    “哦,我……我在想谁能娶到你一定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啊?”穆萧萧闻言不由得一愣。

    花崆赶忙解释道:“萧萧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是你懂得医术,以后谁娶了你可太幸福了。”

    穆萧萧开玩笑道:“怎么?因为看病不用花钱吗?”

    穆萧萧说完话将花崆的伤口再次处理好,说:“花大哥,你的伤没有任何问题啊。”

    花崆脸上露出一丝尴尬说:“哦,那可能是我感觉错了吧。”

    穆萧萧摇头轻笑不语。

    看着穆萧萧那如桃花般的笑容,花崆不由得呆住了。

    穆萧萧没看花崆,一边整理自己的衣服,一边随意地说道:“花大哥,别傻笑了,还不快把衣服穿上。”

    “哦……哦,是我失态了。”

    花崆眼看穆萧萧已经有了要离开的意思,急忙边穿衣服边说:“萧萧,来到琴乐城还没好好逛逛吧?琴乐城可是有好多有趣的地方。”

    花崆接着说:“正巧我今日没事,不如我带你到城中玩赏一番,也算是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了。”

    穆萧萧心中极为不愿,本来已经想好了要去找陈惜命的,若是让花崆陪着岂不是无法与陈惜命单独相处了。

    但表面上又不好拒绝,只能试探着问:“花大哥你今天不用训练吗?”

    花崆展演一笑道:“我有伤在身还练什么啊,那我们就说好了,早饭以后我去找你。”

    “我……”穆萧萧不知怎么拒绝,毕竟花崆为了救自己父亲差点就送了性命。

    也只能勉强地点了点头。

    整个早饭穆萧萧都是心不在焉。

    穆威几次提醒之下,穆萧萧才回过神来。

    轻轻瞥了陈惜命一眼,穆萧萧暗自安慰自己说:“算了,只能明天再找二叔了,何况就算我找二叔出去,他也未必会答应。”

    陈惜命自然与他们一起吃早饭,看到穆萧萧的样子欲言又止。

    犹豫了好半天,陈惜命破天荒地说了一句:“萧萧,吃完饭如果有时间陪我去琴乐城中转转如何?”

    “来一次琴乐城总要给陈陈带些礼物回去。”

    “啊——”穆萧萧的脸色渐渐苦了下来。

    心中却在暗暗嘀咕着:“老天爷啊老天爷,你为什么如此捉弄我啊。”

    “怎么,你有事?有事就算了。”

    “哦不!”穆萧萧急忙摆手。

    “那没事?”

    穆萧萧又苦着脸摇了摇头。

    就在陈惜命疑惑之时,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紧接着花崆的声音响起:“穆叔叔,花崆求见。”

    穆威急忙让花崆进屋,笑道:“崆儿,这一大早可有什么事吗?”

    花崆毫不隐瞒地看向穆萧萧说:“穆叔叔,我约了萧萧今日去城中逛逛。”

    “哦?”穆威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随即看向穆萧萧。

    穆萧萧有意无意地瞥了陈惜命一眼。

    发现此刻陈惜命正面无表情地吃着饭。

    勉强挤出一丝微笑,穆萧萧轻轻点了点头。

    “我吃饱了。”穆萧萧刚一点头,陈惜命便放下碗筷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二……”穆萧萧还想喊一句,陈惜命却已经走远了。

    叹了一口气,穆萧萧只能接受现实,随着花崆一起而去。

    琴乐城不愧是秦国东北最大的城市,虽然刚刚经历过战乱,但是整座城市之中还是一副欣欣向荣的样子。

    这场战争可以说是令琴乐城元气大伤,二十几万的将士彻底失去了生命,所以按理说琴乐城该是一片悲伤才对。

    但是由于这里往来的商人特别多,大部分都是一些外来者。

    所以这饭店酒楼依然十分火爆。

    琴乐城历史悠久,有着许多名胜古迹,引得天下文人骚客前来观赏。

    单是城北的这一块地方,花崆便带着穆萧萧游了一上午才逛完。

    沿途的风景倒是冲淡了一些穆萧萧早晨的烦忧。

    临近中午的时候,花崆并没有带着穆萧萧去那些贵气的大酒楼吃饭。

    而是带着穆萧萧一路左拐右拐地进了城北的一个小胡同之中。

    “花大哥,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穆萧萧疑惑地问道。

    花崆神秘一笑说道:“到了中午自然是吃饭了。”

    “吃饭?可是这里好像并没有什么饭馆啊?”

    “萧萧,你跟着我就是了,花大哥一定会让你吃饱吃好的。”

    花崆一边说着已经带着穆萧萧停在了一家小酒馆面前。

    说是酒馆,却十分的寒酸破旧。

    门口处的一个酒字招牌已经近乎破碎了。

    走进酒馆里面还算干净,却也很简陋,只有简简单单地两张方桌。

    而且此刻却十分冷清,并没有任何一个食客。

    同样简陋的柜台后面站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

    那姑娘身穿一身粗布衣,头上绑着一条头巾,虽然容貌并不是十分俊美,但是却很清秀干净。

    此刻那姑娘正在柜台后认真地摆弄着算盘。

    花崆一进门就大喊:“小葵,有客人了!”

    小葵立刻抬起头,看见花崆之后惊喜道:“花大哥,又来吃饭啊!还是老样子吗?”

    花崆闻言哈哈一笑说:“还是你懂我,你爹呢?”

    “我爹出去吃饭了,估计很快就会回来了,放心我的手艺绝对不比我爹差的。”说着话小葵甜甜一笑。

    穆萧萧却是满脸的疑惑啊。

    出去吃饭了?你家自己不就是开饭馆的,还出去吃什么饭啊?

    就在这时,小葵也注意到了穆萧萧,立刻惊喜地道:“好漂亮的姑娘啊,花大哥,还不介绍一下。”

    花崆立刻笑着对穆萧萧说:“她叫小葵,她爹叫做老葵,他们爷俩已经在这里开了几十年的酒馆了,我当年从训练场偷跑出来的时候,常来这骗吃骗喝。”

    “你可别看这里地方不大,但是我和你说,他们爷俩的手艺觉对是一绝。”

    小葵立刻不好意思地笑道:“什么一绝啊,花大哥就会开玩笑,都是些家常菜。”

    “花大哥,这位相比是新嫂子吧?”

    新嫂子?花崆没有解释,只是一阵轻笑,但是穆萧萧可不能不解释啊。

    急忙摆手道:“不不,姑娘你别误会,他只是我哥哥。”

    小葵眼含深意地说:“我懂,没过门之前可不都是哥哥妹妹吗。”

    紧接着不给穆萧萧解释的机会,小葵说道:“你们先聊,我去给你们准备吃的。”

    “哎呀花大哥,你怎么不解释一下啊?”穆萧萧满脸尴尬。

    花崆则是一脸无所谓地开玩笑道:“解释什么?也许我们真的很配也说不定,要不我们试试。”

    “花大哥,你再这样我不理你了。”穆萧萧嗔怪道。

    花崆无奈摇头苦笑道:“好好,我错了还不行吗?一会儿让你好好尝尝小葵的手艺。”

    饭很快就做好了。

    一共四菜一汤外家一壶小酒。

    汤色纯白,里面有一条鲢鱼,光是闻着味道就知道这绝对十分鲜美。

    穆萧萧已经忍不住长长吸了一口气。

    另外的四盘菜两荤两素。

    都十分精致,其中荤菜分别是一盘北方特色的回锅肉,和半只烧鸡。

    而素菜相对简单,只有一盘黄光和一盘盐水煮豆子。

第八十八章 醉花间

    小葵的手艺真的如花崆所言,几盘简单的小菜却是令人回味无穷。

    花崆笑着给穆萧萧倒了一小杯烧酒说:“尝尝,这是小葵他爹老葵自己酿的。”

    穆萧萧不好推辞只好轻抿了一小口。

    酒液入喉,辛辣之感充斥在唇齿舌尖,但是转瞬间却是回甘无穷。

    穆萧萧心中好奇,似花崆这种身份的人怎会来到这种小酒馆吃饭喝酒呢?

    于是忍不住便问出了心中的好奇。

    花崆笑着放下手中的酒杯,望着门外怔怔出了一会儿神。

    就在此刻,不知是不是老天有意为之,门外忽然阴云密布,不多时便下起了细密的雨丝。

    小葵急着道:“花大哥,穆姑娘你们慢用,我有衣服在外晾着,去收一下。”

    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看着小葵的背影消失,花崆才缓缓开口说道:“我能知道这家小酒馆还是因为我表哥。”

    “你表哥?”

    花崆轻轻点了点头说:“就是你那位二哥,当朝的二皇子殿下。”

    穆萧萧脸上更加疑惑。

    就听到花崆继续道:“当年玉王正值少年郎,比你现在还要小上几岁。”

    “我记得当年他曾与我说过,宫中的佳酿是给王侯将相喝的,自然琼浆玉露,但却不是真正的酒。”

    “上位者们所喝的是奢侈感与优越感,酒虽入喉甜,却无心中意。”

    “神品美酒自然让人唇齿陶醉,却很少让人回味无穷,因为少了那一份寻常巷陌间的酸甜苦辣,玉王将这种酸甜苦辣称为红尘味。”

    穆萧萧看着手中的酒怔怔出神,却是越来越佩服自己的那位二哥,没想到简简单单的一杯酒,竟然让秦非玉喝出了这么多感概。

    花崆的语气却是突然变道:“于是我们便来到了这间酒馆,也是一切早就命中注定,我们来到这里是一个偶然,却又像是必然。”

    “什么意思?”穆萧萧不解。

    花崆长叹了一声,看了看门外还在忙活的小葵说:“其实小葵有一个姐姐,叫花间。”

    “花间?”

    花崆点头继续道:“那女孩全名叫做栾花间,是个如山间兰花般纯净的美女。”

    “玉王他,算了,我还是也叫他二哥吧。”

    “二哥他第一次来到这家酒馆,第一次见到花间,竟然便对花间一见钟情。”

    穆萧萧震惊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她万万想不到秦非玉还有这样一段过往。

    只听见花崆继续道:“其实也难怪,似花间那样纯净的姑娘,又有谁会不喜欢呢?”

    “从那之后,二哥每日都会拉着我来到这里吃饭喝酒,常常一坐便是一整天。”

    “说来二哥还真是有些早熟呢,那一年他十五岁。”花崆笑了笑。

    花崆仰头饮了一杯酒才继续道:“久而久之,花间姑娘也感觉到了二哥对他的意思。二哥一表人才,又生得玉树临风,不久两人便两情相悦。”

    “只不过二哥只告诉花间他是昊京城中的药材商人的孩子,隐瞒了自己二皇子的身份。”

    “两人相恋了一整年,之后昊京城中传来消息让二哥回京。”

    “花间在二哥的劝说下义无反顾地与二哥一起回了昊京城。”

    说到这里花崆突然停了下来,脸上的神色渐渐伤感。

    “后来呢?”穆萧萧忍不住问道。

    “后来的事你不知道吗?”花崆看着穆萧萧问。

    穆萧萧疑惑,一脸的茫然。

    花崆这才接着说:“既然回了昊京城,一切自然就瞒不住了,现实世界里哪有多的爱情故事,皇子隐瞒身份与乡间女相恋,最后飞上枝头变凤凰?”

    花崆摇头叹息:“事情的结果并没有这么圆满,面对着一个欺骗了自己整整一年的男子,面对着一个身份高贵的皇子,从小贫苦出身的花间只觉得是二哥玩弄了她,欺骗了她。”

    “而作为皇子,其实二哥的姻缘早就有了安排,突然带回去一个女孩总会有些唐突,所以二哥实际上并没有将花间的事告诉太多人。”

    “只说花间是他的一个朋友。”

    听到这里穆萧萧也叹道:“二哥有些过分了。”

    花崆苦笑了一声,又接着说:“老天爷就是喜欢开玩笑,一切开始得无故,结束得无缘。”

    “那一年那一段时间,皇帝陛下命二哥随军出征西北,那一年二哥十六岁。”

    穆萧萧立刻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几乎出声:“十六岁?西北?二哥那年不是在西北受了伤!”

    花崆叹息点头,秦非玉那年去西北出了意外,丢了男人最重要的能力。

    就在这时小葵收好衣服走了进来,一边擦着脸上的雨水一边笑道:“花大哥,穆姑娘,外面的雨下得还挺大的,你们就安心在这吃饭吧。”

    花崆脸上露出笑意道:“那就劳烦小葵再给我们加两道菜吧。”

    “好!吃什么?”小葵答应得很痛快。

    “有什么吃什么。”

    “花大哥你可真会难为人。”小葵嘴上虽然如此说,但是人却已经走向了厨房。

    支走了小葵,花崆再接着道:“每次见到小葵,我都会想到花间姑娘,那时候小葵年纪不大,吵着要一起去昊京城,不过幸好她没有去。”

    “二哥去西北那段时间,有一次皇帝陛下去二哥那里恰巧见到了花间。”

    花崆的眼神中露出挣扎之色,停了许久才道:“所以说苍天无得总爱戏耍世人,陛下看中了花间。”

    “什么——”穆萧萧震惊地从椅子上一下站了起来。

    厨房中传来小葵的声音:“怎么了穆姑娘?”

    穆萧萧脸上的震惊未退,急忙道:“哦,没……没事。”

    花崆摆手让穆萧萧坐下,才说道:“陛下不知道花间与二哥的关系,便下令招花间进宫为妃。”

    “她一个弱女子又能如何呢?毕竟那可是大秦国的皇帝!”

    穆萧萧忍不住问:“她同意了?”

    花崆饮了一杯酒说:“由不得她不同意。”

    就在这时,穆萧萧似乎是猛然想到了什么,惊道:“我想起来了,那年昊京城发生了一件大事,当年二哥受伤回来的第三天,传出消息陛下将与新妃成婚。”

    “但是在成婚的前一天,新妃却在揽月河自杀了,那女孩……”

    花崆点头道:“那女孩就是花间。”

    “她死了……”穆萧萧眼中淡淡泪光闪着。

    “这期间我想花间与二哥见过面吧,但具体他们聊了什么,我也不知道了。”花崆说道。

    停了片刻,花崆才继续说:“我只知道,那一年在揽月河畔多了一间妓院,名叫醉花涧!”

    说完话花崆猛灌了三杯酒。

    之后才又说道:“其实每年二哥都会送来大量的钱财来此,但都被老葵拒绝了。”

    就在这时候,小葵从厨房里端着一盘菜走了出来笑道:“厨房里没什么东西,随便吃些吧,就当我送的好了。”

    穆萧萧点头微笑,但是此刻的她还哪有什么心思再去吃东西了呢?

    红颜命薄这个词似乎格外适合花间姑娘。

    而穆萧萧此刻的心中还在想着其他的事。

    又是皇室,似乎每一段再与皇室扯上关系之后都会格外的凄惨。

    两百年前的百一书与曦月是这样,两百年后的竹落雨与春雪也是这样,而现在秦非玉与花间姑娘也是如此。

    这令穆萧萧对于大秦皇室的态度又蒙上了一层阴霾。

    ……

    昊京城醉花涧的顶楼之上有一片禁忌之地,这个楼层最角落的一间房间总是锁着门。

    这里不允许任何人随便进入,这是醉花涧的明文规定。

    曾将有一个富家子弟在醉花涧喝醉了酒,无意间走到了这间房间的门口,结果第二天这家曾经在昊京城商界有着不小地位的商户人家就被赶出了昊京城。

    后来听闻那个富家子弟因病死在了路上。

    此时此刻,秦非玉正坐在这间房间中的窗口。

    窗外可以将整个揽月河畔的风景尽收眼底,远处水天相接处有一座规模不算太大的庭院,这从这里刚好可以望到。

    那间庭院之中一年四季都开着不同的花,花香四溢如人家花海。

    但是奇怪的是那间庭院总是锁着大门。

    周边的人家都认为那是哪个大人物避暑的别院,只有少数的几人知道,那其实是一座……

    坟墓。

    那间庭院本来是秦非玉在十六岁那年回京之前提前找人买下来的,是准备送给栾花间的。

    后来花间姑娘跳了揽月河自杀,秦非玉便将花间埋在了那庭院之中。

    这么多年,秦非玉只是在这醉花涧之上远远地眺望着,却从没有在去过一次。

    因为他怕,他心虚,他愧对于花间,他不敢在面对躺在里的人儿。

    这些年一直都是由秦非玉最忠心的部下秦墨在打理那里,每逢过年过节替秦非玉上几柱香,送一些贡品。

    秦非玉望着那庭院,手里握着一枚已经有些发亮的铜钱。

    这是花间留给秦非玉唯一的东西。

    秦非玉至今还记得当年花间将这枚铜钱送给他时的情景。

    当年花间虽然气愤于秦非玉对她的欺骗,但还是在秦非玉出征西北之前将这铜钱送给了他。

    双眼渐渐朦胧,那个八年间不断回荡在秦非玉脑海中的画面再次浮现。

    花间俏脸含霜地站在秦非玉面前,缓缓从脖子上摘下了一枚被红绳绑着的铜钱。

    随后将铜钱递到了秦非玉面前。

    “给你!”

    “花间,这是什么?”年少的秦非玉脸上带着疑惑。

    花间依然冷着脸,显然还在生气。

    “小时候家里穷,没钱买什么首饰,母亲便将这枚铜钱当做一个吊坠一直给我戴着。”

    “母亲说这铜钱会保佑我长命百岁,逢凶化吉的。”

    “你就要出征了,先借你用两天,回来记得还我……”

    思绪回到现实,两行泪水从秦非玉的眼角滑落,手里紧紧攥着那枚铜钱,指节都已经发白了。

    “花间,我该把铜钱还给你的,那样你就不用死了,不用死了……”

    嘴唇剧烈地颤抖了两下,秦非玉将铜钱放到自己的嘴边轻轻亲吻了一下。

    “你知道吗花间?这铜钱真的保佑了我……”

第八十九章 胭脂如兰

    时光匆匆,花间姑娘已经离开秦非玉八年了。

    明年便是距离两人第一次相见之后的十年。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秦非玉正望着窗外怔怔出神,突然耳边一动,眉头猛得皱起,怒道:“什么人?”

    在秦非玉如冷刃一般的目光注视下,房门缓缓打开,一个容貌绝美的女子慢慢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其内放着两碟精致的点心。

    “你来做什么?我不是吩咐过任何人不能进来吗?”秦非玉的声音冷得如寒冬坚冰一般。

    这个容貌绝美的女子秦非玉认得,乃是不久之前新招进醉花涧的舞女。

    其舞带着浓重的异域风情,娇躯动人曼妙。

    还没过多久她便已经成为了醉花涧中的红人。

    这个女子名叫胭脂。

    胭脂脸上带着恐惧之色,立刻跪在地上怯生生地道:“奴……奴婢看皇……公子进来了大半天也没人送水送饭,担心公子会饿坏,所以特意……”

    没等胭脂说完话,秦非玉突然打断了她的话。

    眯着眼睛,秦非玉冷声问:“奴婢?你在宫中待过?”

    “我……”胭脂支支吾吾不敢言语。

    秦非玉一步步走到胭脂面前,胭脂依然低着头,眼中尽是惧色,身体不住地颤抖。

    “抬起头来!”秦非玉命令道。

    胭脂缓缓抬起了头,脸上的恐惧丝毫不像是装出来的。

    “见到我为什么下跪?”秦非玉问道。

    胭脂眼神躲闪道:“奴……我害怕。”

    “怕什么?你认得我是不是?”秦非玉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冷。

    胭脂支支吾吾地说:“认得,不!不认得,不认得!”

    “到底认不认识?”秦非玉猛得大吼道。

    胭脂挣扎了片刻后点头回答道:“认得,奴婢认得二皇子。”

    秦非玉的眼中缓缓浮现杀机,这醉花涧是秦非玉暗地里开的,知道他是幕后老板的人少之又少。

    如今这个女子接近自己又是为了什么呢?

    秦非玉可以断定,他之前绝对没见过这个女子。

    “起来,关好门随我来。”秦非玉说完话转身向房间深处走去。

    胭脂赶紧起身关好房门跟着秦非玉而去。

    秦非玉坐在一张椅子上,眼中寒光不减,而胭脂则跪在他的对面。

    “说说吧,你到底是什么人?”

    胭脂刚想说话,秦非玉又补充道:“别想着骗我,否则你会死得很惨。”

    胭脂急忙点头道:“回二皇子,奴婢之前确实是皇宫里的人,而且一直在伺候……伺候陛下。”

    秦非玉猛得睁大了眼睛,其内寒光更盛,说道:“继续说。”

    “不过因为之前奴婢无意间不小心冲撞了皇后娘娘,便被皇后娘娘下令处死。”

    秦非玉疑惑:“处死?你不是还活着。”

    胭脂继续道:“是花妃娘娘看胭脂可怜,又实在是不小心,替胭脂求情才得意保住胭脂性命的。”

    “你说我娘?”

    秦非玉的娘亲乃是秦曜阳的侧妃,正是这位花妃。

    胭脂赶紧点头道:“正是娘娘,不过皇后虽然免了胭脂的死罪,却重重罚了胭脂。”

    “怎么?”秦非玉问道。

    胭脂竟然就那么在秦非玉的注视下缓缓脱下了自己的衣服,露出了洁白如玉的娇躯,并缓缓转过了身。

    秦非玉看得真切,在胭脂的后背上纵横交错地分布着数十道触目惊心的伤疤。

    应该是鞭子抽的。

    “穿上衣服。”秦非玉冷声道。

    胭脂赶紧将衣服穿好,缓缓转过身道:“花妃娘娘对胭脂有再造之恩,胭脂是绝对不会欺骗二皇子殿下的。”

    秦非玉又问:“那你为何会来了醉花涧?”

    胭脂脸上露出凄然之色道:“胭脂是个孤儿,自小便进了宫,后来奉命伺候陛下,没什么别的本事。”

    “从宫中出来又没有亲人,又没有钱财,其他的事胭脂也不会做,就只能靠着这一副还算姣好的皮囊挣些糊口钱,总比饿死街头要强。”

    胭脂说到后来已经梨花带雨。

    “后来无意间见到二皇子,才知道您与这醉花涧的关系,也正因为我在宫里待过,才识得殿下。”

    “奴婢绝对没有半句虚言。”

    秦非玉眼神复杂地看着胭脂,想了好一会儿突然问道:“你说你在宫中服侍我父皇?”

    胭脂轻轻点头。

    秦非玉的神色变得极为古怪,片刻后挥了挥手说:“你走吧,这次便饶过你,出去以后把嘴闭上,否则你会死得很难看。”

    胭脂立刻点头起身道:“是,是,二皇子放心奴婢知道。”

    走到门口后腌制迟迟没有推门,秦非玉冷声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胭脂犹豫了一下还是拾起了她之前放在地上的托盘道:“殿下,您吃些东西吧,胭脂不知道您有什么心事,但不吃东西总归对身体不好的。”

    秦非玉闻言一愣,看着胭脂那毫不做作的关切目光,秦非玉竟然心中一暖道:“东西放下走吧。”

    胭脂展颜一笑,那笑容如山间兰花一般,看得秦非玉不由得呆住了。

    太像了,就如当年的花间一样纯洁的笑容。

    放下托盘,胭脂退了出去,临关门之前还不忘提醒一句:“殿下一定要记得吃啊。”

    胭脂走后不久,秦非玉叫来了秦墨。

    “秦墨,你去调查一下一个叫胭脂的姑娘,顺便去问问花妃娘娘……”

    停了一下,秦非玉接着说:“算了,还是我自己去问吧,我也好久没有见过娘亲了。”

    ……

    琴乐城的细雨依然没有停的意思,穆萧萧却已经无心再吃下去。

    于是两人向着小葵借了一把油纸伞。

    顶着雨向城主府回去。

    两人并肩行在烟雨朦胧之中,倒是别有一番情调。

    花崆不时侧头看向穆萧萧精致的脸庞,露出痴痴的神色。

    这些日子穆萧萧在照顾他的时候,那一颦一笑无不深深刻在了花崆的脑海心间,穆萧萧已经彻底闯进了花小将军的心扉。

    路上已经几乎没有行人,这雨下得太过仓促突然。

    大部分来不及回家,只能就近避雨,所以这沿途街道上的店铺屋檐之下总能看见几道身影。

    花崆想再多与穆萧萧相处一段时间,于是便指着前路道:“萧萧,前方有一家首饰店,店主与我相识,我们去看看如何?”

    “也给你选上两件首饰,算是我送你的礼物。”

    穆萧萧赶紧推辞道:“花大哥,不用了你今天已经破费很多了,还送什么礼物啊,再说我也不缺首饰。”

    花崆立即道:“萧萧,你救了我的命,给你花多少钱我都愿意,你的首饰是你的,和我送的意义自然不同了。”

    穆萧萧还要推辞,花崆却是一把拉住穆萧萧的胳膊说:“走吧,我们只有一把伞,你不跟着我也不行啊,哈哈。”

    穆萧萧犟不过花崆,只能随着花崆去了首饰店。

    首饰店的老板是个看上去十分精明的中年人,的确是与花崆相识。

    花崆刚一进门,那首饰店老板就迎了上来道:“哟,小将军别来无恙啊,前些日子听说您受了伤,可担心坏我了。”

    “今日见小将军风采依旧我就放心了,怎么今天又来给夫人买首饰啊?”

    此话一出,花崆顿时尴尬不已,赶紧反驳道:“胡说,我哪来的夫人?”

    “就是前几日……”首饰店老板刚要说话,突然看见了花崆身后抖着雨伞的穆萧萧,立刻会意。

    急忙道:“这个您看,我误会了,是小的该死瞎说开玩笑,小将军可不要在意。”

    花崆尴尬地咳嗽了两声,赶紧转移话题道:“咳咳,行了别贫了,前些天我看上的那件东西呢?”

    “您说的是那根珠钗?”

    花崆立刻笑道:“没错,就是那根珠钗,萧萧那珠钗可是我这些年见过最好的珠钗了,上面那颗珍珠绝对是极品,也只有你能配得上。”

    听着花崆的话,首饰店老板一阵为难道:“小……小将军,这个……实在不好意思,那珠钗刚刚卖出去了。”

    花崆立刻怒道:“什么?卖出去了?我不是让你给我留着的吗?我看你这首饰店是不想干了!”

    首饰店的老板立刻惶恐地说道:“小将军您开开恩,小的这是小本买卖,那位客官出的价钱实在是不低,我……”

    “那你就卖了?”花崆一脸的怒气。

    首饰店老板满脸苦涩地说:“您当初也没说一定买啊,我也不容易,小将军您就照顾照顾小的吧,下次有上等首饰一定给您留着。”

    花崆还要发怒,却听到穆萧萧说:“算了花大哥,老板也不容易,而且我真的不缺首饰。”

    花崆看着那老板怒哼一声道:“哼,以后在和你算账。”

    说完转身向穆萧萧说:“萧萧,这实在是不好意思。”

    穆萧萧摇头莞尔一笑。

    那首饰店的老板倒还是个懂得事故的精明人,临走的时候硬是塞给穆萧萧一对品相极佳的耳环。

    穆萧萧与花崆继续走在街上,转过一个街角,穆萧萧双目陡然一亮。

    惊喜地大喊道:“二叔!”

    不远处一间店铺的屋檐下陈惜命扭头看过来,正与穆萧萧对视。

    “花大哥我们快过去,是我二叔!”穆萧萧满脸兴奋。

    花崆虽然有一些不情愿,但却不好表现出来,只能跟着穆萧萧走了过去。

    陈惜命正在一间武器店的门口避雨,看见两人并肩走过来,不由得眉头微微一皱,随即又很快舒展开。

    “二叔,你怎么在这?”穆萧萧来到屋檐下问道。

    陈惜命淡淡地道:“来给陈陈买些礼物,你们怎么样?玩得还开心吗?”

    穆萧萧笑着点了点头说:“还好,二叔你给陈陈买了什么?”

    陈惜命摇头说:“挑了半天我也不知道该带着什么回去。”

    穆萧萧眼珠转了转突然道:“二叔,要不然这样吧,明天我陪你一起去挑礼物,给小孩子买东西,我总要比你在行。”

    穆萧萧身后花崆微微皱眉。

    陈惜命瞥了花崆一眼,竟然脸上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笑容道:“好,那明天我们一早便出门!”

第九十章 我是她二叔

    这雨似乎下个没完了一样,三人同处一个屋檐下,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尴尬。

    就在这时,陈惜命迟疑了一下,突然从怀中摸出了一个长条的锦盒递到了穆萧萧手中道:“送你的。”

    “送我的?”穆萧萧疑惑地打开锦盒,顿时眼中一亮。

    “哇,二叔,好漂亮的珠钗啊!”

    穆萧萧一边赞叹,已经将盒中的珠钗拿了出来。

    钗体金黄是为黄金,其上镶嵌着几枚莹润的玉石,光是这金镶玉的钗体便是极品了。

    钗首之上一颗晶莹剔透的纯白色珍珠在雨水的映衬下熠熠生辉。

    透过那珠子望向光亮处,其内隐约有宝气流转,当真不凡。

    陈惜命淡淡开口:“我记得我曾欠你一根完整的珠钗,刚刚路过首饰店偶然看见,便买下来了。”

    穆萧萧爱不释手地看着手中的珠钗,突然转身看向花崆,果然花崆也在看着那珠钗,脸上一阵遗憾。

    看来刚刚那首饰店老板说的买珠钗之人应该就是陈惜命了。

    陈惜命见穆萧萧脸色古怪,皱眉问了一句:“怎么?不喜欢?”

    穆萧萧赶紧道:“没有,我怎么会不喜欢呢?二叔送的我都喜欢!嘻嘻。”

    陈惜命点了点头道:“喜欢就好,可惜这世上恐怕再难得一颗蚌仙泣血了,若日后有机会去南海,倒是可以下海看看。”

    “二叔真会说笑。”穆萧萧不以为意。

    但却不知道的是陈惜命的话绝不是玩笑话。

    穆萧萧身后花崆的脸色已经极为难看了。

    看了一会儿穆萧萧刚准备将珠钗收起来,却被陈惜命抬手阻止。

    在穆萧萧疑惑的眼神中,陈惜命从穆萧萧手中拿过珠钗,竟然亲自戴在了穆萧萧的秀发间。

    “东西买来就是戴的,否则留下来当古董。”

    看着那珠钗插在穆萧萧的秀发之上,陈惜命不受控制地露出了一个微笑,那微笑是那般温暖。

    完全不似那个驰骋疆场无人可挡的雪狼将军。

    穆萧萧看得有些呆了,昨天夜里她以为自己放下了,此刻才发现那并不是放下,而是越陷越深。

    陈惜命看到穆萧萧在发呆忍不住问道:“在想什么?”

    “没……没……”穆萧萧眼神一阵躲闪。

    “咳咳!”花崆终于看不下去开口道:“萧萧,你看这天色渐晚,不如我们早些回去吧。”

    “好啊。”穆萧萧答应了一声,可是却转念一想说:“可是这油纸伞恐怕挡不住三人吧。”

    花崆闻言一滞,勉强一笑说:“陈惜命或许还有事,我们就别打扰他了。”

    意思很明显,他陈惜命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关心你穆萧萧。

    “我没事。”出乎花崆预料,陈惜命竟然说了这么一句。

    花崆一时之间也是嘎尴尬,哪想到就在这时穆萧萧竟然也开口说:“花大哥,若你有急事,就……就先回去吧,有我二叔在你不用担心我的。”

    “我……”花崆苦笑了一声强忍尴尬道:“没关系,这雨估计也下不了太久,我就在等会儿吧。”

    穆萧萧报以微笑,回身问陈惜命:“二叔,你来这武器店买兵器吗?”

    陈惜命摇头:“路过而已,正巧下雨便来避避雨。”

    想了一下陈惜命有道:“不过萧萧你倒是提醒了我,你倒是应该选一件防身的兵器。”

    “我?”穆萧萧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

    陈惜命点头道:“出门在外难免遇到居心叵测之人,人生地不熟的总要学会保护好自己。”

    说完话有意无意地瞟了花崆一眼。

    花崆顿时冷声道:“陈将军这是什么意思?你口中这居心叵测之人又是指谁呢?萧萧此刻虽然身在异乡,但只有有我花崆在,这琴乐城之中便没人能伤得了萧萧一根汗毛!”

    陈惜命淡淡地开口道:“是吗?那你该去拆了琴乐城的牢房啊。”

    “这……”花崆顿时语塞。

    陈惜命的意思很明显是指穆萧萧刚到琴乐城时所承受的牢狱之灾。

    穆萧萧夹在两人中间,满脸的不知所措,赶紧道:“要不我们进去挑挑兵器。”

    “萧萧你去吧,我想在外面凉快凉快。”花崆如此道。

    “挑好了告诉我。”这是陈惜命的答复。

    穆萧萧脸色变得一阵古怪,只能自己进了武器店。

    立刻有武器店的老板领着穆萧萧走向了里间。

    门口处,雨幕下,两个英俊的将军望着那绵绵细雨各自冷着脸。

    陈惜命率先开口:“你喜欢萧萧?”

    花崆扭头看着陈惜命,语气十分不善地反问:“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是他二叔!”

    花崆突然冷笑了一声说:“陈将军,据花某所知,你这个二叔不是亲的吧?更何况就算你是亲的,也不能干预别人相恋的自由!”

    陈惜命缓缓转头,那眼神顿时惊得花崆浑身一颤。

    花崆心惊,他也是经历过几番生死之人,但却被陈惜命一眼望得浑身发寒。

    “离开萧萧,萧萧不是你可以爱的人!”陈惜命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容置疑!

    “凭什么?”花崆陡然大吼一声。

    武器店内传来穆萧萧的声音:“怎么了花大哥?”

    “哦,没事。”花崆赶紧笑着解释。

    下一刻脸色寒如坚冰地转向陈惜命,压低声音道:“陈惜命,你未免管得闲事儿太多了吧!”

    “我与萧萧的之间的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指手画脚!”

    “我爹不知是抽了什么疯,竟然会对你如此尊敬,但是小将军我可不会怕你!你无非就是运气好快攻下几座城池罢了!”

    花崆一边说着因为过于激动手中收拢的油纸伞便举了起来。

    陈惜命一下握住油纸伞,花崆想要抽出却顿时吃惊地发现,任他如何用力就是抽不会油纸伞。

    陈惜命声音很低沉,不带任何感情地道:“小子,回去问问你爹,他敢不敢和我这么说话?”

    没等花崆反驳,陈惜命手上轻轻一动,花崆竟然不受控制地一下松开了手中的伞柄。

    下一刻,陈惜命猛得将油纸伞向地面插去。

    嗤的一声闷响,那竹子做的伞柄竟然直挺挺地没入了武器店门口的大理石台阶之中。

    台阶之上一个空洞清晰可见。

    花崆吃惊地看着一切,才看向陈惜命的眼神中已经多了一丝恐惧。

    陈惜命却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转身看向了那如织的雨丝,淡淡开口道:“我不反对任何人追求萧萧,如你所说我不过是她二叔,现在是,以后也是。”

    “她想与谁厮守终生我也绝不会干预!”

    花崆看向陈惜命,等待着陈惜命接下来的话。

    果然陈惜命接着说道:“但我听说了一件事,你,有婚约!”

    “而且据我所知,你与那个姑娘的感情似乎极好,甚至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既然如此,那我问你,你想把萧萧放在什么位置呢?”陈惜命盯着花崆的眼睛。

    花崆一阵语塞,挣扎了半天才开口说:“这……这男人三妻四妾不是正常吗?”

    唰的一下,不等花崆有所反应,他竟然已经被陈惜命掐着脖子提了起来。

    “混账,你想让萧萧做小妾吗?”

    陈惜命的声音冷得可以结冰。

    花崆整张脸憋得通红,直到此刻他才发现,面前这个长相英俊的男人竟是如此可怕!

    陈惜命手一送放开了花崆,再次转身看向雨幕。

    花崆捂着脖子剧烈地咳嗽了两声,哑着嗓子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这件事琴乐城几乎人尽皆知,想知道这些并不难。看来你平时并不懂得低调,而且我还听说,你花小将军心如其姓,花得很啊!”

    “混账,这是谁污蔑我,我要宰了他!”花崆怒道。

    陈惜命轻轻哼了一声道:“看来有些事花小将军还是没有看透,任你武力滔天却永远也压不住那世间的悠悠众口啊。”

    花崆没有吭声,陈惜命接着说道:“而且不止你有婚约在身,萧萧同样有婚约在身,所以无论怎样你们都不合适。”

    花崆立刻道:“萧萧有婚约?你指大将军的孙子孟琅?”

    “看来你都知道。”

    花崆突然嗤笑一声。

    “你笑什么?”陈惜命问。

    花崆摇头叹道:“看来陈将军还不知道,孟琅一纸休书毁了那份与萧萧的婚约了。”

    陈惜命皱眉问:“你说的是真的?”

    “我没必要骗你,只不过这件事还没有声张罢了。”

    陈惜命表情严肃地点了点头道:“好,那我希望这件事就不要被声张出去。”

    花崆似乎还不死心,哼了一声道:“对于萧萧我是真心的。”

    陈惜命表情淡漠地道:“这个我管不着,但如果有人伤了萧萧的心,我不会坐视不管。”

    就在这时,穆萧萧提着一柄极为华丽的小巧弯刀走了出来。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花崆却已经在心中苦笑不已地道:“姑奶奶,你怎么看出来我开心的,我都快死在你这位霸道二叔手里了。”

    兴奋地举起弯刀穆萧萧道:“二叔,你看,这刀漂亮吧?”

    陈惜命嘴角微微上扬,说:“华而不实,你若喜欢弯刀等我回西北给你讨一把便是了。”

    穆萧萧笑着把玩手中的刀说:“我才不要呢?草原人的刀我也不是没见过,丑得很。”

    “但那刀却能杀人,你这小刀又能做什么?”

    穆萧萧耍了两下弯刀说:“若是遇到劫匪,就把这刀送给劫匪,想来这么贵重的刀应该可以保我一命。”

    “你喜欢贵重的?那我改日去草原骏马王那里替你讨一把金刀。”陈惜命语气十分随意。

    草原三王之中,骏马王一直以来就喜好各种名刀,所以他的珍品必然不少。

    “真的?”穆萧萧满眼冒星星。

    花崆虽然刚刚被陈惜命威慑了一下,但还是忍不住道:“骏马王的金刀乃是草原上最好的刀,岂能随便就讨来。”

    陈惜命的语气很平淡:“我说能便能,讨不来便抢来。”

    花崆无语。

    就在这时,天公作美,那绵绵细雨竟然停了下来。

    三人正好并肩向着琴乐城的城主府回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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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萧春雨润华年介绍:
她出生在将军府。她只想做一世潇洒自由的小女子,却被迫卷入了各种纷争之中。她只想过一生平淡幸福的小日子,却偏偏陷入了一段虐恋而无法自拔。本文偏言情,略带仙侠气。萧萧春雨润华年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萧萧春雨润华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萧萧春雨润华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