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七章
“护驾!护驾!”月白和汤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惊慌之下连忙挡在太子妃娘娘面前喊着,这会儿登基大典迫在眉睫,可不能出任何事故!
梁焕卿被这两声吓得不行,一下子就呆住了,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身旁的宫女太监都将自己围了起来。
他们哪里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现在一定要护住太子妃娘娘的周全,她是未来的皇后,是天朝国母,是后宫之主,宁可他们掉一千个一万个脑袋,太子妃娘娘连头发丝儿都不能受损。
“前面发生什么事了?怎么那么大的动静?”回过神来,梁焕卿慌忙问道。
梁焕卿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梵宗楼发生的事情和自己有关,可如今自己已经是分身乏术了,再发生什么事都招架不住。
片刻间,御林军听到响声就匆忙赶来,一见到梁焕卿便跪下行礼:“卑职护驾来迟,太子妃娘娘恕罪!”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去看看梵宗楼发生什么事儿了!”身后的嬷嬷一边护着被吓懵了的梁焕卿,一边急急忙忙的朝着姗姗来迟的御林军说道。
领前的那个御林军守卫抬头看了一眼梁焕卿,像是在确认太子妃娘娘此时并无大碍,随后说道:“卑职来时已派人去看了,想必等会儿就会知道的,卑职先护送太子妃娘娘回宫吧?”
梁焕卿一时间如鲠在喉,不知道该说一些什么,只是一声震天响的响声,却让梁焕卿脑子瞬间空白一片。
“月白…月白…”梁焕卿的直觉告诉她前面不对劲,梵宗楼那边肯定是出什么事儿了。
“娘娘!奴婢在呢。”月白听着梁焕卿的呼唤,连忙拉住她的手,想要宽慰她,“没事儿的,没事儿的。”
月白也不知道为什么梁焕卿听到那个声音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居然被吓成这个样子,不过想想也是正常的,她们一直以来脑子里都是崩着一根神经,不敢松懈半点,近来是好不容易能够休息喘口气了,但是居然发生了这种事儿。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月白朝着那些跪在地上的御林军说道,“现在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太子妃娘娘的安危,满宫主子的安危,你们能付得起这个责任吗?”
御林军为首的那个人低着头抱拳不敢说话,只是任由她们说着,方才他们在附近巡逻,听到了那个动静之后,便赶忙跑过去看,但又听有人喊护驾,便赶忙过来了,自然是没有时间查看发生了什么事儿的。
“太子妃娘娘恕罪!”他们不敢再说些什么,只能这么说着。
随后远处跑来了一个御林军,他见领队在这儿,便赶忙跑过来要禀报方才自己看到的事情,但穿过重重人群之后,见到坐在软轿上的太子妃娘娘之后,便连忙抱拳跪下行礼:“卑职参见太子妃娘娘!”
“你可知前面发生什么事儿了?”梁焕卿见他从梵宗楼那边过来,便就知道他可能是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双手支撑着软轿的握把,身子往前微微倾斜,一副急切想要知道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那一声震天响的响声之后,梁焕卿被吓得懵住了,回过神来之后,这颗心也一直没有放下来过,总觉得梵宗楼发生的意外和自己息息相关,不是自己,就一定是和自己有关的人了。
梁焕卿对自己身边的人十分关心,对自己身边的每一个人都特别在乎,她不希望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就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梁焕卿第一反应可能是有人坠楼,但却一直控制着自己不去想那个人到底会是谁。
是谁都好,千万别是自己身边的人。
人都是自私的,他们不希望自己受到伤害,不希望自己身边的人受到伤害,宁可牺牲的是别人,也不希望自己心里会有一点难过。
梁焕卿的眼睛紧紧盯着那个跪在自己面前的御林军,眼睛直直盯着他的脸、他的嘴唇,不希望他嘴里说出自己不想听到的话。
那御林军就知道太子妃娘娘会这么问,便直接抱拳回复道:“梵宗楼有人坠楼,方才那一声响声,便就是有人坠楼发出的声音了。”
果真是这样?梁焕卿想的没错,那个响声定然就是有人坠楼了。
“可……可是怎么会有那么响的声音呢?只是有人坠楼的话,咱们这边可是听不到的呀。”那个在宫中许久的嬷嬷说道。
听嬷嬷这么一说,梁焕卿心中突然知道会是谁了,她脑子里瞬间浮出了一个人的身影:会是他吗?
“从梵宗楼随之掉下来的,依卑职所见,像是一把带轮子的椅子。”听到嬷嬷发出了疑问,御林军随之就回答道。
“啊!”月白一下子也想到是谁了,在宫中坐轮椅的,不就是太医院的申屠太医吗?他还是因为太子妃娘娘才失去双腿的……
这么想着,月白转而就看着梁焕卿,想看看她是什么反应,自己都能想到的事情,梁焕卿定然也知道了吧……
梁焕卿听到御林军说的这句话,本来微微前倾的身子,瞬间放软了,她倚靠在软轿的后座上,脑子瞬间一片空白了:真的是申屠尘……为什么会是他……他为什么要从梵宗楼上跳下来……
这么想着,眼眶就红了,眼中蓄满了泪水,梁焕卿咬着手指,只觉得对申屠尘,她是心中有愧的,申屠尘对自己的恩情是不可言说,二人之间又有着外人难以理解的默契和信任,这样的一个人,往后是难遇难求。
梁焕卿咬着手指,满脸悲戚,为了不让别人看见,便只得是左顾右盼,但又透露出了一丝慌张和无助。
月白和汤雪站在一旁,她们一直在梁焕卿身边伺候着,自然是能一瞬间就猜到那个人会是谁,她们看到太子妃娘娘这个样子,心中都知道她心里不好受的,好不容易熬到这种地步,自己身边的人却开始离开。
梁焕卿突然站起身来,眼前围着的众人便赶忙跪着7让开,他们不知道太子妃娘娘要去哪里,为什么突然会是这样的,他们也不知道,但是很明显的是,太子妃娘娘如今心情不好,他们最好还是不要去招惹才是。
“娘娘,您去哪儿?”也就只有月白敢这么直接跟上去问道。
月白是担心太子妃娘娘的,她也是知道,梵宗楼上跳下来的人会是谁,那个人给了梁焕卿新生,让梁焕卿起死回生,最终失去了自己的双腿,而后又冒死为梁焕卿办了这么一件大事。
梁焕卿得势之后,曾经还筹划着怎么寻求天下名医来为申屠尘诊治,虽然说申屠尘说过,自己的腿好不了了,可是梁焕卿权当他是医者不能自医,想要竭尽全力为申屠尘诊治。
梁焕卿还想着等到登基大典之后,让申屠尘出任太医院的院首,在众人眼中,他也不过才二十岁,但是却有着高乎寻常人的医术,若是加以深造,有朝一日定然是能名扬天下。
梁焕卿这么想着培养他是有私心的,往后深宫当中有一个对自己几乎愚忠的人不知道是有多么重要,申屠尘对自己那么好,又有可取之处,梁焕卿于公于私都不想让申屠尘死。
梁焕卿一边走着,眼泪一边流了下来,她不明白,申屠尘究竟为什么要从梵宗楼上跳下来,这眼下的一切究竟有什么是他不满意的,梁焕卿明明就已经答应过他,在事成之后会让他如愿以偿,所有事情她都愿意答应他。
“传太医!传太医啊!你跟着我做什么啊!!”月白一直跟在梁焕卿身后,梁焕卿脑子现在一片混乱,她真的是烦透了现在的现状,见到月白一直跟着自己,心中也是觉得烦闷,若是有这个时间,为什么不赶紧去传太医过来呢?
月白被吓了一跳,但是赶忙朝汤雪挥挥手,指使她赶忙去太医院传太医过来,自己依旧跟着太子妃娘娘,生怕她会出什么事情。
而那些仪仗女官,见到太子妃娘娘跑了,也赶忙跑了起来,御林军生怕太子妃娘娘会出什么意外,便也赶忙跟了过去。
一时间,梁焕卿跑在最前面,身后跟了无数人。
现在宫中唯她是重了,她是往后的皇后,登基大典上需要她出面,现如今她也是天下良孝的典范,百姓对其呼声很大,再加上由于她是将军府的大小姐,梁风眠一直树立的良好口碑和形象给她也造成了很大的影响,也为众人如何看待这位太子妃树立了一个极其崇高的平台。
梁焕卿最近一直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行走踏步的每一步,都是要细细推敲琢磨,生怕会出现什么差错,但是她始终没有想到,自己一直忽视了申屠尘的感受。
梁焕卿一边提着裙子小跑着往梵宗楼跑去,一边想着想着他为什么会从梵宗楼上摔下来。
从刚才的那个角度去看,梵宗楼似乎近在咫尺,因为它又高又大仿佛就在眼前一样,但是真正要过去的时候,梁焕卿才发现路途是多么的遥远。
七拐八拐的甬道,穿过甬道的春风带着一丝属于夏天的味道。
原来夏天就要来了……
去年的夏日,梁焕卿本该是一个娇羞的姑娘,可这一瞬间,身上就背负了三条人命,江依,小莲,还有如今不知生死的申屠尘,梁焕卿本能的以为这就是因为自己而死的,她将所有的罪过全都放在自己身上,平白无故间,心中增添了不知多少压力。
梁焕卿提着裙子一阵狂奔,她想不明白申屠尘为什么会从梵宗楼上掉下来,是因为用医术杀了人心中有愧吗?是因为自己双腿再难恢复,便就这样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吗?
无论是怎么样,梁焕卿所能想到的原因都是因为她,因为她,一直用医术济世救民的申屠尘才会用医术杀人,一定是自己破坏了他心目中的信仰。
而若不是因为这样,那就是因为为了救自己,所以申屠尘失去双腿,可能终身都要坐在轮椅上,是呀,他才二十岁,余生应该还很精彩的,可是都是因为她!所以才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梁焕卿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和内疚。
穿过了两个甬道,梵宗楼下围满了人,梁焕卿从人群中看到摔成木头碎片的轮椅,有一个还在自己脚边。
“娘娘!”月白一直跟着梁焕卿一直跑着,差点就被她甩出一大截,好不容易追上了,便赶忙上前问道:“娘娘,您跑什么呀?”
梁焕卿的眼睛紧紧盯着被人群挡住的申屠尘,她看不真切,便慢慢的往人群处一步一步慢慢的走着。
那群围着的宫女太监听到了后面传来的声音,回头一看,才知道是太子妃娘娘,还没来得及看出她神情不对劲,见到她身后一大群人赶了过来,便齐齐跪下说道:“奴才拜见太子妃娘娘!”
梁焕卿没有理会,只是直直的看着他们围在一起的地方。
她平时端庄自持,在众人眼中仿佛就是天生的太子妃一样,时常是漫步款款,双手自然又大方的放在腰间,人前时嘴角总是淡淡的笑容,让人只觉得赏心悦目。
可是现在看来,她双目含泪,神情有一些呆滞,双手垂在两侧,一步一步踉踉跄跄的走着,完全没有平时的那个样子,即使是被生割入药之后,也依旧是谈笑风生,痛苦和折磨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半点痕迹。
如今,这是怎么了?
“你们还不赶紧让开!还看什么?!都退下!”月白不愿意让别人看到梁焕卿这个不在状态的样子,便赶忙出言训斥他们将他们赶走。
身后的御林军也是赶忙跑出来,将围观的人全都清空。
索性热闹也看完了,既然主子在这儿,热闹就不是那么好看的了。
那些太监宫女见到这个阵仗,便赶忙做鸟兽散开,不想给自己惹上一丁点的麻烦,谁不知道啊,现在的太子妃娘娘,是全天下最不好惹的人。
当时太和门淙王爷带人前来,硬是要入宫,可是太子妃娘娘到了那儿,只一箭射去,吓得淙王爷赶忙带人走了。
具体当时谁也没看见,只是私底下这么说着,便是将梁焕卿传的神乎其神,几乎是巾帼不让须眉的样子了。
像这么一个杀伐果决的女子,谁还敢去招惹呢?
当所有太监宫女都散开的时候,申屠尘的尸体就呈现在梁焕卿眼前。
梵宗楼几乎百尺之高,到了这楼下,梁焕卿才知道梵宗楼已经高耸入云。
第三百九十八章
整个梵宗楼彰显着天朝气势,与其他三座楼阁顶立在天朝皇宫的四角。
他们行走在其间,俯下身子低头走的宫人们没机会见其高远,能够站立的主子们仰头便见权势,这样的高楼便也不放在眼里。
梁焕卿一路狂奔,额角渗透着细密的汗珠,这个时候她站在梵宗楼下,走到申屠尘支离破碎的身体旁边,见到血水蔓延至自己脚旁,她仰头去看着梵宗楼。
梁焕卿一直以为自己是无所不能的,只要自己愿意,便可以在任何时候绝境求生,但是现在她才知道,自己是那么的渺小。
她慢慢蹲下身子,双手沾着申屠尘的鲜血,实话说,她敏感的触觉都能感觉到血的温热。
“娘娘……”月白见到她这个样子,心中有一些慌。
此时梁焕卿不哭不闹,只是神情变得有一些呆滞,双目中的情感像是被掏空了一样,眼睛只是不自觉的往外流着眼泪,她膝盖慢慢的跪了下来,宫女和那嬷嬷都觉得吃惊,她是谁呀?如今只有天下人跪她,哪里有她跪别人的道理?
嬷嬷连忙要上前拉住太子妃娘娘,想将她扶起来,可月白却一把拉住了汤雪的手,汤雪回过头来看着月白,月白只是微微的摇了摇头:“别去。”
别去。
或者可以直接说是,随她去吧。
月白知道这段时间,梁焕卿过得十分矛盾,煎熬又兴奋,是那种活在滚滚红尘都会有的煎熬,是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告诉她不应该这么对待他人利用他人,而导致内心的一种煎熬。
但兴奋的是,她终于是要离自己的目标更近一步了。
齐景炀和自己的仇恨终于就快要有一个眉目了,但是就在这个时候,申屠尘却死了,这无异于是给自己一个沉重的打击。
宫里死了一个人,还是从梵宗楼上跳下来的,这件事儿几乎是被方才散开的宫人们传开了。
一时间闹的是人心惶惶,但又按捺不住心里的那一份好奇,便一个个的都赶过来看。
“滚!都给我滚!”梁焕卿能感觉到一个个从暗处投来的眼神,便歇斯底里的怒吼道。
梁焕卿看着申屠尘的尸体,悔恨的俯下身子,申屠尘的尸体摔的支离破碎,身下一直坐的轮椅,也散落在身体周围,甚至有一些都插进了他的骨肉里,变得没有办法分离。?
木屑和骨肉交叉在一起,若不是因为这一身衣服,梁焕卿根本就不知道这个眼前的这个人是申屠尘。
梁焕卿根本没有办法想象,申屠宸抱着怎样的一种想法从梵宗楼楼上跳下来,那时候的,他是绝望了吗?是不是后悔为她做了这么多。?
梁焕卿想要问一问他,可是现在已经没有办法了,申屠尘已经永远的闭上眼睛,他也永远的停留在了二十岁的这个年华。?
梁焕卿悔恨不已,若是重来一次的话,梁焕卿说什么也不会让申屠尘替他做这件事情,可现实就是生活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申屠尘永远都不会再醒过来。?
梁焕卿想要问问他,想要知道在这之前他的心路旅程,可是从高若百尺的梵宗楼上跳下来,他没有给任何人救他、询问他的机会。
他去意已决。
梁焕卿想到这里,心中就更加心酸难过——申屠尘简单的人生,就这样因为自己而全部都毁于一旦了。
梁焕卿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她趴在申屠尘血肉模糊的尸体上痛哭不已,她一路跑来的时候心中想要许多话,想要问一问申屠尘为什么,她下意识地知道梵宗楼楼上跳下来的那个人是申屠尘,但是到见到申屠尘尸体的那一刻,这些话全都说不出来了,既无人可以倾听,也没有人可以回答。?
月白看着太子妃娘娘这样歇斯底里,便也不敢上前劝阻,赶忙让他们全都后退。
所有人都不明白太子妃娘娘和申屠尘之间有过怎样的故事,但是印象当中,申屠尘一直都是小透明,从救治了梅贵妃娘娘之后才渐渐地活跃在众人眼前。?
再然后谁也没有想到,他会救了太子妃娘娘的命,谁也没有想到他医术如此高明。?
“申屠太医双腿不便,是如何上的梵宗楼,梵宗楼又是谁人在值守?叫那个人给我滚过来!”梁焕卿慢慢地站起身,她一直习惯穿月白色的华服,可如今华服上全都是血迹斑斑斑,何方才走出乾宁宫时完全不一样。?
太子妃娘娘很少有这么激动的时候,众人都被吓坏了,一个个的都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梁焕卿见到他们这个样子,便转过身对他们怒吼道:“本宫说的话,你们是听不见了吗!”
月白连忙转过身,?对身后的宫人吩咐道:“没听到娘娘吩咐吗??还不快去!!!?”
申屠太医的死,大家都多少觉得有一些意外,见到太子妃娘娘如此难过,却也有一些疑惑,正在想着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儿的时候,突然被这么一问责,便有一些懵了,这才一个个站在原地不知道如何应答。?
身后的太监被这么一说,?便赶忙往梵宗楼跑去,心中想着太子妃娘娘如此暴怒,今日在梵宗楼值守之人定然是不会有好果子吃了。?
趁着他们去找值守之人的时候,月白便上前扶着太子妃娘娘,想要让她在软轿之上休息一下,今日事情如此之多,本已经好好休息了两天的梁焕卿明显支撑不下去了,申屠尘的死给了她很大的打击,想来往后是再不敢利用任何人对自己的信任去办一些事儿了。
梁焕卿坐在软轿之上休息,她背对着申屠尘的尸体,不敢转过去再看一眼,但是申屠尘的血液散发出的血腥味却涌入了她的鼻腔,将她的眼泪直勾勾的就引了出来。
梁焕卿将手肘支撑在软轿的握把上?,捂着自己的眼睛,脸颊有一些红润,很明显在皇帝驾崩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么伤心。
但是知道的人都明白她的这种情绪其实是内疚,是申屠尘先遇见了她,所以才会想着年纪轻轻就结束自己的生命。?
梁焕卿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她这个时候责怪不了任何人,心中有怨气却无处发泄,该恨的应该是自己吧。
月白见到太子妃娘娘这个样子,心中甚至有一些抱怨她不应该如此的多愁善感和重情义??,或许是因为出生在将相之家,所以对待这样的感情会非常看重。
即使她和申屠尘只仅仅见过几次,其中也包括了他们在执行计划期间的见面,之间的交谈并没有特别深入,或许再过几年,梁焕卿会连申屠尘什么样子她都可能忘记,可是申屠尘因她而死,这件事永远都不会忘。
梁焕卿甚至在想,如果当初嫁入王府的人不是他,那么承受这一切的人是不是就会改变呢???她是自私的,她不愿意身边的人受到一丁点的伤害,但事实上身边的人受到的任何一种伤害,都是因为他而造成的。??
今天是申屠尘,明日也许可能就是月白,或许哪一天,梁风眠和梁寂也会因为自己而出事?。
但是要让她停止复仇吗?要放过齐景炀吗?就算停住了这一切了吗?这些事情都不会发生吗???
很显然不是的,木已成舟,自己所受到的伤害已经在自己心中无法抹去,只要自己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那么这一切都不会停止,也不会结束。
梁焕卿坐在软轿之上一言不发,身边的嬷嬷看着干着急,但是也不敢上前安慰,他们不明白梁焕卿和申屠尘之间发生了什么,不知道太子妃娘娘为什么这么难过,所以也就只能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
可是月白不一样,她一直陪伴在梁焕卿身边,所有的一切她都一清二楚。?
她走上前去,站在太子妃娘娘身边,无声的陪伴也是安慰。?
此时汤雪带着太医赶过来,?她原以为申屠尘还有的救,但是看到这样的场景,汤雪顿时被吓得一跳:“啊!”
所有人都朝她望了过去,??汤雪连忙跪了下来:“奴婢给太子妃娘娘请安!”?
众人?看到了汤雪身后的太医,他们纷纷让开自己的身子,太医明显的看见了,躺在血泊之中的申屠尘,他拎着药箱小跑到他的身边,看着他支离破碎的身体,不由得面露难色,探了探鼻息,随后遗憾地摇摇头,心里实在不明白申屠尘为什么会死。
太医抬起头来看见梵宗楼,想来摔成这个样子应该是从梵宗楼上摔下来的吧,可是为什么他会从楼上摔下来呢,太医不明白。
只是觉得可惜这么好的一个医术奇才,申屠尘二十岁岁有着大好的年华,还有着超乎众人的医术,若是他继续活下去??,定然是能救济天下苍生,只可惜……
太医确认申屠尘死了之后,便对着太子妃娘娘跪了下来,抱拳行礼,说道:“太子妃娘娘,申屠太医……已经没有呼吸了。”?
“好了好了知道了,王太医你下去吧。?”月白担心太子妃娘娘会因此更加难过,便赶忙让王太医离开。
这件事梁焕卿早就知道了,申屠宸就根本没有想要让他们救自己,于是从高若百尺的地方摔下来,不给他们救自己的机会,便就是一心寻死。
梁焕卿知道之后反倒是更加难受了,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能有这么多感触,从前在书里读到过,人的一生就是不断失去的一个过程,但是迄今为止,梁焕卿根本就没有得到任何东西,却一直都在失去。
她坐在软轿上,月白就站在一旁,她下意识的将身子往月白那边靠着,这会儿周身弥漫的全都是浓郁的血腥味儿,让她非常没有安全感,她总觉得人生的这两个月太黑暗了,也不知道为什么,申屠尘什么话也没留,就死了。
“太子妃娘娘,人带来了!”刚才派去找人的小太监小跑着过来了,身后跟着一个陌生的太监,想来应该是在梵宗楼值守的太监。
那个太监一见到血红一片的场景,便赶忙低下头来,满不情愿的朝太子妃娘娘走去,在这么多人的压迫下,他也只能是慢慢的跪下,朝太子妃太子妃娘娘说道:“奴才小贵,拜见太子妃娘娘,太子妃娘娘万福金安。”
梁焕卿看着他没有说话,月白紧紧的抱着她的肩头,她知道这个时候梁焕卿说不出话来,与其说是这样,倒不如说是心灵整个得到了震撼,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处理接下来的事情了。
月白知道她心中的想法,便对着那太监说道:“今日是你值守梵宗楼是吗?就只你一个人?”
小贵微微抬起头看了月白一眼,随后又将头低下去,说道:“是,今日值守梵宗楼的就只有奴才一个人。梵宗楼是藏书阁,平时没人会来,规定是两个人守着,最近另一个奴才小毕身子不舒服,便就休息了,今日就只有奴才一个人。”
“你没有离开过梵宗楼吧?”月白问道。
小贵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奴才一直都在梵宗楼。”
“申屠太医是怎么上去的,你看见了吗?他掉下来的时候,你在哪儿?”月白继续问道。
小贵低着头跪着,不敢说话了。
“说话!”月白感觉到事儿有一些不对劲了,“你在哪儿?”
小贵身后站着老嬷嬷,见到他依旧不愿开口,便狠狠地掐了他一把,低声呵斥道:“宫里规矩都忘干净了?!主子问话!你得回!”
就这么一呵斥,小贵顿时“哇”的一声哭了,众人纷纷对视一眼,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
梁焕卿看着他一直哭不愿意说,便着急的问道:“你到底看没看见!你说话啊!”
听太子妃娘娘这么一呵斥,小贵便一屁股坐在自己腿上,跪着坐起来,哭着说道:“看……看见了……我不知道……奴才不知道……若是知道是这样……我怎么也不会收那锭金子的……”
随后小贵又俯身磕头,一下一下的磕着,额头都磕破了:“太子妃娘娘饶命,奴才再也不敢了……太子妃娘娘饶命啊!”
梁焕卿隐隐感觉小贵应该知道一些什么,她慢慢的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向小贵,而后蹲下身子,眼睛中蓄满了泪水,她双手抓着瘦弱的小贵,说道:“你说什么?你在说什么?你到底做了什么?你知不知道……”梁焕卿有一些哽咽,她狠狠的捏着小贵的双臂,“你知不知道!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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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九章
“娘娘!”见着梁焕卿一副失态的样子,白和汤雪连忙拉开梁焕卿,月白知道梁焕卿重感情,申屠尘对她是怎样的情义,整个上京城都知道——
申屠尘以命换命救了她的性命。
梁焕卿红着眼被拉开,但是眼睛却还是一直盯着小贵,他一定知道一些什么,他就是申屠尘临死之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
是先有了杨素影,才有的梁焕卿,而后又是因为申屠尘,才有了如今的梁焕卿。
当时听说申屠尘救自己是因为自己亡故的母亲杨素影,冥冥之中就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和信任。
梁焕卿觉得申屠尘是自己最可能信任的一个人,自己做什么他都会帮助自己,即使不是家人,不是亲友,仅仅只有过几面之缘,却是过命交情。
但是如今却死在了自己面前,梁焕卿却还不知道为了什么,这段时间她没有精力去照看任何人,她也不是什么神仙,能够事事做到周全,她也不能很好的照顾到所有人的情绪,申屠尘的死事发突然,她始料未及。
印象当中,申屠尘一直都算是一个翩翩公子,只有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身影,脸上一直都是淡淡的笑容,尽管十分要紧的事情,在他手中便可迅速的化腐朽为神奇,他和司南屏特别像,总是让人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这是那些舞刀弄枪的人所不能带给梁焕卿的,或许这就是读书人的一种莫名的力量吧。
眼前小贵被吓傻了,只知道趴在地上哭,哽咽到半句话都说不出来,梁焕卿也跟着哭,她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自己倒还是什么都没有做到,却感觉到一阵阵的无力,从见到申屠尘尸体的时候,她就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仿佛没有了意义,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月白心疼的抱着梁焕卿,轻轻的拍打着她的后背,想要安慰她,但是现在确实又说不出什么安慰人的话来,申屠尘的死确实很奇怪,怎么就有人能有这么强烈的求死的**呢?更可怕的是,在太子妃娘娘说出那句“这样高的楼,从前也是少见”的时候,申屠尘还是活着的,那声巨大声响之后,从此便就是天人永隔,不免有些不寒而栗。
“你都知道一些什么?你快说!”梁焕卿眼睛依旧红红的,她看着小贵,恶狠狠的放话道:“你若是不说,便将你拉去慎刑司!凌迟千遍万遍让你痛不欲生!”
“娘娘!娘娘!”小贵听这句威胁便被吓怕了,连忙跪好磕头,“我说我说,奴才说!”
“今日申屠太医独自来到梵宗楼,奴才以为是申屠太医要找什么图书,见他腿脚不便,便赶忙迎上去,可是申屠太医说,让奴才想办法将他弄到梵宗楼顶楼去……”小贵一边哭着一边说道。
这件事谁也想不到,小贵知道这件事儿之后也害怕的不行,只不过是收了申屠太医两锭金子之后,他自己从梵宗楼上摔下来,便就是和自己有关系了……换做是谁,谁愿意接这么倒霉的事儿啊?毕竟也都是不知道不是吗?若是知道的话,给他们多少胆子都不敢做呀!
“你便是就这么做了?”梁焕卿不可思议的问道,“你明明知道他腿脚不便,带他去梵宗楼会发生什么事,就算是出了意外,你负得了责任吗?!”
梁焕卿现在的情绪有一些歇斯底里,她怎么也想不到会成为如今的这个样子,申屠尘就这么死了,她到现在都还不敢相信,好好的人就这么没了。
“申屠太医给了奴才两锭金子……所以……太子妃娘娘,奴才也不知道申屠太医会是去求死,若是知道的话,奴才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申屠太医上梵宗楼u的呀娘娘!”小贵自己也是后悔不已,只是想要贪图那两锭金子而已,现在却摊上了这种事情,换做是谁都要说一声晦气。
“金子呢?”梁焕卿知道申屠尘这是一心想要求死了,竟然是不动声色的花钱让人带他上梵宗楼,就是为了死吗?
申屠尘就这么想要死吗?
梁焕卿回过头看着在梵宗楼下血肉模糊的申屠尘的尸体,她依旧是不忍心看到这样的场景,想到这是申屠尘一心想要寻死,心中便就是难受的不行了。
小贵连忙从怀中拿出两锭金子,双手呈于额前,说道:“都……都在这儿了,娘娘。”
月白接过金子,随后递给梁焕卿,她听着也是没有想到,申屠尘竟然真的是一心求死,这些真金白银的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如今早已经是名声在外,他救治太子妃和皇帝有功,得到的赏赐便也是不计其数的,这两锭金子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九牛一毛,但是申屠尘根本就不是那种会去拿钱办事儿的主儿,若是他真的拿了钱去办事儿,那么这件事对他来说就是已经是走投无路,他是非要想办成这件事,所以才极力的想办法,1到最后,一直是仙风道骨的申屠尘,都想到了拿钱办事儿这招了。
梁焕卿看到这两锭金子,眼睛就像是被狠狠的扎了一下似的,她双手颤抖的接过这两锭金子,对小贵说道:“申屠太医临死之前,都有和你说过什么吗?”
小贵连忙说道:“当时我陪着申屠太医站在梵宗楼上,他只说天之辽阔,想要出宫去,回到从前的那种生活……奴才直道是申屠太医从前跟随他师父走南闯北,最终受困于深宫的一种感慨,便也只是安慰几句,随后……随后申屠太医说口渴,便吩咐奴才下去拿水,奴才便去了……哪晓得……哪晓得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若是再给奴才一次机会,就算是有一百个胆子,奴才也不敢让申屠太医一个人待在那里啊!”
梁焕卿见到小贵这么说,便看着手中那两锭金子沉默了许久,最终她回过头来看着申屠尘支离破碎的尸体:只想着天之辽阔,若是真的想要出宫,为什么不和我说呢?我知这上京繁华中带着寂寞,更知皇宫有着难以忍受的寂寥,可是你为什么不和我说呢……
申屠尘在皇帝要驾崩的前一夜,当时和梅贵妃娘娘说这件事之后,便早就下定了决心,自己双腿已经残废,他心知这辈子都没有办法站起来了,在人间二十年,唯有这几年过的算是繁荣,但是身边一直都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身处人声鼎沸的闹市,可身旁左右依旧空空无人,每逢佳节之际,上京万千灯火,没有一盏是为他而亮……
“将申屠太医厚葬吧……”梁焕卿叹了一口气,便在软轿子中坐好,她拿出手绢擦拭好眼泪,随后抬抬手,示意起轿,随后说道:“和母亲的衣冠冢葬在一起。”
“娘娘!”月白有一些讶异,她不明白,申屠尘为什么要和梁夫人的衣冠冢葬在一起呢?这真的好吗?
“按我的吩咐做吧。”梁焕卿闭着眼睛,表示自己已经累了,“回宫去吧,派人去凤阳阁送几件礼物,就说本宫最近忙,没有时间过去看她,让清吟照顾好望舒公主。”
“是。”月白只能是这么应着,最近那登基大典的事儿就够太子妃娘娘忙上一阵子的了,梅贵妃娘娘自从从皇陵回来之后,就是一直将自己关在仪春殿里不出来,说是吃斋念佛了,便将所有宫里的烂摊子直接甩给了梁焕卿。
就是那先帝留下来的后宫妃子们,也都his是梁焕卿亲自去安置的,这个事儿可不简单,齐景钦要稳定朝政,别让有有心之人趁着这段时间来给天朝添堵,后宫许多事自己便就顾虑不上,只能是交给梁焕卿处理。
宫中人情世故复杂,不像是在宫外,若是走错一步,便就是要被人用唾沫星子淹死,若是不在乎那些名声倒也罢了,1可是现在对于梁焕卿来说,这些事她不能不在乎,自己什么都没有了,不就是求一个好名声,啊?
从前快意恩仇的梁家大小姐,怎么就成了今天这个模样,畏首畏尾的,便就是什么事情都做不好了,梁焕卿开始有一些恨自己怎么就没有顾忌到申屠尘的感受,他那么平静的一个人,人生在世就是浪里来浪里去,的,他那么平静的一个人,只要是上心去问一问,就知道他心中该是有多苦了。
月白亲自留下来处理申屠尘的后事,汤雪便陪着梁焕卿回乾宁宫去。
轿子一下一下的晃着,汤雪走在梁焕卿旁边,一句话都不敢说,只见她慢慢挽起自己的手臂,手臂上依旧是包着纱布,那道伤口依旧是没有好。
“天气越发炎热了,这伤怕是好不了了,没有了申屠太医,手臂上就得留疤了。”梁焕卿看着手上的伤口,不由得生出一声感叹,当初剜肉的时候,申屠尘小心翼翼的,生怕会多让梁焕卿承受一些痛苦,再然后她晕了过去,申屠尘也是一直陪在她身边。
在包扎的时候,申屠尘也是亲力亲为,她看着申屠尘低下头的样子,不由的问了一句——“往后是要留疤的吧?”
梁焕卿不担心这些,伤口在手臂上,穿上衣服之后就看不见了,自己总归也是再也不会有身孕,她也不想废那个力气去和齐景钦做巫山**之事,只要是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身上的伤疤,都是她的勋章。
但是当时申屠尘很认真的说:“只要有微臣在,娘娘手上便不会有疤。”
汤雪看了一眼太子妃娘娘手上的伤疤,包着一块纱布,都微微渗透着药膏的褐色,隐隐约约还能闻见一股药味儿,夹杂着鲜血的味道,汤雪根本就不能想象,太子妃娘娘是怎么忍痛割下那块肉的,平时给她梳头,掉下两根头发都心疼不已……
“娘娘,您放宽心吧,除了申屠太医,这皇宫太医院还有许多名医圣手呢,绝对不会让您留疤的。”汤雪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太子妃娘娘,便直接顺着话说下去,只以为她是因为手上要留下伤疤而感到烦恼,但是明眼人都是能够知道的,太子妃娘娘是感叹申屠太医的死。
梁焕卿摇摇头,随后将自己的袖子放了下来,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世间再也没有像他这样的人了,一心钻研医术,除了他,别的人本宫放不下这个心。”
只可惜申屠尘死了,若是活着的话,届时梁焕卿有权有势,定然能够护着他安心钻研医术,往后造福百姓,庇佑众生,眼下上京城中的瘟疫一事还没有眉目,只是靠着军队镇压,隔离百姓,暂时的缓和的一些严峻的情况的发生,本就想着到时候让申屠尘也去参与救治,可是没有想到,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梁焕卿倒也释怀了,申屠尘拖着病体在这世间,他活得不开心,便也就随他去吧,众人见申屠太医,不都是只看重他身上那些医术吗?
汤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了,不过申屠太医医术确实高明,这一点是众人有目共睹的,死了,确实可惜了了。
“罢了罢了……”梁焕卿仰头靠在软轿子上,现在已经不像刚才那样难过了,心中已经麻木了。
远远的看见勤政殿的灯火,她微微的坐起来看着,汤雪见了,便小心翼翼的问道:“娘娘,要不要去看看太子?”
梁焕卿有段日子没有见到过齐景钦了,但是今天不是时候,她摇了摇头,说道:“我太累了,回宫去吧。”
汤雪便也只能是点点头,随后吩咐轿夫让娘娘早些回宫去。
很快,轿子便快到乾宁宫了,汤雪远远的便看见了一个小太监站在乾宁宫门口,便赶忙上前问道:“你是干什么的?”
那小太监手中拿着一个盒子,见到梁焕卿后便跪下,说道:“奴才是申屠太医的药童,受申屠太医吩咐,来给娘娘送一些东西。”
梁焕卿赶忙下了软轿,步伐匆匆的走到那小太监面前,见到他手中的盒子,便问道:“是……是什么?”
“娘娘还请自己过目吧。”小太监将盒子举过头顶,呈在太子妃娘娘面前。
梁焕卿双手接过盒子,打开一看,上面是一张纸,梁焕卿以为是申屠尘给自己留下的话,想来申屠尘在这世间举目无亲,死了也该是要给人留下遗言的,但是当她打开一看的时候,上面却写着怎么治疗瘟疫的药方,想让梁焕卿试一试。
梁焕卿看着他亲手写下的药方,只痛心的说道:“你心中有那些灾民,为何不自己去试试!”
?
第四百章
见太子妃娘娘如此伤心难过,跟随的众位宫人们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们没有想到最终会发生这样的事,申屠太医心怀天下,但是自己却一直是活在淤泥之中,最终永远沉沦下去。
“太子妃娘娘。”申屠尘身边的小太监毕恭毕敬的说道,“那盒子里还有一种药膏,申屠太医说了,您手上的伤在愈合结痂的时候,要日日涂抹这种药膏,只要伤痕慢慢淡化,往后便不会一点儿疤痕了。”
汤雪看着太子妃娘娘,方才还在担心的事情,谁知道申屠太医全都考虑到了,但是转念一想仍然是有一些痛心的,这么一位好太医,若是活着该是多好,死了多么可惜呀。
梁焕卿看着那一盒药膏,申屠尘事事处理周全,考虑到了所有人的感受,但是临死之前只说“天之辽阔深远”,没有给她留下一句可供念想的话。
梁焕卿也无话可说了,申屠尘自幼是一个人,身边有着师父,但同样也是沉默寡言,他不懂得向任何人诉说心中苦闷,最终造成了这样的结果,就是到临死之前,也没有留下一句话。
可能过不了多久,上京城的繁华会重新再现,但是那一切都将与他无关,没有人会记住他,一个仅仅二十岁便英年早逝的太医。
因为申屠尘的事儿,梁焕卿有许久都未曾出门,任是谁上门都不见,不过这会儿也没人会去乾宁宫找她。
梵宗楼一事之后,小贵便没了踪迹,或许是内务府将他换下了,至于去了哪儿,谁也不知道,皇宫这么大,多的是人看不见的地方,小贵贪图两锭金子,便将申屠太医带上了梵宗楼,一时大意将他一个人留在了那里,不管是不是小贵的错,既然这件事儿让太子妃娘娘不舒服了,那小贵便就是有错的了。
登基大典迫在眉睫,因为那张药方,太医院的太医们也顺着那个方向思路,在原有药方上做出了修改,经过一次又一次的尝试和总结,上京城的瘟疫总算是很好的得到了控制。
许多大夫都说,若是申屠尘能够再活几十年,或许能够和扁鹊华佗齐名,只可惜天纵奇才英年早逝,这令众人都唏嘘不已……
梁焕卿听到这话就更加难过了,她将申屠尘的死怪在自己身上,只是因为自己,所以申屠尘才会受到那么多伤害,他不知道怎么去抒发这种情感,便就只能是憋在心里,久而久之,便成了无法疏解的心疾……
对于这件事,梁焕卿心中满满的全是自责,但是又好没有来头,这是属于申屠尘自己的心理缺陷,本就不应该全都将责任怪罪在梁焕卿一个人头上,她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夏季多雨,窗外的四季海棠便被夏季猛烈的雨水敲打下来,落在梁焕卿的窗前。
她趴在靠窗的桌案上,1眼睛直直的看着那些海棠花,血一样红,像极了当初自己中箭流下的血,像极了江依额头上的那一撇,像极了小莲胸口被血水染红的衣襟,像极了自己的孩子……
更是像极了前几日申屠尘支离破碎的身体。
不知为何,梁焕卿潜意识里总是觉得申屠尘已经死了很久了,自己只是在某个闲暇的午后将他想起来,那个话不多的少年,为自己付出生命的少年太医,她总是这样,在事后对其抱有许多感激,然后再万般悔恨在这之前为什么没有选择好好珍惜。
梁焕卿只是痛心这么么一个单纯不谙世事,只知道一心学医,为了天下苍生竭尽所能,又把黑暗痛苦只给自己一个人的人很是让人心疼,这么一个人的死去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大损失.
申屠尘死了之后,她想了很多,想到那些因为自己而死的人,想着从前单纯的日子,那些纯粹和美好,光是想想就让人心情愉悦。
但是现在梁焕卿是风口浪尖上的人物,就这么因为一个太医的死而这么伤心,众人难免是要怀疑她和申屠尘之间曾经有过什么。
就这么一点儿苗头,便是将之前所有事都解释遍了,说是申屠尘和太子妃之间曾经好过,所以申屠尘愿意舍命相救,申屠尘从梵宗楼上跳下来,也是因为梁焕卿要做皇后,以后便就是皇帝的女人,他们之间是再无可能,便就伤心欲绝自杀了,要么一申屠尘那么崇高的地位和如今炙手可热的话题,就算是双腿残废,那也比谁过得都要好,都要轻松。
申屠尘只需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认真钻研医术,往后便就会有无数达官显贵找上他,保不准等这段时间过了,太医院院首的位置就会是申屠尘的了。
这样看来,如今申屠尘一心求死,反倒是不合情理了,在众人眼中,申屠尘比大部分人都要幸运都要成功,他手中还有那么好的药方子,如今上京城哪家那户不受他庇佑的?【】
再这般寻死,就是太不合常理了。
眼下登基大典迫在眉睫,眼看着日子就快到了,上京城中也多了不少关于准皇后娘娘的风言风语,就算是先前做了那么多好事,有那么好的名声,只要那些人的嘴闲下来了,就会造谣生事。
这不,这会儿无论是申屠尘,还是梁焕卿,还有齐景钦,都是处在风口浪尖上的人物,所有人茶余饭后都偷偷谈论他们。
说是申屠太医在早先和梁家大小姐梁焕卿有私情,二人私相授受,但是齐景钦横刀夺爱,这后边二人便不再联系。
哪里想到后来那前太子妃赵佩瑜下了毒药,梁焕卿生不如死,申屠尘看不下去,便用自己的性命舍命相救,但是后来双腿残疾,梁焕卿感动不已,二人旧情复发。
那申屠太医从梵宗楼上摔下来,指不定就是太子殿下齐景钦眼看着快要登基,生怕他们的丑事被抖出来,影响登基大典,无论再怎么样,梁焕卿也是帮助过齐景钦的人,她对于齐景钦而言,有着不可忽视的功劳,齐景钦也是因为这一点,便就派人秘密处决申屠尘。
这还没当上皇帝,便就陷入了舆论之中,莫说是上京城了,这种不着调的谣言都传到了皇宫当中来了,就算是在这种紧张的时候,皇宫当中也难免在传这些事。
但是这些留言是在编排主子的,他们也不敢传的沸沸扬扬,只能是自己个儿私底下说着,可是天下哪里有不透风的墙呢,这些话该是被原主听见,就是要遭听见的。
月白听着这话心里气不打一处来,从内务府送完折子之后一路回来,都听见有人在自己背后闲言碎语的,说的都是乾宁宫太子妃娘娘的事儿,现在可还没有登基呢,这要是事情闹大了,1百姓可不买单,皇后是国母,天下女子典范,那些话语实在是污秽难听,不能入耳,这要是闹大了,可是会影响到梁焕卿的皇后之位的。
月白生气,便让人将那几个在背后碎言碎语的人给揪出来,将他们宫女太监几个一并带回了乾宁宫。
“月白姑娘,您……您这是做什么呀?咱们还要去当差的呀,这要是耽误了,咱们可真的是开罪不起……月白姑娘放了我们吧……”
“老实点儿!”月白转身便踢了说话的那人一脚,“等会儿到了太子妃面前,你们再将方才说的话给我再说一遍,是死是活,定什么罪,由太子妃娘娘定夺!”
“月白姑娘!月白姑娘这可使不得啊!”那说话的太监着急了,“咱们也是听被人乱说的,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感情好着呢!恰似先帝先后!这都是大家伙儿乱说的1!月白姑娘放过我们吧!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
“是啊月白姑娘!月白姑姑!求您了放过我们吧!”
“月姑姑求您了,让太子妃娘娘知道了,咱们可活不了了,再闹到皇上那儿去……月白姑姑,饶了咱们吧!”
月白停下了一直朝前走的脚步,她回过头再看着他们,说道:“原来你们都是知道这其中要害的啊!这不是顶风作案吗!知道这个中利弊!还要去说!这要是因为这件事儿死了,你们也怪不得任何人!”
那几个太监宫女一听简直就是要吓坏了,若不是有人拉着他们,就要给月白跪下了。
“月白姑姑!求求您了!放过我们吧!”
“月白姑姑!”
“别!可再给我叫老了,这声姑姑,我受不起,方才都见我来了,还要背地里说呢!登基大典迫在眉睫,你们几个是真没事儿做啊!皇宫上下满朝文武都忙的不行,就你们这闲的,还敢说太子妃娘娘的闲言碎语,娘娘是你们这些奴才能够说得吗!死了也是该!”
月白不理会他们,直直的朝乾宁宫走去,肚子里憋了一肚子火:梁焕卿有情有义,对申屠尘多加照拂,怎么传到别人耳朵里就成了这个样子,那些话可真是不中听,莫说太子妃娘娘和申屠尘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就算是有,哪里轮得到他们编排!?
“怎么这么吵?这儿是乾宁宫!要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听到外面是一阵喧闹,汤雪担心吵到太子妃娘娘,便一边呵斥着一边走出来,见到来人是谁之后,便惊讶的说道:“月白姐姐?怎么?这后面,是什么阵仗呢?”
“太子妃娘娘起了吗?”月白心中憋着气,便是对谁都没有一个好脸色,见到汤雪之后,便说道。
“起了起了,正在窗边看着海棠花呢,怎么了这是?月白姐姐,谁招惹你了吗?”汤雪见到后面这些被御林军带回来的人,便是觉得有一些讶异的了,月白不是出去给内务府送折子吗?怎么这会儿怒气冲冲的回来了?
“她倒是还有闲情逸致看海棠,这都火烧眉毛了!”流言蜚语可是会害死人的,月白之所以这么着急也是情有可原,她们自幼一起长大,着急的时候便也是什么话都敢说了。
月白一面往寝宫走去,一边说道:“让人将这些人也给带过来!”
汤雪见到平时温和客气的月白生这么大气,便也是大气也不敢出了,要么怎么都说是将军府出来的呢,骨子里就养着傲气,这莫说是主子了,就是主子身边的丫头也是跟着一个德行的。
没办法,汤雪只好是指使几个精壮的太监押着这几个人跟着一起到后院去,她倒是也好奇这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会让月白一回来就发这么大火气。4
那几个宫人到了乾宁宫之后,便是大气也不敢出了,这会儿也就只能是听从发落,不再像在外面面似的大吵大闹。
“太子妃!太子妃娘娘!”月白一边走一边喊着,心中确实是着急,听那几个人说,宫外都传开了,那些话就是从宫外听来的。
宫外的是什么,那都是百姓,朝廷立之基础,民心既然如此了,登基大典定然会是有影响的了,月白不得不替梁焕卿着急。
梁焕卿正趴在窗子旁发困呢,身后的宫女有一下没一下的扇扇子,听见月白的声音之后,小宫女明媚便将她叫醒:“娘娘,娘娘,月白姑娘唤您呢。”
梁焕卿这才抬起头来,看着明媚,说道:“本宫还以为是做梦了呢……”
随后坐起来,亲自走到门外去,打开门见到月白就要往里面闯进来,不由得笑道:“你这是怎么了,咋咋呼呼的。”
今日天气不错,梁焕卿小睡之后心情也好了不少,那些悲伤维系不了太久,这世间所有感情和情绪都是如此。
月白小跑着过来,喘着粗气,见到太子妃娘娘之后,赶忙说道:“出大事儿了!”
梁焕卿敛起了笑容,一脸凝重的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梁焕卿就知道这会儿不该放松,只要一放松下来就必有大事发生。
“快带他们进来!”
月白往后一喊,汤雪便带着那些人进来了,约摸有四五个人,太监宫女儿都有,他们个个垂头丧气的走进来,低着头不敢看太子妃娘娘。
“这是怎么了?”梁焕卿看着这么多人,一时间倒是闹不明白了,这到底发生了什么?出什么事儿了,值得月白气的小脸通红。
那太监宫女低着头互相看了一眼,一个个的都不敢说话了。
月白今天真的是着急上火,见到他们这个样子,便就是一脚踢过去:“怎么了!当时背地里说的不是很欢实吗!见着太子妃娘娘便不敢说了?!”
“哎哎哎——”梁焕卿上前拉住月白,“这怎么回事儿啊?”
第四百零一章
梁焕卿连忙给汤雪使了个眼色,汤雪便赶忙上前拉住月白,谁知道月白力气居然这么大,就是汤雪和另一个宫女芙彩拉着,她都能一脚将那个太监踹倒。
那被踢的太监便就躺在地上“哎哟哎哟”的叫着。
“哎呀!”梁焕卿看到月白无缘无故这个样子,不由得斥责道:“月白你这是做什么呀!”
月白真的被气的脑子发晕,看到太子妃娘娘还在这儿心疼这些造谣者,便也不等那些人说了,指着他们便说道:“太子妃您还维护他们!您知道他们背后怎么造谣你吗!”
梁焕卿听到这话,脑子忽然“嗡”的一声,她这几天因为追思申屠尘,再加上自己心里一直都很郁闷,便是连寝殿的门也没出,就是等着在登基大典之前养一个好的精气神儿,可是没想到,自己就不出门,还是出事儿了,见到月白这个着急的样子,心中顿时就觉得有一些不对劲了。
梁焕卿缓缓看向那被带来的五个人,三个太监,两名宫女,他们低着头跪在地上,一看便就是做贼心虚的模样。
“你们说本宫什么了?”良久,梁焕卿才问道。
“娘娘……”打头前的一个宫女被吓怕了,梁焕卿没有杀过人,但是光是听着她从前对自己做的那些狠事儿,再加上现在泼天的身份地位,杀了他们,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不过就是张张嘴的事儿。
这么想着,那宫女便是想说也不敢说了,宫里都在说这件事儿,怎么就他们这么倒霉,被月白听见了呢!
谁也不敢保证这说出来之后,自己的性命能不能保得住,便索性不说了,硬着头皮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好啊……好啊……”梁焕卿被气笑了,“本宫不出来管着,你们便不把本宫放在眼里是吧?”
梁焕卿转而看向月白,说道:“月白,你来说。”
此时芙彩带了人搬来一把太师椅,梁焕卿坐在上面听他们说话,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好不气派!
月白看了那五个人一眼,随后对梁焕卿说道:“今日奴婢从内务府出来,路过御花园的时候,便想着给娘娘带点儿花回来染指甲,结果就听着了这几个狗奴才说的话!他们说娘娘您与申屠太医有染,所以申屠太医才愿舍命救您,就连申屠太医的死,也是因为太子殿下担心东窗事发对登基大典有影响,便就派人秘密处决申屠太医,担心与您心生嫌隙,便才有了梵宗楼小贵那一出……”
“娘娘!太子妃娘娘!冤枉啊!冤枉!”讲到这里,梁焕卿的脸色就愈发不对劲,那几个太监宫女都是极其会看眼色的主儿,便是梁焕卿一直在忍耐,他们也知道太子妃娘娘是生气至极的了,便赶忙开口求饶。
“冤枉?!真可笑!”月白看着他们这个样子,不由得冷笑两声,“听你们说的有鼻子有眼,我还想着或许是我听错了,还特意等你们说完了才出来,我亲耳所闻难道还有错吗!”
汤雪几个乾宁宫的宫女听了这话,不由得也跟着生气了,从前梁焕卿做了什么,她们不知道,但是总也该知道梁焕卿的为人,一个忠贞烈节的女子,她一心为太子殿下,怎么可能做对不起太子殿下的事儿呢!
“太子妃娘娘,奴婢建议,这件事应该彻查到底,看到底是谁在背后胡乱造谣!这几个狗奴才,要送去慎刑司杖毙,以儆效尤!”月白转而对梁焕卿说道。
“娘娘!!太子妃娘娘!!冤枉啊冤枉!”那几个太监宫女见到月白这么说,本能的就要大呼冤屈,谁就想这么死了呢!
“娘娘!月白姐姐说的对!!可不能放过他们!如今他们说宫里都在传!定然是要以儆效尤的!”汤雪也是义愤填膺的说道。
“不是……不是……”那几个太监和宫女都慌了,“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奴才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梁焕卿不理会他们,只是听了月白说的那些话,他们传的有鼻子有眼儿,若不是因为这事儿发生在自己身上,也要以为这是真的呢!
那几个太监宫女拼命的在梁焕卿跟前磕头,哭喊着只求太子妃娘娘能够宽恕他们,一旦危及到了性命,便就什么也不顾了。
“这事儿宫里都在传吗?”梁焕卿不相信就凭他们几个敢信口雌黄说这种话,定然是不知道哪里听来的风言风语,闲得无聊以为是真的了,造谣都是这么传开的。
“娘娘!如今不只是宫里在传,就连宫外也都在说这件事儿!申屠太医的方子救了天下人,娘娘又是如今炙手可热的人物,知道申屠太医死后,许是那些个说书的戏子闲得无聊胡乱编排的……”打头那太监为了洗脱自己的罪名,便就全盘拖出了,“娘娘!奴才也是从别处听来的啊!娘娘宽宏大量!饶了奴才们这一回吧!!”
“娘娘饶命!”后面的四个太监宫女也纷纷磕头哭喊。
月白和汤雪站在后面干着急,现在形式乱成这样,这种流言蜚语是能够杀死人的,人言可畏这四个字能够举出的例子可多了去了!搞不好文武百官当真了,残余齐景炀党派从中作梗,向太子弹劾梁焕卿,那么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前功尽弃!
没有想到,建威大将军府梁家受受百姓爱戴,梁家大小姐居然生出这般流言蜚语,申屠尘如今死了,梁焕卿固然伤心,但这也确实让他人抓住了把柄,这不仅仅宫里传了,一开始还是从宫外传进来的,现在究竟是有多少人相信他们即将登基的皇后娘娘,母仪天下为女子典范的皇后娘娘是如流言中所说,是一个水性杨花朝三暮四的女子,这谁也不知道。
梁焕卿狠狠的拍了一下太师椅的把手,看得出来,她也气的不行,她指着那五个人说道:“本宫自诩清白,与那申屠太医只是医患之交,本宫重情重义却遭非人妄加揣测!该杀!”
“娘娘!”
“来人!将他们拉去慎刑司!杖毙!”梁焕卿丝毫不留情面吩咐道。
那五人听到这句话,就知道自己今日是非死不可了,个个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这可是真的要死了,太子妃娘娘都这么说了,谁还能忤逆的了呢?
那五人一个个都不求饶了,便愣住了跪坐在原地,眼泪直直的往下流淌着,一动不动的坐在原地,等着来人将他们带走去慎刑司执行杖毙。
等到他们被带走之后,汤雪冷冷的“哼”了一声,对太子妃娘娘说道:“这下就让那些个在背后编排太子妃娘娘的人知道,什么叫做祸从口出!”
可是月白依旧还是一副一筹莫展的样子看着梁焕卿,她皱着眉头说道:“太子妃娘娘,这下就算那几个狗奴才都死了,堵了悠悠众口,可是管得住宫里人,宫外那些人可不是那么好吓唬的,宫里这些都是奴才,多少还是讲一点儿规矩,知道这话说了会死人,便不敢再说,宫外那些……可都是平民百姓,错杀一个,可是会引起众怒的……”
月白这话说的没错,自古以来,皇帝登基便就是因着民心所向,只要百姓支持他们,不管是什么困难都是能够克服的,但是依着眼下来看,民心可不一定都所向了,这话说出口了,肯定会有人相信,到时候一传十十传百的,这事儿可就被当真了。
人言可畏,人言可畏,就是到这一块儿就知道什么叫做人言可畏了!
这事情都传到皇宫里来了,可想而知宫外都传成什么样子了!
梁焕卿也是气愤不已,这样子的流言蜚语,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可真是不妙!
“月白,等会儿你拿着我的腰牌出宫一趟!去找兄长,让他想办法堵住造谣,用什么法子我不管,总之在登基大典之前,我不想再听到任何关于我和申屠太医有染的话了!”梁焕卿对月白吩咐道。
“哎!奴婢这就去办!”月白很着急这件事儿,便答应一声赶忙就要跑出去。
“等等!”梁焕卿站起身喊住她。
月白停住脚步回头看着太子妃娘娘,问道:“怎么了?”
“顺便问一问赵则训的事儿,这么多天我都没出来,连这种正事儿都忘了!定要在登基大典之前,将赵则训请来上京!不要让齐景炀那些人知道了!”梁焕卿正色说道。
月白点点头,应了一声:“放心吧娘娘。”
“和兄长道一声多谢,这会儿我也是没办法,只能是多多仰仗家里了。”梁焕卿如今也就只能是借助建威大将军府的力量来办事儿了。
月白点点头答应一声便赶忙跑了出去。
月白走后,梁焕卿依旧是一筹莫展,她坐在太师椅上,一脸凝重,眉头紧皱,像是心中还在担心什么事情。
汤雪见了,便赶忙问道:“太子妃娘娘,这只要是那五个人死了,宫里的造谣就算平息了。宫外的事儿,月白已经去传消息了,只要是有梁寂将军在,一定会堵住宫外那些悠悠之口,您还在担心什么呀?”
梁焕卿皱着眉头,沉声说道:“本宫在想,这几天本宫都没出门,造谣传的这么凶,就连本宫都听见了,太子殿下是不是也听见了?”
汤雪也顿时被噎住了一样,这话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这满宫上下都听见了,太子殿下肯定也知道了,这宫里宫外就没有能瞒得住太子殿下得事儿。
现在梅贵妃娘娘在仪春殿吃斋念佛,就连凤阳阁的望舒公主也是如此,皇宫现在成什么样儿了,她们母女二人也是管不着了。
梁焕卿想到这些就头疼,还能指望她们去帮着自己说说话呢,现在看来,倒只能是靠自己了。
此时的勤政殿,齐景钦独挑大梁之后更是比以前累了不少,通宵达旦的批阅奏章不说,登基大典的事儿也是要亲力亲为的把持每一个细节。
可就是忙成这样,他每日还是会听京兆府尹大人来勤政殿禀报当日上京城的动向。
皇宫在上京,天朝的皇室和基础也是在上京,齐景钦要在上京登基,执掌天朝,首先就要把天子脚下的百姓安顿好,可是也只有知道百姓们需要什么,在想什么,才能知道他们要什么,朝廷应该做什么。
齐景钦正准备在疫情结束之后,重新打开上京与友国之间的通商,上京城在今年上半年受了许多灾难,接连着百姓的收成也愈发受到影响,齐景钦准备颁布新的政令,更大程度的为百姓谋求利益。
除了要听上京百姓的事儿,齐景钦还时不时会问何誉宫里发生的事情,齐景钦深深受到了齐秉煜和陆高鸿的启发。
当初父皇就是因为没有亲力亲为这些事情,所以才让陆高鸿有了可乘之机,让天朝损失惨重,如今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都是当初陆高鸿所致,可其中也有父皇的责任。
齐景钦深知这些,便凡事都要了解知道。
也就是这样,京兆府尹大人和何誉见着宫里宫外都在说太子妃娘娘的事情,不由得便都上报给太子殿下听了。
听到他们说完之后,齐景钦不由得冷冷笑了笑,手中拿着狼毫笔蘸着朱砂,在奏折上画叉。
他一边听着一边批阅奏折,听他们说完了,冷笑道:“倒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京兆府尹大人和何誉对视一眼,不知道太子殿下是什么意思。
齐景钦放下手中狼毫笔,伸了个懒腰,随后说道:“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当初在迎娶太子妃之前,便找人调查了一遍,太子妃为人单纯,从前也只不过是仗着大将军宠爱,在上京城爱玩爱闹,她之前发生什么事儿我都知道,若是与男子有染,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就更别说申屠太医了。
?申屠太医一入上京城便到太医院当差,哪里有机会接触到将军府的大小姐?
就更别说我会因为这种事儿恼羞成怒杀了申屠太医了。
说的有鼻子有眼,根本经不起推敲!荒唐!”
“太子殿下息怒!”何誉赶忙说道,“那如今外边疯言疯语传的厉害,可怎么处置那些传谣的人才好?”
“宫里的责罚几个以儆效尤,宫外的找到传谣源头,由官府出面辟谣。等再过两天,便就没人记得这桩事儿了。”齐景钦又拿起狼毫笔,低头看着奏折,一副根本不把这件事当回事的样子。
“太子妃娘娘已经做了。”何誉说道,“今日上午,太子妃娘娘便抓了五个人送慎刑司去了。”
第四百零二章
齐景钦停下手中的笔,抬头看着何誉,很明显,齐景钦根本就不知道梁焕卿还会这么做,以往死了个丫头她都心痛到不行,怎么现在居然还会处罚别人了。
齐景钦笑了笑,对何誉说道:“太子妃倒也是真性情了。”
何誉也跟着笑着点点头,在他们看来,梁焕卿悼念申屠尘,不过只是因为曾经救过她的性命,他们是知道梁焕卿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不至于像别人一样,听风就是雨,连这种话都相信。
齐景钦摆摆手,示意京兆府尹大人下去,自己放下手中的笔,合上奏折,揉了揉酸痛的脖子。
何誉见到他这样,便上前替他捶捶肩膀,一边说道:“太子殿下可得注意好休息,切莫不能留下旧疾。”
何誉忽然说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当初先帝就是因为久病成疾而去世的,齐景钦和齐秉煜一样,一到工作的时候,便是会连吃饭都忘记了,这样下去怎么可以呢?
何誉一得空便来叮嘱他这些话,和当初自己师父一直叮嘱着先帝一样,只希望太子殿下能真的把这些话听进去,到时候也不至于遗憾而终。
何昇到如今一听到先帝,就会暗自抹眼泪,他伺候了一辈子的皇帝,哪里都好,就是太倔强了,总是一意孤行,明贤皇后的死给他打击太大了,再加上年轻的时候一直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儿,所以造成了如今这样的结局。
何昇让何誉照顾好太子殿下,莫要让他走了先帝的路,这父子两个人,实在是太像了。
何誉也是因为这件事一直在担心受怕的,太子殿下还没有登基,如今也是风华正茂的年纪,但是因为太害怕了,所以便就一直在身后叮嘱着。
齐景钦都知道这些,但是现在国事繁多,实在是分身乏术,身不由己的事情,也就只能顺其自然了,何誉每次这么说的时候,他也便不说话了。
“母妃如今还没有出来吗?”齐景钦忽然想到了梅贵妃娘娘,自从皇陵回来之后,母妃她就一直将自己关在仪春殿不出来,本以为她能帮着保持一下登基大典,但是依照现在的情况来看,也就只能是让梁焕卿多盯着点儿了。
何誉摇了摇头,说道:“还没有,不过一日三餐开始正常吃了,不像从前那样茶饭不思。梅贵妃娘娘对先帝爷的感情,可真好啊,先帝一走,娘娘便就这般模样,实在是要感动上天。”
“感动上天有什么用,该发生的事情都发生了。”也不知为何,齐景钦总觉得母妃这个行为不是在悼念,反倒更像是在忏悔,至于在忏悔什么,他不知道,可总觉得不对劲,哪里不对劲儿呢,他倒也看不出来。
“多送点东西去仪春殿安抚一下,我现在事务繁忙,没有空去见母妃,请她多担待一些。”齐景钦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桌案上敲着,他不愿意去仪春殿看夏容馨,自己出宫这么多年,实在和母妃没有什么话可以说了,但是听说了今日的事情之后,却在考虑要不要去乾宁宫看看梁焕卿。
“哎。”何誉点头答应着。
桌案香炉飘起缕缕香烟,齐景钦闭着眼睛仰头休息,桌案前还有数都数不过来的奏折需要批阅,登基大典在即,多的都是贺词,但是齐景钦也要一一去看,一一回复,久了自然而然的就累了。
“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求见。”
正当齐景钦想着梁焕卿的时候,忽然听到了她来的消息,便慢慢睁开眼睛,对何誉使了个眼色,何誉点点头,小跑着赶去开门,迎太子妃娘娘进来。
梁焕卿心中实在担心齐景钦会因为听信谣言对她产生误会,她如今久居深宫,什么权利都有了,宫里的谣言她可以杀人遏制,宫外的谣言侵扰不到她,有梁风眠梁寂和秦远道在外面,听到了谣言对她不利,自然是会处理的,梁焕卿不担心这些。
眼下最担心的就是齐景钦会因此对她有什么看法,在乾宁宫犹豫了一下午,怎么也想不清楚齐景钦对自己究竟会产生怎样的看法。
说实话,梁焕卿就算是齐景钦的妻子,陪他走过这么多风风雨雨,可是对于他的了解实在不算多,二人待在一起的时间还不如何昇何誉待在他身边的时间长。
如此一来,梁焕卿根本不能算是了解齐景钦,所以对于他的心里变化,梁焕卿不敢妄加揣测。
汤雪和芙彩见到太子妃娘娘这么犹豫的样子,心中也是跟着着急,便说道:“娘娘,若是真的想要知道太子殿下在想什么,与其在这里干着急,倒不如是直接去问问来得痛快一些,您这样一直在这里想着,要想到什么时候才能想出点儿什么呀?”
梁焕卿一想他们说的也对,便就赶忙往勤政殿过来了。
何誉亲自出来迎接的时候,梁焕卿心里咯噔了一下,自己再怎么着也是见过许多场面的人了,但是何誉这么亲自出来,梁焕卿到底还是猜不明白齐景钦在想一些什么。
何誉是个七窍玲珑之人,他知道太子妃娘娘是因为这件事儿来的,倒也不是那么难猜测,今日上午的时候梁焕卿才处决了那五个人,近来这件事儿传的是沸沸扬扬,何誉见着京兆府尹说了这件事,才打算也一并说出来的,这种事可不是能胡乱说的,要是换做是何誉也该担心齐景钦听到这个谣言该是怎么想的了。
那些谣言半真半假,申屠尘自杀确实是和梁焕卿有关,但也并没有直接关系,梁焕卿也确实是在悼念申屠尘,但还不至于想成二人曾经有染这种话,半真半假,便就开始担心起来了。
“太子妃娘娘,太子殿下请您进去呢。”何誉笑着说道。
梁焕卿微微点头,便跟着何誉进去了,走到大殿中间,梁焕卿都没有抬头看一眼齐景钦,随后便低下头作揖行礼:“臣妾拜见太子殿下。”
“平身,赐座。”齐景钦声音不咸不淡,平平静静。
梁焕卿谢恩之后便坐在了座位上,二人虽是夫妻,但是也不知为何,如今相顾无言,没有一句话可说的。
良久,梁焕卿打破沉默:“太子殿下用过晚膳了吗?”
说完这句话之后,梁焕卿心中就后悔了,为什么要问如此尴尬的话,刚说出口就恨不得抽自己几巴掌。
梁焕卿在众人眼中如今一直都是冷静自持的太子妃娘娘,可是在齐景钦眼中,不知为何,他觉得梁焕卿那种样子实在奇怪,开始之前呆呆笨笨的样子看着顺眼顺心一些。
齐景钦心里清楚,他不愿意梁焕卿手中掌握太多的权势,如今她父兄有着泼天的权势,丞相秦远道也是一直帮衬着他们,若是连梁焕卿也掌握重权的话,那么无论是后宫还是前朝,都被梁家牢牢掌握。
这不就是步了先帝的旧尘吗?齐景钦不愿意将手中权力交给他们,甚至想着等到登基大典之后,自己顺利当上了皇帝坐上了皇位,便想办法削减秦远道和梁风眠的权力,这样一来,就不用受到他们牵制。
虽说自己能够顺利登基,靠的就是梁家和秦家的帮助,但是一码归一码,齐景钦不会亏待他们,但是他们也不能功高盖主,皇权一定要至高无上,臣子只能是臣子。
齐景钦只是笑笑,和梁焕卿简单寒暄两句,他们如今一个个心中都有编排,齐景钦想要削弱梁风眠和秦远道的势力,对梁焕卿就算是温柔但其中也是多了一些防备,他相信梁焕卿不会和申屠尘有染,那是因为这种话实在是太过于幼稚了,他知道真相,所以相信,并不是因为对梁焕卿有着坚固的情感。
但是梁焕卿这一边,想着要巩固自己的势力,好能更好的对付齐景炀,拉拢赵则训,只不过是因为想要让齐景钦能够有更多更好的支持者,就不至于像最开始那样孤立无援。
赵则训是齐景炀也想要拉拢的人,他是异性王,又是齐景炀的岳父,若是按照常理,他为齐景炀求情让齐景炀重回朝廷,那齐景钦也不好拒绝,赵则训对天朝的贡献不亚于梁风眠,若是按照资质来说,梁风眠还要叫赵则训一声前辈。
赵则训的重要性,梁焕卿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便想着要赶紧替齐景钦拉拢赵则训的人心。
齐景钦和梁焕卿简单的寒暄过后,梁焕卿便走出来了。
汤雪连忙迎上去,问道:“太子妃娘娘,怎么样了,太子殿下有说什么吗?”
梁焕卿走下台阶,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勤政殿慢慢关上的门,她心中忽然只觉得有一丝凄凉,她知道齐景钦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但是齐景钦对她其实有所防备,梁焕卿能感觉到。
这么想着是有一些难过了,随着齐景钦的权势越来越大,梁焕卿就越发明显的能够感觉到,从前齐景钦对自己好,只不过是因为要利用她身后的权势罢了,与感情无关,唯有自己痴痴傻傻的以为他真的是对自己好。
汤雪看着太子妃娘娘这个样子,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便就跟在后面不敢说话。
梁焕卿看着勤政殿的门慢慢合上,心中想着:没关系,自己做的问心无愧就好了。
她会继续为齐景钦谋划好一些,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帮衬他,不让齐景炀害他,帮他稳固朝政,做什么都可以。
曾经她心中唏嘘梅贵妃娘娘对先帝愚忠的感情但是现在换做自己,却也是如此,不知不觉间,她仿佛能够体会夏容馨的心情了。
梁焕卿转身默默无闻的走回乾宁宫去,汤雪默默的跟在身后,入了宫之后,每天都有无数的烦心事。
梁焕卿抬头看着头顶的天空,接下来的数十年,自己要怎么过呀,她慢慢摸上了自己的肚子,自己是不可能再有身孕了,面对这个问题,她倒是和申屠尘对待自己的腿一样,认定了是不会再有好转的事情了,便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多做努力。
万一要是试过之后知道这是既定的的结局和事实了,又该是令一重打击,倒不如就先这样的。
但是往后深宫当中,无论梁焕卿身边有多少知心人体己人,她还是会觉得自己始终孑然一身,独自一人。
回到乾宁宫之后,月白也从宫外回来了,她见了梁寂,将梁焕卿要办的事情都和他说了,梁寂答应会帮她处理这件事儿,让她只管在宫里放宽心,养好身体。
“赵则训的事儿你和大少爷说了吗?”梁焕卿一边吃着汤雪送上来的水果,一边问月白。
现在天气愈发炎热了,梁焕卿每日都要吃一些冰镇的水果才行,她特别嗜凉,就算是在将军府的时候也是这样。
月白站在一旁点点头,说道:“说了,大少爷说蜀中王会在登基大典之前到,现在约摸已经到了泾州,他来上京没有多少人知道,大少爷让奴婢问问您,等他去了上京,是到将军府去,还是先来皇宫?”
梁焕卿放下手上的冰葡萄,随后拿起帕子擦了擦手,说道:“当然是先来皇宫给太子殿下请安了,去将军府岂不是让旁人揣测我们的意图吗?赵则训知道是本宫要见他吗?”
“知道。”月白如实说道。
“那他还肯来?我以为他会恨我的。”梁焕卿虽这么说,但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
“大少爷说,蜀中王把赵佩瑜的死,怪罪在淙王爷头上了,他向来便看不上淙王爷。”月白说道。
“赵则训……他是知道那人是梁寂派去的,梁寂和我是什么关系,赵则训就算是傻子也不该当着来使的面说出那些话,更何况他又不傻,如今谁人得势,他心里一清二楚。”梁焕卿淡淡的说道。
“那太子妃娘娘您的意思是,蜀中王是怪您的了?”月白小心翼翼的问道。
“赵则训痛失爱女,赵佩瑜成了皇子相争的牺牲品,按理说赵则训该是怪这世道不公平,怪赵佩瑜不长脑子。”梁焕卿没有明摆着说清楚,她不知道赵则训是怎样的一个脾气,也就只能这样胡乱猜测。
总而言之,要让赵则训心甘情愿的帮助他们,站在和他们一边的阵营当中去,还是有待努力的。
“还有一件事,娘娘。”月白说道,“今日奴婢出宫的时候,在酒楼中看到了南齐国的使者,他们服饰过于明显,但是南齐国不在受邀名单中,他们与天朝又不是友国,不知道是来做什么的,看样子鬼鬼祟祟的。”
第四百零三章
梁焕卿听到这话,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皇帝去世,正是改朝换代的时候,再过几日就是登基大典了,这个时候他们来做什么?
上京疫情稳定之后,为了加快经济复苏,恢复老百姓的正常生活,各处通商道路便一齐打开。
上京是繁华之都,是九州大陆上所有人都向往的大城池,有别国的商人来这里经商是再正常不过了,但是南齐国和天朝一向不对付,他们却趁着这次登基大典,万国来朝之际混入上京城,竟然还不知乔装打扮,不管怎么样,其心思终归是难猜的。
“连你都看到了他们,想来巡京衙吏也能看到。”梁焕卿沉吟道,“不过你还是去和棹棋说一声,让他告诉太子殿下,两国之间的事儿,我万不能草率参与。”
月白点点头,看了一眼太子妃娘娘身后的汤雪,方才听说她们从勤政殿回来,虽然没有感觉到哪儿奇怪的,可是总还是有一些担心,梁焕卿和齐景钦啊,可谓是纠缠上了,齐景钦浑然不知梁焕卿的心意,梁焕卿不愿意去深究,便一直是在折磨自己。
当初的梅贵妃娘娘尚且还有勇气去追问,可是梁焕卿却没有一点儿勇气去问出这样的问题来,她不确定回答的会是什么,所以不愿意去自取其辱,到现在都不愿意去面对他们二人之间的感情了。
再过了几日之后,梁焕卿正在用午膳的时候,心中约摸算着,从泾州来上京,就算是慢悠悠的,这几日也该到了,当初梁寂和秦远道半日便驱马跑了来回。
赵则训来上京参加登基大典,再怎么轻装简从,这作为王爷的阵仗还是要有的,再者先帝去世的葬礼他作为唯一一位异姓王都没有来参加,来登基大典时,总要带上一些贺礼。
就算是浩浩荡荡的车队,一路要提防山匪,这几日也应该到了。
梁焕卿这几日因为赵则训,心里就一直放不下,总担心赵则训会因为自己的原因而敌对齐景钦,齐景钦再怎么样也是一个晚辈,听闻那赵则训脾气大,但武将大多这样,倒也不稀罕,可因为其中有赵佩瑜的事儿,因此担心会发生一些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月白在一旁伺候着她用膳,见着她这么心不在焉的样子,便将金箸放下,说道:“娘娘,你还在担心那件事儿吗?”
月白知道梁焕卿这几日一直在忧心赵则训的事情,他不来时,便想着让他赶紧来上京,切莫要让别人有了可乘之机,可眼看着现在就要来了,但是却还是有一些担心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他。
梁焕卿就是这样,总是将别人的死归结在自己身上,就是赵佩瑜的死和她没有多少关系,甚至应该说是赵佩瑜咎由自取,但是梁焕卿面对赵则训的时候,多少还是会有一些心虚。
梁焕卿放下筷子,随后摇了摇头,说道:“越在快要发生的事情之前,本宫就越发的慌张,不知是怎么回事。”
慢慢的,她的手拂上自己的胸口,皱着眉头看样子十分不安。
月白也放下金箸,随后从身后宫女手上端来一杯清茶,给梁焕卿漱口:“蜀中王豪气千丈,想来不是那种是非不分之人。况且娘娘还是将军府的小姐,他就算不将皇室放在眼里,按他的脾气,该和大将军相互敬仗,不会刻意为难娘娘的。”
“现在担心也没有用,只能等到赵则训来了再做打算了。”梁焕卿没见过赵则训,只能从别人口中听说他,但是梁焕卿知道,从别人口中听说的事情多是半真半假,全信不得,要了解一个人,还是只能亲自见面才可以。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汤雪急忙忙跑了进来,对梁焕卿说道:“娘娘!蜀中王入宫给太子殿下请安了,这会儿正准备出宫呢!”
“怎么现在才告诉我!”梁焕卿拍案而起,带着月白和汤雪连忙往宫门赶去。
而等她们赶到宫门的时候,却没见到赵则训的踪影,梁焕卿嘟囔着:“该不是直接走了吧?”
“娘娘,奴婢去问问那守宫门的差吏不就好了吗?”汤雪说道。
梁焕卿摇摇头,等了一会儿之后,想着也罢,见了面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自己请他来上京城,不过就是为了让他来见齐景钦,只要齐景钦见到他了,个中事情,应该能知道怎么做。
自己不过是一介女眷,能在深宫之中独善其身尚且求神拜佛,现在的精力还是要留着对付齐景炀才是。
梁焕卿正准备转身回宫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呼唤——“太子妃娘娘。”
梁焕卿连忙回过头来,看到一个身高近七尺,偏瘦,穿着一袭绣绿纹的紫长袍,外罩一件亮绸面的乳白色对襟袄背子的男子。他袍脚上翻,塞进腰间的白玉腰带中,脚上穿着白鹿皮靴,方便骑马。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套在一个精致的白玉发冠之中,从玉冠两边垂下淡绿色丝质冠带,在下额系着一个流花结。
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
只一声“太子妃娘娘”,却能感觉到其语话轩昂,吐千丈凌云之志气。心雄胆大,似撼天狮子下云端。骨健筋强,如摇地貔貅临座上。如同天上降魔主,真是人间太岁神。
这一看便就是蜀中那边的打扮,梁焕卿心中笑笑:就是到了上京也还是这幅装扮,赵则训还真是不走寻常路,入宫也不知迎合一下正主,赵佩瑜完全不像他的性子。
“王爷。”梁焕卿笑着迎上去。
赵则训看着眼前的梁焕卿,上下打量了一番,问道:“娘娘认得本王?”
“王爷独具慧眼,不也是一眼就认出本宫来了吗?”梁焕卿笑着说道。
赵则训笑了笑,看着梁焕卿夸他还顺带将自己也夸了一遍,见到面之后,便也不觉得像传说中那么可恶了,明明就是一个普通女子的模样,和自己几个女儿也相差不了多少。
“娘娘在宫门等的是本王吗?”赵则训摸了摸胡子,问道。
“真是什么事儿都瞒不了王爷。”梁焕卿笑道。
“本王知道,咱们迟早会相见。”赵则训看着梁焕卿的眼睛说道。
梁焕卿也同样看着赵则训的眼睛,二人虽不说话,但眼神却在相互较劲。
过了良久,梁焕卿笑道:“王爷这是要出宫吗?在何处落脚?”
“梁寂请本王来的,太子妃娘娘不知道吗?”赵则训笑道。
梁焕卿低头笑笑,心中只觉得尴尬,赵则训倒是把什么都看的明白,天高皇帝远,一直不服管教,如今养成了桀骜不驯的性子,什么话都敢说了。
赵则训笑了笑,一边往宫门走去,一边说道:“太子妃娘娘,本王不是那么不明辨是非的人,食君俸禄为君办事,这点道理,老朽还是懂得。佩瑜嫁给齐景炀,那是她的命,如今的下场是半点强求不得,太子妃娘娘不怪罪老朽教女无方便好,老朽尚不能做这无礼之人。”
“王爷慢走。”梁焕卿在身后双手作揖恭送。
等到赵则训走了之后,月白笑着迎上去,说道:“太子妃娘娘心中的烦恼,这下该是消散了吧?”
梁焕卿笑着点点头,看着赵则训的身影,想着他与赵佩瑜也有八年未见了,如今来上京一趟,自己女儿最后一面也没见到,白发人送黑发人,乃是人间一大悲剧。
此时的淙王府,齐景炀听闻赵则训来了上京,要来参加登基大典,来上京之后,还先去宫里看了齐景钦,心中十分不爽,想来赵则训也是他靠不住的靠山了。
没有赵佩瑜,赵则训根本就看不上齐景炀,这一点赵则训表现的再清楚不过了。
当初娶了赵佩瑜,每当有人弹劾齐景炀,或者是有一些对齐景炀不好的言论的时候,皇帝发怒之时,赵则训总会收到来自赵佩瑜的信,让他上书劝谏皇帝。
齐景炀本就不该对赵则训抱有希望。
登基大典前一天,梁焕卿三更便起床沐浴梳妆说是请了画师要给皇帝和皇后留下画像。
整个大殿中六十多名巧手宫女轮番服侍。
只见她时而身着一袭云霏妆花缎织彩百花飞蝶锦衣,下罩流彩暗花云锦裙,外披苏绣月华锦衫、墨发只简简单单的梳了一个垂云髻流苏髻、水晶蓝晶御凤钗闪烁着耀眼的光芒、素手戴尊蓝夜水晶玉镯、白青玉钻石项链紧紧的贴在细脖、青曦幻幽穆耳坠摇曳在耳间、胜雪的肌肤只画淡淡烟熏,螺子黛勾出的柳眉勾人心魂、殷红的薄唇扯出一抹弧度、刻金盾谢踩踏出声音。媚眼摄人心魂。
又穿着艳色的碧霞罗逶迤拖地粉红烟纱裙手挽罗翠软纱凤髻雾鬓斜插一朵牡丹花身子轻轻转动长裙散开举手投足如风抚杨柳般婀娜多姿妖媚浮华五官立体,大眼如琥珀般透彻,小嘴如樱桃般诱人。
万千青丝挽成了朝天髻,戴着两朵一大一小的百合花,看起来素有淡雅、瓜子脸,小巧而挺翘的鼻尖,眉间画着梅花印着实漂亮,细长的柳叶眉和一双似有灵气的目瞳、带着点点嘲弄中透着黯然的眼神又叫人不由得怜惜,脖子上带着金丝盘云链。一身简朴的长裙,内穿薄蝉翼的霞影纱玫瑰香胸衣、淡绿色纱衣披在外面,粉色的纹理绣在领子旁,芊芊玉手捏着淡粉色的秀帕,嫣然一笑如牡丹初绽,举手回眸间无不流动着和润和轻灵。
换了场景之后,她一袭淡粉色荷叶流云拖尾裙、裙尾绣上几朵淡黄色的蝴蝶。琵琶红杉上裳、外罩蕾边淡兰色纱衣,背后绣着几朵淡紫色蝴琼花...随、盘发。将三千青丝绾成流月髻、斜插司珍房所制的梅蝶彩珠泽云发簪。后、描柳眉、扑胭脂、点朱唇。眼皮上用胭脂花磨制成粉、轻轻点在上面。
直到走进内殿,她换上明黄色的朝服。朝服的凤纹尾羽上镶满了一粒粒细小的珍珠,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再配上极尽奢华的黄金头面,孟桑榆整个人都散发着金光,彷如一枚小小的太阳,叫人不能直视。
宫女的手甚为灵巧,为她挽了一个牡丹髻,在发髻的左右插上鲜红无比的牡丹花,然后再在中央稳稳地带上凤飞九天如意玛瑙镂空冠,金色镶红宝石的凤凰,左右是玛瑙翡翠为点缀,相为呼应,光泽万丈。
月白又打开一个檀木首饰盒,把里面的烟柳碎晶紫色流苏簪戴在梁焕卿的牡丹髻上,长长的流苏坠在肩上好生风华绝代。然后再用孔雀蓝宝石十二鎏金簪反别安插与发髻之间。
发髻间的金步摇细细碎碎的响着,没行走一步便是凤仪万千,风华绝代。再套上一对千丝若蓝赤蝶耳环,步步生辉。身上的百年朝凤朝服更是镶有3万多颗五色宝石,翱翔的九只凤凰正要遥相呼应皇后的宝座,这是后宫多少女子的梦想,只有登上后位才可主宰自己的命运,成为天下二主。
若是常人将金色深深浅浅的堆砌在身上必显得俗不可耐,可她通身的贵气和艳丽无双的容颜却将金色的霸气和雍容彰显的淋漓尽致。这是一种锋利而尖锐的美,能够将人的眼球都刺伤。
明黄色的身影在璀璨的阳光中逶迤而来,黄金步摇叮咚作响,引得众人不自觉抬头探看,然后齐齐闭了闭眼,心中震撼。
有些人的确很美,本以为她的美就是一种极限,难以超越,可见了她才知道,有一种美不在容貌,而在于气质。她的眉毛不似时下最流行的柳叶眉,很粗很浓,几分霸气在略微上扬的眉梢跳跃;她的眼睛狭长,眸色黑白分明,犀利的眸光仿若能穿透人心,叫人不敢逼视;她的嘴唇略厚,涂上殷红似血的胭脂就像一团烈火。
这是一种极尽张扬霸气的美,能够焚烧一切,那些美女站在她身边显得那么单薄无力,正如出现在漆黑夜空的皓月永远不能与畅行天际的艳阳争辉。
然而此时齐景钦正在内殿等着她。
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
语话轩昂,吐千丈凌云之志气。心雄胆大,似撼天狮子下云端。骨健筋强,如摇地貔貅临座上。
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穿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外罩石青起花八团倭锻排穗褂,着青缎粉底小朝靴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虽怒时而若笑,即视而有情。
俊朗的眉,清丽的眼,挺直的鼻梁,不染而朱的嘴唇,乌黑的头发直达臀际,披散在洁白的颀长身躯上,装点出妖魅般的美丽。。
黑金色的深邃眼眸,俊美非凡的脸庞,举手投足在在都流露出浑然天成的帝王霸气,看了叫人难以抗拒那野性的魅力。
第四百零四章
登基大典在太和殿举行,在登基大典之前,太和殿除了那些准备的宫人们,谁也不能进去,御林军更是里里外外围了三层。
画完画像之后,梁焕卿也没有休息,那些宫女替梁焕卿沐浴更衣,连吃食都有讲究,明日要登台拜祖宗,万是一点儿也马虎不得。
那张画像被高高的挂在太和殿,登基大典台子的后面,画像上他们二人锦瑟和鸣,夫妻和睦,恰似一副郎才女貌的样子,是天下夫妻的典范。
那画师技艺精湛,三下两下便将他们的样子跃然纸上,月白特地让人去美院取了两张复刻的画像带回来,挂在乾宁宫的寝殿当中,为乾宁宫增添一些风采。
“娘娘这张画像真好看,端庄大气。”月白将画像挂上之后,便一直赞口不绝的。
梁焕卿累得不行,趴在贵妃榻的上有气无力的说道:“再要画像本宫可顶不住了,太累了。”
“娘娘您这就累了,若是等到明日,不得累坏了。”慧嬷嬷一边给梁焕卿捏了腿脚,一边笑着说道。
“娘娘您多睡一会儿,明日得更早起身呢!”汤雪笑着说道。
越到登基大典,梁焕卿身边的宫女们就更是高兴,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们看着比梁焕卿本人还要高兴许多。
“累死本宫了……”梁焕卿趴在贵妃榻上,有气无力的说道。
“娘娘,可不兴说这个字啊!不吉利!”慧嬷嬷是个老人,宫里最忌讳这个,再说了现在是什么情况,“死”字更是忌讳。
梁焕卿不愿意遵循这个规矩,但也没什么好说的,便趴在贵妃榻上不说话了。
众人见着梁焕卿累成这样,相互对视一眼之后,便带上门出去了。
这个时候,云惜姑姑带着一列太监来了乾宁宫,端了许多礼物,见着月白便说道:“梅贵妃娘娘如今在宫里吃斋念佛,派奴婢来给皇后娘娘送点儿东西。”
月白和汤雪对视一眼,现在还没到登基的时候呢,就叫皇后娘娘会不会不太好啊。
云惜姑姑见到她们这样,自然的点头笑了笑:“先帝驾崩之后,太子便是皇帝,太子妃便就是皇后,无伤大雅。”
“太子妃娘娘睡着了,云惜姑姑见谅。”月白不卑不亢的说道。
“无妨。”云惜姑姑往身后招了招手,让太监们将东西放下,随后说道:“礼物我已经带到了,还望月白姑娘和太子妃娘娘说一声。”
“多谢梅贵妃娘娘,有劳云惜姑姑了。”月白福了福身子,作揖恭送。
等到云惜姑姑走了之后,月白便吩咐人将这些东西搬到内库里去。
汤雪见云惜姑姑走了之后,便看着月白,说道:“最近梅贵妃娘娘可是连门都没出啊,都快半个月了,先帝的死她也有……”
“不要说了。”月白警惕的看着周围,捂住了汤雪的嘴,小声说道:“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汤雪自然是知道的,便赶忙点点头。
仪春殿中,夏容馨在这个阳光照不到的寝殿里已经带了十多天了。
这十多天不见天日,自己身边的每一件物什,都是拜他所赐,屋子里所有东西都是他给予自己的,夏容馨一直都觉得齐秉煜还在自己身边,但是心里又实在清楚那一点,齐秉煜不在了,自己亲手杀了他。
当听说申屠尘死了之后,夏容馨心中的愧意就更加深重,她面对着来势汹汹的孤独和寂寞,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每当见到曾经熟悉的物件时,自己会自然而然的想到关于这个物什的事情,不出意外的都和齐秉煜有关。
但是听说登基大典快要到了,夏容馨一直以来的心愿都是希望能亲眼看到自己的儿子齐景钦走上那座龙椅,成为天下之主,所以她必须振作起来,在山河且未安定之前,一定要竭尽全力帮到齐景钦。
此时建威大将军府,梁风眠在皇帝驾崩之后,偶感风寒,身体也愈发不好,便将军营当中所有事情交给梁寂魏深赵钊三人处理,自己则是在将军府中陪着自己的亡妻。
在将军府的灵堂里,一直以来就只供奉了杨素影的灵位,只要梁家再无人去世,便就只有杨素影的牌位,享受万丈香火供奉。
“素影,你走得早,将这后世许多故事都错过了。”梁风眠难得的拿起一壶酒,坐在灵堂喝着。
他屏退身边所有人,独自一人坐在杨素影的灵位之前,拿着一壶酒,对影成三人。
“酒是个好东西啊……”梁风眠感叹一声,“从前我不愿意喝酒,是觉得它会影响独立思考,会误事儿,直到有一天喝醉了之后见到了你,我突然发觉……这酒啊……仿佛就没有那么坏了。”
“你总是有这样的能力,简简单单的便让我对一件事发生了改观……”
“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那么爱你……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都没能让我再遇见一个像你这样的人呢?”
“素影啊……你若是活着就好了。当初在塞外的时候,我一直怕委屈了你,你原来是秦淮河畔的小姐,到了塞外,那么荒凉的地方,我多怕委屈了你啊……”
“如今为夫什么都有了,在上京有宅子,有田地,有封号爵位,咱们的女儿和你一样聪慧漂亮,上次和你说,她嫁给了靖王爷,成了靖王妃,现在……明日她就要成为皇后了。”
“听焕卿说,等到她即位之后,皇帝会追封你为护国夫人,我知道你不在乎这些……”
“寂儿也长大了,军营里的事情,他处理的比我还好,像极了年轻时的我,只可惜那小子不如我有福气,在他这个年纪,我应该是遇见了你的,他还没有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会带一个姑娘回家来……”
“素影,你说那个姑娘会是什么样子,她会不会和你一样温柔贤惠呢?”
“不……应该不会的,没有人比你更好了。”
“素影,现在咱们的一双儿女也都长大了,都十分让人省心,我答应过你,除了你这辈子我谁也不要,眼看着这辈子就快要过了,我真的谁也没有要。”
“素影,如今一切都好,我很想你,自从你去世之后,余下的几十年,每一日都度日如年,过的好没意思。”
“这余下的几十年,我和文武百官一起上朝,带着那些新兵蛋子训练,在战场上厮杀,听过许多人弹古琴,那琴声都不如你的好听,这几十年里,我和许多人一起生活,但唯独和你,什么都没有。”
“素影啊……你在那儿还好吗?”
“素影,你什么时候能回答我一声呢……”
“素影……我好想你……”
“素影……我想见你……”
“素影……”
梁风眠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随后松开了手中的杯盏,杯盏应声而碎。
梁风眠抬起头看着杨素影的牌位,和那之后她的画像,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是他心目中最美的她的样子。
梁风眠慢慢站起身,走上前,手指摩挲着画卷,摸上杨素影的脸,幻想自己的亡妻就在眼前一样,一个铮铮铁骨杀人无数的将军,竟然落下了泪水……
“素影,没有你,我活的实在太累了……”
月色照应在灵堂,今日的月又大又圆,明日是登基大典,钦天监选了这个月里最好的日子,是为吉日,那月亮高高的挂在天上,天空繁星无数,甚是好看。
月色温凉如水,一阵风吹过,吹的树影摇曳。
建威大将军府的灵堂中,又一只杯盏应声而碎,梁风眠坐在亡妻的画卷下,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梁伯在今晚一直都睡不着,他翻来覆去,今日本该说是应该很好入睡的,明日一早还要服侍大将军穿戴洗漱,前去参加齐景钦的登基大典。
到时候万国来朝,上京又是空前绝后的一副盛况,梁伯想着,都这样倒霉了大半年了,等到登基大典之后,就什么都好了。
新帝登基,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又是一副盛京的景象,让人如痴如醉。
梁伯有幸见过一次盛京的样子,他相信在新帝手上,能够再现盛京的繁荣景致。
“如今是什么时候了?”梁伯怎么也睡不着,便披着一件衣服走出了房间,遇见将军府里巡夜打更的老更夫,便问道。
那老更夫说道:“过子时了,管家您还不休息呢?”
梁伯摇了摇头,说道:“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颗心啊,一直安定不下来。”
“您年纪也不小了,要多注重身子才是,明日找位大夫看看,许是着了风寒呢。”老更夫笑着说道。
“多谢您关心,您这么晚还要巡夜,也要多注意身体才是。”梁伯笑着拱手说道。
老更夫笑着点点头,道:“习惯了,习惯了,自老朽二十岁起便开始打更,从此就只有白日睡觉,晚上出来,活的都不像个人了哈哈哈哈哈。”
“您说笑呢。”梁伯客气的说道,“您巡夜到了灵堂吗?”
当时梁伯便是陪着梁风眠一同到了灵堂,随后便就被吩咐回来好好休息了,见着大将军拿了两三壶酒,像是要和夫人好好喝一杯的样子。
明日便是登基大典,将军府的大小姐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的生母杨素影要被追封护国夫人,这是何等的尊荣。
梁伯想着,若是大将军高兴,喝一点也不碍事,想来大将军应该有分寸,明日是多重要的日子,他不应该忘记的,于是便就听从吩咐回来了。
老更夫想了想,说道:“今日灵堂到没有什么不正常的样子,管家您要问一些什么?”
梁伯越想越不放心,便拢了拢衣服,随后拍了拍老更夫的肩膀,说道:“您忙着,我去灵堂看看去。”
“哎……”老更夫刚想要说一些什么,梁伯便跑了。
梁伯心中一直都放不下,想要赶忙去灵堂看一看,只有自己亲眼见到了才能放心,也不知是在担心一些什么,但是如果大将军还在灵堂,自己则好扶着他回去休息。
灵堂今日无人看守,平时也没有,只有府中巡夜的人会经过,大将军说过,若是将军府都有贼人敢来,被偷了也是他们倒霉,自己一身武艺却还不能够镇住贼人,那岂不是活该被偷吗?
梁伯见状更是担心了,这样的话,自己若是不来,梁风眠在灵堂睡一晚上都没人发现,岂不是要着凉吗?
梁伯脚步更快的往灵堂走去,担心大将军会在灵堂受风着凉了。
一走到灵堂之后,远远的便看到梁风眠坐在地上,看着香案,一只手搭在椅子上,另一只手旁边都是摔碎了的酒杯。
“大将军,大将军。”梁伯拉着衣服小跑着过去,“怎么能睡在地上呢?老奴就不应该让您一个人在灵堂,明日让咱们皇后娘娘知道了,可要责骂老奴了。”
梁伯将自己衣裳取下,盖在梁风眠身上,然后双手要搀扶着他起身:“大将军您醒一醒啊,老奴扶不动您啊!”
梁伯毕竟年纪也大了,自己一个人是扶不动梁风眠的,便打算去叫人过来,随后松开了梁风眠的手。
正当他准备离开去叫人的时候,只听“哐当”一下,梁风眠直直的倒在了地上。
梁伯身子瞬间僵住了,他定定的站在原地,脑子一片空白,慢慢的,他再回过头来,一脸愕然的看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梁风眠。
梁伯慢慢的蹲下身子,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放在梁风眠的鼻下,停留了一会儿后,发现没有半点呼吸,他惊慌失措的收回手,整个人顿时像是被抽干了浑身上下所有的力气一样,登然坐到了地上。
“来人……来人……”梁伯看着眼前一动不动毫无反应的梁风眠时,声音从小便大,“来人,来人!来人——”
一时间在附近巡夜的人都跑了过来:“怎么了?怎么了?”
他们看到碎成一地的酒杯,看着倒在地上的大将军,看着坐在地上惊慌失措的梁伯。
他们瞬间知道发生什么事儿了。
众人赶忙上前帮忙,将大将军抬回卧室,赶忙跑出去叫大夫,一连敲开了许多大夫的门,那大夫们听说是将军府出事了,便是衣服都没穿好,直接拿着药箱就赶忙跑过来。
梁寂很快也知道了这件事儿,他脑子嗡的一下一片空白,床前还挂着明日参加登基大典的朝服,他特地让人浆洗了一遍。
等到他赶到父亲床前的时候,请来的许多大夫都一个个垂着手束手无策。
梁寂眼中含着泪,随后抬手将眼角泪水擦干净,良久说道:“不许告诉皇后娘娘!”
第四百零五章
第二日登基大典如约举行,太和殿前长角高鸣,旗帜烈烈飞扬,满朝文武穿着朝服从太和门行至太和殿。
百官依照职位高低依次站好,神情肃穆,只听号角声长鸣,两声烈烈长鞭,何昇端正走出,高声道——“恭迎皇帝陛下,恭迎皇后娘娘——”
百官一齐跪下,撩袍展袖的声音,烈烈响起,尽显天朝雄风!
齐景钦和梁焕卿身着龙袍凤袍,他将头发挽成髻,朝天金冠在头上煜煜生辉,每走一步便是令人不敢直视的神采;梁焕卿则是一顶金冠,上面流叠彩凤争相辉映,虽是霞光万道夺人眼球,但梁焕卿看来更是胜过一筹。
二人并肩携手,走过重重甬道,身后跟着泱泱众人,皆是表情肃穆认真,手持玉玺凤印,皆有当初先帝留下的传位圣旨,待到他们登上龙椅宝座,这天朝便就是他们的了。
齐景钦和梁焕卿一步一步走着,朝臣一声一声高呼——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就在这一声声山呼万岁千岁声中,齐景钦和梁焕卿登上了宝座,此时转过身来面对着朝他们跪下的满朝文武以及中外使臣,梁焕卿的手心已然是渗透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珠。
齐景钦自然是感觉到了她得紧张,随后用力握住了她的手,想让她感觉到一丝心安。
这果然是有效的,梁焕卿悬着的一颗心果然是安定了下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
听着何昇宣读即位圣旨,梁焕卿的眼神开始飘忽,想要找到自己熟悉的人。
梁风眠和秦远道梁寂,他们身份尊贵,应该是靠近御台这边的。
梁焕卿不敢随便乱动,眼神却一直在寻找着自己熟悉的亲人们。
她看见了秦远道,看见了梁寂,可独独没有看见梁风眠,她心里开始有一些慌了:为什么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梁风眠没有来?
耳边何昇诵读圣旨的声音被梁焕卿本能的屏蔽了,她没有心思将这个登基大典进行下去,她眼神中透露出了一起慌张和讶异,眼睛紧紧的盯着梁寂,如果爹爹不来,梁寂一定是知道的。
任凭梁焕卿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为什么这么重要的日子梁风眠没有出现,别说他是放今皇后娘娘的生父,就是作为天朝臣子,他也是要出席登基大典的。
为什么没出现……为什么没看见他……
梁焕卿顾不得自己此时是万众瞩目的皇后娘娘可,只自顾自的左顾右盼,想要看到自己想要找到的那个人。
可是这样放眼看过去,没有一个人像他,没有一个人是他。
到底去哪儿了?为什么今日这么重要的日子他却不在呢?去哪儿了?去哪儿了?
梁焕卿心开始慌了,月白在身后小声提醒着:“皇后娘娘,现在是登基大典呢,您不要乱动呀。”
太和殿还有别国使臣,今日他们是万众瞩目的星星月亮,是绝不可以出任何错误的,若是出了什么岔子,这传出去名声多糟糕啊!
月白和汤雪在身后担心着,可是皇后娘娘丝毫没有听进去的感觉,她想到了不好的事情,爹爹不应该会耽误的,就算是出了事,他只要活着,就一定会来参加登基大典,他会亲眼看着自己的女儿走上权力巅峰,就像当初他看着自己一步一步走出将军府大门一样重要。
梁焕卿看着兄长梁寂,这个时候他和众人一样跪在地上低着头听圣旨,或许他知道,这个时候梁焕卿一定看着自己,她眼神一定在质问为什么爹爹不在?
可是梁寂能怎么办,他双手支撑在地上,身旁的魏深也是同样如此的动作,他们谁都没有办法互相安慰谁,心中都是一样的悲痛和难过。
梁焕卿心里越想越慌张,她不能再等了,看向秦远道的时候,也是同样如此,她心里慌张极了。
这段时间她是怕什么来什么,她控制自己不去想那个可怕的念头,但是怎么也控制不住,见到本该属于梁风眠的位置被他原本的下级顶替,心中就慌张的不行。
梁焕卿犹豫了很久,此时她顾不得是登基大典,所有人都在注意着这个典礼仪式,她现在就要知道为什么。
终于梁焕卿要迈开一条腿下去问问梁寂,月白被吓了一跳,都来不及劝阻,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险些就要上前拉住皇后娘娘的时候,她停住了。
梁焕卿感觉到自己的手被用力得拉住,用力得拉回原位,她侧过脸看着齐景钦,双眸中含着泪水,她小声质问道:“你知道什么了?”
高声在一旁宣读圣旨的何昇抬眼看了他们一眼,随后又继续更大声的读下去,不管怎么样,仪式必须要正常进行。
“你站好。”齐景钦目不斜视,轻声回复道。
登基大典的台子离众人不近不远,太和殿风大,这般耳语,众臣几乎听不见他们说话。
梁焕卿双眸含泪的看了他一眼,随后考虑到现在的情况,便也只能依言端庄的站在他身边,做他端庄大气的皇后娘娘,陪他君临天下。
“我爹怎么了?”梁焕卿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平复了自己的心情,随后依旧不依不饶的问道。
梁焕卿知道,齐景钦一定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是皇帝了,今日是他的登基大典,梁风眠不来,个中缘由他是一定知道的,梁焕卿不信他不知道。
“等登基大典结束了,朕会与你细说。”齐景钦知道这件事对梁焕卿的打击会很大。
梁焕卿出生边塞,自幼丧母,随后跟着自己的爹爹来到上京,印象中的娘亲是她梦里的常客,但是一直对她呵护备至的梁风眠,更是她为数不多的珍视的人。
梁风眠爱她宠她,梁寂有时候责罚她得时候,梁风眠总是会出面劝说;梁焕卿更是敬他爱他,,如今她还只是一个姑娘的年纪,若是没有了梁风眠,她该怎么办啊!
“我爹……怎么了?”梁焕卿鼻子一酸,泪水便滑落下来,她的语气开始变得不确定,听到齐景钦这么说,心中的想法其实也猜了个**不离离十。
她没有想到这一天竟然……竟然会来的这么快……
月白听到了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对话,听着虽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下意识用眼神去寻找的时候,发现没有看到建威大将军在场的时候,月白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何昇公公在念一些什么都不知道了。
台下的梁寂听着圣旨,低着头,眼泪全都低落在自己面前的地上,湿哒哒的一片,三尺男儿竟然落泪至此,身旁的人见到建威大将军不在,便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秦远道晚年痛失老友,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愁的一夜没有合目,只是一声一声的叹息,实在是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噩耗,明明前几天见着人还好好的,秦远道本还在说,等到这阵子忙完了,他们找个时间一起喝酒。
可是怎么呢没有想到,梁风眠竟然饮酒自尽了。
秦远道知道梁风眠的一切,他没见过杨素影,但是大概也能猜到那是一个怎样传奇的女子,将一代英雄迷成这样,他不是没有劝过梁风眠,就连秦夫人也跟着一起劝说,但是怎奈何他们劝多了,梁风眠便就不愿意和他们来往。
这个时候秦远道才知道,杨素影是他心中的禁忌和逆鳞,什么都可以说,唯独不可以说杨素影的事情。
这一生,梁风眠只纠结于杨素影这一个女子,这辈子,他承诺过除了她终生都不会有别的女子。
秦远道只道他们二人感情深,梁风眠念及旧情,便一直遵守诺言,是个顶天立地的大男子。
但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能让梁风眠坚持着活下来的是杨素影,是杨素影留给他的一双儿女,但是最后杀了他的,还是杨素影,是对杨素影如海水潮涌一般的思念,这思念压的他喘不过气来,最终就这么活生生的将他压死了。
看来梁风眠一刻都熬不下去了,可想而知自从杨素影死后,他的日子竟然是有这么难熬,明明再过一天就是自己女儿的登基大典,自己身为父亲,身为天朝的大将军,无论如何也要出席。
但是怎么也没想到,梁风眠支撑不到那一刻,便就要结束自己的生命,他心里应该清楚,自己这么做会给梁焕卿留下遗憾,留下阴影,他是爱梁焕卿,但是没有办法啊,这人间没有杨素影,梁风眠的喜怒哀乐无人述说,对于他来说,这一些倒不如就不经历了。
秦远道跪在太和殿中,心中也十分煎熬,他很难想象等会儿怎么和梁焕卿说起这件事,她会有察觉到吗?她会很难过吧?
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知道梁风眠昨夜去世的消息,恐怕就只有乾宁宫的人不知道这件事儿了,他们担心登基大典没有办法如约举行,生怕毁了国运,担心皇后娘娘如果知道了这件事,会没有办法参加登基大典。
自己的父亲去世了,谁还会有别的心思去管其他事情呢?
每一个人都在心中默默叹息,感叹命运捉弄人,在皇后娘娘这么重要的日子里,大将军居然就这么去世了。
齐景炀听着宣读的圣旨,昨夜梁风眠去世的事儿,他也听说了,只道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梁焕卿梁寂终于也能感受到他心里的心痛了。
赵则训今日在太和门没有看到梁风眠的时候便问了一圈,才知道梁风眠昨夜饮酒自尽了,心中深表叹息,那日出宫之后,他还特意登门拜访了梁风眠,只见他身子硬朗,看他将军营中许多事都一一交给梁寂的时候,赵则训还以为他准备颐养天年了,没有想到,这是在准备自己的身后事。
人终归有一死,但是梁风眠身为建威大将军,没有死在沙场上,却因情爱死在了亡妻灵位之前,更加令人唏嘘不已。
齐景钦没有办法在这个时候回答梁焕卿,他知道聪明如她,定然是将所有事都猜到了,但是这个时候他不能说,什么也不能说,只能紧紧握住她的手,帮着她保持脑海中的一刻清醒。
“你们都知道了是吗?就只有我不知道?”梁焕卿不甘心,她就是想要弄清楚事情到底怎么回事,“你们都瞒着我?”
“钦此——”
何昇将圣旨合上,众位朝臣起身再跪下磕头,一来三拜,高呼皇帝寿与天齐。
梁焕卿看着梁寂站起身,但是他却没有抬头看自己一眼,梁焕卿用力的想要将手抽离,但是这样一来,齐景钦就将她的手更加用力得握紧,不知是因为太疼了还是怎么样,齐景钦越是用力,梁焕卿眼泪就流的越凶猛。
“皇后娘娘……”月白在其身后小声的提醒着,但这会儿说什么都是十分无力的事情,索性便什么也不说了。
夏容馨坐在他们身后,此时梅贵妃娘娘已经成了太后娘娘,她今日也是难得出仪春殿一趟,端坐在登基大典的台子上,她就算再心不在焉,也自然是发现了梁焕卿的异样,她抬头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云惜姑姑,小声问道:“皇后这是怎么回事?”
云惜姑姑对梁风眠的事儿也有耳闻,宫里宫外就是只瞒着梁焕卿一个人。
“太后娘娘……梁大将军昨夜去世了……”云惜姑姑知道这会儿在这里说不好,但是还是小声在夏容馨身边耳语了。
“嘶……”夏容馨就是这么一听,都觉得有一些错愕了,她下意识的看向百官,果然是没在里面看到梁风眠的身影,看着梁焕卿这个反应,大概是猜到了发生什么事了。
等到改了年号,赐封爵位,大赦天下之后,齐景钦牵着梁焕卿慢慢离开太和殿。
等到众人都看不到他们的时候,梁焕卿提起身上层层叠叠繁重的华服就要跑出宫去。
齐景钦一把拉住了她,说道:“你做什么?!你冷静一点!他们现在可都还没走!”
“你们不是都知道了吗?!”梁焕卿一把挥开他的手,她忍的实在难受,她眼中有泪水滑落下来,“不是只瞒着我一个人吗?为了不让我知道,你们都瞒的很辛苦吧?所有人都知道了!就只有我不知道!”
“梁焕卿!”齐景钦见到她这个样子,忍不住怒吼道,“你是皇后,你要遵守这个宫里的规矩!不可如此放肆!”
梁焕卿满脸泪水的看着齐景钦,而这个时候,梁寂低着头走了过来,抬头见她,说道:“不让你知道,是我的主意。”
第四百零六章
梁焕卿看着走过来的梁寂,今日本应该是大喜的日子,可是现在她半点喜悦都没有了,满脑子都是自己父亲出事了的消息。
她心里知道规矩,自己若是冒冒失失的出宫,定然是不行的,所以就这样强忍着自己心中的痛苦,想要等到百官群臣都走了,自己再出宫。
梁焕卿从来没有这样和齐景钦说过话,也没有用这样质疑的眼神看着梁寂,她从来都是最敬梁寂,最爱齐景钦的,可是现在……
突然发生的这件事情,让她根本就失去了理智,她看着梁寂,眼中含着泪水:“你是爹的儿子,可我也是爹的女儿,为什么不让我知道!”
“梁焕卿!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你是皇后!母仪天下的皇后!该长大了!”梁寂见着梁焕卿哭,眼睛也红了,只能是咬牙切齿的对她说道,“我只是不想这么早让你知道,你今天……今天对你很重要,对天朝很重要,别这么任性,很多人都看着呢。”
齐景钦知道丧父之痛是什么感觉,便也能知道梁焕卿如今是怎样的心情,他拉着梁焕卿的手说道:“你放心吧,朕一定会追封大将军为护国侯,丧葬礼也会采用最高级别,一定不让将军受半分委屈。”
梁焕卿眼中含着泪水,看着齐景钦说不出话来,心中五味杂陈,自己父亲的死虽说与齐景钦无关,反倒是自己,亲手教唆别人杀了先帝,可是如今齐景钦安慰自己的话里,除了满满都是炫耀他如今高位,梁焕卿感受不到半点感情。
梁焕卿看着齐景钦没有说话,随后转过身去,头上顶着繁重的头饰,身上层层叠叠累赘的华服,似乎要将她压的喘不过气来,将她整个灵魂都束缚住了。
梁焕卿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招手唤来月白,在月白的搀扶下慢慢回到乾宁宫去。
齐景钦和梁寂对视一眼,梁寂歉意的鞠躬告退,现在登基大典结束了,宫里并没有什么事情需要他留下来帮忙,将军府中还有许多事情,需要他操持。
梁寂独自出宫去,此时太和殿广场空无一人,只有迎风招摇的旗帜,而齐望舒听说了这件事,便在太和门门口等着梁寂。
齐望舒因为父皇去世的事情,心情也一直不好,最近将自己关在凤阳阁,整个人都消瘦了许多,和母妃一样一直闭门不见客,梁寂很担心她,但是齐望舒一直都没有回应梁寂,而今听闻身边人都在说梁风眠去世了,她此时心情已然平复,接受自己父皇去世的事实。
想到梁寂在自己消沉的时候一直关心自己,齐望舒也能与梁寂感同身受,她知道这个时候梁寂一定十分脆弱,而这个时候,齐望舒想要安抚一下梁寂的心灵。
清吟跟着望舒公主一起在太和门等着,就在刚才,太和门全都是文武百官,而这个时候,只有望舒公主一个人,稍稍显得有一些凄凉。
谁说不是呢,繁华落尽,就只有孤寂和凄凉了。
在父皇去世之后,齐望舒也慢慢变得有一些沉默了,她越发出落成一个齐皇室长公主的模样,温柔文静,端庄自持,往那儿一站便就是尊贵无比,让人挪不开视线。
梁寂低着头快步朝太和门走出来,他知道这个时候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梁风眠去世的消息,但是他也不愿意被别人知道自己心里的疼痛,宁愿自己一个人扛着,也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己心里的难过。
齐望舒远远的便5看到了梁寂走过来的样子,她也不出声唤梁寂,也不朝他走过去,只是站在原地等他走近。
“梁寂。”待到梁寂走到自己眼前的时候,齐望舒发现他依旧没有抬头,也没有看到自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便出声提示道。
梁寂正在想着梁风眠的后事应该怎么处理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叫他,便赶忙抬起头来,看到齐望舒正站在自己面前看着自己,他一下子就愣住了:“公主。”
齐望舒和梁寂四目相对,约摸算起来,像是有一段时间没见了,他们眼中包含着对对方的思念,还有这段时间因为一些事心里受到的委屈,都想要一一告诉对方。
齐望舒对他苦笑了一下,随后慢慢走向他,慢慢张开双臂环抱住他,脸颊轻轻贴在他的胸膛上,小声说道:“你要是难过,你可以哭出来的,不要强忍着了。”
齐望舒能看到他心底的软弱,她知道,有许多事梁寂不说,不代表他不在乎,有一些事儿他表面上无动于衷,可是不代表他不伤心不难过。
齐望舒是最懂梁寂的人,梁寂听到齐望舒这么一说,自己心里努力绷紧的那一根防线便一下子崩塌掉了,他紧紧地抱住齐望舒,将头埋进她的颈脖处,梁寂没有说一句话,但是齐望舒却能将他心里的所有话都听的一清二楚。
齐望舒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像哄孩子一样安慰着他。
骆勋站在太和门城楼上,一只手倚靠着城墙,低头看着在太和门这儿相拥而泣的梁寂和齐望舒,他轻轻感叹一声:“老天爷捉弄人啊……”
齐望舒和梁寂的事儿,这下子所有人都知道了,不过也没有关系,梁家和齐皇室,这般如此只能是亲上加亲,但是前几天南齐国来的那帮人,到那天之后就没了踪影,也不知后面会发生什么事儿。
太和门的御林军见到他们这样,也纷纷背过身子,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哭了之后确实好受一些了吧?”听到梁寂不再抽泣,齐望舒松开手,看着梁寂的脸,温柔的说道。
梁寂眼睛鼻子脸颊红彤彤的,他方才宣泄一番确实好了许多,但是这样一来便不好意思了。
齐望舒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便也不再这样看着他,随后对他说道:“回府去吧,等到过两天我再去吊唁。”
梁寂点点头,随后抬头看了一眼一直在太和门楼上看热闹的骆勋,眼神中带着一丝警告。
骆勋自然是知道什么意思,随后识趣的转过身去。
梁寂再和齐望舒寒暄一番之后,便骑马出宫去了。
齐望舒站在原地看着梁寂的背影,一直到看不见了才转身回凤阳阁。
他们二人之间的情义,干净纯粹,...不夹杂任何杂质,于是乎个中感情能体会的更加明显清晰,齐望舒知道梁寂现在是什么心情,知道梁寂心中压抑,所以替他排解宣泄,别的也不会多说,梁寂自然知道该怎么去做的。
他们认识时间并不长,但是却比任何人都要更了解对方,这种相依相守,都以为会如愿走到最后。
梁焕卿回到乾宁宫之后,沐浴更衣洗漱一番,正准备出宫回到将军府去吊唁父亲。
乾宁宫的宫人们听说了皇后娘娘的父亲去世的消息,服侍起皇后娘娘时,也是小心翼翼,不敢有半点差错,乾宁宫今日死气沉沉的,就连因为天气炎热一直叫个不停地知了,也忽然没了声音,想来也是因为知道了一些什么吧。
梁焕卿坐在寝殿当中,今日登基大典,她早早的起身,要去佛堂祭拜先祖,便没有休息什么,如今只能是闭目养神。
可是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浮现出了曾经和父亲一起生活的样子。
梁风眠到了上京之后,便时常带着梁寂在军营里,和梁焕卿在一起的时候并不多,但也就是因为不多,所以回忆起来更是珍贵非常。
回想起从前的一幕幕,梁焕卿不由得流下了泪水,月白站在一旁也是泣不成声,暗自哭泣着,自己从小无父无母,被卖到将军府为奴为婢,但是除了她自己,将军府没有人将她当奴婢对待,都说梁焕卿是将军府大小姐,月白就是二小姐,都是被宠爱的姑娘。
这个时候,主仆二人在寝殿说不出任何话,只能是默默留着泪水,都说医不自医,人不渡己,梁焕卿能够安慰齐景钦,能够在先帝去世的时候料理好后事,但是当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却不能够好好处理。
“皇后娘娘,皇上派人送东西来了。”门外汤雪小心翼翼的扣门说道。
梁焕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随后睁开眼睛说道:“进来吧。”
月白也赶忙擦干净泪水,站在梁焕卿身边。
何誉依言推门而进,对着梁焕卿行礼:“奴才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梁焕卿抬手说道。
何誉手中端了一个锦盒,看着锦盒的长度,像是这幅画卷。
“皇上让你给本宫送什么来了。”梁焕卿回想起方才齐景钦说的那番话,心中越是不痛快,如今他的身份地位,若不是因为自己,他怎么可能会拥有,自己父亲死了,齐景钦只是那么不冷不热的说要追封嘉赏,梁家何曾是只想讨要那么些赏赐?
何誉双手将锦盒呈上,月白接过锦盒之后,何誉才说道:“皇后娘娘还是自己亲自看吧,这是皇上亲自画的,皇上还说……”
梁焕卿一听,便接过锦盒打开,见到里面是一幅画,见何誉没有继续说下去,便问道:“皇上说什么了?”
“这幅画,皇上本想着在登基大典的时候亲自送给皇后娘娘,但是谁也没有想到……大将军仙逝,但是这幅画皇上嘱咐奴才亲手交到皇后娘娘手中,皇上说……”何誉能言善辩,说到这儿,便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犹豫再三,还是说道:“皇上说,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倾城之姿,可醉光阴。”
梁焕卿听着,心中便生出一丝感动,想来方才只是错怪他了,随后展开画卷,上面赫然是自己当初出嫁时的场景。
火红嫁衣,头戴凤冠霞帔,衣着华丽、神态丰姿卓越的美艳女子,看似年轻跳脱,却不失端庄秀丽,气宇不凡的眉目间有着刚出阁女子都有的羞涩和憧憬。
左上角还有一列小字,上面写着“吾妻,齐梁焕卿”。
梁焕卿瞬间整颗心都化了,她看着何誉,说道:“皇上现在何处?”
何誉说道:“皇上已派人备好车轿,在乾宁宫外等着皇后娘娘一同前去将军府吊唁梁大将军。皇后娘娘,节哀顺变!”
梁焕卿听了,将画卷放在了床上,随后提着裙子跑了出去。
一出门便就看见了站在马车旁边的齐景钦,他也换下了隆重的龙袍,像极了当初在建威大将军府门外等着她一同去祁山行宫的齐景钦。
梁焕卿眼眶一红,慢慢的走向齐景钦,随后跟着他一同去了建威大将军府吊唁父亲。
众宫人看着他们这样,只道是君后夫妻感情和睦,相敬如宾,天造地设的一对。
在梁寂前前后后辛苦几天后,建威大将军梁风眠便出殡了,送行者无数,跟在出殡队伍后面成百上千人,浩浩荡荡几乎半个上京城的人都去了。
葬礼结束之后,梁寂承袭梁风眠的爵位,建威大将军府依旧是建威大将军府,一时之间,梁寂整个人沧桑了许多,独自担起了军营和将军府的担子。
赵则训在参加完梁风眠的葬礼之后,便也回了蜀中,来上京数日,他一直都没和齐景炀有过过多的交流,齐景炀自然也是知道赵则训不会再帮助他了,因为赵佩瑜的事情,赵则训没有找齐景炀问责已经是宽宏大量了。
齐景钦登基之后,将更加利民便民的诏令颁布,一举获得了许多百姓推崇。
赵则训回到蜀中之后,也更加加上了和上京的沟通,和许多臣子一样,辅佐明君,守卫一方太平。
夏容馨当了太后之后,索性现在也没有什么事情,就只能是在后宫当中回忆往昔岁月。
梁寂承袭建威大将军的位置之后,更加繁忙,没有时间陪伴齐望舒,而齐望舒也知道他在忙些什么,便时不时和以往一样出宫去军营看他。
反倒是魏深和秦瑞兰他们,魏深升职之后,便在众人的掺和之下,催促他去秦相府提亲,在皇后娘娘和建威大将军的撮合之下,再加上皇帝下旨,秦远道便也欢欢喜喜的要将女儿秦瑞兰许配给小将军魏深。
齐景炀日日消沉度日,但是他依旧没有放弃复仇的想法,一直在寻找机会报仇。
然而梁焕卿也没闲着,她想着在为先帝和爹爹守丧期间,便饶了齐景炀一命,暂时放过他。
然而就在日子平静如水的时候,天朝西部的一些州府,发生了大旱,庄家颗粒无收,百姓民不聊生。
上京拨款无数,但是这种事,终究是要看天意的。
钦天监夜观星象,上报唯有皇室去灵山祈福,才能使得西部州府降水。
第四百零七章
钦天监敲定了祈福的日期,齐景钦和梁焕卿身为皇帝皇后,自然是要以身为范的了。
不仅仅是齐景钦和梁焕卿,就连太后娘娘,望舒公主,以及淙王爷齐景炀,但凡是皇室宗族,皆要上灵山祈福。
整个上京皇宫住着的皇室贵胄皆要出上京城,去往城外几十里的灵山,路途虽不算遥远,但是因着他们身份贵重,安全很难得到保障。
齐景钦和梁焕卿即位之后,这是第一次出宫,一路都是未知的,他们不得不为此做足准备。
随行的不仅仅有皇宫的随从,还有许多大臣也要跟着去灵山祈福,只留着丞相等几位大臣在上京留守,梁寂承袭建威大将军的位置之后,掌管军营变得更加繁忙,他同样的也要留守上京,只是要随时和皇帝的队伍保持联系,以确保皇城和皇室贵胄的安全。
没有皇宫这个森严密布的保护,齐景钦身为皇帝,本身就是很重要的一个存在,骆勋身为御林军头领,被授权负责这一次的灵山祈福行动。
骆勋虽说是是一个纨绔子弟,但是既然这件事都找上门来了,不至于被这点儿小事儿吓倒,但是这件事说难不难,说容易可却也不容易。
皇帝皇后的重要性是可想而知的,若是真的在路上出了什么事,叫他怎么向天下人交代?
去灵山的路虽说不是很远,可是路上有一些占山为王的土匪,他们狡猾非常,是山中的山民,部队过去了,他们就往山里躲,怎么也解决不掉,当初梁风眠在的时候,也因为这儿十分头疼,但是那些山民也知道梁风眠的本事,平时不会乱来骚扰,就是会打劫沿途的商户。
商户们为了一家营生,不得不经过那条道路,报官府根本不管用,若是惹毛了那些山匪,别说自家货物了,就是身家性命都会没有。
于是商户们便就每个月凑点钱,给山匪上供,得了点什么好玩意儿,便也给他们山寨送一份,山匪有时候还会替他们打压其他商户,这样一来二去的,便也成了互赢互利的局面。
但是换到皇室官府身上,这条道路可不能走,更别说皇上出宫,去灵山的路,只有这一条最平稳,皇上出宫怎么可能是坎坎坷坷的呢,就是为了皇室体面和尊严,也只能走这条路。
可是这群山匪,是最最记恨皇室的,若是知道这次皇室贵胄全都出来了,指不定会想什么办法来阻止他们呢。
那些山匪狡猾难当,借着地理的优势,一打就跑,一追就散,山寨更是处于易守难攻的地界上,军队到了那里,也只是能和他们打个平手。
若是好人家,能活得下来,谁愿意上山当土匪呢?要命的买卖谁愿意做?天天在刀口舔血讨生活,这些山匪也就是因为在上京城活不下去了,才选择出来当土匪的。
他们恨朝廷,恨官府,若是知道有机会能要了皇帝的命,指不定会怎么样呢!
路线是改不了了,那些土匪又解决不了,骆勋身为这一次出行的负责人,实在是头疼的不行。
他换下便装,到梁家军营里找梁寂,希望他能给出个主意。
“这我能有什么主意啊。”梁寂听到骆勋在为这件事为难,事儿不摊在自己身上,总归是轻松的,“当初我爹来上京时,将上京周边的土匪寨子都攻破了,也就那几个硬骨头是怎么也啃不下来。”
梁寂一边擦拭梁风眠留给自己的佩剑,一边说道:“当初我年纪虽小,但也跟着去看了,那地势险峻,那些土匪在那上面,只要我们跑上去了,他们就砸石头下来,另一边又是悬崖峭壁的,稍有不慎就会掉下去。
前有山匪埋伏,后有悬崖峭壁,咱们吃力不讨好。要是追上去了,那山匪一追就散,根本打不着。”
听梁寂这么顺,骆勋就完全绝望了,他泄了一口气,为难的说道:“就连梁老将军都觉得棘手的土匪,光靠我这要怎么办啊!”
骆勋想破了脑袋,都不知道该怎么保护他们的安全,眼看着临行日期迫在眉睫,骆勋欲哭无泪。
看着骆勋这样,梁寂将佩剑放好,坐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哥哥来给你支个招!”
骆勋一听眼睛都发亮了,他弹起来看着梁寂,着急的说道:“什么招儿?!你快说啊要急死我!”
“你去给那山寨大王送点儿礼,你当差不容易,让他到时候别为难你。”梁寂笑着说道,“你们骆家受皇恩浩荡,几件像样的东西该是拿的出来的,想来骆老爷子也不会怪罪你,我这里倒是可以给你介绍几条见那山寨大王的路子,上京有不少商户要从他那道儿上走呢,给你引荐引荐?。”
看着梁寂这个不怀好意的笑,骆勋就该知道梁寂就在拿他开涮,见到他现在这么着急,还故意要给他出馊主意,骆勋作势打了他一下,随后说道:“你是想让我爷爷扒了我的皮!再说,要是让别人知道我和土匪勾结在一起,我这命还要不要了?骆家脸面都要教我丢尽了!”
而后骆勋又低下头来,叹了一口气:“我爹要是在该多好呀!”
梁寂听到这儿,也想起了梁风眠,这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梁寂也接受了爹爹去世的消息,现在建威大将军府依旧是建威大将军府,但是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爹爹去世了,梁焕卿又在宫里做皇后。
可是尽管如此,他们二人依旧是相依相偎,这个世界上,他们都是彼此最后的亲人了。
骆勋提到这个,就知道梁寂会想起梁风眠去世的消息,心中暗自有些后悔了——自己那个爹都死多久了,自从骆勋出生以来就没怎么见过他,只是觉得爹爹神通广大,自己做不到的事情,爹爹一定可以做到。
但是现在勾起了梁寂的伤心事儿,骆勋也觉得怪不好意思的,就在几个月前,自己还参加了老将军的葬礼,梁焕卿哭的快晕过去了,那些平时血气方刚的将军们,也都哭的不行。
也就只有梁寂红着眼硬撑着。
听说老将军是太过于思念自己的妻子,而饮下毒酒自尽了,连自己亲生女儿的登基大典,他都没有到场去看,可想而知,那思念就像毒药一样,活生生要了他的命。
见到梁寂这么落寞,骆勋也只能伸手搭住他的肩膀,用力的拍了拍,像是给予他力量一般,他们二人坐在营帐当中,看着远处的夕阳,听着士兵训练的声音。
骆勋感叹道:“要是我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兵多好,至少我可以有选择,选择当初到底当不当兵,不像现在,骑虎难下的。坐在自己不喜欢的位置上,做着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梁寂和骆勋都是出身武将之家,骆勋有这样的感慨,梁寂是感同身受的,但是倒不是说梁寂对如今这一切不满意,但是他能知道,自己从出生以来,人生就开始被规划,需要按照被规划的路线走下去的那种无奈和痛苦。
“你要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哪里有那么多选择,这里当兵的新兵,哪个心里是因为当将军来的?不就是为了那几钱俸禄吗?”梁寂倒都是老的明白,他知道这些新兵的无可奈何,因为家里穷,在军营里有吃有住,还有俸禄可以勉强养活家里,不比种田种地好的多吗?
骆勋侧过脸看了一眼梁寂,笑道:“你年纪不大,倒是什么事情都看的明白。”
梁寂仰着身子便躺了下来,叹了一口气说道:“看的明白有什么用……”这句话像是他说给自己听的,随后又说道,“你还不赶紧想想办法,伤了皇后娘娘和望舒我先要了你的命!”
“你说你怎么不跟着过去啊,建威大将军~”骆勋想到这儿就头疼,“要不然,我们交换一下吧,你护送皇上皇后娘娘去灵山,还有望舒公主呢,你在路上还能照应她们,里边可有两个你最在意的女人,保护起来也尽心尽力。我还是留在上京吧行不行?”
梁寂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到时候随行御林军那么多人,况且我还在上京城准备着,你有事儿就发信号,我立马带兵赶过去,若是我走了,上京不就成了空城吗?”
梁寂皱着眉头,一脸凝重担忧的说道:“前些日子,又看到南齐国的人了,这一次他们可是乔装打扮来的,底下人在客栈听到他们说话,不知屡屡来上京是何意图。”
南齐国和大凉是友国,他们素来是狼狈为奸,盯着天朝这个大国虎视眈眈,不怀好意,大凉前不久败给了天朝,损兵折将无数,现在上京出现南齐国的人,一来二去都被看到过许多次,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说到这里他们也觉得奇怪,可是搞不清楚对方是什么身份,不知道对方是何来意,也不敢轻举妄动,现在的天朝可不能再打仗了。
“下次再遇到,就把他们都一并抓了审问!”骆勋说道,“总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万一真被他们打探到了什么消息可就不好了。”
梁寂凝重着表情点点头。
“除了南齐国,是不是还有一个南宣国呀?”骆勋像是突然想到了一些什么,嬉嬉笑笑的问道。
梁寂觉得奇怪,看着他说道:“是啊,怎么了?”
“我怎么记得,南宣国之前给望舒公主提过亲啊?”骆勋不怀好意的笑道,“当时大凉战事吃紧,先帝差点儿就要把望舒公主嫁出去用以让南宣国出兵相助呢~”
骆勋就是爱看梁寂着急的样子,看着梁寂着急,他越是开心的不行,就是到如今这种地步,他都想要找梁寂开玩笑。
梁寂果然是被他说到了,听到这句话,梁寂想起了当初齐望舒出宫来,不去靖王府,却到了建威大将军府里,让梁寂想办法劝皇帝收回成命。
梁寂当时答应了齐望舒,便在皇帝面前保证能够解决边陲战事,随后便带着军队去了边陲,皇帝看到梁寂这样,本也不愿意让齐望舒嫁去南宣国,便也正好有了理由。
“那又怎么样?现在,我照样能够保全望舒。”梁寂不紧不慢的说道。
“说来做公主也挺惨的,别的国家的公主,哪个不是政治的牺牲品,都用来和亲了。”骆勋摇着头唏嘘道。
“天朝的公主不会这样。”梁寂斩钉截铁的说道。
“说到底,还是因为那个人是望舒公主吧。”骆勋笑道。
“不只是因为这个。”梁寂摇着头说道,“只要有我在,无论那个公主是不是望舒,望舒是不是公主喜不喜欢我都没关系,这是尊严问题。一个强大的国家,怎么可能用公主来和亲呢?”
梁寂现在身负重任,承袭梁风眠的职位和封号,更加感觉到身上担子重了许多,若是他们到了要用齐望舒和亲的地步,那梁寂还算的了什么呢?到那个时候估计是在战场上死了,如果不然,他要是还剩下一口气,也不会同意要齐望舒去和亲。
骆勋看着梁寂,只觉得眼前的梁寂和自己好不一样,梁寂就更像是一个能成大事者,而自己,只不过是一天一天的混日子而已。
“哎!到你这儿也找不到个好办法,本来还想着你能给出个主意,行了,时候不早了,我回宫去了!”骆勋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要离开了。
梁寂自己也有事儿,便也不留他,只嘱咐他到时候出宫了要好好保护好他们的安危。
“王爷,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那寨子里的寨主可不是什么正派,若是能送点好东西,他们必然会尽心尽力的。”
此时淙王府中,虞陈伤势好的差不多了,依旧替齐景炀想着该如何杀了齐景钦。
此行灵山祈福,就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只要他们上下打点好了,就能和云霄寺那次一样,将罪名全都嫁祸在土匪身上,比上次直接刺杀的办法要好许多。
“你们什么时候能给本王出个靠谱点儿的办法,本王就谢天谢地了!”齐景炀烦闷的不行,现在的局势别说是对他不利了,他人不在朝堂,几乎就没有他的地位了,若是想要取代齐景钦,根本就是比登天还难。
“王爷,奴才以项上人头担保,这次行动肯定能成功的!”虞陈依旧不死心,继续对齐景炀说道,“王爷,错过了这一次,可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您不想为王妃报仇雪恨吗?不想将您失去的一切夺回来吗?”
第四百零八章
虞陈是有私心的,他现在唯一的登天梯就只有齐景炀了,若是齐景炀不愿争不愿抢,那么虞陈想当将军,想做人上人,想被人看得起的梦想就不可能实现了。
要虞陈永远做一个在人世间留不下任何痕迹的无名之辈吗?
虞陈是绝不会甘心这么下去的,他一直想要劝说齐景炀去争去抢,尽管现在所有的局面对于齐景炀而言并不利,但是虞陈看到天朝局面渐渐稳定下来,自己心中就是怎么也不能平静下来。
齐景炀又何尝不想为赵佩瑜报仇,何尝不想将自己所失去的一切夺回来呢?
但是现在齐景钦成了皇帝,皇宫戒备森严,他当初在东宫住了那么久,这些自然是知道的,别说是虞陈和戴望了,皇宫中明哨暗哨那么多,就连齐景炀自己都数不过来,利用自己的身份之便,莫说是刺杀齐景钦了,就连近身都不一定可以。
慢慢的就连齐景炀自己都要放弃了这个念头,可是这段时间,东南大旱,百姓民不聊生,对于天朝休养生息也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不利于天朝经济复苏。
在打仗和瘟疫过后,再加上先帝去世和新帝登基,国库基本上就被掏空了。
齐景钦颁布政令本以为和周边国家合作,加强经济的流通和运转,让普通老百姓农民休养生息,减少赋税,不说今年会有好转,至少把如今的局面给稳定下来。
天朝东南部,本是鱼米之乡,天朝所有的农业经济几乎都在东南,以往从来只有大水之灾,就是担心会在大洪水之后会产生瘟疫,东南各个州府严防死守要控制水灾的发生。
但是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夏天,一滴雨都没有下,早春种下的庄稼,几乎全部都要死在地里了,各州府百姓请来道士做坛施法求雨,但是依旧是天气晴朗万里无云,一滴雨都没下。
河水水位开始下降,庄稼地开始干裂,几辈子生活在东南的人们开始北上讨生活,照这样下去,所有人都饮用那条河水,天上依旧是不下一滴雨,早晚有一天,连生活用水都成问题。
东南各州府再也没有办法了,只能是求助上京,请皇帝想想办法,钦天监随后便支出了让皇室贵胄去灵山祈福,这样东南才能下雨。
索性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是这么做了。
齐景钦离开了皇宫,就意味着失去一层保障。
齐景炀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也第一时间想到了要不要在中途刺杀齐景钦,但是转念想到之前每次行动都失败,便有一些退缩了,与其做这些事情,倒不如好好的过好现在的生活。
可是齐景炀放不下心里的那些仇恨,慢慢的就成了心结。
前些日子登基大典的时候,齐景钦大赦天下,齐景炀知道这个消息之间,便准备要去宁古塔将陆绘灵接过来。
但是等到齐景炀的人到了宁古塔之后,却发现陆绘灵被强奸杀害,而事发地点就在宁古塔外几里路之内。
那些人就好像知道陆绘灵今日被放出来,知道她又吃又傻所以故意来欺负她。
齐景炀心里很难受,他知道陆绘灵的死也和自己有关,更有可能是梁焕卿派人做的。
当初陆绘灵对她做的那些事情罄竹难书,陆绘灵本人也伤害了许多人,但是当初有先帝护着,便是她疯了也没人敢伤害她。
可是如今不一样了,如今先帝去世了,齐景钦只手遮天,秦远道和梁寂如今辅佐齐景钦,根本就轮不到齐景炀插手,对于从前的陆家,更是有一个算一个的全都下了大牢。
齐景炀知道,他们不屑于对付陆绘灵这么一个又疯又傻的丫头,大赦天下的时候,估计也没有认真看过这之中有过陆绘灵的名字。
但是梁焕卿是绝对不会忘记的,齐景炀知道陆绘灵的死和梁焕卿一定有关系,那些来杀陆绘灵的人,一定就是梁焕卿故意派来的。
齐景炀怎么也想不到,当时看着梁焕卿人畜无害的样子,便也没怎么在意,可是现在看来,自己真的是小看梁焕卿了,梁焕卿素来就会隐忍,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如今时候到了,梁焕卿就眼看着出手了。
陆绘灵暴尸荒野,从前的陆相府大小姐,落得如今的下场,恐怕也是当时想也不敢想的。
她一出生时便是受尽恩宠,爹爹是名满天下的大学士,十七岁便登殿为丞相,姑姑又是当今皇后,这样炫彩夺目高贵的身份,换做是谁都会羡慕不已。
陆绘灵一出生时便就和望舒公主是一样的身份地位,其受到的宠爱根本不比齐望舒少一分。
她做过官家大小姐,入宫做过女官,曾经满心满眼的都是一个男子,却也被另外一个男人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里。
她做过女官做过明妃娘娘,曾经宠冠后宫无人能及。
可是想当初那么繁华那么尊贵的女子,如今暴尸野外,谁也想不到陆绘灵会是这样的结局。
齐景炀想起这些,便十分痛心,若是自己曾经拥有的一切没有被夺走,那么现如今的一切也都不会发生。
“那你说吧,该怎么做!”
沉默了许久,齐景炀想了无数种可能,可是都没有如今现在坐以待毙更糟糕的事情了。
既然如今天时地利人和,为什么不放手一搏呢!
虞陈听了淙王爷这么一说,赶忙就准备下去要打点沿路的土匪了,他们曾经都是江湖中人,随便拿点好处,办事儿十分靠谱。
虞陈走了之后,齐景炀便一个人在淙王府走着。
院外粉墙环护,绿柳周垂,三间垂花门楼,四面抄手游廊。院中甬路相衔,山石点缀,五间抱厦上悬“怡红快绿”匾额。整个院落富丽堂皇,雍容华贵,花园锦簇,剔透玲珑,后院满架蔷薇、宝相,一带水池。沁芳溪在这里汇合流出大观园,有一白石板路跨在沁芳溪上可通对岸。
再看那岸上的蓼花苇叶,池内的翠荇香菱,也都觉摇摇落落,似有追忆故人之态,迥非素常逞妍斗色之可比。既领略得如此寥落凄惨之景,是以情不自禁,乃信口吟成一歌曰:池塘一夜秋风冷,吹散芰荷红玉影。蓼花菱叶不胜愁,重露繁霜压纤梗。不闻永昼敲棋声,燕泥点点污棋枰。?
只见入门便是曲折游廊,阶下石子漫成甬路。上面小小两三房舍,一明两暗,里面都是合着地步打就的床几椅案。从里间房内又得一小门,出去则是后院,有大株梨花兼着芭蕉。又有两间小小退步。后院墙下忽开一隙,清泉一派,开沟仅尺许,灌入墙内,绕阶缘屋至前院,盘旋竹下而出。
淙王府中景致宜人,齐景炀不由得便想起了陪伴自己八年之久的赵佩瑜,自己终究还是辜负她了……
每到要做什么事的时候,齐景炀总会想起赵佩瑜,曾经做的每一件事情,赵佩瑜都在自己身边,但是现在却不在了。
灵山祈福情况紧急,为了东南的百姓和天朝的国运,齐景钦和梁焕卿必须尽快带着皇室贵胄们启程赶往灵山。
在临行这一天,钦天监在太和殿设坛施法,当时只有男性在场。
齐景炀盯着那个法坛,看起来比齐景钦还要紧张,因为他知道,灵山祈福回来的路上,必然会有一场躲不掉的劫难。
而就在太和殿开始施法的时候,梁焕卿也准备就绪,这是她作为皇后娘娘第一次出宫,行为举止更加要受人瞩目。
她修长的身姿丰盈窈窕,步伐轻盈,衣衫环佩作响,里穿一件白色的低胸长裙,外罩一件丝织的白色轻纱,要系一根白色腰带,乌黑的秀发,挽着流云髻,髻间插着几朵珠花,额前垂着一颗珍珠,如玉的肌肤透着绯红,月眉星眼,却放着冷艳,真可谓国色天香!
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娇媚无骨入艳三分;
梁焕卿双眸似水,却带着谈谈的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十指纤纤,肤如凝脂,雪白中透着粉红,似乎能拧出水来,一双朱唇,语笑若嫣然,一举一动都似在舞蹈,长发直垂脚踝,解下头发,青丝随风舞动,发出清香,腰肢纤细,四肢纤长,有仙子般脱俗气质,着一袭白衣委地,上锈蝴蝶暗纹。
一头青丝用蝴蝶流苏浅浅倌起,额间一夜明珠雕成的蝴蝶,散出淡淡光芒,峨眉淡扫,面上不施粉黛,却仍然掩不住绝色容颜,颈间一水晶项链,愈发称得锁骨清冽,腕上白玉镯衬出如雪肌肤,脚上一双鎏金鞋用宝石装饰着,美目流转,恍若黑暗中丢失了呼吸的苍白蝴蝶,神情淡漠,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如同烟花般飘渺虚无而绚烂;
梁焕卿端正到无可挑剔的五官,细致地排出了绝美的轮廓,眸光流转的淡淡阴影下,是浑然天成的高贵而忧郁的气质,如幽幽谷底的雪兰,从骨子散发出疏离寂寞。飘廖裙袄裹紧绸缎,显出玲珑剔透的诱人身姿。蓝蝶外衣遮挡白皙肌肤。周旁蓝色条纹,细看却现暗暗蓝光。晶莹剔透的倒坠耳环垂下,摇曳。散落肩旁的青丝用血红桔梗花的簪子挽起,斜插入流云似的乌发。薄施粉黛,秀眉如柳弯,额间轻点朱红,却似娇媚动人。纤手将红片含入朱唇,如血。慵懒之意毫不掩饰。举止若幽蓝。
梁焕卿红衣罩体,修长的玉颈下,酥胸如凝脂白玉,半遮半掩,素腰一束,不盈一握,一双均匀如玉般的双腿裸露着,就连秀美娇小的莲足也在无声地妖娆着,发出诱人的邀请。这女子的装束无疑是极其令人犯罪的,但这身装扮与她的神态相比,似乎逊色了许多。她的大眼睛含笑含俏含妖,水遮雾绕地,媚意荡漾,小巧的嘴角微微翘起,红唇微张,欲引人一亲丰泽,这是一个从骨子里散发着妖媚诱人的女人,她似乎无时无刻都在引诱着男人,牵动着男人的神经;
黄色绣着凤凰的碧霞罗,逶迤拖地粉红烟纱裙,手挽屺罗翠软纱,风髻雾鬓斜插一朵牡丹花还真有点: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的味道。看她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头上倭堕髻斜插碧玉龙凤钗。香娇玉嫩秀靥艳比花娇,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一颦一笑动人心魂;
:一袭大红丝裙领口开的很低,面似芙蓉,眉如柳,比桃花还要媚的眼睛十分勾人心弦,肌肤如雪,一头黑发挽成高高的美人髻,满头的珠在阳光下耀出刺眼的光芒,鲜红的嘴唇微微上扬,好一个绝美的女子!
素日里她不喜奢华,皆是素衣淡容。今天却浓妆艳抹了番,烟眉秋目,凝脂猩唇,一扫适才的憔悴。一身玫瑰色银鹊穿花旗袍,外边搭了件水红色菱缎背心,两只金蝶耳坠挂在脸颊边灿烂耀目,唯有簪在髻边的白色茉莉,星星点点的透露出那一份清雅。此刻的她明丽动人,艳惊四座;
乌黑如泉的长发在雪白的指间滑动,一络络的盘成发髻,玉钗松松簪起,再插上一枝金步摇,长长的珠饰颤颤垂下,在鬓间摇曳,眉不描而黛,肤无需敷粉便白腻如脂,唇绛一抿,嫣如丹果,珊瑚链与红玉镯在腕间比划着,最后绯红的珠链戴上皓腕,白的如雪,红的如火,慑人目的鲜艳,明黄色的罗裙着身,翠色的丝带腰间一系,顿显那袅娜的身段,镜前徘徊,万种风情尽生。
今日梁焕卿既是要端庄大气,又要明媚动人,层层叠叠穿了不知道有多少件衣裳。
“皇后娘娘,这样还能行动得了吗?”月白见到富丽堂皇又端庄大气的梁焕卿,不由得有一些担心的问道。
她今日的着装打扮,所戴的首饰,都彰显着天朝的富丽堂皇,皇后娘娘也只不过是一件用来装点盛世的工具罢了。
梁焕卿目不斜视,才戴了这么一会儿,就觉得脖子酸痛的不行,她叹了一口气:“那又有什么办法呢。”
这是钦天监所规定的礼制,不仅仅是道长要穿的层层叠叠,就连皇后也要如此。
梁焕卿无奈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谁让她做了皇后呢……
时辰很快就要到了,月白和汤雪一边一个搀扶着梁焕卿走出去,身后的女官们都牵着她的裙摆,她面无表情,慢慢朝太和殿走去。
第四百零九章
等到所有人都就位之后,齐景钦和梁焕卿共坐在金銮轿上,在众人夹道簇拥之下离开皇宫。
灵山祈福一事本就不是什么大喜事,他们也就只能是默默无声的浩浩荡荡地朝灵山走去。
齐景钦和梁焕卿的轿冕走在最前面,二人皆是面无表情,彼此东南大旱一事,确实让刚登基上任不久的齐景钦有一些头疼。
如今他是天下之主,是九州大陆上最大国天朝的主人,可是在接手一个烂摊子之后,本要好好的带着自己的百姓们复苏经济,战后重建,但是这边烂摊子还没有收拾完,就发生了这种事。
齐景钦已经有好久都没有好好休息了,当时在想为什么手底下有这么多人,但是父皇都不能够好好休息好好照顾自己,但是只有他坐到如今这个位置的时候才会发现,当了帝王之后想要好好的睡一觉有多么的难得。
齐景钦端坐在金銮轿上,梁焕卿也是累得不行,她头顶着至少好几斤重的东西,脖子上手上也是穿金戴银的,身上层层叠叠的华服就不说了,头上戴的东西,扯着她的头皮,让她根本就笑不出来。
夏容馨和齐望舒同坐一台轿冕,二人和梁焕卿一样,皆是穿着富贵。
齐望舒她身穿浅粉色的修身装,凸现出她修长匀称的身姿;
那粉色极淡已经接近白色,但是却很妩媚,就似少女脸颊上最自然却最诱人的红晕;衣袖、襟前、袍角却用素金色镶了宽宽的边儿,更衬出高贵之气;
衣上精细构图绣了绽放的红梅,繁复层叠,开得热烈,看得让人心里也觉得热乎;足上一双同色的花盆底儿,缎子面儿上用珊瑚珠配着金线也是绣的红梅,厚厚的鞋底里做着镂空的小抽屉,盛着梅花香粉,走一步,地上就留一个盛开的红梅花印记;
头发只盘了简单的髻,后面一半仍是垂顺的披散在腰后,右边从头顶到耳边压着用珍珠和红色宝石穿的红梅金丝镂空珠花,蜿蜒盛开,更有几朵开到了或是额边、或是眼角、或是耳畔,那乌黑的头发从间隙处露出来,更衬得“梅花”红艳,而左侧是那梅花琉璃钗,玲珑剔透,浑然天成的红色正好雕成了梅花瓣儿,下面坠着三股水晶珠和红玉珠间隔的珠串,最下头汇合在一起,悬着一颗东珠,竟有龙眼大小,更难得的是,那东珠的色泽竟泛出粉红光晕;最外面罩着石榴红织锦面的披风,一双纤纤玉手大方的露在外头,并不似旁的小姐夫人般藏在手窝窝里,左手上用打磨得圆润的红玉珠串,过中指交叉经手背到手腕装饰着,衬得肌肤胜雪;
领子是火红的狐狸皮,衬着那娇艳如春花的脸蛋儿;脸上还是不施粉黛,但却用胭脂染了红唇,显得红艳欲滴就如那头上身上的红梅;最吸引人的是眉心竟也有一朵怒放的红梅!这梅花妆也见过不少,但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原来纵横眉心的红梅竟是用真的梅花瓣贴成的,雅意悠然、大气婉约,远比那些用胭脂花上去的来得娇艳。
鹅黄色云烟衫绣着秀雅的兰花,逶迤拖地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手挽碧霞罗牡丹薄雾纱。云髻峨峨,斜插一支镂空金步摇,脸蛋娇媚如月,眼神顾盼生辉,撩人心怀。
肩若削成,腰如约素,眉如翠羽,肌如白雪。乌发用一根浅蓝丝带笼在腰间,行走间随摇步微晃,纤弱之感尽显。一袭素锦宫衣外披水蓝轻纱,微风吹过,轻纱飞舞,整个人散发出淡淡灵气。
肤若凝脂,吹弹可破,朱唇樱红,无需点绛,细长柳眉轻挑,不扫自黛,樱唇勾勒出一抹笑意,却生出隐隐寒意。一袭素衫,天蓝色的彼岸花暗纹在行走间忽隐忽现。用湖蓝织锦的绸带轻轻束腰,简单的高发髻和额前迎着微风摆动的凌乱刘海显出一种随意,一支纯净的白宝石钗,散出灿烂的光斑。嘴角暗暗一勾,犹如结冰湖水般冷冽的眸子显得格外清明。
寐含春水脸如凝脂,白色牡丹烟罗软纱,逶迤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身系软烟罗,还真有点粉腻酥融娇欲滴的味道。
巴掌大的娇小脸蛋,吹弹可破的肌肤,精致的五官,有着最澄净的深蓝双眸,拥有让人嫉妒的最美丽的蔷薇色飘逸长发。因自小服食过其母调制的凝心丸,以至于身上散发浅淡的花香。一袭象牙白曳地长裙,外罩镶银丝绣五彩樱花的席地宫纱,秀发挽如半朵菊花,额间仔细贴了桃花花钿,更显得面色如春,樱唇大眼,鬓发如云。两边各簪了两支掐金丝镂空孔雀簪,每只孔雀嘴下又衔了一串黑珍珠,既贵气又不张扬。
而夏容馨则是着了一身深兰色织锦的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梅花,用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将乌黑的秀发绾成如意髻,仅插了一梅花白玉簪。虽然简洁,却显得清新优雅对镜梳洗。脸上薄施粉黛,一身浅蓝色挑丝双窠云雁的宫装,头上斜簪一朵新摘的白梅,除此之外只挽一支碧玉玲珑簪,缀下细细的银丝串珠流苏,迈著莲步。
秀眉如柳弯,眼眸如湖水,鼻子小巧,高高的挺着,樱唇不点即红。肌肤似雪般白嫩,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一种高雅的气势。头上三尺青丝黑得发亮,斜暂一支木钗,木钗精致而不华贵,与这身素装显得相得益彰。
内宫女眷皆要一个穿的比一个华贵,这样才能彰显天朝皇室的富丽堂皇。
皇室当中宗族内长辈的妻子儿女,只要曾经和皇室粘连关系的一些家族也都是如此。
齐望舒身为公主,知道东南大旱之后,自己自然也是十分担忧的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齐望舒慢慢的也开始长大了,开始做一些公主应该做的事情。
梁风眠去世之后,梁寂就承袭了他的职位,变得更加繁忙,齐望舒在父皇去世之后,也从一个只知道贪图享乐的金枝玉叶开始替百姓着想。
这一切都是梁寂教给她的,告诉她百姓的真实生活,让她能够做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很多时候,齐望舒在齐景钦面前说话都是管用的,这也方便有一些民意可以直达圣听。
夏容馨如今变得不悲不喜,她一直在关注着齐景钦的皇位能不能坐稳,当初辅佐他登基的那些人,是否功高盖主,在梁风眠去世之后,夏容馨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现在只剩下梁焕卿和梁寂,应该成不了什么气候,秦远道那个人也是一心向主。
当时主要就是担心梁焕卿的势力会变大,在除掉齐秉煜的时候,表现出的那种果决毒辣,是夏容馨在梁焕卿身上所不能看见的,夏容馨担心陆芙霜和陆高鸿的事情再一次发生,所以当初想着要解决梁焕卿。
可是现在看来,梁风眠去世之后,梁焕卿就如同失去了左膀右臂,成不了什么大气候,到时候如果真的做了的话,皇后一位空缺,这后宫无人执掌,只能是累了皇帝。
夏容馨这会儿身为太后娘娘,便是什么事也管不上了,偶尔望舒会来仪春殿陪自己说说话,梁焕卿也会来,但是两个人能说的事儿并不多,便也就这么过了。
仪春殿是先帝赐给自己庭院,她不愿意搬走,也不会有人让她搬走,御花园的大好春光曾经和她息息相关,但是自从成了太后娘娘之后,这些美好春光,仿佛和自己就没有什么关系了。
夏容馨现在的日子仿佛就没有任何生气了,这一次出宫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她如今好像已经忘记了从前做过的那些事情,长时间的礼佛将她心灵洗涤干净,让她觉得自己从前做的那些事情,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今日清晨的时候,齐景炀也早早的起身沐浴洗漱,不管怎么样,当时虞陈在制定计划的时候,他就有交代,无论如何都要让祈福典礼结束之后再进行,他是天朝的王爷,百姓子民也同样是他的子民,东南大旱对谁都没好处,既然说祈福有效的话,那这场祈福谁也不能破坏,不然他必将成为千古罪人。
虞陈自然就照办了。
可今日清晨的时候,赵佩瑜从前的婢女菡瑶病重的快要去世了,赵佩瑜自尽之后,菡瑶一直郁郁寡欢,最后落下重病,就快要奄奄一息的时候,她告诉身边照顾她的人说要见王爷。
那人见到菡瑶真的就快要死了,便赶忙在齐景炀出门之前,将他请到了菡瑶的房间里。
齐景炀刚一进去,就看到菡瑶脸色煞白的样子,因为她是和赵佩瑜一起嫁入东宫的婢女,赵佩瑜死后,齐景炀一直都厚待菡瑶,王府里的仆人也都知道这些,便也将菡瑶当做王府里的小姐对待。
“你怎么样了?”齐景炀身着亲王服侍,大步流星的朝这里走过来,他只是听着菡瑶有话对他说,等会儿还要赶去太和殿呢。
菡瑶躺在床上,见到淙王爷来了之后,就要下床行礼:“王爷……”
“都什么时候了,你好好躺着吧。”齐景炀一把将她按回去,说道,“听说你有话对本王说?是什么?你快说吧,本王还要去太和殿呢。”
“王爷,太子妃临死之前,曾经叮嘱奴婢做一件事,但是奴婢一直都没有机会去做。”菡瑶轻声细语说道。
对于赵佩瑜的称呼,菡瑶一直都没变过,当初赵佩瑜千里迢迢从蜀中嫁入东宫,当时嫁的时候,就是太子妃的名头,自尽去世的时候,也是太子妃的名头,赵佩瑜那么在乎这个身份,菡瑶也就一直都没变过。
说起这个的时候,这让她不由得想起了当时在东宫佛堂门外,赵佩瑜要回鹤园自尽,当时主仆二人抱在一起痛哭,赵佩瑜哭着对菡瑶字字叮嘱,要让她做的一些事,但是很可惜的是,菡瑶如今大病缠身,根本就没有能力去做这件事。
齐景炀听到这话,听到赵佩瑜在临死前还有句句叮嘱,他不由得像是被雷电击中了一样愣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一些什么。
菡瑶继续说道:“春日宴的时候,太子妃本要将毒酒拿给皇上喝,但是当时……当时太后娘娘看到了,她没有阻止,她没有阻止太子妃,便顺水推舟让皇后娘娘喝下了那杯毒酒……太子妃想让奴婢告诉皇后娘娘这件事,想让皇后娘娘知道,她这辈子怀不了身孕,就是太后娘娘害得,太后娘娘本来是可以……她是可以阻止这件事发生的……”
齐景炀听了,愕然得瞪大眼睛,他没有想到这件事情,夏容馨也会参与其中,她知道赵佩瑜的酒杯里是毒酒,没有阻止她们,反倒顺水推舟让梁焕卿喝下了那杯毒酒……
夏容馨是不是在担心若是自己阻止了,那没有给他们造成伤害的话,皇上定然会息事宁人……
可是齐景钦不能做出任何牺牲,牺牲梁焕卿是最好的选择……
若是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自己就还会是的太子,赵佩瑜也不会自尽以保他周全……
等到把这些全都想明白了之后,齐景炀气的浑身颤抖,耳朵都被气红了,原来这一切背后还有夏容馨在搞鬼,如果不是她,这一切本就不会发生!
“王爷……一定不能让太子妃白白枉死,将这些话告诉皇后娘娘,她……她一定不会放过太后娘娘的……”菡瑶此时浑身上下都快失去力气了。
将这个消息告诉梁焕卿,看她和夏容馨斗起来,不是正好吗,等到她们两败俱伤,自己坐享渔翁之利。
赵佩瑜死了都在为齐景炀考虑事情,齐景炀心中十分感动。
说完这些之后,菡瑶就死了。
齐景炀没有做太多耽搁,他简单安排了一下菡瑶的后事之后,便往太和殿过去了。
现在他坐在车轿上,手紧紧的握成一个拳头,他想着前面那辆马车上坐的是害了自己一辈子的夏容馨,就恨的牙根痒痒,想着等会儿若是虞陈他们中途刺杀的时候,一定要想办法把夏容馨杀了。
齐景炀已经没有耐心等到梁焕卿和夏容馨斗了,不过可以考虑在夏容馨死后,将这件事告诉梁焕卿,让她大仇难报,也让她感受一下自己心里的痛苦!
很快,众人便抵达了灵山脚下。
骆勋还在奇怪,为什么一路上这么太平,一点事儿也没有,前方探路的探子也说什么也没看到,这倒是有一些奇怪了。
第四百一十章
不过骆勋没有在意这些,只道是那些土匪见到他们这样的阵仗不敢来招惹,根本就没有想到这其中是有人在从中作梗的。
两个太监跪在金銮轿下让齐景钦和梁焕卿踏着他们的背走下来,按照旧例,皇帝和皇后需要从灵山脚下一步一步走上灵山圣台拜天地祈福求雨,期间脚底不能够粘上一点泥土。
所以从灵山脚下开始,便就是明黄色的布帛长延十几里,周围站着肃穆严肃的御林军和太监宫女,一路蜿蜒盘旋至灵山山顶。
太后娘娘夏容馨和公主殿下齐望舒也依次走下了轿子,她们同样也都站在了明黄色的布帛上,用以保证脚底不沾上一丁点泥土。
齐景炀在也被空岩扶下了马车,站在了早就准备好了的明黄色布帛之上,身后的宗族大人依旧是如此。
两侧百花盛开,中间是一条蜿蜒至天际的明黄色天路,这上面站着的、能有资格在这上面走路的,皆是皇室贵胄,他们是这算天底下最尊贵的宗族,掌管着天下人的命运,也是惟一一个能在这场灾难之中,给天下人祈福的宗族。
骆勋在这一刻变得极其紧张,他站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看着周围,生怕会出现一些突如其来的意外,他虽然并不是很喜欢这个职位,但是现在既然奉命要保护他们的安全,身为骆家的子孙,他必须要完成这一项任务。
再者说除了皇室贵胄之外,还有许多朝廷的长老也参与了这一次的祈福,其中也包括了骆勋的爷爷。
“皇上,现在可以出发了。?”何誉小心翼翼地在一旁说道。
钦天监早就已经驾着马先行一步到了灵山,早早的就登上灵山将所有要准备的一切全都准备妥当了。
何誉看着前方明黄色布帛的路已经铺好,于是便小声对皇上说出了这句话来。
齐景钦面色凝重,看着前方的道路有一些出神,东南大旱,所有可以用的办法都试过了,到如今远程引水已然是难解燃眉之急。
事到如今,只能试试祈福这一个办法,但是齐景钦是无神论者,他知道这个办法不一定是有效果的,可是现在穷途末路,也就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梁焕卿也有许久没有见到齐景钦,朝堂发生许多事,她身为后妃不好问,但是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她是皇后,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梁寂在私底下也会和她说起朝堂之中发生的事情,本意就是想让她什么都能知道一点,免得到时候会因为朝堂之中的事情在后宫受尽委屈。
都说朝堂和后宫其实是两个不一样的地方,但是在梁寂和梁焕卿眼里,它们其实是息息相关的,朝堂之上会影响到后宫,后宫也会影响到朝堂。
当初陆芙霜的死和朝堂也有关系,当时齐秉煜心情不好,所以陆芙霜怎么样撒娇都没有任何用,这个时候,夏容馨的温柔体贴就有了作用,这个时候也就只有温柔体贴最能抚慰人心。00
陆芙霜虽然不是梁家的人,但是现在梁焕卿才是皇后娘娘,若是要在后宫站得稳,就一定要吸取前人的前车之鉴,陆芙霜的生平经历他们比谁都要清楚,梁寂只有这么一个妹妹,是绝对不会让她郁郁寡欢死在宫中的,那样就太过于悲戚和凄凉了。
也就是因为这样,梁焕卿虽说在后宫之中,但是天底下没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她几乎能和齐景钦同一时间知道天下大事,随后用她独特的角度去考虑问题。
当知道东南大旱的时候,她曾经考虑引长江之水道东南去,但是谁料到东南地势较好,河水根本引不上去,若是要引水上去,也需要许多时间。
东南大旱导致东南各个郡县州府的老百姓流亡他乡,等到长江水引上去,东南的良田万顷早就要荒芜了。
要毁掉一个城市有多容易,只需要一个不能生存的原因,所有百姓都会离开,若是要创建一个城市有多难,需要多大的人力物力财力?这个可想而知的。
今年对于天朝来说是一个不幸的一年,从除夕盛宴开始,那根本就不圆满的除夕盛宴似乎就笃定了这一整年会发生什么事情。
打仗已经是让天朝损失了许多人力财力,再加上瘟疫的事情,已经有钦州和随州两个州府空城,现在还在做重建工作。
皇帝去世和新帝登基,已然是给天朝以财力上的重创,再加上梁风眠去世,天朝损失一员大将,这是根本就无法弥补的伤害,梁风眠死了,所有周边敌对的小国都在蠢蠢欲动,莫说是梁寂顶的辛苦了,齐景钦也整个人衰老不少。
梁焕卿知道这些,所以她更能明白齐景钦现在的担忧,现在灵山祈福一事,在他们看来,都是没有任何用处的无用功,可是也是最后的希望了,要不是真的没有办法了,谁会甘愿什么也不再做了,只是做这些祈福之类没有意义的事情呢?
或许是从前真的有过求雨成功的经历,钦天监大臣们提起这个意见的时候,都信誓旦旦的说着这些话,像是这一切都是真的一样。
无奈之下,齐景钦也只能够同意灵山祈福一事。
当皇室贵胄皆要出皇城前往灵山祈福的时候,百姓们一片哗然,大概都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以往也就只有国家遭受大灾大难的时候,才会有灵山祈福这么一个说法。
虽说是齐皇室为了天朝百姓付出这么多,但是当知道皇室贵胄要出宫祈福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一定是他们解决不了的事情,所以要用祈福来平稳人心。
齐景钦皱着眉头,牵着梁焕卿的手一步一步往灵山上走去。
每一次祈福都要有圣女,然而这一次,梁焕卿就是作为圣女出席整个祈福典礼。
她修长的身姿丰盈窈窕,步伐轻盈,衣衫环佩作响,里穿一件白色的低胸长裙,外罩一件丝织的白色轻纱,要系一根白色腰带,乌黑的秀发,挽着流云髻,髻间插着几朵珠花,额前垂着一颗珍珠,如玉的肌肤透着绯红,月眉星眼,却放着冷艳,真可谓国色天香!
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娇媚无骨入艳三分;
梁焕卿双眸似水,却带着谈谈的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十指纤纤,肤如凝脂,雪白中透着粉红,似乎能拧出水来,一双朱唇,语笑若嫣然,一举一动都似在舞蹈,长发直垂脚踝,解下头发,青丝随风舞动,发出清香,腰肢纤细,四肢纤长,有仙子般脱俗气质,着一袭白衣委地,上锈蝴蝶暗纹。
一头青丝用蝴蝶流苏浅浅倌起,额间一夜明珠雕成的蝴蝶,散出淡淡光芒,峨眉淡扫,面上不施粉黛,却仍然掩不住绝色容颜,颈间一水晶项链,愈发称得锁骨清冽,腕上白玉镯衬出如雪肌肤,脚上一双鎏金鞋用宝石装饰着,美目流转,恍若黑暗中丢失了呼吸的苍白蝴蝶,神情淡漠,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如同烟花般飘渺虚无而绚烂;
梁焕卿端正到无可挑剔的五官,细致地排出了绝美的轮廓,眸光流转的淡淡阴影下,是浑然天成的高贵而忧郁的气质,如幽幽谷底的雪兰,从骨子散发出疏离寂寞。飘廖裙袄裹紧绸缎,显出玲珑剔透的诱人身姿。
蓝蝶外衣遮挡白皙肌肤。周旁蓝色条纹,细看却现暗暗蓝光。晶莹剔透的倒坠耳环垂下,摇曳。散落肩旁的青丝用血红桔梗花的簪子挽起,斜插入流云似的乌发。薄施粉黛,秀眉如柳弯,额间轻点朱红,却似娇媚动人。纤手将红片含入朱唇,如血。慵懒之意毫不掩饰。举止若幽蓝。
梁焕卿红衣罩体,修长的玉颈下,酥胸如凝脂白玉,半遮半掩,素腰一束,不盈一握,一双均匀如玉般的双腿裸露着,就连秀美娇小的莲足也在无声地妖娆着,发出诱人的邀请。这女子的装束无疑是极其令人犯罪的,但这身装扮与她的神态相比,似乎逊色了许多。她的大眼睛含笑含俏含妖,水遮雾绕地,媚意荡漾,小巧的嘴角微微翘起,红唇微张,欲引人一亲丰泽,这是一个从骨子里散发着妖媚诱人的女人。
黄色绣着凤凰的碧霞罗,逶迤拖地粉红烟纱裙,手挽屺罗翠软纱,风髻雾鬓斜插一朵牡丹花还真有点: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的味道。看她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头上倭堕髻斜插碧玉龙凤钗。香娇玉嫩秀靥艳比花娇,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一颦一笑动人心魂;
一袭大红丝裙领口开的很低,面似芙蓉,眉如柳,比桃花还要媚的眼睛十分勾人心弦,肌肤如雪,一头黑发挽成高高的美人髻,满头的珠在阳光下耀出刺眼的光芒,鲜红的嘴唇微微上扬,好一个绝美的女子!
素日里她不喜奢华,皆是素衣淡容。今天却浓妆艳抹了番,烟眉秋目,凝脂猩唇,一扫适才的憔悴。一身玫瑰色银鹊穿花旗袍,外边搭了件水红色菱缎背心,两只金蝶耳坠挂在脸颊边灿烂耀目,唯有簪在髻边的白色茉莉,星星点点的透露出那一份清雅。此刻的她明丽动人,艳惊四座;
乌黑如泉的长发在雪白的指间滑动,一络络的盘成发髻,玉钗松松簪起,再插上一枝金步摇,长长的珠饰颤颤垂下,在鬓间摇曳,眉不描而黛,肤无需敷粉便白腻如脂,唇绛一抿,嫣如丹果,珊瑚链与红玉镯在腕间比划着,最后绯红的珠链戴上皓腕,白的如雪,红的如火,慑人目的鲜艳,明黄色的罗裙着身,翠色的丝带腰间一系,顿显那袅娜的身段,步步徘徊,万种风情尽生。
梁焕卿头戴金冠,光彩夺目,身后跟着的皇室女子,皆是身披彩凤,像是要用这种鲜艳夺目的衣裳吸引上仙的目光一样。
等到走了许久,齐景钦和梁焕卿到了灵山灵台前,众人都跟着停住了脚步。
这个时候,钦天监一声高呼,拿起桌案上的铃铛摇晃起来,众人虔诚的跪下。
齐景钦袖间暗自借力给梁焕卿,不然看到她这样的装扮,头顶皇冠又加了许多发饰,恐怕很难活动,担心她会将头上盯着的珠宝首饰掉下来,在跪下的时候,齐景钦还是暗自扶了她一把。
梁焕卿走了这么久,本就有些累了,她的身子不如从前,现在也才二十岁不到,但是身子却早就被掏空了一样,每日都要喝许多补药来支撑自己的身子,走了这么久的山路,她早就已经支撑不住了。
但是好在齐景钦知道这一切,他用力的扶着梁焕卿,不让她摔倒出糗。
所有人的视线都放在钦天监的身上,看着他嘴里念念有词,神神道道的样子,便也不说话,只是跟在皇帝皇后娘娘后面一起跪着。
再听礼事官的高呼齐齐做出跪拜的动作。
众人都在注意着灵台祈福的事情,骆勋站在众人身后看着周围的环境。
这周围枝繁叶茂,就是骆勋不怎么注意,都能感觉到周围不太对劲,总觉得会有人埋伏在这里等着伏击他们。
这里可是天朝的半壁江山,可不能在他手上出半点岔子,骆勋不得不要警惕一点。
在临出上京城的时候,梁寂和他说过,要是出了什么事,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上京城,他也会第一时间派人过去。
但是这样的事情最好还是不要发生比较好。
骆勋手握在腰间的佩剑上,他想过了,这会儿若是有人要放冷箭,就是最好的时候了,所有人都跪在这里,一言不发的看着眼前钦天监做法,换做是他要行刺,一定会在他们意识最薄弱的时候。
他眼睛紧紧的盯着周围的动静,生怕会错过任何一丝风吹草动,身边的侍卫见了,还以为出什么事儿了,骆勋和炸了毛的猫一样,对着周围有可能藏人的地方盯得紧紧地。
不仅仅是他,齐景炀也是暗自在观察周围,他知道,等到典礼结束,虞陈他们就会在山脚下埋伏,那个地形易守难攻,齐景钦和夏容馨必死无疑。
梁焕卿那个丫头,齐景炀还要留着她威胁梁寂,这会儿梁寂手握重权,但是没有关系,齐景炀想过了,只要他们手中有梁焕卿,就没有任何问题。
第四百一十一章
所有人都专心致志的注意着这个典礼的进行,根本就没有别的心思再去关注任何事儿了。
齐景钦和梁焕卿听着钦天监的一步一步指示,朗词拜天地敬天拜地塑金身,众人一跪便就是半个时辰。
灵山神坛上周边都是树木丛林,吹不过来一阵风,夏季又是相当炎热,莫说他们穿了这么多锦衣华服,就是不穿也是极其炎热的。
特别是梁焕卿,此时炎炎夏日,她跪在地上,膝盖下有蒲团,但是身子已然是要支撑不住了。
月白和汤雪在一旁,特别担心梁焕卿的身体会支撑不住。
自从那次中毒换血之后,梁焕卿的身体就一直都很糟糕,之后又是没有时间休息,要为先帝生割入药,又要担心一切事情。
先帝去世的时候,整个皇宫都要靠着梁焕卿操持,原以为等到皇帝登基之后一切就都好了,月白以为皇后娘娘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
但是没有想到,做了皇后之后会这么辛苦,梁焕卿每日每夜都睡得很晚,每天都会有很多人来找梁焕卿,除了宫里的事情需要她亲自操持之外,宫外家族当中也有一些需要她出面的事情。
再加上梁寂有时候也会有事情找她。
做了皇后娘娘之后,仿佛并没有想象当中轻松。
而且还要为了皇室子孙绵延着急,梁焕卿一点都不想和别人分享齐景钦,和谁都不愿意。
但是依照现在天朝的财政状况来说,皇室也没有能力再拿一笔钱出来为新帝选秀,梁焕卿暂时还可以不用担心。
月白看着身子颤颤巍巍的皇后娘娘,心里替她捏了一把汗,现在是什么天气,三伏夏日炎炎,皇后娘娘身上穿了多少件衣服,她心里是最有数的,这种天气,还顶着大太阳跪了这么久……
莫说这个祈福求雨是真的有效了,月白都在担心梁焕卿能不能走着下山了。
她们为奴为婢,身份低微,是万不能站在这明黄色布帛之上的,明黄色自古以来都是皇室家族专用的颜色,民间若是有人用了,便是欺君罔上,是要杀头的,更不要说踩在上面了。
梁焕卿此时背后流着汗水,额角也是冒出细密的汗珠,胸前闷的不行,层层叠叠的衣裳堆在自己身上,头顶还有无数金银珠宝,这跪着的半个时辰里,哪里是在祈福,简直就是要用他们祭天了。
梁焕卿咬紧牙关坚持着,她身子越来越差,到现在都已经是耗尽自己浑身上下所有的力气了,眼前的景物开始慢慢蘑菇,她只觉得天旋地转自己快要晕倒了。
但是不行,这个时候梁焕卿不能晕倒,她在袖间用护甲狠狠地扎着自己大腿提神,似乎大腿都快要被子里掐出血来。
梁焕卿也是在苦苦的撑着,只能是这样慢慢的煎熬了,从前的她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啊。
朦朦胧胧之间,梁焕卿听不见钦天监在念念叨叨一些什么。
只是在自己眼前浮出的氤氲之中,看见了杨素影和梁风眠的身影。
他们二人终究都会成为梁焕卿和梁寂二人的梦中人,往后只能是在梦里相见了。
做皇后娘娘并不快乐啊,一点儿也不快乐,如果能够重来一次的话,当初就是死了都不愿意嫁入靖王府做什么王妃,她始终是不愿意让家人给齐景钦做嫁衣,为齐景钦登基之路上当垫脚石。
梁焕卿在朦胧之中,还是后悔了自己心中一直在纠结的事情。
梁风眠到底为什么会死,这背后发生了什么梁焕卿不清楚,只知道自己的爹爹在娘亲的灵位之前喝下了毒酒,最后和娘亲的衣冠冢葬在了一起……
意识模糊之中,梁焕卿只是下意识的劝说自己若是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一定一定不要和皇室有任何关系。
这一刻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在所有人都虔诚向佛祈福的时候,梁焕卿却在思考后悔这些事儿。
大概是面对这么虔诚的场面,梁焕卿心中也不愿意再欺骗自己,什么爱齐景钦,什么齐景钦对自己好,其实都是自己自欺欺人罢了。
齐景钦谁也不爱,他只爱他自己。
总是在这种脑子需要放空的时候,梁焕卿后悔的想法就都出现了。
她再也忍不住了……
太阳就顶在自己头顶,灼烧着自己的头,自己脑袋上的金银首饰都被烤的炙热。
“皇……皇上……”梁焕卿只觉得自己眼前一片漆黑,怎么也撑不下去了,她着急的小声轻唤着齐景钦。
黑暗之中,一只手紧紧的抓住了她,就像是从深水潭中将她捞起来一样,齐景钦轻声说道:“再忍一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梁焕卿在齐景钦的支撑下就这么熬了过去,钦天监停止了念咒和施法,又是一阵响铃,他重重的将铜铃砸在桌子上,众人本是开始有一些昏昏沉沉的感觉,顿时就被吓醒了。
“急急如律令!”钦天监将手中符咒点燃,随后飘洒在天上,身后的徒弟也都将自己手中的糯米符咒等法器自山上往山下丢去。
仪式结束之后,齐景钦扶着梁焕卿慢慢起身,他紧紧握着梁焕卿的手腕,这个时候她的手腕十分冰凉,身上已经开始在出冷汗了。
站在明黄色布帛上的皇室贵胄都分两列站好,让皇上和皇后娘娘先走在前面。
经过夏容馨和齐望舒的时候,夏容馨看到梁焕卿如此的虚弱,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劝说她喝下的那杯毒酒,她此时忽然就想起了自己的万般罪过——
当时她明明知道赵佩瑜的酒杯里是毒酒,但是她怎么也不愿意说出来,为了不让自己儿子受到伤害,又想要东宫戴上谋害皇子的罪名,于是便让梁焕卿喝下那杯毒酒。
夏容馨到现在都记得一清二楚,当时春日宴上,梁焕卿喝下那杯毒酒的时候,自己心中没有半点担忧和后悔,只是有一种一块积压在自己心头的石头终于落地的感觉。
她没有半点悔意,自始至终,夏容馨都将梁焕卿当做是帮助齐景钦上位的工具而已。
如今看到梁焕卿才在外晒一会儿太阳,跪了一会儿便就累成现在这个样子,夏容馨自己年过半百的年纪,也只是觉得有一些疲倦罢了,可是没有想到梁焕卿那么年轻的一个姑娘,会是这样的反应。
夏容馨脑海中无意中又回想起了当时在靖王府的琳琅园中,见到梁焕卿躺在床上,浑身是血的样子,她并不觉得心疼,只是觉得胆战心惊,后背顿时就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母后。”夏容馨一想着就愣在了原地,齐景钦和梁焕卿都走出了一段距离了,齐望舒就在她身边,不由得要提醒一番:“您怎么了?”
夏容馨连忙回过神来,摇摇头说道:“没……没事儿。”
夏容馨定定神,赶忙跟着他们走在身后。
当所有仪式都结束了之后,他们还要即刻返回上京。
但是这个时候已经接近傍晚时分了,夏日的白昼长,他们如果走的着急,就可以在天黑之前赶回上京去。
齐景钦和梁焕卿在金銮轿上坐了一会儿,月白赶忙给他们倒水喝,梁焕卿喝了点水之后,确实好受了许多。
“靠着朕再睡过一会儿吧。想来他们还有许久才能上马车。”齐景钦特意掀开帘子看了一下。
梁焕卿点点头,左右也不和他客气,就这么靠着他小睡了一会儿。
不知不觉间,金銮轿慢慢的动了起来,齐景钦没有叫醒梁焕卿,反正在轿子里谁也看不见,她累了就多睡一会儿吧。
齐景炀上了马车之后,一直掀开帘子看着周围的动静,想知道虞陈他们究竟什么时候会出现。
骆勋也更加绷紧神经,观察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队伍慢慢的又朝上京城的方向过去,骆勋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前面,眼神却一刻都不敢停歇的左顾右盼着。
这个时候,在山林当中,虞陈带着周围熟悉地形的山匪们穿梭在其中,他们披着用树叶编制的披风,这样只要动作轻一点,底下的人就很难发现自己。
虞陈答应山匪,只要是能帮他们刺杀成功,就会有无数金银珠宝。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底下那些达官显贵,什么东西都有,最不缺的就是金银珠宝了,更何况……这一次的是天下之主。
虞陈在前方埋伏好,等到一进入埋伏圈的时候,他便盯着最前面的金銮轿一箭射了过去。
一支羽箭破风射向齐景钦和梁焕卿的金銮轿,梁焕卿似乎听见了箭箫声,猛的睁开眼睛。
而这个时候,那支羽箭直直的射了进来,齐景钦一把接住了射进轿子里的羽箭,马儿受惊纷纷停了下来。
“有刺客!!有刺客!!!”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便有无数羽箭从山上射下来,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太监宫女便死在了这里。
“护驾!护驾!!!”前面的几顶轿子都是权贵,骆勋连忙翻身下马挡在金銮轿前,对里面的皇上和皇后娘娘说道:“皇上皇后娘娘受惊了!”
“月白!汤雪!”梁焕卿惊呼道。
事到如今她还在担心在外面的两个丫鬟,但是好在棹棋把她们俩都护在身后。
所有御林军都挡在轿冕前面,用盾牌提防射过来的羽箭。
此时敌在暗处,根本没有办法去阻击。
骆勋一边打掉飞过来的箭,一边对身侧副将说道:“回上京!!找梁寂!”
副将得令之后,便赶忙驾着马要离开这里。
“不要怕!”齐景钦紧紧地抱着梁焕卿,这个时候他还在安慰她。
“去保护太后和公主!”齐景钦对金銮轿前的骆勋吩咐道。
“皇上,太后和公主那边已经有人保护!”骆勋一边招架前来的箭雨一边说道。
身边慢慢的都有人中箭倒地,骆勋这会儿很难辨别敌方到底有多少人,再者说,身后便就是悬崖峭壁,在这个地方就是瓮中捉鳖一样。
齐景炀稳坐在马车当中,知道这些羽箭不会往自己马车这边射过来,就算是有,也不如他们多,自己根本不用担心。
“别让那小子跑了!”虞陈看到了跑出去的副将,但是这会儿他们的羽箭已经不够了,便挥手道,“下去包抄他们!”
“是!”
他们都将身上的树叶脱了下来,里面是一身夜行衣,将脸包住之后,便都冲了下来。
“小心!”骆勋见到他们那么多人跑了下来,自己这边的人已经死了大半,手心不由得出了一层汗,他扯下布条包在手上,紧紧地拿着佩剑冲了上去。
“啊!!!!!”见到这么多人冲下来,身后达官显贵家的夫人都不由得叫了出来,夏容馨也不由得大惊失色,齐望舒多希望这个时候梁寂就在自己身边,那么犀利便什么也不怕了。
骆勋迎上了前面的一个黑衣人,他们同时闪出腕中的剑光霹雳一般疾飞向对方所在的风中,只听得那破碎一样的寒光闪过他们的面前,骆勋一转手臂,那剑竟然在他的指间旋转起来,搅动了那弥散在天空里的声音坠落下来,几乎把对方的手搅进去,而黑衣人松开手,用真气一震剑端,化解了他的攻击。
他们再次不约而同的纷纷跃起,在尘挨之间跳跃,两人的剑气都已经到了崩溃的极限。
那快得只能听见的战斗,很快地耗尽了他们那闪电般的速度。
终于,黑衣人突的一震,跪倒在地,唇角涌出鲜血蜿蜒,骆勋则定定地站着,惆怅与冷漠交织地看着他。
又一个黑衣人挥刀向骆勋头顶砍来,骆勋横举宝刀,用力一推,把黑衣人挡了回去。
而后骆勋手腕一转,向黑衣人小腹横刀砍去一个。怎料此人轻功了得,轻轻一跃,跳到骆勋身后,稳稳落地。
就着落地时的缓冲蹲下,挥刀向骆勋的小腿刺去。骆勋一转身,持刀由下往上一挑,挑开黑衣人的刀,刀锋忽地转而向黑衣人脖颈挥去,黑衣人随之倒地。
大概是知道骆勋的厉害,几位比较厉害的人都过来围攻骆勋。
戴望也上前了,他不慌不忙,不断转动手腕,架开骆勋又快又狠的刀,并不断向后迈步。
骆勋察觉此人内功深厚,持刀的虎口被震的发麻。
旁人看了只以为是骆勋在进攻,实际却连接招都有些手忙脚乱。
但是戴望有利的局面并没有持续很久,只稍稍一会儿,他便又占了上风。
无数黑衣人朝队伍跑去,这会儿刀剑乱舞,嘶叫声交叠在一起。
“你们到底是谁!”骆勋问道。
戴望不说话,只是吃力的接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