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梁焕卿这个问题一出,几个人面面相觑,对视了好几眼。
这个问题确实值得深思熟虑,此次的游戏制度,就像是为陆绘灵的计划量身定做一样,而梅贵妃在制定游戏制度时,曾听齐望舒说起过原先是真的狩猎,在御花园放活兔子供大家射箭,可后来怎么的又变成了用平头箭射人呢?
这一点让人匪夷所思,如果陆绘灵有刻意参与,那么梅贵妃如何察觉不到,更加可怖的是,陆绘灵如果说要用平头箭射人的话,梅贵妃怎么会同意呢?
再者,如若陆绘灵没有参与此事,那么原本梅贵妃计划的涉猎方案也是可行的呀,怎么会突然又准备到一半而中途折返倒戈了呢?
几个人低头沉默不语,沉思良久,都没有想到陆绘灵是如何做到这件事的,如果她能干预梅贵妃的制定,怎么能不被梅贵妃发现呢?
要知道,陆绘灵可谓是梅贵妃如今的眼中钉肉中刺,便是她如今来御花园散个步,梅贵妃就犹如炸了毛的猫儿一样戒备,怎可能让她来干预自己负责的盛宴。
再者,陆绘灵也不会这么傻的亲自来干预吧?若是出了事,虽说第一个倒霉的就是梅贵妃,可是第二个接着就是她了,若是梅贵妃要将脏水全泼给她,也是分分钟的事情,完全可以说她是有意而为之。
而破坏这场盛宴罪名可不小,轻则丧命,重则满门抄斩。
可是若没有人干预梅贵妃的想法和行为,梅贵妃要这么以身试险,明明知道平头箭射人的风险极其之大,若是出了什么事,她第一个脱不了干系,而如今,就是最好的例子,整个盛宴停止了,皇上震怒,全天下都在看这个四四方方的皇宫里闹得笑话。
这场盛宴涉猎的制度,如果他们没有猜错的话,恐怕就是最关键的一步了,若是要同时让梁焕卿死亡,梅贵妃担责任,让齐景钦回来之后无依无靠,让这件事闹得满城皆知,要让梁大将军寒心,就只能在这场盛宴的狩猎环节动手脚。
只有让齐望舒亲手射杀了梁焕卿,才能够激起梁府的愤怒,更有甚者,恐怕还会请求皇上杀了齐望舒以平民愤。
而到头来,渔翁得利的就只有坐山观虎斗的陆绘灵了。
任何人都想不到他们这一层,主要是因为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是陆绘灵所为,在这场惊天的阴谋里,陆绘灵始终没有露面,或者说,明华堂根本就没有露面。
“有没有可能,还有一个我们不知道的人,在帮助陆绘灵办事?”秦瑞兰低着头咬着嘴唇深思了许久,怎么也不知道陆绘灵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如果不是陆绘灵,就一定是她身边亲近的人,可是她在宫中亲近的人除了她身边的胥兰姑姑,就只有太子殿下齐景炀和太子妃赵佩瑜了。
可是这也不可能啊…
且不说东宫的人根本接触不到仪春殿的事情,那齐景炀和赵佩瑜也绝不可能这么冒险的,齐景钦快回来了,他们东宫正鼓足了劲儿在皇上面前表现自己,任何对自己不利的事都置身事外着,怎么可能往自己身上破脏水呢?
“不可能吧,陆绘灵生性多疑,你看那个在御花园帮她换掉望舒公主箭匣的值守姑姑,不是被杀了吗?”魏深摇着头反驳道。
“她在这皇宫里初来乍到,唯一能够相信的就是她身边的那个胥兰。宫外陆家人又不能把手伸到宫里来,再者说,若是真的这样,梅贵妃娘娘也会发现的。对于这种事,梅贵妃自然是千小心万小心。”梁焕卿凝重着表情说道。
“那既然不是陆绘灵自己,也不可能是她身边的人,不可能是东宫,更没可能是陆家人。那又会是谁呢?”秦瑞兰真的是要想到脑子爆炸了。
她们都知道是陆绘灵干的,小莲已死,如今没有人证,陆绘灵的意图在她们眼里变得十分明显了,小莲的话首先是不可能作假的。
从前也从来没听过小莲与明华堂有什么交集,如果是有,她怎么可能会以身试险来救下这个仅有一面之缘的靖王妃呢?
再者说,如果是小莲故意诬陷陆绘灵,那么极大可能是小莲背后的人做的这场阴谋,目的就是为了利用她们来击垮陆绘灵,可是在这整个皇宫里,能设计这样惊天阴谋且对陆绘灵恨之入骨的人,不就是梅贵妃吗?
梅贵妃是绝没有可能这么做的,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况且她也不可能让自己的女儿去杀对自己儿子仕途有利的梁焕卿吧。
这怎么也说不过去,所以,小莲说是陆绘灵做的这件事,就一定是真的。
可是现在仅仅只凭齐望舒和梁焕卿二人亲耳听见小莲指证陆绘灵,这很明显没有说服力,还有可能被人误以为是帮梅贵妃开脱罪名。
这是最傻的做法,也是梁焕卿绝不可能去做的做法。
“一定还有一个人,一个我们不知道的人。”梁焕卿抱着绝不可能放过陆绘灵的决心,一直冥思苦想。
可是这偌大的皇宫里,能够接触到梅贵妃,并且让梅贵妃放下戒备之心的人,会是谁呢?
梁焕卿对皇宫不熟悉,在宫里左右也不认识几个人,眼下齐望舒还在睡觉,她们的思路陷入了僵局。
几个人都纷纷坐在一旁沉默不语,殿堂之中燃着炭火,中间放了香炉,云惜姑姑命人燃了定神香,知道今天的事大家多少都受到了一些惊吓,特意命人点燃的。
殿堂之中香烟袅袅升起,梁焕卿看着那一缕一缕袅袅升起的青烟,不由得有一些神往。
而此时,大殿的门被轻轻推开,云惜姑姑端着一壶热茶进来了。
月白和筱儿连忙站了起来,生怕被人看到了她们身为奴婢却不守规矩。
梅贵妃那边还没有清醒,不过经过申屠太医施针之后,多少有一些意识了。
听老太医说,只需要一柱香的工夫,梅贵妃便可苏醒过来,云惜倒也放心了,便惦记着仪春殿来的一些客人们,生怕怠慢了她们,亲自端着一壶上好的热茶过来。
“靖王妃,秦小姐,魏将军,这是今年新上贡的雪顶,宫外可喝不到,特意拿来给你们尝尝。”云惜礼貌的笑了笑,将一杯杯茶水端在几人身边。
梁焕卿看着云惜的动作出了神,云惜察觉到了,与梁焕卿对视了一眼,问道:“靖王妃,可是奴婢打扰到你们了?”
今日宫里发生了太多事情,仪春殿也连带着乱糟糟的,云惜那边要照顾梅贵妃娘娘,可是心里又总是放心不下梁焕卿她们,便抽空来亲自看看。
秦瑞兰看了看梁焕卿,而后也目不转睛的突然盯着云惜看个不停。
这下叫云惜紧张的不行,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生怕是有什么地方怠慢了,惹得主子不高兴。
“云惜姑姑请坐。”梁焕卿站起身子,扶着云惜坐在自己旁边。
这是一张大一点的坐塌,中间放了一张梨花木的桌子,云惜受宠若惊,连忙起身拒绝:“这…这怎么可以!”
云惜心里接受不了,她自幼入宫,从梅贵妃进宫还是个贵人的时候便伺候着,这么多年,从来没有逾越过。
梁焕卿用力把云惜按在座位上,不容置疑的看着她,对她说道:“云惜姑姑,我有一些话想要问问你,你可要如实回答。”
云惜看着靖王妃这么认真的眼神,不自然的愣住了,而后呆滞的点了点头。
魏深见了,连忙看向秦瑞兰,发出一些轻声的疑问:“王妃该不是怀疑云惜姑姑吧?”
看着这个架势,梁焕卿大有可能是怀疑云惜的,云惜在梅贵妃身边这么久,深得梅贵妃信任,如果她收了陆绘灵一些好处,转而帮助陆绘灵干预梅贵妃的计划,按照梅贵妃对云惜深信不疑的态度,陆绘灵几乎可以轻而易举的完成自己的计划。
秦瑞兰摇了摇头,这任谁都清楚,云惜是绝不可能背叛梅贵妃的,梅贵妃待下人不错,光是仪春殿一个扫地的宫女,梅贵妃都照伏有加,更何况身边的贴身婢女呢,要让云惜背叛梅贵妃,那陆绘灵也给不起云惜想要的好处。
秦瑞兰深知梁焕卿心中所想,这段时间谁在梅贵妃身边一直帮着出谋划策,一直干涉除夕盛宴的事,那这个人就有可能是陆绘灵的爪牙。
而那个人必定行为低调,看似与明华堂没有任何往来,也定然是一个在宫中口碑不错的人,在外人看来,那人一定是不接受任何拉帮结派贿赂的人,才有可能深得梅贵妃信任。
如今梅贵妃昏睡不醒,如若要打听梅贵妃身边有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人,问云惜准没错了。
云惜抬着头看着梁焕卿,心中有一些不知所措,她看着梁焕卿几近发光的眼神,有一些害怕:“王妃…您要问什么呀?”
梁焕卿到这个节骨眼,却沉默了,她在想该怎么问比较合适。
第一百九十五章
梁焕卿知道,在梅贵妃策划除夕盛宴的时候,身边定然是来来往往了不少人,其中肯定也包括了许多宫妃。
她如今还不敢保证那个帮陆绘灵办事的人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她在想应该怎么问会比较合适,能让云惜姑姑一瞬间就能想起那个人来的。
这件事十分重要,目前能指控陆绘灵的证据已经没有了,小莲死了,值守姑姑也被杀了抛尸,陆绘灵做的滴水不漏,找到那个人还不行,也得知道,对方与陆绘灵之间曾经有过怎样的联系,能让陆绘灵如此信任那个人,也能让那个人心甘情愿的为陆绘灵办事。
“梅贵妃策划盛宴和狩猎的时候,可曾有人提过建设性的意见?”梁焕卿良久才问出这么一句话来,她的眼神认真且凝重,她目不转睛的盯着云惜,迫切的想要知道云惜接下来会说什么。
云惜有一些愣住了,她不明白靖王妃为何问这个,可是想想靖王妃在今日的狩猎时受了那么大的惊吓,羽箭就快要射入她的心脏了,她定然是想知道真相的了。
云惜来不及想这么多,她觉得可能是有人故意陷害梅贵妃,故意要让梅贵妃出丑,在这种重要的场合让梅贵妃下不来台,云惜想到的第一个就是宫斗之争。
可是转眼又想到,如若是宫妃之间的争斗,谁会冒这么大的险?破坏国宴,危及王妃性命,可是要诛九族的大罪。
后来再想时,可能真的像有些人所说的,是别国探子故意要破坏天朝盛宴,目的不在梁焕卿,但很有可能想在混乱之中做一些什么。
可是云惜来不及多想这些,梅贵妃昏迷不醒,公主和王妃还需要她照顾,她根本没时间去考虑这些。
“是…是我。”云惜脑子一片空白,只记得狩猎一事是自己提出来的,虽然不知道靖王妃为何这么问,也不知道这么问的后果是什么,但她也还是如实答了。
“不!不会是你!”梁焕卿斩钉截铁的说道,她问的这个人,是陆绘灵的爪牙,是为陆绘灵办事的人,如果没有这个人,陆绘灵不可能完成这件事。
这个人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一定有什么只有陆绘灵才能给的好处,或者是有什么把柄在陆绘灵手上。
现在没时间仔细去缕清楚陆绘灵在宫中的交际圈,陆绘灵在宫中荣获盛宠,自然是有许多人巴结陆绘灵,可是帮陆绘灵办事的这个人,一定不会让人知道她去过明华堂,如果让梅贵妃知道这个人去过明华堂巴结过陆绘灵,就一定不会信任她。
也一定不会是云惜,云惜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她成日在梅贵妃身边,根本没有机会接触陆绘灵,特别是这段繁忙的日子里,梅贵妃根本离不开云惜的照顾,云惜就算是有心,也不可能有机会做的出这件事。
再者,依照云惜对梅贵妃的忠心程度,若是陆绘灵跟云惜说了这件事,云惜转头就告诉梅贵妃了,陆绘灵不会冒这个险。
“内务府总管?”云惜被梁焕卿吓了一跳,连忙想到一个人就说了出来。
“不…太明显了。”这依旧不是梁焕卿想要的答案。
内务府总管是有极大的可能去办这种事,但是他没办法干预梅贵妃的想法,况且,今日盛宴一事,依旧脱不了干系的就是内务府总管了。
前段日子陆绘灵受罚,内务府总管也被罚了俸禄,他定然是不会再帮陆绘灵了,况且这是掉脑袋的买卖,任谁都不会答应。
那个帮助陆绘灵办事的人,一定有非帮不可得原因。
云惜沉思了一会儿,她仔细想了想,先前梅贵妃苦恼于盛宴游戏的事情,自己跟梅贵妃提起过狩猎一事,狩猎可以让所有人都参与进来,也有相对的观赏性,为了安全,也是提前放置了小兔子供大家射箭。
可如今发展成用平头箭射人…
“薷贵人!”云惜突然想到了薷贵人,连忙惊声说道,“是薷贵人!用平头箭射人一事,是她向梅贵妃提出来的!”
所有人都仿佛看到了希望,他们互相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问道:“薷贵人是何人?”
云惜摇了摇头说道:“她是前几年进宫的妃嫔,那时明贤皇后刚下葬,只因在选秀时皇上觉得她的嘴唇长得极像明贤皇后,便选入了后宫,封了个贵人。可是薷贵人本身不争不抢的,家世也一般,皇上对她也没有多大的兴趣。本来若是她早些来和贵妃说一声,或者是…跟着其他妃嫔,那日子倒也好过一点…”
听云惜这么说,那薷贵人倒就是附和不争不抢不温不火的那个性子,这样不争不抢的性子,只要找个理由就能博得梅贵妃的信任。
“后来呢?!”梁焕卿低头沉思,秦瑞兰便连忙问道。
云惜看向秦瑞兰,不知道她们为何对后宫一事问的如此详细,但是毕竟也都是公主殿下的好朋友,自己对她们的印象也都是极好的,便也就如实相告了。
“后来,梅贵妃正操心盛宴一事,忙里忙外的不可开支。这会儿明妃娘娘又是如日升天的,宫里不少嫔妃都可劲儿的巴结她,唯独薷贵人来看贵妃娘娘,帮着操持除夕盛宴的事情,便也提出了用平头箭射人的这个游戏制度。”云惜皱着眉头说起,心中懊悔不已,当初就不应该让梅贵妃同意薷贵人的这个提议,若是当时早些知道,就不会有如今这么多麻烦事儿了。
“贵妃娘娘信了?”秦瑞兰有些不可思议。
按理说,梅贵妃能从一个小小贵人爬到如今的位置,虽然她们无法感同身受,但也都知道这一切的不容易。
梅贵妃如今能到这个位置上,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常人难以忍受的事情,况且在好几年前,明贤皇后还没有去世,可是梅贵妃依然可以与她一同平分皇上的宠爱,如今怎么可能会轻易地相信一个陌生的妃子呢?
云惜摇了摇头说道:“不是的,薷贵人她为人温和,不争不抢的,在宫里也不接受任何人给她抛下的柳枝,就连明妃娘娘曾有意让她去明华堂小坐,她也是称病拒绝。就是这样的一个情况下,她也依旧日日来陪梅贵妃说话,也没见着她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这也难怪。薷贵人在所有人眼里都是那种温顺的性子,如果不是梁焕卿她们提前知道是陆绘灵做的这件事,也不会想到薷贵人是陆绘灵的爪牙吧。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从入宫以来就这样不争不抢的薷贵人,怎么会答应帮陆绘灵做这种要诛九族的事情呢?
梁焕卿想不明白,秦瑞兰也想不明白,可是如今却要知道薷贵人身后的秘密,才有可能让陆绘灵原形毕露。
而如今不可能亲自去见薷贵人问清楚这背后所隐藏的事情,薷贵人如果能答应陆绘灵这种事,想来只有陆绘灵能帮得到薷贵人得到一些薷贵人迫切想要得到的东西,不是荣华富贵那么肤浅,也并非圣上的荣宠…
那会是什么呢?
云惜如今也有一些担心是薷贵人害梅贵妃了,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薷贵人有胆子下这么大一步棋吗?
“薷贵人家近来可有发生什么大事?”梁焕卿突然问道。
梁焕卿没有刻意去问云惜,因为她知道后宫不得干政,而薷贵人在宫里无欲无求这么多年,忽然要做这种事,想来就是家里出事了,而陆绘灵家位高权重,只要陆高鸿愿意便可只手遮天,薷贵人想要什么陆绘灵都给的起,而薷贵人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听陆绘灵的话。
陆绘灵看中的,便就是薷贵人无欲无求,不争不抢的性子。
而梁焕卿在王府深居浅出,不干政事,自然是连薷贵人母家是谁都不知道,可入宫选秀的人,多少都是朝廷官员。
云惜自然是不知道这一点的,她茫然的摇了摇头看着梁焕卿,不知道她们在做些什么,可是能清楚的感觉到,她们是在查这件事背后的真相,云惜身为宫女这么多年,自然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她们不说,她便也不主动去了解。
秦瑞兰,月白,筱儿也一同摇了摇头,她们在闺中这么久,自然是不知道朝中发生什么,她们与梁焕卿一样,也都不知道薷贵人母家是谁。
这时,在一旁沉默许久的魏深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看着云惜姑姑,问道:“敢问薷贵人本名是什么?”
“尹薷,是原来五品尹千户大人的独女。”云惜事无巨细的说道。
“五品尹千户,一个月前因涉嫌贪污前线粮草金额一事和数十名官员一同入狱,而后皇上命陆丞相亲自调查此事,尹千户只是个帮凶,并没有贪污粮草钱,随后便被辞退发还泾州老家了。”魏深凝重着表情,一字一句的说道。
当初出了这贪污案,他们身为军旅人定然是愤愤不平的,而后听闻尹千户翻案也是觉得奇怪,可是陆丞相的证据确凿,金额都有对数,便没有再追究。
第一百九十六章
魏深此言一出,宫殿中除了云惜姑姑依然是一头雾水以外,其余的人全部都豁然开朗起来。
云惜姑姑见她们互相对视,恐怕是有要事商议,便识趣的站起来,福了福身子说道:“梅贵妃娘娘或许醒了,奴婢还得去看看,就先行告退了。”
“云惜姑姑慢走。”梁焕卿点了点头,侧过身子给她让出一条路来。
云惜姑姑走后,几个人就急忙将门窗闭合起来,生恐有人偷听。
“想来定然是薷贵人替陆绘灵办事了,利用大家对她的毫无防备,来博取梅贵妃对她的信任,从而给陆绘灵的计划营造可行的机会。”秦瑞兰凝重的看着大家,严肃的说道。
这当然也是她们所想,如今知道这件事是陆绘灵所为,那只要找出证据让皇上相信,一切就都水落石出了。
“只可恨陆绘灵居然能藏的这么深,如果不是小莲看到,恐怕怎么也不知道会是陆绘灵做的了!”秦瑞兰愤愤不平的啐骂了一声,“真是最毒妇人心!陆绘灵此时此刻已经完全疯魔化了,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草菅人命,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梁焕卿低头沉默着,她在想要怎么做才能找到证据,争取在这一次就击垮陆绘灵呢?
梁焕卿再也经不起陆绘灵的下一次猛击了。
“这件事我们知道就行了,切莫声张出去,若是让陆绘灵晓得了我们知道幕后黑手是她,恐怕又要想办法阻挠我们了,如今我爹和王爷皆不在上京,陆高鸿几乎可以一手遮天,我们决不能冒险。”梁焕卿看着她们,认真的叮嘱着。
这是为了不让陆绘灵知道阻挠她们找证据,也是为了不让陆绘灵有机会灭口,谁能知道陆绘灵若是知道之后会做出什么事呢,梁焕卿不敢拿她们的性命冒这个险。
“这是自然,可陆绘灵主要目的是你,你也要多加小心才是。如今我怎么也放心不下,陆绘灵一日不除,我一日不得安宁,难道她做的这些事情,就这么算了嘛?”秦瑞兰皱着眉头一脸担忧的看着梁焕卿。
陆绘灵如今置身事外,若不是小莲临死之前和梁焕卿齐望舒说起过这件事,她们是怎么也不会想到是陆绘灵做的,如今大概都能猜得出来陆绘灵的作案手法。
可是薷贵人如今是肯定不愿意帮她们的,如果贸然前去劝说,一定会打草惊蛇,况且尹千户一家的性命是被掌控在陆绘灵手中,薷贵人定然不肯冒这个险帮她们。
做这种事情,薷贵人难道不知道这是诛九族的大罪吗?
“当然不,陆绘灵作恶多端,几次三番想要了我的性命,我这次若放过她,下一次我恐怕就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梁焕卿凝重着表情,咬牙切齿的说道。
“可如今宫里不能四处乱走,连宫外都出不去,就凭我们几个,如何扳的倒陆绘灵,更何况陆高鸿还在御前伺候着…”秦瑞兰有一些犹豫,如今她们势单力薄,光凭一个宫女的一面之词和她们空口无凭的猜想,是绝不可能抵得过陆绘灵的。
“如果能出去,你们想要做什么?”魏深总是这样,一般沉默在一旁不说话,可一说话总是这样一鸣惊人。
“你有办法出去?”秦瑞兰和梁焕卿异口同声的看着魏深问道,就连月白和筱儿也纷纷看向魏深。
魏深看着她们期待的样子,缓缓的摇了摇头,而后叹了口气又说道:“我们得先制定一个计划,再想办法出去。”
“没办法出去,就算想到了也没用呀…”筱儿和月白对视一眼,丧气的说道。
陆绘灵和陆高鸿如今如日中天,在皇上面前份量极重,梅贵妃如今又在昏迷,醒来就要接受皇上的审问,出了这么大的事,想来皇上心情也一定不好,御林军在宫里四处巡逻,不会放任何一个人出宫去。
梁家人进不来,也联系不到,靖王爷又不在上京,这偌大的皇城,只有他们能自己救自己了。
梁焕卿几个都没有说话,她们能够翻盘的机会太小了,如果没有找到证据,只凭她们的只言片语,是不足以给陆绘灵定罪的,而若是这次没有扳倒陆绘灵,下一次,也不知道会是谁失去生命。
梁寂带着军队一入皇宫,还没来得及去勤政殿见皇上,御林军总首领骆勋就迎了上来。
梁寂见状,连忙下马相迎。
“梁将军!你可算是来了!”骆勋头疼的不行,见着梁寂来了,就如同见着再生父母一般,总算是也有人陪同他一起拿这个烫手的山芋了。
“骆大人。”梁寂对骆勋拱手拘礼。
梁寂无意和骆勋多交谈一些什么,左右他已经带着军队来了,只想快一点去见梁焕卿,好亲眼确认她的安全,可在此之前,还要去勤政殿面圣。
梁寂和骆勋客气的做了个揖之后就要跟着那个勤政殿的小太监往勤政殿赶去,见到骆勋这个阵势,他不得不相信小太监说的都是真的了,宫里真的出大事了,而自己的梁焕卿又差一点身亡,这让他十分担心。
“梁将军!”骆勋见梁寂就要离开,连忙小跑着上前拉住他的手,说道,“皇上那边你不用再去了,方才本官已经去过了,皇上正在和使臣一同用膳。”
梁寂疑惑的抬头看了看天,这才发现已经到了晌午,便看着骆勋问道:“那如今如何?”
梁寂向来不愿意多言,况且此时事态严重,关乎自己妹妹的性命,他便也直来直去的了。
那小太监走上前来,踌躇了一会儿,看了看梁寂,又不知该怎么办了,何主管明明说着要让梁寂将军去面圣的,这般又是为何?
梁寂转过身,对小太监说道:“你且先去勤政殿禀报一声,说本将军已经到了。”
小太监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后便跑了。
小太监走后,梁寂这才又看向骆勋,知道他有一些只能说给自己听得话,便问道:“说吧,你想说些什么?”
骆勋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说道:“本来这是大内的事情,该由我们御林军管的,怎生今儿涉及的全都是些名门显贵,得罪不起,这才…真是丢人啊!”
骆勋身为御林军统帅,平日里只在皇宫巡查,负责大内的安全以及保护皇帝和后妃的安全,也没遇到过这种大事,只是怨自己年轻,遇到这种事便一下子慌了手脚,见得梁寂来了,便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
梁寂理解的点了点头,自然是明白骆勋这个好面子的行为,他身为御林军统帅,什么时候都是威风八面的,什么时候有过这种慌张的样子。
“先说说发生了什么事吧,今日除夕盛宴,你们负责安防,以往年来看,都做的密不透风,如今怎么就让人钻了空子呢?”梁寂和骆勋走到一旁,后面赵钊带着梁家军在身后站着队,为了顾及骆勋统帅的面子,二人便走出了几丈远。
“说来也惭愧…“骆勋感激的看了一眼梁寂,而后低下头来摇了摇头叹息道,“今年除夕盛宴,事关重大,梁大将军和靖王爷在外带兵打仗,眼看着就要凯旋还朝了,这别的国家定然是要派使臣来天朝祝贺的…”
梁寂微微皱起了眉头,听着骆勋继续说道。
“今年的使臣比往年多,但这也没什么,总归还是在皇宫,只要比原来更认真严谨一些即可。从使臣入宫以来,一直到祭典结束,都没有发生什么大事。”骆勋底气不足的说道。
“可谁知道,今年比往年要多一些项目。以往祭典完毕,便就直接去瑶池品酒看歌舞,而今梅贵妃盛情邀请了一些将军的夫人们,这倒也能理解,毕竟将军们都在外打仗,朝廷为了体恤家属,自然是会做出一些宽慰的手段的…”骆勋想起这个,头就疼得不行。
“说重点。”梁寂皱着眉头看着他,心里想着什么时候能去看看梁焕卿和齐望舒,不由得觉得骆勋话多了。
“梅贵妃在宫中大办涉猎,供大家赏乐游玩,本就是个都能参与的游戏,我们为了不出意外,也都是千小心万小心,生怕有人利用涉猎来刺杀主子们。谁知道啊!我们竟然没注意到林子里那些拿着平头箭的主子,望舒公主的箭匣里,装的可都是三叉的羽箭,放血极其厉害啊!”骆勋惊叹道。
“那三叉羽箭直直射向靖王妃,好在一旁冲出一个宫女替靖王妃挡了一箭,要不然…可把我们都吓坏了!”骆勋想着,脑门上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梁寂在入宫之前只听闻了梁焕卿差点出事儿,但听详情时,手心不由得出汗,感到万般后怕。
“当时出了事之后,整个御花园都乱成了一片,皇上和娘娘们赶紧撤离了,盛宴也就这么停止了。说是有别国的探子刻意破坏天朝盛宴,可…可我们左右将皇宫翻了个遍,那探子怕是长了翅膀飞走了吗?”
骆勋头疼的不行,从一早上神经就开始紧张,没想到还真的出事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靖王妃如今安在?”梁寂没有去理会骆勋后边说查探子的事情,只想到有羽箭险些危及到梁焕卿的性命,便一下子慌了神,回过神来这才匆匆问道。
骆勋愣了一下,也才稍稍回过神来,点点头:“啊啊,靖王妃如今在仪春殿,险些丧命,不过好在如今安康。”
骆勋差点忘了,当朝的靖王妃,正就是梁家的大小姐,梁风眠的宝贝闺女,梁寂的亲生妹妹,梁家宠爱梁大小姐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这要是让梁寂抓到了那个伤害他妹妹的人,不管是谁怕也是要十八层地狱走一遭了吧。
梁寂听闻梁焕卿安好,便要去仪春殿看她,现在他们深入内庭,自然是哪里都能去的,不过左右这些宫规纪律也约束不了梁寂,有什么东西会比梁焕卿的性命更加重要呢。
梁寂阴沉着脸就要往内庭去,梁寂是知道御花园在哪儿的,等到了御花园,再找仪春殿就容易了。
“梁将军!”骆勋见梁寂一副要杀人的样子往内庭里闯,连忙上前拉住他,心中不住的后悔为何要跟梁寂说这个,“如今有要事在身,我们得先完成任务才行啊!”
骆勋本来是想着梁寂来了也给他出出主意,一同抓出那所谓的别国探子,虽然事情的真相还并不清楚,但今日宫中有头有脸的主子多了去了,御林军人手不足,这才让梁寂带兵前来帮忙的,谁知道梁寂一来就先要去找梁焕卿呢。
梁寂摆了摆手,想到自己爹爹和靖王爷还在外行军打仗,疆界北风荒凉之地,地处凄凉,自己在除夕之日也是公务缠身,却不料唯一想保护的妹妹却在宫里险些惨遭不测,这让梁寂如何安得下心为皇上继续办事。
“你让开!赵钊在那儿,你找他去也是一样的,人我给你带来了,你莫要挡我的路!”梁寂指着挡在自己面前的骆勋的鼻子臭骂道。
“梁寂你身为军人,怎么样也要遵守命令,而今皇上让你入宫,是为了协助本官查刺客的,这有关整个皇宫里所有权贵的性命,你万不可这般冲动!”骆勋也是一副怎么也不肯让开的样子挡在梁寂面前,严肃的说道。
“骆勋!靖王妃险些出事,我还没找你麻烦呢!如今倒是要自动送上门来,你给我让开!”梁寂拳头捏的紧紧的,越想越来气,盯着骆勋咬牙切齿的说道。
骆勋家里世代为天朝守皇城,人虽然年轻了一些什么可却也不是被吓大的,可梁寂是战场上摸爬滚打出来的凶恶,那眼神倒确实像是要杀了他一样,他咽了咽口水:“要去也行,可是,你得答应本官半个时辰内回来助我查案!”
“起开!”梁寂看都不看他一眼,一把推开他便直直的往御花园走去。
赵钊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要赶忙跟上去,骆勋觉得方才那样十分没有面子,拦不住梁寂,他还拦不住赵钊吗,便伸开手挡在赵钊面前说道:“梁寂要去看靖王妃,你们都先听我的先协助我查案,如今时候不多了,要赶忙找出刺客才是。”
赵钊看了他一眼,随后对身后的将士们吩咐让他们都听骆勋的,自己赶忙绕过骆勋跑着跟随梁寂去了,骆勋脸一红,十分尴尬的待在原地,心中暗自骂道:梁家的人都这么桀骜不驯吗!
但骆勋也没有办好,好在梁寂也给他带了一批可用的人手过来,梁寂和赵钊走后,他便赶忙吩咐这些人去做事去了。
总归没有什么大事,但今日来天朝上京参加除夕盛宴的使臣不都是与天朝同心同德的,他们带来一些人十分难缠,可骆勋这边没有很多人手。
使臣那边一直在闹着说是天朝软禁他们,便急需人手去镇压,如果不然,使臣那边的贴身侍卫也是允许带兵器的,这要是干起来了,骆勋生恐吃亏,不过眼下有了一批可靠的人马,便也不怕了。
皇宫一时间乱哄哄的,使臣带来的家眷纷纷闹个不停,御林军也拿她们没有办法,只能尽量的派兵过去,不让她们闹出事就好。
向来威严肃穆的皇城,何时有过这样的情况…
无论外面有多混乱嘈杂,明华堂算是整座皇宫里最能体现岁月静好的地方了。
陆夫人心情不好,早早的便去休息了,外面的纷纷扰扰与否,都扰不到她这里来。
所有人都在担心有别国的刺客过来危害主子性命,陆绘灵身为宠妃,御林军那边更是派了两队人在宫外围了一圈守着,生恐明妃娘娘出了什么意外,皇上会降罪下来。
可就算如此密不透风,陆绘灵想要知道外面的消息,只管派个人出去打探就好了,没有人能想到如今的混乱能与陆绘灵有关系。
用过午膳,陆绘灵也不急着休息,陆琛那边陪着陆夫人一同休息去了,陆绘灵独自坐在花厅饮茶。
“娘娘不休息一下吗?”胥兰一边替陆绘灵捏捏肩膀一边说道。
“如今本宫哪里舍得休息,好戏就快开场了。”陆绘灵笑了笑,将花茶放在一旁。
温热的茶水生起了不少氤氲,陆绘灵轻轻吹了一口气,将氤氲全都吹散,她问道:“薷贵人那儿怎么样?你方才去的时候,她可还好些?”
胥兰回想起方才薷贵人那个向死而生的眼神,不觉得有一些后背出冷汗,但还是摇了摇头说道:“薷贵人那儿能出什么事呀,一切都是她做的,如果她乖乖听话,就可以保住家人性命,如果不听话,那一家人便要冥府相见了…”
“呵呵…”陆绘灵掩嘴一笑,回过头看了看胥兰说道,“她傻,你也傻?”
胥兰有一丝讶异,问道:“奴婢不明白,还请娘娘明示。”
“尹薷做的这些,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你瞧呀,这皇宫被她搅的一团糟,勤政殿,仪春殿,哪里不是焦头烂额的。”陆绘灵傲慢的笑了笑说道,“本宫保住她的家人?呵…本宫何德何能啊!况且,梁焕卿不还活着呢嘛?这差事,尹薷可一点儿也没让本宫满意。”
胥兰听了有一些吃惊,脚底生了寒气,直直的爬到她的后背。
当初薷贵人家道中落,尹千户入狱,明妃娘娘对她伸出援手,答应她如果替她办事,就保全她家人的性命,薷贵人以为明妃娘娘会做到,眼看着家人都在泾州了,还给自己写了书信,这才安心的替明妃娘娘办事。
可薷贵人无知,她光知道自己在这件事情当中要丧命,便想着把所有的罪过往自己身上揽,却没有想到,先前陆绘灵做的那些,都是为了让她安心,到最后,自己的家人还是要一一丧命的。
“想什么呢?!”陆绘灵觉得肩上力道不足,便回头不满的看了一眼胥兰,见她出神发呆,便怒斥了一声,“你没吃饭吗?!”
胥兰连忙回过神来:“不…娘娘…奴婢在想…如若您没有替薷贵人的家人求情…薷贵人会不会反咬一口…”
任何情况下,特别是尹薷那般垂死的边缘,若是有一件事忤逆了她原来的初衷,就极有可能那么做。
陆绘灵不屑的笑了笑:“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尹薷,成不了气候,本宫在这件事上没有任何痕迹,根本,无处可寻。”
从一开始到现在,能知道她是幕后主使的人除了家人和胥兰之外,就只有尹薷和那个值守姑姑,值守姑姑已经死了,最后只要控制好尹薷,这一切,都将神不知鬼不觉的在她的操控之下进行。
而这件事过后,梅贵妃倒台,齐景钦回来之后就远不如原来那么如日中天,那么只要这样的情况维持下去…太子殿下就可以顺理成章的登基,只可惜,这次的计划居然没能杀了梁焕卿,梁焕卿才是她的心头大患。
陆绘灵看着那个老皇帝,所有人都对他俯首称臣,人的生死不过在他一念之间,他眼底藏着冷漠,可表面上却又假装仁慈,有多少次,陆绘灵都想杀了齐秉煜,好让这种需要自己虚与委蛇讨好他的日子尽快结束。
这时,陆绘灵派去仪春殿打探消息的太监文胜回来了,他忙跑着进了花厅:“明妃娘娘。”
陆绘灵瞥了他一眼,不满的说道:“在本宫身边这么久,还是这样毛毛躁躁的。”
文胜是陆绘灵难得相信的太监,可就是这样,盛宴一事文胜也不知情。
“娘娘恕罪。”文胜听了连忙跪下认错。
“算了。仪春殿那边可有什么消息?梅贵妃醒了吗?”陆绘灵不紧不慢的问道。
她享受这种所有事都被牢牢掌控在手里的感觉,旁人只道她是想凑个热闹,毕竟眼下只有梅贵妃醒了,这件事情才可以有一些眉目。
“没有,可是…娘娘,奴才看见了梁寂将军往仪春殿来了。”文胜赶忙说道。
他虽然不知道明妃娘娘计划着什么,但也知道明妃娘娘和梁府不对付,见了梁寂,便赶忙回来禀报明妃。
第一百七十八章
“梁寂?他不是没入宫吗?而今怎么能入宫来?”陆绘灵看向胥兰,先前曾让胥兰去打听过一些消息,就生恐梁寂也会跟着一同进入狩猎场。
如若是这样,就要想个办法引开梁寂,谁知道梁寂根本没来,取而代之的是小将军魏深,这下陆绘灵也才放心。
早早听闻御林军封锁了整座皇城,就为了查出那所谓的刺客,如今怎么梁寂还能入宫来呢?
胥兰一脸惊慌失措的样子,她摇了摇头:“当时确实看到魏深将军入了宫,听闻梁寂将军是有事下州府巡查去了。不知道为何…如今怎么入宫来了,文胜你该不会是看错了吧。”
文胜抬起头看了看胥兰,又转而看向明妃娘娘,忙说道:“娘娘,奴才不敢啊,奴才自小记性就好,见过一次的人想忘也忘不掉,梁寂将军奴才见过三次了,绝不会出错的。”
陆绘灵皱着眉头,她也不信是文胜看错了:“那可知梁寂进宫所为何事?”
文胜摇了摇头:“奴才不知,只知道梁寂将军身后跟着一个副官模样的人,急冲冲的往仪春殿赶去,身上还穿着铠甲戴着披风,像是执行什么任务似的。”
说着,文胜又低头沉思一会儿:“啊!娘娘,奴才回来时,还曾看到有与御林军着装不一样的军人,像是军营刚调过来的。”
陆绘灵听后,仔细想了想,大概是皇上觉得此次事情重大,设计人员众多,便让驻守城池的军队也入宫来支援吧。
这么想着,陆绘灵点了点头,了然的说道:“既然是这样,那便就不用管了。你也不用总出去打探消息了,免得被一些人看到,还以为本宫要做什么呢。”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诸事不理,将自己完全的置身事外就可以了,若多去打探,还会留下一些痕迹,这会儿要给梅贵妃身上泼脏水,还是不能太暴露自己才是,免得到时候梅贵妃急了乱咬人,非要拉她下水。
文胜点了点头:“是,那奴才告退了。”
“下去吧。”陆绘灵摆了摆手,而后扶着自己的脑袋,对身后的胥兰说道:“今日早早的起身,现在也乏了,也不知道那夏容馨什么时候醒,不过也无妨。扶本宫休息去吧。”
陆绘灵一大早就起来梳妆打扮,就是为了看今日的好戏,本以为即刻就能审问的,谁知道夏容馨会晕倒呢,真是年纪大了受不了打击,让陆绘灵顶着满头华贵的头饰好一阵久等。
胥兰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后扶着陆绘灵起身往暖阁走去。
途中,陆绘灵看了看胥兰低眉顺眼的表情,知道她对薷贵人她们有恻隐之心,便无意中说道:“本宫也不是要让薷贵人非死不可,她死不死,她全家的命运如何,如今可是掌握在梅贵妃手上的。只要梅贵妃不说出是薷贵人,大公无私的把整件事揽在自己身上,薷贵人轻松了,本宫倒也满意。”
胥兰闷闷的听着,不敢抬头说话。
陆绘灵停住脚步,看着胥兰,缓缓说道:“你不忍心伤人,本宫又何尝希望薷贵人死呢。只是那夏容馨不可能会往自己身上揽脏水的,其实只要到最后,薷贵人若愿意往夏容馨身上多推一点责任,好让皇上收回夏容馨的执掌银印,本宫还是会答应她好好保全她的家人的。你,听明白了吗?”
胥兰抬头匆匆看了明妃娘娘一眼,又赶忙低下头:“是,奴婢明白。”
“明白了就去办。记得将衣裳换一下,宫里的巡查侍卫多了,莫要让人看到了。”陆绘灵满意的笑了笑,淡然的说道。
“是。”胥兰福了福身子,对明妃娘娘屈膝行礼后便赶忙下去换衣裳了。
陆绘灵看着胥兰远去的背影,心中暗自叹了口气,果然不是随自己一同长大的人,终究不能理会自己的心意,胥兰终有一天会坏了她的事儿,得找个机会除掉胥兰才是。
胥兰完全不知道明妃娘娘有这样的想法,匆忙换了一身普通宫女的行头便往兰苑阁赶去了。
不知为何,胥兰总是十分担心薷贵人,不知道是担心她会出卖明妃娘娘,还是心疼她要为这件事失去性命。
兰苑阁中,薷贵人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总觉得下一秒御林军就要闯入她这平日里无人问津的兰苑阁,将自己带到皇上面前,梅贵妃哭着与她对峙,质问她到底是何居心。
这种场景薷贵人想过无数次,在脑海中也排演了无数次。
她想呀,梅贵妃定然会说出是自己干涉除夕盛宴的事儿,引导梅贵妃改变涉猎的游戏制度,皇上定然会将自己叫到御驾之前,放着后宫三千,文武百官的面审问她为何这么做。
薷贵人答应了明妃娘娘,要想尽办法让梅贵妃失去执掌后宫大权的银印,她便只要将自己的无辜表现出来,让众人以为这一切都是梅贵妃的意思,自己只不过是出了个主意罢了。
虽然这样,薷贵人还是难逃一死,可是至少保全了自己家人的性命呀。
在那儿金碧辉煌,严谨肃穆的勤政殿上,皇上身侧定然有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她,那双眼睛下面会有一张和她长得很像的嘴巴,告诉她要谨言慎行,如果不然家人性命难保。
薷贵人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等待死亡,等待判决,这太难受了,她此时听到一声脚步声便是草木皆兵,觉得御林军就快到了,而自己也才二十多岁的年纪,还未曾看过山川河流,便在这深宫后苑荒芜了大半生。
这么想着,眼泪不由得从眼角流了出来。
阿寻看着薷贵人皱着眉头流眼泪,自己也不由得哭了出来,眼泪也啪嗒啪嗒的掉落下来,可她紧紧咬着嘴唇,想让主子再多休息一会儿。
胥兰到了兰苑阁后,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人注意到她,便侧过身子进了兰苑阁内院里。
御林军的大批人马全都在中宫聚集,保护着皇上和妃嫔主子们,兰苑阁远离中宫,自然是只派了人马过来巡逻,并没有专人守候,胥兰便也能轻车熟路的溜了进去。
左右院子里没有人,胥兰便直接到了寝宫敲门。
胥兰一敲门,薷贵人躺在床上猛地坐了起来,睁开眼睛看着门口,一脸愕然的样子,阿寻也连忙站起了身子,听着敲门声一阵一阵响起,她回过头看了看薷贵人,又看了看门外,不知道该不该过去。
薷贵人的手心开始出汗,她紧紧攥着被子,惊愕的看着门口,生怕那就是要来带走她的人,人之将死,便起了贪生之心,她有一些后悔做出这些事情来了,可是父母兄弟仍然是她放不下的羁绊。
“贵人…”门外的敲门声一直在响,阿寻回过头来看了看薷贵人,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薷贵人心中一咬牙,便对阿寻说道:“去开门吧。”
说着,薷贵人坐起身子来穿好鞋子,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就算是要死,也要死的体面,不输文人风采。
阿寻慢慢的走过去,将门缓缓打开,她以为会看到一队肃穆的御林军,却不料一打开门,胥兰姑姑便站在门口。
阿寻顿时浑身无力,松了一口气。
胥兰看着阿寻,便抱怨着:“怎么回事,怎么这么久才开门。”
若是再待的久一些,怕是那些巡逻的御林军就要过来了,就算胥兰远远看着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宫女,可是近看还是能认得出来她就是明华堂的大宫女胥兰了。
阿寻没有说话,侧过身子让胥兰走进来。
薷贵人见来人是胥兰,紧张的心一瞬间如释重负,她眼泪又快要掉下来了,一生光明磊落,没有做过什么坏事,却不曾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胥兰见薷贵人这副模样,心中十分不忍,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是。
薷贵人平复了心情之后,才看向胥兰,无力的问道:“明妃娘娘还有什么吩咐吗?难道在这种时候,不应该多加避嫌吗?怎么这不过才过了一个时辰不到,就又来了一趟。”
胥兰上前一步,对薷贵人说道:“娘娘说,要你将罪责全都推到梅贵妃身上去,这样,你和你的家人,就多一分存活的希望。”
薷贵人听了,心中十分不满,陆绘灵如今倒是越来越过分了,几次三番拿自己的家人威胁自己。
“行了,这一切我比你更清楚,也还请你回去告诉明妃娘娘,我尹薷答应的事,言出必行,.也希望娘娘也是如此。”薷贵人抬起头来看着胥兰,眼中全是漠然。
薷贵人如今对自己的性命已经漠然了,可是她依旧希望陆绘灵能保全自己家人的性命,那样才不枉她白费一场苦心。
胥兰见薷贵人这般回答,倒也忘了自己此行的意义,哑口无言的站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胥兰想起方才明妃娘娘说起那段薷贵人犯的可是诛九族的大罪那段话时,满眼的嬉笑漠视,倒是真的辜负了薷贵人这般信任明妃娘娘。
第一百九十九章
胥兰不知道怎么走出兰苑阁的,明明是薷贵人是将死之人,可自己却远没有她那样的气度,能将生死看的如此透彻,期冀着能用自己的性命保住家人的性命。
有的时候,胥兰真的觉得,明妃娘娘只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姑娘,心肠却有如此歹毒,实在是难以置信。
在陆绘灵小的时候,随同陆夫人一起来乾宁宫看明贤皇后的时候,也是乖巧伶俐,可爱的很,那会儿胥兰在殿外伺候着,远远的便能瞧见那个小福娃似的姑娘,风风火火的闯进来,甜甜的趴在明贤皇后身上,一口一个皇姑母,与如今这般模样,简直是判若两人。
现在的陆绘灵,就好似明贤皇后临终前的那段时间里的模样,面容本是清秀可人,却愈发显得刻薄,从骨子里就透露出着生人勿近。
胥兰疲惫的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只能盼望陆绘灵能不吃亏吧,再这样下去,她终有一天会步明贤皇后的后尘的。
胥兰不敢多想,这毕竟是主子的事情,她身为一个伺候人的宫女,哪里还敢多说什么,从兰苑阁出来之后便急急忙忙的往明华堂去了。
而今仪春殿所有的太医都屏息凝气的围着梅贵妃,申屠太医和老太医合手刚给梅贵妃施完针,可梅贵妃还是久久没有醒过来。
“该不会是李老太医你记错了吧。”有一位年轻一些的太医见梅贵妃还没醒来,不由得问了一句。
这人终归是要服老的,李老太医擦了擦眼睛,从自己随行的医官背着的药箱里拿出一本厚厚的医术,上面点画着人体的每一个穴位标注,他明明记得就是这样的:“没有错啊…书上…书上便就是这样的。”
“李老太医怕是忘了,这书上和实际上是会有一些出入的,要么怎么说是对症下药呢!”何院首也不禁埋怨一句,这李老太医年纪大了,若不是实在是情况紧急,却也不会特意请他回来的。
“这几针下去,该不会…脉搏都不如原来平稳了。”也不知是谁在角落里小声说了这句话,让众人都开始紧张起来了。
他们身为太医,熟读医书,自幼便是跟随师父一同学习,对于人体的穴位,更是了如指掌,也更是明白如果施错了针,是极有可能要人性命,或是让人久睡不醒的。
这么一想,众人不由得慌张了起来。
就连李老太医的额头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这样下去,可是要落上一个谋害贵妃的罪名呀,再加上而今宫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皇上三令五申要求他们即刻让梅贵妃醒过来,这要是因为他的一个失误,让梅贵妃再也醒不过来了,这可如何是好。
就当众人在惶惶不安的时候,申屠太医站在一旁,趁着众人在讨论病情,和惶恐自己未来的时候,他上前探了探梅贵妃的脉搏,闭上眼睛仔仔细细的感受梅贵妃脉搏的弹跳,又不顾礼仪,上前看了看她的眼睛。
所有人都在担心梅贵妃再也醒不过来的时候,都在担心自己的仕途和性命,没有人能注意到这个十七八岁的申屠太医在坐什么。
申屠太医仔细查看一番后,冷静的抬头看着宫殿的天顶冥想了一会儿,他在想会是什么原因让梅贵妃久久没有醒过来。
申屠太医出身并不高贵,十岁时便是民间小有名气的郎中,跟随师父一同游历天下,行医济世,小小年纪便尝百草,救过数十条性命,最擅长的便就是针灸之术以及毒术。
师父去世之后,申屠太医便独自一人行医济世,而后被人举荐入宫给皇上看病,一手遮天蔽日的针灸之术,缓解了皇上多年来的头疾,由此便被封官待在了太医院。
几个年纪大点的太医纷纷指责对方是否用错了药,云惜姑姑站在门外不方便进去查看,焦急的在门外来回踱步,梅贵妃一时半会儿也醒不过来,他们便也不顾场合的指责对方。
“定然是你多喂了贵妃一剂药,与我的方子相克,这才出了问题!你开方子之前,为何不与我们先商讨一番!”
“为何是我?你怎么不说,你的药性太过于猛烈,我不过是温补一些的药物,怎么会对梅贵妃的身体产生影响。往日里你总是用这些过于凶猛的药物,控制不住剂量很是正常!”
“我用了什么药我心里清楚!”
“好了都别吵了!都静一静吧!都快想想还有什么法子能补救一下!”
“要我说,这突然气急攻心昏迷不醒,本就应该多多休息才是!硬要让贵妃醒来,怕是极其伤害身子的。”
“可皇命不可违啊!”
申屠太医不管他们在吵什么,平日里他在太医院就没什么存在感,太医们出身名门世家,多的都是世代行医,哪里有这种乡野来的郎中,性子孤傲,也不愿与他们多交流。
申屠太医看着天顶冥思苦想,手中默默计算着什么,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背一些什么东西。
突然,他睁开眼睛,从衣袖中捻出一根针,插入了梅贵妃的头顶,插好之后,他看着那根银针笑了笑,而后说道:“好了都别吵了,不出一刻香的工夫,梅贵妃就会醒来。”
所有人听闻此言,都纷纷回过头来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何说出这样猖狂的话来。
可说着申屠太医的眼神望去,看到了那根银针之后,都知道申屠太医做了一些什么。
还没等有人问起,李老太医就看明白了,他了然的笑着说道:“对!对!就是那样!申屠太医!果然是年轻有为呀!”
说着,李老太医就一脸赞赏的拍了拍申屠太医的肩膀,表示赞许。
见这般情景,有一些太医也都看懂了申屠太医的操作,心中的一颗心也就放了下来,只要等到梅贵妃醒来就是了,也都跟着老太医一同赞许的看着申屠太医。
门外的云惜在门口来回踱步,想要进去却又怕打扰到太医们诊断,可是不进去又很担心梅贵妃,想要立即知道娘娘如今的情况,一时间纠结的不行。
荣福也跟着在门口来来回回走着。
“哎呀!你别跟着我行不行!”云惜烦闷的对荣福吼道,“还嫌局面不够乱吗?你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云惜姑姑一向温柔,荣福和她一起共事这么多年,也是没见过云惜发这么大的脾气,看着云惜这副样子,荣福愣住了,而后委屈的说道:“我…我这也不是担心梅贵妃娘娘吗…”
见荣福一脸委屈的样子,云惜也不好再说什么,谁不担心梅贵妃呢,如今身子不好也就罢了,这醒来还有这么多事等着她,这要是云惜也不愿意醒过来了,可是不醒过来,这么多事可要怎么办呀…
云惜一屁股坐了下来,烦闷的紧,扭过脸去不看荣福。
荣福也停住了脚步,站在云惜面前,说道:“好了好了,别生气了,你见着我烦,我走便是了,如今贵妃娘娘身体不好,离不开你伺候,你莫要气坏了身子。”
说着,荣福转身就走了。
云惜看着荣福远去的背影,想要说些什么,可如鲠在喉怎么也说不出来:也罢也罢,还是等贵妃娘娘醒来再说吧。
恰巧梁寂和赵钊两人行色匆匆的正赶来仪春殿,殿门外全都是御林军,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生恐贵妃娘娘出了什么意外,御林军看是梁寂将军来了,见其一脸凝重肃穆的样子,便也不多言赶忙放行了。
云惜回过头,恰巧就看见梁寂带着一个人往里走,心里还正奇怪,今日梁寂少将军不是没有入宫来吗?
“梁将军。”云惜赶忙起身相迎。
梁寂认得这是梅贵妃身边的云惜姑姑,便也拱手说道:“云惜姑姑,敢问靖王妃可在仪春殿?”
梁寂不愿多加客套,一句话便阐明了来意。
云惜能够理解梁寂的心情,回头看了看梅贵妃的寝宫,想来那么多太医在那儿守着,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反倒是自己在那儿守着有一些多余。
“在的,随奴婢来。”云惜点了点头,侧过身子便要将梁寂往花厅引,梁焕卿她们就在那里饮茶。
而此时,齐望舒也刚刚醒过来,看着清吟在身边,心中顿时生出一丝安慰,主仆二人抱在一块儿互相宽慰了一会儿后,便要出门去花厅找梁焕卿,与她商议接下来该怎么办。
齐望舒刚一出门,远远的就能看见前面步伐稳重,威风凛凛身姿伟岸的男子,定睛一看,她喜出望外:“梁寂!”
就光看着梁寂的背影,就让齐望舒无比的安心,她连忙朝梁寂跑去,清吟还没来得及拦住她,她就如离弦的箭一样飞了出来。
梁寂赵钊和云惜姑姑听到这声呼喊,纷纷转过身查看,待到见来人是望舒公主时,梁寂微微皱起了眉头,赵钊看了看望舒公主,又转而看了一眼梁寂。
“真的是你!”齐望舒登然跑到梁寂面前,拉着他的手,欣喜的说道,“我就知道,我不会认错你。”
第两百章:拥抱
赵钊和云惜见了望舒公主喜出望外但又有些不合礼数的样子拉着梁寂,便出声唤道:“公主殿下。”
齐望舒看着有外人,脸上的笑意便慢慢消失了,她攥着梁寂衣袖的手也缓缓松开放下,然后看着云惜,仿佛在缓解尴尬的挽了一下鬓角,而后说道:“母妃可醒了?”
云惜不知道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也能感觉到其间气氛的尴尬,见公主问话,便赶忙答道:“太医们还在医治…或许过会儿就能醒了。公主您还好吧?”
云惜担心梁寂会因为靖王妃险些死在望舒公主的箭下而对望舒公主带有憎恨的情绪,毕竟梁寂护妹是这宫里宫外都知道的,这么想着,云惜就有一点后怕,如果靖王妃真的中箭身亡,还不知道梁家会要求皇上怎么处置小公主呢。
齐望舒也想到了这一点,她脑海中一遍一遍的回想着方才狩猎时的场景,那支包着红布绸的三叉箭直直的刺入小莲的胸膛,如果没有小莲,那死的就是梁焕卿了,这会儿应该感到庆幸吗?好在梁焕卿没事…不然齐望舒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梁寂了。
齐望舒抬着头一脸歉意的看着梁寂,想要说些什么,但她如鲠在喉,似乎像是被一双大手扼住了脖子,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梁寂看着齐望舒,心里百般情绪涌上心头。
不得不承认,梁寂刚听到这件事的时候确实有一丝责怪齐望舒的意思,羽箭拿在手上,有箭头和没有箭头的羽箭都分不清楚吗?
还险些要了梁焕卿的性命,听到这里时,梁寂当时不由得捏紧了拳头,背后漫出冷汗,他有些气愤又有些害怕,气愤的是竟然有如此歹毒的人拿齐望舒和梁焕卿同时做手脚,又害怕若梁焕卿真的中间了,齐望舒,他又该怎么去面对齐望舒呢?
是应该宽慰她还是应该责怪她,明明两个人都是受害者。
所幸,万幸,好在梁焕卿并没有中箭,只可惜了那个为梁焕卿死去的宫女了。
梁寂看着齐望舒一脸委屈担心又怯懦的样子,不由得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问道:“你没事吧?”
方才云惜姑姑问候她时,她没有回应,只满心满眼的看着梁寂,从前一直缠着他,以为他不知道自己的心意,后来在靖王府将自己的心意全部告诉他,梁寂偏生又躲着自己,齐望舒多害怕因为这件事梁寂再也不会理她了。
听着梁寂轻声的问候,齐望舒不由得一撇嘴就要哭了出来,平时嚣张跋扈像是要飞起来的眉毛,顿时耷拉下来,她眼睛里瞬间氤氲着泪水,一回头便埋进了清吟的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云惜姑姑都不知道望舒公主为何突然如此,说的好好的,怎么就哭了起来了,可是梁寂知道,清吟知道,赵钊也都看的出来,望舒公主是担心梁寂会不理她,做好了挨骂的准备,如今梁寂关心她一下,倒是一下子没接受住,就哭了出来。
见望舒公主哭了,云惜手足无措的上前宽慰,不停的问道:“公主啊,公主怎么了,是不是哪儿疼了?”
齐望舒趴在清吟的怀里,一直哭个不停,一边哭一边摇头,心中不住的感觉到庆幸,还好梁寂没有不理自己,如若不然,她定然恨死自己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以往看梁寂时,总觉得他平平无奇,可那日在妙音阁遇见梁寂,从此以后,齐望舒满心满眼都是梁寂那个人的影子。
做什么都想和梁寂在一起,觉得只要有他在,便不用自己再操心任何事。
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梁寂总是要将自己拒之千里,明明自己没有做错什么事。
那日无意之中说出了自己的心意之后,齐望舒好慌好慌,她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突然说了出来,定然会吓到梁寂,当他转身就走的那一刹那,她的整个心都停止了跳动。
自那以后,齐望舒就没敢再去找梁寂,在宫中的日子漫长又无聊,可是自从遇见梁寂之后,就连藤蔓多长了一点儿,紫藤花多开了一点儿,都变得异常有趣。
她在等梁寂慢慢缓过来,毕竟嘛,被她一个倾国倾城沉鱼落雁貌若天仙的公主殿下喜欢上,一般人哪里会有这样的福气,她以为梁寂性子内敛,一时间无法接受,她都还想着梁寂在四下无人的角落里高兴的飞起来的样子。
可是时间一长,她越对自己的这个想法没有信心,她就开始守在梳妆镜前,看着自己容貌的变化,一遍一遍的试穿自己的衣服,缠着宫里的管教嬷嬷学习礼仪,特意跑去太师太傅那里学文练字,她想着可能是自己不够好,梁寂才不喜欢自己。
齐望舒知道梁寂公务繁忙,梁焕卿独自一人,身边又有这么多想要伤害梁焕卿的人,齐望舒便想着一定要替梁寂保护好梁焕卿,让她平平安安的等到齐景钦回来,可是怎么也没想到,如今能够亲手伤害梁焕卿的,却是自己。
齐望舒觉得自己再也无颜面对梁寂了,对梁焕卿更是愧疚不已,若是梁焕卿真的死了,她怕是也要从高若千丈的城墙之下跳下来赔罪才是。
云惜姑姑急得不行,不知道齐望舒是哪里不舒服,一直在问她,可是她怎么也不愿意理会一声。
清吟慌张的抱着望舒公主,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嘴里不停的哄着:“公主别哭了…公主别哭了…”
赵钊一脸尴尬的看着梁寂,他是知道望舒公主可能是因为梁寂所以才哭的,心里迫切的想让梁寂上前去安慰一下望舒公主,这样一直让人女孩子掉眼泪也不是个事儿啊。
梁寂见齐望舒突然哭了出来,虽然表面上没有什么反应,可是心里却慌张的不行,回想着自己方才语气,没有很凶吧,表情呢,也没有很恐怖很严肃吧。
所幸齐望舒没有伤害到梁焕卿,梁寂知道她们都是受害者,更多的气愤是憎恨那个设计陷害她们的人,可是齐望舒怎么就哭了呢,自己又没有责怪她…
梁寂也一脸疑惑的站在原地,想着自己要不要上前安慰一下她,可是手刚伸出去一点点又赶紧收了回来,心里想着:不行不行,不合礼数,又不是我弄哭的…可她到底是为什么哭了呀…
别看梁寂表面上看起来翩翩公子的模样,成日脸上只有要去和漠然两种情绪,那是他所有的情绪都藏在心里,不知道如何表现出来,跟齐望舒在一起玩的时候,他有了喜怒哀乐,会知道欣喜若狂的感觉,会知道震怒的感觉,有了悲伤和心中失落的感觉,这一切都是齐望舒给予她的。
赵钊站在身后再也看不下去了,一直让公主哭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呀,他上前拉了拉梁寂的披风,轻声说道:“将军,上前安慰一下公主吧,现在就只有你安慰才有用了。”
“我??”梁寂此时也慌的不行,迫切的希望找个人能给他出主意,赵钊刚一拉他的披风时,他就连忙侧着耳朵倾听,却不想赵钊说的是这个,“我怎么安慰她呀?我不会呀!”
这个问题可把赵钊难住了,这安慰女人的事儿,他也不会呀,从出生到现在,估计也只有小时候自己的娘亲为自己哭过吧,他印象里自己就没见过什么女人,怎么知道安慰别人呢。
“抱抱她!”赵钊眼睛一闭,就随口说道。反正又不是自己的事儿,就随便瞎说了。
“啊?能…能行吗?”梁寂有一些犹豫,看着哭的快断气了的齐望舒,动作有一些踌躇。
虽然这么说,可梁寂还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毕竟如果不把公主哄好,怕是等到晚上她都会一直哭,而自己不仅要去看梁焕卿,身上还有要事在身呢。
梁寂踌躇了半天,云惜和清吟没注意到他们的小动作,一直把注意力放在望舒公主身上。
齐望舒哭累了,眼泪已经掉不出来了,可是还是一直嚎个不停,谁知道她多委屈呢,身为天朝唯一一位公主,本该是众星捧月般的待遇,可方才自己多卑微呀,在梁寂面前,她从来就没有公主的架子,俨然就是一个卑微到尘土里去的小丫头。
梁寂看了半天,心中纠结的不行,赵钊又一直在身后推搡着自己,催促着:“梁将军你倒是快点儿啊,我们等会儿还有事情要办呢…不过是公主而已,又不是什么毒虫猛兽,你怕什么?!”
若是毒虫猛兽倒也罢了,梁寂手起刀落便解决了,可眼前偏偏是公主呀。
梁寂一咬牙一跺脚,想着说干就干吧。
他上前一把拉过齐望舒,随后拥入怀中,学着方才清吟的动作,轻轻拍打着齐望舒的后背,轻声说道:“别哭了…”
齐望舒的哭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给他出主意的赵钊也呆在原地,没想到梁寂当真做了…
齐望舒抬起头来看着梁寂,眼睛旁边还挂着泪痕,眼里满是惊讶,小嘴都合不拢了。
第两百零一章
梁寂不敢低头去看齐望舒的眼神,听她不哭了之后,连忙松开了她,然后尴尬的侧过身去,耳朵通红,对云惜姑姑说道:“还烦请云惜姑姑带路吧,我等见过王妃之后还有要事要忙。”
云惜也赶忙回过神来,看了看望舒公主,又看向梁寂将军,点了点头:“哎,梁将军…随我来。”
齐望舒待在原地,看着梁寂远去的身影,清吟碰了她一下,她才回过神来,清吟笑着催促道:“公主还愣着做什么,快跟上去呀。”
清吟知道,望舒公主深爱着梁寂将军,如今被他突然抱住,想来就是梁寂将军也对望舒公主心有所想了,那还不赶紧趁热打铁吗?
“不…不合适。”齐望舒却在这一刻犹豫了,她慌张的看着清吟,为难的摇摇头,“不…”
清吟推搡着她上前,齐望舒也没办法,只好乖巧的跟在梁寂身后。
梁寂也别扭极了,真不该听赵钊的话,这下可糗大了,也不知道公主心里怎么想的。
这一刻,梁寂也才意识到,自己可能也喜欢上了公主,方才抱住她的那一刹那,仿佛周遭盛开了许多鲜花,围绕在他四周,寂静寒冬变成了暖春一般,这大概就是爱的感觉了吧。
“将军,到了。”云惜不敢回头看他们,只觉得气氛奇怪极了,她只把她们带到了花厅之后,便找个理由要去看梅贵妃,转而匆忙离开了。
梁寂和齐望舒并肩而立,却谁也没看谁,赵钊和清吟站在他们身后,心中都不由得暗自欢喜起来。
梁寂轻轻叩门,里面的说话的声音顿时停住了,转而梁焕卿问道:“可是云惜姑姑?”
“是我,梁寂。”梁寂沉声说道,他不停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自己暗自波动的小心思,还有担心梁焕卿的一些心情。
花厅里的人听闻来人是梁寂,便互相对视了一眼,而后魏深上前去打开门,见梁寂赫然站在门口,不由得欢喜道:“将军!真的是你!”
梁寂看都没看魏深一眼,目光穿过众人直直的看向座上的梁焕卿。
梁焕卿扶着桌子慢慢站起身来,看着梁寂来了,她顿时热泪盈眶,轻声唤道:“兄长…”
小的时候,他们一家还没入驻上京城,跟着梁风眠在边境驻守,那里的孩子长得高高大大的,一起玩儿的时候,总会欺负小梁焕卿,梁寂身为她的哥哥,每次都把她护在身后,不许别人欺负她。
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这样,如今她受了这么大的惊吓,一直佯装淡定的样子不想让别人操心,可见到梁寂来了,她的心也才算是真正的放下了。
梁焕卿小跑着扑入梁寂的怀里,眼泪鼻涕混成一团,全部擦在了梁寂的胸口上:“兄长…为何你今日没有入宫来?也不给我传个消息。”
梁寂轻轻拍了拍梁焕卿的后背,摸了摸她的头发,柔声说道:“我这不是一听到消息就来了吗?别哭了,都为人妇了,还哭的像个孩子一样,多丢人啊!”
梁寂故意激她,梁焕卿知道这是梁寂故意的,便摸了一把眼泪,看向了他身后的齐望舒。
显然,从狩猎场回来之后都没见到梁焕卿哭的齐望舒,本来还以为梁焕卿并不害怕,可齐望舒心里依旧过意不去,如今见着梁焕卿失声痛哭的样子,内疚之意涌上心头,唯唯诺诺的站在身后,不敢抬头去看梁焕卿。
可她们二人明明都知道,罪魁祸首是陆绘灵,不是别人,更不可能是齐望舒。
梁焕卿上前拉住了齐望舒的手,将她拉了进来,看着她眼角的泪痕,笑着说道:“你干嘛呀…”
齐望舒抬起头来,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焕卿…对不起…”
梁焕卿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她摇了摇头说道:“不是你的错。”
秦瑞兰见状,连忙上前说道:“好了都先进来坐着吧。梁寂,公主,都先进来吧。”
几个人都做好了之后,场面开始沉默起来,赵钊看向魏深,一脸疑惑不解的样子,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魏深摇了摇头,做出噤声的动作。
方才他们正在讨论该怎么出宫去找证据,梁寂就来了,于是决定先将这件事放一放,他们不想把太多人牵扯进来,特别是梁寂脾气冲动,知道之后没有梁风眠的压制怕是会直接去丞相府将陆琛暴打一顿。
“兄长,宫里宫外都设置了严防,你们是如何进来的呀?”梁焕卿看着梁寂问道。
梁寂看了一眼赵钊,而后说道:“宫里出了事情,涉及人员众多,皇上便让我们进宫协助骆勋大人办事,我担心你们,便想着来看一下。”
而后又将视线放在了齐望舒身上。
梁焕卿和秦瑞兰对视了一眼,二人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方才本就头疼着不能出宫,若是能出宫的话,找到值守姑姑的尸体,还有他们贪污时做的名录仔细查一下,或者找到当时涉事官员一问便知,只是当时陆高鸿全权负责此事,朝中事物繁忙,便无人问津这一点,看似天衣无缝,实则漏洞百出。
梁寂不明白她们二人眼神之间在密谋一些什么,觉得有一丝奇怪,便问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齐望舒也一脸疑惑的看着她们,不知道在这段她睡着的时间里,她们都说了一些什么。
秦瑞兰和梁焕卿对视着点了点头,秦瑞兰说道:“焕卿,你把事情再和公主还有梁寂再说一遍的,这些事情应该让他们知道的。”
梁焕卿点了点头,这件事情也就只有梁寂才能帮到他们,也就只有梁寂才可以出宫了,梁焕卿和他们都算是涉事人员,不可能被放出去的,更何况,梁焕卿也是这起事故的受害者。
听秦瑞兰这么说着,梁寂就更加疑惑了。
“之前替我挡箭的那个宫女小莲告诉我和公主,幕后主使是陆绘灵…”梁焕卿打算简而言之的告诉梁寂事情的前因后果。
可梁寂一听到这话就炸了,他猛地站起身来:“什么?又是她?!”
梁寂的手攥成了拳头,陆绘灵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负梁焕卿,设计梁焕卿,如今却想借齐望舒的手杀了梁焕卿,实在可恶!
“兄长别急!”梁焕卿说道,“这次,我断然不会放过她了!”
“将军息怒,冷静一点儿,先听王妃怎么说。”魏深也在一旁劝说道。
梁寂这才慢慢坐了下来,眼神紧紧的盯着梁焕卿:“好,你继续说。”
“陆绘灵在这件事情上没有亲自动手,就连明华堂的人也都不知情,若不是宫女小莲在临死之前告知我与公主…”梁焕卿看向齐望舒,“恐怕我们谁也不会知道这件事情居然还有她的功劳,现在大家都在误以为是梅贵妃娘娘失误,或许也是别国的探子故意想破坏这场盛宴,可是只有我们知道这件事是陆绘灵做的。”
“我现在就去找皇上说清楚!”梁寂赫然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兄长!”梁焕卿焦急的喊道。
赵钊和魏深都上前拦住他:“将军,我们知道这件事情涉及王妃的性命,可是你要先听王妃说完呀。”
梁寂这才又转过身,看着梁焕卿。
梁焕卿走上前,面露难色,她看着梁寂说道:“若是直接面圣有用的话,我与公主早就去了,公主是皇上的亲生女儿,她都知道这样做是没有用的,兄长,你不过一介武将,如何能左右皇上呢?”
“那如今便坐以待毙吗?陆绘灵今日是没杀了你,可谁能保证明日!明日那支羽箭或许就射在你身上了!”梁寂情绪激动,关乎梁焕卿的生死,对方更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针对自己的亲生妹妹的陆绘灵。
“陆绘灵如今置身事外,谁能想到是她做的,我们总得找到证据吧!”梁焕卿也不由得和梁寂互相吼了起来。
梁焕卿知道梁寂担心她,可现在时候不多了,根本没有时间在这上面耽搁。
梁寂沉默了下来。
梁焕卿放缓语气,环视众人说道:“先前朝堂之上,有一出贪污枉法案,后宫薷贵人的父亲五品尹千户涉嫌其中,后来陆绘灵让陆高鸿帮尹千户脱罪,还将其送至泾州养老,要求就是薷贵人唆使梅贵妃改变涉猎制度,亲近梅贵妃,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
薷贵人平日里在宫中为人低调,不争不抢,很快就博取了梅贵妃的信任,而且她们十分小心,根本没让人察觉到之间有过交易,就连一直在梅贵妃身边的云惜姑姑也没发现异样。
若不是小莲亲眼看到陆琛杀了值守姑姑,怕是我们所有人都想不到薷贵人是在替陆绘灵办事。”
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
“如今我们该怎么做?”齐望舒抬头看着梁焕卿,轻声问道。
梁焕卿看着梁寂,说道:“如今我们都被困宫中,只有兄长能够出宫,我们需要找到证据,找到陆琛杀人抛尸、陆高鸿滥用私权、陆绘灵唆使后妃破坏盛宴的证据!”
第两百零二章
梁焕卿这么一说,其实大家都能明白,她的推理在皇上面前是完全站得住脚的,而且只要说了,皇上自会派人去查,根本不需要他们自己辛苦找证据。
但是他们面对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当今的宠妃陆绘灵,陆绘灵长得极其像明贤皇后,怕是没有拿出确凿的证据,陆绘灵反咬他们一口,便再也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就算因为他们说了这些话让皇上对陆绘灵会有一些怀疑,但是上次太子殿下齐景炀派人袭击梁焕卿一事,只要没有找到有关太子确凿的证据,就算梁焕卿失踪两天,受了重伤,皇上也会息事宁人,毕竟太子终归是太子,是皇上和明贤皇后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结晶了。
可是他们不能再这么忍下去了,陆绘灵和陆高鸿一而再再而三的设计他们,他们只能堪堪招架的住,但是时间长了,谁知道陆绘灵会不会直接痛下杀手呢?
如今皇上替对陆绘灵的宠爱如日中天,已经到达了常人所不能及的地步,就连嫡长公主望舒望尘莫及,他们担心日子久了,陆绘灵恃宠而骄,无人再能说她半句。
更恐怖的是,皇上允许陆绘灵陪同看奏折,这意味着皇上允许她参政议政,就算只是说两句,发表自己的一些意见,却也能在无形之中改变一些现状的,这不能是后妃所能涉及的一些地步了。
“陆琛杀人抛尸的证据好找,就这一会儿,他决计不可能将尸体运出上京城,何况如今上京城戒备森严,他还要赶着回宫参加盛宴,定然是交由他府中的人去办的,决计不可能出上京城,他们也不可能把尸体直接抛到人多的地方,毕竟是宫里少了人,生恐叫人发现,只需要派人去乱葬岗之类的荒僻之处多加搜寻就好了。可是,我们需要那个宫女的画像。”梁寂沉声说道。
“这个我来想办法,这个计划不能说出去,这当中只有我能拿到画像了。”齐望舒站起来说道。
齐望舒看着他们这番模样,却也想为他们做一些什么,她心里知道,陆绘灵的得势对自己也没有好处,况且,陆绘灵如今伤害的不仅仅是梁焕卿,她已经被父皇宠的胆大包天,却连公主也敢算计了,这是齐望舒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咽下的一口气了。
所有人都看向齐望舒,本还以为她是这般哭哭啼啼的模样,应该是担惊受怕了的,可总归他们有这么多人在这儿,也没想到让齐望舒帮个忙,如今她能帮助他们,定然是最好的了。
梁焕卿上前搭住齐望舒的肩膀,轻轻拍了两下,说道:“那行,等会儿公主和兄长一同去吧。务必尽快将尸体找回来。”
梁寂看了看望舒公主,自从方才抱过她之后,都没敢正眼看她一眼,如今再看时,二人都想起了方才那尴尬的局面,纷纷低头红了脸。
秦瑞兰细心严谨,自然发现了他们的异常,却也没有说出来,大致能猜到是什么情况了。
“还有陆高鸿,此次若能查到陆高鸿滥用职权,伙同陆绘灵一起胁迫后妃毁坏盛宴,怕是要失去皇上的信任了。若能一石二鸟,自然最好。”梁焕卿不愿再耽误时间,环顾众人后说道。
他们点了点头,陆高鸿如今权倾朝野,也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大概是陆绘灵一直在皇上身边教唆的缘由吧,皇上异常的信任陆高鸿,若是有什么事交给陆高鸿去办,必定不再过问半句。
这也是导致陆高鸿敢滥用私权,欺上瞒下,竟然敢在这场震惊朝野的贪污枉法案中徇私舞弊的原因了。
陆高鸿是一国丞相,被皇上任命全权负责此事,其他官员也因为陆高鸿权力过大,不敢多问,便也就这么过去了。
谁知道,前朝与后宫居然息息相关,陆高鸿的手居然伸到后宫来了,这也全都仰仗着他有一个陆绘灵这样的“好女儿”。
陆绘灵和陆高鸿,一个都不能留。
“陆高鸿定然将案卷保存的好好的,我们身为武将,若是私自去过问,恐怕会引起他们的怀疑,那不就打草惊蛇了吗?”魏深问道。
众人点了点头,梁焕卿低头沉思着,这确实是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
陆高鸿在朝中根基深厚,其中定然做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事情,若是利益相关,怕是他们还没有拿到案牍,他们就会去通报陆高鸿,这样一来,陆绘灵也就知道了他们知道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定然会想办法对付他们的。
梁焕卿一行属实也受不住这样的打击了。
“我们之中还有人能接触到案牍吗?”梁寂环顾一周,这其中只有武将了,怕是不可能悄无声息的拿到案牍。
所有人都沉默的摇了摇头。
忽然,秦瑞兰抬起头看着梁寂:“有。”
他们齐齐看向秦瑞兰,疑惑的问道:“你吗?”
秦瑞兰摇了摇头:“不,是我爹。正二品吏部侍郎秦远道。”
众人恍然大悟,秦大人身为六部之内的官员,是有权利查看案牍的,再者,其中也关系到官员的裁减,秦远道也曾有过参与,只不过陆高鸿一手遮天,没让秦远道发现罢了。
若是秦远道能去查看案牍,六部的人定然不会有所怀疑,毕竟身为一个侍郎大人,若是有正当理由说要看一眼案牍,极为正常,这比梁寂等人去看要好很多。
“可是…”秦瑞兰又有一些迟疑了,“我爹也在受邀名单之中,如今也不能出宫去,眼下恐怕在勤政殿呢,陆高鸿也在那儿。”
是呀,这确实是一个难题,几个人之中,能出宫去的就只有梁寂和赵钊,可是他们只能找到尸体,却无法去拿案牍,实在叫人为难。
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要扳倒陆绘灵真不容易,需要克服这么多的困难,相比陆绘灵和陆高鸿,轻而易举便能杀人于无形。
“这个我来想办法,我自会将秦大人安全带出宫,案牍必须拿到手。”梁寂坚定的说道。
陆高鸿与梁风眠一文一武两位官员,若是能和睦相处,这天朝何愁不能百岁无忧呢?
可是陆高鸿偏生要和梁风眠相争斗,梁风眠一直在朝中处于中立的态度,陆高鸿拉拢梁风眠未果,便在朝中百般挤兑他,这样一来,将军府和丞相府也向来不合。
丞相府三番两次欺负梁府上下,就连陆琛那个没出息的东西,也敢光明正大的嘲讽他们。
如今能得以扳倒陆高鸿,梁寂也咽不下这口气,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了。
若是能一次性除掉陆高鸿和陆绘灵两个棘手的对手,那么太子齐景炀就没有任何帮手了,太子妃赵佩瑜的母家远在蜀中,蜀中王也是没有圣意不得入上京的,恐怕难以给齐景炀半点支援了。
而待到齐景钦凯旋还朝,想来就是皇帝易储的时机了。
这里的所有人,都与梁焕卿齐景钦站在同一条战线上,无论是出于私心还是如何,他们都希望齐景钦能登上王位,齐景炀的能力他们都看在眼里,根本不是个做皇帝的料,如此,于国于民,皆是万般的好事。
“好,那此行,兄长定要小心。赵钊,你一定要保护好兄长。”梁焕卿担心的紧,每当他们要去做一些什么事情的时候,梁焕卿总是一颗心难以放下来。
如今虽然不是什么特别危险的事情,可是,梁焕卿已经自小养成了这样的习惯,梁风眠和齐景钦出征半年之久,每当一听到战争的消息时,梁焕卿便是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生恐会传来一些不好的消息。
这也是为什么梁焕卿不去主动打听消息的原因,无论胜负与否,她只想着能看到他们平安回来,这也是她从小许下的心愿。
赵钊郑重的点点头,抱拳说道:“放心吧王妃,属下定当用生命保护将军。”
可他们心里都清楚,到了关键时刻,梁寂说不定还得抽空保护他们呢。
“放心吧焕卿,这件事难不倒兄长。”梁寂的眼神坚毅中透露着些许温情。
“嗯嗯。”梁焕卿点了点头。
“那我们就先走了。”梁寂很自然的牵着齐望舒的手就往外走,这个动作自然到让众人都没有任何异样的表情。
可是齐望舒却有一丝讶异,这是梁寂第一次主动接触她,啊不对,第二次,如果还算上方才那个拥抱的话…
齐望舒转而紧紧握住了梁寂的手,跟着他一同走了出去,回头对梁焕卿说道:“焕卿你等我,我很快就回来了。”
她们都知道,等到梅贵妃醒过来,她们就要一同去接受皇上的审问了。
梁焕卿朝着齐望舒的方向点了点头。
待到齐望舒,梁寂,赵钊,清吟四个人走了之后,所有人又看向梁焕卿:“如今该怎么办?要去找薷贵人劝她作证吗?”
薷贵人也是当中重要的一步,若没有她,陆绘灵很难能实现这个计划。
第两百零三章
梁焕卿看着齐望舒他们远去的背影,惆怅的想了想,皱着眉头摇了摇头:“不能打草惊蛇,我们还没有一定的把握可以让薷贵人帮我们,如果去找薷贵人了,那陆绘灵就会知道了,说不定,薷贵人还会帮着陆绘灵一起对付我们呢。”
秦瑞兰皱着眉头,担忧的说道:“陆绘灵这次没能杀了你,她会不会还有下一次的行动,毕竟靖王爷也快回来了…她不是经常能遇到你的,我生怕她会派人去杀了你…”
随即秦瑞兰又抬头看了看魏深:“不若让魏深贴身保护你吧?这样我们也放心一些。”
上一次梁焕卿遇险时便是由魏深贴身保护着的,她们都能知道魏深的肝胆心肠,对于他的武艺其责任心,都十分信任。
梁焕卿浅浅一笑,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了,王府有侍卫,我是将军府嫁出来的女儿了,怎么还能劳烦魏深再保护我,恐怕落人话柄。”
“这是哪里的话?如今王府里也就只有你这么一个主子,他们保护不周,还不许将军府派人保护吗?”秦瑞兰皱着眉头,不满的说道。
秦瑞兰想着是梁焕卿因为她与魏深的关系,所以不方便使唤魏深,如果是这样,梁焕卿与她也太见外了吧。
梁焕卿摇了摇头,伸手拉过秦瑞兰和魏深的手,将她们的手交叠在一起,说道:“你们已经帮了我太多了,再这样下去,恐怕这辈子我都无力偿还。”
“焕卿!你这是哪里的话,又与姐姐生分了不是吗?如今你的事便是我的事,想来就算我出事的时候,也要你这个靖王妃替我出面呢。”秦瑞兰不愿意她有太多的担忧,此时只顾着她的性命了。
这会儿陆绘灵没有除去梁焕卿,趁着梁焕卿还在宫里,恐怕又会借着一些使者做掩护,派人杀了梁焕卿,如果在宫里呆的越久,就越有危险,可如今他们一时半会儿也出不去,御林军又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就算加人保护,也不如魏深来的实在。
“王妃,这在宫里的话,你便与我们在一起吧,这样我们也能放心一些。就算怕麻烦我们,也要为我们多考虑一点儿吧,若是你真的出了什么事,梁大将军回来,我还不得脱一层皮。”魏深故作爽朗的笑了笑,想要缓解这种紧张的气氛。
等会儿如果梅贵妃醒了,皇上那边恐怕就会即刻派人来传唤他们去勤政殿,梁焕卿不愿意把秦瑞兰魏深等人牵扯进来,可是为了她的安全,秦瑞兰和魏深执意要跟在她身边。
“也好,那便有劳了。”梁焕卿点了点头。
如今只需要等梁寂带着证据回来,待到梅贵妃醒过来,一切,陆绘灵所做的一切,都将由她亲手揭露在众人面前。
梁寂牵着齐望舒的手走出了花厅,快要到前面人多的地方时,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赶忙就松开了。
清吟和赵钊跟在后面,虽然如今情况紧急,但见着主子这般甜蜜,还是不由得对视一眼笑了一笑。
齐望舒也是面上发窘,便也堪堪抽回了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低着脑袋不说话。
此时正走到梅贵妃的寝宫前,梅贵妃还没醒过来,云惜姑姑在外面耐心的等待着,方才勤政殿又派人来问过了,太医说还需要一会儿工夫。
见勤政殿催的如此紧,云惜姑姑倒是想着梅贵妃先别这么快醒过来就好了,想来皇上一定十分生气的,在周边小国面前丢了面子。
云惜坐在连廊下,时不时上前扒着窗户看一看里面,一颗心是怎么也放不下来。
忽然,她抬头看见梁寂和望舒公主正往仪春殿大门处走着,便小跑着上前:“公主,将军。”
梁寂和齐望舒二人闻声停住脚步:“云惜姑姑。”
云惜姑姑点了点头,对他们作揖行礼:“将军这会儿就要走了吗?”
梁寂点了点头,看了看花厅的方向说道:“嗯,见王妃无恙,本官就放心了,此时进宫又要事缠身,还需要去勤政殿面圣,便不做久留。”
云惜也跟着笑了笑点点头,又望向望舒公主说道:“公主为何也要跟着出去吗?此时宫里乱的很,怕是有刺客呢。”
齐望舒抬头看了一眼梁寂,随而对云惜姑姑说道:“不打紧,我有一些东西落在狩猎场了,让梁寂陪我去取一下,有他在,就算有刺客也应该不会打我的主意吧。”
见齐望舒脸上浮现了小女孩儿的娇羞模样,云惜姑姑回想起方才望舒公主小跑着朝梁寂飞奔而来,自然的拉住他的手欣喜若狂的叫他的名字,梁寂也在望舒公主伤心难过的哭了之后一把抱住她轻声安慰,如今却又一同出去…
云惜想来,是望舒公主情窦初开了吧。
再看看梁寂将军,一表人才,家世显赫,气宇不凡,为人正直善良,虽年纪轻轻却功勋满身,颇有大将风范,再加上其妹妹梁焕卿如今也是靖王妃,可谓是门当户对,亲上加亲啊!
云惜只这一眼,却把梁寂和齐望舒的婚礼都想好了,这是最最尊贵无双的小公主,定然也要配得上这天下最最优秀的好儿郎。
云惜笑了笑说道:“行,那去吧。公主记得早些回来,贵妃娘娘就快醒了。”
齐望舒和梁寂看着她的笑容,便觉得有一些不好意思,对视了一眼后,齐望舒点了点头,看着母妃寝殿的方向说道:“好,我很快就回来了。”
“要不要派一些人和公主一起去,等会儿梁寂将军要事在身,恐怕不方便送公主回来了。”虽然是这么想的,云惜却还是担心望舒公主的安危,毕竟如今宫里也不似表面上那么安全的密不透风了。
齐望舒抬头看了一眼梁寂,而后摇摇头说道:“不,不用了,也就一会儿,很快就回来了。”
说着,齐望舒就生怕云惜姑姑会派人跟着她,便赶忙推着梁寂一同出了仪春殿。
二人不自在的走在一起,先要去御花园找内务府总管要值守姑姑的画像。
“你…你方才为何抱着我,还牵我的手了。”齐望舒心里憋着话,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梁寂飞快的看了她一眼,而后摸了摸后脑勺,怂了怂鼻子,说道:“你当时在我面前哭成那样儿了,我还要去看焕卿呢,便想着赶紧哄好你。”
其实梁寂当时脑子一片空白,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按照赵钊的办法去做了,本不想再提起这件事,觉得万分尴尬。
齐望舒看着他这副模样,低头咬着嘴唇笑了笑,而后又故作正经的说道:“那,那刚才你还牵我的手呢。”
“一不小心的,这不是想着赶紧去办事吗。”梁寂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怎么也不知道当时为何就那么自然的牵住了她的手。
齐望舒有一些不满意他的回答,低着头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
梁寂看了她一眼,纠结了半天,而后说道:“上次在靖王府…我…我不是有意的。只是一时间无法接受,太突然了。”
齐望舒愣了一下,抬头看着梁寂,不明白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刚想问他时,清吟却喊道:“公主,那不是内务府总管吗?”
就这样,齐望舒转头看过去,想着要赶紧拿到值守姑姑的画像,好让赵钊去找尸体,便和清吟端庄的朝内务府总管走去,这个时候,梁寂才从她身上,看出了一点天朝长公主的影子。
梁寂远远的看着内务府总管见公主来了,便跪下行礼,齐望舒只需要指手画脚两下之后,内务府总管就使唤人把画像都端了过来,差人找出了值守姑姑的画像,呈在公主面前。
梁寂看着齐望舒的脸上不像是平时和他在一起的那抹嬉笑玩闹,而且凝重严谨,举手投足不再是顽皮的少女,而且沉淀在骨子里十多年的公主的骄傲与自尊。
这会儿梁寂才知道,齐望舒为了靠近他,和他在一起,把自然而然的骨子里就有的骄傲全部放下,把本应该属于她的尊贵放下,走入军营,和将士们一起玩闹,不想让梁寂觉得,她就是个娇生惯养的金枝玉叶。
这会儿梁寂才看到,在皇宫里的齐望舒,要比在军营里和他在一起好多了,本就是个众星捧月万人敬仰的公主殿下,却愿意在她面前放下所有的尊贵和骄傲。
梁寂看着齐望舒的身影,不住的发呆走神。
转眼间,齐望舒便拿着画卷走向了他,小孩子一般将画卷呈在他面前,笑着说道:“喏,我拿到了,接下来,就看你们的咯。”
梁寂看着齐望舒,久久没能回过神来,齐望舒被看的有一些不自在了,转而将画卷丢给梁寂身后的赵钊,对他说道:“你便要仔细去找到尸体,不要辜负我们的期望。”
赵钊拿到画卷之后,抱拳对齐望舒行礼:“是!”
转而他又看了看出神的梁寂,推了他一把,轻声叫了一下他的名字。
第两百零四章
梁寂这才回过神来,看着齐望舒孩子般童真的眼神,看着他的时候眼睛里满是纯真和爱意,梁寂不由得反省自己,之前是不是真的是自己过分了呢?
齐望舒为自己放下了这么多她本就是天生就拥有的东西,凡事替他考虑,为他着想,自己却那么不识抬举...
梁寂能骗得了任何人,却骗不过自己的心,从一开始,齐望舒跑出宫来到将军府,说皇上要给她赐婚、将她远嫁别的国家和亲的时候,梁寂就慌张了,之所以慌忙跑回将军府,就是想在齐望舒面前给她一些承诺。
梁寂不希望齐望舒嫁给别人。
“你怎么了?”齐望舒被梁寂看的有一些不自在,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总觉得今天的梁寂十分奇怪。
梁寂沉吟片刻说道:“没事儿。”
转而他看向身后的赵钊说道:“你回去之后叫几个人务必将这个宫女的尸体找到。”
赵钊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公主之后,对梁寂抱拳:“那属下先行告退了。”
梁寂点点头:“去吧。”
说吧,赵钊也对公主抱拳行礼告辞。
随即,梁寂看向齐望舒说道:“时候不早了,我还要去勤政殿面圣,顺便找秦大人帮忙,公主便请回去吧。”
齐望舒点了点头,知道如今他要事缠身,先前总是打扰他不让他好好做事儿,可是如今她却懂得要一些自尊了。
“好,去吧,注意安全。”齐望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二人气氛十分尴尬,她也不好再像从前一样缠着梁寂撒娇了。
梁寂总觉得有一些奇怪,看着齐望舒眨眼间便对自己如此冷淡,操持着距离的样子,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儿。
“那等会儿…我忙完了去找你。”梁寂摸了摸后脑勺,有点不自然的说道。
齐望舒愕然瞪大眼睛看着梁寂,根本不相信这句话会从梁寂的嘴巴里说出来。
清吟见状,也觉得十分讶异,看到两个人这般尴尬,索性上前扶住望舒公主,轻声说道:“公主,我们该回仪春殿了。”
齐望舒这才收回自己愕然的眼神,而后飘忽不定的看了看周围,然后对梁寂说道:“你注意安全。”
说着,齐望舒便和清吟一起逃也似的走了。
若说齐望舒已经对梁寂死心了,其实不然,她此时有愧于梁家,可梁寂又偏偏在这时待自己如此只好,属实有一些不自在。
梁寂看着齐望舒远去的身影,心中暗自懊恼,反思自己有哪儿说错了惹她不高兴,转念一想,自己今日之举确实奇怪不已,随而摇摇头,往勤政殿走去。
齐望舒约莫走出一段路程之后,小心翼翼的回过头去,看着梁寂的远去的背影,不由得笑了出来,生怕被清吟发现,低下头咬住下嘴唇,可眼神里的笑意却不住的要漫出来了。
清吟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见着望舒公主高兴的模样,忍不住揶揄笑道:“想来,公主终于将梁寂将军这颗千年顽石打动了。一个半月不见公主了,今天听闻公主受到惊吓,又是抱又是牵手的。想来再过不久,清吟就该尊称将军一声驸马爷了。”
齐望舒羞红了脸,私下想想便也觉得有一些甜蜜:俗话说小别胜新婚,想来这段时间自己没去找梁寂,反倒是让他不习惯了。
“你就知道瞎说,成天没个正行的。”齐望舒娇嗔道,不过转而又是愁眉不展的样子,担忧的说道,“话说回来,这宫中闹得如此大的阵仗,父皇就连梁家军都调进宫来护卫了,若是到最后,发现是陆绘灵所为,岂不是要气坏了。”
皇上如今身子骨本就不好,任谁都能看的出来,他宠爱陆绘灵宠爱到骨子里,大概也是因为她长得极其像明贤皇后的缘故吧,就为这个,皇上也被冠上了千古痴情种的名讳。
可就是如此,后宫上下乃至满朝文武,都将皇上对陆绘灵的宠爱看在眼里,心里却也知道大致这就是陆丞相故意安排的。
可是皇上却被蒙在鼓里,如今陆绘灵恃宠而骄,居然拿国宴做手脚,一连设计了好几个重要的人,不仅把梁焕卿设计进去,就连公主殿下和梅贵妃她都没有放过,其心思异常歹毒。
可是齐望舒却担心父皇得知真相之后无法接受,毕竟如今他满心满眼全都是陆绘灵,若是得知她犯了如此大错,还不知道得气成什么样子呢。
“公主,您就不要为陆绘灵操心了,那就是她罪有应得的,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把您和贵妃娘娘也设计其中,她真是不要命了。”清吟扶着齐望舒一边往仪春殿走着,一边愤愤不平的说道。
“陆绘灵罪有应得没错,可我担心父皇知道之后…他如此宠爱陆绘灵…恐怕是又要伤了身子了…”齐望舒皱着眉头,担忧的说道。
“说来这陆绘灵也真是坏,居然借公主殿下的手去杀靖王妃,好在没有成功,不然,靖王妃死了,连公主殿下您也惹得一身腥。如今梅贵妃娘娘还被气的晕倒,至今还没醒来,整个皇宫都被闹得天翻地覆,到哪儿都是御林军,这个除夕怕是不好过了…天朝也在别的国家面前丢尽了颜面…”清吟叹了一口气,皱着眉头说道。
齐望舒也皱着眉头摇了摇头:“就是因为这样,才担心父皇会生气嘛…他身子本就不好…”
“公主…”清吟不知道如何安慰齐望舒。
齐望舒叹了一口气,如今需要操心的事情实在太多了,然而陆绘灵还在明华堂逍遥自在着呢。
不过倒也不急,等到他们找到了证据,就有陆绘灵好受的了。
如此想着,齐望舒便对梁寂充满了信心,相信他一定可以的。
“走吧,回宫看看母妃醒了没。”齐望舒淡然的说道。
清吟点了点头,扶着望舒公主就要仪春殿走。
刚一到仪春殿,只见梁焕卿秦瑞兰她们都在院子里焦急的等着,齐望舒总觉得是出了什么事,连忙跑了过去,赶忙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梁焕卿见齐望舒回来了,便拉住了她的手说道:“贵妃娘娘醒了,这会儿正在喝药呢。”
“真的!?”齐望舒开心的笑了出来,连忙要跑进去看母妃,这大概就是今天唯一的一个好消息了吧。
清吟跟在身后也喜出望外的准备一同进去。
梁焕卿连忙拦住她们,说道:“莫急,方才云惜姑姑已经进去了,说娘娘此时正虚弱着,太医们还要进行一番整治,我们在外面等等就好了。”
齐望舒激动的要哭出来了,她看着梁焕卿和秦瑞兰,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梁焕卿和秦瑞兰纷纷上前抱住她,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柔声说道:“怎么了,怎么又要哭了。”
齐望舒在她们怀里摇了摇头说道:“我…我还以为…母妃再也…再也醒不过来了…”
她轻轻的呢喃抽泣着,声音微弱的颤抖着,想来真的是害怕极了。
“如果这次你和母妃都出了事…皇兄回来了,我怎么和他交代…我该怎么办呀…”齐望舒一下子就卸下了所有防备,在她们怀里失声痛哭。
身后的月白筱儿互相对视了一眼,也能明白为何平时嚣张跋扈天不怕地不怕的公主殿下,今日却为何屡屡痛哭不止,原来是真的很害怕了吧。
从小没经历过什么打击挫折的她,第一次感受到了这么浓烈的害怕,她差一点就失手杀了梁焕卿,差一点母妃可能就因为她放出的这一支羽箭破坏这场盛宴而晕倒到再也醒不过来了,齐望舒陷入了深深的自责。
还有那个已经死去了的宫女小莲,她临死之前的模样,只要齐望舒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得见,那支飞出去的羽箭,如同走马灯一样在她的脑子里不停的循环播放着。
让齐望舒招架不住,精神上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就差那么一点,她就该成为众矢之的的天古罪人了。
梁焕卿看着齐望舒如今精神上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激起了梁焕卿对陆绘灵的恼怒,她暗自握紧拳头,虽然自幼她就胆子小,无勇无谋的,若是没有梁寂兄长一直保护她,按照她爱闹得性子,她恐怕不能平安长大了。
这是梁焕卿第一次感觉到想要有保护身边人的**,她绝不能忍受陆绘灵还有下一次的机会去伤害她身边的任何一个人。
这一次,她必须赢,也只能赢。
梅贵妃刚一醒过来,就有人跑着去勤政殿给皇上传消息,这也是皇上一直安排的,要让梅贵妃醒来之后第一时间给他通报。
梁寂和齐望舒分别之后,快步的朝勤政殿走去。
他对皇宫不熟,可独独只知道勤政殿怎么走,一路上他一直在克制住自己的怒火,等会儿在勤政殿,是一定会见到陆高鸿的,想起齐望舒和梁焕卿被陆绘灵设计的差点没命,他便忍不住想要替她们报仇。
第两百零五章
可如今不是冲动的时候,梁寂知道,陆高鸿和陆绘灵诡计多端,要想在这次把他们拉下台,只能靠智取,而梁焕卿所给出的方案,简单粗暴的同时,又能直接直击他们要害。
这也是目前他们唯一能做的事情了,他们拼尽全力和皇上的宠爱做斗争,可是他们也知道,陆绘灵的诡辩能力超群,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这使他们不得不认真细心严谨的对待。
不知不觉,梁寂健步如飞,就走到了勤政殿门外,此时皇上正在与别国使臣推杯换盏的应酬着,众多臣子都在门外候着,他们知道,这场宴会不是什么简单的宴会,皇上他们怀疑是使臣中有人故意破坏盛宴,此行为的就是试探他们。
陆高鸿和众多臣子一同站在勤政殿外候着,本来说由他们一同陪着用膳,可皇上偏偏禀退了他们,只身与众多别国使臣一同用膳。
殿中风平浪静,殿外的人心才叫波涛汹涌。
所有人都在想着皇上此举何意,可有一些聪明人就想到了,皇上怀疑使臣,同时也怀疑自己的臣子。
前段时间的贪污前线粮草一案,涉及人员众多,齐秉煜心寒不已,国难当头,居然还有人贪污这些大家伙儿辛苦凑齐的粮草钱,这不仅寒了齐秉煜的心,更是寒了天下百姓的心啊。
同时,这也让齐秉煜看清楚了,这满朝文武中有异心,不可全信,此次的除夕盛宴被破坏,其他国家的使臣有嫌疑,这满朝文武同样也脱不了干系。
人人得而自危,只有陆高鸿觉得自己坦坦荡荡。
上次陆绘灵托他保全尹千户性命的时候,陆绘灵并没有把她的计划告诉陆高鸿,因为陆绘灵大概知道,陆高鸿不会同意自己这么做的,毕竟这是他为之奋斗一生的国家,他怎么可以让它在众国前丢人呢。
可是尽管陆高鸿不知道陆绘灵的计划,但还是很信任的帮她去做了这件事,因为在这个时候,陆高鸿完全相信陆绘灵不会做出什么损人不利己的事情,自从陆绘灵入宫之后,皇上就格外的看中齐景炀,这是原来明贤皇后还在世的时候都没有过的待遇。
而后事情发展到一半,陆绘灵开始让胥兰给宫外传消息,让陆夫人入宫参加盛宴的时候带来一匣子羽箭,这会儿陆高鸿才意识到不对劲,再要去问陆绘灵时,陆绘灵已经无法回头了。
陆高鸿和陆夫人都知道陆绘灵有多恨梁焕卿,可是自从上次齐景炀对梁焕卿动手之后的吃力不讨好,他们已经放弃对付梁焕卿了,可陆绘灵依旧不死心,她恨极了梁焕卿,恨不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既然如此,陆绘灵也是奔着为齐景炀着想的念头做的这件事,陆高鸿没有理由不答应,只是前提是不要牵扯到太子,就算是他们这场计划本就是为了太子殿下所做的,也不能告诉太子。
他们总会担心计划会有破绽,若是被发现了,别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太子殿下,可是这件事情他们不打算让太子知情,就算事发东窗,皇帝念及父子之情,也不会对太子有太多的埋怨。
可是如今看来,他们的担心都是多余的,这场计划,他们没有动手参与,而陆高鸿也很自信绝不会有人敢去翻看那些案牍,换句话说,根本就不会有人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梁寂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众人有些议论纷纷,不由得上前问道:“梁将军,而今宫门可能进出?”
大家都知道梁寂今日没有参加宫宴,自从梁风眠出征之后,他们就把所有的目光全都放在梁寂和梁焕卿身上,这也是为什么梁焕卿步步谨慎的原因,有时就在王府深居浅出根本不出门。
因为知道会有人刻意关注着自己,生恐在众人面前失了分寸,给王府和将军府抹黑。
梁寂摇了摇头,表情凝重的看着勤政殿,他没有刻意去看陆高鸿,但是却能感觉到陆高鸿炙热的目光,他紧紧皱着眉头,克制着自己去看陆高鸿的念头。
陆高鸿为人奸诈狡猾,梁寂年轻气盛,生怕被他从眼神中看出自己的敌意,若是那样,陆高鸿可能就会怀疑他们自己知道了些什么,毕竟那个死去的宫女小莲,依旧是让他们担心不已的一个突破点。
何公公站在门外,见梁寂将军来了,连忙上前相迎,低声说道:“梁将军请留步,皇上与使臣们正在用膳。”
梁寂点了点头,表情依旧凝重严谨,他说道:“梁寂已带军队前来驻守,特来复命。”
何公公点点头,对梁寂作揖行礼道:“方才已有人前来通报,皇上如今已然知晓,宫中事物繁忙,还愿将军多多谅解。”
梁寂点头了然的说道:“既然如此,那梁寂晚些再来面圣吧。”
左右他此行也不是为了见皇上才来的,他一眼就看见了在众多官员之中,同样忧心忡忡的看着他的秦远道秦大人。
秦远道十分担心梁焕卿,当时事情刚发生的时候,他与皇上一同在高台之上,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同皇上一起回到了勤政殿。
在勤政殿上,听闻何公公说起方才狩猎场发生的事情,秦远道觉得气愤又后怕,他本能的感觉这件事和陆高鸿脱不了干系,但是如今又不能出宫去,左右也无济于事。
可一看到梁寂前来,他迫切的想要和梁寂一同商议些什么,好在梁寂看向了他,他朝梁寂使了个眼色,梁寂点了点头,便先行一步走了。
梁寂走出不到半里,便在一处假山那儿等着秦远道。
秦远道身处六部官员之中,稍稍离开一会儿没有人会在意,而陆高鸿身为百官之首,自然是一举一动都引人瞩目了。
秦远道在梁寂离开之后,很快就跟了上去。
梁寂站在假山后面,远远的便看见秦远道走了过来,在他险些走过了的时候,梁寂站了出来,轻声说道:“秦大人!”
秦远道闻声望去,见是梁寂,便左右看了两下,发现没人看见之后,便也赶忙和梁寂一同站在假山后面去了。
“秦大人。”梁寂对秦远道行了晚辈之礼。
秦远道扶起梁寂,说道:“便与往常一样唤秦叔叔就好了。”
梁寂点点头说道:“秦叔叔。皇上那边可有什么反应?”
他们二人无需过多的寒暄,梁寂知道此时事态紧急,便赶忙问道。
秦远道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说道:“何一说完事情的时候,我就怀疑这事不是别国使臣做的,那就和陆高鸿脱不了干系,可是无论我怎么说,皇上也不听…哎…”
秦远道摇了摇头,随即看着梁寂问道:“焕卿那边可有事吗?听说了事情之后,我十分担心她呀!”
梁寂说道:“秦叔叔放心吧,我方才去贵妃娘娘那里看了焕卿,她很好。”
“也不知道是谁干的这件事,居然设计公主和焕卿。”秦远道愤愤不平的说道。
第两百零六章
“好在没出什么大事,不然,可怎么与你父亲交代呀!”秦远道愤慨难当,恨不得现在就找到幕后黑手狠狠地教训一顿才是。
梁寂看着秦远道这般上心,心中多少有些底了,他看着秦远道,犹豫的说道:“秦叔叔...”
梁寂不知道该不该与秦远道说起这件事,毕竟按照他同样冲动的个性,如果知道这件事和陆高鸿陆绘灵有关系,怕是会不顾及后果去御前参奏吧。
秦远道也慢慢冷静下来了,他看着梁寂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问道:“怎么了?是焕卿那边有什么事吗?瑞兰可在那里?”
梁寂点了点头:“在的,她们一直陪在焕卿身边。”
“那就好那就好…”秦远道心中多少有一些宽慰,而后看向梁寂,“你怎么进宫来了?”
秦远道看见了魏深,大概就能猜到梁寂没入宫,不然魏深也不会进宫来。
“皇上特地派人来军营,让我带着军队前来支援,就是担心会有别国使臣搞鬼。现在特殊时期,必须特殊对待。”梁寂肃然说道。
秦远道摇了摇头,低头叹气,今日发生的事情实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秦叔叔,我有件事情想要求您帮忙。”梁寂看看天色已经不早了,觉得不能再继续耽搁下去了,便直言说道。
秦远道听梁寂这么说,神情微微愣了一下,而后连忙说道:“侄儿尽管开口,叔叔能做的定替你做到。”
秦远道深知梁寂的性子,刚毅好强,若不是真的遇到了棘手的问题,绝不会开口求人帮忙的。
“秦叔叔可还记得前不久的贪污前线粮草案?”梁寂一脸凝重的说道。
秦远道低头沉吟一会儿,他身为吏部官员,每天经手的案子数不胜数,更别说这种混乱的时期了。
而后他抬起头看着梁寂:“记起来了,可是陆高鸿亲手处理的那件案子?”
梁寂点点头,皱着眉头说道:“是的。秦叔叔可能找到当时他们贪污时记录的一些账目,还有从事发到最后的案牍文卷?”
秦远道想了想,点了点头:“这个自然,每个案件都有记录,案牍放在大理寺,我们自然也能去查看。”
梁寂这时对秦远道拱手说道:“烦请秦叔叔同梁寂出宫一趟,去大理寺查案牍。”
秦远道这才意识到事情有一些不对劲,若是梁寂要查案牍,依照他的身份,若找个正当的理由,大理寺的人上报一下自然也能给他看的,若是非要自己同他一起去,为何偏偏选到了这个时候。
“可是,我如今深陷宫中,没有皇上的允许,我不能出宫啊。如若侄儿着急,我很快便去皇上那儿请示一番,得到应允后便同你去。”秦远道想也没想,就转身要往勤政殿去了。
虽然如今皇上正在和使臣议事,可是如今梁寂有事求他,他定然是要鼎力相助的。
“叔叔且慢!”梁寂一把拉住秦远道的手,随而说道,“这件事最好不要让现在在宫里的第三个人知道。”
秦远道有一些犹豫了,他看着梁寂,总觉得梁寂有些事瞒着他,他身为梁寂的长辈,梁风眠此时又不在上京,若是有什么事,他作为叔叔自然要照顾一下的,梁寂性子冲动急躁,他多少还是不放心。
“侄儿能同叔叔说说,为何突然要瞒着所有人去查案牍吗?”秦远道犹豫了半天,最终看着梁寂的眼睛认真的说道。
梁寂沉默不语,他实在不知道该不该同秦远道说起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可是如果不说,贸然让秦远道去办事,又怕他会不知道轻重的办错。
“难道今日盛宴涉猎一事,与那个案子有关?”秦远道看着梁寂,疯狂的猜问。
梁寂见了,心想总归也瞒不住,索性要将秦远道牵扯进来,便也要同他说清楚才行。
梁寂权衡再三,点了点头,左右看了看周围没有人,便与秦远道耳语道:“今日盛宴,与陆高鸿陆绘灵有关,他们是幕后黑手。”
秦远道听了,不由得愕然瞪大眼睛,随即说道:“我要去告诉皇上!”
梁寂就知道秦远道会这么做,连忙拉住他,小声说道:“秦叔叔!你冷静一下!我们如今要找到证据才可以对他们一击致命啊!”
秦远道听了这话,慢慢的也冷静了下来,他问道:“你们是如何知道是他们做的?”
梁寂看了看周围,谨慎的说道:“那个替焕卿挡箭的宫女亲眼看见陆琛杀了偷偷调换箭匣的宫女,还带出宫去了。如今我已经让赵钊出宫去找尸体了。唆使梅贵妃用这个涉猎制度,达成她们射杀目的的宫妃,其父亲正是贪污案中的尹千户,陆高鸿替他开罪,宫妃才愿意帮陆绘灵办事。”
“所以我们现在要找到陆高鸿替尹千户开罪的证据,才能证明陆绘灵唆使那个宫妃对吗?”秦远道很快就参透了他们的目的。
梁寂点了点头:“对。而且现在我们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如果我自己去的话,生怕他们会通报陆高鸿,那样就功亏一篑了,而秦叔叔你身为六部官员,随便找个理由就好了。”
秦远道凝重着表情,皱了皱眉头,看着梁寂:“如此说来,陆高鸿就是这个盛宴的幕后黑手了!目的定然是与太子有关。梁寂,我们现在主要的是赶紧去找到证据,在皇上开始审问之前回来。”
梁寂点了点头,随而便偷偷带着秦远道出宫去了,守宫门的御林军见是梁寂将军,便也痛快地放行,其中并没有发现有任何不妥的地方。
他们刚一出宫,仪春殿派去传消息的人就到了勤政殿,何远远的便看到了荣福公公,赶忙迎了上去:“可是仪春殿有什么事儿吗?”
“娘娘…娘娘醒了!”荣福焦急的说道,“快,快禀报皇上!”
何一听,也顾不上什么了,连忙推门跑了进去,在勤政殿正中央跪下,齐秉煜一脸不耐的看着他:“何!”
齐秉煜今日已经在别国使臣面前丢尽了颜面了,何还来这一出实在令人不悦。
其余使臣见状,也纷纷放下金箸,静静的看着他们。
“皇上恕罪!”何连忙磕头认罪,转而抬头看着齐秉煜,“皇上,贵妃娘娘,贵妃娘娘醒了!”
齐秉煜登然站起身来,他一直逼着太医院要让梅贵妃尽快醒来,一是为了尽快审问查案,二来也是担心梅贵妃就这么再也醒不过来了。
“快!快传梅贵妃前来!”齐秉煜挥袖说道,“顺便将望舒公主和靖王妃也一一带到。”
“是!”何领命之后,连滚带爬的便走了。
梅贵妃醒来的消息一时间传遍了整个后宫,明华堂自然也不例外。
胥兰告诉陆绘灵这个消息的时候,陆绘灵也才刚从床上醒来,她坐在镜子面前,拨了拨自己的指甲,随而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以为自己将所有事情都玩弄于股掌之中。
“有好戏看了…”陆绘灵笑着说道。
第两百零七章
云惜坐在梅贵妃的床边,太医开了几副养元气的补药,介于等会儿皇上要问话,不能在御前失仪,只好喝点药补补元气。
云惜细心的喂梅贵妃喝下补药,心疼的看着梅贵妃虚弱的不成人形的样子:“娘娘…多喝点儿…等会儿皇上…”
云惜不知道该怎么说了,皇上现在十分生气,就算看着梅贵妃面色苍白成这样,也不会觉得心疼吧?
这件事情实在闹得太大了,整个皇宫都天翻地覆,好在皇上下令封锁了消息,宫外的百姓们依旧在欢歌笑语的庆祝除夕之夜。
梅贵妃低头喝下这碗药,药水苦的她皱紧眉头,表情都几近扭曲,可是这口中的苦味却不及她心中的苦楚的万分之一。
一想到皇上临走之前责怪的模样,一想到他满眼失望的看着自己,夏容馨便觉得万分委屈,自己明明已经事无巨细的亲力亲为了,为什么还会闹成这般局面?
“皇上…皇上如今在哪儿?”夏容馨满眼都是泪水,抬头看着云惜,苦苦问道。
“皇上此时正在勤政殿和使臣们用膳呢。”云惜心疼的看着梅贵妃,“娘娘饿不饿呀?一早上到现在,就光喝药了。”
夏容馨此时也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她摇了摇头,绝望的说道:“本宫如今哪里还有心思用膳呀…”
云惜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梅贵妃,就算是她也能猜的到皇上是何等震怒,等会儿皇上派人来请贵妃去勤政殿,定然是要兴师问罪的了。
“啊对了,娘娘,公主和王妃正在寝宫外等着呢,要让她们进来吗?”云惜不愿梅贵妃再想这些事情,只好借着门外的公主和王妃转移话题。
夏容馨听齐望舒和梁焕卿在门外等着,便坐起身子,连忙说道:“快,快让她们进来。”
云惜见果然转移了梅贵妃的注意力,连忙起身要出去请望舒公主和靖王妃。
殿里候着的太医也跟着走了出去。
齐望舒和梁焕卿见云惜走了出来,连忙迎上去,焦急的问道:“怎么样?怎么样?母妃现在还好吗?她醒过来了吗?”
云惜十分欣慰她们能如此担心着梅贵妃,忙点了点头说道:“公主,王妃,贵妃娘娘请你们进去呢。”
齐望舒着急的不行,见云惜姑姑说能进去了,就连忙推开众人跑了进去,梁焕卿对云惜歉意一笑,也赶忙跑了进去。
寝殿里的太医和宫女们都一众被退散了,偌大的宫殿,一进去就能听到梅贵妃沉重的叹息声。
齐望舒站在帷裳后面,明明只要再走几步,就能见到梅贵妃了,可是她却止步不前。
梁焕卿跟了上来,见齐望舒站在帷裳后面不愿上前,便上前轻声问道:“怎么了?你不去吗?母妃可就在眼前呢。”
齐望舒捂着嘴摇了摇头,眼泪就掉了出来,她看着梁焕卿,眼中蓄满了泪水,她说道:“我不敢…我不敢面对母妃…”
到现在,齐望舒还是觉得,造成这一切的,造成天朝在群臣在别国使臣面前丢脸,害得父皇下不来台,让母妃当众晕倒,害得梁焕卿险些身亡,就连小莲的死,也全都是因为她放了那一支羽箭造成的。
若是没有逞能放出那支羽箭,那么这所有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事后齐望舒不住的后悔,自责,那支羽箭就在自己手上,如果她能细心一点在放箭之前摸一下箭头检查一下的话,那么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齐望舒明明知道这一切是陆绘灵所为,是陆绘灵造成的这一切事故,可是她偏偏要将所有不好的事故揽在自己的身上。
方才齐望舒瞥见了母妃苍白虚弱的脸,仿佛一直以来驻颜有术的母妃额角又能看见清晰的爬上了几束白发,听母妃沉重的叹息声,齐望舒自责不已,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任何颜面去见母妃了。
梁焕卿心疼的抱住齐望舒,拍了拍她的后背,柔声宽慰道:“乖呀,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要怪就得怪那个在背后设计我们的人,你不是知道那个人是谁吗?为什么还要自责呢?”
齐望舒哭着摇摇头,她始终过不了自己心里这一关:“若不是我…若是…若是我能仔细一点…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我的傻公主呀…谁能想到这件事会发生呢?我们只是普通人,没有预知的能力,只有在事情发生之后我们才会知道。现在能做的,只有尽力挽回了…”梁焕卿摸着齐望舒的头,认真的叮嘱着,“等会儿到了母妃面前,你切莫再说这种话惹得母妃难过了,听见没?”
齐望舒此时慌了神,见梁焕卿给她出主意了,自然是连忙点头答应,她摸了摸眼泪说道:“好。”
夏容馨坐在床上,只觉得胸口一阵发闷,不由得大口喘着粗气,忽然听闻有一些声音,却不见人影,便出声问道:“是望舒和焕卿吗?”
梁焕卿听了,对齐望舒小声说道:“等会儿到了母妃面前,你一定不要提起是陆绘灵做的,一会儿母妃还要去见父皇呢,陆绘灵定然也会在场…到时候…我们走一步算一步,切莫要让母妃知道了,不然兄长赵钊他们辛苦搜集的证据,就不足以给他们致命一击了。”
梁焕卿这次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陆绘灵了,只要有一点机会,她都要攥住这个把柄,将陆绘灵拉下台来!
齐望舒点了点头,眼角还带着些许晶莹剔透的泪珠:“你放心吧,我会照做的。”
梁焕卿点了点头,便拉着齐望舒一同走向梅贵妃。
夏容馨见她们来了,连忙伸出手要拉住她们,二人纷纷上前牵住她的手,轻声唤道:“母妃…”
夏容馨见状,眼泪又不由得掉了出来,当她知道这场盛宴,梁焕卿险些丧命的时候,她差点又要晕过去了。
任谁都能想到,如今梁焕卿如果死了,会对天朝造成多大的打击,梁风眠爱女如命,况且如今梁焕卿生命当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都在外打仗,如果她死了,还是死在公主的羽箭之下,传出去怕是要寒了众多将士的心啊。
那些流言蜚语可不会在乎事实,若是到最后传成是公主刻意射杀靖王妃,可该怎么办才是呢。
夏容馨想到这个就后怕不已,但是好在如今梁焕卿好好的站在她面前,她伸手便能触碰的到。
“我的儿啊,可把母妃担心坏了…”夏容馨摸着梁焕卿的脸,心疼的说道,“母妃都要吓死了…”
这句话不是假的,如果梁焕卿真的死了,恐怕皇上也会怪罪下来,这毕竟是她亲手操持的盛宴,出了什么事情,还是要由她担着的。
梁焕卿和齐望舒对视一眼,又看向母妃,满目温情的说道:“母妃才是要儿臣吓坏了…”
夏容馨摇着头,眼泪不停的往下掉着,她都不明白,为何本该普天同庆,欢聚一堂的盛宴如今会被闹得这个样子。
齐望舒也在一旁哭个不停,她心中的自责已经侵蚀了她的整个内心。
梁焕卿虽然伤心难过,可是看着她们这个样子,觉得自己更应该振作起来。
虽然已经从云惜姑姑那边知道是薷贵人教唆的,可是梁焕卿还是想亲口问一问母妃,想听听她的看法,也好知道等会儿到了御驾之前,母妃会怎么说。
“母妃…这场盛宴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望舒的箭匣里会出现真的三叉箭?”梁焕卿皱着眉头,一脸担忧的问着。
齐望舒也停止了哭泣,看着梁焕卿明知故问的样子,大概能猜的到她想做什么,便也跟着她一起抬头看着母妃。
夏容馨也摇了摇头,抹干眼角的眼泪,回想道:“本宫只记得,内务府将羽箭检查了许多次,就连云惜也亲自检查过一次,那些羽箭,绝不可能出问题的。”
此时夏容馨也一脸茫然,她根本不知道,这么森严的盛宴,为何会出现致命性的错误,而且这么明显的错误,在这场她亲手操持的盛宴,是决计不可能出现的呀。
有谁会去亲手破坏自己嫌疑最大的东西呢?若是盛宴出了问题,那么人们第一个能想到的,就是梅贵妃了。
“母妃为何会想到这么危险的涉猎制度呢?这很容易就让人钻了空子呀…”齐望舒也跟着把话顺下去,让母妃的思路转向薷贵人,这样一来,等会儿在父皇面前,母妃就不会那么茫然的把所有错误归结在自己身上了。
况且,她们也想要看看,薷贵人到底应该怎么脱险,她真的会为了陆绘灵而做出这件诛九族的罪行吗?不,是为了她的家人。
夏容馨听了这话,陷入了回忆的沉思,她回忆起为什么会选中涉猎这个项目,只记得是云惜提起的,她当时想不到更好的法子了,就只能吩咐下去…
再后来,就是薷贵人偶然来到仪春殿,听闻她的除夕盛宴的活动,便出言说了两句…
夏容馨突然恍然大悟:“是薷贵人!”
第两百零九章
梁焕卿和齐望舒其实早就知道了,可还是对视了一眼之后惊奇的对母妃问道:“薷贵人?”
夏容馨陷入了沉思,她想起薷贵人平日里也不与自己交往,可是就在那段时间,突然前来和她交谈甚欢,还屡次来仪春殿帮她处理除夕盛宴的事。
这在当时心情十分郁闷的夏容馨眼里,薷贵人温柔可人,对她也体贴入微,在宫里沉浮许久的夏容馨,也很幼稚的认为自己遇到了姐妹情深这种在宫里十分难得的事情。
如今看来,这一切都是薷贵人的阴谋了!薷贵人的行为实在让人匪夷所思,莫名其妙的靠近夏容馨,又对除夕盛宴一事十分上心,看似无欲无求不争不抢的背后,想来是有更大的阴谋和野心了。
“是!一定是她了!那个贱人!”夏容馨气急败坏,手狠狠的拍打了一下床沿,平时碰到一下就会疼的她,如今手掌拍红了都顾不上了。
齐望舒连忙拉住母妃的手,心疼的说道:“母妃不要做出伤害自己的事儿啊,如今只要在父皇面前说就好了,想来父皇不会怪罪您的。”
夏容馨气的头有些疼,她扶着额角,倚靠在床栏边上,不停的喘着粗气,夏容馨想起自己那么信任薷贵人,还给兰苑阁送了不少东西,助她今年能过个好年,可薷贵人却恩将仇报,实在令人气愤!
梁焕卿和齐望舒见了,连忙上前替夏容馨顺气,生怕她会再度气晕过去,赶忙大喊道:“传太医!太医!”
夏容馨抓住她们二人的手,闭着眼睛忍着难受,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了!本宫现在就要去找尹薷那个贱人!本宫要问问清楚,她到底为何这么做!”
齐望舒和梁焕卿对视一眼,从母妃字里行间的话语里,她们得知母妃把薷贵人的意图想的太简单了,大概根本就没看清楚薷贵人的真实意图,不过也难怪,谁能猜的到一个默默无闻的宫妃会和那个炙手可热的宠妃勾结在一块儿呢?
正这么说着,夏容馨就要站起身,连外衣都没穿就要出门去,她要亲口问问尹薷,为什么要害她!为什么要破坏这场盛宴!自己不止一次的告诉过她盛宴的重要性!为什么!
“母妃你冷静一点!”齐望舒和梁焕卿拦腰抱住母妃,说什么也不让她就这么出去。
“母妃!你冷静一下,或许这件事背后不只是我们想的这么简单。”梁焕卿一把按住夏容馨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严肃的说道。
这背后的事情纵盘交错,实在复杂,但是她们二人如今并不打算直接告诉夏容馨,这件事情,要在皇上面前公布于众,才能给陆氏一族最强有力的一击。
就在夏容馨在寝殿内正气急败坏的时候,何公公赶急赶忙的收到消息后来了。
云惜和众位太医一同守在寝殿门外,她见何公公来了,连忙迎了上去:“何总管。”
何公公和他们交情甚好,自然也是愁眉满面的:“云惜姑姑。”
云惜见到何公公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自然能猜到此时勤政殿的情况了:“皇上…是让何总管来请娘娘的吗?”
何公公点了点头,又低下头叹了一口气:“云惜姑姑也知道,这件事实在闹得太大了…方才皇上还在和别国使臣一同用膳呢,实在是…太丢人了。”
云惜姑姑也是尴尬的点了点头,自然是了然的:“那…那皇上…”
云惜虽然不好意思再问,可毕竟还是关乎贵妃娘娘的大事,她多少还是要问一句。
何公公不愿多说什么,只摇了摇头,云惜就知道确实是自己想象的那样了。
“可是这件事…实在与我家娘娘无关呀…虽然是娘娘操持的国宴,可…可内务府礼部也都有参与…出这样的事谁也不想的…不能全都怪贵妃娘娘呀…”云惜焦急的辩解道。
“哎…云惜姑姑无需再多言了。内务府总管,礼部尚书侍郎都被骂的狗血淋头了。这国宴毕竟在宫内,贵妃娘娘是主要的操持着,国宴出了事,定然是要问责的。出这样的事谁也不想,可总要有人出来担责任,不然,天朝丢了这么大的颜面,哪能就这么算了…”何公公摇摇头,一脸无奈的说道。
“可是何总管…您得多帮着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呀…”云惜也是哑然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道理谁都明白,可是这件事确实来的猝不及防。
“不用云惜姑姑说,咱家早就在皇上面前把嘴皮子都快说破了…可是…这件事不解决,它光是说可没用呀!”何公公也是烦躁的不行,好好的国宴,怎么闹得如今这副模样。
云惜一脸为难和担忧的站在何公公面前,往日都是自然大方的她,如今手足无措,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何公公不忍心看到她这副模样,便柔声宽慰道:“哎…这毕竟都是主子的事情,还是要由主子解决才行。光这么说了,皇上可让咱家来请贵妃娘娘和公主王妃一同去勤政殿呢,皇上正等着,莫要让等急了。”
云惜点点头,答应了一声,转身就进了寝宫。
何看着满院站着的太医们,礼貌的对他们点了点头,太医们也都回敬了一个眼神,他们心照不宣的都没有说话,今日宫中,谨言慎行比较好。
云惜推开寝宫的门,齐望舒和梁焕卿正跪坐在床边,梅贵妃眼角含泪,满脸绝望的空洞的看着远方。
云惜走到梅贵妃跟前,无声的跪下,隆重的磕了一个头,而后说道:“贵妃娘娘,皇上有请”
夏容馨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双眼无声的滑落了两行热泪,而后缓缓推开仰头看着她的齐望舒和梁焕卿,漠然的站起身子,光着脚走到梳妆镜前:“云惜,给本宫上妆吧。”
云惜见贵妃娘娘这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也是一下子没忍住的哭了出来,她只管眼泪流着,却麻利的站起身子,拿起妆匣前的木梳子,一遍一遍的替梅贵妃梳理着三千青丝。
齐望舒看到这一幕,也不由得动容,她倚靠在床沿边上,寝宫里燃着温暖的炭火,她们坐在地上丝毫不会觉得寒冷,齐望舒咬着手指,不让自己哭出声音,可是眼泪却夺眶而出,泪如雨下。
梁焕卿看着她们无声的痛哭,能感受到她们的绝望。
梅贵妃从刚入宫起始,就要面对自己心仪之人的后宫三千,宫妃与一般人本来就大有不同,她们都有着出众的样貌和家世,明明在宫外便是能得到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的美好结局。
可一入深宫,便与那才子佳人白头到老的美好心愿就此别离。
皇上不仅仅有自己一个妃子,他可以有千千万万个不尽相同的女人,自己要拼尽自己的努力博取他的宠爱,稍有不慎,便坠入地狱,永生永世得不到轮回。
齐望舒自幼生长在这种环境之下,母妃的痛苦,她自小就看在眼里,可怎么也没想到,如今本该是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了,竟然还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梁焕卿紧紧的攥着拳头,想起幕后主使陆绘灵此时此刻正得意洋洋的样子,心中便强忍着一口气,只盼望着兄长他们在宫外能找到证据,只要她们能拖住皇上,不让他尽快下判决,就有机会翻盘。
到时候陆绘灵一定也会在旁边,时不时的插上几句,或许,她根本就不用说话,陆高鸿身为丞相,自然比她更名正言顺的处理此事,为了给使臣和众位朝臣一个交代,皇上说不定就会错误判决,这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梁焕卿扭过头看着窗外,此时天灰蒙蒙的,厚厚沉重的乌云笼罩在众人的心头,一时间,乌云压顶,电闪雷鸣。
何拢着袖子站在仪春殿大院内,天气突然就变冷了,今日本来还赞扬着这天气适合盛宴的这个气氛,想来也是天公不作美了。
忽然听闻一个声音惊叹道:“下雪了…”
何这才抬起头来看着天空,果然能看到翩翩然下来的鹅毛大雪,伸出手去接住雪花,雪花很快在自己掌心融化了。
顷刻间,整个皇宫覆盖上了一片雪白色,可这场大雪却没有引起先前的热闹,倒是把整个皇宫都压的静谧一片了…
赵钊先行一步出了宫,从军营中调了几个人之后,把画像给他们看过了,便乔装打扮一番,准备地毯式大规模搜寻。
可由于不能让别人知道,不然可能会暴露他们的计划,便要脱下军装乔装打扮一番。
万家灯火的团圆之夜,整个上京城都笼罩着一股氤氲的人间烟火气,就算此时天空飘着鹅毛大雪,也依旧感受不到半分寒冷。
“呀!下雪了!下雪了!娘!下雪了!”路边一个年画娃娃似的孩童举着个糖葫芦又蹦又跳的。
从满是氤氲烟火气的厨房里走出来一个妇人,她在腰间的围裙上擦了擦自己湿漉漉的手,红彤彤的手替孩童整理了一下帽子,就要抱着她进屋里去:“快进来吃饺子喽~”
从她们这儿正好能看到宫里最高的那座高台,而今日早晨,当今圣上便在那里为天下人祈福。
孩童被娘亲抱着,用糖葫芦指着那个挂了红灯笼,周边悬着明黄色帷裳的高台说道:“娘~宫里的皇上和娘娘们,现在也在吃饺子吗?”
妇人笑了笑,点头说道:“对啦,今天谁都会吃饺子的~”
“每天都像今天一样多好呀~”孩童舔了一口糖葫芦,似乎被甜到心里去了,笑的也格外的甜蜜。
妇人替她擦了一下嘴角的渣滓,笑着说道:“就知道吃。”
说着,看着外面的大雪,便赶忙抱着孩童进屋里去了。
赵钊看着这温馨的一幕,不由得动容了,这人间烟火气,最能暖人心了。
赵钊正出神呢,却感觉到有人在拉自己的手。
低头一看,是一个被裹的严严实实的小男童,他抬头看着自己,另一只手上拿着半块儿糖饼。
赵钊觉得有趣,蹲下身子看着男童,问道:“怎么?别的女娃娃都回家吃饭了,你不回去呀?”
男童咬了一口糖饼,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赵钊,他指了指身后:“我家就在后面,你呢?你不回去?”
赵钊一时间被问住了,他早就没有家了。
小男童看着赵钊,再次问道:“你不回家吗?”
赵钊笑了一笑,想和小男童逗趣,可从小男童身后的屋子里走出一个看似做农工的男人,他走上前来蹲下身子,一把揽住小男童,低头笑道:“叫你多少次了,不吃饭了呀?还吃糖饼,牙齿不要了。”
而后又对赵钊歉意的笑了笑说道:“对不住了,孩子太调皮,打扰公子了。”
赵钊摇了摇头笑道:“无事,孩子很可爱。”
那小男童似乎并不怕生,他拉住赵钊一根手指,说道:“你没有家,来我家吃饭吧。”
男人一把打掉男童的手,低头佯装呵斥道:“便是什么话也瞎说。”
赵钊哑然失笑,他看着男童。
男人抬头看了看赵钊,笑道:“若是不嫌弃,那便一同吃吧。”
男人想着,谁要是有家,这大过年的,不回家还在这儿溜达什么,平日里可没见过赵钊这个人呢。
赵钊笑了笑,刚要委婉拒绝,身后便跑来一众换好了便装的下属,赵钊生怕他们过来打扰到人家,便站起身来说道:“不用了,我们有要事在身。”
随后看着小男童,牵住了他的手说道:“少吃点糖饼吧,多吃饭才能长大。”
男人对他憨厚的笑了笑。
赵钊点点头,便冒着风雪走向他们。
这万家灯火,人间烟火气,便就是他们要为之守护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