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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花朝十四     卿卿醉光阴txt下载     卿卿醉光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六十四章

    听皇上这么说着,夏容馨才慢慢抬起头来。

    “这样一看,倒比以往素净。”齐秉煜细细端详夏容馨的脸,饶是保养的再好,可眼角难免还是有一些岁月留下的痕迹。

    夏容馨自知年老色衰,人老珠黄,平日里便用珠宝装点自己,脸上抹上厚厚的脂粉遮盖眼角的皱纹,看起来奢华娇贵,美艳动人,但却失了这般年纪该有的韵味。

    “皇上这是在笑话臣妾吗?”夏容馨低下头摸着脸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生老病…乃人之常情,每个人都会经历的,容馨无需看的这么重要。”齐秉煜牵着夏容馨的手坐在贵妃塌上,像从前一样帮她暖手。

    夏容馨有一些受宠若惊,几次三番要把手抽回去,可都被齐秉煜牢牢的按住了。

    夏容馨到如今还有一些懵圈,她不知道皇上为何今日突然来仪春殿看她,明明快把她忘在这个冬天了。

    “你宫里怎么这么冷清?外头下这么大的雪都不清扫,这些下人都干嘛去了?可是看你病了生了欺主之心?”齐秉煜看着窗外的漫天大雪,不满的问道。

    云惜和荣福听了,连忙跪下低头不言语。

    夏容馨拉住齐秉煜的手,解释道:“是臣妾让他们去休息的。”

    齐秉煜疑惑的看着夏容馨,不理解她的做法,这天寒地冻,又卧病在床,正是需要人伺候的时候,怎么就让下人们去休息了呢?每月发俸禄给他们,是为了让他们休息的吗?

    齐秉煜内心不断猜测自责,他原来身为东宫太子的时候,也是在皇宫里长大的,见惯了宫里的奴才见风使舵的样子,想来是因为自己许久未曾来过仪春殿,对梅贵妃冷淡了,这些个奴才知道了之后便懈怠她。

    “皇上息怒,臣妾的仪春殿,近来都没有什么人过来,臣妾自己又卧病在床…身边有云惜荣福伺候就够了,这么多人在眼前晃着也是心烦,不如就放他们的假去。奴才也是人,这天寒地冻的还站在外面,臣妾看着也于心不忍。”夏容馨轻声解释道。

    何公公在一旁听了,忍不住的点头赞许,梅贵妃娘娘一向宅心仁厚,对下人极其仁慈,考虑事情也十分周到。

    齐秉煜看着夏容馨,觉得她变了,可又觉得她没变。

    她的容颜比年轻时逊色,可内心却如以往一样纯善。

    夏容馨被齐秉煜这么看着,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挽了一下鬓角,似若无意问道:“皇上今日怎么有空来仪春殿呀?奏折可看完了?”

    平日里去勤政殿想去看齐秉煜的时候,总是被婉拒说在处理公务,近来这一个月里,陆绘灵又时常在勤政殿陪同办公,夏容馨再也无力与她相争,索性便不去了,渐渐的有一些事她慢慢放掉手中的权利,所有人都知道梅贵妃不再受宠,转而去讨好明妃娘娘。

    只见明华堂门庭若市,不见仪春殿门可罗雀。

    这一个月来,齐秉煜也再也没听何公公说起过夏容馨的事,他也没想起过她,这一切仿佛都理所应当,顺理成章。

    “今日大雪,梅花竞相开放,容馨可还记得从前?”齐秉煜握着夏容馨的手,淡然说道。

    夏容馨愕然瞪大眼睛,抬起头来看着齐秉煜,她每每见仪春殿外的那棵梅树开放时,总能想起二十多年前的那场大雪,她怎么可能忘记,只是没想到如今齐秉煜身侧有佳人相伴,还能记得当初二人相遇的场景。

    “当然,当然记得。”夏容馨后知后觉的笑着说道,“那会儿皇上刚登基不久,那也是臣妾在宫里过的第一个除夕年。”

    “往年除夕家宴时,咱们的孩子都在呢,如今钦儿远征在外,今年除夕家宴…”齐秉煜就着话顺下去说道。

    “不是还有焕卿吗,她如今也是我们的孩子了。”夏容馨笑道。

    齐秉煜知道她担心齐景钦,只是不愿在他面前表现出来。

    “今年除夕家宴,要弄点特别的,把那些出征将军的家属也全都接进宫里来吧,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也是第一次大军出征碰上了年关的。”齐秉煜用商量的口吻和夏容馨说道。

    夏容馨静静的听着。

    “既然是将军家眷,也是要弄一些特别的有意思的节目才行,不然一到年关,特别是这种时节,她们总会十分想念远在边境征战的人,年也不好过了。”齐秉煜一边拍着夏容馨的手背,一边轻声说道。

    “不若从大年三十那天就让她们入宫里来,除夕家宴结束后再回府去,不过这样就要麻烦梅贵妃你多上心了,这么多家眷夫人,也是要妥善安置的。”齐秉煜一边想一边慢慢说道。

    “到了年关这种时候,朕就十分担心那些难民啊!不若梅贵妃过几日安排人去宫外施粥,以皇室之名恩德布施,也好全皇室颜面。到时候外国使者前来贺礼时,也需要诸多留心安排,这一切,交由你朕才能放心。”齐秉煜没有在意夏容馨有没有回答,只一个劲儿说着,仿佛在担心二人之间许久没见会有些生疏。

    “皇上。”夏容馨听了许久,忍不住说道,“臣妾在仪春殿躺了大半个月了…年关除夕家宴之事,尽交由明妃去办了。”

    云惜和荣福对视一眼,自是百味杂陈,这些本都该有梅贵妃娘娘操心的,眼下却也不知谁属意让明妃去办了,不过她们身为下人的,看着主子能好好歇一会儿,那倒也还好。

    齐秉煜顿时哑然,他慢慢看向何公公:“何,确有此事?”

    何公公颤颤巍巍的上前,伏着身子拱手说道:“皇上,今年的除夕家宴…是由明妃娘娘操办的。但…但是内务府也一直配合着明妃娘娘,想来…”他抬头看了一眼梅贵妃,像是亏欠了许多,“想来也不会比往年差太多。”

    “简直胡闹!”齐秉煜拍案震怒,“明妃才入宫不久,年纪尚轻,宫妃礼仪都还未学会,又那么贪玩的性子!怎能堪此大任!你们也都任由着她胡来!难道不知道今年除夕家宴的特殊吗!大凉侵犯边境,占领州,其他小国都在看天朝笑话!虽说届时万国来朝!可他们来做什么的你们不知道吗!何!你糊涂啊!”

    都道当今圣上宠爱明妃娘娘,可谁都不知道他心里其实清楚的跟明镜儿似的,陆绘灵说的一些话他听得进去,但陆绘灵是何等性子脾气,其所作所为他也一清二楚,断不会容她胡来,可没想到的是,宫里的这些下人们竟然万般纵容她的脾气。

    齐秉煜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气什么,是气下人们把这么重要,关系天朝荣光的事情交给一个黄毛丫头操办,还是在气他们竟然无故架空了梅贵妃本应该有的权利呢?

    何公公连忙跪倒在地,悲戚的说道:“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切莫因为此事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啊皇上!”

    他这么一说,齐秉煜倒觉得心中郁闷,不由得咳嗽起来,夏容馨连忙上前扶住齐秉煜,替他轻轻拍着后背顺气:“皇上莫要动怒啊,这天寒地冻的,受着风寒可不容易好。”

    “是谁属意的?!”齐秉煜指着何公公厉声问道,“还是你们这些狗奴才见风使舵,竟欺下瞒上!”

    何公公见皇上确实动怒了,连忙磕头说道:“皇上息怒啊,是奴才的不是,皇上切莫动了肝火!”

    “是谁属意你们这么做的!”齐秉煜指着何公公问道,他根本不相信何会做这种不着调的事,何跟在他身边多年,其为人办事风格他再清楚不过了。

    何公公一脸为难的样子,不敢抬头看齐秉煜,只满脸悲戚的低着头跪在原地。

    “说!”齐秉煜见他不说,气的上前揣了他一脚,这一脚力大无穷,揣得何公公人仰马翻。

    “皇上!”夏容馨见状不由得惊呼一声,何公公怎么说也是伺候在身边的老人了,本就年老体弱,哪里经得住皇上这一脚呢,“荣福赶紧帮着扶起来。”

    荣福应声赶忙上前扶住何公公,替他擦拭掉身上的灰尘。

    “皇上,事已至此,明妃眼下也操办的风生水起,没见着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便先由着她去,等臣妾身子好些了,便再替明妃好好看看,以确保万无一失。”夏容馨看着眼前怒气腾腾的齐秉煜,轻声的安抚道。

    奈何眼下齐秉煜听不进任何劝阻,他依旧怒不可遏的对何公公说道:“你给朕老实交代!”

    “何公公您便说了吧,也好免了皮肉之苦,若得了欺君罔上也得不偿失啊。”在何公公身侧的荣福小声劝道。

    何公公摸着胸口咳嗽了几声,心下确实为难,他本不想说出来的,到时候皇上就更得生气了,可眼下的情形,想来皇上是真的动怒了,非要知道不可。

    “禀皇上的话,是…是明妃娘娘属意奴才们这么做的。”何公公上前跪着说道。

第一百六十五章

    齐秉煜其实早就知道是她,这整个后宫,也就只有陆绘灵不守规矩,仗着宠爱恃宠而骄,有恃无恐,而今却还做出了这种事来。

    “你们怎么就能容许她胡来呢?!还不与朕说一声?!”齐秉煜气急败坏的说道。

    “皇上,是明妃娘娘说,她会同您说的,让我们不用再说了。”何公公颤颤巍巍小心翼翼的说道。

    “她是怎么与你们说的,你就这样认定她说的话是对的了?”齐秉煜真的被气的无话可说。

    “皇上息怒,那日老奴正拿着年关要准备的东西的清单去找…梅贵妃娘娘,可路上遇到了明妃娘娘,明妃娘娘问老奴要去做什么,老奴照实说了,明妃娘娘便说以后这些事找她就可以了,说是梅贵妃病了不好处理这种事…”何公公抬头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梅贵妃娘娘,心里觉得万般亏欠,不好意思再见她。

    “老奴自然不会这么轻易地把清单交给明妃娘娘…可她说这是皇上属意的,之后也会和皇上说,只管让老奴以后再有这种事直接找她就好了。”何公公说道,“老奴想着,梅贵妃娘娘身子不好确有此事,便就没有怀疑,往后就让内务府的人去给明妃娘娘看清单。”

    何公公说完之后,再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看皇上和梅贵妃的脸色,又连忙低头自责:“都是老奴不好!老奴若是再多问问,就不会出这么大的乱子了,皇上,您责罚老奴吧!”

    何公公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低着头紧闭着眼睛等待皇上处决。

    齐秉煜皱着眉头看着跪在脚下的何公公,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只觉得胸闷气短,实在难以咽下这口气。

    “皇上,左右眼下也没出什么大乱子,看来明妃果真有执掌后宫的能力,小小年纪这么出众,也是后宫的福分。”夏容馨笑了笑,故作大度的对齐秉煜说道,“既然皇上放心不下由明妃操办除夕家宴,那么臣妾如今也托明妃的福,身子好的差不多了,接下来的事,臣妾定当亲力亲为,断然不辜负皇上对臣妾的信任。”

    齐秉煜看向夏容馨这么说,气也慢慢消了下来,他点头说道:“如若能这样,那自然最好,只是切莫劳神费力,免得身子又不好了。”

    说完齐秉煜又看向何公公,指着他刚要说话时,夏容馨一把拉过齐秉煜伸出的那只手,笑着柔声说道:“何公公也是好心办错事,明妃也是主子嘛,他听明妃的话没有错,只是皇上之前太忙了,何公公也不好因为这种事再来叨唠皇上。就别怪他了。”

    见夏容馨这么说了,齐秉煜自然就不好再责罚何公公了,也之后作罢:“既然梅贵妃这么说了,那朕自然要给梅贵妃几分面子,何你也糊涂了!往后断然不能再这样了!”

    “老奴有罪,谢皇上开恩,谢贵妃娘娘求情。”何公公点点头忙跪着谢恩。

    “那今年家宴,还要麻烦梅贵妃多多费心了。”齐秉煜牵着夏容馨的手,拍了拍说道。

    “皇上方才说的,臣妾都记着呢。”夏容馨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既然如此,时候也不早了,勤政殿还有一堆奏折要批,朕就先回去了。”齐秉煜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

    “臣妾送您。”夏容馨扶着他要送他出去。

    齐秉煜回过头来说道:“不用了,你好好休息。朕知道你体恤下人,可仪春殿身为贵妃主宫,不能一副这么冷清的样子,该他们做的事还是不能让他们懈怠了。”

    “是,皇上说的是,臣妾往后不敢了。”夏容馨嘴上虽这么说,脸上确实盈盈笑意,像极了冬日里引人瞩目的那一簇簇红梅,虽半老徐娘,却风韵犹存。

    齐秉煜笑了笑,点点头便带着何公公回了勤政殿去。

    夏容馨看着齐秉煜远去的身影,不由得出神,嘴角残留着方才的一抹笑意。

    “皇上心里果然还是有娘娘的,这下着大雪呢,也不管不顾的过来看娘娘,还因为明妃的事动怒,想来是极爱娘娘的,明妃不过只是明贤皇后的替身罢了,皇上待娘娘,才是用情至深。”云惜站在夏容馨身后,看着皇上远去的身影,笑着说道。

    夏容馨笑了笑,尽管皇上早已经走远了,可她的目光依旧盯着他走时的那扇门:“天时地利人和,这才让皇上对本宫有所亏欠了。”

    她方才说的那般委屈,是故意说给齐秉煜听的。无故被陆绘灵夺权,她心中万般气愤,可奈何身子不好,也不愿意去找皇上碰钉子,也只好隐忍至此,她哪里不气,就连身边的宫女太监也因此受了很多白眼委屈,她心里气极了。

    可方才倘若不装作一副温柔贤淑的样子,怎么体现的出陆绘灵刁蛮任性,狂妄无礼呢。

    “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伎俩也这般拙劣。”夏容馨轻声嘲讽了一声,转而回了寝殿。

    这门外的漫天大雪,像是一场及时雨,正如了夏容馨的心意。

    可对于陆绘灵来说,简直是大雪轰顶,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待齐秉煜回了勤政殿后,派何公公去明华堂传旨:明妃以下犯上,枉自夺权,有失嫔妃身份,无视皇宫规矩,命手抄《宫规》十遍,抄《女则》十遍,不抄完不许出明华堂半步。

    陆绘灵一听就知道是出事了,她连忙上前问何公公缘由,何公公因此事受了牵连,此时也不情愿再与明妃娘娘多言半句:“娘娘好自为之吧,老奴旨意已送到,还得回勤政殿伺候皇上呢。”

    何公公说完就赶忙甩拂尘走了。

    何公公走后,陆绘灵木然的坐在明华堂正殿,看着门外纷飞的大雪,和雪中零星半点的红梅,气得把手边盛放的果盘一把推倒在地:“岂有此理!”

    正殿里伺候的宫女太监见状纷纷跪下不敢吱声,生怕明妃娘娘的怒火降临到自己头上来。

    “娘娘息怒啊!”胥兰身为明华堂的管事姑姑,又是陆绘灵身边最亲近的人,自然是要上前劝阻的。

    “定然是仪春殿的那个老女人在皇上面前说了什么!”陆绘灵气的咬牙切齿,指着仪春殿的方向便破口大骂,“卧病在床!怎么不病死呢!成日就知道作妖!什么都比不过本宫,便想着在皇上面前博同情!”

    “娘娘,快别说了,让人听见了不好啊!”听明妃娘娘这么说,胥兰都快要吓死了,连忙劝阻道。

    “怎么?她夏容馨敢挑拨离间!还不容本宫说吗!她本来就是人老珠黄了!还想着要留住皇上呢!成日害得本宫受罚!她也就那点本事了!不敢当面与本宫硬碰硬,就知道背地里使手段!无耻!”陆绘灵气急攻心,什么话都说了出来。

    这年关将至,本就是一个重要的时候,届时万国来朝,一同入瑶池赏烟花共宴饮,太子殿下到时候若是能想办法在朝臣与使者前出彩,那自然是稳固了储君之位了,以往总是由齐景钦担任此番角色,皇上对他也赞不绝口,如今齐景钦不在,正是要想办法为太子殿下谋求助攻的时候,谁知道这夏容馨又来插一脚!

    “娘娘啊!这宫里隔墙有耳,切莫乱说话啊!”胥兰也顾不上礼节了,赶忙上前拉住陆绘灵张牙舞爪的手。

    陆绘灵气的一屁股坐在贵妃塌上,左右看着这跪在地上的宫女太监不顺眼,拿起手边的靠枕就丢了过去:“都给本宫滚出去!”

    听明妃娘娘这么说了,太监宫女逃也似的赶忙跑了出去。

    胥兰连忙捡起那个靠枕拍了一拍又归置原地。

    陆绘灵看着胥兰,指了指门外:“你也给本宫滚出去!”

    胥兰愕然的愣了愣,也赶忙福了福身子出去了,谁愿意在这个时候触明妃娘娘的霉头呢。

    在司南屏的帮助下,梁焕卿也将府里的事操办的像模像样了,王府里的下人也一改对梁焕卿先前的看法,对她也是客客气气起来。

    “王妃到底还是王妃,生来便是一副主子样,做什么事都能做好。”江依不在了,汤雪自然而然的也就进了内殿伺候,梁焕卿正核对着王府这个月的开支,月白忙着处理别的事情,汤雪便在一旁伺候着。

    梁焕卿笑了笑,手上不停翻阅着账本,年关将至,府里要采购的东西很多,还有下人们的薪资之类的,这之前都是月白一个人亲力亲为,难怪成日忙的不见人影。

    见梁焕卿笑了笑,汤雪连忙说道:“这可不单只有奴婢这么认为,府里许多人都这么说呢,说是王爷娶了一个好王妃,不仅人长得漂亮,处理起事情来也是像模像样的,丝毫不输别的府里的夫人管家。”

    梁焕卿停住了翻阅的手,汤雪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啊呀,都是奴婢不好,别的府门里的夫人管家哪里能和我们王妃比呢!”

    梁焕卿笑了笑,刚要说些什么,门外突然跑进来一个小厮,风风火火的说道:“王妃!王妃!王爷来信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梁焕卿愣住了,这可是自从齐景钦出征以来,他寄回府里的第一封家书。

    梁焕卿松开了正准备翻阅的那一页账本,轻薄的纸张悠悠飘下,她茫然的看着前来禀报的小厮,眼神直直盯着他手中的那一封家书。

    汤雪见梁焕卿这副模样,心里自然是知道她其实是有一些讶异的,自从嫁入王府以来,便没怎么见过王爷,新婚几月后,丈夫便行军出征,这若是放在平常人家,其妇人自然是期期艾艾的惶惶不可终日,可梁焕卿却没有。

    梁焕卿平日里虽不说,可在她身边伺候的人都知道,王妃有空时便倚靠在门前发呆,总盼着有一天能看到一个熟悉伟岸的身子,甩着纸扇向自己跨步走来,那一场面,定然是刻骨铭心的。

    “哎呀,你还不快呈上来!”汤雪笑着说道,“王妃都快着急了。”

    梁焕卿脑子一片空白,她不知道齐景钦会寄信回府,看样子也不是那种时常风花雪月煽情的人,年关将至,想必在家书里说的全都是关于除夕之夜的话吧。

    梁焕卿身为皇室中人后在宫里过的第一个除夕家宴,身边没有丈夫陪伴在侧,以往总能看到不仅有上京名望贵族,还有外来使者,如今她一人便代表着整座靖王府,其压力可想而知。

    那小厮也知道这事喜事,要知道,王爷常年在外,勤政爱民,凡事都亲力亲为,每每下州府巡查时,一去都是一两个月,可从来没有寄过一封家书回来叮嘱。

    不过想想也是,那会儿他下州府巡查去,身边带着棹棋和司南屏,府里能被人伺候的主子都走了,王府中也没养小娘子,哪里有需要写家书去牵挂叮嘱的人呢。

    如今可就不一样了,王爷今年大婚娶了王妃,府里有两个正儿八经的的主子了,除夕之夜不在上京,自然是牵挂着府中的妻子了,人之常情,实乃人之常情。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每逢佳节倍思亲,说的可就是王爷的心思了。

    小厮笑着呈上前去,直直的将手中的书信递到梁焕卿眼前,笑眯眯的看着她:“王妃,快拆开看看!”

    汤雪和身后伺候的几个茶水丫鬟也是一脸喜庆的看着梁焕卿,看样子像是比她还要期待:“王妃,快拆开看看吧,可不知王爷对您说了什么话呢!”

    说着,几个还未出阁的丫鬟脸上泛起了红晕,脸上写满了未经人事的娇羞和向往。

    梁焕卿看着她们的表情和神态,心里有一丝尴尬,难道她们在王府当差这么久,还不知道齐景钦是什么样的性格吗?他怎么可能会说出那样…那种不能拿到台面上说的话…

    梁焕卿额角冒汗,看着眼前的未曾开封的完好无损的家书,心里有一丝胆怵,她大概能想到齐景钦会说什么,或许就是一些很正式又很疏远的关怀和叮嘱吧。

    认识他这么久,在一起的日子比分别的日子多了不知道有多少,她心里也清楚齐景钦是个怎么样的人,便也不对这些抱有期待。

    但看着身边的丫鬟小厮满脸期待的样子,心里难免会有些尴尬。

    她心里给自己做了好几遍心理暗示,深呼吸了几口气,最终抬手拿起那封家书,尴尬的看了了一眼身边的汤雪。

    没想到这种尴尬的眼神在汤雪她们眼里成了娇羞的神色,身边的汤雪等几个丫鬟对视一笑,说道:“那王妃既然要看家书的话…咱们要不要回避呀?”

    “哎哎哎,说的是,咱们在这儿凑什么热闹啊!”那送信小厮也是个嘴极快了,连忙就附和道,“那王妃慢慢看,咱们就先告退了。”

    “喂!”梁焕卿还未来得及反应,她们几个便逃也似的飞奔走了。

    整个琳琅园寝殿就只剩下了梁焕卿一个人,她拿着手中写着“吾妻焕卿亲启”的家书,仿若沉似千斤重,拿着相当吃力。

    梁焕卿慢慢的撕开信封上的封腊,小心翼翼的取下一整块封腊,在没有正式看到信的内容之前,梁焕卿什么也没想,只想着早早能看到书信的内容,心里虽着急,可是手上的动作确实十分平缓的。

    慢慢的,梁焕卿将信纸抽了出来,不知为何,她总能从这雪白轻薄的信纸上,听到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山河的呐喊声,细细一闻,似乎还能闻到剑拔弩张的铁血味儿。

    梁焕卿张开信纸,手控制不住的颤抖着。

    “吾妻焕卿,见字如面。

    年关将至,大漠孤烟,这里冷的要比上京快许多,或许上京城内只是凉凉秋风时,这里就已经下了大雪了。

    军中一切都好,望你在上京也依旧安康。

    每逢年关这种时候,军中将士都纷纷写了书信远寄给家中父母妻儿,本王本不愿这么叨唠…”

    “还说不叨唠,接过只有前两句问候着我,后面的全是在跟我说除夕家宴的礼仪…”梁焕卿嘟着嘴喃喃道。

    “军中事务繁忙,不便再多书写,唯望卿安。”

    梁焕卿看到这一句“唯望卿安”时,眼睛瞬间湿润了,她仿佛能想到在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边境塞外上,他们驻扎在此,守一方百姓安宁,正因为有了他们,大凉敌军不再入境,境内百姓也得以过个好年。

    而他们身在帐营中,点着一盏昏黄的蜡烛,在烛光下用拿刀剑杀敌军的手,轻轻捻起了一柄毛竹,蘸着点点墨水书写着自己的悠悠情长。

    梁焕卿捂着嘴痛痛哭不已,身子不知不觉的蹲了下来,将那三张信纸紧紧的贴在胸口,不停的抽搐哭泣,她太难受了,刚新婚不久丈夫便行军出征,还未来得及与自己有一个正式的告别,也不知道得有什么时候,天下百姓安康,夫妻耳鬓厮磨。

    门外的汤雪还有几个丫鬟们躲在门后听墙角,想听听王妃有何反应,但左右听不到什么声音,只能听闻一阵阵呜咽声,她们这才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了。

    门外大雪纷纷扬扬的洒落下来,覆盖住了整个人间不好的黑暗。

    夏容馨正式接手操办除夕家宴的事,其他事情都处理的妥当了,可唯有今年需要接待将军家属入宫来,还不知白天要弄些什么节目给她们助兴才是。

    “云惜,你瞧蹴鞠如何?人多热闹,又极富有激情。”夏容馨一边翻看今年清点的清单,一边问道。

    据她所知,这几个受邀的将军家属原先都是些巾帼不让须眉的女英雄,只是为了照顾家里这才退居府内的,单单她们夫人喜欢看的唱戏那根本入不了她们的眼,只能教她们只喊无趣。

    皇上特意吩咐过了,既然是忠诚良将的家属,那必定是要优待的,都请进宫里来了,自然是要准备一些她们会感兴趣的节目活动才行。

    既然皇上如此属意,那夏容馨自然是有求必应的,这几日正忙着想该是什么节目才好。

    云惜在一旁细细理着账目,听梅贵妃娘娘这么突然一说,面上有些为难的说道:“娘娘,蹴鞠那可危险了,若是几个夫人伤着了那多不好,再者,那日还有外来使者呢,让他们看天朝夫人们一个个摔倒在地,多不像样啊。”

    “本宫不是说让夫人们去玩蹴鞠,组织几个世家子弟,到时候来校场踢蹴鞠,赢了有赏,这不是大家都能看吗?而且够热闹啊!”夏容馨说道。

    “可皇上说了,要让大家都有参与感才行。娘娘您光是让世家子弟少爷们玩蹴鞠了,夫人们不见得看的高兴,或许…后宫的娘娘们也看不明白,到时候可不就是好心办错事了吗。”云惜带着歉意的笑了笑,柔声说道。

    夏容馨听了,托着香腮皱眉沉思,这可不是一个容易的差事啊。

    “那可怎么办才是。”夏容馨皱着眉想,“放风筝如何?老少皆宜。”

    云惜又摇了摇头说道:“娘娘,到时候宫里那么多达官显贵,若是不小心磕了碰了可如何是好啊。”

    听云惜这么说着,夏容馨也觉得在理。

    “可到底要怎么样才是个能让人满意的除夕家宴嘛!”夏容馨也烦躁的闹起了小脾气,这众口难调,她又不是神仙,哪能让人人都满意啊。

    “要本宫说,当初还不如让陆绘灵接这个烂差事呢,她不是愿意呢嘛!这下可把本宫烦死了。”夏容馨都已经为了这件事想了好几天了,什么都说遍了,还是没能想出个好点子来。

    云惜也是看着夏容馨一路辛苦过来的,便也帮着想。

    到时候前来贺礼的外国使者都是男性,将军的夫人们也都是巾帼不让须眉的人物,自然是要刺激一点,能让众人参与才是。

    “娘娘,不若便举行涉猎吧?”云惜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惊喜的说道。

    见梅贵妃一脸疑惑的样子,云惜笑着解释道:“到时候前来贺礼的几个使者都是游牧民族,这种季节正好是他们狩猎的时候。”

第一百六十七章

    “然后呢?”夏容馨看着她,示意她继续说道。

    云惜笑了笑说道:“既然国宴上有夫人们和使者们,举行涉猎再好不过了,这正是展现我天朝国威的时候啊!左右不过是一场游戏,夫人们玩的尽兴了,还能让使者们看到我天朝女子巾帼不让须眉的一面。”

    “可是…在宫中狩猎…本宫总担心会有人受伤。”夏容馨心里是比较赞同这个意见的,左右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也只能如此,可是到时候要去狩猎场的话,这么多人,又得来回跑,晚上还要在宫里参加除夕家宴呢。

    “娘娘可以用平头箭呀!”云惜想了想说道,“箭头取下,用红布绸包住,既好看又安全。”

    夏容馨低头想了想,随后点点头笑道:“那就按你说的办吧。哎呀,困扰本宫这么久的事情终于得到了解决,这下本宫可以给皇上一个交代了。云惜,本宫对你重重有赏啊!”

    见夏容馨这么高兴,云惜心里也开心的不行:“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

    眼下最难办的事都有了眉目,接下来只需要差内务府细细把这些事安排妥当了。

    陆绘灵连抄了五日,才将十遍《宫规》和十遍《女则》一一抄完,当何公公前来取这些手抄给皇上过目时,那日下的大雪却早已经融化了。

    “拿去吧!”陆绘灵赌气的将那些辛辛苦苦抄好的《宫规》《女则》一把放在桌上,“将本宫囚在这明华堂五日,本宫抄这些抄的手都要断了!你去问问皇上!这真的是他想要的吗!皇上他不心疼吗?!”

    陆绘灵赌气的坐在一旁,背对着何公公,手紧紧攥着桌角,恨不得自己能有万钧神力能将这桌子一把掀掉。

    “娘娘息怒,娘娘何必为难奴才啊,奴才也就一个当差的,这些都是皇上的意思,可与奴才无关,娘娘若心中有怨气,左右这也解了禁足,娘娘大可去勤政殿亲自问问皇上呀。”

    何公公为人忠厚老实,可不代表他可以任人欺辱,好歹也是大内总管,这皇宫大院里,原先明贤皇后再世时也要敬他三分,梅贵妃找他办事时也从不指手画脚的,也就陆绘灵这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小丫头片子不识好歹。

    何公公就因为之前陆绘灵要参与除夕家宴的事,还被皇上好一通骂,若不是梅贵妃娘娘求情,他这把老骨头也不知道能不能遭得住皇上的盛怒了。

    这往后,陆绘灵若是再找何公公办事可就难了。

    陆绘灵听何公公话里带刺,心里极其不爽:怎么?本宫也就被禁足了几日,外头还能翻了天不成,你何一个阉人,也敢这么与本宫说话?

    这番话陆绘灵虽然没有说出来,眼神中却带着一番讥笑嘲讽,上下打量了一番何公公,随后说道:“哎…也罢,总归本宫如今已然失宠,梅贵妃风头正盛呢,你们便就是这么些个狗尾巴草,风往哪儿吹往哪儿倒。”

    何公公早些年这些话都听厌了,宫里的妃嫔们对皇上若是有什么不满,都发在他们这些个传话的奴才身上,他们贴身伺候着皇上,为皇上的身体着想,又不会刻意把这些话告诉给皇上听,只能自己默默忍受。

    这么些年下来,陆绘灵现在说的这番话还能入耳,难以入耳的话冷宫里那些疯了傻了的女人们成日念叨着,何公公早就习惯了。

    “哪能啊,如今也就是除夕家宴忙,皇上器重梅贵妃娘娘,要她帮着操持家宴罢了。要说这宫里最得宠的妃嫔呀,还得球明妃娘娘才是。”何公公转脸又笑了笑,对陆绘灵说道。

    “呵!何公公的言外之意本宫不是听不出来。”不就是说她只有一副得天独厚的皮囊吗,一个阉人也敢笑话她如今任人玩弄不受器重?

    陆绘灵拨了拨指甲,抬起手来左右看了看,随后轻蔑的看了一眼何公公,说道:“如今都拿到了《宫规》和《女则》了,还不快回去给皇上交差?难道还想留下领赏吗?”

    “不敢。”何公公点点头笑了笑,甩一甩拂尘,招呼身后的太监徒弟把这些《宫规》《女则》端走,末了还说上一句,“老奴在宫里当差这些年,还从未见过哪位主子抄这许多还能像明妃娘娘的字迹这般工整的,也真不愧是陆丞相的千金了,这统共得有几万字吧,得好好让皇上看看了,这别的主子啊,可没这福分!”

    陆绘灵冷冷哼了一声,不愿与他计较这么多:“多谢何公公夸奖了,本宫当不起,早些年也听闻梅贵妃娘娘抄书也好看呢。”

    “梅贵妃只抄着兴趣,哪能与明妃娘娘相比,连罚抄都这般认真,当真是明珠蒙尘啊。”何公公笑了笑,言外之意在场的人都能听明白。

    看着陆绘灵气急败坏的样子,何公公倒也不担心,左右他也就是想说给陆绘灵听,生怕自己说的不好,让陆绘灵听不明白,这就白费口舌了。

    陆绘灵听了这话,自然是气的不能自己,手紧紧的攥着,指甲深深的嵌入肉里,她自幼熟读四书五经,比一般官家小姐接受了更多的教育和经历了更多的苦难,平生心高气傲,要做最优秀的女子,要嫁天底下最好的男人,如今心悦的齐景钦已然被梁焕卿抢走,自己在宫中又不被认可能力,实在可气!

    何公公见陆绘灵被他气的说不出话来,自然是连忙要走了,他可不想在这个时候触了她的霉头。

    何公公走后,陆绘灵几近歇斯底里。

    “啊!”陆绘灵一把将桌上的茶具推倒在地,站起身指着门口大骂道:“他何算什么东西!竟然敢那般对本宫说话!不想活了吗!”

    胥兰连忙上前安抚陆绘灵:“娘娘莫要生气,切莫因为他伤了自己的身子啊。”

    “每每如此,你说来说去总是这么几句!能不能换点新奇的呀!”陆绘灵气急败坏的看着胥兰说道,如今她发起脾气来,根本不分对方是谁,劈头盖脸便就是一通骂。

    “这几日让你去勤政殿送糕点送小食,你可有送到?!”陆绘灵瞪着胥兰问道。

    如今又被禁足,陆绘灵还想效仿先前给齐秉煜送东西好让他念及自己的好,可以下令解了禁足,奈何现在手抄《宫规》《女则》抄的手都要断了,哪里还有时间去给齐秉煜写书法画字帖的,只好命小厨房做一些小食送过去,期盼着能和之前有一样的效果。

    胥兰被吓的缩头缩脚,连忙站在一旁低着头不敢吱声,抬眼看着怒气冲冲的明妃娘娘,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奴婢送去了,可是…”

    “可是那何小儿不肯帮你送进去?!”陆绘灵受不了她这么胆小如鼠的样子,她明明这么嚣张跋扈,在宫里横着走的那段日子里,身边的胥兰永远是畏首畏尾,若不是看在胥兰从一开始伺候到现在,她早就把胥兰换掉了。

    “不…不是。”胥兰摇摇头,看了一眼明妃娘娘,又赶忙低下头说道:“何主管帮送进去了,可是皇上连看都不愿再看一眼就拿出来了,还嘱咐奴婢不要再送了…”

    陆绘灵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胥兰,她问道:“怎么可能!你是不是在诓骗本宫,皇上,皇上那么宠本宫,怎么可能就因为那一件小事,就不理会本宫了呢,肯定是你在骗本宫!”

    “娘娘!”胥兰一听连忙跪下哭腔说道,“您就是给奴婢一百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啊,奴婢句句属实,这都是何主管亲口告诉奴婢的,当时那个情景,也确实如此…皇上公务繁忙,又是年关将至…这…这自然…”

    胥兰到最后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虽说陆绘灵长得极其像死去的明贤皇后,也因为这样博得了齐秉煜对明贤皇后的亏欠,这才一路扶摇直上九万里,一度宠冠后宫,可是再炙热的宠爱,再意难平的亏欠,都有个期限的,如今仿佛到了大限将至的时候,在夏容馨手上夺权一事并不是起因,只能说是导火索而已。

    陆绘灵开始有些慌张了:“怎么可以这样,本宫还有事情没有完成呢,皇上怎么可以这样…”

    陆绘灵不停的喃喃自语,最后站起身来要往外走。

    “娘娘您去哪儿?!”胥兰连忙起身追赶上去。

    “本宫要去见皇上!”陆绘灵提着裙子就往外走。

    “娘娘别去啊!娘娘!”胥兰大声喊道,“奴婢不愿看见明贤皇后的悲剧在娘娘身上重演!”

    陆绘灵突然顿住脚步,她是知道胥兰原先是伺候过明贤皇后的人,听她这么一说,陆绘灵来说有些担心了。

    胥兰追赶了上来,对陆绘灵说道:“娘娘,切莫乱了分寸啊,皇上如今只是生娘娘的气,您要是过去一通乱闹,这才真是要把皇上推开呀!”

    从前的陆芙霜也是这样,仗着齐秉煜只宠爱自己一个人,便肆无忌惮的闹腾,最终齐秉煜失了耐心,也害得自己郁郁而终。

第一百六十八章

    陆绘灵愣在原地,眼神慌乱无助,她在宫里得以立足,全仰仗着齐秉煜的宠爱,没了齐秉煜的宠爱,她就会像不受宠的冷宫妃嫔一样,在宫里郁郁寡欢,死了都会没人知道。

    而她还年轻,她还有事情要做,她断然不能让自己就这么消极在宫里。

    “那如果不去找皇上,本宫要怎么样做才可以?”陆绘灵清醒过来,反问胥兰,“总不能坐以待毙吧?皇上如今也不来找本宫,因为除夕家宴的事成日与夏容馨在一起,那夏容馨…夏容馨也不知会在皇上面前说本宫什么坏话!”

    陆绘灵低头绞着手绢,心里着急的不行,她不是担心齐秉煜不爱她,她根本就不在乎-,她心里爱的一直都是齐景钦,从来都没变过。

    可是如今齐秉煜不宠她,她就没有办法帮到爹爹和太子殿下,那么她入宫的意义在哪儿?

    陆绘灵如今在皇上身边做的事,与朝堂息息相关,也只有靠陆绘灵观察皇上对太子殿下的态度,把消息传给陆高鸿,陆高鸿才好对此做出判断,以达到在皇上面前建立太子勤政的形象。

    若她不得宠,就没办法在皇上身边侍读,太子若做了一些不得当的事让皇上不满意了,也不会再有人替他说话了。

    更重要的是,如果齐秉煜不再宠溺她,那么等到齐景钦战胜而归,梁焕卿定然会骑到她头上来。

    陆绘灵心高气傲,更是不容许任何人在她头上造反,她怎么可以容忍以后都低梁焕卿一头呢。

    再者,眼看着州收复,想来开春时齐景钦就会凯旋而归,这是他们所有人都相信的事实,到了那时,再要对付齐景钦就不是什么容易的事了,而太子的储君之位也会保不住了。

    “娘娘,不还有除夕家宴嘛?”胥兰沉思一会儿,突然抬头说道,“您还记得,许多年前明贤皇后在除夕家宴的瑶池轻舟上起舞一事吗?”

    “你是说…”陆绘灵眯着眼睛说道,“让本宫也效仿当初明贤皇后?”

    胥兰点了点头,当年她是亲眼见过明贤皇后在瑶池轻舟上起舞的人,而那时的明贤皇后,无论是年纪还是身体,都远不如如今的陆绘灵,若是陆绘灵能在轻舟上起舞,想必定能让齐秉煜想起当年的陆芙霜。

    “不行啊!”陆绘灵皱着眉头转而说道,“今年主持家宴的,可是夏容馨,她怎会帮本宫在瑶池上设轻舟?更何况,本宫如今不得宠,内务府那边因为本宫受罚,怎么也不会再帮本宫了。”

    “娘娘,设立轻舟不是难事,更重要的是出彩。”胥兰精明着眼睛看着陆绘灵说道,“无论做什么,都得让皇上注意到您才是。”

    陆绘灵听后沉吟了一会儿,随后问道:“今年除夕家宴,可有什么特别的节目?”

    她原先也是参与过家宴准备的,是知道今年会特殊宴请将军家属和外来使者一同参加家宴,在除夕家宴开始之前,自然是要有一番热闹的活动。

    “涉猎。”胥兰早就打听好了这些事,就等着明妃娘娘问起呢。

    “涉猎?在宫里?这么多矜贵的主子,夏容馨疯了吗?”陆绘灵皱着眉惊讶的问道。

    “听说梅贵妃娘娘命令内务府将羽箭的箭头取下,包着红布绸,做成平头箭,既好看又安全,用以将军夫人们还有一些世家子弟外来使者等人涉猎取乐,还设有头筹,想来这么新奇的玩意儿也是极好玩的。”胥兰一边细细想着一边说道。

    陆绘灵听了,皱着眉沉吟起来。

    “将羽箭的箭头取下,包着红布绸…呵呵…”陆绘灵像是想到了什么,不由得笑了出来,“咱们这位贵妃娘娘,真是什么都敢想啊!”

    胥兰看着明妃娘娘笑的这般人,身后不由得出了冷汗,这三九寒冬,胥兰的亵衣不由得被汗浸湿,也不知道明妃娘娘再想些什么,上次看到她这样笑的时候,正是那两个宫女被杖杀的时候呢。

    “娘娘…”胥兰一脸担忧的问道,“您…这是要做什么呀?”

    陆绘灵神秘的笑了笑,左右看了看明华堂的庭院,她这个庭院可不似仪春殿那般清闲,早前的积雪早已经被清扫干净,宫女太监各司其职,一个个冒着凛冽的寒风站在檐下值守,这么冷的天气,陆绘灵光是跑出来一会儿都觉得冷了,也难为他们要在檐下一站就是好几个时辰。

    不过陆绘灵可没有工夫去心疼他们,她不过是见这里人多眼杂,担心有人会听到她接下来这番话前去梅贵妃那里告密去,这些话可不似她之前发脾气说过的那些气话了…

    看着胥兰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陆绘灵笑了笑,左右胥兰也算是自己人了,虽不说与自己同心同德,但也算得上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若是陆绘灵出了什么事,第一个能想到的就是胥兰了。

    “进去说。”陆绘灵神秘的笑了笑,对胥兰使了个眼神。

    胥兰左右看了看正低头做事的宫女太监们,便也跟着陆绘灵进了寝殿。

    刚到寝殿后,胥兰连忙关上了门,陆绘灵很满意她的这个反应,拉着她坐了下来。

    “娘娘,这不合适…”胥兰怎么都不肯和明妃娘娘一起并肩坐下,死活都要站起来。

    胥兰成日这样畏首畏尾的不招陆绘灵喜欢,可也是实实在在的守规矩,左右她不愿坐下,那么陆绘灵也不会太过于难为她。

    “行吧,那就站着说。”陆绘灵不想在这种小事上咎结这么多,见着四下无人了,便对胥兰稍稍说道,“涉猎那日,找个机会把真的羽箭放进去。”

    “啊?”胥兰有一些疑惑,讶异的问道,“娘娘,这…这怎么可以,到时候会出人命的啊,在场的可都是将军夫人和官家子弟小姐们,这样不太好吧?。”

    早就知道胥兰会是这个反应,陆绘灵也不觉得奇怪,她笑了笑继续说道:“本宫就怕出不了人命呢…”

    陆绘灵眼神中闪着异样的光芒,她想把真箭放进去,可是派发羽箭之前定然是要检验一番的,也就只有派发完之后偷偷更换才是。

    “娘娘,可是狩猎时都是放一些兔子什么的供主子们娱乐,大概是出不了人命的吧。”胥兰虽然不知道明妃娘娘想做什么,但也是知道自己要与主子同心同德,便提醒道。

    陆绘灵想着那日要是出了人命,就可以让梅贵妃负责任,毕竟这么危险的事情还是梅贵妃提出来的,若是出了什么事,定然是找她麻烦的,可是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制造意外呢?

    陆绘灵沉吟片刻,想到若是自己刻意撞上羽箭,一不小心受伤了,既可以让梅贵妃担责任,还能让皇上心疼。

    可这想法一出,陆绘灵就摇了摇头:不行,这样一来若是一不小心丢了性命,可得不偿失,再说,这件事情自己必须置身事外,才能一箭双雕。

    胥兰一边看着陆绘灵在冥思苦想,一边不停的擦拭着手上的红颜料,陆绘灵无意间瞥见了,便随口问了一句:“你的手怎么了?”

    “啊?哦。”胥兰缓过神来,抬头看了看手上的红颜料,对陆绘灵说道,“娘娘,这是染窗花的染料,这不年关将至,快到除夕了吗,奴婢想着明华堂第一回迎来除夕,是得好好热闹热闹,就和几个宫女一同染窗花了。自己染的窗花漂亮又干净。”

    陆绘灵拉过胥兰的手,轻轻擦了擦,胥兰连忙要抽回去:“娘娘,这个过两天就洗掉了,不碍事。”

    “这个染料什么都能粘上吗?”陆绘灵忽然问道。

    “是啊,这个染料什么都能粘,就是糊到了窗户纸上,用手一抹都能蹭下一层红色的颜料来,从前过年时,咱们民间大人们剩下的染料,咱们都用纸啊布啊,总归一些用不着的废弃边角料,粘上染料,互相扔着玩儿,最后谁身上粘的颜料多了,就算死了。”胥兰看着这些个红颜料,回忆从前儿时的美好,“呸呸呸,大过年的,不能说不吉利的话,娘娘恕罪。”

    陆绘灵看着胥兰手上的红颜料,不由得出神,听着她方才说的儿时游戏,倒是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办法。

    “胥兰,去,请薷贵人来。”陆绘灵冷不丁对胥兰说道。

    “薷贵人?”胥兰不由得问了一声。

    不是说除夕涉猎的事吗,怎么突然又要叫薷贵人来了?

    “怎么问那么多,让你去你去就是了。”陆绘灵忍不住了,她想到如果这个办法行得通,那么除夕涉猎,可就有意思了。

    夏容馨,梁焕卿,一个都不会好过。

    见明妃娘娘这副神情,胥兰也连忙告礼跑了出去。

    薷贵人住在兰苑阁侧殿,虽说不是主位娘娘,但整个兰苑阁也就只有薷贵人一个主子,过的也算是个主位的日子了,平日里无聊了,便也只会和住在附近的雁嫔打打交道,在宫里算是个几边都不得罪的人物。

第一百六十九章

    薷贵人的父亲是五品千户大人,因着当初选秀时,嘴唇与明贤皇后相似而被齐秉煜看中,从而封了贵人,从入宫至今,也就只有一次侍寝的机会。

    薷贵人虽不受宠,但却是宫里为数不多的真心实意为皇上着想的人,她不接受梅贵妃的拉拢,也不接受宁贵嫔和雁嫔的结交,虽然平日里为人清高,曾经也因为嫉妒而说过陆绘灵的坏话,可她的性子宫里的人都清楚,陆绘灵若是找她来帮自己,那定然不会让人怀疑。

    陆绘灵有把握能让薷贵人帮自己,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那位五品千户大人最近犯了事儿。

    这正是朝廷急需要用钱的时候,可千户居然在这个节骨眼和一众官员贪污前线的粮草钱,这可谓是触碰了齐秉煜的大忌,陆绘灵前些日子在勤政殿有耳闻关于他们贪污前线粮草和衣料的事情,本也就只是无心听听,哪晓得如今却派上了用场。

    要知道,这件事皇上十分看中,特意让陆高鸿着手调查此事,调查还在进行,要按照贪污的定量来判罪,而其量刑人,自然就是陆高鸿了。

    薷贵人知道这件事后,担心的不行,拿了兰苑阁所有名贵的东西送出宫去给家里补贴用,可是那么大的亏空,怎么也补不完,眼下肯定正着急着呢。

    胥兰到了兰苑阁后,见兰苑阁内的宫人都一个个垂头丧气的,站在庭院里默不出声,都因为主子烦闷而感到不安,本来薷贵人就不怎么受宠,平日里连皇上一面都见不到,。

    虽说这样的嫔妃后宫比比皆是,毕竟皇上年纪大了,国事又繁重,哪里有时间留恋这后宫的弱水三千,可是偏生不受宠也就罢了,娘家的一个五品小小千户还出了这等上不了台面的事。

    朝堂上敢说自己两袖清风的官员不多,可在这种地方上铤而走险的贪污枉法实在是可恶,齐秉煜定然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薷贵人自己又不受宠,连替自己父亲求情都做不到,兰苑阁里所有珍贵的东西都送出宫去了,可怎么也补不完父亲贪污的那份亏空。

    后来才知道,父亲在外赌博,输了一大笔钱,自己虽身为朝堂官员,可只小小五品千户的俸禄能有多少?

    偏生在这个时候,太子殿下还率先垂范让百官给前线捐款筹集粮食,千户把俸禄都输光了,哪里还有钱,东拼西凑凑了一些,巧的是这些粮草都由他和几个官员负责,便私下贪污了一些补空亏,可不久又去赌博,一来二去贪了不少。

    薷贵人再三逼问父亲到底贪污了多少钱款,得知真是数目后一阵头晕眼花,这些数目是她在宫里多少年才能凑齐的。

    这段时间一直都在烦娘家的事,薷贵人是吃不好睡不好,下人们自然也跟着愁眉苦脸的了。

    “薷贵人可在宫里?”胥兰刚一进去,就轻声问道。

    兰苑阁的萧条直接就写在了门匾上,光从门外往里面看,就能看到兰苑阁的凄凉。

    正在清扫地面落叶的一个宫女抬起了头,见来人是明华堂的胥兰姑姑,连忙放下扫帚走上前来:“胥兰姑姑。”

    胥兰点了点头,问道:“薷贵人可在宫里吗?”

    宫女阿寻回头看了看侧殿,又转而问胥兰:“胥兰姑姑前来所为何事呀?”

    这几日薷贵人都沉寂在侧殿里,整日整日的不出来,阿寻给薷贵人送的膳食都全部被端了出来,这几日油盐不进,阿寻十分担心。

    胥兰也跟着看了看紧闭的侧殿,随后看向宫女阿寻,笑道:“明妃娘娘派我来请薷贵人去一趟明华堂,说是找薷贵人又要事商量,还望阿寻姑娘通报一声。”

    胥兰虽为宠妃身边的姑姑,可是态度谦和有礼,宫里不少人都挺敬重她的。

    阿寻为难的看了看寝殿,又看向胥兰,说道:“胥兰姑姑,最近我们家主子遇到了点事儿,怕是不能去见明妃娘娘了,还望您回去和明妃娘娘说一声,莫要怪罪下来。”

    胥兰浅浅的笑了笑,也一脸为难的对阿寻说道:“阿寻姑娘有所不知,明妃娘娘性子急躁,若是知道薷贵人有意避开她…怕是…”

    胥兰没有明说下去,可是每每是这种情况,就越让人感觉到惊慌失措。

    阿寻被这句话吓到了,明妃娘娘刚封妃时就杖杀两名宫女,皇上还不怪罪,这件事传遍了整个后宫,怕是上京城内也有不少人知道。

    “好吧。”阿寻左思右想,还是想着要去通报一声,“胥兰姑姑且等一会儿,我先去问问。”

    “好。”胥兰笑了笑,点点头说道。

    胥兰等在兰苑阁的藤树下,阿寻把扫帚放好之后就小跑着进了侧殿。

    刚一推开门,躺在床上的薷贵人就发觉到了,她闷声说道:“不是说了我没叫你们,就不要进来烦我吗?”

    阿寻走到床边,跪下说道:“贵人,明妃娘娘身边的胥兰姑姑来了,说是明妃娘娘要见您。”

    薷贵人翻过身坐起来,一脸沧桑虚弱的样子,她皱着眉头问道:“好好的我没有招惹她,她要见我做什么?”

    薷贵人之前确实和宁贵嫔还有雁嫔说过明妃娘娘的坏话,也曾在众人踩明妃一脚时添过风言风语,可大家说的远比她过分,怎生明妃就要见她呢。

    “不知道呢,胥兰姑姑说明妃娘娘有要事要与贵人商议。”阿寻抬起头眼巴巴的看着薷贵人说道。

    “索性她找我没有好事,你去回绝了胥兰,就说我身子不舒服,不愿见人。”薷贵人说着就要转身躺下。

    阿寻连忙拉住薷贵人说道:“贵人不要啊,方才阿寻已经说过了,可是胥兰姑姑说…明妃娘娘脾气不好,贵人还是去一趟吧。”

    阿寻是知道薷贵人娘家发生了什么事的,可是明妃娘娘不讲道理的呀,怎生也回绝不了。

    薷贵人听了这句话,动作也停下了,她越想越委屈,娘家的父亲兄弟不争气也就罢了,她本想着有幸入宫为选秀,被皇上看中了也好步步高升,连带着父兄鸡犬升天。

    可在宫中沉寂了这许多年,眼看着容颜易逝,自己也快老了,也还只是个人人可欺的贵人,不似那陆绘灵,刚入宫就封四妃,身后有个那么强大的母家,又有太子做表哥,先后为姑母,自己怎么想也得罪不起。

    万般压力下来,薷贵人眼眶通红湿润了眼泪就快掉了下来,她吸了吸鼻涕,摸了一把眼泪,对阿寻说道:“那给我上个妆吧,这样也不好见明妃娘娘。”

    阿寻见薷贵人终于答应出门,也忙点头应和着:“哎,奴婢这就给贵人端个热水洗把脸。”

    薷贵人点了点头,自行站起身来坐在梳妆镜前,等着阿寻来给自己梳妆。

    看着镜子中愈来愈自己衰老的容颜,薷贵人不由得觉得心酸,如果早知道是这样的话,当初不入宫就好了,不像现在,明明在宫里已经够艰难够辛苦的了,娘家出了事还妄想着能仰仗自己去皇帝那边说几句好话。

    薷贵人不是没想过这个,但是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她知道,自己不是梅贵妃,也不是明妃,她说的话在皇上那里一点份量都没有,如若再去叨扰皇上,怕是也会受到牵连,这辈子就要在后宫老死了。

    阿寻替薷贵人梳妆打扮一番后走了出来,胥兰正抬头看着头顶的藤树,如今到了冬季,藤树上的树叶都掉落了下来,树干弯曲曲的扭折在一起,又是别样的一番景象。

    “胥兰姑姑。”阿寻扶着薷贵人走出来,见胥兰没有发觉她们,便出声提醒了一番。

    胥兰忙回过神来,看见已经打扮好了的薷贵人,笑着说道:“奴婢给薷贵人请安。许久未见,薷贵人越发清减了,这样也好,到了除夕宫宴时,皇上看见了也喜欢。”

    只是一番客气话,到那个时候,后宫佳丽三千人,皇上哪里还顾得上她,且不要说还有梅贵妃和明妃了。

    “胥兰姑姑客气。既然到了,不如就赶紧去吧,省得到时候明妃娘娘等急了。”薷贵人淡然的扯出一抹笑容,心中泛着苦涩。

    “哎,您瞧奴婢这记性,见着貌若天仙的贵人,都忘了这回事儿了。”胥兰嘴倍儿甜,从来都逗的主子十分开心,只是平时陆绘灵不吃这一套,也就不在她面前说了。

    此刻的薷贵人哪有心思为这种话得意,只点了点头便直直的往明华堂走去了,胥兰也赶忙跟了上去。

    明华堂内,陆绘灵正在正殿耐心的等着,想想自己想到的那个法子,心里便觉得十分痛快,到那个时候,自己的两个眼中钉也必将被铲除了。

    陆绘灵等了许久,还未见薷贵人前来,便站起身走到正殿外张望,正在此时,薷贵人和胥兰阿寻恰巧出现在了明华堂门口,陆绘灵连忙跑着坐回到正殿上座去,等着薷贵人进来给她请安。

第一百七十章

    胥兰在跟前领着路,薷贵人在阿寻的搀扶下进了正殿,陆绘灵就坐在正座上,似若无意的不抬头看她,假装自己没有看到的样子。

    薷贵人走了进来,见陆绘灵只顾着没有抬头看她,心里心高气傲的怪心思又开始发作了,总觉得陆绘灵是故意的瞧不起她。

    但自己的位份比较在陆绘灵之下,就算心里再烦闷,看着陆绘灵的情绪再不满,还是要上前屈膝低头行礼的。

    “臣妾给明妃娘娘请安,明妃娘娘万福金安。”薷贵人走上前来,对着座上低头玩弄衣袖的陆绘灵缓缓屈膝行礼。

    胥兰绕过她们,贴着墙面走到了明妃娘娘身边,俯身低声说道:“娘娘,薷贵人来了。”

    这样一来,陆绘灵才慢慢抬起头来,举手投足间皆是桀骜不驯和盛气凌人,让本就不喜欢陆绘灵的薷贵人心生厌烦,更不知道陆绘灵这是为何要突然找她过来了。

    “哟,薷贵人来了,瞧本宫这个眼神,怎生没有瞧见呢。”陆绘灵笑着,满脸虚情假意的样子,“起来吧,胥兰,给薷贵人看茶。”

    阿寻这才慢慢扶着薷贵人起身,屈膝太久,薷贵人这许久也未曾进食,不由得踉跄了一把,阿寻险些都扶不住她。

    “哎呀,薷贵人慢点儿。”陆绘灵故意大惊小怪的说着。

    在薷贵人来之前,陆绘灵就知道这几日薷贵人茶不思饭不想,成日就坐在兰苑阁哭个不停,为娘家的父亲和兄弟担心,如今一看确实如此,虽稍作打扮了一番,可那脂粉下是掩盖不住的憔悴。

    待到薷贵人坐下之后,陆绘灵就笑着说道:“若按照妃位,你该叫本宫一声姐姐的,可若是按照入宫时间和年纪来看,本宫又该唤你一声姐姐,这下可闹糊涂了。”

    薷贵人抬头讶异的看了看陆绘灵,自己虽然与她接触不多,但也知道陆绘灵绝非善类,如今刻意和自己套近乎,定然是有事情。

    “臣妾惶恐,明妃娘娘想如何称呼便就怎么样称呼吧。”薷贵人谦卑的说道。

    陆绘灵看着薷贵人笑了笑,明显能感觉到薷贵人对自己怀有一丝敌对和疏远,心里也知道薷贵人对自己很不满,可是陆绘灵能保证,等她说出她要说的那番话后,薷贵人就该对她感激涕零,犹如面对再生父母一般了。

    “那既然你我都以姐妹相称,那本宫便唤你一声姐姐吧?还不知姐姐闺名呢。”陆绘灵明知故问的说道。

    薷贵人单从这句话,就感觉到了陆绘灵的轻视,自己人微言轻,到如今却连闺名都不为人知。

    “臣妾贱名不敢辱没了娘娘的金耳,娘娘唤臣妾一声尹薷就好。”薷贵人对陆绘灵牵强的笑着说道。

    “尹薷,好名字。”陆绘灵笑了笑,“既然尹薷姐姐比本宫年纪长一些,那本宫便尊称你一声姐姐吧。”

    “不敢当,娘娘若是不嫌弃,直唤臣妾尹薷就好了。”薷贵人连忙摇头摆手,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陆绘灵看着她笑了笑,而后又装作沉思一会儿,说道:“尹薷姐姐,令尊可是五品千户尹大人?”

    陆绘灵装作一副惊讶的样子,像是才知道二人是父女关系一样,可是在她心里,后宫与朝堂之间的关系网,早已经在脑海里记得牢牢的了,就生怕有一天能用得上这张关系网,这不,眼看着就快要起作用了吗?

    薷贵人听陆绘灵无意提起自己的父亲,内心不由得一咯噔,她是知道陆绘灵能常入勤政殿侍奉皇上批阅奏折的,若是有意无意的看见了自己父亲的名讳,那倒也正常不过了,近来父亲还有和自己父亲一同贪污的那些官员,频繁的上文书被堆在皇上案前,一连已经好几日了。

    “正是。难为娘娘记得了。”薷贵人强压心里的忧伤,面无表情不卑不亢的承认。

    陆绘灵故作可惜的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说道:“真是,尹千户大人出了这种事,想必尹薷姐姐心里也不好受吧。这几日家父入宫来看本宫时,也曾提起过令尊的名讳,尹薷姐姐也知道,朝廷上出了这么大的事,家父身为丞相,自然是要亲力亲为的了,可家父说了,这一切都还有待调查,如果查到之后发现金额不多,便也只能算个共犯,只单单摘了乌纱帽,不至于项上人头一并落地了…可是不知,尹薷姐姐的父亲贪了多少呀?如果是本宫能帮到的地方,姐姐切莫客气,你与本宫是姐妹,有什么事,与本宫说便是,何必为难自己?”

    陆绘灵这一番话说的冠冕堂皇,就像是二人相识多年,已经是共同陪伴许久的姐妹一样了。

    陆绘灵做出这番姐妹情深没有打动薷贵人,但当陆绘灵说到自己父亲正在被调查量刑时,心中的万般苦楚皆汹汹奔涌而来,压都压不下去,她想起了娘亲入宫见自己时,那种卑微祈求的态度和眼神,希望她能帮着去皇上面前求情,他们把所有希望都压在薷贵人一人身上,可是却不知道她在宫里也是举步维艰,在万般情绪的推动下,她忍不住哭了出来。

    身后的阿寻见自家主子哭了,还是当着明妃娘娘的面,不由得慌乱了起来,她连忙掏出手绢替薷贵人擦眼泪。

    陆绘灵一脸平静的看着这一切,对此她并无意外,反而是在她意料之中的理所应当,她就等着薷贵人情绪崩溃的那一刻,抬头面对着一个家族势力强大,且能在皇上面前说的上话的人时,当人濒临绝境之时,便会抓住眼前的救命稻草。

    陆绘灵坐直了身子,眼神一刻都没离开薷贵人的身体,她正等着薷贵人亲口对她说出求情的话来。

    胥兰站在一旁,看着薷贵人低着头嘤嘤哭泣,又看了看明妃娘娘一脸平静的样子,心里不由得觉得担心害怕,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薷贵人哭过一会儿后,抬起头站起身,走到陆绘灵跟前,直直的跪了下去。

    她这一举措,吓坏了当场的所有人。

    阿寻不明所以,但看着自家主子跪下了,也赶忙跪在薷贵人身后,俯低了身子。

    胥兰连忙上前,要扶起薷贵人,可是见明妃娘娘面色依旧波澜不惊的样子,手都伸出去了的她,硬生生收了回来。

    薷贵人满脸泪痕,眼神里透露着绝望和无助,她现在已经不打算去猜想陆绘灵会让自己做什么事了,眼下她只想能尽全力保住自己的家族。

    薷贵人自己心里清楚,依照父亲贪污的巨额钱款,怕是要满门抄斩,可是薷贵人内心不忍啊,她拼了命的想去帮父亲补足亏空。

    但是将兰苑阁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典卖了,想在要查到父亲之前能尽力补足一些亏空,但那点钱款对父亲贪污的大洞来说,简直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

    然而父亲贪污了钱款之后,又悉数还了赌债,就这样了之后,来不停的赌博,虽身为上京的五品千户,说出是京官倒也威风,可是家里实在是无米下锅了,也不知这些年母亲是怎么熬过来的。

    薷贵人想到这些,便哭的不能自己。

    陆绘灵佯装讶异的瞪大眼睛看着薷贵人,赶忙上前要扶起她:“尹薷姐姐,你这是做什么?本宫称你一声姐姐,你对本宫行此大礼是为何事?若有事你起来说便是,你这样,本宫担待不起。”

    薷贵人死活不肯起来,哭红了眼睛看着陆绘灵,开口便说道:“明妃娘娘,求您救救臣妾一家老小的性命吧!”

    说着,便俯身磕了一个响头。

    其姿态卑谦,与进门时的那个心高气傲的薷贵人判若两人。

    “尹薷姐姐说的这是什么话,你先起来,起来再说。”陆绘灵依然装作好人的扶着薷贵人,转而又看向胥兰,“还愣着做什么,快扶薷贵人起来。”

    胥兰听了连忙上前架住薷贵人的手,堪堪将她扶了起来,阿寻也赶忙上前扶住自家主子,和胥兰一同将薷贵人扶到了座位上。

    薷贵人坐在座位上,依旧哭个不停,她看着陆绘灵可怜的祈求道:“娘娘,臣妾的父亲做了错事,这是无法挽回的,可是臣妾身为二老的女儿,实在不忍心看到他们还未曾享过天伦之乐便离开这世间,留下臣妾一人孤苦伶仃…”

    陆绘灵听薷贵人说着,脸上也做出一副大悲的模样,眼眶中也慢慢湿润了,似乎下一秒就要和薷贵人一同落泪。

    薷贵人说到这儿,又起身噗通跪倒在地,对陆绘灵说道:“臣妾知道,娘娘神通广大,又倍受皇上宠爱。臣妾想尽了一切办法,却依旧无计可施,可若是有娘娘相助,只需要和陆丞相说一声,便可保住臣妾一家老小的性命。无需荣华富贵,只求能让他们活着…娘娘,臣妾求您了…”

    说罢,又是一个响头:“若是娘娘肯出手相助保住我一家老小的性命…臣妾这条命,便就是娘娘的了,此生愿为娘娘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第一百七十一章

    陆绘灵等的就是她这句话了。

    陆绘灵不紧不慢的站了起来,走到薷贵人跟前,用手指轻轻勾起她的下巴,柔声问道:“此话当真?”

    薷贵人知道陆绘灵若是这么问了,定然是有事要找自己做,可眼下她顾不得那么多了,这偌大的后宫,能救自己父亲的,除了陆绘灵别无选择。

    薷贵人点了点头,脸上虽带着泪痕,可眼神却出奇的坚定,她说道:“若是娘娘当真保住了臣妾一家老小的性命,那么,臣妾听从娘娘差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臣妾绝无二话。”

    陆绘灵松开她的下巴,站起身来,面色早已经不似方才那般温和,她转身坐回自己的位置,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指甲。

    而后抬头对薷贵人说道:“就像你所说,保住你一家老小的性命,只需要本宫一句话的事即可做到,可若是换作你,怕是…只能眼睁睁看着千户大人和夫人…”

    “娘娘,求求您,救救臣妾的家人吧!”听着陆绘灵恐怖的架设,薷贵人都快要崩溃了,她对陆绘灵又是磕了一个响头,哭声说道。

    陆绘灵高傲的抬起头来,说道:“要本宫帮你也不是不可以,可本宫这里,确实有一件事情,需要薷贵人帮忙。”

    薷贵人听着这句话,不再是心烦和恐怖,却似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着急的问道:“娘娘请讲,若是能有用到臣妾的地方,不论是什么,臣妾都愿意帮娘娘完成。只求…只求娘娘能保住臣妾一家老小的姓名,臣妾万死不辞。”

    陆绘灵掩嘴一笑说道:“哪有姐姐那么夸张…”而后又敛起笑容,居高临下的看着薷贵人:“本宫不需要你万死不辞,只要你在梅贵妃面前替本宫办一件事,事情若是办好了,你一家子的性命无忧,若是办不好…那本宫可就不敢保证他们会怎么样了。”

    薷贵人听了,连忙焦急的说道:“娘娘,娘娘,臣妾一定替您办好,无论什么事,都可以,还求娘娘能大发慈悲,救他们姓名,臣妾愿给娘娘当牛做马,还娘娘恩德。”

    薷贵人听陆绘灵说能替她救自己的家人,连忙放低自己的身段前去迎合。

    要知道,在这之前,尹薷怎么也算是一介才女,从前还颇受陆高鸿欣赏,文人墨客骨子里就有的高傲,如今被她压在双膝之下,卑微的喘不过气来。

    陆绘灵看着薷贵人这副卑微到尘土里的样子,简直开心的不行,方才还那般高傲的人呢,如今却匍匐在自己脚下,急着赶着要给自己当牛做马。

    “哎~哪有当牛做马那么辛苦的,姐姐只需要去找一趟梅贵妃,想尽办法让梅贵妃改变涉猎的事就好了。”陆绘灵不想再浪费时间与她周旋了,便直白的说道。

    “什么?还请娘娘明示…臣妾听不明白。”薷贵人停住了哭泣,抬着头一脸茫然的看着座上陆绘灵。

    “梅贵妃想在除夕家宴之前安排一场涉猎助兴,用的是平头箭去射兔子。本宫想着,这样多无趣呀,大过年的不见血腥,薷贵人去劝劝梅贵妃,改用平头箭包蘸有颜料的红布绸,射人玩儿,若是谁身上中箭多了,谁就拔得头筹,可以拿奖,这样多好玩儿呀。”陆绘灵皮笑肉不笑的对薷贵人说道。

    薷贵人这么听着,就觉得陆绘灵不怀好意,可是又不得不听从她的安排,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颤颤巍巍的问道:“可…臣妾该如何和娘娘说要这么做的理由呢?”

    陆绘灵叹了一口气,躺下身子,招来了身后的胥兰:“跟薷贵人讲讲你儿时的游戏。”

    胥兰本也是一头雾水,可随后立即反应过来,便依着方才跟明妃娘娘说的那样又对薷贵人重新说了一遍。

    薷贵人听完之后,又问道:“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要你做你就去做,问那么多做什么?”陆绘灵微微皱起眉头,神情有些不满,“难不成在薷贵人心目中,家人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听了这话,薷贵人慌张的不行,她连忙摇头说道:“不,不是。臣妾…臣妾一定替娘娘办好这件事。”

    “知道为什么让你去吗?”陆绘灵突然这么问道。

    陆绘灵笑着看向薷贵人,二人四目相对,陆绘灵虽然笑着,可薷贵人却能感觉到寒冰从脊椎处开始结冰。

    陆绘灵看着她一脸愕然的神情,身子慢慢的凑近她,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因为你从来不会站队…而且,本宫有把握让你听本宫的话…不会站队是好事,要继续保持哦。”

    宫里的每一个妃嫔为了能获得皇上宠爱,或者只单单希望能在宫里过的更好一点,自然的会去选择向高妃位的嫔妃靠拢,有的选择了梅贵妃,有的选择了明妃,有的选择了宁贵嫔,这些都是能获得皇上青睐的一众人选。

    然而只有薷贵人,所有人都对她抛下橄榄枝,她却偏偏不懂得珍惜,也没必要那么做,她心里觉得,大家都是皇上的妃嫔,一门心思去热爱皇上就好了,何苦要互相争斗,斗个你死我活又有什么好处。

    可当她见到陆绘灵的那一刻,突然就意识到了自己若是不争不抢,就会老死宫中,连后起之秀都这么努力,可她先天条件不如陆绘灵,脑子又不如别人机灵,便也只好消极下去。

    宫里所有人都知道薷贵人站在中立位置,便也不会去刻意刁难,对她也算得上能信任,就连梅贵妃也不例外。

    陆绘灵看着她,让她继续保持不站队的风格,目的就是在警告她不要暴露陆绘灵的行动。

    毕竟自己父亲家人的性命如今都在陆绘灵手中攥着,薷贵人也不敢多说半句,只好点点头,按陆绘灵说的去做。

    见薷贵人这么听话,陆绘灵站起身子笑了笑,仿佛就能看见除夕涉猎那天乱成一锅粥的样子了。

    “行了,你先回去吧,待到合适的时候,你去仪春殿见梅贵妃,记得,只许成功,不许失败。”陆绘灵轻蔑的看了薷贵人一眼,转而就要回寝宫休息了。

    “娘娘…”薷贵人连忙喊住陆绘灵,小心翼翼的提醒道:“可不要忘了答应臣妾的事儿。”

    陆绘灵笑了笑,像是刻意要让她放心一样,取下了腰间的令牌,丢给胥兰说道:“拿着本宫的令牌出宫一趟,和爹爹说一声,务必保住尹千户一家的性命…”

    随后看了一眼薷贵人,像是刻意这么说一般:“若是空亏需要补足,本宫不妨替他们出了这笔帐。”

    齐秉煜宠爱陆绘灵,曾赏赐明华堂黄金万两,竹器宝玉数不胜数,在国库空虚的情况下,能如此恩宠陆绘灵,实属不易。

    这也就意味着,尹千户所贪污的款项,在陆绘灵这儿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这话在薷贵人耳朵里听着,却好似狠狠扎了自己一针似的,如今欠下陆绘灵这么大的人情,也不知日后如何还的清。

    “臣妾谢过明妃娘娘。”薷贵人和阿寻深深的俯下磕头谢恩。

    胥兰接过令牌便匆忙跑出宫去,陆绘灵没有应她们的话,只自顾自的回了寝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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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寻扶着薷贵人走出明华堂,明华堂处在勤政殿附近,在皇城的中心处,除却御花园外,这里往来人员众多,每日都热闹非凡。

    如今寒冬腊月,御花园百花凋零,也是难再有春日盛景了,而明华堂这里一年四季都有人来来往往的。

    薷贵人看着这些行色匆匆的人从自己身边走过,可能是从没去过兰苑阁,一时间竟然也认不出眼前的薷贵人也是一位小主,走出了好远才知道跪地行礼。

    薷贵人浑身无力,她早已经不在意这些了,如今只觉得有万钧之力压在肩上,她每走一步都矮了一寸。

    她把自尊永远的丢在了明华堂,散落了一地,被陆绘灵践踏,被这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们践踏。

    “贵人,您何必不高兴呢?家府里的事,至少明妃娘娘愿意帮助咱们,这可就算解决了呀,陆丞相神通广大,尹大人必然安然无恙的。”

    阿寻见薷贵人神情恍惚,心情低落,不明白她是为了什么,明明事情得到了解决,虽然需要付出一些代价,可总比自己在宫里自怨自艾好许多吧。

    薷贵人摇了摇头,眼神茫然的张望四周,两只手垂了下来,一步一步踉跄的走回兰苑阁。

    “你不懂,你不会懂的。”

    薷贵人如今也不敢看阿寻一眼,平日里她心高气傲,自命不凡,可是就在刚才,她哭着跪倒在地上苦苦恳请陆绘灵能帮一帮她,那副样子在阿寻眼里一定可笑极了,她往后在阿寻面前再也不敢做出心高气傲的样子来了。

    阿寻默默的跟在薷贵人身后,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说,明明阿寻自己什么都懂,薷贵人为了家人委曲求全,能放下自己最在意的自尊,这有什么不好的呢?

第一百七十二章

    薷贵人回到兰苑阁后,一连在自己宫里休息了好几日,那天下了一场大雪之后,出了几天的太阳,积雪消融时最冷,薷贵人一下子就病倒了。

    阿寻知道她不止是身体不好,心里的压力也是极大的,毕竟不知道陆绘灵到底要做什么,倘若因为她而导致除夕家宴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得了呢?

    可是薷贵人转念想想,若是事情真的有那么简单,陆绘灵也不会特意来找自己去做这件事,不过…若是因为她做了这件事情,陆绘灵就愿意帮自己的家人脱离险境,就算是死也是值得的。

    “一报还一报吧。”薷贵人面色苍白的倚靠在床上,身子发热无力,嘴唇发白毫无血色,额头上还搭着一条湿毛巾,是阿寻放上来降温的。

    薷贵人身为低位妃嫔,身子不适,请太医来看过一遍了,只匆匆开了几贴药,让阿寻按时煎煮给薷贵人吃就好了。

    阿寻还气极了,堵着气替倒堆在门口的雪块儿,恶狠狠的埋怨太医狗眼看人低,不把低位妃嫔当人看。

    薷贵人在屋里躺着,隐隐约约听见了阿寻为她打抱不平,心里也十分无力,更多的也是悲凉,这人间世态炎凉,宫里更是将这种炎凉写的一清二楚。

    年关将至,太医每日都去给那些高位的妃嫔娘娘们请平安脉,生怕她们会在这个冬天出什么意外,可是如今生病的,确实出了事情的妃子就在眼前,他们却视而不见,不过就是因为兰苑阁寸草不生,他们在这儿捞不到任何好处。

    薷贵人躺在床上,身子疲乏无力,像是在下一秒闭上眼睛就要沉沉的睡去。

    寝宫里炭火微弱,薷贵人一直喊冷,阿寻也不敢多添,这内务府给兰苑阁的炭块儿都是有限的,若是今日贪图暖和多加了一些,或许过几天就要硬生生抗过去了。

    薷贵人生着病,意识不清醒,一直不停的出冷汗颤抖着,额间的鬓角被汗水牢牢的粘在脸上,她不停的说着:“好冷…冷…好冷…”

    阿寻听了也十分难受,只好多加了几个香炉,在房间里摆满了香炉,可是几个香炉哪里能够呢,除了呛人之外别无他用。

    没有办法,只好多搬出几床被子来,厚重的棉被压的薷贵人喘不过气,阿寻握住薷贵人的手,哭的两眼通红:“贵人,你一定要挺住啊!”

    阿寻很心疼薷贵人,不希望她这么早就死掉,看着她这副样子,一直在背地里哭个不停,兰苑阁也没有其他的宫女太监,除了几个打扫庭院的之外,就只剩下阿寻一个人了。

    煎药洗衣什么的都是阿寻来做,可是她毫无怨言,她是陪同薷贵人一起进宫的,从小一块儿长大,自然是同心同德。

    阿寻一边煎药一边抹泪,烟熏火燎的烟直冲她的眼睛,她心里苦极了,从前在尹府里,千户大人还没有沾染赌博的坏习惯,日子虽过的不是特别好,但也算得上宽裕,就阿寻一个小丫鬟来说,也从没做过洗衣煎药清扫庭院这种粗活。

    阿寻握着薷贵人的手,头在薷贵人的病床上伏低痛哭,薷贵人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艰难的扯出一个微弱的笑容:“阿寻别哭…”

    阿寻依旧抽噎哽咽个不停,她抹了一把眼泪,看着此时意识模糊的薷贵人,说道:“贵人…不如让奴婢去找明妃娘娘吧,她还有事情需要你帮她做,肯定会救你的,让她找太医来救你好不好?”

    薷贵人虽然意识模糊,可是一听到这种话,手中不自觉的用力抓住阿寻的手,慌忙的摇摇头,皱着眉闭着眼睛,两行清泪从眼角划进发梢。

    “不要…不要去找明妃…”薷贵人心中的自尊心又开始作祟,若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去麻烦陆绘灵,怕是欠下的人情这辈子都还不起。

    她再也不想看到陆绘灵那种轻视蔑视的眼神了,再也不想了。

    “可是贵人…你这样下去就撑不住了呀…奴婢已经再三去过太医院了,可除了多拿回几包药来再也没有太医愿意来看您了…若是明妃娘娘愿意出面,您的病很快就可以得到医治…贵人…您就许奴婢去吧!”

    阿寻自己都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看着薷贵人这副样子,她心里实在难受,阿寻不明白,都是宫里的妃嫔,为什么待遇差别这么大,仪春殿明华堂,每天太医排着队进去请脉,稍有些不舒服便就是院士会诊,而这兰苑阁之众,连请个医官来把脉都难。

    “不要…阿寻…你不要去。”薷贵人手中的力气慢慢的越来越小,她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体,并不全因为着凉发热,更多的还是心里原因,心里压力太大了,她自己不愿意清醒过来。

    “阿寻…如今不要让众人知道…我与明妃娘娘的事情…你这样贸然去找明妃娘娘,会坏事的…”薷贵人说出这些话都费尽了全身的力气,她再也抓不住阿寻的手了。

    薷贵人的手慢慢的松开垂下,阿寻连忙抓住她的手,双手拢住放到胸前,薷贵人依然轻轻呢喃道:“阿寻…不要去…”

    这么念着,仿佛又要沉沉的睡去了。

    阿寻听她这么说了,自然是能知道7孰轻孰重,明妃娘娘能救尹府一家老小,而薷贵人只想救尹府一家老小,若是因为她去找明妃娘娘救命而暴露了行踪的话,可能薷贵人醒来更是会生不如死,她的眼泪滴落在薷贵人的手上,一滴又一滴。

    仿佛是心中有一股信念,薷贵人就这么睡了两天,喝了阿寻煎的药之后,病居然就这样好了大半,阿寻知道后都笑开了花,嘴上成日念叨着是老天保佑。

    “贵人,再多休息两日,病就算是全好了。”阿寻一边给薷贵人胃药,一边开心的说道。

    这样一来,就能健健康康的过个好年了,阿寻路过内务府时,曾看到有人在那儿配置烟花呢,想来今年的除夕之夜,那漫天的烟花定然会很美!

    薷贵人接过药碗后一饮而尽,随后问道:“爹爹那边可有什么动静了吗?”

    想来调查和判决就会在这几日出来,可是薷贵人自己因为身体原因还未来得及替陆绘灵办事,心里有些担心陆绘灵会出尔反尔。

    阿寻知道薷贵人心忧这件事,便早早的打听好了:“老爷说,陆丞相那边替他悄悄补足了亏空,但是他身为征收粮草和捐款的负责官员,款项被贪污一事是他失职在先,所以也要被罢免官职,明妃娘娘那边还给了家里一笔钱,让他们回泾州去,还特意下旨叮嘱老爷不要再赌博,想来家里一切都好了。听说其他和老爷一同贪污的那些同僚,皆被流放抄斩…若是按照老爷贪的那些钱,怕是…”

    阿寻不好再说下去。

    “没有被人发现吧?”薷贵人担忧的说道。

    阿寻摇了摇头,笑着说道:“贵人就放心吧,陆丞相一手遮天,再加上有明妃娘娘在,没有人会发现这件事的。”

    薷贵人听了不由得笑了出来,眼泪也不知不觉的掉落下来。

    “贵人怎么又哭了?”阿寻连忙放下药碗,上前替她擦拭眼角的泪珠。

    “没有,没有,我高兴。”薷贵人喜极而泣,“爹爹和娘亲,终于有救了,还能回泾州去好好养老。我高兴啊。”

    “是啊!”阿寻也感叹道,“真没想到,我们费尽心思如何都解决不了的事情,明妃娘娘果然只单说几句话就解决了,有个做丞相的爹就是不一样!”

    薷贵人的脸慢慢的垮了下来,脸色有些沉闷。

    “贵人…您是不是不高兴了呀?奴婢说错话了,奴婢不说了!”阿寻跟薷贵人这么久了,也是知道她的脾气的,知道她生来心高气傲,自命不凡,可是现实她就是不为人知呀…

    “没有…”薷贵人摇头叹息,沉默了一会儿后,对阿寻说道,“替我梳妆打扮吧。”

    “贵人去哪儿?”阿寻惊讶的问道。明明身体也才刚刚好,这会儿要去哪儿呢?

    “路上再着凉了,病可再难好呀!”阿寻按住薷贵人正准备起身下床的身子,劝说道。

    “既然明妃娘娘按照当初的约定在几日之内就替我父亲解决了这件事,那么我也要遵守承诺去完成我答应她的事了。”

    阿寻知道薷贵人向来脾气倔,若是一直劝说不让她去,怕是也会白费口舌,若是如此,倒不如就听她的去做好了。

    如此,阿寻叹了一口气,拿着药碗走了出去,进来时端来一盆热水,替薷贵人洗洗擦洗脸部,而后又唤来那几个宫女一同烧水给薷贵人准备沐浴,洗去整个冬日的病痛和烦心事。

    待到梳洗完毕后,阿寻陪同薷贵人一齐去仪春殿见梅贵妃娘娘。

    仪春殿这几日可谓是忙的不可开支,连负责打扫得宫人们都忙个不停,不过这也是仪春殿的常态,每到年关将至时,仪春殿总是这么繁忙。

第一百七十三章

    “娘娘您看,这是今年秦淮新选送上来的样式,还是老爷亲自给娘娘挑的呢。”云惜姑姑拿着一卷云绣布匹呈在梅贵妃眼前,笑着说道。

    夏容馨放下手中正看着的锦缎,转而去看向云惜手中云绣,笑着啧啧称奇:“呀,是真好看呀,有心了。”

    身边的宫女太监见梅贵妃夸赞这卷锦缎,也纷纷竖起大拇指赞扬娘娘好眼光。

    “这是自然了,宫里有什么好东西,自然是先紧着仪春殿用着才会给别的宫里去分的,由此可见皇上心里还是最宠爱我们娘娘的了。”云惜见梅贵妃笑了,又连忙趁热打铁的夸她。

    身旁的宫女又是一顿附和。

    夏容馨看着这卷云绣锦缎是越看越喜欢,可听云惜这么一说,笑容僵在了脸上,随后将锦缎放下,问道:“明华堂那边分了多少呀?”

    云惜的笑容也跟着凝固在脸上,看了看身边的宫女,而后对梅贵妃如实说道:“二十匹。”

    “我们宫里呢?”夏容馨瞥了一眼这种云绣锦缎,再也不想碰一下了。

    “二十匹…”云惜垂着手低头说道。

    “看来也不是特别珍惜的锦缎,她二十匹,本宫二十匹,别的宫里可还分了?”夏容馨近日忙于除夕家宴的事,根本无暇去看账目清单。

    “其余宫里,多至一二匹,少则一匹也分不到…”云惜小声说道。

    “拿着这些锦缎布匹,分给那些没有分到的妃嫔吧。”夏容馨厌恶的看了一眼,云绣锦缎虽然珍贵,可它若是和别人的一样,夏容馨便不愿再稀罕了。

    “娘娘,这云绣锦缎用来做华服是极好的材料啊。”云惜惊呼道。

    她怎么也没想到方才还对云绣锦缎喜欢的不得了的梅贵妃娘娘,如今转眼就这般厌恶这云绣锦缎了。

    “不要了。”夏容馨看都不愿再看这云绣锦缎一眼,转而拿起方才自己看的锦缎,对云惜说道:“届时便拿这个做除夕礼服吧。”

    云惜接过那段布匹,又看了看云绣锦缎,心里忍不住的可惜,但既然梅贵妃都这么说了,也只能按照她说的这么做了:“是。”

    正当云惜招呼着人准备将云绣锦缎拿出去送到那些没分到锦缎的妃嫔那里时,荣福公公推门走了进来,对正低头看书的梅贵妃行了一礼,随后说道:“贵妃娘娘,薷贵人求见。”

    夏容馨抬眼,放下手中的书,与云惜对视了一眼,不知道从未有过来往的薷贵人为何突然前来。

    “传她进来吧。”但总归也是宫里的妃嫔,表面上都是要好的姐妹,既然薷贵人来了,夏容馨也自然没有拒绝见她的道理。

    荣福应了一声,就赶忙出去传薷贵人进来了。

    云惜将手中的云绣锦缎交给身后的宫女,嘱咐她们要送到别的妃嫔宫里去,既然有客人来了,她身为仪春殿的大宫女,自然是要侍候在梅贵妃身边的。

    薷贵人和阿寻在门外等了一会儿,荣福公公便出来了,对薷贵人笑着拘礼:“薷贵人,贵妃娘娘有请。”

    “有劳荣福公公了。”薷贵人和阿寻谦卑的对荣福点头致谢。

    荣福笑着点了点头,掀开仪春殿暖阁的帷帐,要引她们进去。

    刚一掀开时,薷贵人就感觉到了一股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仪春殿暖阁中温暖如春,不似她那兰苑阁,冰天雪地的,外面冷,屋里更冷,就内务府送来的那些煤炭,根本不足以让人在这个冬天活下去,还不如一些宫女房里呢。

    薷贵人感到心酸不已,但强忍住情绪,走进了仪春殿暖阁。

    见到座上的梅贵妃后,薷贵人这才定了定心神,屈膝行礼道:“臣妾参见梅贵妃娘娘,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薷贵人稍稍瞥眼去看梅贵妃,看见身边云惜姑姑身上的衣料都比自己矜贵,心中不由觉得窘迫。

    夏容馨和蔼的笑了笑说道:“薷贵人请起。”随后吩咐云惜给她赐座看茶。

    待到薷贵人坐定喝下一口茶暖了暖身子后,夏容馨对着她笑道:“这天寒地冻的,薷贵人不在宫里待着,来本宫这儿可是有事?”

    薷贵人定了定心神,回想了一下自己来时路上精心准备好的说辞,便展露出了笑容,对梅贵妃说道:“正是天寒地冻的,臣妾才想着出来走走,想起倚梅园此时梅花竞相开放,一时间竟流连忘返。想着既然都到了御花园了,不若便来看看贵妃娘娘。”

    夏容馨笑着点点头,这本就是些客套话,可在夏容馨耳朵里却十分受用,在自己不受宠爱,执掌后宫大权被剥夺的那段时间里,仪春殿门可罗雀,如今又回到了当初盛景了。

    “啊…前几日听太医说起过薷贵人病重,如今可好些了?”宫里大小事如今都需要夏容馨亲自过目,那太医院的出诊册自然也不例外了,只需要稍稍回想一下就能想起曾在太医院出诊册上见过薷贵人的名字。

    “有劳娘娘挂念,臣妾如今一切安好。”薷贵人乖巧的点头笑着回应道。

    而后觉得有些不妥,又连忙加上了一句:“近来娘娘为除夕家宴忙前忙后的,也要多注重身体才是呀。”

    “你无需为本宫担心,这个冬天太冷了,你要多照顾自己才是。”夏容馨笑着说道。

    正巧小厨房送来一碟热腾腾的点心,白白胖胖的面团上点着一点朱红,看着喜庆又大方,云惜连忙给端了上来:“贵妃娘娘,薷贵人,这新出炉的点心,你们快尝尝。”

    夏容馨笑着拿起一块点心,送入口中:“香甜软糯,薷贵人也快尝尝吧。”

    薷贵人点点头,拿起了一块点心,也学着梅贵妃的样子送入口中细细品尝,可心中有心事,这香甜可口的点心在嘴中也有如嚼蜡一般,无从享受。

    “娘娘宫里的东西,果然都是最好的。”薷贵人吃下一块点心后,也笑着点头称赞。

    待到吃过点心之后,薷贵人这才缓缓的似若无意的说道:“臣妾听闻,除夕家宴前,还会有涉猎活动?”

    看薷贵人一脸饶有兴趣的样子,夏容馨也自然是一副得意,毕竟这个点子确实很符合今年的除夕活动,既能照顾到使者和将军夫人,也能让外邦使者看看,我天朝不仅有能征善战的勇士,也是有巾帼不让须眉的女英雄的。

    “是呀。”夏容馨拿来手帕擦了擦手,见薷贵人问了自然也是很乐意跟她说道说道,“虽说是涉猎活动,但考虑到安全,皆是用平头羽箭包以红布绸,放了一些兔子,让这些个使者和将军夫人取乐用的。怎么?薷贵人也感兴趣吗?”

    薷贵人表现出一副惊讶的样子,奉承道:“平头箭,这主意是极好的,贵妃娘娘真是聪慧呀,难怪皇上器重您呢,再想臣妾,容貌平庸,连脑子也不太灵光,相比之下还真是逊色了。”

    夏容馨对于这种话特别的受用,她掩嘴一笑,与身后云惜对视一眼,笑道:“薷贵人这是哪里的话,你与本宫皆在宫里做妃嫔,在皇上眼里是一视同仁的,不外乎什么器重不器重的。皇上只是太忙了,薷贵人要多多为皇上考虑才是。”

    “贵妃娘娘教训的是,臣妾愚昧了。”薷贵人笑了笑,随后做出一副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说道:“娘娘,臣妾倒有一计,可以给涉猎多添一分趣味。”

    “哦?”夏容馨有了兴趣,谁不想尽善尽美的做好一件事呢,她巴不得有人能来给自己提意见,“薷贵人不妨说来听听。”

    “臣妾愚见,若是说的不好,贵妃娘娘就当听个趣儿就是了,臣妾也是想为皇上多做点事儿嘛。”薷贵人做出一副畏首畏尾,又极其想在梅贵妃面前表现自己的样子。

    薷贵人从来不与她们有过多交情,属于中立的妃子,夏容馨对她不会有太多怀疑,只想着薷贵人今日突然想通了,想要攀附上自己这座靠山,好为自己的未来做打算。

    “薷贵人但说无妨。”

    “贵妃娘娘有所不知,臣妾老家在泾州,儿时我们总会拿糊窗花的红颜料来蘸着布团纸团玩儿,把这个当做是祝福扔向对方,谁身上的颜料最多了,就代表着来年会交好运,是好兆头。”薷贵人笑着说道。

    夏容馨认真的听她说话,细细的沉思着。

    “方才娘娘说起平头箭上包着红布绸,臣妾就想起了在泾州时的游戏。若只是单纯涉猎,平头箭射不到兔子,若是射中了…贵妃娘娘,这大过年的,不宜在宫里见血腥,在场的都是矜贵的主子,不似寻常狩猎。

    若是能将平头箭包着红布绸,里面多添一些棉花布料之类的,然后在宫里的园林中互相射击着玩儿,既满足了使者和将军夫人们的刺激感觉,又能让整个狩猎安全又有趣。到时候看谁射的人多了,还设立一个头筹,第一名有奖励,想来是十分有趣的了。”薷贵人忘乎所以的说道。

第一百七十四章

    待薷贵人说完后,再看向梅贵妃时,连忙做出一副胆小怕事的样子:“臣妾是不是说太多了,贵妃娘娘莫要怪罪啊。”

    夏容馨仔细的听着她说完,转头又看向云惜,云惜也做出一副十分讶异的表情。

    她们二人听完薷贵人说完之后,都惊讶不已,先前总以为薷贵人胆小怕事,为人愚蠢,连她们向她抛橄榄枝也不知道回应,如今听她将她们原本的计划仔细分析,指出了其中的不足之处,倒也是万分惊讶。

    薷贵人和阿寻见梅贵妃和云惜姑姑对视一眼却久久没有说话,心里紧张的不行,好在衣摆宽大,她们悄悄在袖子里紧张的绞着手指,面色却依旧平静的看着她们。

    特别是薷贵人,心里都有如火山爆发似的惊天动地,生怕梅贵妃知道她和明妃娘娘的交易,从而完不成明妃娘娘交给自己的任务。

    而父亲母亲还有兄长此时虽然已经回了泾州老家去,可是那明妃娘娘是谁,她可是当朝丞相府大小姐陆绘灵,更是如今宠冠六宫的宠妃之一,虽然皇上如今因为公事繁忙没有再像从前一样宠爱她,可是只要明妃娘娘愿意,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吗?

    若是此件事没有做好,且不要说父亲母亲他们尹家上下受到牵连,就是薷贵人自己在后宫也必定寸步难行。

    这么想着,薷贵人身后就冒出了细密的汗珠,顺着宽大的不贴身的衣服在她瘦骨嶙峋的背部滑落下去,薷贵人感受到了这细微的变化,身子慢慢的僵硬起来。

    可是面色依旧平静不已,两双明亮的眼睛犹如雏鸟一般看着梅贵妃,那张像明贤皇后也因此将她送入皇宫大院的嘴巴也慢慢了起来,看上去一副幼童背好了三字经要向爹娘讨赏的样子。

    也不知过了多久,夏容馨朗声笑了出来,她转身与云惜对视一笑,随而站起身来,从位置上拉起薷贵人,牵住她的手,说道:“到底还是妹妹考虑的周到,你说的那些本宫都未曾考虑过,好在你说的早,不然就身边这些个奴才丫鬟啊,都想不到这一出,身边没个可心儿的人呐…”

    夏容馨做出一副头疼的样子,手指翘翘的扶着额头,摇了摇头说道:“啧啧啧,那才真叫个头疼。如今倒好,有薷贵人默默替本宫考虑这些事,本宫心里才真是暖洋洋的,这寒冬腊月,也叫人心里舒坦。”

    夏容馨和云惜可不会单单的以为薷贵人特意来仪春殿与她说这件事是为了除夕宫宴着想,其他妃嫔她们可巴不得夏容馨最好能出点什么事儿,这样皇上才能有功夫来看她们呢。

    早就听闻朝堂有变动,听闻尹千户大人贪污受众,现在已经被罢免官职回家,如今身后没有家族的支持,这偌大的后宫,就小小一个才人身后都有一个当官的父亲,也就只有薷贵人娘家如今是一介平民的了,若不找个靠山,她在宫里的日子,可得怎么过呀?

    夏容馨位份最高,平日里也不稀罕与这些争宠,总归也没有意义,她娘家虽说不是京官,但好歹也是正二品首府,自己如今也是皇贵妃了,膝下有着宫里妃嫔都没有的皇室贵胄,为皇帝生下一儿一女,就是不与这些个妃嫔争宠,夏容馨这后半辈子也算是荣华富贵无忧无虑的了。

    可如今出了一个陆绘灵,光凭与明贤皇后八分相似的长相和稚嫩的年纪一度宠冠后宫,盖过她的风头,宫里好些个妃嫔都去她那儿阿谀奉承,就连原先瞧不起她甚至辱骂过她的宁贵嫔和雁嫔也早已经日日去明华堂请安了。

    在后宫妃嫔眼中,夏容馨虽膝下有子,也一度执掌后宫宠冠六宫,是皇上真心相待的女人,可是毕竟年老色衰,若不是皇上念及旧情,怕是早就不会来见她了。

    可陆绘灵不同,她有出众的家世,和明贤皇后相似的容貌,更重要的是她年轻貌美,这一点就压垮了后宫众人。

    她们纷纷去讨好陆绘灵,希望能从她这儿得到一些好处,希望能在她宫里让皇上看见她们驻颜有术的脸蛋。

    夏容馨的仪春殿一时间无人问津,只有先前受过恩惠的几个妃嫔会过来请个安问候一声,可是过不了多久还是因为其他妃嫔施压而再也没来过。

    夏容馨无不感叹人情冷暖,物是人非,从前宫里只有夏容馨当宠的时候,一个个的前仆后继的来仪春殿请安伺候,如今倒是门可罗雀了。

    薷贵人的到来让夏容馨很是意外,对她的献礼到也十分受用,见她多少在为自己和宫宴担心,反倒也也听得进去。

    而如今,夏容馨也的确需要有人能来满足一下她所谓的虚荣心,她偏生见不得那陆绘灵洋洋得意的样子,如今薷贵人来的正是时候,说的话又恰到好处,让夏容馨瞧着欣喜不已。

    “娘娘切莫这么说,这都是臣妾应该做的。贵妃娘娘成日为国家大事,除夕家宴操心,这换作是平常人,怎么也做不圆满,也就只有娘娘,能够凡事考虑周全,臣妾左思右想,想了好几个晚上才堪堪在娘娘原来的基础上想出这么一些点子,若是有什么不满的地方,还请娘娘莫要怪罪,臣妾也是一番好意,可心有余而力不足,不似娘娘聪慧,也不若云惜姑姑一般周全,到底还是让人看笑话了。”

    薷贵人见梅贵妃拉着她的手说出这么一番体己话,心里瞬间松了一口气,连忙也站起身来,对梅贵妃徐徐屈膝施了一礼,满脸的受宠若惊的说道。

    “哎,这也不是本宫想出来的点子,本宫因为这个事啊,想的那是个头疼欲裂,好在身边有云惜在这儿,一下子就说出了这么一个办法,本宫与云惜却总觉得有一些不妥当,但如何也想不出来,可宫宴快要开始了,本宫也让内务府着手准备着,哪想到薷贵人有如及时雨一般从天而降,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倒是让人豁然开朗了。”

    夏容馨笑的开怀,又转身拉过云惜的手,对她们一同说道:“你们俩啊,这回可立大功了。”

    薷贵人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抬头看了一眼站在自己对面正盈盈笑着看向自己的云惜姑姑,她也笑了笑说道:“原来这等绝妙的办法是云惜姑姑想出来的呀,贵妃娘娘身边有你,还真是福气,不似我,身边只有阿寻这一个笨丫头。”

    说罢,阿寻也配合的跟着傻傻笑了出来。

    仿佛宫里的人都喜欢踩高捧低的夸奖,可能因为宫里都是女人,而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攀比和纷争,只要别人说你比另一个人好了,那自己的虚荣心就由此得到了巨大的满足。

    任何人都不例外。

    云惜被无故夸赞了,连忙也憨憨笑了一笑,连眼角的鱼尾纹也看的一清二楚了:“薷贵人可折煞奴婢了,阿寻姑娘机敏聪慧,来日必将成大器。”

    而为了不引起纷争,宫里的女人脸上往往都披了一层可怖的面纱,它可以是笑,可以是怒,可以是低眉顺眼,也可以是傲气凌人,可以虚情假意的说着自己不喜欢的话,可以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而做出一切不可挽回的事情。

    这些道理,在尹薷刚进宫是就应该懂得的道理,可是她如今才明白。

    原来的她以为,只要守住内心,不与她们同流合污,只要好好过着自己的日子,哪怕平静的过完这一生也不要紧,人的一生何其漫长,又何其短暂,平静也是一种幸福。

    尹薷从未有想过和任何人争什么,她喜欢那个英俊严肃的帝王,喜欢那个高高在上,傲气凌人的帝王,可是她从未有想过与任何人争斗。

    入宫不记得有多少载了,她一直固步自封,不与外界有什么来往,可是就在她想要安静的过完这一生时,陆绘灵的出现让她不知不觉的感觉到了一些地动山摇。

    尹薷开始和几个妃嫔一同针对陆绘灵,一起变成那个她原来最讨厌的样子。

    如今为了自己家人的生命,听从陆绘灵的安排,来梅贵妃面前说着她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说这些的话。

    她听着梅贵妃赞扬她,听着云惜的阿谀奉承,听着她们周边人其乐融融的笑声,她觉得自己真的变了。

    一阵寒暄过后,梅贵妃当着薷贵人的面将她方才所说的事情安排下去,还笑着说道:“薷贵人当真会想,到时候一定有趣极了,也能让那些外邦使臣看看,我天朝女子也是巾帼不让须眉的角色。”

    转而还吩咐云惜去内务府叮嘱他们将平头箭包住的那一头塞好棉花布料,以免一不小心伤到。

    薷贵人听着这些话,很难想象明妃想在今年除夕家宴前的涉猎做什么,她跟着提了一句:“切莫要仔细了,千万不要让人受伤啊。”

    “薷贵人您放心吧,奴婢做这些事还是很有信心的。”云惜笑着走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薷贵人走出仪春殿,一副失神落魄的样子,阿寻看着她像那日走出明华堂一样,目光涣散,浑身无力,每走一步都似乎要倒下一样,心里特别担心薷贵人一回兰苑阁就要倒下。

    “贵人,梅贵妃不是听从了您的意见,按照您所说的那样已经抓紧吩咐下去了吗?您已经完成了明妃娘娘给您布置的任务了,您为何还心忧啊?”阿寻看不下去了,不由得上前问了一句。

    薷贵人端着万福手势一步一脚印的往兰苑阁走着,虽然完成了任务,如果顺利,便可以给明妃娘娘交差了,可她如今心里却没有一点如释重负的感觉,只能觉得心头的压力更加沉重了。

    “阿寻,你说…明妃娘娘那么做,是想在除夕家宴涉猎上做什么呢?”薷贵人回过神来,缓缓的说出这么一句话。

    阿寻知道薷贵人向来多心,也定然会想知道明妃娘娘让自己做这些是为了什么,可这些都是人家主子的事,问阿寻一个小丫头她哪里知道这么多。

    阿寻上前挽住薷贵人的手,她们从前在宫外时便就如此亲密无间的,只是迫于宫里的种种规矩,便许久未曾有过这种亲密的举动了。

    “贵人,总归是将事情圆满顺利的解决了,您答应明妃娘娘的事做到了,明妃娘娘也把老爷夫人都平安救了出来,还都送回了泾州老家养老,也得亏如此,他们才得以安享晚年,是好事,贵人何必想这么多呢。俗话说,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如今的贵人啊,还是照顾好你自己吧再说吧。好好的过完这个冬天,春天就快到了。”

    阿寻像是也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轻松的说道。

    过完了这个冬天,还有接下来好多好多个冬天呢,她们堪堪熬过这个冬天,那以后的冬天呢?便不过了吗?

    薷贵人永远都是这么悲观的想法,她摇了摇头,担忧的说道:“如果明妃娘娘在宫宴上动了手脚,伤了人性命,此事因我而起,我的良心如何得到安眠。如今我可尚且因为明妃娘娘的帮助过完眼前的难关,熬过这个冬季,那往后呢…往后还有何其漫长的岁月等着我呀。”

    阿寻听后瞬间哑然了,她没想到薷贵人如今居然在想着这些事,这明明还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情了,对于阿寻这个小丫头来说,能过完眼前的难关已然万幸,哪里还有心思去管得了很久以后的困难呢。

    薷贵人心里依然放不下,可如今又不能去明华堂向明妃娘娘问清楚,可又要让她如何问呢…

    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薷贵人偷偷让阿寻将这个消息传到了明华堂,胥兰收到消息以后连忙告诉了明妃娘娘。

    陆绘灵方才刚从勤政殿回来,齐秉煜虽说那日确实生了她的气,可到底还是宠爱非常,只需要陆绘灵稍稍撒个娇哄哄,齐秉煜又是如当初一般爱着她。

    而陆绘灵则也改变了从前对齐秉煜霸占到底的策略,反倒大度的劝说他雨露均沾,既能照伏到其他和她要好的妃嫔,同时也能让齐秉煜看到她真的已经真心悔过了。

    如今的齐秉煜,外有梁风眠陆高鸿帮着自己管理天朝政务,内有夏容馨帮着料理宫中大小事务,身边有陆绘灵给自己逗乐解闷,缓解自己的政务压力,真乃享天人之福。

    陆绘灵不愿意留宿勤政殿,便早早的就回来了,刚沐浴更衣之后在梳妆台前细细梳理自己的头发,看着自己满满青春痕迹的脸蛋。

    陆绘灵无数次幻想着齐景钦凯旋还朝之际,她站在明台之上与万民为他接风洗尘的样子,那时的齐景钦,一定褪去了曾经的青涩稚嫩,转而变得坚韧不拔,不过无论是什么样子都好,陆绘灵永远喜欢他。

    陆绘灵站起身,穿着单薄的亵衣,披散着头发,在寝宫翩然起舞,幻想着眼前就是穿着铠甲的齐景钦,她一颦一笑都印在他的眼睛里。

    她幻想着,自己能在齐景钦面前翩翩起舞,与他饮酒作乐,最后能依偎在一起,她躺在齐景钦的怀里,一同沉沉睡去。

    陆绘灵兴起时喝了一些小酒,酒不醉人人自醉,陆绘灵脸颊绯红,遣散了众人,一个人关着门,张开双臂在宽敞的寝宫里旋转跳跃,衣袂纷飞,墨发飞扬,她轻轻哼唱着歌儿,脚步跟随着自己的鼓点不停的律动。

    最后,她坐倒在寝宫的正中央,亵衣披散在地上,她看着屋顶金碧辉煌的图纹,眼泪从眼角流了出来。

    这繁华的明华堂,这耗资几万两黄金兴建的宫殿,这无上的荣宠,这泼天的富贵,就好似一个金丝笼子,将陆绘灵困在了里面。

    “齐景钦…”陆绘灵看着正圆心的花纹,她喃喃自语道,“你带我走吧…”

    那些酒根本不至于让她沉醉,可一想到齐景钦深邃的眼睛,她便愿意永远永远的睡在他的臂弯。

    陆绘灵蜷起身子,抱着自己的腿,一副极度没有安全感的样子,她轻声呜咽着,轻轻呢喃着齐景钦的姓名。

    也就只有这个时候,她能短暂的做回自己。

    “娘娘,娘娘,您睡了吗?”胥兰仿佛有什么急事一般,轻轻叩门问道。

    胥兰刚得知阿寻传来的消息,想着天色尚早,明妃娘娘在这个时辰或许还没有休息,希望能赶紧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可看到本应该在寝宫里伺候的宫女全都出来了,一问才知道原来是明妃娘娘让她们出来的。

    担心明妃娘娘出什么事,胥兰便赶忙上前叩门问道。

    陆绘灵睁开婆娑泪眼,意识到是胥兰要进来了,连忙坐起身子,擦干净眼泪,坐回到了梳妆镜前,待到一些都做好后,陆绘灵这才说道:“你进来吧。”

    胥兰闻声推门而入,看到明妃娘娘只穿着单薄的亵衣,还光着脚坐在梳妆镜前,连忙去拿来一件披帛,惊讶的说道:“娘娘,这天寒地冻的,您可要多穿一些。”

    说着,胥兰便将披帛稳稳的披在明妃娘娘身上。

    陆绘灵没有转身看她,害怕她看到自己哭红了的眼睛,到时候又要问东问西的。

    “你这么着急见本宫,可有什么事吗?”陆绘灵盯着铜镜里的自己,漠然问道。

    胥兰此时忙着收拾方才明妃娘娘用过的毛巾手帕,听明妃娘娘这么一问这才意识到自己来是为了什么的,不得不说,年纪大了,是有一些健忘了。

    “您瞧奴婢这记性,差点给忘了。”胥兰连忙自责一声,转而赶紧说道,“兰苑阁薷贵人那边来信儿了,说梅贵妃同意了薷贵人的意见,还赞扬薷贵人说得好呢,当场就派人去办了。”

    陆绘灵愣了一下,转而便笑了出来,掖了掖鬓角的碎发,而后笑道:“那夏容馨还不知道自己被蒙在鼓里吧。”

    “听阿寻说当时的情况,梅贵妃还高兴得很呢,拉着薷贵人的手一通嘘寒问暖的,只怕是到事情发生时,她都还被蒙在鼓里。”胥兰笑着附和道。

    陆绘灵轻蔑的笑了笑,又问道:“可没让人发现尹薷与本宫有什么干系吧?”

    “没有,这些事全都是私底下进行的,奴婢们很小心,绝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看见。”胥兰严肃的说道。

    “那就好。那现在我们便只需要等着除夕家宴的到来就好了。”陆绘灵满意的笑了笑。

    如今已到了腊月二十八,再过几天便就是除夕了,待到过了除夕,春暖花开之日,齐景钦就要带着大军一举将大凉敌军打出天朝疆域,所有人都盼望着他们能早早凯旋回朝。

    别的小国似乎也预判了这个消息,看到天朝军队依旧这么能征善战,纷纷主动与天朝交好,如今按照天朝的习俗,一到除夕,举国欢庆,他们自然也要带着礼物来给天朝皇室献礼庆贺。

    再有三天就到了除夕,别的国家派来的使臣也纷纷进入了上京城,由礼部尚书申大人亲自带着人招待,安排他们住在驿站,待到除夕那日便可受邀进宫。

    天朝上京,繁华之都,仿佛所有人都知道年后梁大将军和靖王爷就要与大凉展开能载入史册的一战,而这一战,必定能胜利,所有人都在为此欢呼,举国上下也有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齐秉煜看着这万国来朝的景象,不由得赞许的点了点头,他拉过身侧夏容馨的手,说道:“这几日梅贵妃辛苦了,待到过了除夕…”

    夏容馨俏皮的伸手去掩住齐秉煜的嘴,娇嗔道:“臣妾不辛苦,这都是臣妾应该做的,若是皇上再这样说,臣妾便不高兴了。”

    齐秉煜笑着点了点头,似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问道:“前几日朕无暇过问,还不知梅贵妃为今日的除夕家宴准备了什么有意思的节目呀?”

    今年的特殊性大家有目共睹,自然也会关心宫里有什么好玩的动静,可梅贵妃保密做的相当好,如今也没几个人知道。

第一百七十六章

    夏容馨神秘的笑了一笑,看着一脸好奇的齐秉煜,娇声说道:“臣妾现在可不告诉皇上,三天之后的除夕家宴,您就可以看到了。”

    说着,夏容馨脸上浮现着小女生才有的欣喜,这次的除夕涉猎别出心裁,定能让内外宾客感到新奇,她对此次的除夕涉猎满怀信心,并且总能想着齐秉煜到时候知道了,定会夸奖她的。

    而对于除夕家宴的菜谱和晚宴结束后的烟花盛宴,夏容馨也是倾注了不少心血,为了研究这些好几个晚上都没有睡觉。

    夏容馨如此重视此次的除夕家宴,不仅仅是因为此次要在外来使者面前展现我天朝雄厚的实力,更是要在齐秉煜面前展现自己独特的不可替代的一面,若是此事交由陆绘灵来做,定然不会有这么好的成果。

    夏容馨许久都未有过的危机感,从陆绘灵到来的那一刻起一直笼罩在周围,她曾消极怠工,颓废沉迷,给了陆绘灵无数次向上攀爬的机会,如今陆绘灵已然到了她前面,她决不能再继续颓靡下去了。

    夏容馨私底下一直和陆绘灵在暗自较量着,谁都不肯输给谁,此次除夕家宴,便是夏容馨要证明自己的绝佳时机。

    与其说夏容馨是在和陆绘灵挣,倒不如说夏容馨是在和陆芙霜挣,在和年轻貌美的陆芙霜,单纯善良的陆芙霜争,陆绘灵没有夏容馨毒辣的心机和手段,脾气更是不如夏容馨这个年纪该有的自持和端庄。

    相对的,夏容馨也不如陆绘灵机灵聪慧,更是不如她年轻貌美,她们彼此厌恶着对方,更是激励着对方,一步一步做到最好。

    “你啊,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爱撒娇了。”齐秉煜今日心情极好,见夏容馨这般娇柔的说着,便抬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宠溺的笑道。

    如今夏容馨明明一把年纪,却也似若无意的学着陆绘灵撒娇,学陆绘灵乖巧的扮嫩,好在夏容馨驻颜有术,除了身上独特的端庄气质之外,故意打扮一番倒也不是很违和。

    齐秉煜身为皇帝,是皇城、是天下的主人,可是夏容馨不告诉他,故意要给他卖关子,他便也不再去过问,其实大家明明都知道,只要皇上说要看内务府的册子,何公公立刻就能取回来给他过目,若不是齐秉煜配合着夏容馨,她是怎么也瞒不过他的。

    “想来臣妾平日里乖巧惯了,皇上便不习惯臣妾撒娇了,皇上忘记了吗,臣妾原来也是个女孩子的。”夏容馨羞红了脸,低着头别过脸去,明明因此害羞着,可嘴上却还是娇嗔着说道。

    今日他们一同站在皇城之前,眺望整个上京城,见无数商贾带着货物走去上京,周边各个国家都派来了使者带着礼物前来祝贺天朝的新年。

    这是一件大事,更重要的是今年大凉首次攻破天朝防线,还占领了严防最强的州府,让天朝首次感觉到了危机,然而,好在有梁风眠与齐景钦,为天朝解决了危机,就待过了除夕之夜,我军必将让大凉敌军滚出天朝疆域。

    此次的除夕盛宴,举国狂欢,就当是提前庆贺他们凯旋还朝。

    然后就是在胜负早已明了的情况下,大凉依旧不肯撤军,虽节节败退,屡战屡败,可丝毫没有放弃的念头,行军打仗最忌讳的便是不怕死的对手。

    可梁风眠和齐景钦也绝非等闲之辈,听着胜利的消息屡屡传进上京,齐秉煜若是再年轻十岁,恨不得也一同上战场杀敌去。

    也就是见齐秉煜如此高兴,夏容馨也才敢这么说话。

    听夏容馨这么说,齐秉煜扶着凭栏哈哈大笑,而夏容馨也羞红了脸,娇嗔的转过脸去不再看齐秉煜。

    “皇上在笑什么这么开心呢?”

    忽然一个声音从他们身后传了过来,齐秉煜和夏容馨闻声转过头去,才发现来人正是陆绘灵。

    夏容馨见到陆绘灵时,脸上娇嗔的笑容转瞬即逝:陆绘灵真是,哪儿都能有她,偏生今日皇上正高兴着呢,她还要过来掺和一脚。

    齐秉煜见了陆绘灵,笑着对她伸出手,说道:“明妃来了呀。”

    陆绘灵纤纤玉手顺势搭在齐秉煜对她伸出的手上,款款走到齐秉煜身边,在夏容馨面前,刻意的和齐秉煜靠近一些,就是要让夏容馨见了生气吃醋,如今唯一的乐趣,便就是看着夏容馨气急败坏却拿自己没有办法的样子了。

    夏容馨沉着脸看着陆绘灵,陆绘灵自然也不会让她找麻烦,一站到齐秉煜身边之后,便收回了手,举着万福礼放至腰间,缓缓对着夏容馨屈膝行礼:“臣妾参见皇上,拜见梅贵妃娘娘。”

    齐秉煜笑着拉过陆绘灵的手,说道:“此时就我们三个人,哪儿来的那么多规矩。”

    夏容馨听了也不想让齐秉煜误以为她小家子气,便也艰难扯出一抹笑容来:“明妃今日有雅兴,竟也与我们登台助兴。”

    “臣妾本是去找皇上的,听勤政殿的下人说,皇上来登台了,臣妾便想着也来陪陪皇上。哪能想到梅贵妃娘娘居然在此,倒是臣妾显得多没眼见,打搅皇上和贵妃娘娘了。”陆绘灵掩嘴一笑。

    夏容馨不愿听她这么虚情假意的道歉:明明就是故意过来的,还非要说什么“哪能想到”,眼力见倒是有,只不过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罢了,谁不知道你陆绘灵是故意的。

    夏容馨不理会陆绘灵,转而走到凭栏处,轻轻皱着眉头看向这无边的疆域,登高望远,实乃惬意。

    “哎~这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既然来了,便同朕一起看着万里河山吧。”齐秉煜朗声笑道。

    陆绘灵也跟着笑了笑,眼神瞥了瞥站在一旁眺望远方的夏容馨,似若无意的的笑道:“方才皇上在笑什么那么开心,臣妾在下面就听见了,可否说出来让臣妾也高兴高兴?”

    齐秉煜看了一眼夏容馨,又哈哈大笑了出来,此时齐秉煜的笑声传入夏容馨的耳朵里,像极了嘲讽,夏容馨听着他的笑声,怎么也不肯回头附和。

    “朕正在猜,梅贵妃在除夕家宴上会准备怎样的活动,可梅贵妃如何也不肯告诉朕,朕实在好奇。”齐秉煜笑完了之后,便同陆绘灵说起方才与夏容馨的谈话。

    一字一句传入夏容馨的耳朵里,让她心生不满,又羞愧难当,毕竟自己这么大年纪了,还学着年轻姑娘一样撒娇卖萌,试图博取皇上的欢心,如此看来实在可笑。

    夏容馨虽转过头去,可却能看见她耳根通红,齐秉煜见了之后,便停止了笑声,走上前去扶住夏容馨的肩膀,轻声说道:“想来贵妃聪慧,想出的点子自然是极其好的。”

    齐秉煜知道夏容馨不高兴了,但他身为帝王,主动前去搭话,已然是给足了台阶下的。

    夏容馨自然也是知道齐秉煜的脾气,便顺着他的话说下去:“臣妾愚昧,不敢当皇上这么高的夸赞。”

    这么一说,齐秉煜便又笑了出来,夏容馨也跟着掩嘴一笑。

    陆绘灵看着夏容馨笑,心里反倒是生起了恶趣味,她对齐秉煜笑着说道:“皇上那么想知道除夕家宴上会发生什么活动吗?您问臣妾也好呀,臣妾虽没有亲手参与其中,可闲来无事时倒是有所耳闻呢。”

    夏容馨本来故意要在皇上面前卖关子的,可陆绘灵偏生想要在她面前说给皇上听,如果说出来了,那么苦心不就白费了吗,由此,她看陆绘灵的眼神又多添加了几分厌恶。

    “哦?”齐秉煜一时来了兴趣,“说来听听。”

    “皇上!”眼看着陆绘灵就要脱口而出,夏容馨连忙拉住皇上的手臂,焦急的说道:“皇上,这是臣妾准备给您的惊喜,若是提前知道了,岂不是白费臣妾的苦心了。”

    她这么说着,陆绘灵就算敢说下去,齐秉煜也不会再听了。

    “既然…既然是梅贵妃给朕的惊喜,便容许你先卖这么一个关子,到时候可不许让朕失望哦。”齐秉煜笑了笑,轻轻拍了拍夏容馨的手。

    陆绘灵笑弯了眼睛,满脸的纯良,让人看不清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这是自然,臣妾定然会好好办这场盛宴,让皇上与天下百姓满意。”夏容馨郑重的点了点头说道。

    陆绘灵见他二人锦瑟和鸣,便也不再上前打扰,只独自一人站在齐秉煜身侧,借着他的姿态看这巍峨的浩荡山河,心中不由得觉得好笑。

    有人想拼尽全力将除夕家宴办好,可有人却一门心思想要破坏。

    没有人知道陆绘灵此时心里在想些什么,或许和所有人一样期待着三日之后的除夕家宴,这定然与往常所有家宴不一样。

    三日的时光犹如白马过隙,眨眼间便过去了。

    今日皇宫需要迎接众位使者和夫人小姐们进宫里一同过节,宫门便早早的大开。

    过了一会儿,方才天光大亮。

第一百七十七章

    梁焕卿身为靖王妃,自然也是要去参加这场空前绝后的盛宴,月白便一大早的赶忙将梁焕卿从被窝里叫起来梳妆打扮。

    梁焕卿揉着惺忪睡眼坐在梳妆台前,紫檀木散发着淡淡的幽凉香味,镂空雕花嵌着羊脂玉的铜镜映出她绝代容颜,靡丽妖冶,抬眸谈笑间便可衬得这世间所有美好都暗淡无光。

    只那一眼,便让人深深沦陷,予取予索。冰雕玉勾玄胆鼻,往生河上菱唇艳。色若春晓之花,芙蓉面寒。

    让人觉得用倾国倾城这样的词句也是负了这般美貌。

    待到梳洗一番过后,月白和汤雪几个丫鬟就拿着华服要给梁焕卿穿上。

    梁焕卿此时还没睡醒呢,她迷糊着眼睛看到那成摞的华服时,不由得惊叹:“这么多?!”

    “王妃,这是冬季的华服,自然是要多一些的,您这还不算繁杂,宫里正宫娘娘穿的才叫多呢。”汤雪笑着接话。

    梁焕卿瞬间清醒了,站起身来任由她们摆弄。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光彩照人,环绕夺目的靖王妃呈现在众人眼前。

    她一身金色的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淡蓝色的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

    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头上倭堕髻斜插一根镂空金簪,缀着点点紫玉,流苏洒在青丝上。香娇玉嫩秀靥艳比花娇,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一颦一笑动人心魂。

    寐含春水脸如凝脂,白色茉莉烟罗软纱,逶迤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身系软烟罗,还真有点粉腻酥融娇欲滴的味道。

    乌黑如泉的长发在雪白的指间滑动,一络络的盘成发髻,玉钗松松簪起,再插上一枝金步摇,长长的珠饰颤颤垂下,在鬓间摇曳,眉不描而黛,肤无需敷粉便白腻如脂,唇绛一抿,嫣如丹果,珊瑚链与红玉镯在腕间比划着。

    最后绯红的珠链戴上皓腕,白的如雪,红的如火,慑人目的鲜艳,明黄色的罗裙着身,翠色的丝带腰间一系,顿显那袅娜的身段,镜前徘徊,万种风情尽生。

    “这样会不会太夸张了呀,我成婚时都未曾这么隆重…”梁焕卿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不由得咋舌说道。

    汤雪和月白等几个丫鬟一边蹲下身子替她抚平宽大的裙摆,一边说道:“这次面对的可是上京所有的权贵,还有外来的使臣,而今远征的是咱们靖王爷,如今王爷不在,王妃自然要担起王府的门面来。”

    梁焕卿虽然知道这些,但是从前做小姐的时候,哪里有戴过这么繁重的发饰,她如今感觉只要稍微走一步,自己就要头重脚轻的摔下去了。

    月白如今照料着王府大小事,见梁焕卿已经穿戴完毕,便招呼着王府金灿灿的轿辇过来,准备入宫参加盛宴。

    直到梁焕卿到了宫里这才发现,原来所有来参加宫宴的人,皆是披金戴银的,怎么富贵怎么来。

    而另一边,明华堂的明妃娘娘,自然也是要认真梳妆打扮一番的,陆绘灵性子高傲,向来不输给任何人。

    只见她身穿一身淡粉色的拖地长裙,宽大的衣摆上绣着粉色的花纹,臂上挽迤着丈许来长的烟罗紫轻绡。芊芊细腰,用一条紫色镶着翡翠织锦腰带系上。

    乌黑的秀发用一条淡紫色的丝带系起,几丝秀发淘气的垂落双肩,将弹指可破的肌肤衬得更加湛白。

    颈间一水晶项链,愈发称得锁骨清冽,腕上白玉镯衬出如雪肌肤,脚上一双鎏金鞋用宝石装饰着,美目流转,恍若黑暗中丢失了呼吸的苍白蝴蝶,神情淡漠,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

    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如同烟花般飘渺虚无而绚烂,身着淡粉衣裙,长及曳地,细腰以云带约束,更显出不盈一握,发间一支七宝珊瑚簪,映得面若芙蓉。

    面容艳丽无比,一双凤眼媚意天成,却又凛然生威,一头青丝梳成华髻,繁丽雍容,那小指大小的明珠,莹亮如雪,星星点点在发间闪烁。

    而今齐秉煜在除夕家宴罢免了早朝,陆绘灵早早的就来到了勤政殿,莲花移步来到殿前,柔柔俯身,甩帕行礼:“臣妾拜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齐秉煜也是一副尊荣华贵的模样正坐在龙椅上,只见殿下陆绘灵青螺眉黛长,弃了珠花流苏,三千青丝仅用一支雕工细致的梅簪绾起,淡上铅华。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有一股巫山云雾般的灵气。

    他不由得赞叹道:“到底还是二八少女,未施粉黛倒显得更加清秀。”

    说罢,齐秉煜朝陆绘灵伸出手,示意她坐在自己身边,转而问身后何公公说道:“何,贵妃到了没有?”

    按照礼节,他们还是要先祭拜一下先祖的。

    何公公连忙上前笑着说道:“贵妃娘娘马上就到了。”

    话音刚落,就见夏容馨笑意盈盈的走了进来。

    她一袭明黄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外罩品月缎绣玉兰飞蝶氅衣,内衬淡粉色锦缎裹胸,袖口绣着精致的金纹蝴蝶,胸前衣襟上钩出几丝蕾丝花边。

    裙摆一层淡薄如清雾笼泻绢纱,腰系一条金腰带,贵气而显得身段窈窕,气若幽兰,颈前静静躺着一只金丝通灵宝玉,平添了一份淡雅之气,耳旁坠着一对银蝴蝶耳坠,用一支银簪挽住乌黑的秀发,盘成精致的柳叶簪,再掐一朵玉兰别上,显得清新美丽典雅至极。

    夏容馨款款深情的看着齐秉煜,俯身行礼:“臣妾拜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好好好,哈哈哈哈,如今人都到了,那便登台祭拜吧。”齐秉煜对何公公发号施令。

    齐秉煜牵着夏容馨和陆绘灵齐齐走出勤政殿,登上高台,台下皆是今日来参加盛宴的宾客。

    梁焕卿和齐望舒站在一起,齐望舒眼神死死盯着陆绘灵,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她怎么能有脸站在我父皇身边!”齐望舒咬牙切齿的说道。

    然而一旁的梁焕卿也没好到哪儿去,她也恶狠狠的盯着陆绘灵,心中无数次将她万箭穿心,以还江依的性命。

    两个穿着皆雍容华贵的女子,眼神却一齐盯着陆绘灵,心里想着怎么能将她碎尸万段。

    而陆绘灵站在高台之上,看着台下的陆夫人,眼神里温情脉脉,像有许多话要说。

    就这样,众人完成了祭典,按照夏容馨的安排,就到了要涉猎的时候。

第一百七十八章

    要参加涉猎的人纷纷换上了夏容馨特意准备的便装,褪去身上繁重的物什,梁焕卿松了一口气,和齐望舒一同站在校场之上,兴奋得摩拳擦掌。

    “听说今年涉猎是用平头箭往人身上射呢。”梁焕卿听着太监公公高声宣轼着涉猎规则。

    “到时候我俩一起射别人去!”齐望舒看着这么多人一起玩,不由得兴奋起来,此时此刻就想赶紧去指定的树丛里。

    “这些可都是权贵还有别的外来使者,我们身为皇室,可不能失礼了,虽说只是游戏,可关乎颜面呢。”梁焕卿接手靖王府事宜多日,自然是要明事理的多。

    “哎,你听,今日规则好像是谁身上的红颜料多就获胜,到时候你先站着让我射你吧!”齐望舒根本没仔细去听梁焕卿在说什么,心里想着的全是等会儿要怎么玩游戏。

    “好啊,那等你射完了,我再去射你。”梁焕卿笑着点点头。

    “我要把新年的祝福第一个送到你身上。”齐望舒就这么不经意的说了一句,可满满的包含了她全部的恻隐之心。

    她们没注意到的是,一旁的一个穿粉色宫装外貌不起眼的小宫女听她们这么说了之后,点了点头便暗自溜走了,在高台之下与明华堂胥兰姑姑会和。

    “胥兰姑姑,奴婢已经听到了公主和王妃要互相送祝福的事了,想来计划是可行的。”这宫女便就是阿寻,介于这件事不能让太多的人知道,便就让阿寻去打听消息。

    胥兰姑姑点了点头:“这里人多眼杂,梅贵妃忙着主持涉猎,但是还是要多加小心才是,你赶紧回薷贵人身边去吧,莫要让人看见了起疑心。”

    胥兰姑姑不想和阿寻多说什么,只想着赶紧在涉猎开始之前告知明妃娘娘,让她拿主意什么时候去将羽箭偷梁换柱。

    阿寻点了点头,左右看了两眼后便赶忙跑回薷贵人身边去了。

    低品阶的宫妃全都站在一团互相祝福攀比着,薷贵人也因为和梅贵妃交好之后,和许多人都有了共同的话题,薷贵人正和几个宫妃一起说着今年梅贵妃赏赐的云绣锦缎,做衣服实在好看的不行。大家都没发现她们身边有宫女去做别的事了。

    阿寻回到薷贵人身边之后,薷贵人笑着和几位宫妃告礼,拉着阿寻便走到了别的地方。

    “怎么样?”薷贵人提心吊胆的,毕竟如果她们故意设置的这个射箭祝福的体制若是不能让梁焕卿和齐望舒起了相互射箭的念头,那薷贵人之前做的也就前功尽弃了。

    薷贵人如今大体能猜到明妃娘娘想做什么,无非就是想让除夕家宴出大事,然后皇上降罪在梅贵妃身上,这样她唯一的竞争对手就再无翻身之日了。

    薷贵人在陆绘灵身上看不出来她有多喜欢皇上,薷贵人知道陆绘灵不是真心实意想做这个明妃的,但薷贵人不知道陆绘灵想做什么,明明是一个千金大小姐,有无上的地位和泼天的富贵,为什么要来宫里争宠呢。

    薷贵人不蠢,她能感觉到,陆绘灵想要的东西,只有皇上能给她,她一定是想要利用皇上做什么。

    薷贵人心中不由得咋舌,没想到只一个二八年华的少女,竟然有这么大的野心,不惜牺牲别人的生命,踏着别人的尸体上前,然而如今看来,她想要牺牲的,就是梁焕卿了。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选中了梁焕卿,但是依照陆绘灵如今想的这个阵仗,齐望舒一箭射中梁焕卿,梁焕卿非死即伤,齐望舒也难逃罪责,而这一切最终会归咎于梅贵妃设计的这场涉猎比赛当中,若是深究下去,梅贵妃定然会拖出薷贵人自己。

    最后陆绘灵渔翁得利,坐享其成。

    阿寻慌忙的点了点头,说道:“已经听到了她们是如何打算的了。也不枉贵人几次三番帮梅贵妃设立规则…”

    薷贵人总担心梅贵妃会乱改规则,她们一开始说的便就是将平头箭射在对方身上是以祝福之意,若是谁身上的红颜料多,那么就可以拔得头筹,这样才能确保在一群不认识的人当中,两个相识的人会第一个先送出祝福。

    薷贵人听阿寻这么说,心里的巨石也才慢慢放下,可眼神却一脸担忧的看着校场,如今梅贵妃正在指挥内务府的人一支一支的检查平头箭,平头箭箭头被取下,包着圆鼓鼓的红布绸,一看似乎确实有冬日腊梅的既视感。

    可薷贵人如今无暇顾及这些,她有些担心等会儿明妃娘娘如何将真正的羽箭放在望舒公主的箭匣里呢。

    薷贵人知道这一切即将发生,若是事情败露了,薷贵人定然是第一个出来挡枪的,可她心里莫名的轻松,欠了陆绘灵几条性命,全仰仗陆绘灵才得以让父母兄弟活下来,以命偿还给她,倒也在情理之中。

    薷贵人叹了一口气,找了个高一点的位置看着校场和他们即将进去的树丛,慢慢感受危机来临。

    阿寻也是知道明妃娘娘的这个计划的,若是事情成功了,梅贵妃被降罪,她自然也会供出是薷贵人出的主意,薷贵人位份不高,且母家没有任何地位,甚至是戴罪之身。

    因为薷贵人而让天朝在外来使者面前丢了这么大的脸,皇上一怒之下定然会将她处死,而梅贵妃就算与她交好,可在这种关头,定然也恨死了她,别的嫔妃就更不用说了,谁愿意把祸水往自己身上引呢。

    而明妃娘娘怕是最愿意看到这一幕了,只有薷贵人死了,这才意味着她的计划圆满达成。

    一主一仆站在高台之上,心情复杂的看着台下欢呼雀跃的众人,与之格格不入。

    胥兰得知了这件事后,连忙跑上高台去告知明妃娘娘。

    陆绘灵此时正在和太子妃赵佩瑜一同说话,胥兰上前朝陆绘灵使了个眼色,陆绘灵便笑了笑,与赵佩瑜告礼,便和胥兰一同来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

    这高台上伺候的人极多,胥兰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到她们,便低声说道:“明妃娘娘,阿寻那边说,望舒公主和王妃已经约好了要相互送出祝福了。”

    陆绘灵对此并不意外,她早就知道梁焕卿和齐望舒会这么做了,若是她与赵佩瑜也下去玩的话,在没有什么熟人的地方,自然会是和自己最熟悉的人玩耍逗趣才是。

    陆绘灵勾起嘴角笑了笑,转而看向那在人群当中亲自指挥的夏容馨,不由得赞叹道:“可真是,这么辛苦的亲力亲为,做给皇上看。到时候嫌疑可洗不清了,看着本宫倒有些不忍心了。”

    这当然只是一句随意的玩笑话,她们前前后后准备了这么久,怎么可能就临时放弃了。

    胥兰看着明妃娘娘,问道:“娘娘,那到时候我们怎么把羽箭…放进望舒公主的箭匣里。”

    陆绘灵深宫里,自然拿不到羽箭,再加上有涉猎这么一出,宫里对利器这一块儿管的更是严格,生怕有人会趁乱将利器放进来伤着各位尊贵的主子们,也更担心伤着外国使臣而破坏两国友谊。

    但是陆绘灵是何等聪明的人物,再加上娘家背景雄厚,只要她想要的东西,没有什么是拿不到的。

    陆夫人进宫时,按照陆绘灵的嘱托,带了几支羽箭的箭头进来,这样一来,到时候只用将红布绸取下,直接安装箭头就好了。

    陆夫人心里虽然不赞同陆绘灵入宫为妃,可事已至此,也不再反对了,反倒是陆绘灵让她做什么都会尽全力帮到她,生怕陆绘灵因为没有母家的帮助而在宫里受欺负。

    陆芙霜正值青春的岁月里,因病去世,这件事在陆夫人心里留下了深刻的阴影。

    陆绘灵淡然的摇摇头,对胥兰说道:“再等等,自然是要等到她们的羽箭都派发下来了再说。”

    此时内务府正在做最后一步检查,检查完之后便装入箭匣分给各个主子,这一步定然要确保万无一失。

    在场的人大多都是参与过军旅生活的,只有个别几个官家小姐少爷前来寻求刺激。

    齐秉煜见状还曾提议让陆绘灵下去一同玩儿,她自然是要摇头拒绝的,她可不想和这件事粘上一点儿关系,最后是连一句话的关系都扯不上才好。

    “你等会儿易装一下亲自去一趟,换作别人,本宫不放心。”陆绘灵的眼神看着内务府仔仔细细的检查平头箭,心里多少还是有一些不放心。

    胥兰心中虽害怕,但这件事越少的人知道越好,既然明妃娘娘信任自己,当然万死不辞:“奴婢定然完成娘娘给的任务。”

    听胥兰这么说了,陆绘灵便也走回到了赵佩瑜身边,虽说之前什么事都会与赵佩瑜商量,可经历了上次的事之后,虽说已经和好了,心里多少还是有间隙的。

    赵佩瑜见陆绘灵回来了,笑着问道:“可是有什么事吗?”

    陆绘灵笑着摇摇头,眼神远远的看着台下的人群。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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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卿醉光阴介绍:
他是心存野心的天朝王爷,为了皇位之争可以牺牲一切。她是天真烂漫的官家小姐,从小生活在父兄的庇佑下与世无争。一场上元灯会让两人阴差阳错的相识…他利用她,最后却伤害她。她帮助他,最后却想要离开他。当他为了江山安稳将她拱手让出的那一刻,她心里对他的最后一丝情谊也消失殆尽。她说:“若有来生,我再也不想遇到你。”他说:“若有来生,我愿倾尽所有护你周全。”陪一个少年成长,本就是一场豪赌,到最后,她也不知道,她是赢是输…卿卿醉光阴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卿卿醉光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卿卿醉光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