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卿卿醉光阴TXT下载卿卿醉光阴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卿卿醉光阴全文阅读

作者:花朝十四     卿卿醉光阴txt下载     卿卿醉光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二十七章

    月白见到梁焕卿这么痛苦难受,心里也实在不忍心:为什么自从梁焕卿出嫁之后,她们便就没有一件顺心的事情呢?

    月白站在皇后娘娘的角度上替她考虑着,现在的情况对她来说实在是很不利的,不是说会怎么样,只是特别的麻烦,朝廷之上定然会哗然一片,但是那里有秦远道和梁寂在,就算是齐景钦现在找不到了,也没有什么关系,只是有一些事情是需要梁焕卿出面做出决定的。

    梁寂那边暂时还没有消息传过来,但是在场亲眼见到皇帝摔下山崖的人心里不约而同的都认定了皇帝已经死了,那么高的山崖,摔下去怎么还可能活着呢?

    也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梁焕卿心中也不敢奢望齐景钦可以平安无事的回来,至少……至少梁寂要带回他的尸体吧……

    梁焕卿只是想着再见他一面,尽管自己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她在他们眼中就是一个棋子而已。

    对于齐景炀在悬崖边上对她说的那些话,梁焕卿真的每一个字都记得清清楚楚——

    “皇后娘娘,你自己身子出了问题,留下了一辈子的遗憾,你恨我,恨佩瑜,这之中确实有我们的原因。但是你千万别忘了,我们可不是有意想要你喝下那杯毒酒的,夏容馨才是有意让你喝下那杯毒酒。

    她明知道是毒酒,明知道佩瑜若是对齐景钦下手,就定然是致命的毒酒。在知道这一切,并且能够阻止的前提下,夏容馨依旧拿你涉险,没想到啊……险些一尸两命……”

    梁焕卿想到这些,心中就无比难受,十分后悔当初上元节出府游玩,若是自己没有出去,就不会遇到齐景钦,只要没有“一见倾心误终身”这样的情节,管他什么赐婚,她是堂堂大将军府的大小姐。

    那个时候朝堂风云诡谲,换做是谁都能看出来,齐景钦想要娶她是什么意思,就算是齐景钦自己也对梁焕卿说过,可是她不在意,那时候不在意这些事情,她只觉得,能做他的王妃陪他一辈子是自己多么幸运的事情。

    “我多傻呀……”梁焕卿躺在床上,看着床上的帷帐,和顶处的花纹,她心中万般惆怅:“竟然会相信天家真的会有真感情。”

    月白一听这话,瞬间泪如雨下,她知道梁焕卿心中有多后悔了,这种后悔的感觉就像是不由分说的幽暗,幽暗翻江倒海,外泄成灾,笼罩着她的心头。

    “皇后娘娘……”月白和汤雪跪在梁焕卿的床边。

    梁焕卿平直着躺着,双手搭在腹部,平静的闭上眼睛,她的眼角滑落一滴泪珠,现在显然不是想这些问题的时候了,明日还有许多事情要做,自己不能倒下了,皇室就只剩下自己和望舒了。

    齐望舒还是一个孩子一样的心智,众人都这么说,公主难以担任这样的重负,但是谁又曾记起——

    梁家有女,生于边塞,与望舒公主同岁,只大其一二月份;未嫁人之前,也是一个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少女,她本也不应该承受这一切的。

    若是爹爹在的话该多好呀,自己心里就有底了……

    经过这一整天的惊心动魄之后,梁焕卿身子都快要累的散架了,但是她躺在床上,依旧是睡不着,总觉得现在的自己是睡在棺材板上。

    转念一想,若是此时的自己真的死了,那该多好,死的人是自己那该多好呀……

    梁焕卿想要压住自己心中烦恼和仇恨,尽快的睡着,但是仪春殿云惜姑姑的哭声,就如同在耳边一样,一声一声,撕心裂肺,让人难以入睡。

    梁焕卿现在想到夏容馨就很烦,搭在腹部的手慢慢的挪向小腹,那里曾经来过一个孩子,是一个小神仙,1仅仅只来了几个月而已,便就死在了娘亲的腹部,而那个杀了他的人,说不清楚是谁。

    梁焕卿也不清楚,到底是赵佩瑜,是齐景炀,还是夏容馨呢?亦或者是齐景钦,是整个风气不正的朝廷,是衰败的秉煜后世!!

    梁焕卿闭着眼睛,脑子里纠结的都是今日齐景炀对自己说的那些话,搭在腹部的双手不由得更加用力将腹部按紧,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开始,梁焕卿就极其在意这件事,她从那一次中毒活下来之后,人生的意义似乎就开始变成了要报仇,要让那些害过自己的人付出代价。

    现如今,赵佩瑜死了,陆高鸿一家子都死了,仅剩下的陆绘灵被放出来之后,也被她派人杀了,夏容馨也死了,齐景炀自尽了。

    似乎一切都遂她心意了,但是这其中,梁焕卿一直都想不明白bai',为什么会有夏容馨?梁焕卿有一些怀疑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听着云惜姑姑的哭声,梁焕卿想着要去求证一下,夏容馨做什么事情,云惜姑姑定然是知道的,就像是梁焕卿做任何事,月白是一定知道的一样。

    梁焕卿在床上躺了很久,月白和汤雪都误以为她睡着了,但是二人都不敢就这样随意离开,皇后娘娘今日实在是太累了,心中积压了许多事,谁也不会想到她到底什么时候会起来。

    月白和汤雪是皇后身边的宫令女官,是梁焕卿最亲近的人,她们实在是放心不下梁焕卿就自己一个人在这里躺着,所以就一直跪在床下守着。

    梁焕卿忽然睁开眼睛坐起来,跪在床下昏昏欲睡的月白和汤雪吓了一跳:“皇后娘娘!您……您怎么醒了?”

    梁焕卿倒也是要被她们吓一跳了:“这么晚了,你们还在这里做什么?”

    “奴婢不放心娘娘……”月白和杨雪委屈的说道。

    现在也不是追究这件事的时候,梁焕卿一直都想着就今日齐景炀挟持自己的时候对自己说的那些话,梁焕卿心中一直都是半信半疑,他们怎么会知道夏容馨已经知道了呢?

    但是当时,夏容馨确实是劝说她喝下那杯酒,就像是提前知道了一样,纠结再三,梁焕卿还是想要去问问云惜姑姑,或许她会是这个世上唯一一个知道真相的人了。

第四百二十八章

    “替本宫更衣。”梁焕卿利索的起身,张开双臂对月白和汤雪说道。

    月白和汤雪跪了太久,腿脚不免有一些麻,正互相搀扶着起身的时候,听到皇后娘娘这一番话,不免觉得有一些惊讶:“皇后娘娘,这么晚了,您要去哪里呀?”

    现在宫门下钥了,想来她是想要亲自去找梁寂,但是现在宫门下钥,再者夜深人静的时候,经过今日一事,皇宫更加是严加紧密的布控,谁也不想让皇后娘娘和公主置身与危险当中,现在皇室成员就只剩下她们二人了,也不知道这样的局面能够维持多久。

    若是让百姓知道,到时候又是一场混乱,民心不稳,天朝就保不住了,别的国家对天朝虎视眈眈,中原地势宽阔平坦,物产丰富,自古以来就是所有人心之向往的家园。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如今会闹到现在这样的境地,皇室居然只剩下以为皇后,和一位公主。

    现在皇宫是严加密布,宫门下钥之后,谁也不能打开,梁焕卿知道这些的,定然不会出去,她耳畔响起了云惜姑姑的哭声,凄惨悲凉。

    脑海中想的是当年在祁山行宫的时候,梁焕卿第一次和夏容馨说话,她们一见如故,当夏容馨认出她是杨素影的女儿的时候,更是对她百般亲切。

    梁焕卿知道,这只不过凑巧就成了拉近她们二人之间距离的工具罢了,什么好姐妹,当初在秦淮最好的姐妹留下的孩子,也只不过是夏容馨手中随意可以丢弃的棋子罢了。

    梁焕卿承认自己魔怔了,心中一直在纠结这种事情,她拿夏容馨当亲人,可是谁知道夏容馨竟然这样对待她,实在是让人有一些心寒……

    “去仪春殿。”梁焕卿闭着眼睛说道。

    月白和汤雪对视一眼,她们今日都是亲眼见到过太后娘娘被一箭射穿脑袋的那一瞬间的,实在是恐怖,闭着眼睛都能想起来那样的场景,脑浆和鲜血一下子迸发出来,活生生的一个人一瞬间就没有了力气倒在地上。

    “皇后娘娘……明日再去吧?”月白犹犹豫豫的上前说道:“现在过去,到时候回来的时候,怪渗人的……”

    谁都知道太后娘娘死的渗人,死的时候,就连眼睛都没闭上,一直瞪的大大的,那双美目之中有不甘,有恐惧,有害怕,有恨意。

    就像要吃人一样,能这样死去,实在不够吉利。

    月白想要劝说皇后娘娘早点休息,就算是要去吊唁太后娘娘,也要等到明日白天的时候再说啊,现在谁都累了,梁焕卿今日也很辛苦,心里也承受了难以承受的压力,就算晚一些去,应该也不会有人在背后诟病吧?

    但是这个时候,梁焕卿睁开眼睛,冷漠的看着月白,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悦,月白一瞬间就被吓住了,她从来没有见过梁焕卿有过这样的眼神,不由得浑身战栗了一下。

    如今的梁焕卿,不再是当初在建威大将军府里那个天真烂漫的大小姐了,从内到外,就连眼神都和原来有着极大的不同。

    月白只觉得梁焕卿越来越陌生,若是可以回到过去的话,月白就是拼尽了自己的性命,也不会让梁焕卿嫁入王府的。

    “本宫说什么,你们听着就是了。”梁焕卿瞥了她们一眼之后,便缓缓开口说道。

    月白和汤雪便就只能是乖乖的上前替皇后娘娘更衣了,半句话都不敢多说,只道是近日事情太多,皇后娘娘心中烦闷。

    不过说来也是,她们做奴婢的,不就是只要听主子的话就好了吗?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她们只不过是跪着的奴婢,怎么也用不着她们顶天立地吧?

    梁焕卿身着一身烟绿宫装,外披一层薄透的银纱,宽大衣摆上紫薇开得正盛,三千青丝撩了些许简单的挽了一下,其余垂在颈边,额前垂着一枚小小的水滴形紫宝石,点缀的恰到好处。头上镂空飞凤金步摇随莲步轻移发出一阵叮叮咚咚的响声,衬得别有一番可人之姿。

    双眸似水,带着彻骨的寒冷,似乎能看透一切。十指纤纤,肤如凝脂,雪白中透着粉红,似乎能拧出水来。朱唇语笑若嫣然,一举一动都似舞。她漫步至仪春殿,本是想要兴师问罪,但是却隆装打扮,却也不知是为何。

    柔顺青丝直垂脚踝,随风舞动时发出的清香可引来蝴蝶。腰肢纤细,四肢纤长,有仙子般脱俗气质。一袭白衣委地,紫蓝蝴蝶暗纹影影绰绰。一头乌发顺顺披下,只挑起几缕用蝴蝶流苏浅浅绾起。额间垂着一夜明珠雕成的蝴蝶,散出盈盈光芒。面上不施粉黛,仍掩不住绝色容颜。颈间一水晶项链,愈发称得锁骨清冽。

    腕上黛色玉镯衬出如雪肌肤,脚上一双鎏金鞋用荧光忽闪的宝石装饰着,美目流转,轻轻跨入门槛,裙角飞扬,恍若黑暗中丢失了呼吸的苍白蝴蝶,神情淡漠,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嘴角勾起一抹阴森的笑容,如同魂魄般飘渺虚无而绚烂。

    月白和汤雪看不懂皇后娘娘脸上的表情,但是隐隐约约总能想起,今日在悬崖峭壁边上,齐景炀似乎对皇后娘娘说了一些什么,才导致现在她魂不守舍的样子,但是她们也不敢问,就只能这么跟着。

    她们穿过长长的甬道,经过御花园的时候,那里依旧是灯火通明,值守的宫人们远远就见到了皇后娘娘的zuo'nian坐辇,随后便赶忙跪下来,默默的行礼。

    这个夜晚太安静了,只能听见云惜的哭声,一声一声的回荡在皇宫上空,像是想要把夏容馨就这么唤醒一样。

    梁焕卿的脚步停留在仪春殿门前,她抬起头来看着仪春殿的门匾,和高高挂着的白灯笼,似乎从里到外都透露着萧瑟,这座宫殿的主人死了……

    整个皇宫,整个天朝的主人也不见了……

    梁焕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心中像是压了千斤重石一样沉重,随后她轻启朱唇,说道;“月白,叩门。”

第四百三十章

    月白盯着仪春殿的大白灯笼,和里面传来的一阵阵云惜姑姑的哭声,伴随着进秋的晚风吹过巷子,阴阴森森,树影摇曳,显得特别吓人。

    月白心里有一些害怕,她胆怵的咽了咽口水,和汤雪对视一眼之后,便也定了定心思,只要自己尽量不要去想这些事,就不会有什么妖魔鬼怪什么的。

    可是她们如今怕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妖魔鬼怪呀,白天的时候在灵山悬崖边上看到的那一幕深深地印在她们的脑海里一直都挥之不去,甚至一闭上眼睛就能想到亲眼看到太后娘娘死去的那个场景,一箭刺穿了头部,眼神惊恐,但是没有丝毫可以挣扎的余地了。

    那会儿血液和脑浆从后脑勺迸发出来,就迸在望舒公主的脸上,也难怪这会儿望舒公主依旧在凤阳阁昏迷不醒了,换做是她们,她们也也会醒不过来的。

    皇后娘娘就在身后看着,月白再害怕也要遵从命令,她咽了咽口水,慢慢走上前,拉住门口的叩环,轻轻的叩门,一下,两下……

    似乎仪春殿所有人都在正殿里给太后娘娘哭丧一样,月白敲了一会儿门之后,依旧没有人前来应门。

    月白回过头看着皇后娘娘,为难的说道:“皇后娘娘,想来这会儿他们都在灵堂前,没有听见……要不,咱们明日再过来吧?”

    就算是吊唁,也要找个合适的时候啊,三更半夜的,如今来吊唁真是要吓死人了。

    月白和汤雪都不想再这里久待着,宫里素来是最忌讳这个的,如今三更半夜的,她们又是今日刚见过那样的场景和经历了那样的事情,惊魂未定之时,就不能来这样的地方。

    都说人有三魂七魄,惊魂未定之时若是到了灵堂,便会被前来勾魂的鬼差见到,一并带去地府,那人丢了三魂七魄就死了,就算是丢了一丝一缕,也会痴呆傻了。

    这个传说谁都知道,月白和汤雪也相信这个,但是梁焕卿不信,如今她在鬼门关走了几回了?哪次不是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就算她三魂七魄被鬼差带到阴曹地府,她就不信阎王爷敢这样收了她!

    “你们就在门口守着,本宫自己进去。”梁焕卿脸色一沉,自己心中纠结了半天,她的一生这么长,为什么要甘愿为他人做棋子,夏容馨就这样剥夺了自己做母亲的权利,实乃是人神共愤!

    梁焕卿心中十分气愤,她到底还是要亲口问个明白,既然齐景炀说云惜姑姑知道,她一定要趁早来问问才行!

    若是这件事真的和夏容馨有关,梁焕卿恨不得拖出来鞭尸才对,只恨自己没有亲手杀了夏容馨,她妄称是自己娘亲的好姐妹,对自己一直是表面上疼爱有加,实际上是一个笑面虎,杀人不留痕迹,刀刀抵要害之处!

    这样的人,才最可恨!

    说完之后,梁焕卿便走上前,月白和汤雪连忙让开自己的身子,如今的皇后娘娘身上箫肃杀气,眼神就像是能杀人一样,月白和汤雪不敢再说半句话。

    仪春殿没锁门,梁焕卿伸手就将门推开了,一只脚踏进去之后,对月白和汤雪说道:“你们就在门口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

    这句话说完,月白和汤雪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这会儿深更半夜,谁会再进来呢?

    “是。”但是没办法,主子怎么说她们就怎么应答吧。

    梁焕卿端着手,沉着脸走进仪春殿,如今的仪春殿不再和从前那样了,现在前殿一个人都没有,像极了被打入冷宫的妃子一样的待遇。

    她不需要任何人领着,自己一个人便就能顺着声音的方向走过去,只见十几个人披麻戴孝跪在灵堂前,灵堂挂着白幡和灯笼,仪春殿内一片萧瑟,秋风呼呼吹着,宫内树叶枯黄凋落,一片凄凉之境。

    灵堂正中一口铁木描金的棺材,棺木黑洞洞的颜色,似乎是夏容馨无情戏谑的双眼。

    梁焕卿想起那日春日宴,夏容馨笑着看赵佩瑜端着毒酒走向齐景钦,大概她真的明明知道那酒壶之中真的是毒酒吧,她看着赵佩瑜给齐景钦倒酒,像是真的要冰释前嫌一样。

    可是当齐景钦要接过酒杯,仰头饮下那杯酒的时候,夏容馨似乎早就准备好了,她看准时机,提出要梁焕卿代替齐景钦喝下那杯毒酒。

    梁焕卿当时有多傻呢?明明自己腹痛难忍、恶心难受,但是她还是强颜欢笑的将那杯酒喝了下去。

    回想起来,梁焕卿觉得夏容馨身上真的处处都是疑点,在自己喝下那杯毒酒的时候,她心中可曾有过一丝悔意,那是她求着皇帝为齐景钦迎娶的靖王妃,是她少女时在秦淮最好的姐妹杨素影的女儿!

    她当时怎么就忍心呢?若是梁焕卿真的死了,也是在她意料之中的事情,她根本就不会有半点讶异和忏悔吧。

    只庆幸自己的儿子没有受到伤害,还能一举将东宫打压,坐享其成。

    梁焕卿想着,端在腰间的手势便放了下来,宽大的袖摆捶在两侧,迎着晚风簌簌有声。

    梁焕卿眼泪一下子就流下来了,是自己太委屈了,竟然一直被蒙在鼓里这么久,还让申屠尘无故自杀了……

    都是自己太过于愚蠢了,才会让夏容馨一次又一次的利用,就连这个皇位,也是梁焕卿冒着生命危险去争取到的。

    梁焕卿看着那口棺材,视线慢慢被泪水模糊,她一步一步的走上前去。

    云惜姑姑察觉到了一些什么,回头一看,便看见了已经哭成泪人儿的皇后娘娘,她心下觉得感动:“皇后娘娘……”

    没有想到,这么晚了皇后娘娘还要来给太后娘娘吊唁,此孝心感天动地啊!

    听见云惜姑姑这么一说,其他宫人也纷纷转过身来看着皇后娘娘,随后俯下身子行礼:“皇后娘娘。”

    梁焕卿没有看他们,眼睛直直的盯着太后娘娘的棺木,棺木前烛火摇曳,她慢慢的也跪了下来,满脸悲戚的样子,让旁人看了还真的以为她是来吊唁的。

    但是现在她看着夏容馨的棺木心中只想问一句:到底是不是你……

第四百三十一章

    梁焕卿对着夏容馨的灵位拜了三拜,终归还是要行这个礼节的,当初自己入东宫之时,夏容馨就派了一位尚宫嬷嬷来她身边教她礼节,于是乎宫中还有怎样的规矩,她都再清楚不过了。

    最后一拜时,梁焕卿将身子伏低,整个人不停的在抽搐,她心里始终不敢相信也始终不愿意接受这一切真的是夏容馨在算计自己,自己永远都不会有孩子了。

    能够拥有一个孩子,对于梁焕卿而言是多么的重要,这个没有人能够理解。

    梁焕卿想念自己的母亲,想成为像杨素影一样的母亲,或许是说,她将对母亲的思念都化作为自己做一位母亲的动力。

    然而这一切都因为那一次春日宴,全毁了。

    梁焕卿至今都还记得,当王太医说自己怀有足月身孕的时候,自己的那个心情,虽然身子疲倦的不行,但是整个人都像是是泡进了蜜罐子里一样甜蜜。

    届时这个消息便像一阵风一样传遍了整个上京城,从大人到孩子,几乎是人尽皆知。

    那时自己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会是整个天朝的宠儿,皇帝那个架势,或许孩子一出生,就要加官进爵赐封地,有享用一生都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就是那样一个注定一生都会幸福美满的孩子,就这样被葬送了自己的生命,梁焕卿痛心不已。

    时至今日,她依旧记得那天下午,自己坐着马车回到靖王府的时候,那个激动的心情,虽然她没有跟任何人说起,但是她自己心中还是十分激动的,对于那个孩子,她心中是满怀期待,就连未来她的孩子要叫什么名字,自己也开始想了。

    因为那个还没有出世的孩子,梁焕卿第一次感受到了激动和幸福双重滋味。

    但是自己的美梦还没有做一会儿,自己梦中还没有来得及抱抱自己的孩子,似乎就在一瞬间,那面憧憬着未来的镜子就破碎了。

    梁焕卿在夏容馨的灵位前痛哭,倒也不是因为悼念太后娘娘,完全就是因为想起自己受过的那些苦难,当时的自己在夏容馨的眼里一定是一个笑话,死里逃生之后,竟然还卖弄心机,帮着他们夺得皇位,杀了皇上,一步一步用伤害自己为代价替他们达成目的。

    到底还是自己没有想到竟然有这么一步,夏容馨竟然会对自己做出这么狠心的事情,在打算让她喝下那杯酒的时候,夏容馨根本就没有想过能让她活下来吧。

    夏容馨也一定没有想过,自己的肚子里还有一个无辜的孩子吧,可是就算是有那又怎么样呢?

    夏容馨在后宫这么多年,害死的孩子和妃子还少吗?

    云惜姑姑见到皇后娘娘俯身这么久都没有起身,只以为她是伤心过度了,便上前安抚道:“皇后娘娘,节哀顺变啊,夜深露重,要保重自己的身子才是。您这样……太后娘娘知道了也会心疼的。”

    梁焕卿听了这句话,哭着哭着竟然就笑出声来了:心疼?旁人不知道,还以为太后娘娘有多么疼爱我呢!可是别人不知道的事情,你云惜能不知道吗!

    云惜见到皇后娘娘竟然笑出了声,不免有一些担心,难道是疯了吗?

    “娘娘……您怎么了?”云惜俯下身子,凑到梁焕卿身边,小声问道。

    梁焕卿冷冷的笑了笑,随后深深的呼吸了几下,慢慢的直立起身子,所有人都看着她,不知道她接下来要做什么,如果只是来吊唁太后娘娘的话,不必这么大老远三更半夜的过来吧。

    云惜姑姑见到皇后娘娘这个笑容,忽然觉得有一些不对劲,一股冷气自自己身后油然而生,眼角的泪水一下子就凝结成冰了。

    梁焕卿跪在蒲团上,眼神直直的看着前方的棺木,她笑着,不知是在嘲笑自己,还是在笑话夏容馨一辈子心机算尽,但如今还是不得善终。

    良久,她转头看着云惜,说道:“云惜留下,其他人退下吧,未经本宫允许,不得入内。”

    在场的所有人都只觉得有一些胆寒,为什么如今皇后娘娘的神情和语气都变了呢,变的更加没有感情了,也更加让人觉得害怕。

    云惜觉得有一些诧异,难道皇后娘娘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吗?竟然要屏退所有人。

    那些人看着这个样子,便就赶忙出去了,整个正殿空荡荡的,只剩下梁焕卿和云惜两个人。

    梁焕卿慢慢的站起身,坐在了一旁的位置上,她实在是没有力气了,这一整天发生的事情,几乎是让她身心俱焚。

    云惜一直看着她,视线也随着她的身影而转动着。

    梁焕卿在位置上坐定之后,仰头叹了一口气,像是在平复自己的情绪,云惜也是十分紧张的,见着皇后娘娘踏月而来,眉头紧蹙的样子,看样子是没有什么好事的。

    梁焕卿看着云惜,上下打量了一下,随后说道:“你在太后娘娘身边多久了?”

    云惜一愣,不知道皇后娘娘这么问是什么意思,但是也很快如实说道:“奴婢是随着太后娘娘从秦淮入宫的,约莫有三四十年之久了。”

    “既然如此,你一定见过本宫的娘亲了?”梁焕卿问道。

    “是。那时太后娘娘和夫人是最好的姐妹了。”云惜说道。

    梁焕卿鼻子一酸:“有多好呢?”

    “就好似……皇后娘娘与秦小姐一般。”云惜如实道。

    “这么……好吗?”梁焕卿心中有一些难受了,“那,太后娘娘信任你吗?”

    感情这么好,为什么如今还忍心要伤害杨素影的女儿呢?她真的没有心吗?

    云惜不明所以,不知道皇后娘娘究竟想要问一些什么,但是也不敢问,只能是如实答道:“奴婢在太后娘娘身边多年,自然是……信任的。”

    “太后娘娘的所有事情你都知道吗?”

    “奴婢……不知皇后娘娘您想问什么……”

    云惜手心开始微微冒汗。

    梁焕卿站起身,走到云惜跟前,问道:“那日春日宴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是本宫不知道的!”

    云惜一下子就跪坐在地上,眼睛看着歇斯底里的皇后娘娘,一脸惊恐。

    此时,外面的天似乎更黑了一点。

第四百三十二章

    云惜见到皇后娘娘说起在春日宴上的事情,第一时间便就想到了下毒一事,心中害怕的不行,当初夏容馨知道赵佩瑜的酒杯里有毒的时候,想要让梁焕卿喝下那杯毒酒。

    从那个时候开始,云惜就开始担心事情败露了。

    云惜一直陪在夏容馨身边,夏容馨做的什么事情她都知道,甚至都参与过,从前在皇宫之中对付那些可能和她争宠的妃子,为了自己的地位和齐景钦的地位做出了一系列让人触目惊心的事情。

    云惜只道是在后宫生存都是如此,便也没有劝说夏容馨,更何况那个时候,若是夏容馨不拼尽浑身力气去争取,去除掉那些对自己有可能存在迫害的威胁,光是一个在上京没有任何倚靠的后宫妃子,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一个问题。

    后宫是一个吃人的怪物,一点儿也没有错,进去的人就算是温润善良,一辈子都没有做什么坏事,也会变成一个嗜血如命、将人命玩弄于故股掌之中的怪物。

    可尽管是这样,云惜在知道夏容馨对梁焕卿下手之后,心中还是有一些无法接受的——那可是杨素影的女儿,靖王爷的王妃。

    云惜那个时候觉得夏容馨十分陌生了,在她心里,夏容馨不至于狠毒到这种地步,但是当她做出那些事情的时候,云惜就知道,只要能够达到目的,夏容馨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来到上京城之后,她唯一能够依靠的人·就只剩下皇上了,于是乎只要是能够让皇上注意到齐景钦,能够让皇上将注意力放在他们娘俩身上,夏容馨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出来。

    似乎在她的世界里,就只剩下齐秉煜和齐景钦两个男人了。

    云惜当时觉得夏容馨很陌生,这个一直伺候的小姐十分的陌生了,变得再也不像从前那样了,她杀伐果决,为了达到目的,什么事情1都做得出来,云惜相信,如果牺牲自己的生命能够为夏容馨达到一些目的的话,夏容馨也是会毫不犹豫的送云惜去死的。

    更何况梁焕卿呢。

    自从那件事之后,云惜就一直担心事情败露,但是过去这么久了,梁焕卿都没有说起这件事,便就以为是她不在意了,慢慢的也就不把这件事放在心里去,但是没有想到,在太后娘娘去世的这一天,皇后娘娘居然说起了这件事。

    梁焕卿的眼眶通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转,但是她依旧是看着云惜,在等她回答:“是有什么事情是本宫不知道的,你说啊!”

    云惜被吓了一跳,她看着皇后娘娘这个样子,想来她是什么事都知道了,可是为什么会知道呢?为什么会在今日知道?云惜有一些害怕,始终不敢主动开口。

    梁焕卿见到云惜的这个心虚的样子,大概就能看出来,原来在悬崖峭壁上,齐景炀对自己说的那一些话都是真的,自己成为如今这个样子,都是夏容馨意料之中,都是夏容馨一手造成的!

    梁焕卿直立起身子,眼睛看向夏容馨的棺木,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梁焕卿深深地呼吸的一下,1随后说道:“你不肯说是吗?”她点点头,目光所至是夏容馨的棺木,但是确实在对云惜说,“那本宫替你说。”

    云惜连忙跪好,身子匍匐在地上,但是这个时候她也是被吓得不轻,眼睛紧紧闭着,满脸懊恼和忏悔,眼泪也不自觉的流了出来。

    梁焕卿手扶着棺木,绕着棺木在走,一边走一边说道:“在春日宴的时候,那时的梅贵妃娘娘,也就是如今躺在棺木之中,被一箭刺穿头部而死的太后娘娘。”

    梁焕卿说到这儿的时候忍不住笑了笑,到底还是恶有恶报,若这件事是真的,那么夏容馨就是死有余辜,但是很显然,这件事就是真的啊。

    云惜匍匐在地上,身子不停地战栗,一想到之前她们做过是事情,就不由得担心,报应来惩罚她们了吗?

    “当时太子还是齐景炀,但是皇帝的身子却是越来越差了,你们不由得在计划,怎么样才能光明正大的让皇帝不得不废太子,从而立齐景钦为太子。

    可是啊,你们知道,皇帝老了,对于明贤皇后是越发的惦记,不得已是不会轻易处罚齐景炀的。若是真的想要废太子,那么皇帝面前一堆弹劾太子的文书,随便抽出一本,用上面所陈列的罪行足以能够废太子了。

    但是皇帝没有这么做,这让你们开始想着,一定要让齐景炀犯下一个人神共愤,让皇帝没有办法给他开脱的罪行,这样才能够让齐景钦被册立太子,最终登基为帝!”

    云惜听着皇后娘娘这么说,不由得胆战心惊,一点儿也没错,说的都是对的,当时她们都是这么想的,但是为什么……皇后娘娘如今会知道呢?

    云惜抬起头看了一眼皇后娘娘,她此时摸着棺木绕着棺木在走,眼里全都是悲戚,云惜连忙又低下头去。

    “在春日宴上,有许多官员,和民间有声望有地位的夫妇在宴席之上一同用膳,这也是是太后娘娘和齐景炀为数不多的见面的机会,你们在一起吃饭喝酒。当时太后娘娘一定在想着,应该用什么办法才能让齐景炀当众犯错,只要是在这么多人面前犯错了,皇帝就不可能熟视无睹。

    齐景炀当时只顾着喝酒,你们怎么也找不出他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可是当时的情况,你们又迫切的想要帮着齐景钦夺得储君之位。

    朝廷上你们帮不到齐景钦的忙,只能是在这上面做功夫了……”

    “皇后娘娘!”云惜听不下去了,自从那日见过梁焕卿在靖王府当中,浑身是血的样子,就一直做噩梦,心里也一直不住的在庆幸,还好那杯酒不是被齐景钦喝下去的,“别说了……”

    梁焕卿停下了脚步,眼角已经没有了泪水,满脸的嘲讽看着匍匐在地上颤抖的云惜,看来,自己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了,夏容馨真的罪该万死。

第四百三十三章

    可是现在的梁焕卿还没有将事情的缘由说到**处,怎么可能停下来,为什么云惜会难受呢?该难受的人不应该是自己吗?

    梁焕卿看着云惜匍匐在地上哭个不停,像是在后悔自己曾经做过那些事情,梁焕卿摇摇头,眼泪还是流了下来,这一会儿眼泪似乎如决堤之水一样,怎么都止不住。

    梁焕卿继续说道:“当时的你们,就像是饿狼一样坐在高位之上,盯着底下的所有人,那时候太后娘娘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了,只要是能够帮助到齐景钦夺得皇位的,任何条件,任何损失她都可以接受。

    说来也巧,那时候,赵佩瑜也正好想着要为齐景炀除掉齐景钦,那是他在政治途中唯一的阻碍,也就是因为这个,所以就正好落入了你们的圈套。

    只可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赵佩瑜想要给齐景钦下毒,用的就是必死无疑的折骨。

    你们……你们当时知道她下毒,知道赵佩瑜要是下毒毒害齐景钦,就一定会是要命的毒药!可是你们非但没有阻止!竟然还设计让我喝下那杯毒酒!”

    说到最后,梁焕卿有一些哽咽了,那毒酒有多难喝,自己和当时肚子里的宝宝知道的一清二楚,当时的蚀骨之痛,浑身就像是被一点一点拆解一样,血流不止,每流出一口血的时候,自己的胸腔就像是被火烧一样难受,几经辗转,自己就快要死在靖王府的床上了。

    梁焕卿至今还能记得当时的感觉,那种感觉,梁焕卿能够记上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像是要折磨自己而死。

    那时候的她意识清醒,清楚的知道自己身体每一处的疼痛,可是比自己身上所承受的痛苦更加难以忍受的,是自己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那个孩子是自己盼望着来的,谁都不知道那个孩子对于她而言意味着什么。

    她可以死,但是要让她肚子里的孩子一起去死,这比死还让人难受。

    她的身子是像是被炙热的火焰燃烧着,可是心却是在被利刃一点一点的做着凌迟。

    梁焕卿说到这里,哭的说不出话来,自从那件事之后,她不愿意去,也尽量避免去回忆那段时间发生事情,一点有关那段过往的回忆都能让她难受个不停。

    但是如今她从头到尾的说一遍,就像是心再一次遭受凌迟一样,疼的直不起身子。

    云惜听着这些话也是十分难受的,她回想起皇后娘娘躺在床上那种无助的样子,眼中所见的每一个人都是她的救星一样,云惜不知道那个毒药竟然有这么厉害,如此的折磨人……

    梁焕卿哭着继续说道:“因为只有我当众喝下那杯毒酒,所有人都见到了是赵佩瑜给我喝的,这也就坐实了兄弟阋墙的事实,你们是知道皇帝是最讨厌这个的。

    在靖王府的时候,我疼痛的不行,浑身像火烧一样难受,被蚕丝被子碰到都犹如刀刮一样,见到我在床上翻来覆去,连喊疼的力气都没有的时候,你们……你们心中可曾有过一些后悔?

    我想不会吧。你们只庆幸,自己发现的及时,庆幸靖王爷没有喝下那杯毒酒,不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人就该是他了,对不对?

    你们对皇帝说,是因为赵佩瑜递上来的那杯酒才导致了我当时的惨状,可是到底是因为什么,你们心里再清楚不过了!

    只可惜了我肚子里……还有一个足月的孩子,我就算是捡回了一条命,可是我的孩子死了,我从此不会再有身孕了!

    这让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梁焕卿眼泪就随着自己的话语一直流着,这都是她一直憋在心里未曾告诉过任何人的话。

    所有人都以为梁焕卿从这件事中走出去了,至少最后当上了皇后,有没有孩子应该都无所谓了,可是只要梁焕卿不说他们就不会知道,这件事对梁焕卿本人的伤害到底有多大,她再也不敢相信任何人,只要遇到一些事情,她便是草木皆兵,这一生都要活在痛苦和慌张之中苟且。

    “皇后娘娘!”云惜听到这里,心中也是忏悔不已,“奴婢知错……奴婢知错了……皇后娘娘……奴婢知错了……”

    “你知错有什么用,你本来也是听人之命,太后娘娘要做什么,你也就只能是跟着做,你没得选择。”梁焕卿轻声说道。

    云惜抬起头来,泪眼婆娑的看着皇后娘娘,眼神中有一丝恐惧,太后娘娘生前就有说到:梁焕卿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梁焕卿了,她和原来有着天差地别的变化,已经不是她们能够控制的住的了……

    “就算是在先帝去世的时候,你们也一直把我当做棋子。”梁焕卿慢慢的从夏容馨的棺材边走到云惜的跟前,缓缓蹲下平视着云惜,说道,“我活下来了之后,并不知道这件事有你们参与其中,你们发现,我这个棋子似乎越来越好用了,便是什么事也想到我,让我去办。”

    云惜看着皇后娘娘的眼神,恐惧的摇摇头,一下子就瘫软在地上,慢慢的往后挪着:此时的皇后娘娘像是要将她吃了一样,满脸狰狞。

    “我在你们眼中,一定很傻吧?”梁焕卿轻声问道。

    云惜连忙摇摇头:“不……不是……”

    随后她笑着站起身,转身拿起放在供案上的琼浆玉液酒,一边笑一边将酒围着夏容馨的棺木倒着。

    这琼浆玉液是好酒,撒出来顿时酒香四溢,整个大殿都充斥着酒香味。

    “皇后娘娘……您……您要做什么?”云惜突然感感觉到不对劲,便慌问道。

    “云惜姑姑……你记住了,本宫无意要你性命,若是你能活下来,自然是最好,若是不能,也念及你与太后娘娘主仆一场,本宫会给予厚葬。”梁焕卿松手,酒壶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本宫今日累了,在乾宁宫一觉天明,从未来过仪春殿。”

    “皇后娘娘……”

    云惜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梁焕卿就将供案上的烛火打翻,一瞬间,火光冲天……

    “啊!”

    梁焕卿端着万福手势,走出了大殿,殿外空无一人。

第四百三十四章

    太后娘娘已死,仪春殿的人也是作鸟兽散开,现在已经到了后半夜了,正是人最困的时候,皇后娘娘吩咐他们下去之后,便就回去休息了,想着等到明日还要忙太后娘娘的葬礼。

    当梁焕卿将烛火打翻,点燃了她浇落在地上的酒,一下子就引燃了大殿一层层刚挂上去的白幡。

    烈烈大火将太后娘娘的棺椁包围住,云惜大喊一声,但是很显然,这会儿根本就没有人会出来救火,所有人都在担心自己的明天。

    皇帝和太后都已经不在了,皇宫中只有一个还没有长大的公主殿下和皇帝留下来的皇后娘娘,谁都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不知道明天一醒过来,自己的命运会是怎么样子的。

    或许天朝就会不在了,皇宫中的所有人都要离开皇宫当中,要被赶出皇宫去,这在从前那些王朝,不是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他们的皇帝没有了,这要是让别的国家知道了,不说邻国,大凉必定会趁人之危,要趁火打劫他们的。

    天朝是上国,底下有许多附属小国,如今天朝内政这般糟糕,他们定然也是自身难保的。

    梁焕卿从火光中走出来,现在没有人能够掌握自己的命运,唯有她可以,只要她好了,天朝所有人都好了,但是随之而来的就有万重山一般的压力,实在是令人难受。

    梁焕卿关上了这扇门,云惜惊恐的看着大殿的门被关上,无助的摇头,但是却喊不出来一点声音,她害怕惊恐,但是心里又十分的内疚,她回头看着棺木之中的太后娘娘,轻声说道:“太后娘娘,善恶有报,奴婢来陪您了……”

    云惜走向棺椁,跪在棺木之前,慢慢的坐下来,垂着脑袋,就像是一副赎罪的样子。

    烈火将云惜和棺木包围在一起,火苗缠上了云惜的身子,将她身上的衣物也点燃了,但是云惜没有跑,她知道,自己就算是在这场火灾中活了下来,如今皇后娘娘当道,是绝对不会给她生路的,如今死了……倒也是死得其所……

    云惜不喊不叫,这前殿的所有人都被梁焕卿给支走了,当火势见长的时候,才有人从后殿匆匆忙忙穿着衣服跑出来:“走水了!!走水了!!灵堂走水了!!!快来人呐!!”

    梁焕卿隐在黑暗之中,听见这个声音,不由得笑了笑,总算是罪有应得的。

    月白和汤雪一直站在仪春殿门外徘徊着,汤雪不由得问道:“皇后娘娘是去做什么了?为什么这么久了还不出来?”

    月白担忧的看了看仪春殿上的白灯笼,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呀……”

    “月白……”汤雪像是有什么话要说似的,一直吞吞吐吐的犹豫半天才肯说,“皇后娘娘从前也是这样喜怒无常吗?”

    月白侧过脸去看了汤雪一眼,汤雪以为月白要怪罪自己,但是月白只是看了她一眼之后,又转过头去,叹了一口气,说道:“皇后娘娘从前不是这样的……从前的梁大小姐,虽然嚣张跋扈……”说到这里,月白不由得低头笑了笑,“但是她从来都是大大咧咧的,什么心情都写在脸上,就像,就像是一个**岁的小姑娘一样,特别容易相处,也很容易让人看透她的心思……”

    “现在的皇后娘娘和你说的,好像就是两个人了。”汤雪歪着脑袋说道,“月白姐姐和原来也变了。”

    月白有一些伤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是和她们认识的人,都会说她们二人变了,可到底是什么变了呢?

    “在你眼中,皇后娘娘和我,哪里和从前不一样了?”趁着现在也是没有事可以做,她们两个人站在一起说起话来,用以打消这漫漫长夜的无边寂寞。

    汤雪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道:“我第一次见到皇后娘娘的时候,是在靖王府,那时候的她笑起来甜甜的,眼睛里像是有星星一样,对谁都是特别温柔,不爱说话,喜欢在琳琅园里晒太阳,当时我和江依,都特别喜欢这位王妃。”

    月白是一脸笑意的看着汤雪,她喜欢别人夸奖梁焕卿,就比夸她自己都开心一些。

    汤雪继续说道:“月白姐姐也是很温柔,皇后娘娘有时候有一些懒,您有一直在旁边催着。现在的话,皇后娘娘变化特别大,可能是经历了太多事情吧,她现在依旧喜欢发呆,但是时常是眉头紧锁的,像是有很多烦心事一样,咱们见了连大气都不敢出了……月白姐姐也越发沉默寡言了……”

    月白听着,头慢慢的垂下去不再说话,没有想到如今才一年多,她们的变化就如此之大,再等到后面,估计就认不出来了。

    月白没有说话了,汤雪也不敢再说下去,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惹得月白不开心。

    二人就这么沉默着。

    忽然见到前方火光四起,月白惊讶的说道:“那是!”

    汤雪接着说道:“着火了?!”

    “皇后娘娘还在里面!”月白正说着,就打算要冲进去,汤雪也准备要去叫人。

    今日御林军损失惨重,御花园这边没有多少巡视,大多的都放在一些有主子的地方,仪春殿的主子死了,便也不会有多少人在意,这皇朝都快要覆灭了……

    可就在月白准备推门的时候,门自己打开了,月白一惊,抬头一看:“皇后娘娘!”

    正要跑去搬救兵的汤雪也停住了脚步赶紧跑过来。

    梁焕卿左右看看没有人往这边过来,对月白和汤雪说道:“快回乾宁宫去。”

    “娘娘!发生什么事了!”月白上下开始打量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您有没有受伤啊?”

    梁焕卿摇摇头,说道:“无事。你们要记住,本宫今晚在乾宁宫休息,没有来过这里。”

    月白和汤雪对视一眼,心里很快就明白了,这一场大火是皇后娘娘所为,但是为什么要这么做,恐怕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既然皇后娘娘都这么吩咐了,那么月白和汤雪也就只能照着做了,主仆三人披着月色回到乾宁宫。

    “皇后娘娘,休息吧?”一晚上都没有好好休息了,月白十分担心她。

    “你明日一早出宫给秦伯伯和将军府带一句话,组织群臣上朝,梁寂继续派人去找皇上,本宫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在事情没有定数之前,本宫,垂帘听政!”梁焕卿像是做了很久的决定,终于说出口来。

    月白瞳孔不由得放大:垂帘听政??

    梁焕卿看了她一眼,月白连忙说道:“是!”

    随后便出宫去了。

    第二日一早,仪春殿大火一事在满宫上下传开,但是梁焕卿没有时间管这些事,汤雪带着十二司侍帮着皇后娘娘梳妆打扮。

    梁焕卿着装不一定要隆重,但是要华贵——轻粉华衣淡裹柔软腰肢,素白纱衣轻披在外,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隐约现出,更显娇俏可人。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使得步态愈加雍容柔美,三千青丝被浅银发带束起,斜插银亮的蝴蝶钗,两缕青丝看似随意地垂在胸前,薄施粉黛,双颊边若隐若现的红营造出娇嫩的可爱,明眸属于苍蓝色,浅浅一笑能吸引住千万人,身后总散发着淡淡悠悠、清新自然的薄荷香。整个人好似随风纷飞的蝴蝶,又似清灵透彻的冰雪。

    一袭月白宫装,淡雅却多了几分出尘的气质。宽大的素色裙幅逶迤身后,简约雅致。墨玉般的青丝,简单地绾个飞仙髻,几枚圆润的珍珠随意点缀发间,使乌发更显柔亮润泽。美眸顾盼间华彩流溢,唇边漾着淡淡的浅笑。

    宫装外披一层薄透的银纱,宽大衣摆上紫薇开得正盛,三千青丝撩了些许简单的挽了一下,其余垂在颈边,额前垂着一枚小小的水滴形紫宝石,点缀的恰到好处。头上镂空飞凤金步摇随莲步轻移发出一阵叮叮咚咚的响声,衬得别有一番可人之姿。

    双眸似水,带着彻骨的寒冷,似乎能看透一切。十指纤纤,肤如凝脂,雪白中透着粉红,似乎能拧出水来。朱唇语笑若嫣然,一举一动都似舞。柔顺青丝直垂脚踝,随风舞动时发出的清香可引来蝴蝶。腰肢纤细,四肢纤长,有仙子般脱俗气质。一袭白衣委地,紫蓝蝴蝶暗纹影影绰绰。一头乌发顺顺披下,只挑起几缕用蝴蝶流苏浅浅绾起。额间垂着一夜明珠雕成的蝴蝶,散出盈盈光芒。面上不施粉黛,仍掩不住绝色容颜。颈间一水晶项链,愈发称得锁骨清冽。腕上黛色玉镯衬出如雪肌肤,脚上一双鎏金鞋用荧光忽闪的宝石装饰着,美目流转,轻轻跨入门槛,裙角飞扬,恍若黑暗中丢失了呼吸的苍白蝴蝶,神情淡漠,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如同烟花般飘渺虚无而绚烂。

    端正到无可挑剔的五官,细致地排出了绝美的轮廓,眸光流转的淡淡阴影下,是浑然天成的高贵而忧郁的气质,如幽幽谷底的雪兰,从骨子散发出疏离寂寞。飘廖裙袄裹紧绸缎,显出玲珑剔透的诱人身姿。蓝蝶外衣遮挡白皙肌肤。周旁蓝色条纹,细看却现暗暗蓝光。晶莹剔透的倒坠耳环垂下,摇曳。散落肩旁的青丝用血红桔梗花的簪子挽起,斜插入流云似的乌发。薄施粉黛,秀眉如柳弯,额间轻点朱红,却似娇媚动人。纤手将红片含入朱唇,如血。慵懒之意毫不掩饰。举止若幽蓝。?

    肩若削成,腰如约素,眉如翠羽,肌如白雪。乌发用一根浅蓝丝带笼在腰间,行走间随摇步微晃,纤弱之感尽显。一袭素锦宫衣外披水蓝轻纱,微风吹过,轻纱飞舞,整个人散发出淡淡灵气。

    1肤若凝脂,吹弹可破,朱唇樱红,无需点绛,细长柳眉轻挑,不扫自黛,樱唇勾勒出一抹笑意,却生出隐隐寒意。一袭素衫,天蓝色的彼岸花暗纹在行走间忽隐忽现。用湖蓝织锦的绸带轻轻束腰,简单的高发髻和额前迎着微风摆动的凌乱刘海显出一种随意,一支纯净的白宝石钗,散出灿烂的光斑。嘴角暗暗一勾,犹如结冰湖水般冷冽的眸子显得格外清明。

    一袭淡紫色长裙及地,群脚上一只蝴蝶在一片花丛中翩翩起舞。身披蓝色薄纱,显得清澈透明,亦真亦幻。腰间一条素色织锦腰带,显得清新素雅。秀眉如柳弯,眼眸如湖水,鼻子小巧,高高的挺着,樱唇不点即红。肌肤似雪般白嫩,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一种高雅的气势。头上三尺青丝黑得发亮,斜暂一支木钗,木钗精致而不华贵,与这身素装显得相得益彰。

    乳白搀杂粉红色的里裙上绣着水纹,无规的制着许多金银线条雪狸绒毛,纤腰不足盈盈一握,上系一根彩链,彩链上头或串或镶或嵌有着许多珍宝奇物,华美至极。外罩紫黑银边略搀乳白线条的锦袍将里裙之华掩盖,上系一嵌精美翡翠的彩缎。十指上皆染着淡紫,左手中指上一戒指不知何物,非奢华却十分耐看。左手皓腕佩嵌金边刻祥云紫瑞,右手上流光溢彩的覆背手链系于无名指上。双足套着淡蓝掺浅白色绣花鞋。回转俏颜,玉面上淡妆彩影清丽撩人,使人不由倾其所有亦必得。深不见底的酒红色眸子开阂间瞬逝殊璃,樱桃小口朱红不点而艳诱人犯罪,双耳环佩玎玲做响如帘般闪发荧荧润芒,秀发轻挽斜坠着的潋铧发髻,斜插着一支精巧垂束华簪,中部皆别有蝴蝶琉璃等珠宝,其下一排精致巧妙的细致华美垂帘,另整人举止间闪现动态奢华的妩媚之美,因容颜清丽二者孑然之美更添独特韵味,恍若倾国倾城,似是飘然如仙。

    当一切都准备好了之后,何誉也按照吩咐,在养心殿龙位前摆上了一座金丝屏风,养心殿中的文武百官不由得惊奇,难道,皇后娘娘这是要垂帘听政吗?

    秦远道和梁寂在下面,也不由得为梁焕卿捏一把汗,这虽是前有古人之举,但是以往垂帘听政的哪个有好下场的?梁焕卿为了处理齐景炀一案这么做,实在是冒险。

第四百三十五章

    当今日一早,月白按照皇后娘娘的指令出宫去丞相府找秦远道的时候,心中就在替皇后娘娘担心着。

    月白心里清楚,皇后娘娘急着要在朝堂之上处理这件事,是为了在宗族的层面上处决齐景炀。

    他就算是自杀了,也要他臭名昭著。

    再者,对于昨日灵山发生的事情,梁焕卿身为最后仅存下来的掌权者,也要出面做出一番解释。

    当皇帝生死未卜之时,整个天朝就像是一只无头苍蝇一样——朝政如何安排,那些山匪该如何处决,这件事该怎么样结束,在皇帝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时候,皇位空置,多少都会给天朝造成难以挽回的影响。

    齐景钦不在了,膝下又无子嗣,在见不到他人之前,整个担子都会全部压在梁焕卿的身上。

    梁焕卿知道自己躲不过,但是她也不想躲,在没有找到齐景钦人和尸体的时候,她想坐在皇位之前,想感受一下,这个皇位到底是有多么吸引人,以至于他们愿意挤破脑袋也要登上这个皇位。

    梁焕卿开始对这个皇位产生了兴趣,若是有可能的话,她甚至想要霸着这个位置不放了。

    但是很显然,齐皇室的江山是不可以姓梁的,梁焕卿也只是这么想想,可是就是在这种时候,她不知道自己心中是否是真的希望梁寂能找到齐景钦了。

    灵山之下依旧是悬崖瀑布,有一条湍急的河流,想来齐景钦掉下来之后,是顺着河水被冲下去了。

    梁寂带人顺着冰凉刺骨的河水找了一整天,一直到魏深和赵钊带着人过来换梁寂他们回去休息,梁寂这才回到上京城当中。

    一回来,便将消息送到了皇宫当中,梁焕卿于天方露鱼肚白是收到消息:只在河水地步摸到了一把剑,想来是皇上当时用的佩剑,但是却没有见到人影,河水湍急,他们正顺着河流往下找着,沿途的农户他们也在派人打听着,正在尽全力找寻皇帝。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是梁焕卿对他们的最后要求,总不能到最后连生死都不知道吧,只要他的生死有一个定数,这个皇位才能开始决定要给谁,但是在此之前,梁焕卿要坐在这个位置上,替他守着在这个江山。

    所有人都为她捏一把汗。

    如今梁焕卿的举动关乎于天朝的存亡,在得知皇帝下落不明的时候,远在边境守卫的将士们纷纷上书朝廷关怀皇帝的情况,就连蜀中王赵则训也是急忙让人八百里加急送问候信。

    如今天朝的奏折,无异于的秦远道待政,当他看到这些信件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周边小国已经知道了昨日发生的事情,如今权力至上的统治中心出现了问题,若是再这样耽误下去,待到他们摸清楚的情况,很有可能会发动战争。

    这会儿不仅仅只是天朝朝廷难熬,边境的将士更加难熬。

    正当秦远道一筹莫展的时候,忽然就接到了皇后娘娘的旨意,说是要让百官上朝,这会儿秦远道才知道她是要垂帘听政。

    当文武百官像以往一样从太和门走入养心殿时,心中都有一些错愕,昨日明明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为何还是需要上朝?

    等到到了养心殿之后,看见龙椅之前的屏风,这会儿众人也才之后,是皇后娘娘代政。

    待到文武百官到齐之后,何誉也像以往一样,站在大殿最前面,高声喊道:“皇后娘娘驾到——”

    众臣悉悉索索跪下身来,高声喊道:“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个时候,月白和汤雪便就扶着尊贵华丽的皇后娘娘从后面走出来,待到龙位上坐定之后,梁焕卿这才隔着屏风对众人说道:“众爱卿平身。”

    “谢皇后娘娘。”

    梁焕卿这是除了在登基大典之外,第一次接受众臣朝拜,要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话,梁焕卿心中多少还是有一些压力的。

    何誉知道皇后娘娘心中有压力,便就先行说上一句:“有事参奏,无事退朝——”

    这会儿,主动权就交到了底下臣子手中,昨日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怎么可能无事启奏呢?

    众臣纷纷对视一眼,都不知道该是由谁开这个先河。4

    秦远道和梁寂在底下也是为梁焕卿捏一把汗,只期盼到时候不要出现什么意外才行。

    秦远道和梁寂二人也是在今日早上知道皇后娘娘要垂帘听政的事情,这件事没有丝毫预兆,本就想着先是将齐景钦找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总要先有一个交代才行。

    但是梁焕卿并不是这么想的,天朝的朝廷过于松散,本就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若是不再抓紧时机,趁着这个时候肃清朝廷,等到真正别的国家前来挑衅的时候就已经晚了,不管是怎么样,梁焕卿不愿意天朝就毁在她的手里。

    梁焕卿此时也是有一些紧张的,她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情,只有坐在这个位置上,她才知道做皇帝到底有多难。

    殿下小声喧闹了一阵之后,监督院左都御史陈弘厚站了出来,对着端坐在殿上的皇后娘娘拱手说道:“启禀皇后娘娘,臣有事启奏。”

    “爱卿请讲。”梁焕卿说道。

    “据悉,昨日皇室上下为东南大旱一事,前往灵山祈福,途中遇到了袭击,太后娘娘和皇帝都遭到了意外,如今只有太后娘娘的尸体,不知皇上在何处?”

    昨日一事,虽说大家都是有所了解,但是对其中一些细节并不清楚,这位监督院左都御史陈弘厚也是为当时并没有在场的众位臣子对梁焕卿发出疑问。

    梁焕卿深深的沉了一口气,就知道会有人问这个的,于是她说道:“灵山遇险,实乃是事发突然,太后和皇帝接连遭受袭击,太后已死,但是皇帝究竟如何,如今尚未查清,梁寂将军已经派人前去寻找,本宫与众位也只能期盼佳音。”

    “皇后娘娘。听闻昨日灵山车队遇袭一事,是淙王齐景炀所为,臣等一直不明白,淙王究竟为何这么做?”协办大学士弘修德上前拱手问道。

第四百三十六章

    “淙王爷齐景炀罪孽滔天,现已自尽身亡,缘由自然是无人可知。”梁焕卿从容说道。

    他们知其内情者,自然是知道齐景炀就是为了皇位一事而策划了这一场袭击,但是皇室丑闻,终归是不能摆在明面上说的。

    再任由臣子们问了几个问题之后,梁焕卿最终宣布了面对此突发情况的策略:“在找寻皇帝这段时间内,本宫责令丞相秦远道代理政务,每五日进行一次朝会,一直到梁寂那边找到了皇上的下落为止。”

    “对于齐景炀如此大逆不道的罪行,传令剥夺齐景炀皇室王位头衔,尸体不得入皇陵,收缴淙王府财物入国库,悬于上京城门,暴尸三日,以慰太后在天之灵!”

    梁焕卿没有说皇帝,是因为如今没有见到齐景钦的尸体,她不愿意相信他真的已经死了,虽知道了他们从头至尾就是在利用自己,但是事已至此,梁焕卿也就只能是继续这样下去。

    下了朝之后,月白和汤雪扶着梁焕卿回乾宁宫去,朝廷的事情,秦远道和梁寂会协助处理,她的出现,1只不过是为了稳固人心,起到稳定人心的作用,对于边境的将士也好有一个交代,让他们知道,至少朝廷不是无主。

    天朝如今只是梁焕卿一个人在苦苦支撑着,事到如今,朝臣们见状,便也不再暗自勾结了,是人都知道如今的情况孰轻孰重,只能是依照着皇后娘娘所说的去做,待到梁寂找到齐景钦再做打算。

    梁焕卿六神无主的走回乾宁宫,脑子里想的都是齐景钦,她知道齐景钦是在利用她,但是事到如今,梁焕卿也没有退路可走了,只能就这样认命了。

    如今齐景钦无论是人还是尸首都没有被找到,梁焕卿心中依旧存有一丝侥幸心理,当初自己被一箭穿肩而过摔下山崖都能被齐景钦救回来,齐景钦一定也可以大难不死的。

    但是一直找不到齐景钦,她又有一些害怕,如果到时候找回来的是齐景钦的尸体,那到时候她应该怎么办呢?

    天朝不可一日无主,如今她代替齐景钦守着这个皇位,但是如果有一天,齐景钦死了,那么这个皇位应该怎么办呢?

    到时候会发生什么,梁焕卿不想再去想了,只觉得头特别的疼。

    朝堂上尚且如此,后宫也不太平。

    当梁焕卿回到乾宁宫之后,内务府总管便在门外等着:“皇后娘娘,您可算是回来了。”

    梁焕卿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知道躲不过,便问道:“怎么了?”

    内务府总管一边跟着皇后娘娘往乾宁宫内殿走着一边说道:“皇后娘娘,仪春殿,太后娘娘的灵堂走水了。今日公主醒了之后听说了这件事,便就在仪春殿闹着,奴才们怎么劝都不走,公主金枝玉叶,奴才们不敢动手,但是灵堂走水,尚且还是十分危险的地方,奴才们没有办法,只能来找皇后娘娘了……”

    梁焕卿坐着捏了捏眉心,闭着眼睛沉默了一会儿,现在事情可是一个接着一个来,根本不打算给她一喘息的机会。

    内务府的总管在一旁小心翼翼的看着正在闭目养神的皇后娘娘,不知道现在1是应该怎么办才好了,现在天朝变成如今这个样子,皇后娘娘肯定也是忙的不行了,可是如今只有皇后娘娘能够处理这些事情,他们做奴才的也是没有办法。

    梁焕卿闭着眼睛想着如今自己的处境,其实齐景钦不在了之后,自己才是最惨的那个人,所有事都要仰仗自己来处理,但是一个家庭有多少事情需要管,一个王朝有多少事情需要操心,这根本就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梁焕卿调整好自己的呼吸和心态,以免自己陷入崩溃当中,天朝还有几千万的臣民在等着皇室的表率。

    她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只要一天不见到齐景钦,她就绝对不会从皇位上退下来。

    无论是为了什么,这个山河,她定然是不会轻易假手于他人。

    等到做好这一切心理暗示之后,梁焕卿这才抬起头来,眼神中明显的带有一丝疲倦,到如今皇宫之中还有人庆幸,当初皇帝幸好娶了梁焕卿做皇后,要不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家中没有兵权,实在是很难服众。

    而梁焕卿确实承认这一点,若不是因为梁家有兵权,她也不敢轻易垂帘听政,到底还是在乱世当中,有兵权者才有说话的底气。

    “走吧,去看看。”梁焕卿叹了一口气,对内务府总管说道。

    内务府总管连忙点头,随着皇后娘娘一同去了仪春殿。

    途中,月白和汤雪不由得有一些担心,仪春殿的那场火,她们都知道到底是谁放的……

    “公主,公主殿下!这里太危险了!回凤阳阁去吧,好不好?”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小心啊公主殿下!”

    “不要碰我!为什么!为什么灵堂会失火!你告诉我!”只听齐望舒哭声凄惨凌冽,“为什么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本公主要你们的命!”

    还没到仪春殿,梁焕卿一行人便能听见齐望舒在里面哭着喊着不肯离开。

    梁焕卿的脚步在仪春殿门前停了下来,内务府总管也跟着停下脚步,弯下身子听候发落。

    “灵堂如今什么情况?”梁焕卿问道。

    昨日放了火之后,梁焕卿就将门带上并没有锁住,在她走之前,还能听见有人前来救火,具体情况梁焕卿并不清楚。

    “回皇后娘娘的话,灵堂失火,整个大殿都被烧毁了,昨日这边巡视人手不够,便耽误了救火,包括云惜姑姑在内的许多人都葬身火海……与大殿接连的几座宫殿,都有损毁的迹象……”内务府总管担心皇后娘娘会指责他办事不利,便越说越是心虚。

    “起火原因呢?”梁焕卿并不关心那些,只关心自己有没有可能露出马脚。

    “尚且不明。”内务府总管小心翼翼的说道。

    梁焕卿心中暗自舒了一口气,昨日放火只为了解自己心头之恨,但是若是被人发现了,与齐望舒反目成仇,倒也确实不划算。

第四百三十七章

    昨天夜里,梁焕卿一时冲动点燃了那场大火,但是至始至终她都没有后悔过,只是觉得处理后事确实有一些麻烦:“这件事不要传出宫去了,免得让宫外那些人乱想是什么天灾,若是让本宫知道有人敢在宫里再乱说,本宫割了他的舌头!”

    内务府总管也是知道现在的局势是怎么样的一个情况,今早上的时候,皇宫当中就已经传遍了,内务府总管一早醒来听宫里的人都在讨论仪春殿大火的事情,便就吩咐下去不许再说这件事,更不许说到皇宫外边去,自从昨天的事情一出来,民间就已经是流言四起了。

    不过好在一早就知道昨天遇袭一事到底是因为什么,民间早就传开了是淙王爷齐景炀所为,那他到底是因为什么所以进行的刺杀,这些在宫外早就传成书了,不过就是皇室争夺皇位之时的兄弟阋墙,但是谁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如今天朝本就无主,现如今就是皇后在苦苦撑着,民间已经是人心惶惶不安,所有人dou都在猜想,皇室接下来会怎么办,如今所有的目光定然是明里暗里的观察着齐皇室动向,齐皇室一瞬间就成了焦点。

    若是这个时候被人知道了仪春殿大火,死伤不记,太后娘娘的尸骨也在大火之中荡然无存,这若是被知道了,生恐有心之人会借题发挥,今年灾疫无数,百姓收成本来就不好,若是这个时候有人借题发挥发动起义。

    固然是梁焕卿身后有梁家军,她如今身在权位之上,也能够调动军队,但是难免因人心不齐而导致一场灾难。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梁焕卿也不愿意有许多人关注到这件事上来,以免别人发现她其中做过的一些手脚。

    内务府总管在一旁点头哈腰:“奴才已经吩咐下去了,自然是不会的了。”

    梁焕卿点头,随后听着仪春殿里齐望舒撕心裂肺的哭声,还有迎着风吹过来的一阵一阵烧焦的气味,心中多少都一些是不会滋味,只觉得心头堵得慌。

    如今怎么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见皇后娘娘在仪春殿外都沉默了这么久了,内务府总管在一旁拘谨的站着,也不知道应不应该催促提醒一下。

    月白见了,便主动说道:“皇后娘娘,咱们进去吧?午膳过后还约了和秦丞相、梁将军几位大人议事呢。”

    如今梁焕卿不知不觉便成了政务缠身的那个人,既然梁寂已经派人将灵山云雾下都搜寻过一遍了,都不见踪影的话,那么定然是要花更多时间去寻找齐景钦了。

    可是梁焕卿明白,在这段时间之内,天朝定然就会是内忧外患的了,梁焕卿必须要尽快适应眼下的这种状态,她需要让更多的人帮助自己,好好的守住天朝,守好皇位。

    经过月白这么一说,梁焕卿便也是回过神来,叹了一口气之后就示意内务府总管去开门。

    对于齐望舒,梁焕卿心中是带有一些愧疚的,齐望舒什么都没做,当她们认识的时候,二人本就是性子相当的两个姑娘,但是渐渐的,梁焕卿变得越发不像自己,但是齐望舒依旧还是原来的那个敢说敢做的齐望舒。

    梁焕卿不会忘记她在祁山行宫拜花神的时候,齐望舒为她出头顶撞当时的太子妃赵佩瑜,话里话外都是维护梁焕卿的语气。

    梁焕卿当时也是一样的,只要打心眼里喜欢一个人,就会想要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他,无论是亲情还是友情,亦或是爱情,皆然如此。

    可是如今的梁焕卿,总是需要隐藏自己的情绪,有许多情绪都被藏进黑暗当中,直到深夜来临的时候,梁焕卿偷偷将那些应该光明正大的喜欢拿出来,照亮自己的黑暗。

    不知不觉的就变成了从前自己最讨厌的人,但是在梁焕卿眼里,齐望舒依旧是那个敢爱敢恨的姑娘,让人有一种她可以放得下一切,不被任何东西所束缚的感觉。

    梁焕卿一步一步走过去,内务府总管高声喊道:“皇后娘娘驾到——”

    一时间,所有人都停了下来,纷纷朝门口这边看过来,见到皇后娘娘之后,便都跪下来说道:“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仪春殿这会儿人特别多,见着皇后娘娘来了,乌压压跪倒了一大片。

    人群中站着的一个姑娘,一件略嫌简单的素色锦袍,深棕色的丝线在衣料上绣出了奇巧遒劲的枝干,一朵朵怒放的梅花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一条玄紫锦带紧勒腰间,显得人高挑秀雅。外披着浅紫的敞口纱衣,上绣精致的藤蔓纹案,一举一动皆引得纱衣有波光流动之感。腰间系着的一块翡翠玉佩,平添了一份儒雅之气。

    一头长的出奇的头发上抹了些玫瑰香精,用紫色和白色相间的丝带绾出个略显繁杂的发式,发髫上插着根翡翠簪子,别出心裁的做成了带叶青竹的模样,真让人以为她带了枝青竹在头上,确实没有辜负这头漂亮得出奇的头发。

    用碳黑色描上了柳叶眉,更衬出皮肤白皙细腻,妩媚迷人的丹凤眼在眼波流转之间光华显尽,施以粉色的胭脂让皮肤显得白里透红,唇上只单单的抹上浅红色的唇红。浅淡的装束说是随意却又是有意精心设计,显得人清丽出尘。

    上着蜜桃粉素锦衫,下着珍珠白湖绉裙,白嫩如玉的瓜子脸上微微泛起一对梨涡,淡抹胭脂,两腮便润色得似一朵怒放的琼花,白中透红。簇黑弯长的眉毛似画非画,一双流盼生光的眸子黑白分明,荡漾着令人迷醉的风情神韵。

    珍珠白的宽丝带淡淡绾起乌黑飘逸的及腰长发,却散发出了一股仙子般的气质。额前耳鬓用一片白色和粉色相间的嵌花垂珠发链装饰,偶尔有那么一两颗不听话的珠子垂了下来,竟更添一份亦真亦幻的美。

    手腕处那个白玉镯子,温润的羊脂白玉散发出一种不言的光辉,与一身浅素的装扮相得益彰,脖子上带着一根银制的细项链,却隐隐约约泛着浅淡的紫色光泽,定睛一看不过是紫色晶石,但就像这人一样,淡淡中散发着强大的魅惑力量。

    可就是这样高贵绝美的姑娘确实满脸泪痕,一脸悲戚的随着众人的目光一同看着梁焕卿,脸上衣服上手上都带着一点黑色的碳灰,她见到梁焕卿之后,声音略带一丝委屈的唤道:“焕卿……”

    只说着一句话,齐望舒的眼泪又跟着流下来了。

    现在对于齐望舒而言,梁焕卿就是她唯一的亲人了,太后娘娘死了,如今仪春殿大火,就连尸体都没有剩下,这场大火烧死了许多人,棺木也被一起烧着了,乌漆嘛黑的尸首堆砌在一起,根本就看不清楚脸,难闻的气味在仪春殿蔓延开了,让人很难在这里多待。

    但是太后娘娘是齐望舒的母妃,别人不在意,她怎么可能不在意呢?

    如今就连尸骨都没有完整留下,齐望舒一时间只觉得心碎如焚,今年父皇和母后都去世了,皇兄也不见了,如今都不知道生死,整个齐皇室就只剩下自己和皇后娘娘了。

    梁焕卿见到齐望舒这样,心中也很心疼,无论如何,她都不应该将齐望舒卷进来的,这是从前的那个自己,她拼了性命也要守护从前的那个自己。

    梁焕卿慢慢走过去,做出自己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场景的样子,她不舍得让齐望舒知道这场火是她放的,如果早就想到了自己放那一把火,会给齐望舒造成这么严重的伤害,梁焕卿或许会考虑不放火了。

    可是事已至此,后悔也是没有用的。

    梁焕卿走到齐望舒面前,齐望舒仰着头看着她,眼神中全都是无助害怕和疲倦,齐望舒轻声的说道:“皇后娘娘……我们……怎么办呀?”

    齐望舒并不知道这场火是梁焕卿放的,于是乎现在六神无主的时候,只能够求救于梁焕卿——

    现在该怎么办?母后和皇兄都不在了,齐皇室就剩下她们两个人了,如今该怎么办才好呢?

    国不可一日无君,她们就算是撑还能支撑多久呢?

    梁焕卿看着她无助的眼神里噙满了泪水,心中也是暗自叹了一口气,如今该怎么办?梁焕卿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除了苦苦支撑之外,就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但是谁能比梁焕卿更清楚,如今的朝局,整个天朝要压在自己身上,要撑下来其实并不难,但是要面对众人的质疑和不信任之下苦苦前行着,到底会有多难,梁焕卿心中一清二楚。

    世人常常会对女子抱有一丝偏见,这种偏见似乎是与生俱来的,藏在社会上的每一个角落里,跟随着人人类的生活一直存在着,几乎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这种偏见。

    整个国家交给一个女子,还是外戚,他们自然是不会完全信任梁焕卿的了,但是没有办法,1如今总要有一个领军人物来带着他们继续走下去。

    他们会处处提防,万般戒备,担心梁焕卿身为一个外戚会夺权,会让整个江山易姓,但是又不得不依赖她维持整个本就不算稳定的朝纲。

    可笑,真是可笑。

    “公主,别哭了。”梁焕卿声音也在哽咽,这一切都是她意想不到的事情,但是这一切也都是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生活逼迫着她全盘接受这一切,实乃是有失公允。

    仪春殿这会儿都是人,但是却只能听见齐望舒一人的抽泣声,所有人都跪在原地,不敢说话。

    身在高位能更知辛苦,但是他们这些活在最底层的奴才们,才更能知道冷暖变化,无需他们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消消是身边的一些细微的变化,都能让他们感觉到江山和时代正在变化。

    “母后的尸首……被大火……”方才歇斯底里的要去寻求一个道理,想要进去找尸体的齐望舒这会儿抱着梁焕卿的腰,只在她怀里不停的委屈的述说着。

    当没有人可以让她依靠的时候,她独自一人慌张的前行,会在前行中慢慢长大,被迫接受成熟和懂事的标签,但是同时丢掉的还有那些率真和可爱。

    梁焕卿就是这么一路走过来的,她最是清楚这个时候齐望舒的心境——当时她嫁入王府之后,齐景钦就随着梁风眠一同去出征讨伐大凉,新婚佳节之际,只剩下她一个在靖王府。

    当时她为了不给靖王府添麻烦,慢慢的磨掉了自己的性子,因为不愿意给家里添麻烦,虽说是靖王妃,但是却一直都不会去参与那些夫人的聚会,主要就是不愿意去迎合他们,便就只能躲着。

    从前一个满大街乱跑的姑娘,一时之间就开始沉默寡言,只是想着要为齐景钦着想,要为别人着想,要为了大局着想,可是如今就没有再想过她自己了,将自己故步自封,永远的囚禁在身份当中。

    如今齐皇室成了如今这个样子,若是真的开战了,齐望舒身为公主,必然是要担起责任的,可是一个在深宫中长大的公主能做什么,只能是和亲了。

    梁焕卿不愿意她这样,梁寂肯定也不想。

    齐望舒不知道如今梁焕卿心中在想什么更加长远的事情,只是觉得现在自己特别的无助,她在梁焕卿怀里摇摇头,依旧是哭个不停:“我们该怎么办呀……”

    梁焕卿一时间也是哽咽住了,只能是安慰道:“放心吧公主,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可是,母后的尸首该怎么办才好啊……”齐望舒仰起头来看着梁焕卿。

    夏容馨如今是太后娘娘,就算是贵妃升位,死后也是要入皇陵的,现如今恐怕是没有一个娘娘的尸体是这样的吧。

    梁焕卿温柔的摸着齐望舒的脸:“本宫会让他们找出来的,只是现在局面不如以往,恐怕不能举行丧葬了。”

    天朝已经没有能力再大张旗鼓的举行皇室丧葬仪式,齐望舒也是知道这些,虽然是心有不舍,但是方才那么闹了一下,再经过梁焕卿这么安抚一番,倒也是接受了如今的这一切。

    梁焕卿安抚齐望舒之后,让清吟带着她回凤阳阁,自己便又要去勤政殿与朝臣商议大事。

第四百三十八章

    在要让齐望舒回凤阳阁休息的时候,梁焕卿再一次安抚了一番齐望舒。

    “好了,你是天朝的公主,可不许再这样哭了。”梁焕卿替齐望舒擦拭掉眼角的泪水,轻声安抚道,“母后这边,我会好好料理的,你好好休息就好了。”

    “皇后嫂嫂,我们如今该怎么办啊,皇兄呢?他如今会在哪里呀?”齐望舒就算再不懂事,还是知道如今是怎么样的一个情况的。

    太后娘娘去世,皇帝下落不明,梁寂带兵找了一天一夜偶读没有找到,若是现在找不到的话,往后就更难了,生死未卜的情况下,教他们如何继续坚持下去呢?

    说到这里,梁焕卿也开始沉默了,魏深接替着梁寂,继续带着人大范围的去找齐景钦的下落,但是除了山谷下的那一把剑之外怎么也找不到齐景钦去哪儿了。

    他们猜测皇帝是顺着河水被冲下去了,同时也想着,会不会是掉进了水里,若是只是顺着瀑布摔进的水里,说不定还是有生还的机会的,而且在山下的石头上也到处都看了,都没有见到血迹,若是摔在崖底定然是会有血迹的。

    所见没有血迹,恰恰是说明了皇帝很有可能还活着,或许是摔进水里,顺着河流冲到了下游,被人救起来了也不一定,魏深在沿途的村户派兵四处寻找。

    为了不将这件事放大以免引起恐慌,魏深只好是带人便衣出行,挨家挨户的问着,可是搜寻了许久,都到了泾州城了,但是还是没有听见一丁点踪迹。

    只好是派人通知沿途驿站一同展开地毯式搜寻,同时,泾州知府也派了人前来搜寻,沿路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放过,但是就是既见不到人,也见不到尸体。

    当消息报上来的时候,梁焕卿心情有一些郁闷了,为什么都这么多个时辰了,都没有尽快找到齐景钦的下落,就算是被人救了,也该是有一些消息的吧……

    难不成,是被野兽吃了吗?但是魏深这个时候也在搜寻深山老林里的踪迹,没有拖拽没有血迹,就算是被野兽吃了,那齐景钦身上的衣物腰牌头冠那些东西总是不会吃掉的吧……

    可是就是这么几个时辰过去了,除了那把他用过的佩剑,接下来就是一丁点消息都没有了……

    别说梁焕卿,如今许多人都在怀疑,这么几个时辰过去,如果还是找不到皇上的话,那么往后还能找到皇帝的下落吗?

    就算是心中的希望一点一点的破灭,可是梁焕卿总是不愿意在众人面前承认这个事实。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梁焕卿当着众臣的面说道,“你们若是信不过本宫与梁寂,也可以自派家臣一同找寻,只要是一天没有见到皇帝,本宫是不会立储君的。”

    如今梁焕卿就是坐在皇位上的那个人,所有人都道她风光无两,但是也就是有她自己知道这个中辛苦。

    可就算是辛苦,她也要扛着,一定不能等到尘埃未定之时将江山葬送。

    如今宗族当中有许多家中有世子的都紧巴着梁家和秦家,他们见不到皇后娘娘,但是都认定了皇帝已经死了,如今没有皇子,立储君自然是要在世子当中挑选,由梁焕卿收做义子才能顺理成章做太子。

    这秦家和梁家和皇后娘娘关系最是亲近,若是能得他们帮助,有朝一日自己家的世子做了皇帝,就算是母亲和父亲不能荣登大堂,等到梁焕卿总有一天会死,到时候就能带着家里光宗耀祖,岂不是妙哉。

    梁焕卿知道他们都在想一些什么,所以便也一个个闭门不见,免得以后招上麻烦。

    如今还没有宣布皇帝驾崩的事情,这些本应该是后盾的族人们,却在尘埃未定的时候想着该怎么分皇权,实在是让人心寒。

    齐望舒不知道这件事,她不知道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但是梁焕卿并不打算让她知道,听她这么发问,脑海中想走马灯一样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想了一遍,理了一遍,越想越觉得头疼。

    明明梁焕卿自己都已经是穷途末路失去了希望,可是现在还是抱着齐望舒轻声宽慰道:“没事的,我会一直都在,公主只需要乖乖的在皇宫当中不要乱跑,就不会有事的。如今已经是这样的情况了,皇上那边,已经在派人找了,公主放宽心就好了。”

    不知不觉的,她们已经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了,齐望舒现在很慌张,自然是梁焕卿说什么她就听什么了。

    齐望舒点点头,回过头看着满目疮痍的仪春殿,有一些不舍得的在心中暗自告别,母后生活了大半辈子的仪春殿,竟然这么凑巧,在母后去世的这一天,竟然也被火烧的剩不下了。

    梁焕卿看着齐望舒这么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便主动说道:“本宫会派人将仪春殿修缮好的,保证和原来一模一样。”

    说这句话的时候,梁焕卿心中确实是带着一丝愧疚的,她当时火烧仪春殿的时候,只是顾着自己心中悲恨得以解脱,完全没有考虑到会因为这件事情受到伤害的人究竟是有多无辜。

    梁焕卿想要尽力弥补一下,她真的很喜欢齐望舒,就像是在珍惜从前的那个自己。

    但是齐望舒却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了,这是母后最后一次在这里生活的样子,就这样就好了……”

    齐望舒将这场大火看做是夏容馨最后的自我解脱,她心中知道现在的梁焕卿有多么的辛苦,她回头看着梁焕卿,眼睛依旧是带着泪水,但是嘴角却牵扯出笑容来:“今年赋税收成不好,皇后嫂嫂往后定然是要用钱的,这个仪春殿如今也没有人住,等往后,皇兄回来了,让他做主修缮吧。”

    齐望舒体贴梁焕卿的辛苦,梁焕卿心中多少都有一些感动的。

    齐望舒的心情梁焕卿能够理解,但是如今明显有了一些好转之后,梁焕卿便吩咐清吟她们送公主回去,自己则站在仪春殿看着这一片被烧焦的土地。

    “皇后娘娘,时候到了,该去和几位大人议事了。”

    一直到月白出声唤她,这才回过神来离开仪春殿。

第四百三十九章

    在走去勤政殿的路上,梁焕卿就一直在出神,她如今的精神越发有一些恍惚了,面对大悲的情境,自己亲眼见到齐景钦摔下山崖,那么多人都亲眼所见,可是为什么就是找不到呢?

    不仅仅是因为齐景钦的原因,更多的还有因为如今自己肩上背负了更多的压力,压的自己喘不过气来。

    梁焕卿需要想着整个天朝该怎么样稳定发展下去,要想着那数以千万的百姓应该怎么样继续在她的统治下生活下去,梁焕卿从前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教育,但是如今却是要被迫接受如今这一切要压在自己身上的万重压力。

    秦远道和梁寂都说,自己会永远站在梁焕卿身后,一直支持梁焕卿任何一个选择,1但是梁焕卿不想再做出任何选择了,每一次的抉择都是胆战心惊的,这个时候,她多想有一个人能和自己一起商量着办事儿。

    “咦?那儿怎么会有人?”月白不知为何忽然说了一声。

    梁焕卿顺着月白的眼神看过去,在御花园的湖边站着一个男子,而且这个男子不像是太监和侍卫,他衣着华丽高贵的样子不似在宫中当差之人,但是宫中又没有皇子和王爷。

    梁焕卿看着那个男子的身影——

    那湖边的男子,高挑秀雅的身材,衣服是冰蓝的上好丝绸,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和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巧妙的烘托出一位艳丽贵公子的非凡身影。

    男子侧着身子观看风景,侧脸却是能看出他的表情,那笑容颇有点风流少年的佻达。下巴微微抬起,杏子形状的眼睛中间,星河灿烂的璀璨。他穿着墨色的缎子衣袍,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腰系玉带,手持象牙的折扇。栏外的花园里,芙蓉月下妖娆,浅红色的新蕊,明媚的像要召唤回春天。

    外罩一身惨绿罗衣,头发以羊脂玉簪束起,身上一股不同于兰麝的木头的香味。天边晚云渐收,淡天琉璃。惨绿男子的脸如桃杏,姿态闲雅,尚余孤瘦雪霜姿,男子瞳仁灵动,水晶珠一样的吸引人。

    那个修长的身影侧对着梁焕卿,一动不动的站在湖水边上,临看满园春色。

    他的袍服一尘不染,连日光都不好意思留下斑驳的树影。

    他的头发墨黑,衬托出他发髻下珍珠白色脖颈的诗意光泽。

    他的背脊挺直,好像在这白杨树一样挺秀的身材中,蕴含着巨大坚韧的力量。

    因为梁焕卿从来没有见过比他更加优雅入画的男子。一种光亮至美的气息从他的面庞感染到了她。

    他没有笑,但他的清澈的眼睛却在忠诚的微笑着。

    他的皮肤像昆仑山里洁白的雪莲花,他的眸子是天山之巅神圣的池水。

    梁焕卿认出来了,这是司南屏,这让梁焕卿不由得想到了有一次在王府当中见到司南屏的样子——

    一拢白衣,玄纹云袖,席地而坐,一男子低垂着眼脸,沉浸在自己营造的世界里,修长而优美的手指若行云流水般舞弄着琴弦,长长的睫毛在那心型脸上,形成了诱惑的弧度,人随音而动,偶尔抬起的头,让人呼吸一紧,好一张翩若惊鸿的脸!只是那双眼中忽闪而逝的某中东西,让人抓不住,却想窥视,不知不觉间人已经被吸引,与音与人,一同沉醉。

    海棠树下,清冷的月光透过枝桠,斑驳地斜射在他身上,轻洒上一圈银色的蒙胧光晕.男子一袭月白色长袍,浅金色的流苏在袖口边旖旎地勾勒出一朵半绽的紫荆花.颀长纤细的身影一直伫立在同样清冷的夜风里,纤长的手指下意识地轻轻敲击着白玉扇面,淡然的眸光一直直视着前方,似乎在等待,又仿佛在迷茫,犹如梦里雾花丛中迷路的青蝶,蹁跹起舞;散落的发漆黑如夜被随意地披在身后,恣意地挥洒……海棠花落了一地,男子投在地上的剪影花面交相映,俊美似神祗,再加上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高贵淡雅更令人惊艳到无言……

    这就定义了梁焕卿心目当中谪仙的样子,司南屏就是翩翩公子,上神谪仙。

    梁焕卿站在羊肠路上看着司南屏的背影,有一些出神了,然而司南屏像是感觉到了梁焕卿的目光,回过头来看着她,脸上带着如沐春风般的笑意。

    一到梁焕卿面前,司南屏拿着折扇拱手说道:“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如今也就只有你笑得出来。”梁焕卿见他还是和从前一样,便笑着调侃了一句。

    不知为何,司南屏眼神极其认真,他看着梁焕卿的眼睛,说道:“皇后娘娘如今还活着,能从险境逃脱,吉人自有天相,便算不上太差。皇上至今没有找到尸首,便不能断定其身亡,也算不得太糟糕。苦中作乐者,方能长乐。”

    “司先生倒是看得开。”梁焕卿转身,说完便走了。

    司南屏跟上去,和梁焕卿一同走着,说道:“皇后娘娘,在下是特意在此等您的。”

    梁焕卿停住脚步,耳根子忽然通红,她想起了那段自己在王府不谙世事时的日子,齐景钦出征,自己待在靖王府中日日不出去,司南屏为了逗自己开心,还将小厨房烧了学做莲子羹,那时候自己根本不知道司南屏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但是如今想来,回想起司南屏对自己的态度,和看自己的眼神,梁焕卿能够明白到底是因为什么了。

    “你们都先退下吧,本宫与司先生有话要说。”梁焕卿侧过身对身后的宫女说道。

    月白和汤雪听了,便低着头带着身后的十二司侍走开了。

    见到此时没有人能听见他们之间的对话,梁焕卿这才说道:“从前多谢司先生,可是今夕不同往日……”

    梁焕卿不愿意再说的明显一些,担心会伤害到司南屏的自尊心。

    司南屏见她耳朵忽然红了,又说出这么莫名其妙的话,不由得笑了,他说道:“皇后娘娘误会在下了,在下只是,想替娘娘分忧,以往皇上在时,都是在下陪着理政的。若是娘娘担心男女有别,可以让人代为传话。”

第四百四十章

    司南屏能够说的如此的自然,让梁焕卿当真觉得自己误会了他从前的行径。

    可是实际上,司南屏也挣扎了一天一夜,当听说他们回上京的时候出了意外,司南屏就开始在皇宫中担心,他没有陪同皇帝一起去灵山,但是从中其实也能够猜得出来到底是谁动手了。

    司南屏猜想有可能是齐景炀趁此机会下手,可能就是因为皇位一事,没有想到齐景炀依旧是这样,还是对那个皇位怀着觊觎的心思。

    司南屏当时在宫中担心的不行,但是却又没有人来告诉他具体情况是什么样子,他无心于官场,便也就不能够很快的得知前方战事,可司南屏在宫中确实能够将前方战况猜的**不离十。

    齐景炀的目的是杀了齐景钦,定然是会想尽办法杀了他的,但是对于梁焕卿来说,齐景炀并不会要她的命,想来就是为了牵制梁寂。

    司南屏猜到了这些,事实上也确实都是对的,当他开始意识到自己在考虑梁焕卿的安全的时候,自己心中就有一些不是滋味。

    说好就要这么忘了的,那可是皇后娘娘啊,自己最多不过是一介江湖布衣,承蒙皇帝赏识,才得以住进皇宫当中来,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吗?

    齐景钦在登基之后,为了感念在前期他与司南屏的交情,曾要拜他官职,但是司南屏委婉的拒绝了齐景钦的好意,依旧是在勤政殿帮着看奏折。

    很多时候也都是自己一个人在后宫当中属于自己的宫苑里吟诗作对,曾也想过要出宫游历,但是还没来得及和齐景钦说起这件事,便就发生了如此糟糕的意外。

    司南屏知道,如今就只剩下皇后娘娘一人在宫中,也只有她能够上朝堂主持朝政,齐望舒胆子小,又一直都是孩子气,于是很难担此大任,也没有办法给予梁焕卿一点帮助。

    这样的局面司南屏是再清楚不过了,再这样下去,梁焕卿总有一天会支撑不住随即崩溃掉的。

    司南屏不想看到梁焕卿这样,可是自己心中对梁焕卿的感情,自己是再清楚不过的了,自己始终是放不下梁焕卿,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司南屏就一直想着梁焕卿,等到齐景钦回来之后,司南屏不敢见梁焕卿,就是担心自己情难自已,会做出什么对不起齐景钦的事情。

    当听说如今的情况之后,司南屏陷入了沉思和纠结,他不知道这个时候应不应该帮着梁焕卿一起主持朝局,虽说除了一些个别人之外,没有什么人知道他天下第一公子依旧在皇宫当中替皇上做幕僚,但是也生怕有人会说他和皇后娘娘之间有什么非比寻常的关系。

    纠结再三,他心中安慰自己:这是在为天朝,为朝廷做事,也是为了皇帝守住江山。

    可是司南屏骗得过别人,始终是骗不过自己的,他知道自己为了什么,他在暗中观察着一切,他知道如今的梁焕卿和原来不一样了,现在的梁焕卿杀伐果决,手段毒辣,和原来的那个人有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但是司南屏依旧是把梁焕卿当做从前的那个姑娘一样看待的。

    司南屏也依旧是不相信齐景钦已经死了,他始终是想着,齐景钦只是暂时失踪了,zongyouyitiann总有一天会是回来的,所以任何人都别想对这个皇位有什么别的心思。

    可是光靠着梁焕卿一个人,就算是她身后有着梁寂,也是远远不够的,齐景钦一直都想要清楚朝廷之上的米虫,然而这个计划只有齐景钦和司南屏知道。

    现在这样的情况,清楚朝廷上的**分子,是刻不容缓的事情,司南屏也知道朝堂之上到底是谁忠心护主,到底是谁在暗自掏空天朝国库,即使他们拥有这个名单,可是还是不行的。

    这些人在朝堂之上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不可以轻易动手,眼下的情况虽然需要尽快清除陆党余孽,但是还是需要谨慎行事的。

    听司南屏这么一说,梁焕卿不知为何就松了一口气,但是又觉得脸上面子过不去,不由得懊恼起来。

    司南屏见状,不由得笑了笑,随后很认真的说道:“皇后娘娘请放心,在下不会做出任何有违三纲五常之事。”

    有的人骨子里的教养和从小到大经历的教育,都让他们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梁焕卿看着他,想要知道他如今到底在想一些什么,总觉得如今他眼底十分深邃,不像是他们最初相识的那种感觉,清风明月的少年郎,最终也要被这深宫给吃了吗?

    司南屏知道梁焕卿在看着自己,便拱手低着头,不愿意教她看得清楚,梁焕卿总是能将自己看的一清二楚,或者说是,他在梁焕卿面前总是不像是在别人面前一样来的防备,笑容能够伪装自己,但是却又总是能从笑容当中读出一些什么悲伤的情愫。

    梁焕卿见他低着头,很显然是不愿意让自己看清楚他在想一些什么,同时也恰恰说明了,司南屏心中有心事,有着十分沉重的心思。

    既然他不愿意让自己看清楚的话,梁焕卿便也不做勉强了,随后便移开目光,往身后的月白那儿看了一眼,月白知道是什么i意思,便赶忙跟了上来,梁焕卿再看了一眼司南屏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走出两步之后,梁焕卿停住脚步,说道:“那便有劳先生了。”

    不论是因为什么原因,现在的天朝江山风雨飘摇,梁焕卿深知自己的实力,光靠自己是肯定不行的,若是司南屏肯帮忙自然是最好的了,先前梁焕卿也曾想过要司南屏帮忙,毕竟司南屏这个人看问题似乎是更加睿智一些,没有寻常官员的思维,往往是能够出奇制胜的。

    但是却也因为一些原因,梁焕卿不愿意勉强他,可如今他既然是自己送上门来了,梁焕卿为了风雨飘摇的江山,也不能够拒绝他。

    说完,梁焕卿便就离开了,司南屏渐渐放下手,抬起头来看着梁焕卿的背影,他没有说话,但是心中却是开心的,至于到底为了什么,恐怕是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

第四百四十一章

    梁焕卿回到勤政殿之后,大殿当中就已经聚集了许多朝臣,今日她隔着屏风已经见过,但是依旧是认不全脸。

    不过这也没有什么1关系,等到梁焕卿来了之后,这些朝臣们便又开始一起商议接下来朝堂之上的事情,还将齐景钦准备颁布的政令拿给梁焕卿过目。

    方才在养心殿,虽说都是朝臣,但是其心各异,如今江山不保,仅仅只是梁焕卿一个人,是很难维持下去的,梁焕卿只将自己信任的人秘密叫来勤政殿议事。

    “如今皇帝不在,天朝什么样的情况,诸位比本宫清楚,但是只要一天见不到皇帝,本宫是绝对不会将这个皇位轻易让给他人的。诸位家中皆是随天子打天下的忠臣,本宫信任你们,也请各位与本宫一同护着天朝度过这一次难关。眼下朝堂之中的陆党余孽,自然是要肃清,但是现下不是时候,内忧外患之际,定然是要小心谨慎才是。”

    梁焕卿当着众臣的面,说出如此掏心掏肺的话来,也使得许多朝臣们定下心来,看来皇后娘娘是有心要守住江山的,他们的父辈祖辈是陪着圣祖皇帝马上征战得来的江山,自然是不愿意轻易让出去的来。

    可是现在1的局面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很糟糕的,他们不禁总是在问,皇上到底去哪儿了?

    齐景钦当时被齐景炀一脚踹下山崖之后,跌入了瀑布之中,但是就算是这样,河水湍急流淌,他一下子就陷入了昏迷之中,手中的剑也因此掉进了河水当中。

    齐景钦随着湍急的河水一直被冲刷着,他的头部和身体撞到了暗礁,可是依旧没有留下任何血迹。

    就这样,他被冲到了下游林中,这个林子是隶属于泾州府的管辖,d但是深林之中皆是山民,很少能够知道官府最近的消息,他们身在世外桃源,几乎是不问世事的山民,在官府的簿子里也没有记录有他们的存在。

    苏尚卿下午干完活,才有时间在河边洗衣裳的时候,她是村子里有名的豆腐西施,在村子里的山民,几乎都是吃她家的豆腐长大的。

    苏家豆腐有名,但是也仅仅只是在这个无名的村镇当中,做豆腐的手艺是家传的,并且还是传男不传女,倒也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磨豆腐实在是太累了,一个女子根本就做不来。

    可是苏尚卿却不一样,她虽看着清纯娇弱的一个姑娘,但是做出来的豆腐,那可不比从前老苏做的差一星半点的。

    自从苏尚卿的父母都相继去世之后,苏家豆腐摊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年近二十二岁了,但是还没有找到一个好的婆家,村子里要给她说媒的可真是不少,苏尚卿眼光高,再说了,每日做豆腐还没时间呢,哪里还有空成亲的?

    苏家的手艺,自然是要找一个器宇不凡的男子继承的了。

    村子里的人都笑话她,村中百八十个儿郎,无一人愿读书写字,都不知道她说的器宇不凡是何等意思,只知道她心气极高,想来是不会留在这样一个山坳的小村庄了。

    这日苏尚卿在河边浣衣裳的时候,忽然见到河中飘过来一个人,苏尚卿吓坏了,连忙要喊人过来,可是左看右看身边根本就没有一个人,也是啊,都下午了,谁还会在河边呢?

    没有办法,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继续在水里泡着吧?

    “也不知道是死是活的。”苏尚卿一边嘀咕着一边将鞋子袜子脱在岸边,弯下腰去卷起裤腿,就要慢慢的朝河中的那个人走去。

    渐渐的,河水要漫过苏尚卿的腰,不过好在下游的水流不是特别的湍急,苏尚卿半游半淌着,就靠近了河中的那个人。

    近一看,还是一个男人,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穿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外罩石青起花八团倭锻排穗褂,登着青缎粉底小朝靴。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此时轻轻的皱着;面如桃瓣,目似若秋波。

    苏尚卿一下子就被这个水中的男子的容貌给惊住了,她本也不差,眼神虽怒时而若笑,即视而有情。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眼睛里闪动着一千种琉璃的光芒。

    这一看便就是她心目中那个器宇轩昂的男子,苏尚卿一下子就兴奋起来,赶忙将他带到了岸边。

    以往磨豆腐就要不少力气,若是换做别人,还真的不能将一个这么高大的男子给轻易救上来。

    等到到了岸边,苏尚卿才对他检查了一番,发现他还是有一些气息的:“看来没有死。”

    只是头上受了一点伤,眉头一直皱着,想来还是有一些力气的了。

    苏尚卿见他这个样子,衣裳上全都是血迹,便打断将它脱下来,也好不让他再着凉了,可是这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个男子不仅穿着明黄的衣裳,上边还绣着龙纹。

    苏尚卿小时候在父亲的影响下,曾经能够认一些字,在话本子中,她曾经看到过:龙袍背后及两臂绣正龙各一条、方心曲领穿戴展示图及通天冠,在颌下系结,它集中了各种动物的局部特征、尾如鱼尾等等。在图案的构造和组织上也很有特色,除传统的行龙,改成九章。

    皇帝朝服及所戴的冠,分冬夏二式。冬夏朝服区别主要在衣服的边缘,是古代帝王臣僚参加祭祀典礼时所戴礼冠。用作皇帝,大部分没有肢爪、五日朔大朝会、大册命则服之、大册命等重大典礼时穿着的服饰,相当于群臣百官的朝服、耳如猫耳、爪如鹰爪,是皇帝穿常服所戴。

    “不会吧?”苏尚卿一下子就傻眼了,眼前的这个男子,会是皇帝吗?可是他为什么不好好的待在皇宫里,会出现在这里呢?

    “哎不管了。”若是要带他去郎中那里看病,自然是不能让郎中知道他的身份了,苏尚卿便找了个地方将他藏好,赶忙跑回家去将父亲原来的衣服给拿过来,将齐景钦身上的龙袍换下来。

    “我这也是为了救你,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不过你真的是皇帝的话,如今这样若是被别人知道了,可能会有什么麻烦。”

第四百四十二章

    苏尚卿在没有继承家业的时候,是有那些闲情逸致看一些话本子的,话本子上时常是说一些野鸡变凤凰的故事,没想到如今还真的被自己给碰上了。

    苏尚卿将齐景钦偷偷带回家,临水的小镇子统共就这么大,卖豆腐的老苏家现如今的掌柜苏尚卿在临水河中捡到了一个男人,这个消息立马就传遍了整个临水小镇。

    苏尚卿倒是有意想要让大家伙儿知道,如今她二十二岁的苏尚卿,家中也有男人了,只可惜啊,现在还搞不清楚这男子从哪里来的,家中姓甚名谁?是否有婚嫁?

    这一些苏尚卿统统都不知道,但是能从那件被她换下来的衣裳可以看出来,那做工质地绝非是戏子的衣裳,若是自己没有看错的话,衣服上绣着龙纹,定然不是平凡人的,就算不是自己想的那个样子,定然是与皇室有关的了。

    苏尚卿想着,等眼前的这个人醒了,要好好盘问盘问了。

    临水小镇在深山之中,唯一能出去的路,就是那条临水河了,但是那条水流是大河瀑布的支流,在前方口处有一片茂密的水灌木,水灌木之后是一个狭小黑暗的山洞,穿过山洞才能找到这里来,一般来说外人根本就找不到这块世外桃源。

    临水小镇当中的村民们,都只想着在临水镇安安稳稳的度过余生,但是苏尚卿不一样,她是临水镇中少有的会识文断字的姑娘,心中自然是更加向往外面的天地了,若不是因为自己现如今实在是找不到一个比在家继承豆腐铺子更加好的行当,想必她早就出去了。

    苏尚卿向往话本子里的神仙眷侣的爱情,更是向往那些野鸡变凤凰的神仙经历,苏尚卿知道,自己要想在外面的世界里活得好,光靠自己肯定是不够的,唯一的,就是嫁一个位高权重之人。

    但是苏尚卿对自己了解的也是实在透彻,自己要家境没家境,要长相也仅仅只是清秀,听说外面就是上京城,那里有着许多位高权重的达官显贵,上京回望绣成堆,自己定然是不会被注意到的。

    可是尽管是这样,苏尚卿依旧是不愿意随便找个人嫁了,像她这样的年纪,就是资深媒婆也不敢担保能帮她找到一个好人家。

    齐景钦伤的并不是很重,只是身体和头部在水流的冲击下撞到了石头,苏尚卿等到请来郎中给齐景钦包扎了之后开了几服药,说等到休息几日便就能好。

    苏尚卿一边看着他,一边在床头说道:“你到底会是谁呀?竟然能一路到临水小镇里来,衣服上绣着龙纹,你会是皇帝吗?”

    齐景钦自然是回答不了她的问题,苏尚卿也是自讨没趣:“哎……家中许久都没人过来了,我父母死得早,我二十二岁了也没有婚嫁,我一心想要嫁一个有权有势的人,不想再磨豆腐了,你懂吗?”

    苏尚卿叹了一口气,趴在床边看着齐景钦的长睫毛,对着微弱的烛光,她清楚的看到了他脸的轮廓,硬朗的五官和白皙的皮肤。

    苏尚卿用手描着他的脸部轮廓,轻声叹道:“本姑娘还没这么近距离的见过一个男人呢,你可算是第一个……但是看你的衣装打扮,想来是从上京来的吧?

    我爹生前出去过一次,去的就是上京城,我这名字,苏尚卿,就是爹爹让人给取的,说是往后会很好很好的意思。我小时候叫苏九儿,一二三四五六七**的那个九。

    我爹认不了多少字,到了上京之后就想着要找个路边的算命先生给我起名字,回来的时候一路上攥着写了我名字的布条子回来。也是多亏了我爹,我一个女孩子家才能认得一些字。

    我爹说上京可美可壮观了,每走两步就能遇到一个达官显贵的,他们坐在大轿子里,被四六个人抬着,就这么坐在里面,隔着帷帐看不清楚,但是知道是极其威严威风的。

    我还没见过那种大轿子呢,也没出过临水小镇,从这里出去,得划船,划很久很久的船才能出去。

    我想看看上京城是什么样子的,我想住在上京城富丽堂皇的大宅子里,不想再磨豆腐了。

    我想体验自己没体验过的生活……

    你会不会就是那个带我脱离苦海的人呀?看你的穿着打扮,家中必然是十分富贵的,当初你有没有在上京城见过我爹爹啊?

    我爹爹在上京城也卖过豆腐,后来上京城的人说这豆腐不好,我爹说上京城的人嘴嫩,吃不惯老豆腐,得吃嫩豆腐。那是你们才不知道老豆腐得有多好吃呢。

    你长得可真好看啊……是临水镇子里见不到的那种好看。

    你家里人会来找你吗?你们深门大院里,是不是一家得有百八十号人啊?那可比咱临水镇的人还要多。

    到时候,你可以带我一起回去吗?

    哎,这话说早了,哈哈哈哈……

    还是等你醒来再说吧。”

    自从爹爹嬢嬢死了之后,苏尚卿家中就没有什么人,按理说她这个年纪早就应该嫁人了的,但是却一直都没有。

    临水镇里的人她都认识,哪家哪户没吃过她家做的豆腐呀?大家都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苏尚卿知道,这里没有她想要嫁的人。

    本想去上京城,可是那里举目无亲,自己又是一个女孩子,做的豆腐又不合上京人的胃口,恐怕是很难生存下去的。

    苏尚卿也是因为害怕担心自己在上京城活不下去,见过繁华之后还是灰溜溜的回来,还是得磨豆腐,那就更让人绝望了。

    街坊邻居有时都戏称她是老姑娘,这是开玩笑说的,苏尚卿也都是笑着,但是她心里却是很难受的,谁愿意二十二岁了都还没有一个夫家呀?可是她就是不喜欢,总也不愿意将就着,宁可做一辈子老姑娘。

    苏尚卿的梦想就是上京城,她要在上京城扎根,要在上京城嫁人,要做一个上京城的人,如今临水河将那个人给送来了。

    苏尚卿不知道眼前的这个男子到底是谁,也不知道他家中是否有夫人,但就光凭借他的穿着,就知道他是富贵人家,就是那个能把自己从临水小镇带走的人。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9322/ 第一时间欣赏卿卿醉光阴最新章节! 作者:花朝十四所写的《卿卿醉光阴》为转载作品,卿卿醉光阴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卿卿醉光阴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卿卿醉光阴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卿卿醉光阴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卿卿醉光阴介绍:
他是心存野心的天朝王爷,为了皇位之争可以牺牲一切。她是天真烂漫的官家小姐,从小生活在父兄的庇佑下与世无争。一场上元灯会让两人阴差阳错的相识…他利用她,最后却伤害她。她帮助他,最后却想要离开他。当他为了江山安稳将她拱手让出的那一刻,她心里对他的最后一丝情谊也消失殆尽。她说:“若有来生,我再也不想遇到你。”他说:“若有来生,我愿倾尽所有护你周全。”陪一个少年成长,本就是一场豪赌,到最后,她也不知道,她是赢是输…卿卿醉光阴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卿卿醉光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卿卿醉光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