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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庞钠文     铁雪云烟txt下载     铁雪云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九百一十八)被骗

    田温当然不会觉得高兴,但也不能表现出来,便稍微有一点不自然地笑了笑,嘴上硬说当然高兴。

    这时隔壁简柔的房间里又传出了她喊痛的声音,田温心想:这次她简直喊得太是时候了,不然我真不知道怎么办好了,现在正好有大夫在她房间里啊!

    田温立即对铁红焰说他去看看,铁红焰点头“嗯”了一声,田温匆匆忙忙地去了简柔的房间,迅速悄悄跟大夫说了目前聂扬威的大致情况,希望大夫配合他和聂扬威,一起演戏。他们说了几句后,大夫便记住了过一会儿如果遇到哪种情况该配合田温作出怎样的反应。田温还跟大夫说好了,让大夫到时候表现出要离开芒岩殿的样子,如果铁红焰同意他请,他便会叫住大夫。

    留在房间里的铁红焰与武寻胜互相看了看对方,都好像在跟对方说:“看他们打算怎么办。”然后,两人又都同时看向了闭着双眼的聂扬威,这时候聂扬威躺在地上仍然不动。

    田温回来后,看了一眼聂扬威,对铁红焰说聂扬威还躺在这里会不会是真的昏过去了,又说“请大夫给他看一看吧”。

    铁红焰见田温这个时候仍然是这种表现,便告诉他有些话她只是不想说穿而已。她故意对田温说,如果大夫给聂扬威看,会不会查出他正巧患了什么病,还是传染的,需要隔离的那种。她其实是在说田温是不是想了什么办法让大夫说聂扬威有什么病,然后拿这个病当借口把聂扬威隔离起来,这样她就不好带走聂扬威了。

    田温听出了铁红焰的话里似乎有别的意思,但也不能直接回应她说的话,他一愣,先说了“不会吧!”,然后便说聂扬威倒地是因为他打了聂扬威的脸,他之所以要给聂扬威请大夫看看,也是因为怕自己犯下什么不可挽回的错误。

    铁红焰觉得让大夫给聂扬威看看完全可以,她也想看田温请来的大夫在这种情况下到底会做些什么,便同意田温请大夫了。

    大夫从简柔的房间出来后,做出一副正准备离开芒岩殿的样子,田温便走出铁红焰所在的房间,让大夫进去给聂扬威看。进去之前,大夫一脸疑问地看了看田温,意思是问田温该怎么做,田温对大夫摇了摇头,暗示他一会儿说聂扬威没事,由于田温之前告诉了大夫他暗示的方法了,所以大夫立即明白了。

    田温将大夫带到了铁红焰所在的房间,大夫检查了聂扬威的身体,然后说聂扬威没事。大夫说的是实话,确实本来就没事。

    田温假装非常气愤地说:“原来他真是在装,连我都被他骗了!”说完他便让大夫离开了。

    铁红焰和武寻胜对视了一眼,他们心中都想了大夫这么说的原因可能是什么。

    铁红焰也没提田温可能跟大夫交代了什么,她只是说,大夫都说了,聂扬威还躺在地上不出声。

(九百一十九)一起

    田温说聂扬威这是故意欺骗,接下来他竟然说他干脆找人把聂扬威抬走算了。

    铁红焰问他抬到哪里去,田温说关到头一天关他的地方。

    铁红焰问然后如何,出人意料的是,田温竟然说到时候直接送到规审殿,让聂扬威付出应有的代价。

    铁红焰感觉到了田温心里应该不是这么打算的,便说这件事就不用麻烦他了,她会直接把聂扬威送到规审殿。

    田温假装站在铁红焰的角度上问她:“他不会耍什么花招吧?”实际上他仍然希望铁红焰不直接将聂扬威带走。

    铁红焰这时候直接说耍花招又如何,还点明了聂扬威现在就在耍花招,说聂扬威该去哪儿还是要去,逃不掉的。

    聂扬威虽然听到铁红焰说他耍花招,但仍然装到底。他虽然睁开眼说话了,但却问刚才他自己是怎么了。他虽然还没完全想好下一步该怎么做,但仍然想先做一步再说,于是说他想去茅厕。

    铁红焰和武寻胜听到聂扬威问刚才他自己怎么了,知道他还在装,又对视了一眼。

    田温赶紧说让他的手下带聂扬威去。

    铁红焰觉得田温和聂扬威好像要做些什么了,看向武寻胜。

    武寻胜也觉得他们可能要做些什么,他见铁红焰看向他,立即明白什么意思,便说他正好要去茅厕整理一下裤子。

    铁红焰对武寻胜说,一会儿应该不用再回到那个房间里了,大家一起出去,她在茅厕附近等武寻胜。

    田温表示要送送他们,心里想着一会儿争取找到机会耍花招。他让一个手下带着聂扬威走在前面,他自己、武寻胜和铁红焰走在后面。

    田温的手下对田温说聂扬威只被绑了上身不影响解手,问他一会儿是不是不用解绳子,那个手下实际上想问到底该怎么做。

    田温当着铁红焰自然不能明说,便说:“你自己看不出来吗?”那个手下便认为应该是要想办法替聂扬威解开绳子的。

    聂扬威也是这么想的,没多想便说出当然是能解开绳子就解开。

    铁红焰看到田温手下的表情后,感觉田温的意思是让他想找机会替聂扬威解开绳子,便把话说在前面了。她说别想通过上茅厕来耍花招,否则后果只会更加严重,到时候连跟这件事有关的其他人说不定都会直接被惩罚。铁红焰话里的“其他人”自然是指芒岩殿跟聂扬威这次的事有关系的人。

    田温的手下一听铁红焰这么说,便觉得这事要重新问田温该怎么做,但他当着铁红焰的面又不能直接问出来,于是用表达自己跟田温不同意见的方法暗暗问田温的意思。因此,他动了动聂扬威上身绑着的绳子,对田温说:“我看不需要解绳子。”

    田温也是在听了铁红焰的话后改变了主意,但也不能直说,便在这个时候表示他自己刚才的意思就是不需要解绳子,所以对他的手下说当然不需要解绳子了,还说那个手下竟然刚看出来。

(九百二十)出来

    铁红焰其实已经感觉到了田温之前心里不是这么想的,他这个时候才改口这么说。

    几人到了那里,田温的手下、聂扬威和武寻胜进了茅厕,铁红焰和田温两人在外面等。

    铁红焰一边跟田温说话一边注意着茅厕的动静,其实此时田温也在注意着。

    铁红焰从聂扬威穿的衣服的话题说起,开始问田温,头一天在他刚才说的那次之前他有没有见过聂扬威。那时候她不确定田温是否已经知道她头一天已经看到那三个人所追的杀人者是聂扬威,便试探。

    田温也不知道头一天铁红焰是否看清楚那三个人追的人是聂扬威,经过考虑他对铁红焰说之前他也见过一次。

    铁红焰问他,当时聂扬威穿的是不是也是这件衣服。

    田温告诉她不是。

    铁红焰问田温觉得聂扬威是在什么地方换的衣服。

    田温明明知道聂扬威是在到了芒岩殿后把他包裹里带着的那件衣服换上的,但如果这么说,就相当于直接告诉铁红焰这件事跟芒岩殿的人有关了,于是田温说他也想不出来。这样,田温的意思就成了头一天他第一次见聂扬威的时候,聂扬威穿的衣服跟后来的不一样,少了个扣子的那件衣服是聂扬威后来换上的,但他也想不出来聂扬威是在什么时候换的。

    铁红焰已经想到了事情可能不会像他说的那么简单,但这时也没直说,只是说:“总之,你昨天见了他两次,而且两次他穿的是不同的衣服,是吧?”她想确认田温所说的意思。

    田温表示是。

    接下来铁红焰和田温又说了些别的,田温的手下、武寻胜和聂扬威就从茅厕里出来了,那个时候刚刚过了申时。

    茅厕之中,聂扬威和田温的手下当然是试着配合找一切机会耍花招,然而武寻胜就在茅厕里并及时应对他们的行为,最终,他们也没能达到让聂扬威不立即被铁红焰带走的目的。

    田温的手下跟田温一起回了芒岩殿,路上,田温问他在茅厕里发生的事情,他如实告诉了田温。田温知道他已经尽力了,也理解他在茅厕里很难做。田温明白,那种有风险的事如果做不好引起了麻烦,会牵扯芒岩殿的一些人,在不大适合做的情况下也只能这样了。

    那次铁红焰和武寻胜就这么把聂扬威带到了规审殿。当天她和武寻胜就看出一些情况了,后来又经历了那些事,二人了解的便更多了。

    把简良关起来的这天,在从野地回傲乾殿的路上,铁红焰和武寻胜就这样又猜了猜那天田温的情况,在铁红焰说完“就算不是田温给准备好的,估计也是田温的手下给准备好的”后,武寻胜也表示同意。接着,他们又谈了一会儿,便没再提从芒岩殿带走聂扬威那天的事。

    【第一百四十四章】

    武寻胜对铁红焰说:“在你最忙的时候,我却没怎么帮上你……”他还想说些别的,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便没说下去。

(九百二十一)感受

    铁红焰想说,他又不知道简柔是假装受伤的,但她觉得如果提起这件事,可能会让他更不开心,毕竟没有人希望自己这样被人欺骗。于是她说:“那时候我没你想象的那么忙。”

    武寻胜从别人那里听到了铁红焰忙到了什么程度,知道她连休息的时间都不够,此刻却听她这么说,更觉得愧疚,便说道:“其实我已经从别人那里知道你那时有多忙多辛苦了。都怪我没看出来有人在骗我。”

    铁红焰没想到他自己说出了那件事,便想:既然他说了,那我也就不必特意避开了。

    “我也没看出来啊,是不是也要怪我没及时看清真相了?”铁红焰说。

    “当然不是。”武寻胜道,“毕竟我在她旁边的时间较长,这都没看出来。”

    铁红焰说:“不是时间较长就一定能看出来。有些事,如果有人存心隐瞒,其他人是很难知道的,你觉得呢?”

    武寻胜听了这句话,先是一愣,接着暗暗告诉自己不要想太多,然后说道:“嗯。也是。”

    “所以你就不必想之前能不能多帮我忙的事了。”铁红焰道,“更何况之前你已经帮我很多忙了。”

    “好吧。”武寻胜道,“其实,我也应该往好的方面想,幸亏他们是在骗我,如果简柔真的为了给我挡兵器而失去右小腿,事情才是真的坏了!如今我倒是松了一口气,看来反倒应该庆祝一番。”

    铁红焰能理解他说的“松了一口气”,但也依然从他的神情里看出了他因为被欺骗而不大舒服,在努力自我安慰。

    “你要是心里有一点不舒服,说出来能痛快些的话,你就说,我听着。你放心,你的心里话说给我听是安全的。”铁红焰道。

    武寻胜听着她的话,心头突然涌上了一阵温暖。望着身边这个在一些人眼里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的人,望着这个让一些人觉得害怕的人,他此刻真的觉得将心里话说给她听是安全的。在被人欺骗之后心里难过的这段时间里,他因为她的话而有了得到安慰的感受。

    “说真的,被他们欺骗,我心里真的很难过。因为被他们欺骗,在你忙的时候又没能多帮你忙,这就让人更难过。”武寻胜道。

    “你看,你又提到多帮我的事了,我刚才说了你就不必想之前能不能多帮我忙的事了,你是不是已经说了‘好吧’?”铁红焰说道。

    “是。我只是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这个……那……那我不提没能多帮你的事了。”武寻胜道。这时候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跟铁红焰说出自己被他们欺骗心里很难过之后,好像舒服了一点。然而,他很快就想到了另一件事——铁红焰也被他们欺骗了。

    “我是不是为了倾吐自己的感受而忽略你的感受了?”武寻胜突然问道。

    “没有啊。怎么了?”铁红焰道,“你肯把心里话跟我说,我的感受应该是觉得你相信我吧。”

(九百二十二)飞鸟

    武寻胜本想说之前他说的时候忽略了她也是被欺骗的人,但听她这么说,便不好再提,于是说道:“我当然相信你了。”他觉得自己之前太急于表达自己被欺骗后的感受了,这时便想通过说出心里的另一种想法来淡化一下之前表现出来的情绪,便说:“虽然被人欺骗的滋味实在不好,但是……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在规审殿上,我感觉……”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便暂时停住了。

    “又说一半。”铁红焰道。

    “我不是替欺骗过我的人说话,也没有想替任何人求情的意思,我只是想说我感觉到的一点东西。当然了,这……很可能……跟事实有很大偏差。”武寻胜说道。

    “我知道了,你说完吧。”铁红焰道。

    “今天在规审殿上,我有时候看简庚员的神态……竟然觉得他心里似乎藏着什么重大的秘密,好像……让人觉得他做某些事跟那个大秘密有关,他很无奈一样。看了田长老的神态后,我这种感觉似乎更强烈了。”武寻胜说。

    铁红焰道:“你真是善良。”

    “我只是说了我的一点感觉。”武寻胜说。

    铁红焰道:“这足以证明你善良了。有些人无论如何都不会像你这样的。如果被人欺骗了,他们就算明明有这种感觉,也不会说出来的。”

    “我想到什么就对你说了。我的心里话说给你听是安全的,我相信你啊。”武寻胜说,“当然,我对他们的感觉可能是错的。”

    铁红焰道:“你的感觉没错。”

    “哦?你刚才跟简庚员说话,他把秘密告诉你了?那我就赶走被骗后的情绪吧,我要放下。”武寻胜道。说到这里,他觉得自己有些多嘴了,心想既然是秘密,他自然是不该问的,于是他立刻说道:“哦,代族长,你不用回答我那个问题,更不用告诉我有什么秘密,不该问的我不能问。”这时前方正好有一只很好看的鸟飞过,他为了迅速继续转移话题,突然指着那只鸟说:“代族长你快看,多漂亮!”

    虽然从野地出来后,他们走的这段路上完全没别人,但为了保险,铁红焰和武寻胜的说话声音一直都特别小,小到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然而看到那只鸟的时候,武寻胜觉得他接下来要说的话谁听到都无所谓,为了迅速转移铁红焰的注意力,他说“代族长你快看,多漂亮!”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

    铁红焰望向了那只鸟,依然用很小的声音说道:“真的很好看!”她知道武寻胜可能是想转移话题,便也没再继续说刚才那个话题。看那只鸟的外形,她觉得那好像是以前于默鸣说过的一种名叫“离缚羽”的鸟。

    武寻胜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声音突然大起来显得太突兀了,这时便用很小的声音说:“这鸟飞的姿势,给人一种自由自在的感觉。这……这是不是……”

(九百二十三)接住

    “离缚羽。”

    “离缚羽?”

    铁红焰和武寻胜几乎在同一时间都说出这几个字,铁红焰是肯定地说,武寻胜是在问。

    “是啊,就是离缚羽。”铁红焰道。

    离缚羽在空中飞过来又飞过去,好像在享受自由飞翔的惬意一般。

    “记得于师傅说过,离缚羽很神奇。它的羽毛很特别,如果光线不是很亮,很多鸟不容易被人看到,但离缚羽仍然引人注目。”武寻胜说。

    “对呀。于师傅还说过,离缚羽是一种有灵性的鸟,如果人捡起一些落叶向天空抛去,它如果看到被人抛起来的树叶自由落下,便会认为抛起树叶者在跟它友好地打招呼,这时候它虽然不会靠近人,但会因为高兴而发出平时很少发出的悦耳的叫声。我要试试,看看能不能让它看到,能不能让它因高兴发出悦耳的叫声。”说完,铁红焰看地上有些又大又厚的树叶,便迅速拾了一些,打算向空中抛去,试试离缚羽有没有反应。

    然而,铁红焰还没来得及将捡起来的落叶向天空抛去,便看到那只离缚羽在空中盘旋了一圈,用力挥了几下翅膀,仿佛要向飞向天际,却突然直直地坠落了下来。

    铁红焰见状立即使用轻功,腾空而起,在离缚羽尚未下落多少的时候,用手中那些又大又厚的树叶将它接住了。接的时候,铁红焰为了让它接触树叶时能舒服些,还特意捏住树叶顺着它坠落的方向移动了一段,为它减缓冲击力。

    可是,当离缚羽落到她手中树叶上的时候,她发现它的生命已经终结了。

    她看着离缚羽,见它的喙是银色的,便呆立在了那里看着它,没拿树叶的另一只手紧紧地握着幻缨枪。

    武寻胜靠近了她,看见她手中树叶上的离缚羽显然已经没命了,而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便看了看她的神情。

    这时,注意到武寻胜在看她神情的铁红焰用握着幻缨枪的那只手的食指指着离缚羽的喙对武寻胜说:“你看。”

    武寻胜哀伤地说道:“它曾经被关起来过。”

    “是啊,为了冲出去,它自己弄破了封闭气囊,释放了‘离缚气’。”铁红焰说,“为了自由,哪怕短暂的自由之后就是生命的终结,它也要冲出去。说不定,当时跟它关在一起的还有它的同伴。”

    “如果它的同伴跟它关在一起,那它应该就是于师傅曾经说过的‘舍身先锋’了。”武寻胜道。

    铁红焰心中难过,说:“于师傅说过,喙已经变成银色的离缚羽是没救了的,可是……可是我还是好想救活它。”

    武寻胜叹了口气,道:“我也想啊!又有什么办法呢?世上有些事,要想达到目的,也许总归要以生命为代价……为自己和同伴的自由,或者仅仅为自己的自由……”

    “是啊。自由……生命……虽然它的生命终结了,但离开世界前的那段时光,它曾经自由自在地飞过。”铁红焰说道。

(九百二十四)离缚

    武寻胜听了很有感触,道:“生命的终结是离缚羽自由自在飞过的代价,这个代价真的很大,很沉重……对于被关起来的鸟来说,自由自在地飞从来都不是容易做到的事。离缚羽这种鸟却不管付出多大代价也一定要往外冲。”

    铁红焰说:“它冲了出来,身体不再受困,灵魂自然也不再因身体受困而被影响。刚才看它飞得那么惬意,我宁愿相信灵魂可以脱离身体而继续存在,这样的话,虽然生命终结了,但它的灵魂便获得了不受影响的永恒自由。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什么能通过困住它的身体而影响它的灵魂了。”

    “它的灵魂会继续存在的,一定会的——我坚信!”武寻胜道,“在我看来,它的灵魂没有死,它便没有死,它的灵魂能永生,它便能永生。”说着说着,他觉得自己的眼睛稍微有点湿润了。他在心里默默告诫自己不要反应太明显,便抑制住了自己的情绪,然而他看到铁红焰似乎也甚是伤感,于是对她说道:“代族长,你不必难过。其实……这样的结局,对它来说也未尝不好,它名为‘离缚羽’,就是要远离束缚的。关它的地方是束缚,它的身体又何尝不能被看作另一种束缚呢?虽然我这些话听起来好像连彻底说服自己的目的都达不到,好像就是纯粹安慰人用的,但是,只要你相信它永生,它的灵魂是否在身体之中真的那么重要吗?你可以想,身体也只不过是它灵魂曾经住过的地方而已,灵魂在一个地方停留久了,就出来了。外面的世界大得很,它的灵魂可以到更多的地方了。”虽然他说这些话本来是为了让铁红焰不再那么伤感的,但他没想到说完以后,他自己更加伤感了,于是他没再说下去,继续抑制自己的情绪。

    “‘离缚’……好一个‘离缚’……”铁红焰道,“也许,生命的终结,也是一种开始吧。”

    于默鸣跟他们说过,这离缚羽之所以被人用“离缚”两个字命名,跟它的特点有关。这种鸟,体内除了有一般的气囊外,还有一个奇特的封闭气囊,这气囊内有一种被人称为“离缚气”的东西。这种神奇的气体遇到很多材料时,都能使材料变软或变得易碎,就连一些极刚硬的金属碰到这种气体也会起变化。一般情况下,离缚羽的封闭气囊是一生都封闭的,它们死去那天,“离缚气”会自动消失,封闭的气囊却依旧在那里,没有人知道里面的“离缚气”怎么就不见了。与普通的鸟相比,离缚羽这种奇鸟最明显的一个特点是无论如何都不甘于被关起来。一旦被关起来达到十二个时辰还没被放出来,离缚羽便一定会竭尽全力往外冲,不管它是被关在了金属笼子里,还是被关在了密闭的房间里。它远离束缚往出冲的重要方法便是自己弄破自己的封闭气囊。

(九百二十五)先锋

    离缚羽弄破自己的封闭气囊后,通过它的喙放出的“离缚气”通常都可以使关它的材料变软或变得易碎,但“离缚气”不会使活着的离缚羽自身的任何部位变软或者变得易碎。曾经有人因为觉得离缚气不会使离缚羽身体的任何部位变软或变得易碎,便试着将一些离缚羽的尸体连接在一起制作成了笼子,想用来关住活的离缚羽。然而,通过活着的离缚羽的喙放出的离缚气竟能使那种笼子的各个连接处自动松开,同时那些尸体本身却不会因此变软或者变得易碎。之后那个人才明白,离缚气虽然不会对活着的离缚羽以及离缚羽的尸体造成损伤,但它完全能把人用离缚羽的尸体强行拼起来的东西的连接处弄开,然后把那个东西弄散。

    离缚羽并不是只要弄破自己的封闭气囊就保证能冲出关它的地方,不管它最终是否能够成功冲出,它都会这样一搏。

    如果两只或两只以上的离缚羽同时被关了起来,其中便会出现于默鸣曾经说过的“舍身先锋”。在这种情况下,每只离缚羽都会抢着做“舍身先锋”,它们全都会主动试着弄破自己的封闭气囊。然而,离缚羽是一种奇鸟,被关在一起的离缚羽之间自然会产生一种联系,同一时段内,只有一只离缚羽能把自己的封闭气囊弄破。当一只离缚羽弄破自己的封闭气囊后,接下来的半个时辰内,不管它们能否冲出去,其他离缚羽都无法弄破自己的封闭气囊了,它们受到这种天然的限制,根本无能为力,也不存在同时释放离缚气的可能。不过,就算它们同时释放离缚气或者依次释放离缚气也没什么用。哪怕那些离缚羽同时释放离缚气,产生的作用也只是一只离缚羽释放的离缚气所产生的作用,当然,这只是个假设,因为被关在一起的两只或两只以上的离缚羽根本不可能做到同时弄破自己的封闭气囊。如果关离缚羽用的材料已经接触过一只离缚羽释放的离缚气,那么就算半个时辰以后再接触另一只离缚羽释放的离缚气,后面那只离缚羽释放的离缚气也不会对材料产生任何作用了。

    当离缚羽弄破自己的封闭气囊后,不管有没有冲出关它的地方,它都会在一个时辰内死去,无论如何都没有得救的机会。在弄破封闭气囊的那个瞬间,它的喙会变成银色的,在其后的十二个时辰内,它飞翔的姿态便会变得极为特殊,让人看上一眼就能感受到自由自在。离缚羽弄破封闭气囊后便会一直飞,一直飞,根本不会落到任何一个地方停下一刻。在临近死亡的时刻,离缚羽便会空中盘旋一圈,用力挥动翅膀,仿佛要向飞向天际,然后直直地坠落下来。

    如果两只或两只以上的离缚羽被关在了同一个地方,作为“舍身先锋”的离缚羽冲出来后便会离开其他离缚羽,单独飞走。

(九百二十六)挖坑

    作为“舍身先锋”的离缚羽在生命终结前要离开同伴的时候,同伴自然会追上去,然而,自己弄破了封闭气囊的离缚羽在临近死亡的这一个时辰内,能达到的最快飞行速度会比以前快得多,也比所有没弄破封闭气囊的离缚羽都快,因此,其他离缚羽无论怎么飞都赶不上“舍身先锋”。作为“舍身先锋”的离缚羽在临死前一般情况都不会被曾经跟它关在一起的同伴看到。

    离缚羽这种鸟只有在被关起来后,为了冲出被关之处才会弄破自己的封闭气囊,除此之外,这种鸟不会因为其他原因而弄破封闭气囊。封闭气囊只有它自己能弄破,否则,只要它活着,无论吃下什么毒物或者受多严重的内伤,封闭气囊都不会受影响。只有在自己弄破封闭气囊后,离缚羽的喙才会变成银色。因此,铁红焰和武寻胜看到那只离缚羽的喙已经变成银色的时候,二人就都已经明白之前它被关起来过,也知道它是因为弄破了自己的封闭气囊而离开人世的。

    在铁红焰说“也许,生命的终结,也是一种开始吧”之后,武寻胜点了点头道:“是啊。那么,既然它的灵魂已经有了新的开始……那么……代族长,你说……把它的身体埋了如何?”武寻胜道。

    “好。”说完,铁红焰便和武寻胜走进了不远处的树林之中。她用幻缨枪法迅速在土地上挖了个深坑,然后跟他一起,将那只离缚羽埋了。

    埋好后,铁红焰呆呆地看了片刻。

    武寻胜能看出她仍然有些伤感,说:“代族长,你看,这位置还真是很特别,正好在这三棵树之间,旁边还有一块大部分都埋在土里的大石头,就算以后要来看它也会很好找。”

    “是啊。这块大石头,就像它的碑。”铁红焰道。

    武寻胜道:“是很像,没有字的碑。”

    铁红焰问:“你觉得它的碑上需要字吗?”

    “我觉得不需要。”武寻胜回答。

    “跟我想的一样。为什么你也这么想?”铁红焰问。

    “因为我觉得无论上面出现什么字,哪怕只有一个字,都可以看成一种束缚。在我看来,离缚羽这种鸟并不需要被人在碑上用任何文字来写,它的碑不需要这样的束缚,哪怕是写‘离缚’‘自由’这类,它都不需要。”武寻胜道。

    铁红焰望着武寻胜的双眼,这一刻惊叹于他的想法竟然跟她如此相像。

    武寻胜说:“我只是说了自己的看法,代族长觉得有何不妥吗?”

    “没觉得不妥。”铁红焰说道,“只是觉得跟我的想法太相似了,有点吃惊而已。”

    “相似?又这么巧?”武寻胜也有些惊讶。

    “是啊,我也觉得巧。”

    铁红焰这时候突然意识到自己因为这只奇鸟而在武寻胜面前流露出的伤感有些明显了,于是立即说道:“我们走吧。我要是多看一会儿的话,估计你就该觉得我太不可理喻了。”

(九百二十七)生命

    两人并肩往傲乾殿的方向走去。

    “我怎么会觉得你不可理喻呢?”武寻胜说。

    “因为你会看出我对人命与鸟命的态度截然不同啊。”铁红焰道,“我也没必要瞒你,实话跟你说吧,虽然同样是生命,我对鸟命一向极其珍惜,至于人命……不需要我多说了吧,你平时也看得到,从别人的口中也听得到……我这么坦白地告诉你,你可不许说出去啊。”

    “我自然不会说出去。”武寻胜说。

    “我知道你一向说到做到。其实让别人知道倒也没什么,只是那些认为我狠辣的人可能原以为我对各种生命都狠,如果他们知道我竟然如此珍惜鸟的生命,大概会很难接受吧。不知到时候有些人会不会以后看见鸟都不顺眼呢?哈哈,虽然可能想太多了,但我可不希望我这点常人难以理解的偏好导致那些鸟成为某些人下狠手的对象啊。”铁红焰说道,“其实,我不光珍惜离缚羽这种奇鸟的命,也珍惜普通鸟的命,当然还有其他很多动物的生命,不管是神奇的动物,还是普通的动物,它们的生命我都珍惜。”

    武寻胜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哦”了一声。

    “我就说我告诉你后你会觉得我不可理喻吧。”铁红焰笑着说道,“听我这么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谈论珍惜动物的生命,想想确实有点好笑啊。”

    武寻胜觉得自己没法接她的话了,立即岔开话题,问道:“纸鸢也带个‘鸢’字,你会不会珍惜啊?”

    他之前由于需要接她的话,但又没有太多时间考虑,便随口问到了这个,然而问出口后他便忆起了两人小时候一起玩纸鸢的情景,他觉得也许她也会想到,便有些后悔,然而话已出口,便收不回去了。

    “会啊。”铁红焰脱口而出。她确实想到了小时候两人一起在那片野地里玩纸鸢的情景。

    武寻胜虽然之前有点后悔,听她干脆回答后,又暗暗庆幸自己终于把之前那个话题岔过去了。他问她:“你很喜欢能飞上天的东西吧?”

    铁红焰说:“别的说不准,但纸鸢我喜欢,也会珍惜。纸鸢也可以是有生命的。”

    听她又扯到了“生命”上,他立刻往别处引:“是纸做的啊,你觉得纸也可以是有生命的?”

    她说:“被做成纸鸢后,它就不再仅仅是纸了,像被制作者赋予生命了一样。我以前听说,有的小孩子喜欢飞在天空的纸鸢,就是因为觉得它是活的。”

    武寻胜听了她的话,内心深处被触动了,他想:我很小的时候也曾经觉得天上飞着的纸鸢是活的,是有生命的。这么多年过去了,我长大了,在她说出“纸鸢也可以是有生命的”之后,我竟然为了把话引向别处,问了她“你觉得纸也可以是有生命的?”这种话。

    这一刻他觉得,小时候跟她一起玩的纸鸢应该是活的,起码,活在他心里。

(九百二十八)几世

    武寻胜道:“其实我小时候也曾经觉得天上飞的纸鸢是活的。”

    铁红焰笑着说:“你小时候有没有想过纸鸢能活多久?”

    武寻胜脱口而出:“小时候倒是没想过,不过现在可以现想。我觉得每个纸鸢能活的时间也不一样吧。有的纸鸢,哪怕是小时候做的,哪怕在天上飞的时间很短,它活在心里,也可以是一世吧。”

    “一世?”

    “也不一定局限于一世,说不定比一世还要长啊。”武寻胜道。

    “你相信几世这种说法吗?”铁红焰问。

    “相信啊。所以我一直觉得我房间里那几……”武寻胜突然打住,看了一眼铁红焰,发现她正望着他,于是他赶快看向别处。

    然而这时铁红焰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了。他房间里,跟“几世”明显有关系的就是那次从摊主那里买来的六个挂件了。

    摊主那时说的话再次在她耳畔响起:“虽然有很多人都单买一个送恋人,而且单买一个也是意义重大的,但是,如果能一次买足六个送恋人,那就是意义最大的了!‘六’是‘两个三’,代表两个人能有三世情缘呢!”

    武寻胜正是因为也想到了当时摊主说的话才突然打住的。

    这次铁红焰没有说他“又说一半”,因为她觉得如果他说完整了,气氛会很奇怪。可她还是听到武寻胜立即把话说完整了,幸好,听到的不是会让气氛变怪的话。

    武寻胜说的是:“所以我一直觉得我房间里那几个杯子,可能我前世就用过呢,只是前世它们应该不是现在这样子,哈哈!”他把话说完整的这次是笑着说的,语气也显然是在开玩笑,跟之前有些不同。他说这话时转得太匆忙,并没想得多完善,由于担心自己转换生硬,便赶紧笑着问铁红焰:“代族长,你觉得下一世我会不会再次遇见那个几个杯子啊?”

    铁红焰暗暗庆幸他没说会让气氛变得奇怪的话。她感觉出他转得生硬了,并没揭穿,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现一样。她配合着笑道:“你可真会开玩笑,我本来一本正经地问你,你却说这种让我忍不住笑的话。好吧,既然开玩笑,就开到底吧,我也不一本正经说了。我觉得你还会再次遇见那几个杯子,你想啊,它们要见过多少人,才能遇见一个说前世就用过它们的人啊。你还说前世它们应该不是现在这样子,既然那几个杯子都变样了,你依然可以认出来,这得有多深的缘分啊!就冲你对那几个杯子如此念念不忘,它们下一世也会来找你啊!以前我听人说一个杯子的寓意可以是‘一辈子’,你看看你房间里有几个杯子,说不定能知道你共有几辈子能遇到它们呢。要我说,你跟那些杯子的缘分可能不止两三世呢!”

    “哈哈!”武寻胜笑道:“代族长所言有理啊!接下来的几世,我都要好好关注杯子这东西了!”

(九百二十九)侦隐

    铁红焰笑着说:“是啊,下一世见到这些杯子后,还要跟它们说你前世见过它们啊。”

    “我觉得我到时候一定会说的。”武寻胜边说边笑。

    他说的时候心想:幸好没扯到那六个挂件上去,不然我想多了不知道会不会又……我为什么总是忍不住说一些不该说的话?为什么总是说出一部分后才后悔?为什么就那么难以做到想好了再说话呢?可是,有时候容不得我多想啊……

    两人又说了些其他的,他们的说话声音始终很小,只有两个人能听到,尽管他们走那段路时路上一直都没出现其他人。走着走着,他们便看到前方有些人了,于是两人都没再说话,只是继续并肩走着,就这样一直走到了傲乾殿,各回各的房间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武寻胜回到弼殿居,跟黄画哲说了几句话后,便说自己要休息了,于是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了房间里。

    他下意识地看那六个挂件,内心波澜起伏。他在床上盘膝而坐,闭上双眼,想让自己静一静,可还没闭上多久,他就又忍不住睁眼看向了那六个挂件。

    他想:她杀人不眨眼,但竟然会因离缚羽的离世而如此伤感,这真的是因为比起人命来她更珍惜鸟命以及一些其他动物的命吗?她小时候有时就有点让人不容易理解,后来……我总是不能彻底看懂。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啊?以前我也“试”过几次,可能由于没到时候,我功夫不行,“试”出来的结果是模模糊糊的,但我总感觉跟我平时了解的情况好像有出入。这到底是因为“试”出来的结果不准,还是我感觉有偏差,还是……我到底该相信什么?要不我再“试”一次?可“试”的时候,我又要忍受那种疼痛了,太难受,而且一旦过火还有危险。再说,“试”了我也不知道结果准不准啊,我能信吗?但是,如果不“试”,我是不是还要一直认为她……

    经过一番内心挣扎之后,武寻胜决定再“试”一次。他说的“试”,实际上是使用一种名叫“侦隐术”的功夫。由于还没到特定的时候,他这功夫显然还不能“正常”使用,然而他早就隐隐感觉出这功夫跟自己的关系越来越密切了。当然,整个铁仓廷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件事,别人通过切脉或者其他方法也是无法得知的。武寻胜虽然还不能“正常”使用侦隐术,但并不是完全不能使用,只是这时候他就算是用了也达不到“正常”使用时能达到的效果。

    武寻胜继续盘膝坐在床上,再一次闭上了双眼。他右臂在上,左臂在下,右手掌心朝下,左手掌心朝上,双手所有手指都伸直并拢,右手五指指尖的方向跟左手五指指尖方向完全相反,双手劳宫穴相对。很快,他便感到双手劳宫穴一阵疼痛,接着,内关穴也开始疼痛,然后,心口也疼痛了起来。他忍着疼痛继续使用侦隐术。

(九百三十)潮水

    武寻胜用了一会儿这功夫,“试”出的结果仍然是模模糊糊的,直到他觉得如果再“试”下去自身就不一定安全了,才停止使用。他双手合拢,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呼出,然后将手慢慢放在了双膝之上,渐渐睁开了眼睛。

    尽管之前“试”出的结果依然并不清晰,但他的某种感觉却好像加强了一点。由于他的那种感觉加强了,他对铁红焰的感情似乎更难控制了。他再次下意识地看向了那六个挂件,这一刻,他忍不住想:三世情缘……三世情缘……如果是真的……如果……

    他眼前又一次浮现出之前离缚羽离开人世后铁红焰那难过的神情,然后浮现出她笑的样子。

    接着,关于跟铁红焰在一起时的回忆便如潮水般向他涌来。

    他想着,七岁的她第一次遇到八岁的他时,便为了救他,把布袋里的所有食物都给他吃了,那些食物是她逃走的全部依靠,都给了他后,她哭个不停。

    他想着,她和他第一次去那片野地玩纸鸢,那日阳光明媚,欢笑融在了鸟语花香中。

    他想着,他去归还她的布袋,她说“送给你了,别给我了”,他说“那我就留个纪念”。

    他想着,她不让他叫她以前的名字,他对她说“你要逼我发毒誓吗?”,年纪尚小的她问他“什么叫发毒誓啊?”,他给她解释也没解释清,最后他满不在乎地说:“哎呀,你就放心吧,我绝对不叫,要是叫了我就去死总行了吧!”

    他想着,小时候她因习武过度而生病,体力很差的他从那片野地背她回傲乾殿,她担心他会累,在路上两次让他放她下来,两人坐在路边休息时,他让她靠在他身上,后来她在房间里说梦话时,还一遍遍叫他的名字。

    他想着,那次他被另外三个孩子一起欺负,挨他们打,自己正要被摔出去的时候,铁红焰及时出手相助,聂扬威说,他下次要是还“不懂事”,一定还要狠狠地教训他,铁红焰为了保护他,说:“武寻胜是我的陪练,就是我的人,以后谁再敢欺负他,就是故意找我麻烦,我一定饶不了那个人!”

    他想着,那年他们说好,如果以后找不到对方,就放个加了一条特别长的纸条当成记号的纸鸢,如果离得很远,看不到对方的纸鸢,就画纸鸢图案当记号,这是他们的秘密,两人还拉了勾。

    他想着,几年后他被那三个不敢明着欺负他的孩子暗着欺负后,在铁万刀的逼问下,铁红焰把她曾跟聂扬威交手的事说了出来,她被铁万刀打了耳光,她为了不把事情牵扯到武寻胜身上,含着眼泪只说“爹,我记住了”,却不肯说出她与人交手的原因,直到他主动告诉铁万刀,聂扬威曾扬言如果她不敢跟聂扬威打,以后聂扬威见到他一次就打他一次,只有她打败聂扬威,聂扬威以后才不再碰他。

(九百三十一)那次

    他想着,她十八岁那年,铁仓部族流传她疯了的消息时,他本打算去她的住处找他,理智令他停住转身往回走,这时他听到了她的声音,她问他在做什么,他说他路过,她开玩笑说“你不会是想去找我吧?”,后来他告诉她他只是想知道她最近开不开心,他离开时转身还没走多远又听到她叫他,他转身,两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互相看着对方,她谢他,他点头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他想着,那次她被铁万刀掌掴后,肿着脸在路上恰巧碰上了他,他说了关心的话后又自省,后来他拿着药想给她送,犹犹豫豫,却还是被她看到,那次他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在容易令人陶醉的春风之中心绪复杂,走在路上时,花草的清香撩拨着他的心弦,让他甚至有点不清楚自己到底正在做什么。

    他想着,他得知她要带兵上战场抗妖后,因为担心她,又听说过移栽炽玫的人能在战场上逢凶化吉,便请她移栽炽玫,那时,望着她一身戎装的背影,他愣在那里,后来走向她,看到她在炽玫丛中的笑,他也笑了,又突然离开。

    他想着,她和他一起去狄风的住所,一起看《幻缨枪法》这本书,一起听狄风讲幻缨背后的故事,他们看到书上那句“我天不怕,地不怕,可我怕和你分离!”时对视,他从她的目光里看出了内心被什么刺过的痕迹,那句“以后能不能在一起又如何呢?”令他印象深刻,他为天风阳和萧吟生而惆怅的同时,也想到了铁红焰和他自己。

    他想着,她二十一岁那年在战场上身受重伤后一直未醒且有生命危险,她说梦话时又叫了他的名字,铁万刀便让他唤醒她,她握住了他的手又松开了,她做着梦说让他拉住她的手,铁万刀让他赶快拉,他便紧紧握着她的手呼唤她,她终于睁开双目泪如雨下,在并不清醒时问他“你不会离开吧?”,他说“不会!你放心!”。

    他想着,他奉铁万刀之命照顾受伤后的她时,烛采药效过了,她强忍着疼痛不喊出声,他问她为什么不喊出来,她说喊出来也没多大用,她不想让门外的人听到她的喊声以为她有什么事或者误会他没照顾好她。

    他想着,她受伤过了一些天后,已经可以在别人扶着的情况下走远路时,她要去野地玩纸鸢,他扶着她去,经过小时候到过的那些地方,他们说了些与过去有关的话,两人到了野地里小时候第一次一起玩纸鸢的位置,虽然只有他一个人可以拉着线跑,但还是两人各做了一个纸鸢,两个纸鸢飞上天后在某一刻曾经看起来像重叠在一起了,然而风忽然大了起来,将两个原本有些接近的纸鸢吹散了,后来两人默默不语在阳光下坐了很久,他又放纸鸢给她看,之后他们还去看了幻缨树和那两棵炽玫。

(九百三十二)那天

    他想着,她因身受重伤武功尽失后为了恢复武功用另一种方法练,却因此晕过去了,她醒来后因为说了铁万刀不爱听的话,铁万刀说她是“废物”还命令手下们不要再保护她,又暗示他照顾好她的任务没变,他拿出手帕替她擦了眼泪,安慰她,她很快睡着了,醒后状态反常。

    他想着,几日后那个阴天她要出去,他劝她没用就跟着她一直跟到树林深处,她迫切要恢复武功,抱着死了就死了的想法,用生命危险很大的方法猛练,他怕她因此丧命,在用其他办法阻止不了的情况下,他抱住了她并告诉她“我喜欢你!”,她在他怀里痛哭,之后她挣脱他的怀抱,再次想要求死,他又紧紧抱住了她,对她说了那段话,她没再推开他,她答应他不再轻言生死后,他才放开双手,为她擦了眼泪,并把小时候她对他说过的话说给她听,后来,她说“刚才你跟我说那些话的事,我们都当从来没发生过吧!”,他故意等了片刻才说“好”。

    他想着,她武功恢复的那日,他趁着她心情大好时告诉她那天在树林里他对她说了谎,他告诉她事实上他从来都没喜欢过她,他告诉她他那天抱住她对她说那些话仅仅是为了阻止她求死,因为如果她死了他也活不成,接下来两人又约好,那天树林里的事以及他告诉她他在树林里说了谎这些事,全当没发生过。

    他想着,那天她和他并排走在去东骑射场的路上一直没说话,看到杨絮后他想到了小时候两人手拉手走在飞舞的杨絮里的情景,不由自主地向身边的她看了一眼,那一刻她正转头看另一个方向,恰好与他的目光接触上了,他又反省自己为什么不由自主地看向她。

    他想着,她去他的房间看望受伤的他时眼里就是湿的,她对他说“其实你完全可以不理会那三支箭的”,他说完“我知道,可是我做不到”后想到了别的事情,他跟她说了那段“控制不住自己”的话后眼泪滚落,在他说出“可是,人又必须尽力控制自己,否则便没了方向”后,她闭上了双眼,眼泪连连落了下来。

    他想着,那次他正在找东西时她去找他,当时他桌子上那两个很小的纸鸢部分重叠着放在杯子旁,他拿起杯子时感到寒意没拿稳,杯子差点从他手中脱出时,她从下面托住了,手指触碰到了他的手,他感觉到她手很暖,内心的寒意却在手感到温暖过后显得愈发鲜明,从杯子里洒出的东西正落在了那两个有部分重叠着的纸鸢搭在一起的那部分上,渗入了两个纸鸢的纸里,变粘了,将两个纸鸢搭在一起的部分贴在了一起,他心乱时立刻用双手去分,刚一上手便将其中一个纸鸢扯破了,被扯破的那个纸鸢掉下来的那块纸紧紧地贴在另一个纸鸢上,他用手指去揭那块纸,揭的时候又将另一个纸鸢也弄破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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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雪云烟介绍:
首届全球华语新锐小说大赛终极决赛入围作品*她在雪地中救他,已是第三世相逢。为拯救浩劫,二人穿越至前两世。第一世,在蓝甲部族长到七岁的她被带回铁仓部族,被看成没出息的挂名少族长。她目睹过铁仓人对蓝甲人的残暴欺压与杀戮,却听父亲说母亲是被蓝甲人害死的。同年她认识了八岁的他。长大后她练成神功,在妖入侵之际带兵作战屡立奇功,在一些人眼里她却是恶魔。后来他为何决定以自己的命换她的命?穿越回第三世后,拯救大计遭大变故,看到的活路会不会正是绝路?一生光阴,三世悲欢,铁雪塔成了永恒见证。*本文开始写于2009年*入围2018华语言情大赛总榜的作品于2019年1月24日至2月14日打榜,本文在影视赛区,感谢支持铁雪云烟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铁雪云烟,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铁雪云烟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