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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路人某甲     史上最弱鸡大侠txt下载     史上最弱鸡大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二百六十五章 风火奥义

    王大王生平第一次用自己的双腿跳到了三层楼的高度,惊讶地没反应过来情况。

    他在空中一不小心失去了平衡,跌了下来。

    好在这身皮衣似乎还有保护效果,掉在地上的王大王连疼痛都没感觉到。

    “这是……!?”王大王坐在地上看着自己的双手双腿,完全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教主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我素闻王掌门虽然胸怀大志,处事有方,但是奈何不能习武,缺少一些防身的本领。

    我们不仁教的确从贵派取了不少辛密,但是绝对不是出于徇私的目的。

    前几个月,鲁护法用机关鸟向我汇报她发现了一种叫赤金的神奇材料,能够化功为能。

    她还说贵派的内力传动理念十分先进,甚至设计出了能让习武之人功力大增的黑甲。如果这些技术能和古代鲁家的机关技术,以及王恭厂的锻冶技术结合起来,理论上能够造出一种全新的机关。

    这种机关能让完全不懂得内功的使用者也能操纵,并展露出出不亚于高手的武技。而这种机关最适合的人,就是王掌门你这种无法学习内功的残障人士。”

    “感谢您对我们残障人士的关爱,”王大王满脸黑线地看了鲁多多一眼,对方正摸着脑袋在傻笑。

    “鲁护法对此十分上心,带着我们的人翻山越岭采集材料,反复试验。”教主感叹道,“她还闯进了应天府钟山皇陵,把那里的皇帝坟都给抛了,搬回来了三个机关石人,通过拆解掌握了很多技术。

    最后,这些心血凝聚成的机关,就排布在这件护甲上。

    如今,这件护甲就属于王掌门你了!”

    王大王从地上爬了起来,看着自己身上的这件神奇的皮衣,再看看鲁多多因为多日以来熬夜研究导致的憔悴面容,突然有点动容。

    回想这两年,他因为不会武功,到底吃了多少苦?只有他自己知道。

    更何况这江湖人心冷漠,除了本门的兄弟,谁会关心你这只弱鸡的死活?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王大王从不跟别人提起自己不能习武的失落,但这不代表这不是他心中的一个巨大的遗憾。

    现在他知道,就算他不说,也有人知道他心里的苦楚,替他着想。

    人心终是肉做的,喜欢温暖。

    他想要走上前,对鲁多多和教主拱手道谢,但是话到最边上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思虑了半天,只说出了“谢谢”这两个字。

    “王掌门无需多礼。这件皮甲的所有相关制作工艺,之后都会送给你们全侠派。这是我们不仁教应有之义,”教主大气举杯,“现在就别多愁善感了,赶紧试试你的新本领吧!”

    王大王伸出大拇指爽朗一笑,然后双脚一踏,再次升入空中,飞起数丈之高。

    这感觉太好了!

    王大王曾经无数次看着别人踩着轻功飞檐走壁,心里也无数次幻想过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

    到底是像四百大妈在纽约高空荡秋千那样呢?还是像大超穿着红内裤从大都会天际线划过那样呢?

    但是真的发生在他自己身上的时候他才明白,这比他之前幻想的最爽的感觉还要爽一千倍!

    内力萦绕在整个人的周围,将一切都轻轻托起,把重力隔绝在体外。

    双腿变得分外有力,双臂也变得灵活迅捷。

    连头脑,此刻都变得特别清晰,眼睛能够迅速捕捉到周围的一切。

    就在王大王努力调整姿势,寻找下一次的落脚点时,一名蒙眼男子从远处湖中踏水而来,脚尖踩在荷花花苞上,只让荷花的茎叶微微颤动。

    来者正是张六郎。

    张六郞大声对王大王唱到:

    “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

    这是……庄子的《逍遥游》!

    王大王顿时明白过来,轻功的要义就是……其疾如风,逍遥自在!

    他不再努力寻找落脚点,而是感受风的变化,听取草叶的声音,以最轻微的力量改变自己的轨迹,让一切都顺应自然,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多谢张六先生指点!”

    张六闻听,拱手回礼道:“在下不仁教罡风护法张六见过王掌门!”

    王大王在湖中轻踩一片荷叶,反身飞回湖岸,轻轻落在假山石旁边。教主见状对着他大喊一声,“再试试拳法吧!”

    王大王看了看自己的皮甲拳套,内力如流动钢水一般包裹在上面,顿时感受自己的双拳如咆哮的猛虎一般充满力量,嘶吼着跃跃欲试。

    “那我就不客气了……上勾拳!”

    王大王毫不犹豫地对着假山石使出了末日铁拳的成名技。满载刚猛拳劲的皮甲拳套破开空气,重重砸在坚硬的花岗岩上,将石头打出了蜘蛛网一般的重重裂纹。

    “好厉害!”王大王看着石渣崩落的花岗岩,不禁惊呼出来。

    “差远了!”一声柔媚的女音响起。

    王大王抬头望,一位红衣赤纱、美艳绝世的女子正半躺在旁边的大树上,慵懒地饮着杯中美酒。

    正是江湖无人能出其右的美人未央君。

    未央君轻佻笑道:

    “昔年曾遇火龙君,一剑相传伴此身。

    天地山河从结沫,星辰日月任停轮。

    须知本性绵多劫,空向人间历万春。

    昨夜钟离传一语,六天宫殿欲成尘。”

    这是……唐代诗作《得火龙真人剑法》!

    王大王颔首思虑,立刻明白了未央君颂咏这首诗的深意:武技当侵略如火,以势破形,无往而不利也!

    王大王凝神聚气,再看那块裂纹的假山石,双目仿佛洞穿了整个石头的内部,将它的弱点一一识破。

    他再次举起拳头,感受汹涌内力汇聚成的龙吟虎啸,然后对着那裂纹之处一拳击出!

    就是这样至简的一拳,没有任何花活儿。

    一息之后,原先蜘蛛网般的石头裂纹迅速延伸,石头断裂的“咔咔”之声不绝于耳。当裂纹布满整块石头之后,随着轰隆一声响,两人多高的假山石在王大王面前碎成了七八块。

    未央君从天而降,落在王大王身旁。王大王转身拱手对她道,“多谢未央君指点!”

    未央君也欠身回礼,“不仁教业莲护法未央君见过王掌门!”

二百六十六章 酒至酣时

    未央君刚说完话,突然抬起脸来,在空中轻轻嗅了一下,转身对着教主嗔道,“老哥!我说怎么供来的孔府酒找不到了,原来是被你藏起来了!”

    教主看看未央君,再看看手中杯子,一脸的做贼心虚,“啊这……这壶是我以前舍不得喝存的……”

    未央君也不理王大王了,走向凉亭,说着:“别废话了!见面分一半!”

    ……这绝对是亲兄妹。王大王如是感叹。

    这个时候,鲁多多突然钻了出来,在王大王的腰带处敲了两下。腰带上一个小巧的机关转动,将用光的内力玉盘退了出去,然后将一块备用的玉盘装了进来。

    “我不如张先生和未央君,教不了你什么武学奥妙。”鲁多多说,“但是我可以帮你改进这个护甲!记住这个开关,你可以用它更换玉盘,或者装备补给……”

    “谢谢,”王大王自己也开始摆弄起来,“其徐如林。后勤补给往往比纸面战斗力更重要,这都多亏了你。”

    鲁多多笑着直起身,抱拳道:“不仁教重森护法鲁多多,今天算是跟你重新认识了!”

    “最后是我,”教主仍旧坐在凉亭中央,高高举起杯子,远远地喊道,“不仁教教主,以前多有得罪,跟王掌门也算不打不相识了!”

    说罢他一歪身子,跟未央君咬耳朵,“王大王他的武功才能如何?”

    未央君听罢叹了口气,“才华斐然。看他的领悟能力,怕是尤在你我之上。若不是他经脉废了,我敢保证,他只要跟我学武三年,就能挤入江湖排行榜上前三十。”

    “……只能说天妒英才了。”教主又自斟了一杯,“不过就算没有武艺,他的远见卓识也蔚为大观。这种人才,我必须让他为朝廷所用。”

    “我说老哥,你确定你能招引他?”未央君撇了教主一眼,“他可是连晋商的财富、中原林家的家业和那清丽绝伦的南晓恬都拐不走。”

    “哦?”教主嘴一歪,“那肯定是因为南晓恬是庸脂俗粉。要是我妹妹这种倾国颜色许之,这小子肯定手到擒来。”

    “滚!”未央君嘴上毫不客气,但是眼神却落在了杯中,“那小子有意中人了,苏琴妹妹可爱的紧。人家是两情相悦。”

    教主满脸不屑,“切,妹妹你就是太拘谨。要是我看上的女人,管他几情相悦,就算是已经嫁做人妻,我也要把墙角挖穿。”

    未央君回敬满脸不屑,“老哥你身居高位,行止却很下作呢。”

    “诶,人妻怎么了?我们枭雄都好这口儿,君不见那三国曹丞相……”

    就在此时,王大王回到了凉亭,正好打断了兄妹二人的商谈。

    王大王大马金刀坐在主客位置,抚掌笑道,“今天真是痛快!”

    张六、鲁多多也纷纷入座。教主对着张六使了个眼色,张六马上举杯道:“痛快的时候就应该喝一杯!”

    “我还是不喝。”王大王仍旧拒绝。

    “这……”兴致勃勃的张六被破了一盆冷水。

    教主见状也举起了酒杯,“王掌门,我教素来讲情讲义。你救过我妹妹,这些我都听说了。她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为了这大恩,让我敬你一杯!”

    “别岔开话题了。”王大王一副看穿一切的表情,“你们一直想要灌我酒,是出于什么目的?

    让我猜猜——是不是想灌醉我,让我忘了此行的目的?”

    他转动脑袋,“你们的第四个护法,伯安先生呢?我此行是来找他学随心诀的。主线任务我可不能忘。”

    “伯安先生啊……”教主咧嘴尬笑,“实不相瞒,他来去无踪,前几日又外出云游去了……”

    “外出了?”

    “实在不好意思。”张六无奈道,“你也知道,我们教没有几个正常人。伯安先生素来喜欢游历,前几日他说要去他悟道的龙场走一趟,然后就走了,现在还没回来。”

    “我被放鸽子了?”王大王心里吐槽,这伯安先生莫不也是个阿婆主?

    “放心放心!”鲁多多接话,“这几天你就在京城安顿一下,伯安先生估计没几天就会回来的!”

    “莫非……你们根本不想传功,在这里合伙骗我吧?”王大王眯着眼睛扫视在座几人。

    “那不能!”张六说,“我不仁教和贵派那是什么交情?以后合作还长着呢~”

    “就是,喝酒喝酒!”教主接话。

    “行了,我真的不喝酒。今天的贵教的盛情款待我十分感动,但是你们要是没什么事情,我就先回客栈去了。不知道送我来的苏统领何在?我得见见他女儿。”

    王大王说罢,叹了口气就想要走。

    还没转过身,他就被一双玉手抓住,硬转了回来,按在了座位上。

    是未央君。

    未央君二话不说,把手中酒杯推到王大王面前,“干了。”

    “……你醉了。”王大王细看未央君,此刻已是满面桃花,气吹如兰,双目流转,显然是上头了。

    “现在呢,是康姐姐请你喝。”未央君趴在王大王耳边,声如妖魅,“你若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就让未央君来逼你喝。”

    回想起未央君发狂的景象,王大王浑身一激灵。这是**裸的死亡诱惑,呸,死亡威胁啊!

    王大王思虑再三,决定还是尝试一下用语言说服对方:

    “姐姐,我这次来京城,是有很多要事在身的。喝酒这种事情不仅误事,还会严重影响人的智力,对我这种军师角色担当的人来说,具有极强的负外部性……”

    没等王大王说完,未央君一手捏着王大王的下巴,一手拿着杯子,把整整一杯酒硬给他灌了下去。

    ……

    一刻钟后。

    “真香!”王大王面红耳赤,兴致勃勃,手中拿着酒壶,直接开始对瓶吹。

    场面一度极为欢乐。

    “这就对了!”教主此刻也解开上衣,露出精壮的肌肉,和王大王一样手提酒壶开怀畅饮,“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那还等什么,干杯啊!”未央君也提起酒壶欢笑言道。

    这三人开始酒疯了,喝酒也已经不用杯子了,而是用壶。

    鲁多多用震惊的眼神看着这三个人,回头问张六:“张六先生,我素日在外,很少回来。原来我们教主酒品这么差的么?”

    张六双手捂脸,满脑袋黑线地点了点头:“最麻烦的还不是这个。最麻烦的是咱们教主每次喝高了以后,都会要求去逛那个……”

    “那个?哪个?”鲁多多不明就里。

    就在此时,教主搭上了王大王的肩膀,一边唱着歌一边提议道:“值此良辰美景,天色将晚,不如让我款待一下王掌门,带你去我最喜欢的福地,继续享受人间繁华,如何?”

    “教、教主要让我见识京城的,哪处盛景?”王大王一边畅饮一边问。

    “当然是要去京城最大的yao(二声)子喽!”教主高举酒壶。

    王大王停止喝酒,用惊恐的眼神看着教主。

    “逛yao(二声)子?太棒了,我也要去!”未央君拍手应和。

    王大王把嘴里的酒一口喷了出去,剧烈咳嗽。

    鲁多多眼睛瞪到牛一样大。

    张六恨不得钻到桌子地下去:“别看我,我不认识这种主子。”

二百六十七章 侠女出门

    “不是,我说,你们两个一个是堂堂魔教教主,一个堂堂魔教护法还是个女的,带我去那种地方合适么?”王大王灵魂质问。

    “有什么不合适的,玩得开心就好!”教主豪迈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然后抓住了王大王一条胳膊,“今天你哥哥我就让你见识一下全京城最火爆的温柔乡——天人楼,让你开开眼!”

    未央君马上抓住王大王的另一条胳膊,高喊一声,“呜呼,起飞!”

    然后这兄妹二人用上轻功,拎着王大王飞上了天空,只留下天空中传来渐行渐远的惨叫声。

    鲁多多和张六坐在亭中。张六双手捂脸,不忍直视。

    “我说张公,”鲁多多满脸黑线,“我们现在该干什么?”

    “主子那边我不敢去拦他,上意难违。”张六使劲揉了揉太阳穴,“伯安先生又不在,恐怕没人管的了他们兄妹两个混世魔王……”

    这时候,张六突然眼睛一亮——虽然他是个瞎子,但是大概就是那种感觉吧——然后他说道:“还有个人,起码能把王掌门救出来,而且你跟她很熟。快,你现在就去请她。”

    “谁?”鲁多多一头雾水。

    张六从怀中掏出一块牌子塞给鲁多多道,“快去帽儿胡同,找北镇抚司……”

    ……

    北镇抚司,锦衣卫所在。

    眷府中,一间小屋内。

    天色已晚,灯火初上。在一扇窗前,一位容姿秀丽的少女正忧心忡忡地往外张望着。

    一位半老妇人走上来拉住她的手,“小姐,担心你的心上人呢?”

    “宋妈说笑了,”苏琴转过头来,给宋妈挤出一个笑容,然后脸上再次布满担忧的神色。

    宋妈是苏琴的奶娘,自小看着苏琴长大。她认识的苏琴,自幼就比男孩儿还要果决,从未见过苏琴这般手足无措。

    她忍不住调笑道,“我们家的小姐也长大了,知道想男人了~”

    “宋妈你讨厌!”苏琴忍不住笑了,但笑容很快消失,“王大王一点武功都不会,让他独自去见魔教的人,我是真的放不下心。”

    宋妈见苏琴心忧,便语重心长地为她宽解,“大小姐啊,虽然你说的那些江湖上打打杀杀的事情我老妈子不懂,但是这个所谓的魔教,连我们老爷都信得过他们,必然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苏琴垂下了眼眉:

    “唉,我也知道,爹爹信得过的人,肯定不会害我们。

    但是自从我认识王大王到现在,这家伙总是在我身边神出鬼没,都习惯了。原本我觉不出来,但今天他一走我才发现,没他在,我心里面空落落的。”

    回头一看,宋妈正捂着嘴,一脸姨母笑。

    “宋妈你别嘲笑我!”

    “没关系小姐,宋妈我也是过来人。女儿家相思嘛,是这个样子了~”

    “我不是,我没有!”苏琴涨红了脸争辩道,“我就是担心!你不知道,那个魔教的业莲护法未央君乃是江湖第一的大美人,比我漂亮好多好多,武功还特别高强。

    而且,她还特别‘凶’……”

    苏琴在胸前比划了一下未央君的“大凶”。宋妈忍不住噗呲一笑:

    “小姐你也没差多少啊?”

    “我都说啦宋妈,别笑话我了……”苏琴脸上写满不安,“我听说男人都是见异思迁的。我就担心王大王现在还没回来,莫不是经受不住诱惑,然后跟那漂亮姐姐……”

    “小姐啊,凡事要往好处想,”宋妈严肃地说,“也许姑爷只是出了点三长两短呢?”

    “最好是,”苏琴完全没察觉这段对话有什么问题,“如果他真的背叛了我,我就把他打出个三长两短来。”

    一个低厚沉着的声音响起,“纵使你是武家女儿,也不可全无妇道啊。动不动就要把男人打出三长两短是几个意思?”

    苏琴回头一看,是父亲苏骏行悄无声息的立在门边,于是马上别过头看窗外,不愿意搭理他。

    宋妈一看是老爷来了,赶紧行礼退到一边。

    苏骏行走过来,叹了口气说:“我这辈子啊,就是降不住女人。你娘在世的时候,她啥都不听我的。你娘去了你长大了,你也啥都不听我的。”

    苏琴的背影微微动了一下。

    苏骏行口气软化了:

    “你也算是长大了,翅膀硬了,我也管不住你了。

    那全侠派,你想回去就回去罢。锦衣卫这边的牌子,我会替你保留,说不定有一天你还用得到。”

    苏琴转过身,忽闪着大眼睛,满是难以置信,“真的?”

    “你爹说话,什么时候不算数过?”苏骏行抱起膀子,“至于你给自己选的男人,那个什么王大王——我直说了,我不满意。”

    “你……我跟大王是清白的!”苏琴抓错了重点。

    “那小子若是对你有所不轨,我早就把他打出馅儿了,”苏骏行哼道,“但是做我苏家女婿,江湖上一个小门派的掌门还是不够格。他若是哪天能成为朝廷命官,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你这是刁难大王!他一个江湖弱鸡,如何成为朝廷命官?”苏琴急切道。

    “这不用你操心,”苏骏行转身离去,还挥了挥手道,“你这孩子太傻,还真有几分像你娘……”

    然后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苏琴看到爹爹走了,仍旧愤愤不平,“他这不是过来挑事么?”

    宋妈靠过来,拉着苏琴坐下道,“小姐,我觉得你这些年来,都误会老爷了。”

    “我哪里误会了。他现在就是个老奸巨猾的官痞,当年教我那些正大光明的东西都不作数了,还老想管着我。”

    “小姐啊,你倒是想一想,老爷武艺那般高强。若是他真的想管你,你能逃得出这院子?”

    宋妈一句话点醒了苏琴。苏琴难以置信地问道,“你是说,这两年我离家而去,其实是父亲默许的?”

    宋妈点点头,“而且老爷派了人暗中保护你,确保你在江湖上虽吃苦头,但无性命之忧。

    你再想想,你出生一岁就没了娘亲。老爷这些年从未动过续弦的念头,乃是对夫人的钟情,但又何尝不是为了你?”

    苏琴慢慢低下了头,慢慢叹了口气。

    过了许久才问道,“宋妈,我都不记得我娘亲了。我是不是很像她?”

    宋妈笑了,脸上褶皱都打开了,“我们家的小姐肯定跟太太一模一样了,不然怎会生得如此俊俏?

    我们这么俏的姑娘,那个王大王肯定不会有二心的。”

    苏琴看着宋妈,两人一起笑了。

    还没等这温馨场面延续多久,鲁多多突然从门外冲了进来,手中拿着一块令牌,大声嚷嚷着,“苏琴妹妹,你可让我好找!”

    “咦,鲁姐姐你怎么在这里?”苏琴赶忙站起来,“不对啊,这里是北镇抚司,锦衣卫禁地,你怎么有这里的令牌?”

    “没有时间解释了,”鲁多多慌忙道,“王大王被魔教教主和未央君架着,去了天人楼!”

    在京城生活过许多年的苏琴,立刻明白了天人楼是个什么地方。

    一听此言,她立刻怒发冲冠,浑身内力迸发、斗气缠绕,抬手拿起燕衡枪,飞身冲了出去。

    然后一声轰鸣,一招“燕衡忘死枪”把大门砸了个稀碎,冲着城南飞驰而去。

    “啧啧,”宋妈淡定地感叹,“破门追夫的招式都跟太太当年一模一样……”

二百六十八章 虾仁猪心

    另外一边,在天上飞了许久的魔教教主、护法和弱鸡三人终于落在了地上。

    王大王立马趴到路边杨柳堤上,把自己刚才吃东西全部吐了出来,顺便醒了酒。

    “大王兄弟,你酒量不行啊。”教主拍拍王大王后背。

    “你们有点自知之明好吧,我这是晕机,呕……”王大王又是一阵苦水涌了上来。

    “吐的差不多了,就转过身来看看吧。”未央君笑道。

    王大王回头,一座琼楼玉宇如排闼过来一般送到了他眼前。

    只见这楼宇连绵半条长街,檀梁雕栋、纱罗缦棂。

    三层的高度,每一扇窗上都挂着粉红薄纱,薄纱上映照出各种姿势的曼妙身影。

    大红的灯笼把附近的路面都照得亮堂堂的,大堂内人声熙攘,隐约可见有妖异倩影在展袖轻舞。

    正中一个巨大的匾额挂在那里,上面写着“天人楼”三个鎏金大字。

    匾额下面站着几位衣不蔽体的可怜穷苦女子,扭着身子对着过往行人作态道:“小帅哥,快来玩呀~”

    王大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喜羊羊。

    他转身斜眼看着教主:“你喜欢来这里,我是不怀疑的。”

    然后又看看未央君:“你又是怎么一回事?让你在这里消费,你也没这功能啊。难道说你对于女孩子抱有某种……”

    未央君从鼻孔里哼出一声不屑,“不,我不觉得这楼里面有比我更美的女人。”

    “那你来这里……”

    还没等王大王说完,远处街上走来一辆轿子。教主看到那轿子,马上把王大王拉到一边树丛里躲了起来。

    “怎么个意思?碰到熟人了有点尴尬?”王大王把头上的树叶摘下来问道。

    “我实话说了吧,”未央君从两人背后冒出来一个脑袋,“王掌门,你不要真的以为我们带你来这里是要干一些污秽之事的。我们来这里,是给带明社稷除害来的。”

    “跑到烟柳巷为民除害?”王大王忍不住吐槽。

    教主盯着那辆轿子眼睛都不眨一下,慢慢向王大王解释:

    “我有可靠线报,关系重大。这事情,我连张六他们都没告知过。

    今日我带你去了王恭厂,你也看到了。这个厂子对我忠心耿耿,上下都直接听命于我。那么问题来了,前些日子有一批军械流入关外,被鞑子们拿到手去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当时猜测是王恭厂除了内鬼,现在看来……”王大王沉吟了一下,“恐怕是物流环节出了问题?”

    “物流?就是送货是吧,倒也没错。但是你知道,军械大事、国家命脉,这些武器的运输是谁负责?”

    教主几乎是用牙齿咬碎了,愤恨吐出两字:“工部!”

    “你怀疑工部里通外国?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我不必怀疑。就在今天,工部尚书徐常将会来到这天人楼,以这烟柳之巷作为掩蔽,在此同鞑子会面。”

    “你有证据?”

    “我有安插在天理会内的线人,但是拿出证据会暴露此人,所以我没办法用光明正大的手段除掉这个败类。”

    王大王看了看教主攥紧的拳头,“那你准备直接闯进去做掉他?”

    “这叫替天行道!”未央君插了一嘴。

    “这叫肌大无脑……”王大王叹了口气,“你们两个就这么大大咧咧冲进去,做掉一个朝廷命官,只能给天理会一个光明正大借用朝廷力量除掉你们的好机会。”

    “暗杀我也会一点!”未央君又插了一嘴。

    “就算你暗杀掉那个什么徐常,以天理会的舆论造势能力,多半最后还是会把罪名罗织在异见者身上,接机拔除其他派系,保证自身一家独大。”

    教主听到这里,若有所思地看着王大王,“那你准备怎么办?让这个败类活着离开这里?”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王大王笑道,“我们应该想办法,让这个败类自己杀死自己。”

    说罢,他拿出了怀中一个小盒子。打开盒子,一股药味弥散开来。

    未央君当即识出此药:“庞心丸!”

    “就是这个东西,”王大王点头,“这是当年未央君你赠予怀恩堂的宝贝。他们靠着这个东西,差点没把我们全侠派灭了。”

    未央君也想起这些故事,但是脸上却不以为然反,还争辩道:“那还不是因为你们都是一帮私盐贩子?我略施手段让你们狗咬狗,也算是为社稷除害了。”

    “唉?这话你就说的不地道了。我们老百姓日子苦的活不下去了,贩点私盐怎么了?再说了,我作为一个守法良民,早就金盆洗手不卖私盐了。”

    “那你现在卖什么?”

    “额……我想想,”王大王挠了挠头,“我现在贩卖军火……”

    好像还不如私盐。

    “算了不提这些了!”王大王指着手里面的药,“这东西的功效,未央君你应该比我清楚吧?”

    “没错!”未央君兴致勃勃地介绍道,“这庞心丸本来是海苗记的秘药,吃下之后可以催动血脉,让人短时间内内力大涨。但是这东西是饮鸩止渴的,长期服用会让血脉受损,武功不增反降。

    但是我觉得这还不够劲爆,所以我在其中加入了西域七情香之——无名。改进过的庞心丸药效更猛,而且短时间内服下太多的话,会让人性情大变、暴怒异常,最后血脉爆裂,不死也残废,可好玩了~”

    “你还改进过这味药?七情香是什么东西?”王大王第一次听说。

    未央君掰着手指头说:

    “七情香乃是前朝西域异人传来的一种秘药,点燃之后会激发人的七种情绪,对身怀内功之人效果尤其明显。

    其中一味迷香——怠惰,你曾经见过。我上次救你的时候用它放倒了林府上下。”

    “原来如此。”王大王稍作思考,“那这七味迷香之中,有没有催情的?”

    “小弟弟你不纯洁呦~”未央君捂嘴笑道,“迷香——秽乱,一种能让男人变成禽兽的东西。”

    “不开玩笑了。教主,”王大王转过头,“两种迷香,一种能让人血脉喷涌,一种能让人兴致盎然,且都无色无味。我们想办法把这个东西混在一起给徐常享用一下,你觉得对于他一个七八十的糟老头子来说,会是什么效果?”

    “血涌中风……脱阳而死……当场气绝?”教主稍作思考,猛然领悟。

    “那么徐常就是这么死的:他为老不尊,出入烟柳之地。却因为年迈体衰,不自量力,将自己爽死在了娼妓的肚皮上,做了花下鬼,成就他老人家一段坊间艳谈——

    ——这就怨不得别人了吧?”

    王大王微微一笑,计划通。

    “杀人……诛心!”教主喜形于色,“就这么办!”

二百六十九章 奸贼密谈

    徐常的轿子从天人楼的后院小门进入。这里通常是达官贵人掩人耳目用的微爱屁通道,所以沿途都有仆役们一路伺候。

    徐常下了轿子之后,一名老鸨马上带着两个龟公拥了上来鞍前马后:“徐大官人,您可来了。您不知道,我们这里好几个姑娘,都快想死你了~”

    徐常的真实身份并未透露,老鸨子他们也只知道这位老官人地位不一般,出手比那京城里的富商亦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并不清楚他本人到底姓甚名谁。

    徐常却不苟言笑道,“我要见的人,来了么?”

    “那位寡言少语的大人啊,来了来了,”老鸨引徐常入内,从小道上到二楼幽静之处,与前院熙攘纷乱十分不同。

    此地水榭楼台,景致别样风雅。若不是有人明说,谁也想不到这回是一处烟柳之地的后院。

    老鸨止步,恭恭敬敬地请徐常进入一处雅室。徐常独自入内,看到一位冠冕华服的中年男子正独坐其中,兀自饮酒。

    这位男子衣着风雅,但举止之中却又露出一些粗野。而他那一脸不修边幅的络腮胡子也昭示了,他与带明风俗格格不入。

    “布日古达……或者现在我应该叫你成鹰先生,没错吧。”徐常坐下,先开了口。

    “中原话真是拗口。”成鹰看了一下徐常,眼中满是凶相。见门窗已经关好,他骤然抄出了怀中一把锃亮的短刀,嗖的一声伸到了徐常面前。

    徐常捋着胡子,看这把短刀停在自己面前,连眼睛都未眨一下。

    “徐公……好魄力,”成鹰说罢,将刀鞘取出,把刀子收入刀鞘,然后将这把宝刀放在了徐常面前的桌子上。

    徐常拿起宝刀看了一眼,只见刀鞘上面整齐镶嵌着一排宝石和琉璃,周围用皓石和青金石点缀,称得上是价值不菲的宝物。

    “这是我们大汗赠给你的,”成鹰从怀中掏出了另一把刀,伸手抓起桌上的一只烧鸡,用刀子切着吃,边吃边用衣袖擦嘴,十分不拘礼节。

    徐常也“噌”地一声拔刀出鞘。

    成鹰警惕地停止进食,却见徐常也学着成鹰的样子,下手用刀切肉吃。

    “十分痛快。”徐常淡淡言道。

    “徐公……哼哼哼,哈哈哈哈!!”成鹰含着满嘴的食物放肆的笑了,“你若是生在我们大元,必然是个一等一的英雄!我敬你!”

    说罢将手中酒壶推向对方,自己拎起另外一壶,猛饮数口。

    徐常也如法炮制,举起酒壶饮了一口,“成先生千里迢迢从草原来这里,不是为了仅仅为了吃饭喝酒的吧?请说正事。”

    “痛快!”成鹰擦擦嘴,“我们达延汗说了,你们给的货不错。之前我们派出去打草谷的兄弟全都有去无回,损失很大。但是自从用上了功夫马之后,我们在镇平堡附近和明军纠缠了几次,都得以全身而退。”

    “夸完了,说说你们的新要求吧。”徐常依旧面不改色。

    “徐公明白人。”成鹰恨道,“只是没有损失,对我们来说就已经是损失了。我们关外除了草,什么都缺。什么盐、铁、茶、粮、绢,无一不紧俏。

    现在明军和我们是此消彼长。我们就算能从你们这里买到军资,也始终不如明军装备得多。若是这样下去,明军早晚能把我们彻底赶出关内。

    在那之前,我们可得想点别的办法了啊……”

    徐常看着成鹰眼中露出的凶光,冷哼一声,“所以说,你们劫掠抢不到东西了。我猜猜,于是你们达延汗准备发动一场……更大的劫掠?”

    他一摊手,“强盗的出息,就只能是抢劫或者更大的抢劫?”

    “你说什么?”成鹰听到徐常的侮辱,将手中刀子往桌上一插,作势要发怒。

    “你们达延汗,除了抢劫,就没点别的野心了?”徐常面不改色看着成鹰。

    “哼!”成鹰怒道,“我们大汗雄才伟略。他一定能带着我们光复大元,于中原牧马!”

    “很好,要的就是你们这句话。”徐常赏玩着手中的宝刀,突然将其抽出一截,雪亮的刀身上映出他枯瘦的脸,“你回去告诉你们大汗:明皇帝下个月,九月初四的生日。届时,他会在山西阳和卫与百官奉天行贺礼。”

    “你的意思是……”成鹰眼中闪着光芒。

    “把你们的兵力聚集在玉林卫一代,说不定你们的中原牧马的野心,一不小心就成了呢?”

    徐常将刀收回刀鞘:“果然好刀。但是好刀应该是杀人杀出来的,而不是用金玉点缀出来的。”

    成鹰眼中喜色喷薄而出,然后又强行压住,问道,“这种天机,你们为什么要告诉我们?你们想要什么?”

    “我们?我们想要合作。”徐常道,“当年大元何其强盛,但就因为没有重用我们天理会,国祚不及百年,令后世人耻笑。如果你们这次再得天命,可要记住教训啊……”

    成鹰哼了一下,没说什么。他坐回桌子上,举起酒壶,“你们天理会端的是十分有趣——若是我们大元重新入关,少不了要杀人放火。你们对此,就一点都不反对?”

    “我们天理会自古就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为己任。我们的本职就是为天子牧民,”徐常笑道,“为天子牧民,懂么?老百姓就是牛羊,我们的工作就是为天子放牧他们。

    若是达延汗做了天子,那么他自然会爱惜他的牛马,不会肆意屠戮……”

    徐常顿了顿,“若是天子想要杀他的牛马,那也是牛马主人的事情,我们天理会为什么要反对呢?”

    沉默。成鹰和徐常相互对视,然后一起笑了起来。

    “知道我们牧民最佩服你们这些读书人什么?”成鹰道,“就是你们那一张嘴!说是黑也是你们,说是白也是你们;说神也是你们,说鬼也是你们;说马也是你们,说鹿也是你们!”

    “那都是建立在你们达延汗做成了天子的前提下。”徐常回答,“只要你们入关成了,管你们是要烧杀还是抢掠,我们天理会自会派出江南大儒帮你们粉饰。

    但是要是你们入关没成……”

    “你是瞧不起我大元?”成鹰眉眼一横。

    徐常眼睛一眯:“那就祝你们,武运齐天罢。”

    徐常说罢,二人碰杯。

    就在此时,门突然响了,一个贱兮兮的声音响起,“两位官人相谈可还欢畅?我们送小娘子来为您添香助兴。”

    “我说过我们要谈要紧事,不得打扰我们!”徐常眼看要发怒。

    “行了,让那女人进来吧!”成鹰摸着下巴说,“我乔装来顺天府,一路上憋了很久了。正好让我看看你们京城第一楼的女人怎么样。

    徐公我跟你说,我觉得你们中原气候宜人,物产丰富,但就是这女人和酒,味道太淡。

    在我们那边,最好的女人应该是壮硕身坯、双腿强健、面如平湖、脸如圆月,双眼如刀痕细窄,床上如烈马脱缰,那才有味道!

    你们中原女人啊,啧啧,差远了……”

    刚说完,门被推开了,两人站在外面。

    一个是在脸上画了一颗痣,装成龟公的王大王;一个是穿着女装,满脸涂得跟地图一样五彩斑斓的教主。

    王大王呲牙一笑,指着男扮女装的教主道,“两位大人,这就是本店最红的妹子,名叫龙舌兰——龙姑娘。”

二百七十章 潜入准备

    不久之前。

    王大王、教主、未央君三人潜伏在天人楼后院的树上趴着一动不动。

    教主敲了敲自己头上的神术头环,停止了对目标的神耳术窃听,揉着脑袋一副很头痛的样子。

    “怎么了,他们怎么说的?”王大王赶紧问。

    “我们的情报没有问题,的确是工部尚书老贼徐常在和一个鞑子会面。至于他们说的事情嘛……”

    教主顺了顺气才继续:

    “工部尚书把下个月皇帝要去山西祝寿的事情告诉了鞑子,要他们到时候举兵入侵,杀了皇帝,然后举兵南下,再造蒙元。”

    “这特么不是叛国么?这特么不是要陷万民于水火么?这特么不该千刀万剐么?”王大王听罢猛地一拍身下的树枝,树梢一阵动,掉下许多树叶。

    附近巡逻的青楼下人听到声音,向这边看来。

    未央君变戏法一般从怀里掏出一只野猫,扔了下去。野猫落地,一声惨叫“瞄!”跑掉了。

    下人们看到真的有一只野猫掉了下来,也就打消了疑心。

    “……你从哪里弄来的猫?”王大王一脸黑人问号。

    “既然要潜入,准备工作当然要做足。”未央君一脸调皮,“我刚才从别的树上抓的,你看,用上了吧。”

    “……”王大王半天没想起来该说什么,毕竟这兄妹两人脑回路都不同于常人。

    说起脑回路异于常人,可能王大王自己才是最具特色的那个吧,也不好意思说别人就是了。

    话说回来,真没想到天理会居然真的能把事情做到这个禽兽不如的程度。

    引鞑靼入关,杀掉皇帝更改天命?天理会还真的把自己当成天下大势的操纵者了啊。

    但是这样夸张么?也不能算夸张。历史上又不是没发生过引清军入关的事情。

    君不见那历史上的汪委员长,当初也是熟读圣贤书,还写下“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的名句。结果霓虹人一来,他精神上的脊梁骨就被打碎了,果断跪下“曲线救国”。

    文人儒士这种东西,自从汉代掌握了道德评断的话语权,就一直用自己的立场和审美扭曲着整个华夏的意识形态。他们用仁义道德粉饰治世的矛盾,再用铁马金戈歌颂乱世的杀戮。

    说白了,这帮人本质上就是统治阶级的一份子,是大地主、大资产阶级的话事人。只要他们还为这些利益既得者服务,他们就永远改变不了他们整体反动、懦弱的本质。

    前世历史上明末的时候,平日里吃尽了百姓膏腴的文人们,口口声声喊着说要“以身殉国”、“以死明志”,鼓舞穷苦百姓上战场,保卫他们的奢靡生活。

    但当亡国真的来临的时候,这帮文人就把自己的口号都忘了,纷纷宣称“今日水太凉,不宜跳河殉国。”然后在清军入关之后争着弃暗投明,努力争取抱上满清的大腿。

    这种文人什么时候都不会少。难道社会发展到网络时代,那些吸着劳动人民的血,却骂着劳动人民的“精神导师”们就灭绝了?

    没有,它们改赚美刀了。

    这样想来,文天祥这种义士之所以让人铭记,真的是因为这样的理想主义者,在这个污浊的历史长河中,实在太少了。

    王大王收起思绪,悄声问教主:“这两人武功如何?是否容易对付?”

    “听这两人气息,恐怕都是高手。那个鞑子的武艺起码是罕逢敌手的水准。但更让我惊讶的是,这徐常一吐一息之间展露出来的武功,居然也堪称技冠群雄。”

    教主叹道,“我平日里见徐常,并未察觉出他有分毫武功。但此刻他不加掩饰之下,我才知道他居然有这等实力。真不知天理会还在朝廷大员中安插了多少高手。”

    “管他什么高手,今天他就要死于‘马上风’了,怕是要名垂千古呢。”王大王歪嘴一笑。

    当然,他也敏锐地发觉了教主所言之中的细节,“徐常作为工部尚书,你居然常能见到他。想必你的真实身份,也是一位朝廷军中勋贵吧?”

    教主一愣,瞪着眼睛看着王大王,然后哑然失笑,“以后会告诉你的,现在我们还是先制定暗杀计划吧?”

    “切,神神秘秘的,”王大王指着目标所在的方向说,“我们可以假扮成龟公和风尘女,去给他们添香。然后我们把无名和秽乱烧给他们,再来点性感歌舞助个兴,那徐常应该就把自己给激动死了。”

    “可以试试,”教主思虑道,“那么谁扮龟公,谁扮演风尘女?”

    “按说风尘女是未央君来扮最好,”王大王说,“以康姐的魅术,稍微诱惑一下对方,普通人不吃药都可能会死于鼻血不止。”

    “那不行!我不能让我亲妹妹干这个!”教主突然嚷嚷起来。然后他突然感觉不对,“你怎么知道我妹妹会诱惑人的魅术?我都没亲眼见过!”

    王大王和未央君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想起了当初未央君狂性大发,要在林府中将王大王当场骑于身下就地正法的事情。

    一时之间十分尴尬。

    “总之,未央君不去引诱他们,那就得我们两个大男人去,这是肯定不行的……”

    王大王还没说完,却看到未央君已经把自己的化妆法宝都拿出来了,两个眼睛中有星星闪耀,满脸都写着“让我给你们化个女妆吧”。

    喂喂喂,你说你是不是给男人穿女装上瘾了啊?

    “既然如此,为了妹妹,我这个当哥的只好献身了!”教主一副舍生取义的样子,站了出来。

    王大王正在盘算怎么逃过男扮女装这一劫,没想到教主自己跳了出来。于是两下里一拍即合。

    未央君迅速给教主画了个大花脸。

    王大王从附近无人的房中偷走了衣柜中的女装。(作为一名正人君子,他忍住了没碰衣柜中的肚兜。)

    准备停当,王大王给自己点了个痣,装出龟公的谄媚贱相,带着全副女装的教主,向着目标出发了。

二百七十一章 忙中生乱

    潜入之前,王大王突然想起等下行动中的交流问题,便问起身边教主:

    “我们是不是应该弄个暗号?”

    教主看了王大王一眼,王大王心里面就传来一个声音:

    ‘好办,我们就这么交流吧。’

    王大王一愣。

    教主的声音继续“说”:

    ‘别害怕,不是闹鬼。这是随心诀的通闻之术,你以前还见过更厉害的呢。

    这个比传音入密更加方便。你也说两句试试?’

    可以用意念交流?十分方便啊?

    王大王在心里咳嗽了两声,试了试麦:

    ‘咳咳恩恩,说点什么好呢……对了,‘hello world’!’

    ‘听不懂。’教主道,‘算了,我们走吧,等下随机应变。’

    说罢,教主聘婷袅娜地端起了香炉,扭着腰肢走了过去。

    ‘……教主,为什么你装起女人会这么惟妙惟肖?’

    ‘玩的多了,自然就会模仿。’

    ‘我怀疑你在开车,而且证据确凿……’

    ……

    另一边,成鹰正兴致勃勃地跟徐常埋汰着中原女人“不够味道”,并描述他心中的美人形象。就在此时,教主(女装)与王大王推门而入。

    王大王尬笑一声道:“两位大人,我们是来为你们进香的。这位是我们天人楼的头牌,龙舌兰、龙姑娘。”

    徐常回头看了一眼,差点把嘴里的酒吐了出去:“你这特么是哪门子天人楼头牌?头牌有长你这个熊样的?赶紧滚出去!把老鸨子给我找来!”

    教主和王大王对视了一眼。

    ‘可恶,居然嫌我长得丑!我爹娘都说我生有王霸之气好吧!’

    ‘得了吧!你爹娘应该是把颜值都用在未央君身上了,没剩你多少。’

    ‘现在怎么办?不然直接动手杀了他们?’

    ‘别急着放弃啊!试试看能不能把香给他们点上。’

    这边还没沟通完,那边成鹰突然大喝一声:“别走!”

    王大王心中一惊,难道被看出问题了?

    成鹰缓缓站起来,两眼仿佛粘在教主身上一般。

    王大王看到教主头上有细细汗珠冒出。

    成鹰突然点头称赞道:

    “平平的身材,结实的双腿,有力的手臂,细小狭长的眼睛——除了脸不够圆不够扁之外,这女人真是太完美了啊!”

    王大王和徐常不约而同地用看猴儿的眼神看着成鹰。

    审美这个东西,还真是非常主观啊。

    成鹰排着自己身边的座位倒,“来来来,来我身边坐一坐吧!”

    ‘你可能要牺牲色相了。’王大王瞟了一眼教主,‘别让他发现你掏出来比他大。’

    ‘口胡!我们得想办法把这香给他们换上。’

    教主清了清嗓子,用尖细的强调说,“二位客官,现在时候尚早,容小女先为你们,再享人间之乐,何如?”

    “你们这些中原人说话就是那么不痛快,”成鹰急了,“你赶紧给我过来坐下,别什么进香不进香的。”

    啧啧,这货憋得不轻啊。

    就在此时,徐常突然放下酒杯,眯着眼睛喝道:“慢着!”

    教主骤然停下脚步:“官爷,您有何吩咐……”

    “你把那香,拿过来给我看看。”徐常眯着眼睛看着教主。教主赶忙低下头,藏起自己的喉结。

    “还不过来!”

    教主慢慢走过去,把手中的香炉和火纸放在了徐常面前。

    ‘莫非这老妖怪起了疑心?’王大王冷汗开始往外冒。

    ‘别急。’教主故作镇定,‘七情香没那么容易被发现。’

    果然,那徐常打开香炉反复观察,又捻起香粉细看,放在鼻子下反复轻嗅,又取出怀中银针插入其中,愣是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这香炉没有机关,香也是正宗的上等檀香,”徐常松了一口气,“也不用你这不三不四的家伙来点了,我自己来。”

    说罢,徐常自己拿起火纸,准备点香。

    ‘怎么样,这无色无味的七情香,名不虚传吧?’教主颇为得意。

    ‘别逞能了,’王大王提醒,‘我们得在香烟飘起来之前撤退,不然我们两个也会中毒。’

    “别发呆了,”成鹰这个时候不耐烦了,上来一把抓住教主的手腕喝道,“你快过来,坐到我这里来!”

    眼看徐常点燃了火纸,就要燃起香炉了,成鹰此时又不放手,场面一时之间进退两难。

    就在此时,房间的门突然“崩”的一声被砸开。

    成鹰和徐常十分警觉,立刻拔出手中宝刀指着门口,怒喝一声,“来者何人!”

    教主趁机逃脱,躲到一边。

    王大王回头一看,彻底石化。

    门外不是别人,正是苏琴,手持燕衡亮银枪,满面通红地站在那里。

    她看到扮成龟公的王大王,气不打一处来:

    “王弱鸡,你想气死我吗?

    我听说你跑去青楼了,赶紧过来找你!

    我用神耳术听了半天,才从万千噪音之中听到你的位置,你知道我有多不容易吗?!

    我都已经决定好了,要是你真的跑来寻花问柳,我就把你骟了,晾在宣武门上晒成人干!

    结果你现在在干什么?你居然连寻花问柳都没在做,你你你你你你在当龟公!

    你还不如漂客呢!

    你这要是传出去了,我爹还怎么把我许配给你!”

    徐常马上听出来问题不对,大喝一声,“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眼看事情要败露,教主一不做二不休,一个箭步冲上去,掌上运上巧劲,一拍桌子将香炉振起。香炉中的香料不偏不倚,正好扑入徐常口鼻之中。

    “咳咳……由私阔(有刺客)!”徐常想要大声喊,无奈口鼻之中满是香料,被呛了一口。

    但他也是临危不乱之人,意识到香料之中可能有毒,立刻抓起一把洒在面前香料,朝着教主的方向扔了过去。

    教主身形敏捷,一侧身躲开了这一把香料。但是站在教主身后的王大王就没这么好运气了,直接被七情香拍了一脸。

    “呸呸呸糟了,我也中招了!”王大王一边吐口水一边叫道。

    “啧!”成鹰也发现情况不对,立刻举起手中短刀连出三打,招招如狂狼露齿,悍勇无比。

    教主手中没有兵器,只能侧身躲开,结果却让成鹰和徐常找到一条逃出生天之路。

    成鹰拉起徐常就往外跑。苏琴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愣在原地没有阻拦。

    “糟了!”教主赶忙追了出去,未央君也从树上跳了下来。

    “分头走!”徐常对成鹰说道,然后两人纵身轻功,分别向着不同方向逃窜而去。

    “分头追!”教主和未央君相对点了点头,各自向着一个方向追去。

    “这……”苏琴还没搞清楚情况,“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她突然被王大王一把拉入怀中。

    “你,你干什么?”苏琴瞪着大眼睛,一脸惊恐地看着王大王。

    “说来话长……”王大王努力保持定力道,“你以前看的武侠小说里面,有没有遇到过一种很鸡贼的道具,叫做‘阴阳和合散’……”

二百七十二章 错失良机

    王大王用最简短的话语给苏琴解释了一遍:

    “我随魔教教主来这里暗杀一个朝廷奸细,本来想要用催情迷香不知不觉搞死他,没想到你这么一搅局,我反倒也中了这个毒。”

    “啊……这……”苏琴被王大王抱着,忘了挣扎,“若是这毒不解……”

    “呼!”王大王长吸一口气,控制自己的神志,“听未央君说,不解毒会七窍流血脱阳而死……”

    “会……会死?”苏琴这次真的被吓到了,眼泪刷一下子就要出来了,“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该怀疑你花心……”

    苏琴躺在王大王怀里面,黑色练功袍下包裹着的少女**散发出阵阵青春洋溢的香气,钻入王大王的鼻孔,不断挑动着他的神经。

    这种化妆品腌入味的感觉还真是要命的撩人啊……

    “我听说那个七情香对没内功的人效果比较差,”王大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况且我也没直接吸进烟气,只是口腔接触了一下,也许还能控制得住……”

    说罢,他把苏琴从怀里轻轻推了出去,转过头坐下对她摆手道,“再抱着你我会疯掉的。你先走,我静一静应该就好了。”

    苏琴站着,看着王大王背对着她坐在那里的天人交战,内心一股愧疚感油然而生。

    说来,自己并不是一个脑子十分好用的人。除了在武学方面天生奇才,在其他事情上,苏琴其实挺笨的。

    而这一路上支持她、理解她的人,就是这个不会武功的菜鸡。

    当初,他可是为了兑现对她的承诺,舍弃了林家和鬼磨会优渥的条件,宁死不从林家大小姐,拼死舍命逃回来自己身边的。

    可是今天,她一听说王大王跟着魔教教主去了青楼,立刻就被醋意冲昏了头脑。她却一刻也没有想过,这样一个王大王,真的会背叛自己么?

    如果王大王真的是个风流渣男,他会冒着生命危险坚持对自己的承诺么?

    想到这里,苏琴陷入了强烈的自责。

    我的都做了什么?

    我怎么会怀疑他的?

    我怎么能怀疑他的?

    他根本不可能是那种人!

    我还害他陷入生命危险中!

    要是他中的那个毒,什么七情香,真的不解毒就会死,怎么办?

    苏琴忍着哽咽问王大王,“你说的那个阴阳和合散,是怎么解毒的?”

    王大王正扶着额头,集中精神想对策,也没多思虑回答道:“哦,那东西是某些小说作者的恶趣味,非得干点男女苟且之事才能解毒,很是低级。”

    “是吗。”苏琴低声说。

    也就是说,他现在需要一个女人来为他解毒么?

    当然,这里是烟柳巷,到处都是可以给他解毒的人。

    但那绝对不行。

    虽然女儿家宝贵的东西,不应该在这污浊之地给了别人。不过非常时期,谁还能讲究那么多呢?

    苏琴感觉自己的脸像火烧一样。

    刚才找王大王的时候,苏琴用上了神耳术。但是在天人楼这种地方打开神耳术,会听见什么?

    整整一座楼,如同交响乐一般的吟唱,冲击力超强。

    所以苏琴的心情,早就已经有点不正常了。

    在这种孟浪带着些迷醉的环境下,做出一点出格的事情,也不算太不可理喻吧?

    若是为了救所爱之人,就可以被允许了吧?

    “你将来会娶我吗?”苏琴突然问道。

    “这不是废话么?”王大王依旧在思考镇静之术,随口道,“你是不是看到我扮龟公,嫌我丢人,不想嫁给我啊?”

    就算这世上只剩一个人嫁你,那也必须是我。苏琴暗下决心。

    苏琴轻轻关上了门,站在了王大王背后。

    而此时的王大王,对此全无察觉,仍旧在认真思考解毒的方法。

    未央君的确没有撒谎。此刻王大王虽然有心跳加速、血脉翻涌的感觉,但是这种感觉并不算特别强烈。

    换句话说,只要合理使用内力,是可以把这种毒逼出去的。

    但是问题有二:

    第一,根据内功越好中毒越深的特点来推断,使用内功可能会使毒性更快发作。

    第二,王大王想要解毒也不会内功。

    巧了,这两个问题都是可以解决的。他只要使用红甲中贮存的内力引入体内,不经过体内奇经八脉,再加上大夏蝉息法的调理,可以尝试逼出此毒。

    说干就干。王大王闭上眼睛,从红甲腰间的玉盘中提取内力,在体表经行周天,然后引入血脉之中。

    在他感知之中,能够清晰地察觉到毒物在血管中蔓延的位置和速度。

    对其稍加逆转,将毒性聚拢在体表……

    金大侠的小说中,段公子曾经用内力将酒精聚集在手指上逼出。

    这个剧情实在是太夸张了——那里又没有排水渠道。

    但是,把血液中的毒性逼到体液中排出……还是可行的!

    没招了,只能走肾了!

    王大王头也没回,赶紧招呼苏琴:“琴琴你别往这边看!”

    说罢拿起了桌上的酒壶,走到了墙根前,松开了裤腰带——没办法,就让毒物随着阿帕茶一起放出吧!

    不过这种举动在苏琴眼中是另一番意味:

    王大王为了不玷污自己的清誉,准备用大擦枪之术自己处理身中的奇毒。

    我不会让你一个人承担的!苏琴暗下决心。

    这边,王大王浑身一哆嗦,已经将毒性排入酒壶之中了。

    成功了!我居然也能用内功祛毒了!

    他高高兴兴的提上了裤子,把酒壶扔在一边,回头想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苏琴。

    但他一转身,却看见另一番景致:

    苏琴已将腰带解去,敞开的练功服中,一段若隐若现的冰肌玉髓正要缓缓走出。

    两人对视,愣在原地。

    豆大的汗珠往下掉。

    “琴琴你……很热么?”王大王说话差点咬到舌头。

    “那个,我这是……等等,你怎么没事了?”苏琴傻了。

    “对啊,我用大夏蝉息法,把毒逼出来了……”

    “逼出来了?”

    “对……释放到那边那个壶里去了……”

    “所以说……”

    “所以说?”

    “所以说你不需要我帮你解毒?”

    “啊?我什么时候说过要你帮我解毒?你要怎么帮我解毒?你要用什么帮我解毒?”

    王大王灵魂三问,苏琴本来就红润的脸蛋嗖的一下子就紫了。她二话不说,一秒钟把练功服穿好,衣服裹得严严的,腰带扎得紧紧的,转身就往外走。

    王大王看着苏琴闯出屋门夺路而逃,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等等,刚才我好像损失了一个亿?!”

    他追在后面狂喊:

    “琴琴!我毒还没解干净呢!

    真的不骗你!不信你来摸一摸!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啊啊啊我要血脉偾张而死了!请救救我!……”

二百七十三章 绝对不咕

    第二天早晨,在“找家客栈”中。

    食客甲:“唉,你听说了么?”

    食客乙:“听说什么了?”

    食客甲:“昨天晚上啊,天人楼那个事情啊!”

    食客乙:“哦,天人楼?我听说那里死人了,是不是真的?”

    食客甲:“岂止是死人了,而且死的是大人物,超级大人物!”(挥舞双臂比划了一个大圈)

    食客乙:“大人物?谁?……城东的贾员外?他是挺不检点的。”

    食客甲:“贾员外算个卵子啊……(凑近小声)死在天人楼的,是当今朝廷工部尚书,徐常徐大人!”

    食客乙:“工部尚书??”

    食客甲:“嘘!!(示意小声)昨天晚上的事情,现在到处都传开了!”

    食客乙:“假的吧?工部的大员……怎么可能在天人楼那种地方……”

    食客甲:“啧,没有假!昨天晚上天人楼突然死了一个人,没到一刻钟,就有一堆官兵跑去过封了天人楼,赶出来一群啥都木穿的女人满街乱窜……”

    食客乙:“亏了!我昨晚该去看看的。”

    食客甲:“最奇怪的是接下来的事情。那队官兵的领头似乎也是个什么不得了的人物,居然就这么大大咧咧的把徐大人的尸身从天人楼搬了出来,放在大街上晾着,然后通知徐家家属过来认领。”

    食客乙:“这……死者为大,况且还是朝廷命官,这么办合适么?”

    食客甲:“我也奇怪这个。那队官兵就好像故意羞辱死掉的徐大人一样,也不驱赶围观的人,连脸都不给徐大人遮一下。”

    食客乙:“这也太损了……那徐大人是怎么死的?”

    食客甲:“(噗嗤一声笑出来)阿弥陀佛三清保佑,我也不是故意不敬,但是那徐大人……噗哈哈哈哈,是爽死的……”

    食客乙:“爽死的?”

    食客甲:“我昨晚就在场,满街百姓都看到了。那徐大人只穿了一条底裤,浑身捆着过油的麻绳,绑得像一只大虾,身上到处都是胭脂的红印子。他双眼翻白、口吐白沫、鼻中带血,表情老开心了。

    最关键是,(压低声音)他那条底裤,全湿了。”

    听到这里,两人忍不住发出了猥琐而又压抑的笑声。

    这段对话声音很低,但是王大王、苏琴和苏骏行正坐在隔壁桌吃早饭。他们三人却都用不同手段听得一清二楚。

    王大王心想,看来昨晚未央君和教主成功抓住了徐常,然后把他毒死了,重新搬回了天人楼。但是那个叫成鹰的鞑子,估计是跑了。

    苏骏行瞥了一眼王大王,“这就是你和魔教教主昨晚干的好事?”

    “见义勇为、为民除害乃快乐之本,”王大王咧嘴一笑,“岳父大人可以叫我英雄。”

    苏骏行微笑,“十步杀一人,事了拂衣去。你们昨晚有没有发生打斗?你又没有武功,怎么能自由进出天人楼的?”

    “这个说来就话长了,”王大王把袖子往下一撸,露出了藏在里面的红色皮甲,“这是不仁教教主送我的宝贝,可以让这个不会内功的人,也能使出像模像样的功夫。”

    苏骏行把王大王的手拉过来审视了一下,然后松手开口道:“确实是巧夺天工。但这东西最多让你有个出类拔萃程度的功力,没什么了不得的。”

    “切,这个水平的武功,江湖上那些小门派的掌门也未必有这等实力。”

    王大王敲了敲自己冠冕内藏的神术头环,“更何况我又不止这一张底牌。我这里还有能增强五感的道具——”

    再敲敲右手上的护腕,“这里还有能发射气剑的道具——”

    再敲敲藏在腰间的手枪,“这里还有能远程牵制的道具——”

    再敲敲衣袖内的小盒子,“实在不行,这里面还存了许多碧玉天蚕丝,可以让我随时铺设陷阱抽取敌人的内力。”

    最后一摊手:“想搞我没那么容易。”

    苏骏行听王大王说起天蚕丝设陷阱,不禁嘴角一抽,想起了前几日他被王大王设局抽干内力,一顿暴打的经历。

    现在还感觉有些脸疼。

    “我都没注意……你现在这么多本事了?”苏琴难以置信地问道。

    自从昨晚发生了“解毒误会”之后,苏琴直到刚才都没有跟王大王说一句话,见面就脸红,眼睛都不愿意和他对视。现在苏琴终于愿意说话了,王大王果断打开了话匣子:

    “对对对!靠着这些宝贝,我已经不是一只任人宰割的弱鸡了!琴琴你看!”

    说罢,他站到客栈门口。苏琴和苏骏行也都走出门外看他表演。

    王大王对着窗外一只高飞的白色鸟儿右手一指,一道气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射了出去,鸟儿应声落地。

    “怎么样?”王大王对苏琴逞能道,“虽然我不会内功,但凭借我多年调运和控制内力的经验,这气剑的操作水平,我敢说不比林家人差多少!”

    “……打得挺准。”苏骏行缓缓开口。

    “岳父大人谬赞。”王大王神气活现。

    “……但是打的目标不对。”

    说罢,苏骏行将手一举,接住了被王大王打下来的白鸟。仔细一看,居然是一只信鸽,腿上还绑着一封信。

    “这是我养了用来跟锦衣卫总卫传递消息的信鸽,”苏骏行嘴角抽动着,“这一只名字叫飞雪。”

    “啊……这……”王大王一时语塞。

    就在这时,苏骏行手上的那只鸽子突然回光返照,仰起脖子,如同阿婆主临死前的遗言一般,高唱了一声凄厉的“咕!——”然后断气死掉了。

    苏骏行看了看慷慨就义的鸽子,然后用杀人的眼神盯着王大王:“我每天亲手喂它,还给它梳理毛发。”

    “……怎么说呢?它会成为一锅好汤?”王大王尬笑,赶紧转移话题,“不如先看看信里面写的是什么。”

    苏骏行盯着王大王恨恨地看了半天,终于忍住了脾气,打开了鸽子舍身传递的遗物——密信。

    他盯着信中密语读了一下,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王大王观察到了他的微表情,关切道:“怎么,是坏消息么?”

    苏骏行瞄了王大王一眼,“不是坏消息,而是好消息来得太快。我们现在就出发,你得跟我去一趟紫禁城。”

    “啊?”王大王一愣,“去皇城干什么?”

    苏骏行二话不说,把马儿从马厩中牵出来,翻身上马,“别问那么多,现在就跟我走,我又不会害你。”

    “可是……”

    还没等王大王把可是的是说完,他就被苏骏行抓着衣领拎上马,一骑绝尘而去了。

    远去的王大王还没忘了冲苏琴交代:

    “琴琴,那只鸽子别浪费,交给店家煲汤,多放葱花少放盐!”

    王大王的身影消失在了苏琴的视野尽头。

    她低头看了一下手上的鸽子,喃喃道:

    “大王真厉害啊,凝气成剑这种绝学,居然被大王发展到不会武功的人也能用。我看上的男人,就是不一般。”

    然后,她脸上的自豪慢慢散去,眼神陷入落寞:

    “那么对他来说,只是一介武人的我,还有常伴他左右的价值么?”

二百七十四章 咸皇翻身

    苏骏行胯下马匹风驰电掣,坐在马屁股上的王大王被颠的前仰后合。

    “怎么这么急?”王大王喊道。

    “没办法,圣……那教主就是这么个急性子。”苏骏行又往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

    “别再加速了,再加速我就要吐了!”王大王惨叫。

    快马越发接近皇城,披坚执锐的护卫越来越多。

    苏骏行举起了手中一块令牌,轻轻一晃便有金石之声传出。沿途的护卫看到这块令牌,纷纷后退行礼,让开一条道路。

    就这样,他们一路奔向了玄武门。

    ……

    金銮宝殿,威武雄奇。它巍峨地矗立在顺天府的核心,向天下人昭示,这里是整个带明最高的权力中枢。

    大殿之上,六排官员身穿朝服,手持玉圭,整整齐齐地站着。

    与他们的整齐划一相比,高高在上的龙椅上,却坐着一个歪七扭八、翘着二郎腿的瘦长脸男子,没有一丝威严之气,可以说是穿着龙袍不像皇帝。

    这就是带明正德皇帝,朱厚照。

    他这半辈子给自己挣了无数荒唐名号:

    宠信宦官、沉迷酒色、不理朝政、久居西苑、出宫嫖宿、久游不归、夺人妻女。

    无论哪个事情,都足以让他的历史评价被归类为“垃圾级”。

    就如同他现在歪歪斜斜躺在龙椅上那样,没有一处正常的地方。

    群臣见皇帝不发话,也开始偷偷议论纷纷。但是他们议论的并不是正德那典雅大方的坐姿,而是为什么他们会在这里。

    没错,自从正德登基以来,他几乎就没上过朝。上朝,反而是个稀奇事。

    正德在西苑建了一座复杂而华贵的宫中之宫,人称豹房。他无论是纵情享乐,还是商议朝政,基本都是在豹房中进行。

    像这样把群臣召集来,已经是许久没有发生的事情了。

    当然了,群臣心中也能猜个大概。能让皇帝提起兴趣来上朝,恐怕只有昨日工部尚书徐常猝死那件事情了。

    正德盯着群臣的表情看了老半天,又盯着徐常空出来的位置看了老半天,终于开口了:“众爱卿,可都知道昨晚徐常爱卿的事情?”

    群臣立刻停止议论,死一般的寂静。

    最后,还是吏部尚书石正清,手持着玉圭走了出来,拱手回应道:

    “启禀圣上。昨晚徐尚书猝死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徐公一生兢兢业业、克己复礼、成就殷实,在工部的工作得到了圣上和百姓的肯定……”

    正德不耐烦地打断石正清:

    “你听说他死在什么地方了么?”

    又是一片寂静,吏部尚书的老脸如同死灰。

    昨晚事发太过突然,“徐尚书为了追求房中刺激自我捆绑导致气血攻心而死”的事情已经传遍了京城,悠悠众口堵也堵不住了。

    但这件事情其实蹊跷地很。

    徐常在大隐学派中乃是领头人物之一,昨晚明明是去执行密会任务,怎么就莫名其妙死了?

    再者说,徐常的内功心法“天道诀”也已经颇有大成,怎么可能轻易就被美色迷得气血攻心?

    最关键的是,为什么那队官兵就好像知道徐常会死在天人楼一样,立刻跑去将徐常暴尸?

    谁给他们的胆子搅得满城风雨?

    最合理的猜测就是,现在坐在龙椅上这个疯疯癫癫的废物皇帝正德。

    他其实早就盯上了大隐学派,不知道用了什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方法,暗中设局除掉了徐常。

    带明至高权力为六部尚书共同掌有,分别为吏部、礼部、户部、工部、刑部、兵部。

    其中,吏部尚书石正清、吏部尚书刘万年、户部尚书李觉、工部尚书徐常,四人都是大隐学派的核心成员。

    但是任他们谁都无法想象,素来以昏聩荒唐闻名的正德,真的有能力设局,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掉徐常?

    百官全都沉默不语,不敢接话。

    正德见没有人说话,就自己打断了沉默:“既然众爱卿都为徐尚书讳,那只好由朕来主持这个事情了。

    徐爱卿,你死得好惨啊!”

    正德一边说着,一边挤下了几滴鳄鱼的眼泪。

    “朕素日看徐爱卿刚正不阿、两袖清风,还以为他是个不近女色的石头人。

    如今他意一死,朕才知道,原来徐爱卿也和朕一样,是个看尽繁华、朝花夕拾的性情中人啊!

    啊!朕真是与徐爱卿相见不相识,相识却恨晚。若是早知道他这方面如此饥渴,我朕可以送他几个宫女啊?都是朕亲手调教的,伺候人的手段都是皇家认证的。(伸出大拇指)

    再不济,朕也可以带徐爱卿逛几家朕最欣赏的烟花巷。若是由朕手把手指导徐爱卿,他又怎么会被这乱花迷了眼,死在石榴裙下呢?

    徐爱卿,是朕没能救到你啊!”

    百官皆无话可说。

    这段话翻译过来就是,徐常你个道貌岸然的东西,我还以为真的洁身自好,原来也跟皇帝我一样是个色中饿鬼。

    别的皇帝,只要还要一点脸面的,断然说不出来这种话。也就是正德这种离经叛道的疯王,敢用自己干的损事,泼臣子的脏水。

    “但是呢,国不可一日无君,工部也不能一日没有尚书。”正德突然正色,在大段铺垫之后,把最关键的事情说了出来:

    “工部的事情,需要有人接任主事。”

    吏部尚书石正清马上走上前来,“臣启奏。”

    “讲。”

    “臣认为,工部尚书一职,工作纷繁杂乱,牵涉甚广,非工部所学大成者不能通得其中一二。

    眼下事态紧急,只能让徐尚书的副手,工部侍郎温培良担任。”

    温培良立刻站了出来,大声回应道:“臣定能不辱使命!”

    礼部尚书刘万年、户部尚书李觉也一同站出来,同声同气道:“臣附议!微臣愿荐温培良执掌工部!”

    他们所带领的官员,也纷纷站出来道:“臣附议!”

    正德看着这群官员,哑然失笑。

    哪些人是大隐学派的,还真是一目了然。

    “温爱卿啊……虽然朕也很欣赏你,”正德歪头,以手支颐,“你倒是搞清楚了没有?之前送西北的军火,到底怎么就少了一批?”

    “这……”温培良突然被问到软肋,一下子没了气焰。军火的事情,明明大隐学派做得天衣无缝,怎么就被正德发现问题了?

    难道正德手眼通天,在军中和工部这两个环节,都安插了人?

    正德嘴角浮现一抹笑容:

    “温爱卿啊,你还是先去查这批军火的问题吧。这种大事,必须由你这样经验丰富的人才能查清。

    对了,我会派一队锦衣卫,协助(两字重读)你查案。查清之前,你就先把工部的事情放一放,你看意下如何?”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你就老老实实在我的监视下苟延残喘吧。

    温培良满头大汗,低声道:“……谨遵圣上御旨。”

    石正清、李觉、刘万年三人对视了一眼。

    他们也发现情况不对。

    为什么平日里浑浑噩噩的咸鱼皇帝,今天突然变得十分犀利?

二百七十五章 兴趣使然

    “既然如此,那么微臣另外举荐一人执掌工部。”

    吏部尚书石正清并未放弃,准备再推荐一名大隐学派的人员上台:

    “微臣建议……”

    “石爱卿啊。”

    正德突然打断对方:

    “你自己刚才说的,工部是个搞技术的地方,工作很庞杂,没有相关经验不能胜任。

    这样说来,可选的人也不是很多。不如,让朕来举荐一位老先生。

    你们觉得,李遂他怎么样?”

    群臣一听这个名字,立刻明白了正德的打算。

    李遂乃是正德父皇弘治年间的工部尚书。但是,正德三年之时,他已经告老致仕,回家颐养天年去了。

    此人乃是弘治心腹,换而言之,肯定也是正德一派的人。

    不过,李遂今年已经是八十余岁的高龄,前段时间还传出身体有恙。就算他能赶回京城出任,恐怕也干不了一两年就得让专业团队用棺材抬走。

    正德举荐这个个人,也是病急乱投医了吧?

    “……既然圣上早有打算,微臣自然鼎力支持。”石正清笑道。

    他心想,大不了忍你一两年,等李遂死了,工部还不是我们大隐学派的天下?

    “好!那就马上至信李遂,让他回来复任。”

    正德眯起眼睛,又抛出一个炸弹:

    “但是朕也担心,李遂爱卿虽然经验丰富、手段老练,但是委实年事已高,经不起操劳。

    我要再提一位年轻干练之人出任工部侍郎,辅佐李遂。

    众爱卿觉得,是否妥当?”

    众臣听罢心知肚明:不就是想把更多你的人安插进工部么?

    看之前军火走失一事,正德怕不是已经在工部策反了许多人了。

    这样说来,工部职位已经成了烫手山芋。尚书一职都被李遂领取,那么作为副手的侍郎到底是谁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石正清回禀道:“皇上,那工部侍郎,须得是对督造、监制、屯田、水利、修桥、造路无一不精者方可。不知皇上意欲提点何人?”

    就在此时,金銮大殿之外传来一阵吵嚷声,众臣听到都忍不住纷纷皱起眉头回头看。

    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中,王大王登场了,嘴里还在碎碎念:

    “哇,金銮殿耶,上次来是参观故宫博物院的时候,门票还不便宜呢。

    话说这殿上匾额为什么写的是奉天殿,不是太和殿?难道是后来改的名字?”

    王大王低头一看,一整屋子的文武百官,正在用十八罗汉看小鬼的眼神盯着他。

    他忍不住笑了:

    “这架势还真跟电视剧里面演的差不多。”

    但是当他继续向前走,亲眼见到斜坐在殿堂中央龙椅上的人时,他那久经考验的常识还遭到了降维打击:

    不仁教教主王尚柏,身穿云绣龙袍,头顶金翼善冠,坐在龙椅上。

    魔教教主?

    坐在龙椅上?

    被文武百官朝拜?

    这离谱的事情严重冲击了王大王的理智,导致他脚下被皇宫地毯绊到,跌倒匍匐在地。

    这时,王大王心中传来教主的声音:‘别废话,直接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就完事儿了。’

    对方在用随心诀和自己暗中交流。

    王大王借着自己扑倒在地的姿势,大喝一声:“草民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很好,很有精神。’教主传来的心声带着几分赞许。

    ‘你怎么跑到龙椅上去的?’王大王抓紧时间跟教主心灵沟通,‘你是不是用随心诀控制了所有文武百官,催眠了他们,让他们以为你就是皇帝?玩得这么大么?’

    ‘你小子也太看得起随心诀了。随心诀只能让别人快速与你心灵相通,明白你的想法,但无法控制别人的思想。’

    ‘那你怎么会坐在……’

    ‘废话,老子就是带明正德皇帝,大名朱厚照,如假包换!我不坐这里,谁坐这里?’

    ‘唉?你不是魔教教主么?你不是叫王尚柏么?’

    ‘皇帝是我的职业,魔教教主是我兴趣使然的爱好,至于王尚柏这个名字,’教主露出了一丝狡黠的微笑,‘你觉得王字上面加一个白字,是个什么字?’

    王上白?

    皇?

    王大王囧了。早就听说正德皇帝疯疯癫癫,行为孟浪,什么三纲五常在他这里都是擦屁股用的纸。

    但是没想到这个皇帝会这么疯,居然经常私自出宫混江湖去,还秘密组建了一个魔教?

    那些江湖人士要是知道,他们整天嘴里唾骂的不仁教乃是带明皇帝建来玩儿的,那脸色得多么好看?

    ‘怎么,被我的天子的真身吓到了?’教主的心声十分戏谑。

    ‘不,单纯被你的多重身份搞蒙了,’王大王抬起头嘴一咧,‘你是不是在军队里还有个身份,叫总督军务威武大将军总兵官朱寿?’

    在前世历史上,朱厚照也堪称是华夏史上最自由的皇帝。他所行的那些荒唐事,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他曾经御驾亲征,并且给自己封了个官职叫做总督军务威武大将军总兵官,化名朱寿,然后只身跑去关外,还跟鞑靼人打了一架。

    果然,身兼皇帝和教主数职的朱厚照,一听到这个“总督军务威武大将军总兵官朱寿”,立刻露出惊愕的表情:‘你怎么知道我在军中的化名?’

    ‘……我就知道,’王大王满头黑线,‘我都趴累了,你快叫我平身啊。’

    ‘喵的,我都忘了让你站起来了。’教主一拍脑袋,头顶的金翼善冠被拍的乱颤。

    说实在的,被后世谥为明武宗的皇帝朱厚照,虽然一生疯疯癫癫、荒唐**,但是在性格却古怪精灵、全无架子、敢于纳谏,让人很难对他产生皇帝应有的敬畏感。

    “咳咳,平身吧,”朱厚照挥了挥手,“这就是我找来的工部侍郎人选,你们吏部赶紧给他准备准备。”

    “……皇上!”

    石正清实在看不下去了。

    “工部侍郎虽非正职,但也是朝廷命官,牵扯国家社稷安危,怎能轻予这么一个嘴上没毛的小儿?

    我看他这年纪未及弱冠,怎能懂得工部督造、监制、屯田、水利、修桥、造路之事?”

    听到这里,站起来王大王打断了石正清的话,露出了耐克般的微笑:

    “老伯,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不就是督造、监制、屯田、水利、修桥、造路么?”

    他拍拍胸膛,“老子都会。”

二百七十六章 舌喷群儒

    石正清被王大王一句话噎住了,“你,你这么小小年纪,何德何能……”

    “那谁,王恭厂的老何来了么?”正德抬头喊了一句。

    王恭厂执事何应先赶紧从人堆里跳出来,“回禀圣上,下官在。”

    “王恭厂的老何也是多年的督造专员了,就让你来跟大家说说,王大王在这方面,到底有几把刷子。”正德气定神闲。

    何应先恭敬回复:

    “回禀圣上,王公子昨天来到我们厂,指出了我厂存在的三项大问题和七项小问题,并给出了系统的解决和改建方案。

    以我枉做厂子执事二十六年的经验来说,王公子在火器督造这方面造诣极高,对厂子存在问题洞若观火,所知所用皆是我们这些老东西闻所未闻的先进事物,实乃百年不遇之大才。”

    “啧啧啧,”王大王自己都被吹得有点飘,“真会夸,再多夸两句。”

    百官现在也看明白了,何应先摆明是正德事先安插好的人。就算那王大王狗屁不通,还不是一样要夸到天上?

    “皇上,”石正清正色道,“工部大事,不能只听何执事的一面之词!”

    “行啊,那咱们就不看广告,看疗效呗。”王大王成竹在胸,“何执事,把我改造后,王恭厂预估的产量告诉这位老伯。”

    何应先走前一步:“下官如实回答,我厂估算了王公子实行改造后的产量。支出方面有所增加,大概会提高到原先的两倍。但是产量方面,可以提高到原本的四倍……”

    “这!”石正清心中一惊,“在当今圣上面前,你可不能胡说八道!”

    何应先应答:“绝无半点虚言,下个月产出清单时,下官敢以乌纱保证。”

    石正清素来听常明登说起,王大王这个小子身有大才,不可估量。这句话本来他也没太往心里去,今日听到何应先一说,自己顿时没了底气。

    还是礼部尚书刘万年头脑冷静,立刻刁难道:“若是王恭厂轻易就能提升这么多产量,岂不正说明,是你们这些管工匠的,平日里消极怠工、疏于管理?”

    何应先也是个老工头了,脑子里面一根筋。被人泼了脏水,顿时觉得百口莫辩,只会焦急地说:“不是,不是这样,那都是因为……”

    “唉~别急嘛老何,”王大王出手帮他,“王恭厂已经平稳运行许多年了,各方面都没有大的变化。如今产量能够突然暴增,唯一的区别就是我去了一趟。”

    他凑近石正清问道:“这王恭厂之前是徐尚书和温侍郎管着吧?我指导一下就能增产,莫非是吏部用人不当导致的?”

    “你!”石正清的脸气成了猪肝色。

    王大王又凑近刘万年,“

    哎呦,您就是礼部尚书?幸会幸会。

    听说徐尚书昨天在花柳苑升了天。这位大人应该和他很熟吧?有没有跟他一起逛过花柳巷?”

    “你!”刘万年也变了猪肝。

    王大王又看了看户部尚书李觉,李觉赶紧把头低下去,往后缩了缩,唯恐自找不痛快。

    通过刚才的对话,王大王已经察觉出来。朝堂上工部、吏部、户部、礼部这四部都是大隐学派的人,而不言不语的兵部和刑部则应该是正德那边的人。

    看这个样子,朱厚照是铁了心,要把工部的人事换成自己人。

    “我可不仅识得王恭厂督造那点事情。什么修桥补路屯田水利,哪个我没亲手搞过?”王大王对着百官一摊手,“不要把人看遍了啊,老伯们。”

    “口、口出狂言!”刘万年怒道,“这是欺君之罪!”

    “他未曾欺君。”龙椅上的朱厚照开腔了,“前几个月我沿京杭运河南下,去寻花问……咳咳,探访民间能人异士时,沿途来到了山东济宁府。

    我看到,此地面貌不同于其他地方。

    这里人人衣着光鲜、谈吐优雅,各个衣食饱足、面带红光、兴高采烈。

    此地街道整齐宽阔,交通便利,南来北往的商贾络绎不绝,车水马龙。

    但在这人流涌动之地,我却未见得一个乞儿、一个扒手。工农商学,各安天命,实在是匪夷所思。

    我问及当地人,为何此地之人如此富庶,各个安居乐业。当地人纷纷回答,那都是王大王在此地办厂经商、建校教学、兴建水利、修桥补路、维护治安,实在是百姓之福。

    而这位王大王,就在你们眼前。”

    王大王赶紧拱手作揖,拖着长腔:“蒙圣主垂青~”

    大隐学派的众臣立刻明白了其中款曲:正德前几个月不事朝政,外出寻欢作乐,其实是打着猎艳的招牌,去给自己物色人才去了。

    而且现在,他们还不能说王大王的才干是假的。皇上都说了,他是亲眼所见王大王的管理能力强。难道还能在朝堂上当着皇帝的面说他撒谎?

    石正清还准备再争取一下:

    “这,皇上明察秋毫,下官属实汗颜。但能这位王公子委实太过年轻,或许能管得好一座厂、一个县,但对于工部侍郎一职来说……”

    “我也没让他管别的。他只是来辅佐李遂的,”朱厚照早就猜到了石正清要说什么,“他也不用管多少东西,主要负责王恭厂督造和京城冶炼军备,应对当前越来越急迫的西北边患。剩下的事情,看他到底有几分才干,另作安排。”

    朱厚照看了看众臣表情:“行了,无事退朝。王公子……现在得叫王侍郎了,让我带你到处逛逛,放松一下。随我来吧。”

    说罢,朱厚照站起来,背着手走出殿外。

    同时,他用随心诀传给王大王心声,‘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随我来。’

    王大王挠了挠头跟了上去,扔下了满屋子大眼瞪小眼的朝臣。

    ……

    “黄毛竖子,气煞老夫!”

    退朝之后,石府之中。

    石正清终于还是忍不住,把自己心爱的宣德瓷杯摔了个粉碎。

    “正清,稍安勿躁。”李觉当起了和事佬。

    “现在你会说话了?”刘万年也是一肚子怨气,“刚才你怎么不替我们说话?”

    李觉自觉理亏,“我又没你们两位老哥嘴皮子好使,你们都说不过那牙尖嘴利的小子,我张嘴不是找挨怼么……”

    “算了,”石正清压住了愤怒,“事情变化太快,我们都没来得及反应。”

    “现在怎么办?”刘万年问道。

    “还能怎么办,”石正清抚须,“请常明登先生回来定夺。”

二百七十七章 个性皇帝

    朱厚照闲庭信步地走在宫中的石板小路上,王大王紧随其后。

    太监和侍宫女本来想为朱厚照披华盖,却被他屏退了,只能远远地跟在两人后面。

    ‘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但是现在不方便回答。’朱厚照心声传来,‘你穿红甲了没有?’

    ‘穿了。’王大王不知道对方想表达什么。难道在这深宫里还会遇到危险?

    ‘穿了就好,穿了就能用轻功了。等到下一个转弯,你听到我口令就跟我一起逃跑。’

    ‘跑?’

    ‘别问了,预备——溜!’

    朱厚照一拐弯,进入了宫女太监视觉盲区,立刻纵身,一个旱地拔葱,翻过身旁的宫墙,跳到了别苑内。

    王大王二话没说,也跟着翻了过去。

    他们身后马上响起了一阵吵杂。“糟了!”“又找不到了!”“分头追!”的声音不绝于耳。

    “我只能这样甩开他们,”朱厚照叹了口气,“他们中有几个人是大隐学派安插进来监视我的。

    不过没关系,过几天我就让他们一不小心跌入一尺深的湖里淹死。”

    王大王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真不愧是生在帝王家的人,哪怕是几条人命,也说得轻描淡写。不过,不这样心狠手辣,大概早就被弄死了吧?

    朱厚照非常熟练地脱下龙袍藏进了别苑草丛中一口箱子内,然后换上了平实当魔教教主时穿的衣服,感叹了一句:“现在舒服多了。跟我来,我们边走边说。”

    他运起轻功,跳上宫墙飞檐而去。王大王见状赶紧跟上。

    “……所以你不叫王尚柏?”王大王对朱厚照兴致很高,毕竟这么一个好玩的皇帝,实在太难找了。

    “我当然不姓王。”朱厚照笑了,“在江湖上混,有几个化名也是理所当然的。”

    “难怪,我以前就在想,为什么你姓王,未央君却说她姓康,你又说你跟她是亲兄妹,”王大王摸着下巴悟道,“这也是骗我的?”

    “不,朕没骗你,她就是我亲妹妹,同父同母。”朱厚照脸色突然暗沉下来,似乎想起了不开心的事情。

    王大王察言观色,于是换了个话题,“你知道你在民间名声不好吧?”

    换做别的皇帝,这句话足够诛九族了。但是朱厚照听到后却哈哈大笑,笑声在高速移动中被拉得很长:

    “如果说,不服从那些大儒们定下的条条框框就是昏君,那我八成和夏桀商纣相差无几。”

    王大王听罢心里想,前世那群史官描述的你,还真的没比夏桀商纣好太多。

    “其实,我只是心里不服罢了。”

    朱厚照声音突然一沉:

    “凭什么我号称九五之尊,连去哪里玩都不能自己决定?连晚餐喝几口酒都不能自己决定?连跟哪个女人睡都不能自己决定?

    若是像我父皇那样当个被百官交口称赞的好皇帝,需要付出这等代价,那么这个明君——不当也罢!”

    两人飞檐走壁的速度快过马车,这段话期间,两人已经离开紫禁城,向着京城西北方向奔行了许久。

    王大王追问:“你那些离经叛道的行为,恐怕不只是为了游玩、喝酒、睡女人的自由吧?”

    “我喜欢和聪明人说话。”

    朱厚照言道:

    “我从父皇手中接过这座江山的时候,朝政已经完全被文官把持了。他们沆瀣一气,欺上瞒下,欺我年幼,把我当成傀儡耍弄。

    他们经常告诉我,只要按照他们教我的事情,去做个仁君,天下就会太平,百姓就会安居乐业。

    但是巧了,我自幼喜欢习武;而且巧了,我习武才能不错。

    所以我能摆脱他们的监视,飞檐走壁溜出紫禁城,自己去亲眼看看百姓的生活。看过我才知道,他们一直在骗我。

    他们每每教导我轻徭薄赋,切忌与民争利。可他们真正保护的‘民利’其实是那些脑满肠肥的地主和商贾,而那些在土里刨食的农民却卖儿卖女。

    他们说西北边患不足为惧,要我少往那边跑,免得再遇土木堡的故事。而我去那里,却亲眼看到戍边的将士缺衣少食,有时甚至兵匪一家、征调扰民。

    而这些坏名声,都算在我头上——都是我骄奢淫逸导致了亏空国库嘛!

    哼,要是我把这些蛀虫的家抄一抄,恐怕几个国库都塞不满!”

    王大王忍不住笑了笑,这件事情还真让朱厚照猜对了。前世正史上李自成入京,查抄各部官吏的家财达到数千万两——这还是没转移走的。

    “所以,你就自己在西苑建了个豹房,对外宣称这是你荒淫无度的安乐窝,把自己塑造成一个胸无大志的享乐皇帝。

    而事实上,你是在里面培养你的死士和密探,暗中调查这些文官,准备把他们一网打尽——

    ——甚至还组建了一个魔教来掩人耳目,是么?”

    朱厚照回过头,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了看王大王:“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

    王大王沉思了一下。

    这个朱厚照,和前世历史上的不尽相同。

    虽然同样离情叛道,同样向往自由,但是武侠世界的朱厚照自己身怀绝世武功,有更多的资本去和整个朝堂对抗,所以还没放弃他的理想。

    正考虑着,朱厚照的脚步慢了下来。

    两人停在一片绿野之中。在树丛之中,有一座长满青苔的石碑立在那里。石碑前站着一袭红衣的未央君。

    “来了?”未央君看到王大王,招呼道,“来看看石碑上写着什么吧。”

    王大王走上前,拂去石碑上的青苔,慢慢读出上面的字:

    “太康公主圹志:

    公主讳秀荣,今上皇帝之女、皇后所出,以弘治七年正月十四辰时生,弘治十一年九月十六日亥时薨。

    公主聪慧娟秀,以上所钟爱,薨之日,悼惜不已,乃追封为太康公主,凡诸恩典皆从厚,以卒之年十月十一日奉敕葬于都城西金山之原。”

    王大王沉吟了一下,顿时明白了:“这是太康公主,朱秀荣的墓碑?所以未央君你说你名为康秀荣,其实是……”

    未央君凄然一笑,“姐姐说过,姐姐已经死了十九年了。”

    王大王回头看了朱厚照一眼,一脸的大惑不解。

    “我来告诉你吧,为什么我要跟天理会的人不死不休。”

    朱厚照眼中满是深邃的恨意:

    “十九年前,父皇尚且在位的时候,鞑靼头子小王子势力渐盛。

    那帮文官——现在我们知道他们就是天理会——为了绥靖西北,居然强逼我父皇献出他唯一的女儿——我的妹妹,去嫁给那时年已经三十一岁的小王子。

    而我可怜的妹妹,那年才四岁……”

二百七十八章 将计就计

    朱厚照轻抚那座本来属于他妹妹的墓碑,讲述往事:

    “十九年前,鞑靼头子孛儿只斤·巴图孟克,我们惯称他为小王子,鞑靼人尊称他为达延汗。

    他先后征伐多个部落,统一了漠南,一时间势力大盛,成为带明西北最大的威胁。

    这个时候,小王子却派出使节,要求议和。不过,鞑靼使节提出的要求非常过分,包括打开西北边贸,每年向他们赠送茶、铁、粮、盐和女人。

    但是其中最过分的要求,却是要我那四岁的妹妹嫁给小王子,‘媾和示诚’。

    我父皇大怒,意欲发兵同小王子一战。但举兵之时却发现,军令的调度早就被朝廷文官层层把控。

    这些文官以当年土木堡之败要挟父皇,逼他奉行绥靖,将妹妹送出去。

    但我父皇一生专情,只娶了我母后一人,生了我、妹妹和弟弟三个孩子,而弟弟又在两岁时早早夭折。所以他万般不肯将唯一的妹妹供出去。

    为了保住妹妹,他和母后多方设计,终于从一本前朝存留下来的古籍之中找到了办法:假死。”

    朱厚照从怀中掏出一本书,递给了王大王。

    王大王低头一看,书上赫然写着《马克波罗游记》。

    ???

    ……这特喵是几个意思?

    朱厚照继续说了下去:

    “这本书乃是前朝一名西域神僧,来我华夏游历之时写成。其中不仅有他一路上的见闻,还包含了各种西域武学传承。

    妹妹所修炼的业火红莲心法,我所修炼的干雷术,东西两厂广泛修习的寒冰真气,都来自这本书。

    而且,七情香也是这本书中记载的。”

    西域神僧……来华游历……槽点太多了。

    王大王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想起来询问未央君一件事:“七情香是哪七种?”

    未央君细细数来:“分别是邪慢、苦羡、无名、怠惰、贪得、过食和秽乱。”

    王大王揉了揉太阳穴,消化各种爆炸信息,一个疯狂的猜想浮现心中:

    也许,这个世界的马可波罗是一位西域武学大能。他来到东土大元的时候,把许多西域武学也带了过来。

    但是他的传承却很奇怪。

    比如,业火红莲心法难道不就是火系法术?

    干雷术不就是雷系法术?

    寒冰真气不就是冰系法术?

    那个什么七情香,根本同喜怒哀乐憎恶惧这东方七情无关吧?

    邪慢、苦羡、无名、怠惰、贪得、过食和秽乱,正好对应着傲慢、嫉妒、暴怒、懒惰、贪婪、饕餮和荒淫。

    这是以七宗罪命名的七种魔法秘药吧?

    如果这个猜想是真的,那么难道东方传承的是内力武学,西方传承的是奥秘魔法?

    他好不容易收拢思维,询问未央君:“话说回来,未央君……你当时是怎么被保护下来的?”

    未央君掏出一盒小小的迷香:

    “‘怠惰’,你见识过了,效果是使人安眠。

    以大剂量注入体内,能将生命活动降到最低,可以造出假死的迹象,御医都看不穿。”

    朱厚照接着说:

    “妹妹就这样假装‘死’了。

    百官见过我妹妹的尸身棺椁之后,也被骗了过去。他们只好从皇亲国戚之中又找了一位郡主,代替妹妹远嫁大漠。

    随后,妹妹被父皇用迷香‘贪得’复活,重见天日。

    但是对于四岁的孩子来说,迷香对身体的破坏实在太大了,余毒于心脉之中,至今不能祛除。

    而根据《马克波罗游记》所记载,这种余毒只能依靠业火红莲心法暂时烧却,方能延缓对身体的伤害。妹妹不得不从小修炼这门烈火噬心的魔功,并被藏匿于冷宫之中。

    父皇也曾暗中找来武当神医救治妹妹,却被告知无药可医。”

    朱厚照回头看着未央君,眼中满是不忍:

    “就算妹妹武功独步武林,也活不过三十岁。”

    王大王看了看朱厚照的严肃表情,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

    “果然生在皇家、身不由己。”王大王想来想去,除了这一句感叹,什么也说不出。

    “所以我们兄妹二人都向往江湖啊。”

    未央君倒是十分轻松:

    “你看那江湖多好。只要拥有盖世神功,就能纵横行走,快意恩仇。

    自由,多珍贵的东西,公主之位都换不来。”

    看着拥有倾国之姿的未央君,王大王感觉自己有一点能理解对方的疯癫了。

    一个无辜的女孩子,虽贵为公主,却自幼被剧毒不停折磨,又被关在深宫里不见天日,失去了自己在这世上的所有正常人的身份。

    即便是她已经神功盖世,却仍旧只能以魔教妖女的名号行走,以“未央君”的名字寄托自己想要活下去的念头,以“康秀荣”的名字缅怀真正的自己。

    唉,说的都有点想帮帮她了。

    “我觉得皇上你把我带到这里来,应该不是忆苦思甜的吧?”王大王瞥了一眼朱厚照,“说吧,尊上有什么任务要交给我么?”

    朱厚照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喜色:

    “我就喜欢和聪明人说话。

    如今我们已知道,当年那些逼迫我父皇的混蛋,正是天理会中大隐学派的成员。

    现在他们觉得我难以驯服,就想要更进一步,利用小王子之手除掉我,所以把我祝寿的消息透露给了鞑子。

    昨日我们不是要联手做了徐常么?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了。

    未央君倒是把徐常追回来了毒死了,他的死法你也见识过了。但是我去追的那个鞑靼密探,叫什么成鹰的那个,我让他给跑了……”

    “我哥可没用了。”未央君一撇嘴。

    “那还不是因为那天我女装,不方便行动!”

    朱厚照争辩了一句,然后继续说:

    “既然如此,我下个月要去山西庆祝生日并且祭天的消息,现在就被鞑子知道了。

    届时,他们一定会发动大军,乘机攻击祭典。如果他们野心大一点,说不定还想要把土木堡的事情再做一回,把我掳了去换钱。”

    “所以你准备……”

    “所以我像让你在王恭厂督造,”朱厚照说出他的真实想法,“我希望你能在这段时间,监督王恭厂大规模生产你们发明的那个什么大乘渡化枪……”

    “哦,功夫加特林。”

    “别管叫什么,反正就是那个突突突突能打出一堆佛光拳风的那个枪,给我造它一千挺。然后祭天的时候,我们将计就计,在鞑子们进攻时打一波伏击,让鞑子们知道知道厉害!”

    朱厚照为自己想出的点子踌躇满志。

    王大王用鄙视的眼神看着他:

    “就这?”

    朱厚照懵了:“什么事情……就这?”

    “我是说,你作为一个皇帝,就这点野心?”王大王嘲笑道,“你就只想要让鞑子吃点苦头,不想让他们付出更多代价?”

    朱厚照瞪大眼睛,满脸兴奋:“难道你还有更厉害的计谋?”

    “我只有一条更大胆的计谋。”

    王大王脸上浮现出耐克般的笑容。

    换个皇帝,一定会当场砍了王大王的脑袋。

    但是朱厚照这个皇帝,大概会接受这个建议吧?

    “皇上也听说过‘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句话吧?”

    王大王亮出底牌:

    “如果对方是鞑子大军,那得用什么诱饵套?

    用皇帝,够不够味儿?”

二百七十九章 这是阳谋

    “用我当诱饵?”朱厚照猛地一惊。

    “不然怎么钓大鱼?”

    “……说说你的计划。”

    “其实很简单,就是将计就计,诱敌深入。”

    王大王分析道:

    “说起西北边患,一直绕不开的就是土木堡之变。

    当年英宗御驾亲征,结果被鞑靼人包了饺子,二十万精锐军队几乎全部被歼,皇帝还被抓起来了。

    京城洞门大开,亡国在即。要不是于谦调兵守城、殊死奋战,那么带明已经亡了六十年了。

    但是这件事情给了所有人一个错觉,那就是带明的皇帝御驾亲征就是来送死的,带明的军队废得很。

    鞑靼人瞧不起带明的武力,带明也从此转为防守,被动承受鞑靼人的骚扰和劫掠,不敢贸然发动进攻。

    加上那小王子这二十年励精图治,鞑靼武力远胜于前,自然更不把皇上你放在眼里。

    这个时候,如果皇上突然亲临边关,那么鞑靼人肯定会大喜过望,不惜一切代价,把所有军队都征调过来,投入到对皇上你的包围中去,试图再造奇功。

    而皇上你要是再风骚一点,示之以弱却主动出击,然后使用添油战法增加援军拖住对方,最后依靠军队数量和先进的武器,对鞑靼人形成合围之势,或可以全歼鞑靼部队。

    鞑靼人最厉害的地方在于骑兵。他们强势时能追击,弱势时能逃脱。带明军队永远无法在我方绝对优势的情况下和对方决一死战,只能眼睁睁放走他们的有生力量。

    但是这一次,只要小王子看到皇上你的身影,必然会鬼迷心窍,大举进攻,落入陷阱。这场战斗,将会把鞑靼有战斗力的青壮男子一网打尽,三十年内再无边患。”

    朱厚照凝神皱眉,突然满面怒气,眼神饱含霸气,直视王大王:

    “换句话说,你要朕以身涉险?”

    这句话居然带着回响,震耳欲聋。

    随着这句呵斥,王大王身边的土地开始崩裂,从土中钻出一队又一队身着带明盔甲的骸骨军士,持着锈蚀的长枪,将王大王团团围住。

    那骸骨军士身上散发着无边煞气,将苍穹也一并染为灰色。他们的数量铺天盖地,慢慢靠近王大王,口中发出的吼声汇聚为轰鸣。

    在骸骨军中,朱厚照身着龙袍,散发着金黄豪光,怒斥王大王,回声充斥天地之间:

    “我又怎么知道,你会不会是勾结鞑子的尖细,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将朕的江山社稷全部葬送?!”

    王大王笑了。

    他看了看左右的骸骨士兵,几乎能闻到他们身上的尸臭味。

    啧啧啧,不就是随心诀勾勒出来的幻境么?又不是没见过。

    话说,这效果真的是惟妙惟肖。如果能用这个技术开发出一种沉浸式3d影院,一定能赚大钱。

    随心诀的对抗,就是信念的对抗。既然如此,那就让朱厚照见识一下我的信念吧!

    “我问心无愧。”

    王大王话音落地,身旁开始浮现红色光芒。这光芒虽然微弱,但一旦散开,就将幻想中的骸骨纷纷逼退。

    “吾心吾行澄如明镜,所作所为皆为百姓。”

    此言一出,骸骨们开始后退哀嚎,盔甲武器与身体纷纷化作埃土。朱厚照身上的真命天子之气也不再能够维持。整个随心诀幻境轰然崩塌,王大王与朱厚照重回现实中。

    “……你果然不同与常人。”

    朱厚照凝视王大王道:

    “我见过的人,有些为名、有些为利。不为名不为利的,大概只有传说中为了寻求‘道’而活着的圣人了吧。”

    “我可不是什么圣人。”

    王大王摆摆手:

    “我只是希望儿孙后辈无需再受战乱之苦,也算是个自私念头。

    西北的战争已经困扰了华夏百姓几千年了,该是个头儿了。

    为万世开太平,难道不香么?”

    朱厚照马上追问:

    “就算我们能消灭鞑靼主力,也最多维持三十年边关安定。要永绝后患,不知道你有什么主意?”

    “其实也挺简单了,开边市,和鞑靼人互通有无就好了。”

    “喂,你过分了。”

    未央君听到这里赶忙制止王大王,生怕他再惹哥哥不高兴:

    “鞑靼这些年已经够强盛了,你还要给他们输送物资,资敌么?”

    “大人,时代变了。”

    王大王终于找到机会说这句话了。

    “鞑靼人为什么难对付?就是因为他们逐水草而居,居无定所。

    他们没有固定的栖息地,想打的时候就就打,打不过就跑。我们永远无法在他们身上占到便宜。

    中原强盛的时候,集结起大部队攻击他们,这些游牧民就避其锋芒,带着全副家当逃到漠北。

    而我们的大军此时不事生产,需要大量军资粮草供应,如果久战,则会拖垮社稷,所以最后不的不退。

    而中原衰弱的时候,他们就举兵入侵,屠杀中原人、占据北方优质良田,形成割据势力,一个比一个难对付。

    从商周以来,几千年了,游牧民都是这样生活的。

    他们那鬼地方产粮稀少,物资缺乏,冬日苦寒。如果他们不劫掠,那么死的就是他们。

    所以如果我们要一劳永逸地改变这一现状,那就必须给他们找点营生,让他们固定下来,从此告别游牧生活。”

    “从此告别游牧?”朱厚照眼中闪着光,“他们无法从事农桑,要如何能成?”

    “以前自然是不可能的,但是以后可以。

    自从我发动武侠工业化以来,中原各地的粮食产量大幅增加,粮价越发便宜,颇为伤农。与此同时,矿产需求极大增加,铜、铁、煤等基本矿产的价格都翻了倍。

    那么,怎么解决这两个问题呢?

    很简单,和鞑靼人开放边市。

    以前的鞑靼,对我们中原有价值的货物,最多也就是一些良马。但是陛下可知道,那鞑靼所在的大漠和草原,居然盛产铁、铜、煤、锌、金、铅、火油这些宝贝。

    只要我们这一仗把鞑靼人打残,他们就知道劫掠不再是可靠的营生。这时候,皇上再以浩荡皇恩、福泽苍生之名,向他们派出援助,帮他们振兴矿业,挖掘矿藏。

    这些矿物拿来边市上,和中原的粮盐进行买卖,不仅双方互惠互利,而且可保今后天下太平。”

    “怎么能保天下太平的?等等……我懂了!”

    朱厚照突然领悟:

    “鞑靼人吃着中原的粮食,人口会很快增加。他们因势利导,抛弃游牧生活,转以矿业为生,必然聚集出城镇。

    有了城镇,我就可以在城中设置官职,直接管理那里。

    如果谁还要造反,那么边市就会被迫关闭,粮食供应也会断掉,鞑靼人就会饿肚子。这些饿肚子的人,自己就会把反叛的头子捆起来,送到我们的官府……

    长此以往,谁闹乱子谁就是傻子。

    啧……好毒的计谋!”

    “毒什么毒?草原人和中原人都能过上更好的生活,怎么就毒了?”

    王大王不乐意道:

    “这是阳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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