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开诚布公
听着秦轲那情深意切的告白，穆萧萧眼神一阵闪烁，她不敢与陈惜命的眼睛对视。
穆萧萧试图将自己的手从秦轲的手中抽出来，可是秦轲紧紧地握着，不给她丝毫逃避的机会。
陈惜命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两人，郎才女貌倒还真的是般配的很。
秦轲眼中含着对未来的憧憬，对爱情的深切。
程家三人此刻都已经噤若寒蝉，他们都不敢再去看陈惜命。
陈惜命与穆萧萧的关系程家三人已经了解，如此多天在一起同吃同住，若他们还看不出什么，那才真的不像话了。
但是越是知道陈惜命与穆萧萧的感情之深，三人就越是打从心里胆战心惊。
陈惜命的性格与本事，程家三人已经大体知道一些了，他们真的怕陈惜命直接一剑让这位新继位的王爷身首异处。
至于那个守楼人中的女孩，穆昰的亲妹妹，则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陈惜命在她心里是十足的魔鬼，他倒要看看魔鬼是不是也杀同类。
秦轲静静地等待着陈惜命的答复。
许久之后，陈惜命终于开口，声音冰冷得如万载寒冰一般。
“我不会帮你做这个见证！”
一语惊天！
穆萧萧抬起头紧张地注视着陈惜命，陈惜命是她的挚爱，但秦轲也是她的挚友。
她也怕陈惜命会一剑杀了秦轲。
陈惜命发起疯来什么事都敢做，穆萧萧甚至相信，若是陈惜命不顾一切，凭借他在南陈人心中的地位和印象。
他可以靠着那三千雪狼卫给南陈来一个改朝换代。
“为什么？”秦轲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陈惜命没有回答秦轲的话，而是一把将穆萧萧从地上拉了起来。
秦轲皱眉，死死拉着穆萧萧的手不放。
三人就这样僵持着，陈惜命冷眼看着秦轲，说了一句令秦轲脊背发寒的话：“松手，否则你的这只手我便收了。”
秦轲下意识地松开了握着穆萧萧的手，因为他从陈惜命的眼神中看出了毫不掩饰的杀机。
场面一时之间变得剑拔弩张，几乎所有人都不敢大声呼吸。
秦轲毕竟是一地王爷，不至于被陈惜命吓破了胆子，深吸了一口气问道：“陈将军，本王不解！”
陈惜命一把将呆滞的穆萧萧拉到自己身后，冷声道：“不解？陈留王爷，您可知道这叛国谋逆的大罪是要株连九族的！”
石破天惊！
秦轲眼神冷冽，直视着陈惜命，但是他紧咬的腮帮却出卖了他。
穆萧萧震惊地看着陈惜命，轻轻喊了一声：“二叔……”
“你别管，有些事二叔必须要帮你问明白，若面前的人给不了你一世安好，二叔……”
深深吸了一口气，陈惜命终于道：“带你走！离开这是是非非！”
穆萧萧心中猛得漏跳了一拍，下意识地抬起手想要握住陈惜命的大手，可是手伸到一半却骤然看见了秦轲的目光。
秦轲直视着陈惜命问：“陈将军，你这话是什么意识，别忘了你可是萧萧的二叔。”
这句话说的意味深长，秦轲不是傻子，他早就看出了一些端倪，只是一直不愿意点破罢了。
他不相信穆萧萧会爱上自己的二叔，这是不伦！
陈惜命开口道：“我知道我是萧萧的二叔，所以我更要替萧萧负责，我不想未来她因为你而命丧断头台。”
“也不想穆家因为你秦轲而毁于一旦。”
秦轲突然冷笑了一声，此刻周围除了程家三人就只有那些守楼人，守楼人一辈子都不会把秘密带到秦国。
所以秦轲毫无顾忌。
“陈将军，有些事你比小王看得清楚，您认为就算没有我，穆家还能留下去吗？”
穆萧萧陡然心惊，大声问道：“秦大哥，你什么意思？”
秦轲看向穆萧萧的眼神变得柔和起来道：“萧萧，有些事实你要面对，从你父亲站在玉王一侧的时候，你们穆家就已经开始走向毁灭了。”
“你说什么？你说明白些！”穆萧萧呼吸渐渐变得急促。
秦轲叹息了一声道：“皇室争位，总要有人流血牺牲，玉王虽然心思缜密，但他永远斗不过秦弘！所以穆将军必然……”
“够了——”陈惜命猛得大吼一声，一步迈出将秦轲提了起来。
秦轲毫不畏惧地喊道：“为什么不让萧萧知道，她不可能一辈子不涉及这些的，你也不可能一辈子护着她！”
“我会一辈子护着她！”陈惜命说得斩钉截铁！
秦轲看着陈惜命怔怔无语。
穆萧萧却一把拉住陈惜命的胳膊喊道：“二叔，你放了他，我要知道到底什么回事！”
陈惜命无奈，只能放下秦轲。
秦轲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对穆萧萧道：“你爹手握重兵，位高骠骑将军，这样实力却不在未来皇帝的手中握着，而是亲近于秦非玉，秦弘一定不会放过穆将军的。”
穆萧萧不是笨人，瞬间想通一切，失神地道：“所以与乐羊国的那场败仗真的是太子的阴谋？”
秦轲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你知道穆将军为什么执意让你嫁给我吗？我爹是皇帝的亲弟弟，也是秦曜阳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弟弟。”
“所以只要你嫁给我，只要我不反，无论你穆家最后怎样，你都能活下来。”
秦轲接着说：“其实在这之前，玉王曾将找过我，也是他让我向你爹提亲的，因为他也想让你好好活下去。”
穆萧萧久久不语，一时之间无法接受一切。
陈惜命轻轻拍了拍穆萧萧的肩膀，忽然回头看着秦轲道：“和你在一起萧萧确实可以一世安好，但前提是你不反！”
“陈留王，我且问你，你会甘于做一个王爷吗？”
秦轲眼神变得坚定冷冽道：“只要不做秦国的王爷，我愿意！但是秦家欠我太多了，我必须要拿回来！”
说到这里秦轲渐渐变得激动，眼睛中尽是恨意。
陈惜命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你的心情，当年你娘死得时候，我……唉，算了。”
“但是你凭什么认为你能斗得过秦弘，凭你手里的五十万大军？”
“你要明白，你是秦国的王爷，那五十万大军就是你的兵，一旦你反了，你敢保证他们不把长矛转向你吗？”
“你们都太小瞧秦国的实力了，你认为聪明如秦弘的人会自毁城墙吗？若没有足够的依仗，他凭什么为了毁掉一个骠骑将军而搭上二十万大军？”
秦轲瞪视着陈惜命问：“难道你让我就这么做一辈子糊涂王爷吗？”
“你自然不会。”陈惜命淡淡地道：“所以萧萧嫁给你不会得到安稳。”
秦轲冷眼看着陈惜命问：“可是不嫁给我，萧萧又该嫁给谁呢？”
两人相互对视，久久不语。
而穆萧萧此刻却是满心愁苦，她突然觉得是自己害了穆家，害了父亲。
穆威一早就提醒过穆萧萧，要离秦非玉远一些，那时候的穆家绝对还不是玉王一派的人。
但是就因为自己与秦非玉走得太近，所有人都会认为穆家与玉王府关系密切，那么穆家最后也只能将赌注押到玉王身上了。
如此说来，那秦非玉这些年岂不是利用了自己。
穆萧萧心中仿佛滴血一般的痛，她在暗暗想着：“难道二哥这些年对自己的好都是有所图谋吗？”
第一百六十八章 百年之期
“喂，你们两个至少也顾忌一下别人的感受！”
一个阴冷沙哑的声音将场中紧张的气氛打破。
穆昰一步步走到穆萧萧与陈惜命面前，冷声道：“两位外来者，我家长老要见你们。”
“不见！”陈惜命回答得极为干脆。
“你……”穆昰怒极反笑，指着陈惜命道：“别以为我真的怕了你！”
陈惜命淡淡地道：“那就再打一场好了，我保证你会死！”
程九刚在一旁暗暗叹息：“这陈将军可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啊！”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的时候，一个极为苍老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不用了，既然大人不想去见老朽，那老朽便来见您吧。”
陈惜命回眸看着那漆黑的走廊，缓缓地，一抹昏黄的光亮在黑暗中亮起，一个极为佝偻的老人迈着蹒跚的步子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
穆萧萧几人同时震惊，因为这老人竟然不是那蓝皮肤的鲛人，与人类一般无二。
守楼人看见这个老人出来，纷纷让开一条路，极为的恭敬。
穆昰赶紧上前扶住老人，道：“大长老，您怎么来了？他一个外来者怎能劳烦您亲自来呢？穆昰把他捉去便是。”
“放肆——”那位大长老含怒斥责了一声，一身威势绽放开来，完全不像一个垂垂老者。
穆昰脸色大变，带着些许惶恐地退了下去。
陈惜命静静地看着老者，穆萧萧则躲在陈惜命身后，只露出半张脸。
那老者也在打量着陈惜命，良久之后叹息一声：“大人，老朽没想到，有生之年还可以……”
老者的话还没有说完，陡然间看见了穆萧萧缓缓露出了脸庞，骤然间脸色大变，许久之后恍然道：“原来如此！”
秦轲有些不耐烦地问道：“老人家，你到底想说些什么？”
大长老似乎根本就没看见秦轲一般，而是对着陈惜命躬身道：“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陈惜命沉默了片刻，然后轻轻点了点头道：“请。”
之所以陈惜命会答应，是因为他觉得这个老人可能知道一些他的过往，否则又怎么会表现得如此奇怪呢？
“二叔我也去！”穆萧萧一把拉住陈惜命的手臂。
陈惜命看了一眼那个大长老，投去询问的目光。
大长老竟然点了点头说：“一切但凭大人做主。”
陈惜命不想有什么事瞒着穆萧萧，遂点头道：“走吧，萧萧，随二叔去一趟。”
随后两人便在大长老的带领下向着黑暗中而去。
秦轲也马上跟上，可是一柄半截阔剑却挡在了秦轲的面前：“对不起了，大长老没说让你过去！”
唰——
秦轲陡然张开了他那柄铁扇，怒道：“让我过去！”
穆昰不屑地道：“你恐怕没有那个人的实力，可以威胁到我。”
“那便试试吧！”秦轲挥扇便上。
最后他们两人的战斗结果如何穆萧萧与陈惜命不知道，只知道后来秦轲并没有跟去。
两人随着那大长老来到了黑暗中的一扇青铜门处，随后大长老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与陈惜命与穆萧萧一同走进门内。
吱呀的机括声响起，陈惜命与穆萧萧明显感觉到身体在缓缓上升。
行过一段黑暗后，眼前又亮起了长明灯，穆萧萧与陈惜命震惊，这个小房间竟然可以看见外面的样子。
他们看见自己三人正在上升，而在不远处的一层层楼中竟然是一座座坟墓。
“咳咳。”大长老似乎是看出了两人的惊骇，解释道：“这地下十八层是用来装死人的，我们的祖先便埋在这里。”
“祖先？”陈惜命皱眉问道：“您指的是鲛人吗？”
大长老听到陈惜命的话竟然丝毫也不意外，淡淡地道：“看来您已经在琉璃宫中见到了那些尘封的历史了。”
陈惜命点头，毫不顾忌地问了一句：“我有一事疑惑，既然你们的祖先是鲛人，那为何这楼中会有如此多的长明灯啊？”
“灯不灭，魂便不灭……”
陈惜命冷哼一声说：“这世界上没有不灭的魂，也没有不死的人。”
大长老轻轻摇头说：“有的，有的。”
三人说话间已经来到了大长老的住所。
门开，令陈惜命与穆萧萧震惊地是，屋子里还有四个人。
都是白发苍苍的老者。
见到陈惜命进来后，竟然一个个同时站了起来，满脸的震惊激动。
在见到穆萧萧之后，他们脸上的震惊之色更甚。
大长老一步步走到那四个老者身前，竟然就那么跪了下去。
“见过主上——”
五人的举动即使是陈惜命也不禁微微一愣，随即脸色大变，一下来到五人身前大喊问道：“你们认得我是不是？我到底是谁？是谁？”
陈惜命状若疯狂，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起来，他竟然直接将那行将朽木一般的大长老从地上提了起来。
“二叔你冷静些！”穆萧萧赶紧阻止陈惜命的疯狂举动。
“我怎么冷静？”陈惜命大吼出声，穆萧萧被陈惜命这一下吓得退了两步。
看到穆萧萧脸上的惶恐，陈惜命微微缓解情绪，将大长老放到了地面上，叹息一声道：“对不起。”
看到陈惜命发火，地上还跪着的四人竟然将头低得更低了。
见几人没有要站起身的意思，陈惜命明白了什么，淡淡地道：“起来吧。”
五人这才起身，看着那五个垂垂老矣的老者，陈惜命叹息道：“还请明示，我到底是何人？姓甚名谁？”
大长老犹豫了一下道：“大人，您在琉璃宫中没找到答案吗？”
陈惜命摇头，忽然想到了什么，反问道：“你可知道里面有一本书，叫最后一页。”
大长老点头。
陈惜命又问：“那书中的前半部分被谁撕去了？”
“您自己。”
“我自己？”陈惜命震惊不已，就连穆萧萧也是一阵目瞪口呆。
大长老又道：“您当初怕自己太早知道真相毁了功法修为，所以刻意撕去了那些东西。”
“你到底什么意思？”陈惜命疑惑。
大长老叹息道：“如今看来您还没有功成，恕老朽不能将真相告知您。”
“为什么？”穆萧萧疑惑地问道。
大长老意味深长地看了穆萧萧一眼，缓缓从怀里摸出了一封信，递到了陈惜命面前说：“大人，这是您当年亲笔写的，看看吧。”
陈惜命接过信与穆萧萧一起看起来，信中的内容使得穆萧萧与陈惜命更加疑惑。
那信里的字与陈惜命的字迹一般无二。
“百年后我会回到这里，若我回来之时仍记不起前尘往事，谨记不可相告，否则千年因果前功尽弃。”
“致百年后的自己。”
陈惜命失神地丢下手中的信，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道：“百年？竟然是百年？难道我真的是那个踏海而来的杀人魔鬼吗？”
“大人不是魔鬼，您是去杀魔鬼的。”大长老淡淡地道。
陈惜命猛然扭头看向大长老，手中长剑直抵大长老的咽喉道：“看样子，你们听命于我喽？我命令你们告诉我真相！”
大长老岿然不动，摇头道：“您会后悔的，我不能告诉您。”
“不告诉我我就杀了你——”陈惜命长剑再进一分。
“二叔别冲动！”穆萧萧赶紧拦住陈惜命。
大长老对着穆萧萧善意地一笑，而后看向陈惜命叹息一声说：“如此的话，大人，恕老朽冒犯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同归客
那本该风烛残年的大长老身上陡然爆发出一阵摄人的气势！
一股惊天长虹般的光芒自大长老身上直冲而起，似欲冲破整座古楼。
陈惜命被那气势逼得直接退到了墙角，看着那皮肤上缓缓覆盖鳞片的大长老，陈惜命与穆萧萧满脸骇然。
海底之中，那恐怖的鲨鱼群在大长老散发威势的时候，不安地躁动着，将海水搅动得水花连连。
陈惜命觉得有一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猛得将穆萧萧护在自己身后。
陈惜命咬牙大吼一声，顶着那如山的气势一点点向着大长老而去。
“啊——”一声仿佛来自远古的嘶吼在陈惜命口中响起，陈惜命不屈地盯着大长老的眼睛，双眼缓缓蒙上一层金红色。
西方天极山山巅玉缸中的石人与琉璃宫中的那尊石人同时震颤不已。
本来气定神闲的大长老脸上陡然一阵骇然，看着陈惜命的变化他竟然忍不住向着身后退了两步，喃喃念着：“主……上要醒了吗？”
可是陈惜命眼中的迷离却被大长老看得真切，大长老忍不住感叹：“好强的执念。”
用力一咬牙，大长老双目骤然爆发一阵湛蓝神光射入陈惜命的双眼中。
陈惜命身体陡然一僵，下一刻便倒了下去，整倒在穆萧萧的怀里。
大长老收起的了神功，皮肤渐渐变回原本的样子。
“你对我二叔做了什么？”穆萧萧抱着陈惜命大声质问道。
“姑娘稍安，大人不会有事的。”
天极山山巅，那枯木老者看着归于平静的石人眼中尽是惊疑，自言自语道：“到底是谁镇压住了他？难道这世上还有第四处未知之地？”
沉吟了片刻，枯木老者眼中骤然绽放精光，不可置信地道：“南海古楼！”
下一刻他竟然失态地喊道：“来人！来人！”
一道洁白的身影飘然落在了枯木老者身前，是一个儒雅的中年男子。
“快，快去拦住老三，晚了就来不及了……”
陈惜命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木床之上，床身轻微地晃动着，这感觉很熟悉，好像是在船上。
而穆萧萧正守在他身边，趴在一旁的桌子上熟睡着。
陈惜命轻轻起身，将一件外套披在穆萧萧的身上，然后缓缓推开了房门走了出去。
清新的海风吹在陈惜命的脸上，使得陈惜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用力呼吸一口海上的空气，陈惜命眼中尽是疑惑。
天空月明星稀，但是却万里无云，想来明天应该是个大晴天。
陈惜命脑中一阵混乱，他这是在哪里，南海？难道之前的一切只是一场梦不成？
远处船头之上一个魁梧的声音盘膝而坐，**着上身，任由海风轻轻刮过古铜色的皮肤，满头长风迎风飞舞。
陈惜命一点点走过去，脚步声惊醒了那背对着陈惜命的人。
男子转过身，英武不凡。
看到陈惜命走过来，男子笑了笑，冷硬的声音响起：“您醒了？看起来没落下什么后遗症。”
那声音如此熟悉，陈惜命忽然目光瞟到船板上，那里有着一柄半截的阔剑。
陈惜命震惊地问道：“你是那个守楼人？”
这个英俊的男子正是穆昰，只不过此刻的穆昰完全是一副人类的模样，没有半分鲛人的特征。
穆昰缓缓站起身道：“看来您没记住我的名字，我叫穆昰。”
“你的样子？”
穆昰淡然道：“您身边不是也有一个这样的小鬼吗？只不过他的血脉比我强一些罢了。”
“你指程龙儿？”陈惜命心中恍然大悟，程龙儿既然可以随意转换，那那些守楼人也必然可以了。
就在陈惜命一头雾水的时候，穆昰突然单膝跪地，膝盖磕在甲板上传出咚得一声，毫不做作。
“大人，自今日起，穆昰的命便是您的，您剑锋所指，穆昰必粉身碎骨肝脑涂地！”
陈惜命疑惑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穆昰回答道：“大长老让我以后跟着您，听从您的命令，帮助您做事。”
看到陈惜命还想问什么，穆昰接着说：“您不用问了，大长老没告诉您的事我也无法告诉您，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
陈惜命心中恍然，若自己是百年之前的人，那时候还没有穆昰呢，他自然不知道。
陈惜命竟然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南海一趟恍若隔世。
就在这时，穆萧萧的声音在陈惜命身后响起：“二叔，你醒了怎么不喊我啊？”
陈惜命回头看了一眼穆萧萧，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随即看向穆昰说：“起来吧，从今天开始你就跟着萧萧，做她的护卫吧。”
穆萧萧跑到陈惜命身边，先是前前后后检查了一番，发现陈惜命没有大碍才长出了一口气。
穆昰则皱眉道：“可是大人，大长老的命令是让我保护您。”
陈惜命轻哼了一声说：“我还用你保护吗？”
穆昰无语，不过陈惜命还真的没说错什么，陈惜命的本事远远在他之上，又怎么会需要他的保护呢。
随即对着穆萧萧躬身道：“小姐好。”
穆萧萧赶紧摆手，不好意思地说：“快别这样，我……我不需要护卫的。”
陈惜命则有些霸道地道：“不行，他必须跟着你，你身边没人保护我不放心。”
“不是有你吗？”穆萧萧娇羞地低下头。
陈惜命皱了皱眉没有说话，他明白穆萧萧的意思，但是心中仍有心结解不开，而且他想给穆萧萧留一条后路。
所以他什么也没说。
第二天一早的时候，众人整齐地坐在船舱的大厅之中用餐。
陈惜命在听过穆萧萧的解释后终于明白了一切。
那日他被大长老击晕之后便一直昏迷不醒，这一睡竟然睡了两天两夜。
大长老没有让穆萧萧几人继续留在古楼中，他派人将六人都送出了古楼。
有那些整日穿梭在海都的守楼人在，将六个人平安送出海底再容易不过。
他们甚至没有遇到鲨鱼的阻隔。
那位大长老看在陈惜命的面子上，临走的时候私自做主送了程家三人一箱子黄金作为船费。
至于穆萧萧，大长老那日在房间中的原话是：“以后这楼里的东西恐怕都是你的，想拿什么就拿什么吧。”
然后穆萧萧欣然接受，搬了一大颗夜明珠，说是回去替换油灯用，使得大长老哭笑不得。
至于穆昰，则是大长老亲自嘱咐的，一同随着穆昰来的还有另外一个人，就是穆昰的亲妹妹，那个几次三番差一点被陈惜命杀了的女孩。
女孩褪去鲛人的特征，倒是个绝世美人，明眸皓齿灵动可爱。
女孩名字叫穆玥，被陈惜命一同派给了穆萧萧。
男的他都不需要，女的就更不需要了。
至于程九刚妻子和兄弟们的尸体，大长老找人用棺材装好给了他。
穆萧萧曾疑惑于为什么守楼人会杀了程九刚的妻子，毕竟他妻子可是实实在在的鲛人啊。
但是大长老没有说话，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程九刚一眼，随即又从程九刚手里要回去了一枚令牌，上面刻着“华”字。
穆萧萧知道这里面有问题，但是没有细究，她觉得还是等陈惜命醒了以后再问的好。
众人回到船上以后便一直没有离开，而是等着陈惜命醒来。
第一百七十章 参茶
此次南海之行到此便算是告一段落，剩下的事便是要怎样安全度过这禁忌之海，回到秦国。
陈惜命看着坐在桌子便抽着烟袋锅的程九刚说：“程老大，解释一下吧，否则大家心里难免有心结。”
程九刚叹息一声道：“唉，我不是有意瞒着大家的，只是这经历痛苦到我不愿提起……”
“当年我们一行人来到了这古楼之中，其中有人贪恋钱财便去了地下大殿，最后的结果您也猜到了，他们都死了。”
穆昰冷冷的声音传来：“没错，当时我也在场，如果你想报仇的话我随时奉陪。”
程九刚凄然地摇了摇头道：“算了，斯人已逝，都成了过往又何必重添新恨呢？何况说到底也是我们咎由自取，被金银蒙住了双眼了。”
“而当时我则与我妻子和一部分我最好的兄弟上了楼，后来大家死的死，疯的疯，我们最后也是被逼得走投无路。”
“我妻子是鲛人族的公主，所以从小知道一些关于这南古楼的故事，毕竟当年建造这座楼的时候，鲛人的祖先也曾经出过大力。”
程九刚继续说道：“凭借着我妻子的猜测，我们到了一处极为重要的房间，那好像是……”
穆昰接话道：“那是当年这座古楼主人的房间。”
穆萧萧惊呼：“明月国的太子，后来的皇帝华年。”
穆昰点头道：“本来因为他妻子是鲛人的关系，我们本想放过他们，可惜千不该万不该，他们不该进了那间屋子。”
“大长老怕他们看到些不该看的东西，所以便派人去杀他们，不过那鲛人族的公主我们没想动。”
穆昰接着说：“无奈他们夫妻情深，后来那鲛人公主以自尽相逼换取了他们仅剩的四个人的性命。”
程九刚听到这里深深地低下了头，两滴浊泪自眼角滑落。
一个男人却要靠着自己的妻子用性命相救，换做是任何一个男人恐怕都会余生难安吧。
很明显，最后那鲛人公主是自杀了……
程橙橙不停啜泣着，当年她一个半大孩子，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死在了自己面前，这是何等悲哀的事。
穆昰轻哼了一声接着说：“不过我们没想到的是，他们走的时候竟然带走了不该带的东西。”
程九刚面色羞愧道：“当年我妻子将那令牌递给我，说只要有这令牌，就算她死了，你们也能放我和孩子一条生路。”
“什么令牌？”穆萧萧问道。
穆昰冷冷地道：“是华年皇帝的令牌，那也是我们守楼人敬畏的令牌。”
“对不起。”程九刚的声音越发沙哑。
陈惜命的声音冷得令人骨寒，他一字一顿地问道：“所以你们早就知道楼里有活人？”
程九刚挣扎了许久终于道：“是，是我撒谎骗了您和穆姑娘。”
“为什么不实话实说？”陈惜命又问。
程九刚深深吸了一口气，握着烟袋锅的手都在颤抖，最后才说：“是我的私心，我想带回妻子的尸体，我知道陈将军本事大，有您在我的机会更大一些，孩子们也更安全。”
“我怕我告诉您实情，您会放弃这次下海，毕竟那楼里的守楼人太强大了。”
说着话程九刚站起了身，就那么朝着陈惜命与穆萧萧跪了下去。
“爹——”程橙橙与程龙儿同时扑到程九刚身边。
陈惜命冷冷地看着三人，一句话也没说。
穆萧萧也是满脸的复杂之色，程九刚这一次的事的确做得有些过分了。
一旁的龙莫吟却砰得一声拍桌子站了起来，怒道：“因为你的自私，你差点害死我家王爷！若是我们早知道海里那么危险，我就算没了老命也断然不会让王爷下海。”
陈惜命冷声讥讽道：“龙莫吟，你倒是够忠心啊。”
龙莫吟的脸色连变，最后哼了一声讪讪地坐了下去。
秦宸淡淡地开口说了一句：“我听说将军与我弟弟在那海中古楼里吵了一架？”
随后意味深长地看向陈惜命。
陈惜命扭头看向秦宸，面无表情地道：“没错，怎么郡主想替你弟弟出头吗？”
秦宸突然捂嘴甜甜一笑说：“将军说笑了，我父王常常与我们姐弟提起将军的深明大义，将军的丰功伟绩。”
“说起来您也是我们的长辈，教训一下我弟弟也是在情理之中，何况您又是萧萧的二叔，日后萧萧过了门，大家便是一家人了。”
“一家人有什么话说不开呢？”
陈惜命脸色不变，只是眼神变得更加深邃，而穆萧萧则微微皱了皱眉头。
“郡主说的是。”听到陈惜命这句话，穆萧萧深深捏紧了自己的衣摆。
秦宸看向还跪在地上的程家三人说：“将军与我们是一家人，那便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有些话我们关起门来说自然便是家常。”
“而家常之事相信将军也不会与外人提起，只是……”
说到这里秦宸停顿了一下才道：“只是我听说当时还有外人听到了那些不该听的家常。”
程九刚听到这句话顿时脸色大变，后背上冷汗直流，深深低着头嘴唇不自觉地颤抖着。
而程九刚三人身后已经不知何时站了四个人，正是秦轲的四大护卫，秦东，秦南，秦西与秦北。
四人的手已经紧紧握住了刀柄。
而秦宸也微笑着举起了一杯参茶，不知道她茶杯放下之后，这屋子里会不会少三个人。
陈惜命自然明白秦宸的意思，当时他与秦轲谈论叛国谋逆之事的时候，一时激动，竟然没有回避程家三人。
让他们知道着这惊天的大秘密，却不是福气，而是祸端。
只有死人才会永远保守秘密。
秦宸见陈惜命没有说话，手中的茶杯缓缓向着桌子落去。
穆萧萧赶紧拉了两下陈惜命的衣服，脸上带着焦急之色。
而程九刚则紧紧搂着自己的儿女，等待着最后的结果，他没有求情，因为他知道听到了这种诛九族的秘密，求情也没有用。
程橙橙则抬着头眼神中充满了希冀地看着陈惜命与穆萧萧，倒是那个平时怯懦的程龙儿一脸的坦然。
而秦轲则一句话也不说，似乎是之前便已经得到了秦宸的嘱咐。
穆萧萧见陈惜命没有反应，咬了咬牙最后瞥了穆昰一眼。
穆昰微微一愣，这什么意思？
随即明白过来，看来自己这位新主子已经开始第一次给自己派任务了。
于是嘴角微微上扬地点了点头，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之上，他有信心在东南西北四大护卫出手的一瞬间取了他们四人的脑袋。
不过穆萧萧显然没想杀人，只想震慑阻止一下。
秦宸的茶杯放得极慢，她似乎是在等陈惜命，也在给陈惜命足够时间考虑。
而秦东的刀已经缓缓出鞘，刀刃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了一道光芒，正照在陈惜命的脸上。
陈惜命终于开口：“秦东，你的手已经可以拿刀了吗？”陈惜命的声音令东北西北四大护卫同时打了一个寒颤。
那冰冷到可以杀人的声音已经表明了陈惜命的态度。
秦宸面带微笑，将马上就要落在桌子上的茶杯又举了起来，浅浅饮了一口参茶。
穆萧萧长出了一口气。
陈惜命淡淡地说了一句：“郡主，参茶好喝吗？萧萧身子虚，给她多添两杯压压惊。”
穆萧萧在暗中狠狠掐了陈惜命一下。
第一百七十一章 跳海寻珠
秦宸笑了笑说：“好说，萧萧以后是我的弟媳妇，我自然不会吝啬几杯参茶。”
随后看向秦东道：“秦东，你们先退下吧，去将我从极北之地得到的极品野山参的参片取来。”
“是。”秦东刀如鞘，与秦南三人领命离去。
穆萧萧眯着眼睛笑道：“多谢宸姐姐。”
秦宸摇头道：“谢什么，以后都是一家人，何况倒是我想的不周到了，是吧陈将军，你怎么看。”
穆萧萧与秦宸的话各自都是一语双关。
陈惜命轻哼了一声说：“简简单单的事何必搞得那么复杂，程家三人我保了，仅此而已。”
“陈公子……”程九刚猛得抬起头，眼含浊泪。
秦宸笑而不语，秦轲终于开口：“将军，您如何保？”
陈惜命转头看向秦轲道：“王爷，您觉得谋逆这种事就算他们不说，你能瞒多久？您迟早要领兵北上，到时候天下尽知，又何必在乎多他们三个人呢？”
秦轲注视着陈惜命道：“将军此言差矣，时机尚未成熟，若是提早走漏了风声，到时候免不了落个人头成山，满盘皆输的下场。”
“另外还有一事小王需要纠正将军，我不是谋逆，是要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陈惜命不屑地冷哼一声道：“有什么分别吗？坐上那个位置，你眼中的一切无论怎样也都是朗朗乾坤了。”
“在我还是大秦将军的时候，你的所作所为就是谋逆！”
秦轲嘴角轻笑道：“随将军怎么说，我还是那个问题，将军打算如何保这三人？”
陈惜命反问：“你想让我如何保？”
秦轲看了穆萧萧一眼道：“我需要将军一个保证，若将来事情败露，小王不得不战的时候，将军不可与我为敌。”
“你想让我当逃兵？”陈惜命眼中含刀。
秦宸插嘴笑道：“将军说笑了，怎会让您当逃兵呢？我们只是希望将军到时候不要那么认真就好了。”
别人不知道陈惜命在战争中的作用，秦轲一家人怎么会不知道呢？
当年若不是陈惜命将陈国所有将领尽数击败，秦国想拿下陈国，少说也要七年八载。
这世界上若是有奇迹，那陈惜命必定算是一个，他这十几年来经历的大大小小的战争从没败过。
除了那次在东宫国意外中毒。
秦宸见陈惜命不语接着说：“日后萧萧也是陈留王府的人，想必陈将军也必然不想看着我们家最后一败涂地吧？覆巢之下无完卵？”
陈惜命冷冷地看着秦宸与秦轲道：“你在威胁我？用萧萧威胁我？”
一瞬间，秦宸与秦轲同时觉得脊背发寒，陈惜命的眼神令他们觉得可怕，他们突然发现他们还是小看了陈惜命。
龙莫吟急忙将身体向着秦轲与秦宸靠了靠，一同抵御陈惜命的威势。
秦宸赶紧说：“不敢，我们怎么敢威胁将军呢。”
陈惜命收回目光，看了看穆萧萧，又看了看程家三人说：“好，我给你一个保证，若在你们起兵之前他们三人将这个秘密说出去，我亲自取他们人头，并且……”
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并且我会带兵助你们攻打秦国。”
陈惜命说得平平淡淡，但是听闻此言的人无不震惊！
“什么——”
秦轲与秦宸同时起身惊呼，两人竟然同时在大惊之后大喜。
就连龙莫吟也震惊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还记得当年陈惜命势如破竹的灭陈之战！
“将军说得可是真的？若得将军相助，大事可成！”
秦宸激动地双手无处安放。
陈惜命站起身竟然走了出去，淡淡地道：“我不是在助你们，只是为了萧萧。”
穆萧萧骤然握紧自己的双手吗，就连手指甲刺得掌心剧痛她也置之不理，她的心里没有一丝感动，竟然是失落，失望，甚至是绝望。
陈惜命走出船舱，呼吸着新鲜的海风，看着海面上的浪花滚滚，不知在想着什么。
秦东手里捧着装有参片的瓷罐从另一个船舱走来，正好看见陈惜命站在船边，正疑惑间却看见陈惜命竟然纵身跃了下了海。
噗通——
海水中顿时掀起了一片浪花，秦东怔怔地看着一切。
可是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陈惜命却不见上来。
秦东暗道一声不好，急忙冲进了船舱。
船舱中程家三人已经站了起来，对着穆萧萧感谢不已，而秦轲与秦宸却还处在兴奋之中。
穆萧萧脸上带着笑，但是内心深处却是一阵伤感。
突然破门声响起，秦东站在门口大喊：“不好了，陈将军跳海自尽了——”
“什么——”震惊声同时响起，所有人都冲了出去。
穆萧萧竟然是第一个冲到船边的，她双手扒着船帮近乎声嘶力竭地大喊：“二叔——二叔——”
可是却不见陈惜命露头，穆萧萧脑中一片空白，她根本来不及细想陈惜命为什么要跳海呢？更不顾及自己会不会游泳。
她直接毫无形象地攀上了船帮就要跳下去。
却陡然被穆昰给拉了回来：“我的大小姐，您跳下去了我们是救你啊还是救他啊？”
穆萧萧被穆昰这一问给惊醒，才想起啦自己这里可是有不怕水的。
穆萧萧赶紧拉住穆昰道：“快，快救救我二叔。”
“您在这老实等着！”说完话猛得跃入了海水中，穆玥紧随其后。
两人刚一入海，皮肤瞬间化为蓝色，直接就激发了鲛人血脉。
程龙儿一句话也没说，将身上上衣一脱，也跟着跳了下去。
其他人则紧张地等在船上，秦轲心中一阵嘀咕：“这怎么刚刚承诺完就跳海了呢？这么快就后悔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下去的四个人竟然没有一个上来。
穆萧萧都急得快哭了，在甲板上不停踱着步子。
程橙橙扶着穆萧萧安慰道：“别担心萧萧，凭借陈公子的本事绝对不会有事的，何况还有他们三人去救陈公子，一定没事的。”
“二叔为什么要跳海啊，就算他不想要我了，也不用这么逃啊！”
程橙橙闻言赶紧咳嗽了一声提醒穆萧萧。
穆萧萧经程橙橙一提醒，也觉得有些语失。
而不远处的秦轲与秦宸却似乎什么也没听到一般，依然紧张地望着海面。
终于海面上水花泛起，秦宸惊喜道：“出来了。”
穆萧萧赶紧冲到船边，看见陈惜命露出海面后，顿时眼眶泛红。
陈惜命疑惑地看着船上的几人，皱眉道：“你们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秦宸有些尴尬地问：“将军您是去？”
陈惜命展颜一笑，将目光转向了穆萧萧。
海水中，陈惜命举起了自己的右手，对着穆萧萧道：“萧萧，我答应过你的，再来南海定会为你寻一颗蚌仙泣血！二叔没有食言！”
陈惜命的手中此刻握着一颗血红色的珍珠，阳光下那珠子晶莹剔透，里面隐隐有仙子飞舞。
穆萧萧看着陈惜命，看着陈惜命手中的血珠，再也忍不住，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大喊了一声：“陈惜命，你混蛋——”
喊完便转身哭着冲进了船舱，留下一脸怪异的众人。
海中的陈惜命也是摇头苦笑了一声。
三声破水之声响起，穆昰三人从海中露头。
看着陈惜命一脸的泰然自若，穆玥忍不住喊道：“到底您是鲛人后裔还是我们是啊？怎么您游得这么快呢？撵都撵不上！”
第一百七十二章 又踏归途
回秦国的船终于开动了，众人也终于要离开这片充满神奇，也充满绝望的禁忌之海。
这片数十年来都没有被人征服过的大海，终于再一次征服了敢于冒犯它威严的人类。
可以说，秦轲此行是彻彻底底地失败了。
不仅仅搭上了自己最精锐，最忠心的一百多侍卫，最后连一丝仙药的味道都没有闻到。
归途并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
入夜，穆萧萧站在甲板上任由海风吹乱她的秀发，她的手中握着一枚血色的珍珠。
正是陈惜命为她寻来的蚌仙泣血。
月光下，那血珠之中隐隐有佳人舞动，神将叹息。
一阵脚步声在穆萧萧身后响起。
穆萧萧甚至不用回头便知道来的人是陈惜命。
若心中想着念着一个人，那么连这个人的脚步声都是这个世界上最特殊的，就如一首吹进心房的箫声。
“有什么事吗二叔？”穆萧萧头也不回地问道。
陈惜命与穆萧萧并肩而立，望着幽深的大海，陈惜命淡淡地道：“没事，只是想来看看你。”
“又不是以后看不到了。”穆萧萧说着话噘起了嘴。
陈惜命沉默了片刻后突然问：“有心事？不开心？”
穆萧萧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说：“能开心才怪呢？有人都不要我了。”
那声音中尽是幽怨。
陈惜命微微眨了一下眼睛说：“萧萧，对不起，琉璃井中是我们太冲动了。”
穆萧萧猛得转头盯着陈惜命的眼睛问：“我们不该冲动是不是？”
陈惜命似乎不敢与穆萧萧对视，将目光转向另一侧，淡淡地道：“这个世界容不得我们冲动，只要我们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穆萧萧苦笑了一声说：“说到底二叔还是怕那些流言蜚语？”
陈惜命轻哼了一声道：“我怕什么？我一个活了一百年都不曾衰老的怪物，还怕人言可畏吗？”
穆萧萧的声音微微颤抖着，哽咽了一下终于道：“那你是怕我抵不住那悠悠众口吗？”
陈惜命扭过头看向穆萧萧道：“就算你不怕，你爹呢？你们穆家呢？你爹这一辈子都想挣个名垂青史，他受不了这些的，昊京城百姓的唾沫星子会淹没整个穆家。”
穆萧萧静静地看着陈惜命，然后竟然猛得挥出了手。
啪的一声，陈惜命的脸上已经多了一个巴掌印。
“你真是个圣人。”穆萧萧丢下这样一句话便转身而去。
陈惜命怔怔地立在原地，海风吹进口鼻中带着一阵咸涩之感，竟然使得这位天下无敌的将军流下了眼泪。
陈惜命随手抹掉眼泪，冷声道：“既然来了就出来吧。”
黑暗中，秦轲缓缓走了出来。
“原来我猜的一切都是真的，萧萧竟然喜欢的是你。”秦轲一边走向陈惜命一边叹息道。
陈惜命表情淡漠地看着秦轲道：“荒唐吗？”
秦轲来到船边，随手向着海里扔了一块石子，说：“不荒唐，似将军这等人中之龙，若我是青春年少的姑娘也会倾心于将军的。”
陈惜命却冷声道：“我不是你，我不是当那人中之龙。”
“你以为我想吗？但是那仇比这浩瀚南海还要广阔，那仇恨折磨了我十七年，让我整夜辗转反侧。”
秦轲说到最后已经深深咬紧了牙，双颊隆起的肌肉显示着他此刻的愤怒。
陈惜命幽幽地道：“对不起，我没能阻止的了。”
秦轲扭头道：“我母亲的仇怪不得你，当时各为其主，你也身不由己，我也会亲自报仇的。”
“只希望到时候将军若是还念及我母亲当年对您那一碗饭的恩情，帮帮我。”
陈惜命微微皱眉说：“我是秦国的将军，你觉得我该如何。”
秦轲笑道：“将军说笑了，您是不是秦国人您自己最清楚，我知道您在顾及穆将军，但是我断言秦弘早晚会对穆将军出手的。”
陈惜命冷哼了一声说：“有我在没人能伤得了我大哥！”
秦轲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陈惜命冷眼看着秦轲问道。
秦轲收起笑声说：“我笑将军您聪明一世却糊涂一时啊，您在，秦弘自然有所顾忌，但此刻呢？”
秦轲的话没有说完，陈惜命却陡然变色，咬牙道：“他敢——”
“他没什么不敢的，他就是一条伤心病狂的恶狗！和他爹一模一样！”秦轲恨声道。
陈惜命明白秦轲的意思，陈惜命在的时候秦轲自然顾忌陈惜命那三千雪狼卫会搅动风云。
可是此刻陈惜命远在南海，若是这个时候穆威出了意外，到时候就算陈惜命回去了又能怎样？
到时候死无对证，陈惜命若是闹起来便是叛国，任他在功勋卓著，也免不了一个全国通缉。
三千雪狼卫可以干掉三万人，甚至是十万人，但是三十万呢？五十万呢？
蚂蚁多了还能咬死大象呢，雪狼卫毕竟是人，而不是神仙。
陈惜命咬了咬牙，眼神逐渐变得深邃起来。
两人就这么立在风中久久不语。
最后是陈惜命先开口的：“你是不是真的喜欢萧萧？”
秦轲立刻起誓道：“苍天可鉴，日月可判，我秦轲若不是真心喜欢萧萧，就让这吃人的南海将我嚼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若你日后成功了呢？”陈惜命又问。
秦轲微微一愣，随即明白陈惜命的意思，断然道：“我若为龙，她就是凤凰！”
陈惜命叹息一声说：“可惜这天底下的鸟不是只有凤凰。”
秦轲明白陈惜命指的是那三宫六院，佳丽三千。
看了一眼那深邃的大海，秦轲眯眼道：“若萧萧嫁给我，那这世上再无百鸟朝凤。”
陈惜命闻言转身而去，扔下了一句话：“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否则就算你真的成了龙，我也把你拖进这南海，永生永世缩在那三座枯山之下。”
秦轲心中凛然，但是看着陈惜命那有些萧索落寞的背影，他竟然隐隐有些兴奋。
秦轲知道陈惜命已经将穆萧萧交到了自己的手中。
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男人终究是怕了红尘间的是是非非。
又或许他怕的是有一天穆萧萧也会承受这些是是非非。
总之陈惜命放手了，又一次放开了那刚刚握紧的手。
秦轲看着陈惜命渐渐消失在黑暗中，他深深叹息了一声说：“你放心，我不会负她的。”
对于其他人来讲，归途意味着幸福，但是对于陈惜命与穆萧萧来讲，每一次归途竟然都是凄然不已。
来的时候，众人经历了生死劫难，秦轲几乎是损失殆尽。
而陈惜命六人靠着程九刚的经验与记忆，又因为陈惜命的惊天本事，倒还算有惊无险。
不过这回去的时候，却是更加的顺利。
因为这一行人中多了两个对南海极为熟悉的守楼人，穆昰与穆玥。
守楼人虽然终其一生都在守着那座青铜古楼，但平时也会入海上山，否则他们靠什么生活呢。
所以穆昰对于这片禁忌之海再熟悉不过，带着一行人避过了很多凶险。
来的时候各怀心事，走的时候同样各怀心事，他们不知道的是，在离开陆地的这几个月，秦国已经发生了近乎变天一般的大事。
众人不仅仅错过了穆萧萧与秦轲本来的婚期，还错过了见很多人最后一面的机会。
第一百七十三章 穆殇
昊京城。
穆威独自一人坐在书房的太师椅之后，他的眼神一片肃穆。
面前的桌案上摆了一封信，信封上的红漆尚且如新。
但是信已经打开了，平摊在桌案之上。
信的落款处是几个烫金小字：太子弘。
穆威深深吸了一口气，叹息道：“该来的总归是来了。”下一刻他颤抖着闭上了眼睛，两行浊泪竟然顺着眼角滑落。
一瞬间，这位为了大秦国而戎马半生的功勋将军竟然仿佛老了十几岁一般。
猛得站起身，穆威刷得抽出了一旁的摆放的长剑。
剑刃雪亮，在烛火的照耀下反射出依如往昔的锋芒。
穆威看着剑刃上自己扭曲的倒影，脸上一阵落寞，此时的他苍老如斯，但是穆威却仿佛是看到了二十年前那个风华正茂，一身正气的穆府少将军。
他心怀广阔志向，发誓要替大秦国征战天下。
那时候的他指点江山，跃马扬鞭，如风一般飘荡而起。
可是如今往事已矣，逝者如斯夫。
时间不仅在这位将军的脸上留下了痕迹，也在这位将军的心里刻下了伤痕。
穆威轻弹长剑，长剑发出一声嗡鸣，似乎也在叹息一般。
“老伙计，没想到，没想到我穆威戎马半生却落得如此下场，走到这般田地。”
轻轻颤抖了两下，穆威才继续自言自语道：“我穆家……为大秦国鞠躬尽瘁，却……却难逃这般命运吗？秦家……唉……”
最后一声叹息后，穆威猛得横剑于喉。
他的眼中尽是不甘，尽是伤感遗憾。
“萧萧……”穆威不断呢喃着，他想到了自己那个生死未知的女儿。
陈留王府已经传回了消息，穆萧萧并未与秦轲如期成婚，而是去了南海。
就在此刻门外突然传来了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老爷，该吃药了。”
穆威深深皱眉，手中长剑缓缓滑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他若是一死了之，穆家该怎么办？
似乎是费劲了力气穆威才弯腰捡起了那柄长剑，随后颓然坐在椅子上说了声：“进来吧。”
门开，彩雀脆生生地站在门口，手中端着一个托盘，其上还有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
看到彩雀，穆威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说：“这药苦得很，还是不吃了吧，吃了也没用。”
彩雀一边端着药进来一边说：“怎么会没用呢？这是小姐特意嘱咐的，给老爷调理身子用的。”
“我可要好好照顾老爷，要不然小姐回来又要骂彩雀了。”彩雀说着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穆威笑道：“胡说，萧萧一直没有兄弟姐妹，她一直当你是亲妹妹，才舍不得骂你呢。”
彩雀放下药说：“那老爷也要乖乖喝药，身体好了也好带着彩雀去南地见见小姐。”
穆威笑着接过药碗问了一句：“彩雀，你想萧萧了吗？”
“当然想了。”彩雀用力点头。
穆威想了一下说：“那……那你明天起身去陈留城吧。萧萧一个人在那边没有个贴身的人照顾我不放心。”
彩雀看着穆威喝了药，笑着向穆威嘴里塞了一颗酸梅子说：“我走了谁伺候老爷啊？再说了小姐有陈将军照顾，谁敢碰她一根汗毛？”
穆威闻言眉头皱得更深了，陈惜命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不放心的人之一。
陈惜命太冲动，太容易做出疯狂的事了，若是知道自己……
就在这时，彩雀忽然看见了桌案上的信，忍不住轻咦道：“咦，是太子殿下来的信？他请老爷三天后去凤栖湖赏景？”
穆威赶紧收起了桌子上的信嗔怪道：“你啊都是我惯的，怎么随便看我的信呢？规矩呢？”
穆威虽然嘴上在责怪，可是语气却极为温和。
彩雀吐了吐舌头不再多言。
穆威想了一下断言道：“彩雀你听我的，明天一早便启程去寻萧萧吧！”
“老爷我……”
彩雀刚想反驳，却听到穆威大声道：“我命令你去，另外替我给陈将军带一封信。”
彩雀还想说什么，却见穆威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说：“去吧，我累了要休息了。”
彩雀虽然奇怪于穆威今日的反常，但还是点头离去。
穆威看了一眼桌子上的信，幽幽地道：“秦弘，太子殿下，您给了我三天时间，算是对我穆家代代忠良的恩赐吗？”
穆威苦笑了一声，他想到了不久前鬼医在离开穆府的时候说过的话。
鬼医让他离水远一些，可是凤栖湖怎么会没有水呢？
第二天一早，彩雀便一脸不情愿与诧异地坐着马车离开了她生活了十几年的穆府，离开了昊京城。
马车一路向南而去，这一去便不知何时归了。
望着马车远去，穆威脸色平静。
身旁满头银发的田老深深叹了一口气，说道：“老爷，我们回吧，彩雀会平安的，小姐也会平安的。”
穆威扭头看向那位穆府的老管家，微微笑了一下说：“什么都瞒不过您，田叔。”
田老呵呵一笑，脸上带着慈祥道：“我自穆府长大，又在穆威变老，在这个大院里生活了几十载了，这院里的一切我没什么能瞒得过我这把老骨头的。”
穆威搀扶着田老说：“走吧田叔，威儿还有事要让您帮忙。”
田老听到“威儿”两个字的时候不由得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这是田老在穆威小时候对穆威的称呼。
田老笑着点了点头道：“走吧，我们回家。”
穆威的书房中，穆威看着自己的那一身铠甲，一柄长剑缓缓开口道：“田叔，府里还有多少银两都给大家分了吧。”
“告诉大家拿着钱各奔东西吧，我穆威欠大家的。”
“老爷，大家伙不会走的。”田老脸上露出了一丝伤感。
穆威转身看着田老道：“所以我才要请您帮忙，您德高望重，府里的人大多是您看着长大的，您说话大家伙一定会听的。”
田老摇了摇头，刚想说什么，却听穆威颤声道：“田叔，总要给大家伙留条活路不是？”
田老抬头，看着穆威眼中的的泪水，他的嘴唇不断颤抖，许久之后才答应了一声：“好……”
当天下午，穆府的每一个人都收到了足够的钱财。
穆家虽然落魄了，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世代为官的穆家终究还是有着深厚的家底的。
不过穆威这一次分文未留，都散给了穆府的人，就连秦轲送来的彩礼也都被穆威散了出去。
穆府中就连一个最普通的马夫也得到了一大笔钱财，足够他娶妻生子了。
田老不知和大家说了什么，总之最后所有人都含泪离开了穆府。
每一个人在走的时候都在大门口对着那个“穆”字叩了三个响头。
大家唯一遗憾的是，没有再见到大小姐一面。
江湖茫茫，总要再见的一天。
直到第二天傍晚，穆府中已经就只剩下穆威和田老了。
穆威给田老留下了一大笔金子，让他安度余生用，这是田老这些年应得的。
第三天一早，穆威没有吃饭，他穿上了他的将军袍，拿起了他的佩剑，但是没有骑马，就那么走着去了凤栖湖。
田老独自一人守着整个大院，一上午的时间，他将偌大的穆府都清扫了一遍。
空旷的穆府中就只有这么一道佝偻的背影在扫着地。
中午的时候，田老颤颤巍巍地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了正对着穆府大门的那座小桥上。
他的身旁是穆威那匹战马，这匹马早上被穆威放了，却迟迟没有离去。
田老环视了一周，脸上露出了一个微笑，喃喃自语：“我自穆府长大，就该陪着穆府一起离去。”
“不走了，不走了，走不动喽，院子没老，人都老了。”
田老看着大门口，似乎在等着谁回来，就如几十年间一般无二。
正午，一片云遮住了头顶的骄阳。
一声长嘶响起，那匹跟了穆威不知多少年的战马就那么突然间倒在了地上，缓缓没了呼吸。
田老一脸平淡，突然他的眼中泛起了泪花，他似乎看见了大门口一个少年郎手里拿着木剑满脸泥巴地跑进来。
田老脸上露出了一个慈祥的笑容，缓缓起身朗声道：“走喽，威儿，随田叔回家吃饭喽……”
第一百七十四章 师徒相认（上）
穆萧萧一行人回来的路上有惊无险，用了比去南海时快了三分之一的速度回到了陆地上。
他们回来的时候正不巧赶上是半夜时分。
海潮乐门还和走的时候一样，伫立在秦国南海边。
望潮城的百姓几乎都已经进入了梦乡。
这个时辰还没睡的人，恐怕不是心中有事便是心中有人了。
守着海岸线的军士抱着长矛在塔楼上打着盹，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一艘大船已经悄然靠岸。
陈惜命走下船忍不住说道：“王爷，看来您得好好教一教手下的兵如何尽忠职守。”
秦轲也是脸色微怒，点头道：“将军说的是，只不过这些年来海上风平浪静，连海贼都少了，所以这士兵难免懈怠。”
“只希望他们在面对敌人的时候打起精神才好。”陈惜命说完话便转身而去。
“二叔，等等我……”穆萧萧也跟着陈惜命一起而去。
秦宸急忙开口：“萧萧，陈将军此刻天色这么晚，不如随我们去城主府吧，那里环境好一些。”
穆萧萧没有说话，只是在看着陈惜命。
陈惜命对着秦宸摇了摇头道：“多谢郡主好意，只是我的人还在等我，包括我儿子。”
提起小陈陈，陈惜命脸上露出了一个由衷的微笑。
秦宸一惊忍不住问道：“将军还有儿子。”
一旁不明真相的人都一脸震惊地看这陈惜命。
陈惜命突然叹了一口气，喃喃道：“本来应该还有一个女儿的。”
这次就连秦轲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小陈陈他在西北见过，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这女儿又从何而来啊。
只有穆萧萧知道，陈惜命所指的女儿是陈国最后一位公主陈滢歌，也是如今的大秦太子妃春雪。
“告辞。”陈惜命也不解释，转身便走。
穆萧萧歉意地看了众人一眼，也随着离去。
穆昰与穆玥两兄妹在陈惜命的吩咐下跟着穆萧萧，自然也一起离去，而程家三人则还要收拾船只。
秦轲想要拦住穆萧萧，却被秦宸一把拉住，秦宸深深叹息一声对着秦轲摇了摇头。
秦轲心中也明白，陈惜命与穆萧萧不会发生什么，若是要发生点什么便等不到今天了，也轮不到自己向穆萧萧求婚了。
虽然陈惜命已经在那晚与秦轲摊了牌，但看着两人渐渐消失在黑暗中，秦轲还是心理一阵不舒服。
脸色阴晴不定，秦轲怒哼一声对着秦东喊道：“秦东，去把负责海防的军官给本王叫来！”
“这海若是这么守，便让他回家打渔吧！”
“是。”秦东立刻领命离开。
不多时整个望潮城的海防军营都亮起了灯火。
嘈杂的声音将周围的百姓从梦中惊醒，这才知道，那位消失在禁忌之海数月的陈留王终于安然活着回来了。
穆萧萧跟在陈惜命身后一声不吭，穆昰与穆玥则更落后一些，手里抱着包裹。
一路无话，终于到了两人走的时候租下的小楼。
“临舒应该已经睡了吧？”穆萧萧笑着问道。
陈惜命闻言想了想说：“若如你所说，我还真不好去直接见小陈陈。”
“为什么？”穆萧萧疑惑。
陈惜命道：“陈陈自小怕黑，所以睡觉都要有人陪着，我常年在外，在西北他都是跟着冰冰一起睡的，恐怕这些日子应该是临舒哄他睡觉吧。”
“可惜啊，临舒没法给他讲故事。”陈惜命摇头笑了笑，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宠溺，他真的喜欢小陈陈。
穆萧萧皱了皱，忍不住问道：“二叔，冰冰应该……是喜欢你吧？”
陈惜命疑惑地看向穆萧萧，而穆昰与穆玥则识趣地转过头去。
陈惜命深吸一口气说：“冰冰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是她叔叔。”
“和我一样吗？”穆萧萧低着头问道。
“不一样。”
陈惜命说完话迈步而去，走到门口轻轻敲门。
“谁啊？”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
“我。”陈惜命只是淡淡地回答了这样一个字。
里面的人立刻惊喜道：“是将军回来了！”
下一刻门开，一个身穿银甲的雪狼卫正站在门口，见到陈惜命立刻单膝跪地道：“属下拜见将军。”
陈惜命脸上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将那陈惜命扶起说：“看来今天是你守夜，不错，我定的规矩还没忘。”
那雪狼卫立刻点头道：“将军的话属下不敢懈怠，守夜的时候甲不利森，剑不离手！”
就在这时，楼上又冲下了十七个雪狼卫，同时向着陈惜命跪拜。
陈惜命挥手示意他们起来，问道：“陈陈睡了吗？”
一个雪狼卫笑道：“小公子在临舒姑娘的房间休息。”
陈惜命摇头苦笑，回身看着穆萧萧道：“我说得对吧，一定是临舒在哄陈陈睡觉。”
一个雪狼卫笑道：“还说呢将军，陈陈这些日子不知是不是因为白天在海边玩水玩多了，得了个尿床的毛病，这些天可是把临舒姑娘折腾坏了。”
陈惜命闻言也眼含笑意道：“哦？这小子现在这么没出息吗？”
就在这时，一个极为慵懒的声音在楼上响起：“谁啊？谁啊？还让不让老子睡觉？这大半夜的叫魂呢？”
陈惜命陡然变色问道：“楼上还有其他人？”
一个雪狼卫立刻有些惊惧地道：“回将军，这人非要赖在这，我们打不过他啊！”
“打不过就由着他在这撒野吗？”陈惜命的声音已经冷得如万载寒冰一般。
熟悉陈惜命的雪狼卫都明白，陈惜命现在很生气，而且这后果一定很严重。
也难怪陈惜命生气，这好端端地多了一个陌生男子，若是只有雪狼卫就算了，毕竟都是不拘小节的军人。
但是楼上还有小陈陈和临舒一个姑娘家，让一个陌生男子住进来算怎么回事？
一个雪狼卫硬着头皮道：“那人说是穆姑娘的师父？”
“我师父？”穆萧萧满脸疑惑。
雪狼卫点头道：“没错，他自称鬼医。”
“什么——”穆萧萧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难道真的是自己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鬼医师父？
那位传说超脱红尘之外的修仙之人。
又或者是那个邋里邋遢的老乞丐？
穆萧萧震惊，陈惜命同样震惊？自己最精锐的十八名雪狼卫竟然打不过一个老头？难不成那鬼医真的会什么仙法吗？
穆萧萧急于求证，赶紧跑上了楼梯。
楼上再次传来声音：“敢影响老子睡觉？信不信我给你们一人一针？”
说着话一个衣衫半开，头发散乱还只穿着一只鞋的年轻男子走了出来，一边打着哈气一边揉着眼睛，满脸的不乐意。
这毫无形象的男子正是鬼医。
鬼医猛然间见到了冲上来的穆萧萧，穆萧萧也看到了鬼医。
两人几乎同时一怔。
在穆萧萧的印象里她师父应该是一个邋遢老头才对啊！
可是面前的人呢？虽然同样邋遢，可是这分明是个俊俏的公子哥啊。
四目相对各自震惊。
鬼医最先反应过来，脸上顿时显出惊喜兴奋之色，惊呼道：“徒弟——你可终于回来了，急死你师父了！”
说着话在穆萧萧惊恐的注视下鬼医张开双臂便向着穆萧萧扑了过来，他似乎想给穆萧萧一个熊抱。
可是鬼医可能是太过兴奋激动，竟然没有注意到一道雪白身影已经如闪电般冲了过来。
第一百七十五章 师徒相认（下）
就在鬼医即将保住穆萧萧的刹那，他看见了一张阴沉冷峻到极点的脸。
下一刻砰的一声。
鬼医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被陈惜命一脚踢了出去。
“我……”鬼医重重地摔在地上怒吼道：“反了你了——”
唰——
还没等鬼医站起身，一柄闪烁寒光的长剑已经抵住了他的喉咙。
“你是什么人？”陈惜命冷声问。
“我是你爷……”鬼医最后一个字生生憋了回去，此刻他的脸色就和见鬼了一样。
鬼医目瞪口呆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陈惜命，幻化着光芒的手缓缓失去神采。
当的一声，一根银针落地。
而反观鬼医则是脸色惨白，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是极为恐惧地看着陈惜命。
“呵……”良久之后，鬼医干笑了一声。
用力咽了一口唾沫，鬼医说道：“好……好久不见……”
陈惜命闻言脸色猛得大变，低头凑近了鬼医问道：“你认得我？”
“认得……哦不不，不认得！”此刻的鬼医竟然没有一点高人风度。
穆萧萧已经反应过来，走到陈惜命身边问道：“二叔，他到底是谁啊？”
鬼医闻言震惊地看着穆萧萧，又看了看陈惜命，最后惊诧地问道：“徒弟，他是你二叔？这……这也太扯了吧！”
“谁是你徒弟？”穆萧萧皱眉问。
她可不认为面前的人是教她医术的师父，就算她师父是个世外高人，能够移形换影，可是这变化也太大了。
鬼医急道：“你可不能不认你师父啊！你忘了我给你的医书了，那莫望珠你还戴着吗？冥针你总带在身上吧？”
穆萧萧更加疑惑，这些事他是怎么知道的。
于是试探着问：“你真是我师父？可是我师父走的时候说……”
鬼医抢先道：“沧海吞月，日落东方，你我再续师徒之缘！”
这一次穆萧萧真的震惊了，这些话就连陈惜命都不知道，于是忍不住问：“你……你真是那个邋遢的老乞丐？”
“怎么说话呢？你师父我丰神如玉，玉树临风，当时不是怕太帅了引人瞩目才易容吗！”
穆昰猛得扭过头去对着自己妹妹小声嘀咕：“受不了了，一剑捅了吧，太能吹了……”
穆萧萧还是心存遗憾问：“可是这沧海未吞月，旭日依然落于西方啊？”
鬼医满脸苦涩道：“哎呦我的姑奶奶，那不是我顺嘴胡诌的吗！”
穆萧萧已经渐渐有了几分相信，试探着叫了一声：“师父。”
“哎呦我的好徒弟——”鬼医激动得就要站起来，可是陈惜命的剑却又进了一分。
鬼医立刻又坐在了地上，竟然对着陈惜命讨好地笑道：“没动，没动。”
随后看向穆萧萧，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好徒弟，要不你先让你二叔把剑挪一挪？”
穆萧萧沉吟了一下后选择相信鬼医，冲着陈惜命点了点头。
陈惜命这才收回自己的剑，鬼医顿时长出了一口气，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站了起来。
“爹爹——”一个激动的童声响起，小陈陈被临舒拉着站在楼梯口，见到陈惜命后兴奋地冲了下来。
下面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是惊醒了临舒和小陈陈。
陈惜命立刻换了一副面容，一把将小陈陈抱了起来，极为宠溺地咬了小陈陈鼻子一下说：“听说你晚上尿床把你临舒姐姐给冲跑了？”
小陈陈立刻不好意思，急道：“才没有……我……我就是做梦游泳来着。”
顿时惹得陈惜命一阵大笑。
鬼医却像见鬼一样看着陈惜命抱着小陈陈，心里暗暗嘀咕：“儿子？他都有儿子了？看人家这红尘劫渡的，还顺便弄了个完美人生？”
穆萧萧见到临舒也是一阵欣喜，两人相拥，穆萧萧竟然忍不住流下眼泪。
陈惜命几乎是再一次抛弃了她，这些日子的担惊受怕，这些日子的满心委屈都在临舒怀里倾泻了出来。
临舒则依然带着微笑，轻轻抚摸穆萧萧的后背。
“咳咳。”鬼医咳嗽了一声说：“徒弟啊，你是不是该拜见一下，咳咳，拜见一下你师父啊？”
穆萧萧抬起头，抹掉眼泪看着鬼医道：“你一声不响就走了这么多年，我没找你算账就不错了，你说你那么有本事怎么就不知道帮帮我呢？”
“你徒弟差点死在南海了！”
鬼医一脸无奈叹道：“这到底谁是徒弟，谁是师父啊。”
但还是赶紧讨好穆萧萧一般说：“徒弟教训的是，以后师父会保护你的，就算你要杀秦国太子爷，师父也去给他脑袋拧下来。”
穆萧萧闻言立刻道：“好，那你去杀了他。”
鬼医差点被自己的唾沫呛死，尴尬地道：“就是一个比喻，别当真。”
不过随即鬼医的脸色渐渐沉了下去，因为他想到了自己前些日子得到的消息，不由得深深看了穆萧萧一眼，但是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这一晚几乎便没再睡觉，重逢之后自然有说不完的话，尤其穆萧萧有很多话想要问鬼医。
而临舒似乎是对穆昰兄妹的态度很暧昧，说不清道不明，陈惜命却知道，临舒一定是看出了穆昰兄妹的来历了。
不知渊与南海古楼相隔一口琉璃井，一个在井水北方，一个在井水南边。
却几千年都没有再联系过。
但是说到底，穆昰的身体里有部分血液与临舒来自同一代祖先。
他们都是明月国的后裔。
鬼医与陈惜命相对而坐，穆萧萧就坐在陈惜命身边，小陈陈已经在陈惜命怀里睡着了。
陈惜命看着鬼医问：“按理说我该叫你一声前辈。”
鬼医赶紧摆手，惊骇万分地道：“别别，可别叫，我受不起。”
“你认得我是不是？”陈惜命又问了一次。
鬼医苦着脸说：“您就别问了，我说我不认得您信吗”
“不信，我想知道我的过去。”
鬼医硬着头皮道：“怎么说呢，我和您也就一面之缘，多了我也不知道。”
陈惜命没有继续追问，但是心中的疑惑更甚了。
鬼医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抬头问道：“你们回来的路上没遇到一个独臂的老头？”
穆萧萧摇头。
鬼医小声嘀咕道：“怕是已经喂鱼了吧……”
而此刻城主府之中也是一片灯火通明。
秦轲与秦宸全都面色阴沉地坐在椅子上，大厅中站着两位望潮城的官员。
此刻那两个官员都是噤若寒蝉。
秦轲终于开口，声音很沙哑：“你们说的都是真的？”
一个官员立刻道：“属下不敢说谎，我们一直在等着王爷回来定夺。”
秦轲的呼吸变得紊乱起来，他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几滴眼来被他掩饰住。
“还定夺什么？人都死了，还定夺什么？我终究还是回来晚了，是我辜负了他的期望。”
秦宸安慰道：“轲儿，这怪不得你，要怪就怪这世道吧。”
哗啦一声，秦轲猛得将桌子上的茶杯摔在地上，恨声道：“秦弘，你欠的血债还不够多吗？非要弄个众叛亲离你猜甘心吗？”
秦轲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那两个官员问：“孟家孟大将军现在怎么样了？”
一个官员躬身道：“回王爷我们得到的消息是，孟大将军一家正在天牢里，这叛国的罪名算是定下了，唉，可叹孟大将军一门忠烈啊！”
“叛国叛国？没叛国的人被他逼着叛国！”秦轲咬了咬牙猛得挥手道：“传我命令，明日一早启程回陈留城，这路上任何人不得与王妃提起昊京城的事！”
第一百七十六章 秦国底蕴
望潮城。
穆萧萧几人坐在大厅中聊着，等待着夜尽天明。
穆萧萧不断询问着鬼医关于他的一切，其实她是有很多话想和临舒说的，只不过有些闺中秘话只能在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相谈。
陈惜命静静地饮着临舒泡好的茶，茶汤清亮，闻之怡人。
就在这时，一名雪狼卫在陈惜命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陈惜命微微皱眉，随即起身与那个雪狼卫走了出去。
临舒眼神微动，竟然也不动声色地走了出去。
穆萧萧疑惑地望过去，她心思极为敏感，所以满心疑惑，本来也想跟着出去，却被鬼医死死缠着，问东问西。
穆萧萧不知道的是，鬼医如此乃是有意为之。
“说吧，昊京城出了什么事？”陈惜命负手站在夜空下，询问着身后的雪狼卫。
那雪狼卫面露伤感，昊京城的事此刻已经是满城风雨了，就算他不告诉陈惜命，陈惜命早晚也会知道。
这位雪狼卫是陈惜命心腹中的心腹，他太了解陈惜命的性格了，若是知道真相想必一定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的。
“是不是穆家出了什么事？”陈惜命见那雪狼卫纠结不语，于是猜测道。
那雪狼卫刚要开口，一只雪白的小手突然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临舒向着那雪狼卫点了点头，那雪狼卫心中了然道：“好，那就由临舒姑娘说吧。”
陈惜命回过身越发的疑惑。
临舒看着陈惜命，缓缓从怀里摸出了一封信递给了陈惜命。
陈惜命迟疑地看了那信一眼，然后接过信缓缓打开。
城主府。
秦轲正一脸恨意地看着墙上的一副地图，那图中画着的正是大秦国的详细地形地貌。
秦宸在秦轲身后，脸色带着隐隐的担忧，劝说道：“轲儿，你想好了吗？现在动手太仓促了些。”
“姐，我等不了了，秦弘很快就会腾出手对付我们的。”
砰的一声，房门竟然被人一脚踹开！
“你必须要等——”陈惜命一把推开拦阻他的秦轲侍卫大步冲了进来。
秦轲微微皱眉之后便心中恍然，叹息道：“看来将军已经知道了昊京城的事。”
陈惜命眼神如剑般锐利，寒声道：“这仇我不会就这么算了。”
陈惜命的眼球红得如血，显示着他此刻的愤怒与伤痛。
秦轲叹道：“那为何将军要阻止我？”
“你现在起兵，无异于以卵击石！秦弘没有足够的把握是不会做得如此决绝的！”
秦轲陡然吼道：“陈将军我且问你，到底什么时候才算是时机已到？我究竟还要等多久？秦国一共就只有那么多兵力，我不信我没有和秦弘扳手腕的能力！”
秦轲哼了一声冷声说：“将军一直说什么兄弟情深，说什么您与穆将军情深义重，可是事到如今呢？将军为何还能忍住毫不作为？”
“我秦轲若是不做些什么，我还有什么面目迎娶萧萧！”
陈惜命猛得抽出长剑，剑尖直指着秦轲。
秦轲面无表情，很平静。但是秦宸却已经一下挡在秦轲面前，对着陈惜命急道：“将军息怒，我弟弟也是一时冲动，他实在是太过心伤了。”
“让开——”陈惜命的剑尖已经抵在了秦宸的咽喉处。
秦轲轻轻拍了拍秦宸的肩膀，说：“姐，你让开，我倒要看看陈将军会如何？”
秦宸无奈只能缓缓让开。
陈惜命与秦轲互相对视，秦轲冷声道：“陈惜命，你空有一身本事却畏首畏尾，你对得起萧萧吗？”
陈惜命淡然道：“该做的我会做，还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秦轲，你太小瞧秦国这些年的底蕴了。”
“若老王爷还醒着，他也不会任你此刻就胡作非为的。”
秦轲眯眼：“你什么意思？”
陈惜命冷冷笑了一声说：“你只不过在南陈旧地经营了十几年，就敢和有两百多年底蕴的大秦国斗？”
秦轲仰天大笑道：“陈将军，你戎马十几载，这战场上的事你不比我明白？”
“上了战场无非血与骨，我南陈的男儿从不缺少勇气！”
陈惜命反问：“所以你就让你的南陈男儿去送死吗？”
秦轲突然豪情万丈：“我也不瞒将军，我手里有五十万大军！上了战场，一命换一命我也能把秦弘的江山啃下来！”
“五十万大军？”陈惜命也是眼神微微一变，他知道秦轲在南陈经营筹划了很多年，但听到这个数字也是一阵短暂的心惊。
秦轲见陈惜命的表情，不由得有了一丝得意，继续道：“他秦弘又有多少兵力？王城禁卫军二十万最是精锐，号称以一敌三。”
“实际战力呢？将军比我清楚，他公羊雄与乐羊一战直接就损失掉了近三分之一的王城禁卫军！”
陈惜命冷眼问：“那是因为对手是魏无极，而主帅是公羊雄。可是现在呢？主帅换了人，你确定你能找出一个魏无极吗？”
“二十个公羊雄绑在一起都不比半个魏无极——”陈惜命对魏无极的评价极高。
“何况秦国可不单单只有王城禁卫军。”
秦轲轻笑了一声说：“好，本王来给将军算算。”
“大秦国共有四大军团，王城禁卫军不算，镇南军在我的手里，镇北军花戬将军是二皇子的亲舅舅，上次与乐羊一战，直接被秦弘黑掉了二十万人！”
“我不信他会出手相助这位失道寡助的太子爷！”
“剩下的西北军十五万人，与其说是在胡飞将军手里，不如说是在陈将军您手里吧？”
陈惜命冷声道：“西北军动不得，一旦西北军开拔，草原人一定会进攻秦国，到时候就算你得到秦国，西北也是一片焦土了。”
“而且西北军并不在我手里，我是秦国将军，他们自然敬我，若我已经不再是秦国将军，那他们是不会追随我的。”
“胡飞我比你了解，在大义面前，他会选择站在秦弘一边，胡家世代忠良，不会反的！”
秦轲点头说：“好，就算西北军站在秦弘一边，加上镇东军二十万人与各王侯将相的军队，秦弘手里满打满算也就六十万人而已。”
陈惜命看着自信满满的秦轲冷声问道：“你确定你手里的五十万军队都会随你调遣？”
“别忘了他们也是秦国的军队，兵符在秦弘手里，他们会冒着诛九族的危险随你反叛秦国吗？”
秦轲闻言一滞，若有所思。
陈惜命冷冷地一笑，长剑缓缓从秦轲的方向转向了那副地图。
“想与秦弘斗，你必须要先保证自己的势力是铁板一块，战争不是儿戏，不要太想当然了。”
“而且，你确定秦弘手里只有这些兵力吗？”陈惜命的这句话使得秦轲与秦宸同时一惊。
秦轲疑惑道：“将军的意思是秦弘还有其他军队，可是那军队在哪呢？”
陈惜命冷眼看着两人，问道：“王爷，你不觉得你漏掉了一个地方吗？”
秦轲陷入沉思，片刻后恍然大悟，猛得看向那副地图，满眼的震惊。
而陈惜命的长剑也已经化作一道寒光飞了出去。
直直地插在了地图之上，长剑没入墙壁半截，兀自嗡嗡作响。
秦宸眼中也是一道惊色闪过，因为陈惜命长剑所立之处乃是秦国的西方。
那人迹罕至无人问津的西方茫茫大山！
第一百七十七章 再回陈留城
秦轲一步步走到那副地图前，紧紧地盯着陈惜命长剑所插的地方。
“这怎么可能呢？那里人迹罕至，是个无人区。”秦轲喃喃自语。
陈惜命冷声道：“所有人都认为那是个无人区，所以才会被忽略，但是那茫茫大山之中能藏下多少人，只有山知道。”
“秦国从来不在西方驻兵，就算是象征性地驻扎一两万人都未曾有过，你不觉得刻意吗？”
秦宸看向陈惜命问：“将军又是如何得知的？”
陈惜命回忆道：“这是草原上一个老巫者和我说过的，当年草原之上雄鹰王独大，曾怀有野心欲取秦国腹地，他们历经千辛万苦想从西方茫茫大山绕过去，却没有一个人活着回来。”
“那老巫者耗费生命窥探天机，才知道大山之中有一支军队。”
陈惜命没有说的是，当年在雄鹰王帐下当巫者那个老人后来沦落到了一个小部落中，用最后的生命替陈惜命占了最后一卦。
“可信吗？”秦轲始终对于那虚无缥缈的巫术有所怀疑。
陈惜命叹息：“我也不信，所以我亲自去了一趟。”
秦宸与秦轲同时看向陈惜命。
陈惜命没有讲述他当时是如何全身而退的，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那里有一座军事要塞，一座雄城！”
秦轲倒吸了一口凉气，咬了咬牙说：“若是这样的话，我岂不是要一直等下去。”
陈惜命淡淡地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十七年你都等了，还在乎再多等十年吗？”
秦轲沉默不语。
良久之后秦轲突然抬头问：“将军，那我现在该做什么？”
陈惜命眼神格外坚定，道：“立刻回陈留城，迎娶萧萧。”
秦宸与秦轲都是一脸惊诧地看着陈惜命。
陈惜命却是拔下了长剑转身而去，走到门口才说：“秦弘恐怕不会放过萧萧，只有你们及时成婚，她才安全。”
秦轲问道：“将军怎么就确定秦弘不会动我呢？”
“他一定会，你已然是他的肉中刺眼中钉了，只不过若是想推倒你们陈留王一脉，秦曜阳早就做了。”
“秦曜阳到底还是顾及和老王爷的兄弟情谊，所以只要老王爷醒来，只要秦曜阳还活着，秦弘便不会动南地。”
说完推门而出，留下一脸迷茫的姐弟二人。
第五临舒给陈惜命的那封信上写的内容很简单，那是一封通报整个秦国的罪状书。
大秦历二百五十一年。
原秦国骠骑将军穆威怀恨贬庶之罚，于昊京城外凤栖湖刺杀秦国储君秦弘，后刺杀未遂失足落于凤栖湖中，受天罚而死……
第二天一早，众人便一起启程向陈留城而去。
只不过一路上所有人都保持了默契，竟然没有一个人提起关于昊京城的事情。
几天后，众人终于是回到了陈留城。
迎接众人不再是那位陈留王府的管家。
城门两侧各有甲胄鲜明的陈留城士兵站岗，秦轲的义弟陈泽亲自带兵迎接，大小官员陈列两侧。
秦轲的表姐表妹陆瑶瑶与陆芊芊也在其中。
秦轲在一众官员面前下了马，还没等大小官员拜见，陆芊芊竟然已经冲了过来，直接抱住了秦轲。
“表哥你终于回来了！想坏芊芊了！”
陆芊芊毫不避讳，甩着秦轲的手臂一阵撒娇，而那些官员似乎也已经见怪不怪。
陈惜命骑在马上深深皱起了眉头，而穆萧萧则在马车中沉默不语。
秦轲不动声色地从陆芊芊的怀里抽出手臂，笑着道：“回去再说。”
就在这时，远处烟尘四起，一队银甲白马的骑兵挥马而来，正是留守在陈留城的雪狼卫。
秦轲对着陈惜命赞叹道：“陈将军，您的雪狼卫还是那么风采依旧啊。”
陈惜命面无表情。
雪狼卫在陈留城一众官员面前勒马停下后，整齐地参见陈惜命。
陈惜命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示意雪狼卫在一旁稍后。
一个雪狼卫驾马来到陈惜命身边，在陈惜命耳边低语了几句，陈惜命立刻微微皱眉。
陆芊芊在一旁哼道：“鬼鬼祟祟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话不能当面说。”
秦轲立刻怒斥：“芊芊，不得无礼。”
陆芊芊委屈地撇了撇嘴。
陈惜命对着秦轲道：“王爷，我军中有些事要处理，您先带着萧萧去王府吧，我随后便到。”
秦轲看到陈惜命的眼色立刻会意笑道：“好，本王在王府中备好酒菜等着将军。”
“二叔我也要去！”穆萧萧掀开马车帘喊道。
陈惜命淡淡地道：“听我的，你先去王府看看老王爷的病情，陈陈随你一起去吧，我很快便过去。”
“可是……”
陈惜命打断穆萧萧说：“别让陈陈随着我奔波了，他也累了。”
秦轲也道：“对萧萧，你先随我去看看我父王，这是要紧事。”
穆萧萧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陈惜命则带着雪狼卫而去，之所以要支开穆萧萧，是因为雪狼卫中来了一个人。
正是彩雀。
陈惜命一进驿馆的门便看见彩雀等在大厅里不断张望。
一见陈惜命走了进来，彩雀立刻迎了上来，还没说话便已经红了眼睛。
哇的一声，彩雀忍不住便哭了出来：“将……将军，我家老爷……他……”
陈惜命眼含伤感，叹息着拍了拍彩雀的肩膀说：“我都知道了。”
彩雀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问道：“小姐呢？”
“萧萧在王府。”沉吟了一下，陈惜命道：“彩雀你听我说，在萧萧成婚之前，你不能和她说她爹的事，更不能见她，否则她会起疑心。”
“为什么？”彩雀不解。
陈惜命看着天边的云道：“大哥他刺杀储君，这是大罪，萧萧只有嫁给秦轲才安全。”
“老爷是被冤枉的！”彩雀争辩道。
陈惜命苦笑了一声说：“彩雀，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就算全天下都认为我大哥是冤枉的，只要秦弘说他有罪，那便是有罪了，何况现在已经死无对证了。”
“可是将军，你明明知道的，小姐喜欢的是你啊！你为什么要让她嫁给秦轲？”彩雀哭着道。
陈惜命微微愣住了，眼眶竟然隐隐泛红，看着彩雀道：“谁和你说的这些？”
“是小姐自己说的。”
穆萧萧与彩雀一起长大，自小无话不谈，与彩雀的关系甚至要超过临舒。
所以有很多无法对别人吐露的心事都说给了彩雀听。
彩雀抹着眼泪说：“小姐一直喜欢将军的，只不过担心将军日后会承受世人的口诛笔伐，所以才一直没有与将军明说。”
“小姐说，将军是大英雄，是一个完美的不败神话，不能因为自己而让将军承受那些悠悠众口。”
陈惜命听着彩雀的叙述，心中一阵抽搐，原来穆萧萧所想竟然与自己一模一样。
两个人都因为替对方着想而在惩罚自己。
但是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
陈惜命轻叹一声道：“彩雀，就算如此，我也没办法娶她，嫁给秦轲也许才是最好的选择吧。”
“为什么？”
陈惜命眼神迷茫，淡淡地道：“你家老爷是我大哥，他救了我的性命，没有他我甚至连遇见萧萧的机会都没有。”
“我总要去做些什么，为了大哥去做些什么。若秦国无法还大哥一个清白，我便用秦家人的鲜血洗刷秦家人的罪恶……”
“此一去生死不知，萧萧跟着我连个安稳都得不到，只要她余生安好，我便知足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医道中人
陈惜命没有急着去看那封穆威留给他的信。
他与穆威相识十八年，他很清楚信里穆威写得会是什么，但就算穆威不让他去报仇，他也一定要去。
这是陈惜命作为穆威义弟的觉悟与决心。
陈惜命先是去见了东宫国的七皇子东宫殇。
东宫殇这段日子以来一直在雪狼卫的军营中生活，身上的伤势已经养得差不多了。
而东宫烁的那个小儿子也健康了许多，小脸红润，总是看着陈惜命呵呵地笑着。
也许婴儿的眼睛真的最为纯净，可以看见陈惜命冷漠外表下的火热的信。
穆萧萧随着秦轲一起回到了陈留王府。
与上一次不同，这一次在陈留王府穆萧萧得到了很高的待遇，在秦轲的特意授意下，穆萧萧几乎是得到与王府主人一般的礼遇。
相见的下人无不一口一个“王妃”的叫着。
但秦轲的姨娘陈芊瑶这一次对穆萧萧的态度却依然不甚明朗。
穆萧萧也不在乎，她心里清楚的很，自己已经触及到了陈芊瑶的利益底线。
若是没有穆萧萧，这陈留王府王妃的位置最后恐怕会落到陈芊瑶的二女儿陆芊芊的头上吧。
在陈留王府的深处有一座禁止随意进入的院子，院子之中楼阁精致，繁花似锦。
这处院子平时除了秦轲姐弟与老王爷秦长风意外，其他人没有允许一概不准入内！
就连陈芊瑶也不行。
因为这个院子中的一切布置都是按照当年陈国长公主的公主府布置的，也就是秦轲的母亲。
按理说秦轲的母亲是陈国人，秦长风如此怀念陈国旧人，本就是大不敬的罪过，但偏偏秦长风就是这么做了。
从这也可以看出老王爷与陈国长公主的感情之深。
此刻老王爷秦长风就躺在这院子里的一间房中。
而秦轲则不断在房门外徘徊。
在秦轲的身旁还立着一个白胡子几乎垂到了腰的老头。
那老头带着粗布帽子，双手插在袖管中，三角眼微微眯着，似乎极为不满与不屑。
尤其他那长脸，穆萧萧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忍不住都愣了神，实在是太长了……
这个怪老头有一个听起来极为秀美的名字，叫韩芗。
韩芗这个名字在整个南地都是远近闻名，此人是原陈国第一名医，有着妙手回春的本事。
就算在其他国家也是名声赫赫，据传闻当年他是唯一一个可以和医仙争辉的人。
但是后来医仙离奇去世以后，这韩芗也便归隐山林了。
所以这医界一直在谈论，韩芗与新晋小医仙竹落雨，到底哪一个才是继医仙之后的医道第一人。
只是没想到这位脾气古怪的名医竟然会在陈留王府。
秦轲转了两圈后对着韩芗问：“韩爷爷，您觉得萧萧能医得好我父王吗？”
韩芗淡淡地瞄了一眼秦轲问：“不知道，反正老头子我医不好，老了不中用喽，哼。”
韩芗明显是对秦轲找来穆萧萧有些心怀怨气。
秦轲立刻恭敬地道：“韩爷爷您说笑了，您可一点也不老，这论医术天下能比得上您的又有几人啊？”
“您是医道大家，轲儿以后免不了要向您请教。”
韩芗立刻冷声道：“别，你请教你那小王妃吧，她不是有本事吗？老头子我治不好的病她都敢去治，哼，这医术啊我自愧不如啊。”
秦轲听出了韩芗话里的意思，赶紧道：“韩爷爷莫怪，轲儿也是有病乱投医，我怎么会不信任韩爷爷的医术呢？只不过想集思广益罢了。”
“也许萧萧的医术也能给您灵感，你们合作一下说不定真能救我父王。”
韩芗终于忍不住不客气地说：“合作？哼，她也配？一个黄毛丫头也敢在老夫面前班门弄斧，我倒要看看她能不能治好老王爷。”
“若是到时候哭鼻子，老夫可不会治那爱哭鬼的病。”
秦轲赶紧赔笑点头道：“是，是，韩爷爷说的是，在您面前，萧萧到什么时候都是晚辈。”
但是秦轲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极为希望穆萧萧可以将老王爷治好，也好杀杀这位韩神医的傲气。
韩芗当年救过秦长风一次，秦长风与韩芗一见如故，算是挚交好友。
在韩芗归隐之后，秦长风便将韩芗招揽到了自己门下，平时仗着与秦长风的关系，加之自己的医术惊人，所以在陈留王府之中是谁的面子也不给。
秦轲早就想敲打一下这位眼高于顶的韩神医了。
陈留王府令一座大厅之中，秦宸笑着立在一张椅子旁，亲自将丫鬟递来的茶水恭敬地向椅子上的人递过去。
“前辈，您请用茶，这可是今年的新茶，是南陈最好的仙人泪……”
秦宸的话还没有说完，椅子上的人便极为不耐烦地打断了。
“仙人泪？什么鬼名字？那不是咸的吗？就和喝了大鼻涕一样。”这声音充满了轻佻。
秦轲面露尴尬不知说些什么好，只能硬着头皮解释道：“这仙人泪的意思是，即使是远游的仙人喝了这茶水，也会感动得涕泪横流。”
“涕泪横流？这不还是大鼻涕吗？”椅子上的人说道。
“这个……”秦宸一时之间将然无语，满脸苦涩。
椅子上的人竟然是穆萧萧的那个师父，鬼医。
鬼医摆了摆手说：“算了，算了，你坐吧，回头让你们家丫鬟看见你堂堂一位郡主竟然伺候我，还不得把我骂得体无完肤。”
鬼医一边说着，一边还从秦宸手里接过了那杯“仙人泪”。
秦宸笑道：“前辈您真会开玩笑。”说着也不客气，就那么在鬼医不远处坐了下来。
鬼医捧着茶杯，斜眼看着秦宸问：“能看出我的身份，你不简单啊。”
“说吧，你是天极山谁的徒弟啊？”
秦宸微微一笑反问：“前辈怎么确定我就是天极山门人呢？”
鬼医轻笑了一声说：“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吗，首先我没在浩渺湖见过你，再就是不知渊从来不收非本族的人做徒弟，你不是天极山你是哪的？”
秦宸点头微笑道：“前辈不愧是高人，晚辈佩服，不瞒前辈我乃是天极山清月师尊座下弟子。”
“清月！”鬼医一下就坐直了身体看着秦宸，认认真真地仔细打量了一番秦宸后说：“小丫头你不简单啊，清月那老女人可不轻易收徒弟。”
秦宸则笑着纠正道：“家师可一点也不老，和您一样年轻。”
鬼医不屑地哼了一声说：“得了吧，少拍马屁，说吧有什么事吗？”
秦宸恭敬地道：“前辈能来我们王府乃是我陈留王府的荣幸，哪敢在奢求前辈指点啊。”
鬼医斜眼看着秦宸说：“真没事？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不说我还不爱管呢。”
秦宸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既然如此，那晚辈倒还真是有一个不情之请，家父得了怪病，已经长睡不起许久了，晚辈知道前辈医术惊天，还请……”
鬼医却赶紧眼神肃穆地摆手道：“哎哎，惊天这话可不能随便说啊，我怕挨雷劈。”
越是他们这种红尘外的高人越是敬畏天地。
秦宸赶紧道歉。
鬼医突然好奇地问道：“怎么不去求你师父啊？”随后恍然大悟道：“哦，你师父不会治病，不如我啊，哈哈。”
那笑声极为得意。
第一百七十九章 名师出高徒
秦宸看鬼医笑得如此开心，赶紧惊喜道：“这么说前辈是答应救我父王了？”
鬼医故作高深地说道：“这个悬壶济世，救人于危难之中乃是我辈医者的分内之事，既然赶上了便定然不会袖手旁观，见死不救的。”
“那前辈什么时候去给我父王治病？”秦宸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她很早之前就从她师父那里听说过这个鬼医，一个连天极山都肯定的医者，那将会是何等神医啊！
若是由这位鬼医前辈去救自己的父亲，那一定可以将老王爷从鬼门关拉回来。
鬼医端起那杯“仙人泪”轻轻抿了一口，惊咦道：“咦，还挺好喝，不是咸的。”
说完看见秦宸期待的目光，鬼医放下茶杯说：“我不是已经在救你爹了吗？”
“啊？”秦宸惊诧。
鬼医挑了挑眉毛说：“我不是已经把我徒弟派去了吗？”
“萧萧？”秦宸已经知道了鬼医与穆萧萧的关系。
起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秦宸着实是吓了一跳，没想到穆萧萧还有这么一个强大的靠山。
看见秦宸的反应，鬼医不满地问：“怎么？信不过我徒弟？”
秦宸赶紧摇头道：“晚辈不敢。”
随后秦宸又问道：“前辈，晚辈斗胆有一句话不知该不该问？”
鬼医咳嗽了一声说：“问。”
“您为什么会收萧萧为徒弟？”
鬼医眼含深意地看了秦宸好一会儿，突然神秘一笑说：“理由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何必再问呢？”
秦宸微微一愣，下一刻陡然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惊呼道：“十八年前昊京城的凤凰真的不是秦凰？”
鬼医呸了一口茶叶，不屑地道：“秦凰是谁啊？什么帽子都敢戴，也不怕压断脖子？”
秦宸缓了好一会儿才感叹道：“萧萧真是好命啊，有您这样一位强大的师父保护着。”
鬼医嘀咕了一句：“她才不需要我保护呢，保护她的人都能保护我了……”
说完在秦宸的震惊注视下起身向外走去。
边走边说：“走了，去看看我那宝贝徒弟。”
秦宸赶紧跟上。
老王爷寝宫之外，秦轲还在对着韩芗点头哈腰。
韩芗则完全把自己嚣张跋扈的傲气给展现了出来，一张脸拉得老长哼道：“哼，那个小丫头片子若是能够救醒老王爷，老夫就给她磕三个头，拜她为师。”
“不用，不用。”秦轲脱口而出。
韩芗顿时怒视秦轲问：“你说什么？”
秦轲一阵尴尬，干笑了一声说：“不敢，不敢。”
韩芗哼了一声接着说：“这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老鹰够不着的天一只小家雀也敢闯？”
就在这时，院子外突然响起了一个极为不和谐的声音：“诶，那头驴，你也不怕风大闪了你的舌头！”
砰得一声，鬼医踹开院门走了进来。
“谁？敢如此侮辱老夫？”韩芗这一辈子最的的心伤就是他这张长脸，所以故意留了长胡子，以遮掩自己的下巴。
鬼医一脸不耐烦地走进来，边走边说：“说的就是你，到底是家雀还是凤凰，似你这种眼睛长在脑袋顶的人一定看不出来。”
韩芗气得胡子迎风飞舞，刚想说什么，寝宫的门突然被人推开。
穆萧萧在几人的注视下走了出来，一眼就看见了自己的师父，顿时跑了过去问：“师父，我有一些问题要请教。”
鬼医摆手说：“一会儿再说，能治吗？”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穆萧萧紧紧皱起了眉头，韩芗看见穆萧萧的表情顿时冷哼了一声道：“哼，哗众取宠到头来丢人的还不是自己。”
“你给老子闭嘴！”鬼医说着话一根银针射了出去，直接射在韩芗身上。
韩芗身上不痛不痒，但是却惊恐地发现自己竟然不能开口说话了！
秦轲为难地看了韩芗一眼，最后还是对着穆萧萧问：“萧萧，我父王他还有救吗？”
穆萧萧点了点头，最后道：“我倒是可以将伯父救醒，只不过实在太麻烦了。”
秦轲闻言一下冲到了穆萧萧身前，激动地双手抓着穆萧萧的肩膀问：“你说的是真的吗萧萧？”
穆萧萧想挣脱秦轲的双手，可是却无可奈何，最后笑着说：“放心吧秦大哥，我一定可以医治好伯父的。”
秦轲激动得直接将穆萧萧搂着了怀里，然后抱着穆萧萧在空中转了好几圈。
“哈哈哈，萧萧，太好了——”
穆萧萧羞涩地拍着秦轲的肩膀说：“秦大哥，快放我下来。”
秦轲将穆萧萧放下，笑道：“萧萧，你就是我秦轲的大恩人，我秦轲到底上辈子做了什么大好事能娶到你！我……”
秦轲激动得有些不知所措，竟然要向穆萧萧脸颊吻去。
可是一只手却拦在了秦轲的嘴上，鬼医没好气地说：“干什么呢？当着师父面前调戏我宝贝徒弟？你胆子可够大的啊！”
秦轲一下亲在鬼医的手上，顿时尴尬地松开扶着穆萧萧肩膀的手。
苦笑了一声说：“早晚都是自家娘子，前辈这……”
鬼医一下挡在秦轲面前，立着眼睛说：“我告诉你，我不管你是王爷还是皇上，没八抬大轿把我徒弟迎娶过门之前，你给我老实点。”
秦轲赶紧苦笑点头说：“前辈教训的是，是小王冒失了。”
“哼。”鬼医哼了一声忽然看见韩芗的眼神，忍不住问：“怎么的不服？”
下一刻随手一挥，一道银光回到了鬼医的手中，韩芗顿时发现自己又可以说话了。
“我不信那丫头能救醒老王爷！”
穆萧萧一句话惊住了在场所有人：“已经醒了。”
“什么——”
下一刻秦轲与秦宸同时转身冲进了屋子里。
韩芗也一脸惊诧，随后也急切地冲进了屋子。
留下鬼医与穆萧萧。
鬼医挑着眉毛看着穆萧萧问：“韩芗那老小子我听说过一二，他都没救醒，你用了什么法子和师父说说。”
穆萧萧嘿嘿一笑，从腰间解下了一个小玉瓶子，打开给鬼医看了一眼。
鬼医立刻脸上露出了震惊之色，忍不住喊道：“风月蛊虫！”
随即脸上露出赞赏之色道：“好啊萧萧，这法子你都能想到，是为师的好徒弟！这就叫名师出高徒！”
那玉瓶子里正有一只大头的虫子在缓缓蠕动着，正是当初在南海青铜古楼中得到的风月蛊虫，只不过当初为了救程橙橙而用了还几条。
韩芗突然从屋子里冲了出来，仰天大笑说：“哈哈哈，你骗人！我就知道你没有那个本事！”
鬼医气得又扬起了手，吓得韩芗赶紧闭嘴。
穆萧萧带着鬼医走进了屋子。
屋子的布置极为简约，靠窗的地方有一张雕刻着花纹的大床，其上铺着雪白的毛皮褥子。
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男子躺在床上，长相上与秦轲有着**分相像，便是上一任陈留王，大秦皇帝秦曜阳还在世的唯一弟弟，秦长风。
秦轲皱眉看向穆萧萧道：“萧萧，这……我父王他……”
很明显秦长风还在闭眼昏睡着。
穆萧萧笑道：“你们太急了，不听我把话说完，伯父的病情太重了，我还没有彻底治好。”
“现在伯父每次只能清醒一小会儿便会睡去，你们在这守着，想必晚上伯父会再醒来一次的，到时候便可以聊上一小会儿了。”
几人将信将疑。
第一百八十章 婚期将至
真的如穆萧萧所说，老王爷秦长风在昏迷了一下午之后悠悠转醒过来。
虽然只有短短的片刻时间，但已经令秦轲与秦宸激动不已了。
而那位韩神医却是已经惊得目瞪口呆，不断摇头叹息。
临近傍晚的时候，陈惜命终于独自来到陈留王府，他没有带着彩雀一起。
陈留王府早就备好了酒宴。
这一次的酒宴，不仅仅是令陈惜命与穆萧萧满意，就连鬼医也是赞不绝口。
酒宴之上大多都是昊京城的有名美食，据说这位大厨乃是当初秦轲自昊京城回南地之时，特意从昊京城里花大价钱请来的。
怕的就是穆萧萧以后过了门吃不惯南地的食物。
南陈的人喜好吃甜食，就连炒菜也以酸甜为主。
但是昊京城的人却偏爱吃咸口，秦轲此举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酒宴上有很多人，包括穆萧萧陈惜命，第五临舒，秦轲秦宸两姐弟，鬼医。
当然也包括了陈芊瑶一家五口。
此外还有秦轲那位弟弟陈泽，秦轲甚至还特意邀请了穆昰与穆玥。
虽然从名义上来说，穆昰与穆玥是穆萧萧的手下，但是秦轲却明明白白地知道这两人的来历。
他们身后可是有一座青铜古楼啊。
剩下的还有二十余位南地的大小官员，有文有武，都是秦轲手下的重臣亲信。
除了这些人以外，秦轲还邀请了两人，一人是陈国旧臣龙莫吟，当年陈国的第一高手。
只不过此刻的龙莫吟易了容，要不然凭借他当年在陈国的名气，将会很容易被认出来。
另外一个人则是那位眼高于顶的老神医韩芗了。
不过这位医道界名声显赫的老神医此刻的脸色却极为不好，写满了落寞。
穆萧萧作为未来的陈留王妃，自然是与秦轲坐在首位，虽然穆萧萧心中极为不情愿。
这惹得陆芊芊一阵不满，一张俏脸满是寒霜。
场中歌舞演罢，秦轲脸上露出微笑，举起了手中的酒杯说：“诸位，今日来此的以后都是一家人，秦轲今日宴请诸位为了三件事。”
“一是为我们能自南海平安归来而敬畏天地造化，所以这第一杯酒秦轲斗胆不敬诸位，而敬天地。”
说完话秦轲酒杯敬天地，畅饮而下。
随后再次斟满酒说：“这第二杯酒秦轲敬那些为我出生入死的兄弟，原来世一生安好！敬斯人！”
随后将杯中酒洒落在地面之上。
场中的气氛一时之间竟然有些伤感。
秦轲长出了一口气，调整情绪道：“接下来两件事便是喜事了。”
“这第二件事是为庆祝萧萧救醒了我父王，此乃大恩，此乃大喜！萧萧，我敬你。”
坐在秦轲身边的穆萧萧赶紧起身端着酒杯笑道：“秦大哥别这么说，是我应该做的。”
秦宸在一旁笑道：“萧萧，怎么还叫秦大哥啊，该改口了。”
此话一出场中传出阵阵笑声。
穆萧萧脸上微微一红，但是心中却一阵不自在，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笑了笑。
秦轲一饮而下，随后笑着看向穆萧萧。
穆萧萧略微有一些为难，但不好驳秦轲的面子，只能强忍着将杯中酒也一饮而下。
穆萧萧的酒量极为不好，否则当初竹落雨在醉花涧一掷千金的时候，穆萧萧也不至于喝多耍酒疯了。
陈惜命坐在场中微微皱眉，他不想让穆萧萧喝酒。
秦轲放下酒杯说：“我秦轲真是傻透了，守着你这么一位神医不用，竟然还费劲千辛万苦差点丢了性命去那南海之地寻什么仙人。”
穆萧萧因为喝了酒所以俏脸微红，一笑起来更是美艳动人。
就在穆萧萧想要坐下的时候，秦轲却是一把拉住了穆萧萧的手，对着场中众人道：“这第三件事乃是我陈留王府的天大喜事，一只金凤凰就要落在我王府了。”
在穆萧萧诧异的目光中，秦轲眼含深情地看着穆萧萧，随后大声道：“我秦轲，南地的陈留王今日在此向着诸位宣布，我要在十日后迎娶穆萧萧！”
穆萧萧震惊地看着秦轲，一时无语。
场中在短暂的寂静之后，传出了雷鸣般的掌声。
秦轲笑着大喊：“今日诸位回去要将此事在最短时间内传遍南地，我南地五日后便要有一位王妃了。”
穆萧萧猛得看向陈惜命，发现陈惜命正面无表情地饮着酒，并没有看向她。
那一瞬间，穆萧萧觉得仿佛有什么利刃狠狠地戳了自己柔软的内心一下。
疼得她满脑空白。
鬼医举着一杯酒放在自己的嘴前，却并没有饮下，她顺着穆萧萧的目光看向了陈惜命，猛得一阵恍惚。
随即用只有自己能挺到的声音喃喃自语：“天极山传来的消息原来是这个意思，凤栖石人！”
鬼医忽然将目光转向坐在他身旁抱着小陈陈的第五临舒。
鬼医凑近了临舒，眯着眼睛压低声音问：“小姑娘，你早就知道陈惜命的身份是不是？”
第五临舒扭头看向近在咫尺的鬼医轻轻眨了一下眼睛。
那长长的睫毛差点刷到鬼医的脸上。
鬼医咬牙问：“你们不知渊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啊？第五轻尘搞什么鬼呢？”
临舒依然就那么静静地看着鬼医什么也没说，只是眨着那如蔚蓝大海的眼眸。
鬼医想了一下又惊问：“那你已经看到了他们的未来是不是？”
这一次第五临舒甜甜一笑。
鬼医脸色一垮，叹息道：“完了，好不容易收个徒弟还是个黑凤凰，我怎么这么点背啊！”
无奈地看向第五临舒，发现临舒还只是笑着，鬼医苦笑一声说：“要不我给你治一治舌头吧，和你说话太费劲。”
鬼医叹息一声，突然看向秦轲自言自语道：“若是嫁给了这个什么王爷不就破了凤栖石人！我也能留住一个好徒弟了。”
想到这里，鬼医突然大声喊道：“我同意，我举双手赞成，越快结婚越好！”
秦轲拱手笑道：“多谢前辈。”
一众官员则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个俊朗的少年是谁啊？怎么王爷称呼他为前辈？
听到秦轲宣布的婚期，坐在一旁的陈芊瑶一家脸色都极为阴沉，尤其是以陆芊芊为最。
穆萧萧突然吞吞吐吐地道：“秦……秦大哥，我……”
秦轲看着穆萧萧的眼睛问：“怎么？你不愿意嫁给我？”
穆萧萧皱眉摇头道：“不是，我的意思是十天是不是太急了些。”
陈芊瑶也跟着附和道：“没错，十天时间是太急了些，根本不够我们通知其他各地的亲朋好友，别的还好说，可是轲儿你毕竟是王爷，迎娶王妃这么大的事怎么也要报告皇帝陛下。”
秦轲则坚决道：“我与萧萧的婚期其实早就定下了，只不过我当初身在南海误了日子，如今正好尽快补上。”
“可是也要选个吉日啊！”陈芊瑶继续道。
“十天之后便是吉日，我定要迎娶穆萧萧为妻！”
陆芊芊气得直接将酒杯磕在了桌子上，但是此刻场中掌声雷动，谁还会注意到陆芊芊呢？
陆瑶瑶将自己妹妹的一切看在心中，她心中明白，一旦秦轲迎娶了穆萧萧，那么她们所做的一切也就付诸东流了。
穆萧萧一旦过了门，他们陆家与秦家的关系便又远了一层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逆鳞
陆瑶瑶咬了咬牙，她觉得再不做些什么便来不及了。
于是她将秦轲之前的交代抛在脑后，突然就站了起来，大声道：“轲弟，我有话说！”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将目光看向了陆瑶瑶。
秦轲皱眉看着陆瑶瑶问：“怎么了表姐？”
秦轲的眼神很深邃，其中的警告之色十分明显。
但是陆瑶瑶此刻已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感受着众人诧异的目光，陆瑶瑶硬着头皮道：“轲弟，既然你让姐姐说，那我便说了，之前我母亲也曾提到过，关于迎娶王妃一事，你是否询问过京城的意思？”
秦轲已经意识到了陆瑶瑶要说些什么，于是声音有些沙哑地说：“我和萧萧的婚事在当初我还在昊京城的时候便已经定下来了，皇帝陛下也已经恩准。”
陆瑶瑶直视着秦轲说：“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当初的穆萧萧虽然已经是一介平民，但至少还算是正经人家的姑娘。”
“可是如今的事场中诸位应该都明白，穆……”
“你想说什么！”秦轲陡然断喝，将陆瑶瑶接下来的话给打断了。
场中一霎时变得落针可闻，因为就如陆瑶瑶所说一般，这昊京城穆威的事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穆萧萧的身份现在可是敏感的很。
陆瑶瑶顿时一惊，可是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她已经没有了退路。
咬了咬牙说：“你贵为大秦的王爷，堂堂南地的统治者，怎么可以迎娶一个罪臣之后！”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秦轲的脸色已经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够了。”就在这时，一个冰冷到极点的声音缓缓响起。
那声音平淡如水，但是却一瞬间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陈惜命缓缓站了身，然后一步步就那么走到了陆瑶瑶面前。
陆瑶瑶顿时觉得浑身汗毛倒竖，就算是刚刚面对秦轲的时候她都没有这种恐惧感。
“你……你要做什么？”陆瑶瑶满脸惊恐。
啪——
一记耳光狠狠地抽在了陆瑶瑶的脸上，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他们没想到陈惜命敢这么做！
穆萧萧也震惊地看着陈惜命。
终于陈惜命的声音响了起来：“有些人你不配评论，这张嘴如若你觉得没必要用来吃饭，我可以帮你永远闭上。”
“穆萧萧是我侄女，穆威是我大哥，我希望日后你能尊敬他们，否则……”
陈惜命最后一句话没有说出去，但是所有人都明白陈惜命的意思。
“罪臣”这连个字已经触及了陈惜命的逆鳞。
陈惜命回身看了秦轲一眼，秦轲的脸色更加阴沉了。
“王爷，我替你管教一下府中的人，你没意见吧？”陈惜命冷冷地盯着秦轲。
秦轲嘴角微微上扬，但还是冷声道：“将军，陆瑶瑶是我表姐。”
龙莫吟小声嘀咕：“这个陈惜命还和当年一般，做事不顾后果。”
陈惜命淡淡地道：“我知道她是你表姐，我只想告诉南地的所有人，即使日后穆萧萧嫁了过来，也没人能让她受一丝委屈。”
“否则，命字旗飘扬的地方，我不敢保证不会有人品尝到孟婆汤。”
说完话陈惜命也不顾众人的眼神，一步步走到临舒身边，一把从临舒怀里抱起了小陈陈，说了句：“陈陈，我们回家。”
随即在众人有些惊惧的注视下一步步走了出去。
小陈陈那脆生生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中响起：“爹爹，萧萧姐姐是要嫁给那个王爷吗？可是陈陈不想要姐夫……”
直到陈惜命的身影完全消失，陆瑶瑶突然状若疯狂地喊道：“他凭什么打人！这个疯子，我说错了吗？穆家就是……”
一道微不可察的银光骤然从鬼医手中射出，陆瑶瑶突然惊惧地发现她竟然已经无法开口说话了。
鬼医就像什么没发生一样转着手中的酒杯小声说：“这傻女人怎么活到现在的，那个疯子我都不敢惹。”
“哼，还敢胡说？要是搅了我宝贝徒弟的婚事，老子就让你变成傻子……”
秦宸脸色极为难看，看了陈芊瑶一眼说：“姨娘，我看瑶瑶姐好像不舒服，便先退下吧，你们也回去好好照顾她。”
陈芊瑶闻言一惊，她听出来了秦宸这是下了逐客令了。
秦宸可不像秦轲那般好说话，陈芊瑶早就明白，自己这位外甥女恐怕不是易与之辈。
陈芊瑶只能干笑一声，然后带着一家人灰溜溜地离去。
秦轲不愧是一方雄主，很快便恢复过来，先低声安抚穆萧萧道：“萧萧，对不起，你放心以后再陈留王府我不会让命字旗有机会飘起来的。”
穆萧萧则仿佛没有听到秦轲的话一般，怔怔的望着门口。
陈惜命离去了，似乎也将她的心一同带着离去了。
“萧萧？”
秦轲第三次喊穆萧萧才将穆萧萧喊醒。
秦轲再次拉住穆萧萧的手，对着众人道：“诸位刚刚虽然发生了一点小插曲，但是无伤大雅，就算是一种缺憾美吧。”
“我与萧萧的婚期依然定在十天后，不会有变！”
穆萧萧却还是皱眉道：“可是秦大哥十天时间太仓促，我根本来不及治愈伯父的，我们的婚礼若……若是没有伯父出场，岂不是……”
秦轲笑着打断穆萧萧道：“萧萧，只要我父王醒过来就好，也许经这喜事一闹，我父王便会好起来呢。”
鬼医突然高声喊道：“那个徒弟你别担心，你安心嫁你的，有你师父在什么病都能治好，十天之内我保证让那老王爷活蹦乱跳！”
穆萧萧忍不住瞪了鬼医一眼，鬼医却仿佛是没看到一般，心中暗道：“对不起了徒弟，我也是为了你好，总有一天你会感谢你师父的。”
秦轲与秦宸听到鬼医的话顿时大喜，秦宸赶紧激动地问道：“前辈真的肯出手相助？”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鬼医有些不耐烦地道。
秦轲也急忙感谢道：“多谢前辈，若得前辈相医，我父王定然会药到病除啊！”
“谢什么谢，免了免了，我是帮我徒弟又不是帮你……”鬼医还是那么特立独行，无所顾忌。
这也许就是所谓的艺高人胆大吧。
秦轲笑道：“萧萧以后和我是一家人，前辈帮萧萧自然便是帮我了，晚辈敬前辈一杯。”
说完一饮而下。
鬼医象征性地举杯喝了一杯，却好像极为不情愿一般，嘀咕道：“便宜你小子了。”
秦轲刚刚的糟糕心情一下便因为鬼医的承诺而烟消云散。
他是个大孝子，若老王爷真的不能痊愈，那他举办婚礼的时候也不会安心的。
可是这婚礼却拖不得了，昊京城的事能瞒得了穆萧萧一时，却终究纸包不住火的。
迟则生变，秦轲也怕昊京城皇宫传来对穆萧萧的通缉令。
可是有了鬼医的承诺，一切便不一样了。
秦轲相信鬼医一定说到做到，他说十日之内让自己父王痊愈，便一定可以做到。
毕竟从一定意义上说，这鬼医便是自己去南海苦苦寻找的那一类人，传说中的仙人。
就在秦轲心情一片大好的时候，一个苍老的声音却突然响了起来。
“王爷，老朽有话要说！”
秦轲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向场中看去，这又是谁要搅和自己的婚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