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四十六章 营销
“轻奢品?”欧煌从来没听过这个概念。
“是的。绝世神兵,比如什么‘易天剑’啊‘斩龙刀’啊的,别管是真是假,那可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的。那是少林方丈和魔教妖女这个层级的人物才配拥有的宝贝。”
“通过炒作‘易天剑’和‘斩龙刀’,我已经给全江湖灌输了一个观念:龙泉堡出品,必属精品。”
“得不到神兵,比市价稍贵一点的龙泉堡刀剑,咬咬牙还是买得起的吧?”
“只要稍加引导,那些傻子们就会觉得,自己买到了同属龙泉堡出品的武器,自己也获得了和少林方丈、魔教妖女同样的地位。”
“这样,出于愚昧的虚荣心作祟,有两个闲钱的江湖中人将会甘愿被我们压榨,把他们最后一滴油水也挤出来。”
“所谓的‘轻奢品’,就是为此而生的概念。”
虽然王大王说的头头是道,但是欧煌心里并没有底。他皱着眉头问:“真的会有人上钩么?”
……
酒馆之内,两个江湖中人坐而对饮。饮到酣时,两人都把自己的武器拿出来吹嘘。
“呦,你买了本季龙泉堡最新款的宝剑?”
武夫甲瞥了一眼武夫乙的腰间,“花了不少钱吧?”
“不多不多,三十两银子罢了。”武夫乙脸上十分有光,拍着自己的兵器,一副举重若轻的样子。
其实他因为买这把剑,已经连续三天被老婆罚睡榴莲了。
“你的兵器,换没换?”武夫乙看着武夫甲的腰间,嘴角流出一丝讪笑。
“说来惭愧,我家境没有你的殷实,只能砸锅卖铁,买了这个——”
武夫甲嘴里谦虚着,把腰间佩刀拿到台面上来。
“龙泉堡限量款宝刀,锻龙刀丙型?”
看到这把刀,武夫乙倒抽了一口凉气。这刀可是没有八十两买不下来的啊!
“没错,与斩龙刀同款造型,刀身流线型设计,精致打磨没有一丝细纹,吹发可断、不腐不绣。”武夫甲如数家珍,“在高端轻奢刀具之中,这也是诚品啊!”
“羡慕、羡慕!”武夫乙眼睛滴溜溜转,“请给我看看!”
武夫甲眼神中略过一丝不悦,但还是碍于面子,把爱刀推到武夫乙面前:“行走江湖,刀口舔血,这兵器上可不能不舍得花钱。不舍得花钱的人,也不会赚钱。”
武夫乙拿着刀观摩:“不会花就不会赚?这句话最近在江湖上很流行呢。乍一听没什么道理,但仔细一品,感觉颇有深意啊。”
“正是!”武夫甲眼中闪闪发光,“你说我们以后手持神兵,走在江湖上,还有谁敢瞧不起我们?”
两人对视,不禁大笑。笑毕饮酒,好不酣畅。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同在酒馆中的另一位武人,名曰阿龙,尽数听在耳中。
他下个月就要和自己的世仇——名曰虎哥——举行决斗。此刻的他,正处在浓重的焦虑感中。
他突然有种强烈的**,想去龙泉堡买一把好兵器。
……
王大王对欧煌耐心讲解:“在刀剑广告噱头上,我们要将主打产品定义为‘欧冶子后人亲自监制’、‘纯手工打造’、‘千锤百炼’,尽量凸显出一种‘这东西没办法大量生产’的稀缺感,然后自己放出一部分黄牛,在黑市上炒高价格。”
“纯手工打造?我没那个本事啊……”欧煌胆怯,他害怕自己把事情搞砸了。
“那些都是噱头,刀剑仍旧是全侠派流水线生产,到你们这里只是贴个牌子而已。”王大王甩甩手。
……
最近,滕州新兴工业园区接了个大活儿——给上千把刀剑缝制“龙泉诚品”的标签。
员工们也很想问问,为什么本门生产的好东西,要挂别的门派的名字。
虽然不服气,但是毕竟王董加钱了,于是也就不多问了。
……
“这样靠谱么?”欧煌还是不放心,“那么多刀剑,成千上万,全都冠以‘手工打造’的名号,就没人察觉出不对劲?”
“察觉出又怎么样呢?”王大王笑了,“那些能发觉问题的人,本来就不是产品的目标客户。”
前一世,那号称“8位炒茶大师手工制作”的小罐茶,一天能卖上万斤。也就是说时,平均一位大师一天要炒一千五百斤茶。
莫非这些大师各个都身怀少林绝技,能够颠得动百斤的大锅,用内力驱动三昧真火来炒茶?
智力稍微正常一点的人,都明白这根本就是胡扯。
但东西本来就是卖给追求档次、追求格调的人。一旦商品和“格调、档次”这种东西联系起来了,不需要你去骗人,那些买家会自己骗自己的。
哪怕这玩意儿就是个批量生产的工业品。
……
“龙泉堡诚品旗舰直销店”前人头攒动。无数江湖人士排队一宿,等待新款宝剑——平郭叉普拉斯加长版发售。
店门一开,一帮身怀武功的江湖人士争先恐后,把店墙都挤烂了——是字面意义上的挤烂了。
即将和宿敌虎哥决斗的阿龙,拼上全身内力,终于挤到了队伍前面,把白花花的银锭子拍在柜台上,怒吼道:“闭嘴,拿走我的钱!”
……
“这……”
欧煌已经听懂了王大王的所有营销策略,但是心中尚有一丝顾忌:
“我们卖的毕竟是兵器,关系到身家性命。如果买家发现商品质量达不到预期,跑出来抹黑我们门派,那该怎么办?”
“口碑啊,这的确是个问题。”
王大王沉吟了一下。然后,他绽放出邪魅的笑容:
“但是,如你所说,我们卖的可是兵器啊。”
“那些用的不开心的顾客,真的还有命回来,给我们打差评么?”
……
阿龙和虎哥终于面对面了。
两家世代为敌,他们已经想不起来到底是谁先招惹了谁。那都不重要了。
互为杀父杀母仇人的两人,今天就要在这里决出生死!
阿龙出剑了!
那剑,如此的冷,如此的快,仿佛一道闪电!
毫无疑问,平郭叉型普拉斯加长版宝剑,给了阿龙极大的自信心。
这一剑,他要封喉!
但是,当他的剑距离虎哥喉咙只有三分之一寸的时候,他看到了虎哥眼中的淡然。
——不对,对方手上也有底牌!
刀光一闪,虎哥出招!阿龙手中宝剑应声折做两段。
同样断开的,还有阿龙的脖子。
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平郭叉型普拉斯加长版宝剑,居然输了?这不合理!
在阿龙精神涣散之前,他听到了虎哥狂放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幸好我早早购买了龙泉堡的啸米十至尊纪念版宝刀,否则定然栽在这小子手里!”
随后,阿龙陷入了无尽黑暗。
三百四十七章 江湖大乱
外面的世界腥风血雨,全侠派内却出奇宁静,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本来荒芜的农地现在都种满了。王大王以农业补贴的形势诱导农民回乡耕种,并租赁了一部分劣田,进行机械化大农具耕种的尝试。
实验结果不太好。没有化肥和农药,仅凭机械化,只是节约了人工,并不能提高产量。
赋的半日清闲,王大王就坐在田地旁的小河边,拿着一根长竿钓鱼。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断了他的思考。马上人飞身而下,跳到他面前站稳。来人乃是苏骏行。
“原来是岳父大人,真是有失远迎。”王大王瞥了一眼,不冷不热地说。
苏骏行冷眼盯着王大王。说来也好笑,苏骏行自从认识这个小子,就没给过他一个好脸。
“你到底想干什么?”苏骏行开口就是责问。
“想干什么?岳丈何出此言?”王大王回了一下头,满脸迷惑,“您是说的哪件事情?是我和琴琴的婚事么?那我当然是要先给岳丈送上聘礼,然后八抬大轿……”
“揣着明白装糊涂!”苏骏行喝到,“我是替皇上来问你的!你这段时间,到底在江湖上搞了些什么东西?”
王大王收起了虚假的迷惑脸,重新露出一如既往的拱火微笑:“没什么啊,我就是做做生意,倒卖几把刀剑啥的……”
“倒卖刀剑?”
苏骏行皱眉:
“你那叫倒卖刀剑?”
“你倒是说说,那什么‘易天剑’、‘弑龙刀’,是不是你搞出来的?你知道这两个东西在江湖上引起了多少腥风血雨?”
“据传言,少林叛僧‘元真’将弑龙刀盗出少林,致使宝刀流落江湖,几经易手,生出杀孽无数。”
“先是豫州马家镖局偶然得到此刀,旋即惨遭灭门。事后查实,乃是一个名叫赵十三的人杀人夺宝。”
“这个赵十三,正是中原武林世家赵家的家奴,偷学了武功跑了出去。河旸、海沙等门派听闻此事,纷纷跳出来表示要为豫州马家报仇,追杀赵十三,最后在曹州府将其合围。”
“就在此时,赵家人却突然冒了出来,声称要清理门户,容不得外人插手。于是赵家人和河旸、海沙之流打了起来,小门派们被杀了七七八八,赵十三也死了,最后那宝刀却不见了。”
“不久以后,就听说赵家大当家——赵擎? 惨遭歹人下毒,到处寻医访药,好不容易找来武当神医才吊住一条命。”
“命虽然保住了? 赵家人心却散了,分成三派争家产? 整个赵家顷刻间分崩离析、一蹶不振。有传言说,这是因为弑龙刀归属引爆了赵家内部派系矛盾? 才搞到这般田地。”
“结果? 赵家心人散了? 却谁也没得到弑龙刀。那宝刀又不知怎的重出江湖? 被天山派得到。”
“随后?不用你猜都能想到,惯于用刀的昆仑派跑去和天山派火并了。然后? 那宝刀就被西域光华神教夺走。”
“于是,昆仑派就又和天山派和解,召集了一群武林门派? 要去围攻‘邪恶的光华神教’……”
“真是精彩!”王大王头也不回,“可这和我一个无情的渔夫有什么关系?”
苏骏行有些被激怒了:
“你以为我不知道? 这宝刀是龙泉堡中突然冒出来的?”
“你以为我不知道? 龙泉堡已经被你们全侠派控制了?”
“你以为我不知道,少林派是你们关系最好的合作伙伴?”
“你以为我没查过少林?少林上上下下十多年,就没有一个法号叫做‘圆真’的和尚!”
“‘易天剑’和‘弑龙刀’的传说是你一手炮制的,那把‘弑龙刀’也是你故意使之流入江湖的。”
“这一切都是你策划的。你的目的,就是要在江湖上制造混乱!”
王大王脸上的表情依旧风轻云淡:
“你这个老同志不讲武德。我老老实实卖东西,虽然做法上的确有一些炒作行为,但你不能把这些腥风血雨都扣在我头上。”
“很久以前,曾经有一把神剑,名为阿什坎迪,兄弟会之剑。但是得到这把剑的兄弟会,无一例外都分裂了。”
“难道这就能怪那把剑?不,害他们散伙的,是他们自己的贪念。”
苏骏行踏前一步道:“那么,每次江湖门派火并之后,就会有全侠派弟子跑出来,将杀人者逮捕起来,运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这个你又怎么解释?”
王大王听到这里,噗嗤一笑,抬头看了看远处新建的两个内功发电厂,慢条斯理地解释道:
“这不是为了武林和平么。我只好出面善后,把这些罔顾律法、打打杀杀的‘侠士’们关起来,让他们为人民群众做点真正有价值的贡献。”
苏骏行也没有足够的证据责难王大王:“行吧,就算这些事情不管,你搞的那个叫什么‘公审’是怎么回事?”
“那就是个公开审理犯人的行动啊,跟公堂上审犯人,然后定罪拉去游街没有什么区别。”王大王淡然回答。
“不对!”苏骏行道,“凡是你举行过‘公审’的地方,很多后来都出现了老百姓模仿你,自行举行‘公审’!”
“他们跳过官府程序,把抓来的犯人自行聚众揭发,然后处私刑!”
“一开始,被他们处刑的还是普通的盗窃、殴斗、通奸犯人。再到后来,各地百姓开始不约而同地将当地地主豪绅拉出来公审,并接着‘公审’的名义,对他们处以私刑!”
“你到底对他们下了什么降头?为什么那些一辈子老实巴交的农民,居然胆敢联合起来处决当地豪强?”
王大王回问:“那苏统领觉得,是我教唆那些刁民迫害良善人家的?”
苏骏行默不作声,但气势威压不减。
“苏统领也不用吓唬我,”王大王回头,给了他一个欠揍的微笑,“你要是有证据证明江湖纷争是我挑起的,或者刁民作乱是我唆使的,你早就把我抓起来了。”
“我还能在这里钓鱼,就说明你根本没有证据。”
苏骏行脸色如同猪肝:没错。虽然种种迹象都说明,王大王这小子藏了一肚子坏水在搞事,但是整个全侠派的行踪非常干净。
查了半个月,一点抓手都没有。
三百四十八章 形势大好
苏骏行此次气势汹汹地来找王大王,也无非是想要从对方口中套出一点话来。
没有足够的证据支撑,皇帝也无法下定决心遏制王大王和他的全侠派。
“哼,说来也可笑.你这般处心积虑搞乱江湖,最后只怕落得竹篮打水。”苏骏行不屑地说,“我们探查到,有几股江湖势力已经在筹备召开武林大会,选出武林盟主,共同商议息止江湖纷争。”
“真的?”王大王一脸欣喜,“这帮傻卵终于想起来要选武林盟主了?”
苏骏行一愣,旋即明白过来:
“难道,你就是要通过搞乱江湖,逼的各门派不得不公选个武林盟主出来?”
“然后你再用手段,将武林盟主之位收入囊中?”
这么说来,王大王的目的,本来就是冲着武林盟主之位去的?
记得他本来就对皇帝报告过,他要通过武林的力量控制各地豪强,逼迫豪强们在饥荒发生的时候放粮。
搞个武林盟主做一做,一直都是王大王的阳谋。
好小子!苏骏行不禁倒吸一口气:这也在你的计划之内么?
不经意间,苏骏行看到了王大王的鱼钩,却突然发现那里根本没有吊钩。原本应该是鱼钩的地方,装了一个小布袋。
“哼,装神弄鬼。”苏骏行如此评价,“你在这里学姜太公,愿者上钩呢?”
“学姜太公?”王大王一愣,旋即明白过来,呵呵呵地笑了起来,“没有没有,我这可不是学姜太公。他老人家的目标是人,而我,我的目标真的是鱼啊。”
他从怀中拿出一个土雷,点着了冲着河里聚集的鱼群扔了过去。土雷在水中爆炸,溅起了一大片水花。
王大王及时撑伞。而始料未及的苏骏行则被溅了一身水,不由地气急败坏道:“你小子,你干什么……”
话说到一半,他看到被土雷炸过的河里,浮起许多死鱼。
“我的吊钩上装着的那个布袋,里面有许多饵食。饵食化开,鱼儿们就会被引诱过来。”
王大王收起伞解释,“而真正用来捕鱼的,是这颗土雷。”
苏骏行还想说什么,却被王大王打断:
“苏头领请回吧。你刚才说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皇上给我的任务,是要防范今年就可能会发生的饥荒。我千辛万苦,都是为了这个目标。”
“就算苏头领再瞎也应该看到,江湖上血雨腥风不断,百姓们却都安居乐业。百姓们把豪强们拉出来公审,随后把他们巧取豪夺来的田地分了耕种,反倒增加收成? 多缴不少粮税。”
“既然如此? 皇上何不坐享其成呢?”
王大王这番话? 是要苏骏行带给朱厚照听的。
他知道朱厚照怀疑他,也希望朱厚照知道他知道朱厚照怀疑他。
所以,他们两厢就别在这里套娃了。只要达到各自目的,大家不要在意手段。
王大王收回鱼竿? 拿出网兜? 开始捞河里炸出来的鱼,不再和苏骏行言语。
苏骏行也知道此行目的没有达到? 只得擦干净脸上的水,悻悻乘上马。
临走时,苏骏行还是撂下了一句话:
“姓王的小子? 我办案几十年了? 我清楚你想搞某种惊天动地的大事情。你好自为之。”
“但是如果你敢把琴儿也卷进去,我饶不了你!”
说罢,策马疾驰而去。
望着远去的苏骏行背影,王大王突然一拍脑袋:
“失策!忘了问问是哪几个门派? 要在什么地方召开武林大会选盟主了!”
……
淮安府上? 华灯初上之时。
一间破败私塾之内,两个耳顺之年的白发老人偷偷摸摸的相会,见面之后便抱在一起? 忍不住声泪俱下。
当然,这并不是两个久别重逢的老玻璃。他们分别是泰山书院的院首方正儒、扬子学府的院首杨继学。
这两个人原本以文武双全闻名,是大江南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人物,是大隐学派在江湖上的代言人。
他们在江湖上说话做事掷地有声,常以谦谦君子的中庸形象召集江湖豪侠们共商一些大事。无论武功多么出神入化的大侠,终归要给他们几分薄面。
不料大隐学派东窗事发,遭到皇帝围剿。泰山书院也随之被官府以莫须有的罪名查封。
好在方正儒武功高强,带着他最得意的弟子孟清远,成功逃了出来。
他们师徒两人一路向南,在淮安遇到了同样失魂落魄的杨继学。老哥俩见面,顿觉今是而昨非,不禁抱头痛哭。
但是哭归哭,哭完还要继续生活。杨继学擦干了眼泪问方正儒:“方院首,我们接下来要如何行动,才能重振我们泰山北斗的威名?”
方正儒也止住了眼泪,轻轻擦了一下眼角,说:
“如今我们大隐学派已是存亡危急之秋。那些在朝廷中任职的师兄们纷纷被调查撤职,我们也没了靠山。听说李觉那个狗东西,还背叛了我们,投靠了皇帝。”
“就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常老先生还不知所踪,想来也是凶多吉少,更让我派雪上加霜。”
“朝廷这边,我们已经羽翼尽折。但好在我们还有江湖!”
就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年轻男子的声音:“别妄想了,你们也没有江湖了!”
两个老腐儒突然听到这一声,浑身一哆嗦,忙大声喊道:“谁?谁在那里!”
黑影之中走出一个持剑的年轻男子。方正儒定睛看去,发现竟然是熟人:
“孟溯!”
“正是我,方老师。”孟溯一脸煞气,令人害怕。
方正儒眉头一皱,破口大骂了起来:
“你这竖子,还敢在老夫面前现身!你这些年流落江湖,和魔教、全侠左道混在一起不清不楚,我还没来得及清理门户。这下可好,你自己跑出来了!”
“等等!”杨继学突然想起了什么,“你我二人行事如此小心,在此密会再无他人耳目,为何竟会被孟溯追踪到?除非……”
说罢,他的目光投向孟清远。
却见孟清远也拿着剑,慢慢靠到了堂兄那一边,回头指着两个老家伙。
显然,他是卧底。
“好啊,好啊!”方正儒恨不能吐出一口老血,“我都教出了怎样一帮逆徒!”
三百四十九章 蝼蚁
方正儒气得一嘴白胡子都在抖动,对孟清远破口大骂:
“我本以为你族兄孟溯朽木不可雕,而你却是一块璞玉。不想你也与他同流合污,做出这等欺师灭祖的事情!”
“同流合污?”孟清远哼了一声,“老匹夫,你因为我这些天都在干什么?仅仅是跟着你逃命么?我已经把你们当年做的好事,查的一清二楚了!”
方正儒听罢一愣,嘴唇蠕动,却没说出什么话来。
“没话说了?没话说我来帮你说。”
孟溯持剑,在屋中踱步,眼神冷冷地看着方正儒:
“十年前,大太监刘瑾权倾朝野、把持政务、打击文臣、翦除异己,对大隐学派造成压制。他还将许多施政理念付诸改革,减免赋税、整顿盐课、精简机构、加强监管,背后隐隐有皇权致使的意味。”
“为了除掉这个心腹大患,大隐学派达成共识,策划了一场针对刘瑾的全面围攻。”
“一方面,大隐学派在宦官内部制造分裂,促使他们内斗;另一方面,从朝廷到地方,各级官员积极响应号召,为刘瑾织罗罪名,力求毕功于一役,彻底扳倒刘瑾。”
“刘瑾为了维持改革的支出,经常敛财入内府,本来手脚就并不干净。在大隐学派安排之下,刘瑾与其党羽不断事发,各种明枪暗箭、清水脏水,一起泼了过来。”
“其中堪称灭绝人寰者,当属河南府尹齐宗辉。他为了大隐学派的任务,甚至不惜毁掉自己一生清誉。”
“他刻意对刘瑾的行贿,并故意暴露自己,只为了在刘瑾的罪名簿上再填一笔。而齐宗辉也因此获罪殒命,家人罚入贱籍,女儿成为官妓。”
方正儒面色未改,但心中却有惊涛骇浪:
这两个小子,连这件事情都查到了?
前些日子泰山书院快要被查时,紧急烧掉的那些卷宗,到底被孟清远藏下来多少?
这些黑料如果被公之于众,大隐学派定会清誉扫地,哪儿还有重建的可能?
孟溯还没说完:
“但这些事情只是你们肮脏手段的冰山一角。你们干的最龌龊的事情,就是马政!”
“西北战事需要战马,而马匹养殖,大都由河北农户付以徭役。”
“刘瑾正是负责马政的人。河北文官为了给刘瑾下绊子,将马政搞得无比严苛。养马本来就耗费人力、耽误农时,若是农户养的马匹死了或者未能生育,竟还要赔偿官府损失。”
“河北养马户间,常有因缴不上马匹卖儿卖女、破产卖田、全家横死的事情发生。再加上官吏层层盘剥,活不下去的老百姓最后就反了!”
“刘六、刘七、杨虎之乱,皆因此而起!”
孟溯说到这里,终于没了之前的文质之气? 愤怒从胸腔中爆发,双眼恨不能喷出火来:
“这场叛乱? 牵连中原数百万百姓家破人亡!”
“而这些枉死冤魂? 只为了你们大隐学派在朝中的权势!”
朝廷黑暗残酷的斗争,从来都是没有半分道义可言的。那些手握百姓生杀大权的神仙打起架来,只要有一丝余威波及到民间? 就会造成无数悲剧。
神仙们不在意——百姓在他们眼中不过是蝼蚁、是牲畜、是韭菜。他们为何要在意蝼蚁的性命?
但是蝼蚁们不这么想。他们的生离死别是切肤之痛? 压垮他们的命运? 改变他们的人生。
苏琴因齐宗辉一案,对锦衣卫失去敬仰,只身离家。
孟溯在流民抢掠中决策失误,心灰意冷。
孟溯的叔父畏罪逃离,结果自己也成为流民匪类? 为了一口吃的杀害了狗东子的父母。
中原因动乱空虚疲弱? 西北鞑靼因此势力大盛? 将云英所在部族赶到冰天雪地等死。
更不用说? 王大王的原主,也是这场动乱制造的? 一个平平无奇的孤儿。
历史书上寥寥几句话,在现实中? 是每个人都在经历的生死苦难。
而这一切? 高贵的“神仙”们并不在意。
他们不光不在意,甚至还想笑,还想考虑一下,能不能从这些苦难中捞点好处。
够了!这种“神仙”,该杀的杀,该诛的诛!
孟溯也懒得再跟这两个老东西废话,拔剑直取方正儒的脖子!
杨继学侧开身子,要从偏门偷袭孟溯,却被孟清远的剑架开!
方正儒抬脚一踢,将脚下私塾的小桌子踹向孟溯。孟溯一剑将桌子斩做两段,却看到更多桌子向他飞来。
他再次利落出剑,斩下两面桌子。孟清远也来帮忙,将第三面桌子以精妙剑势停在面前。
来而不往非礼也,孟溯一脚将桌子踢回给对方。
杨继学举起老拳,一声怪吼,将飞来的桌子砸了个粉碎。
这方正儒和杨继学虽然老迈,但底蕴却非一日之功。他们内力精深,“格物致知”的绝技已经信手拈来,仅用空手就纠缠住了孟家两兄弟。
孟家两兄弟手持剑刃,在并不宽敞的私塾中和对手作战,居然讨不到好处。
“事已至此,我也无需念及师徒情分!”方正儒天理内功已经酝酿通畅,全身上下散出肉眼可见的烟气,拳头劲力又大了数倍有余。
天理会武功之中,“圣人剑法”精巧有余而杀伤不足,“格物致知”的绝技威力无匹但损耗巨大。
方正儒料定了两个小辈内力水准远逊于自己,要牟足气力瞬间决胜!
虽然孟家兄弟才华可惜,但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只好杀了两人永绝后患!
方正儒一个眼色,杨继学心领神会。
杨继学拉开长拳,一招“勇者不惧”直取孟溯中门。孟清远赶忙刺出一剑,为族兄掩护,却不想杨继学陡然变招,全身以不符合物理学第一定律的方式转换姿势,化作一招“知者不惑”偷袭孟溯的下三路。
“下三滥!”孟溯看到对手撕破老脸跟自己打,欲躲此招,只得纵身后退,险险闪过一拳,却因此中门大开。
没想到,杨继学第二招也是虚招,身子一闪,背后窜出方正儒身影。方正儒提起拳头,以一招“仁者无忧”向着孟溯面门砸来。
这一套拳法两人配合默契,称作“君子道三”,环环相扣。孟溯躲无可躲,只能硬吃此拳!
方正儒心中笑道:以你小儿微薄内力,如何接的下老夫这全力的一招?
却没想,孟溯星目圆睁,不避不逃,也有样学样举起拳头,一招“仁者无忧”向着方正儒拳头打去!
两拳相碰,方正儒才大惊失色:孟溯这一拳,内力劲力居然更在自己苦练了四十年的拳法之上!
内劲爆开,方正儒右拳指骨寸寸断裂,身子向后横飞了出去,砸在了杨继学身上。
杨继学一看情况不对,猛一推将师兄扔向孟溯,转身跳出窗外逃走了。孟清远马上跳出窗去,追杀杨继学。
屋中只剩孟溯与方正儒二人。
方正儒挣扎坐起,突出一口老血,难以置信地问孟溯:
“你,你从何处学的盖世神功,居然内力深厚至此?”
孟溯微微一笑,扯开衣襟,露出腰间的全侠派诚品——内力注入腰带:
“盖世神功我没学过,这几年倒是学会一些‘奇技淫巧’。师傅,你觉得厉不厉害?想不想学?”
三百五十章 回家
“王董!王董!孟大哥回来了!”
一大早晨,王大王还在噩梦中,猪哥急促的敲门声把他叫醒了。
王大王揉着眼睛晃神,突然反应过来:老孟回来了?
他嗖的一声跳下床,批上衣服就往外跑。刚打开门跑出去十米,又想起什么,回身从屋内取了一个葫芦出来。然后一路颠到了大堂。
许久不见的孟溯正坐在那里。
“老孟啊老孟,”王大王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下次玩失踪,起码给我留封信啊!”
孟溯看到王大王,脸上颇有些挂不住:“真是不好意思,让你挂牵了……”
“你一走耽误好多事情好吧!”
王大王龇牙咧嘴,指手画脚:
“文教的事情一下子没了主心骨!你带的那几个项目也搁置了!”
“还有你那个什么‘恭俭哥哥后援会’的妹子们!她们整天跟我哭诉,说要是再不把恭俭哥哥找回来,就集体叛出全侠派!”
“可老子也担心啊!老子也不知道你是死是活啊!老子委托丐帮到处查,就是没找到你!你特么练了隐身术么?”
“除了后厨仓储高兴了!再也没出现莫名其妙丢失的酒!”
孟溯不知道说什么好,值得悻悻地坐在那里,等王大王发泄完。
“你就没什么话好说?”王大王气急败坏。
“……这些日子对不住了……”孟溯摸了摸自己的鼻梁,突然眼睛一亮,“孔府宴?”
“也就说起这个来你有精神。”王大王也绷不住自己的表情了。
他从身后拿出酒葫芦,扔给了孟溯:“一闻到酒,鼻子比狗都灵。”
孟溯急不可耐地打开酒葫芦,仰头饮了两口,大声笑道:“孔府宴酒!你从哪里搞来的?”
“上个月,衍圣公为了和大隐学派撇清关系,特意向我们示好,送了我们一些。”王大王回答,“本来都作为门派贡献点兑换物品发放下去了,但我记得你对这东西心心念念,就专门留了一壶给你。”
孟溯笑了,没有贪杯,喝了两口就把葫芦塞上了。
从前喝酒,喝得都是浇愁酒,为的是把烦恼后悔统统忘掉。
但喝起今日这壶酒,却没有了往日的凄凉之意,反倒是一股回家的温暖萦绕心头。这一高兴,倒是舍不得把酒都喝光了。
“……东子,怎么不在?”孟溯低着头,还是抛出了这个问题。
王大王知道,这才是孟溯心里最过不去的坎。但是这个坎,也没人能帮他。他只能如实回答:
“东子自从和你闹过之后就整日魂不守舍,闭门不出。再后来他又整日外出,很少回来。直到上个月,他写了一封辞呈,说要离开全侠派,去做一些他必须做的事情。”
“具报,他重新加入了丐帮,现在已经是五代弟子了。”
孟溯陷入了沉默。
他本来设想过许多种和狗东子再见面的场景,也想了很多再见面时该说的话。但是最难受的事情是,你根本见不到对方。准备的那些东话,一句都用不上。
“……是我对不起他。”孟溯低低地说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对王大王说的? 还是对自己说的。
“算了? 江湖那么小? 早晚再见面。”王大王拍了拍孟溯的肩膀? 坐在他旁边? “出去这段时间? 干什么去了?”
孟溯长出一口气? 暂时把狗东子的事情放下? 对王大王讲述了这些日子的经历。
“你把方正儒给抓了?”王大王听到最后,也不由地愣了一下。
“正准备给你引荐一下我的恩师呢。”孟溯说罢拍了拍掌。
说罢? 门外走进一个眉清眉秀的少年书生? 肩上扛着一个蠕动的麻袋。他把麻袋往地上一摔,拱手对王大王道:“在下孟清远? 见过王掌门。”
他满面阳光地一笑:“以后可能要长期叨扰了。”
“幸会幸会……”王大王也回礼? 但是看着孟清远,似乎想起什么,“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没啊!”孟清远惊愕,“我第一次来全侠派啊?”
“算了? 反正你面善,只不过我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你。”王大王蹲下来解开麻袋? 一个被捆得跟粽子一样的老头——方正儒,从里面钻了出来。
“这还真是……别来无恙啊?”王大王盯着方正儒。他们曾经在武林“除魔大会”上见过,那场大会是大隐学派试图召集武林人士围剿全侠派的一场大会,结果被王大王搅黄了。
但是,王大王永远记得这个被他气成猪肝色的老脸,因为太好笑了。
此情此景,怎能不调戏一番?
“我以为,只有我总是以麻袋为交通工具,被人绑架来绑架去。”王大王排着方正儒的肩膀,“想不到大儒你也精通此道?”
方正儒嘴里塞着袜子,只能呜呜乱叫、无能狂怒。
王大王也没管方正儒,站起来问孟清远:“我听说还有一个扬子学府的院首叫杨继学,你们没抓到么?”
“惭愧。”孟清远俊秀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懊恼,“就在我快抓到他的时候,一道黑影出现,把他救走了。”
“黑影?”
“对,黑影。夜里太暗,我也没看清楚那到底是谁。”
“大隐学派居然还有余孽……”王大王摸着自己的下巴,陷入了思考。
“大王你应该知道了,”孟溯见机提醒他,“大隐学派的余孽最近正在谋划,想要在江湖上搞一个武林大会,选出盟主来遏制我们全侠派。”
王大王摸着自己的下巴,似乎十分迷惑:“不对啊?他们疯了?”
孟溯听罢愣了一下:“贤弟何出此言?”
王大王两手比划着,开始解释:
“你想想看,现在江湖上,是个什么状况?”
“少林、峨眉、青城、唐门、龙泉等一众门派,基本上就是我们全侠派的盟友。这已经占了小半个武林。”
“武当不问世事,丐帮闲散。这两派虽然大,什么武林活动都参加一下,但是基本就是专业弃权票担当,从来不站队。而且我派与他们也一直互通有无、礼尚往来、相安无事。”
“除此以外比较有影响力的门派,中原四大世家,赵、邓两门衰落,苏家那是我岳丈本家。林家……不提也罢。”
“天山、昆仑、光华这些西北门派,近日来一顿火拼,已经元气大伤。”
“河旸、海沙、百汇这些匪帮门派,基本上都被我剿得七七八八了。”
“真要推举武林盟主,基本上就是从少林和武当产生,选出来以后说不定带头亲善全侠派。当今的江湖上,怎么可能凝聚起一股反全侠派的势力?”
王大王凝神皱眉,总觉得其中有诈:“大隐学派余孽也不是傻子。既然如此,为什么他们还要搞武林大会?”
三百五十一章 雅音阁
荒郊野外,一名黑袍女子带着杨继学在林间穿行。
年事已高的杨继学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斗,内功虚耗,此时已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黑袍女子见状,警惕地回望,确定没有人追上来,方才停下脚步。
“老、老夫杨继学,见,见过昌阳郡主……”杨继学还没缓过气来,赶忙向行礼。
“老先生叫我琮玟就好。”琮玟对杨继学行长礼,谦逊道:“我早就不是昌阳郡主了,莫再提那个身份。”
“遵命。即便如此,晚生杨继学也要感谢琮玟先生救命之恩。”杨继学依旧没有抬头。
大隐学派之中不按年龄排辈,而是依照学识、武艺论英雄。学派分崩离析之前,琮玟的层级仅在常明登和四个当朝尚书之下,故而杨继学见到也要喊一声“先生”。
此时此地,大隐学派已经名存实亡,杨继学依旧不改先例、墨守成规。
“唉,可惜没能把方正儒老先生一并救出来。”琮玟眼中颇有不平之意。
杨继学一想到自己的老基友被掳去,不知道要被全侠派的小兔崽子们怎样折辱,嘴唇蠕动了半天,说不出话来,唯有眼角两滴浊泪流下。
“杨先生也不要太过悲伤,”琮玟眼神突然变得坚定,“我们还有机会光复大隐学派!”
“琮玟先生是说……?”杨继学一听本派还有机会,两眼瞬间有了光。
琮玟回答:
“常明登先生虽然殒命,但是却在濒死之际,进行了天机演算。这次演算之中包含许多学问,我也是苦苦参悟,不能通晓其中万一。”
“但是其中一部分学识,已经足以让我们对全侠派小儿反戈一击!”
“其中第一条就是:牢不可破的联盟,一般都不怎么牢靠……”
……
王大王近日来颇有些焦虑。
他每天早晨醒来第一件事,就是问一问市场调研组,今天江湖上有没有召开武林大会的消息?
但是回答都是“没有”。
俗话说得好,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
自从知道了大隐学派的余孽还在江湖上策划某些阴谋,王大王就有一种手机电量只剩下百分之三却死活找不到充电器的抓耳挠腮感。
他过往的作战经验基本都是敌强我弱,所以总是采取积极进攻争取主动的策略。现在这个情况,是从来没遇到过。
没有武林大会,就没有武林争端的扩大。武林争端不扩大,王大王就没办法浑水摸鱼。
不然,委托少林召开武林大会,主动引爆这颗雷?
王大王还在盘算,这时候却有消息来了:有个武林门派送出了武林大会的邀请函。
这个门派叫雅音阁。
……
“不是,谁能解释一下,雅音阁是个什么鬼门派?”
王大王一脸黑人问号:
“江湖什么时候冒出来的这个门派?我特么怎么没听说过?他们何德何能召开武林大会?”
“你不知道这个门派?”孟溯微微一愣。
“我怎么可能知道?”
“可这个门派就是因为你才快速兴起的啊?”
“啊?”
王大王的表情仿佛一个过了二十多年三点一线生活的单身老阿宅突然听说自己在外面有个私生子。
孟溯娓娓道来:“老弟你还记得你那个全侠广播吧?就是能够千里传音的那个神奇玩意儿。”
“那东西是我用来联通各大派的,很久以前就覆盖所有联盟门派了,现在正在努力覆盖各大城镇。”王大王点头。
孟溯点点头:“但是除了联络沟通,其他时间广播频道都闲着。所以你为了多赚一笔,就把广播租给其他门派打广告了,记得吧?”
“不然呢?闲着也是浪费嘛。”
“然后有些门派就租起大段时间做节目。其中最火的就是音乐节目? 这个你知道吧?”
“当然知道,广播和音乐电台多般配啊。等等……你的意思是?”
王大王刚刚回过味来。雅音阁?音乐节目?
孟溯皱着眉头介绍:
“那雅音阁掌门名为萧转,本来是一位名不见经传的江南男伶? 因其相貌俊美,深受当地豪门大族有钱有闲的人欣赏——男风嘛? 你懂的。”
“后来不知怎么机缘巧合,萧转得了一本蓬莱仙人泰三的武学——镇岳仙音,从此就发达了? 武学突飞猛进? 还建立了自己的帮会,就是雅音阁。”
“一开始他也没什么名气,但自从他登陆全侠广播之后? 他办的音乐节目在传音电台收到好评,吸引了一大批拥趸,在短时间内获得超高人气,然后到处办演唱会。”
“现在雅音阁在江湖上拥有海量爱慕者? 可以说是一呼百应? 影响力极高。
其中最积极的,是峨眉派。”
峨眉派? 这是全侠派在江湖中最主要的盟友之一。由于峨眉派妹子众多? 王大王和她们签订了长期广告协议? 用她们青春靓丽的形象,帮全侠派纺织品赚了个名满江湖。
但是,这也是峨眉派的最大弱点——全都是女弟子。这些常年枯坐山中练武修道的道姑们过于强调清心寡欲,于是一遇到长得帅还会唱歌的萧某人,立刻集体沦陷,成为了雅音阁的坚定粉丝。
王大王心里也犯嘀咕:一个卖唱的,还改变江湖格局?
再一想前世那些追星的狂热粉丝,心里就没底了。
王大王立刻做出决定。为了挽回峨眉这个重要盟友,他要亲自跑一趟,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把对方重新争取回自己的阵地上来。
……
数日后,王大王带着经常与各门派打交道的猪哥来到了峨眉山。
他们从山底出发,沿山路拾级而上,在路上躲过了一群猴子的飞“翔”攻击,最后终于来到了峨眉派的山门之前。
王大王抬头看着峨眉派巍峨的山门,不禁感叹:
峨眉派真不愧是古刹,实在是器宇不凡。林间飞鸟,山上落花,和光同尘。在一片寂静之中,仿佛沧海桑田之外,人间仙府的洞门……
……然后,这仙境内传来了万马奔腾的轰隆之声,兼万军厮杀的呐喊之声……
???
王大王定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整个门派的峨眉弟子倾巢而出,仿佛丛林中受到惊吓的兽群一般,向着王大王的方向冲了过来!
“……(⊙o⊙),我应该没这么受欢迎吧?”
二百五十六章 冲突裂痕
按照教主给的要求,王大王决定亲自去一趟京城。他向孟溯、狗东子、云英和几个组长秘密通知了自己的外出计划,然后只带着苏琴一个人,骑马一路向北。
他预计这是一次快速的会面,应该能在见到伯安先生后迅速商量好《随心诀》的传授问题。虽然他本人没见过这个世界神秘莫测的武林高手王守仁,但是结合各方面口述,这个伯安先生应该不是一个小家子气的人。
当然了,计划这种东西,就是做出来用来被打脸的……
……
王大王走了之后,全侠派继续投入到紧张的生产和研发工作中去了。王董的行程只有几个组长知道,其他人员则被通知,说王董去见一个大客户了,要过两天才能回来。
与此同时,各自独当一面的组长们,就会遇到许多难以解决的问题。
比如说眼下,云英就遇到了难以解决的问题。
她部族中一个叫托娅的姑娘,本来和同族的一个叫巴彦的小伙子有婚约。但是自从来到全侠派之后,接受了王大王宣传的那一套自由恋爱的理论,看上了一个叫熊根生的中原农户儿子。然后现在,这个事情越闹越大。
云英不得不召集所有有关人士,学着王大王的样子,在全侠派聚义厅举行了一场申辩。结果不仅当事人来了,连许多并不相关的人士也跟着来了,连狗东子、孟溯和其他一些在门派中话语权比较大的人也跟着来了。
结果这场申辩一开始就从“别开生面”向着“完全失控”一路狂飙。
“我们绝对不能允许这种退婚行为!”首先发言的是小伙子巴彦的家人,“这是我们冰原人的传统!
婚约对于我们来说是最神圣的誓言,是要在鹫龙神的注视下缔结的,怎么能让这小姑娘说取消就取消了?”
托娅则自己上场为自己辩护:
“我的乡亲们,你们的思想还没有改变过来!我们现在已经不是冰原漂泊的雪花了,我们来到全侠派扎根了。既然来了这里,我们就应该遵守这里的规矩。
你们难道不知道,王董反复强调过,年轻人的爱情和婚姻应该由自己决定?你们决定了我以后要和谁共度余生,但却唯独不问我的想法,这样公平么?”
巴彦的族长被激怒了:“你和巴彦自小一同长大,定下婚约的时候你和你的族人也未曾反对。我们又做错了什么?为何现在却要我们一族承担你们变卦的后果?难道这样就公平么?”
说罢,他望向一旁如同被霜打了一样的巴彦,愤怒地吼道:“巴彦!这是你的婚事!你遭到这样的羞辱,难道没有什么想要说的?”
巴彦被族长吼过之后,在众目睽睽之中站起身来,带着满身酒气,摇摇晃晃地从大门走了出去,头都没回。
“巴彦都没说什么!”托娅更加慷慨激昂,“熊哥!你倒是说话呀!”
整个大厅的所有目光,一下子集中到了那个叫熊根生的农户儿子脸上。憨厚的根生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只得站起来,老老实实地讲:“俺、俺肯定不会亏待托娅……”
“就这?”巴彦的族长差点被气出毛病来,“我们付过的聘礼怎么办?”
“俺……俺想办法给您还上……”根生老老实实的说。
“诶!那可不行。我们根生这么实在,你们坐地起价骗我们怎么办?”尖酸刻薄的声音响起,熊根生的娘站了出来。她对于儿子突然要娶一个北方蛮子娘们十分介怀,言语之中处处刁难:
“要我说,我们根生也没动过你们家姑娘,大家都是清清白白,别把事情搞得太难看,一拍两散、各找各妈,才是最好!”
说到这里,自由恋爱的坚定支持者猪哥站了出来,“根生娘,你这话我就不同意了。两个人可是要一起过后半辈子,凭什么不能自己选?支持自由恋爱,坚决反对包办婚姻!”
跟在猪哥背后的魏芷兰也跟着喊口号:“反对包办婚姻!”
“你们这些年轻人,翅膀硬了是吧!”根生娘恼了,“从古至今没听说过这种大事要由着小娃娃自己决定的!让你们自己作,最后一定没好!”
听到这里,巴彦族长突然对熊家根生娘产生了认同,也点头称许道:“对对对!可不能由着这些小东西乱搞……”
“乱搞的是你们好吧!”根生娘斜着眼睛,满是对对方的蔑视,“我听说你们这些鞑子不从王化,那些什么男男女女的事情全都是十分浪荡!我们家根生那么老实,可千万别在你们那里吃了亏!”
本来因为理亏而沉默不语的托娅父亲,这个时候也跳出来加入了战斗:“你这恶毒的女人在说什么?我们冰原族人,跟鞑靼乃是血仇,岂能混为一谈!”
“去!有什么不一样的,不都是蛮子么?”
“毒妇!我的女儿是冰原上最优秀的牧马人,许多小伙子排着队都求不到她的瞩目,你怎能出言污蔑她的清白?
我要同你家男人决斗!”
说罢,托娅父亲就要从怀里掏弯刀出来。
云英见状赶忙上去拉住托娅的父亲,免得会场当场变灵堂。
根生娘刚刚还被对方吓了一跳,现在看到他被拦住了,狗胆又大了起来,再次出言嘲讽:“蛮子就是蛮子,话没说两句就要动刀子!你当这里是你们那无法无天的冰噶瘩地么?”
这回可好,托娅的族人和巴彦的族人直接被根生娘拉到了统一战线上。冰原人此刻团结一心,一起吼着要把“那个出言不逊的中原猪”剁成肉馅。
一时间,大堂中的人分成了各种不同的团体,每个团体都在相互攻击:
年轻人反对年长者守旧;
年长者教训年轻人轻浮;
中原人觉得冰原人是一帮野蛮人;
冰原人觉得中原人是一帮伪君子;
有些人支持托娅,认为她是在追求自由;
有些人反对托娅,认为她只是嫌贫爱富。
这场混乱如同一片卷着冰雹的雷云,在翻涌中逐渐扩大。
“够了!”云英一声怒吼,镇住了场面。
“大家都先回去冷静冷静!具体的事情等王董回来再讨论!”
最后,云英也只能是用了一手缓兵之计。
没办法,无论弯弓射雕还是千里追击,云英从来都没畏惧过。她就向一只海东青一样,敏锐、果断、无畏。
但是面对人群中的家长里短,面对人心的纷杂繁复,她并没有什么经验。
众人见状,也只得不欢而散。
这场申辩,如同一条疤痕一般,横在了众人的心中。
二百五十七章 无奈之举
离开会场后,根生娘立刻去找到了常明登。
她看到老秀才之后,满脸堆笑、赶紧行礼:“常老先生!您说的真对!我按照您说的话跟那些鞑子们争辩,对方果然兜不住了!”
常明登抚恤而笑:“根生娘不要客气。我们也不希望你儿子——一个堂堂中原小伙子——却要娶一个来历不明、耕织无用的蛮子娘们做妻子。我也只是跟你提点两句罢了。”
“您可说道我心坎里去了啊!还是您读书人有学问。”根生娘捂着嘴,笑得分外开心,“也就是因为这全侠派是个武林门派,才让王大王这帮会武功小子托大。要不然去到什么地方,也都得是您这种德高望重的老秀才说话算数啊。”
“唉……”说到这里,常明登一脸忧心忡忡,“我也是人微言轻,但又担心这些年轻人就这样误入歧途,所以只能旁敲侧击的提醒一下你们这些年长的人。今后也还是得靠你们多多发声,才能再关键时刻帮年轻人们悬崖勒马。”
“对对对!”根生娘无比得意,“我们啊,可都是为了他们好!”
寒暄一阵之后,根生娘抬起自己圆规一样的小脚,迈着一颤一颤的脚步离开了。
常明登看着根生娘远去的身影,脸上的表情只剩下了些许嘲讽:
“哼,一帮乌合之众。”
……
人群慢慢离开了,但是云英的无力感仍旧无法摆脱。她坐在那里,脸上的英气荡然无存。
她该怎么办?
作为一个冰原人,是她带着自己的族人来到全侠派,承诺给他们过上不再漂泊的生活。
云英的族人是北方宁静冻土的一个小部族。他们常年生活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靠着放牛牧马捕鱼为生。
相传他们祖上是鞑靼人和罗刹人的后裔,厌倦了无休无止的战争,于是带着家人来到这个地方生存。
这不是一片好土地。
这里的夏天太过于短暂,而冬天却漫长又致命。当寒冷的冬天降临的时候,在牧群旁边偎依在一起,是他们生存下去的唯一方法。
在族中流传着一句古老的教训:“如果你的牲畜和你的孩子都快要冻死了,而你只有一件御寒的衣物,那么毫不犹豫的给牲畜盖上。”
这就是北方冰原的残酷。
没有盐、没有菜蔬、没有粮食、没有医药。
孩子死了,可以再生;牲口死了,全家跟着一起死。
在这里,活着能做的唯一事情,就是向鹫龙神祈祷,希望自己能多活一天。
但是即便如此,鞑靼人的屠刀也没忘了莅临道他们头上。对于鞑靼人来说,就算只是多抢几只牛马,也是好的。
在冰原上东躲西藏了许久之后,云英的父亲终于在一次护卫族人撤离的过程中战死。由于云英家族已经没有其他人,只能嫁入其他家族寻求庇护。
但是她不愿意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其他人手中。无论是族人、鞑靼人甚至是寒冷的冰原,都不应该擅自决定她的命运。
于是她舍弃了自己的姓氏,偷了一匹马来到了中原。她听说中原拥有流传千年的绝世武功传承。作为族中比小伙子更棒的猎手,她深信自己能够学成绝世神功,回去保护自己的族人。
结果呢,中原套路深。
她随随便便就被黄老妖骗去关了起来。
当然,由于遇到了王大王,结果还是可喜的。在建立了全侠派之后,云英向王大王交代了自己来到中原的目的,并且向王大王提出请求:
既然她本来的来意就是希望能够庇护自己的族人,那么如果她把族人直接带到全侠派来,那么即便没有绝世武功,她也能让族人过上安稳的生活。
这个时候,全侠派正在紧急扩招,急需大量畜牧业相关专业人士。王大王听罢,果断拍板通过了这个“牧民安置计划”,并且给云英拨了专项经费,还找到西北门派,给他们做了入关的担保。
结果云英的族人一来到济宁,就撞上了旧墨家围剿全侠派。这些牧民马上参与到战斗中去,将自己的马匹也贡献出来和敌人周旋,帮助战力空虚的全侠派度过了一场灭门危机。
靠着这个优秀的第一印象,牧民们很快就融入到了全侠派之中去。但是时间一长,问题随时而来:
牧民们在新的生活中,要依靠什么生存?
这些人原本的生存技能,就是渔猎。现在在中原腹地,没有猎场和河流供他们一展长才。
种地?种地是不可能打种地的,这辈子不可能种地的。想种地又没土地,就是养养牛马,才能维持的了生活这样子。
王大王给他们设计了职业培训计划,传授了他们内功,教他们认字,希望他们能够转型成为工匠。
但是无奈,在冰原上长大的人,实在是跟这些技术活不对付。近两百人的牧民中,最后能够成为工匠的只有几人,比例低得离谱。
于是,这些牧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生存危机:他们在满是财富的全侠派,沦为了最穷困的一帮人。再加上全侠派进行的自由化思想教育,牧民的社群结构、生活习惯、甚至婚恋传统都在瓦解,整个处在融入新环境的阵痛中。
牧民的姑娘不愿意嫁给牧民的小伙子,纷纷考虑找个家境殷实的中原人嫁了。这种矛盾终于表现成了中原人和冰原人的相互仇视,在今天爆发了出来。
而云英则是夹在中间最难做的人。
作为牧民的代表,她要在全侠派为自己的族人正确利益。作为全侠派的元老骨干,她又必须在牧民中间维护王大王定下的门派发展策略。
于是,一个里外不讨好,两头受气的部族首领,就这样诞生了。没有经过长老们上商议,也不是前一代部族首领指派,云英就这样被放在了这样一个被架在火上烤的位置。
云英还记的,自己小的时候最期待的,就是将来能够击败部族的男孩子,接过前任族长传下来的鹫龙石像,成为历史上为数不多的女首领,带着族人痛扁鞑靼人。
但是现在她莫名其妙地成为了事实上的首领,却只想做一件事情:
把鹫龙石像摔在地上,怒吼一声,“这鬼首领,谁爱当谁当!”
二百五十八章 山水之间
此刻,王大王正在北上的官道上策马狂奔、纵情高歌,与焦头烂额的云英形成鲜明对比。
“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
鬼哭狼嚎的歌声,让田间地头劳作的老农们都忍不住抬头,看看是哪一头脱缰的野狗在撒欢。
苏琴乘着另一匹马紧随其后,但此情此景赶忙压低头,假装不认识这个二百五。
王大王回头喊道:“来啊琴琴,一起唱歌!我教你!”
“你至于这么高兴么?”苏琴问。
“不用蹲在会议室里开会开到死,当然高兴了!”王大王狂笑道,“借着外出公干的名义跟女朋友一起游山玩水,没办法更爽!”
……这家伙没救了。
“游山玩水啊游山玩水!”王大王依旧兴致盎然,“自从来到山东地界上,除了被人劫走强迫成亲那一回,我还没到处领略过我带明的大好河山呢!去哪里玩好呢?”
说罢他饶有兴致地回头看了看纵马跟在后面的苏琴,意有所指地说:“就先去泰山走一遭吧!”
“泰山?”苏琴反问,“我们要去京城拿随心诀,整个门派安危都在我们身上,你还真以为是出来玩的?”
“……你现在也把全侠派当做自己的门派了啊。”王大王把脸转了回去,慨叹了一句。
听到这里,苏琴俯下了头。
她离开锦衣卫已经有接近两年了。两年前,她还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而现在,她已经是全侠派的武力扛把子、战斗力的标杆、众人敬仰的女侠。
在这个过程中,她也逐渐忘记了自己本来锦衣卫的身份,慢慢地接受了现状,开始以全侠派的一员自居。但是在夜里,她还是经常会想起齐枫姐姐,想起她离家出走闯荡江湖的初衷。
……王大王这家伙,现在提这个是要干什么?
苏琴抬头一看,王大王正趴在马背上,认认真真地看着一副地图,嘴里还在嘟囔着什么:“应该是这个方向。”
“你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苏琴警惕地察觉了王大王的行为异常。这家伙一旦行为乖张怪异,一般就是正在计划什么事情。
“别管那么多,”王大王把地图收回怀中,猛地一甩缰绳,“驾!跟着我来就对了!”
内功强化过的马匹,速度可以飙到七十码以上。烈风之中自济宁向北前进,半个多时辰的时间,他们就来到了泰山脚下。
苏琴望着远处巍峨耸立的中岳,幽幽道:“你还真的来爬泰山啊。”
王大王不置可否。他放慢了马速,再次掏出怀中的地图,不知道是在找什么景点。苏琴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也就放松了心情跟在他后面。
但是王大王没有去什么名胜古迹,而是骑着马一路来到了泰山脚下一处地界。此地虽然地处山麓、密林交接、通行不便,但也不失为一个山清水秀之地,安静悠闲的去处。
道路越发坎坷。两人下了马,沿着小河旁边走了一段。
突然,目之所及处突然开朗,河对岸出现了一小片田地。
“将来我们退出江湖、归隐山林,就可以选一处这样的地方,成双成对、不羡神仙……”王大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得了,谁将来要跟你成双成对。”苏琴习惯性嘴硬。
王大王斜着眼看身边这个英姿飒爽、明**人的姑娘,心里吐槽道:你现在跟我难道不算成双成对?
“那边好像有户人家?”苏琴眼睛很尖,看到小河对岸有一间草庐,徐徐地冒出了炊烟。
“对,这户人家就是我给你找的旅游景点。”王大王从怀中掏出地图又确认了一下。正好草庐的门打开了,一个人从中走出,距离太远,看不清楚。
王大王从怀中拿出一顶银色发箍,对着苏琴勾了勾手指道,“过来,哥给你头顶上个巴福。”
苏琴没好气地看了王大王一眼。跟他混久了,苏琴也知道了他说的那个“巴福”大概就是“祝福”或者“增强”之类的意思。
另外王大王手里那个银发箍苏琴也知道,是黑甲改进出来的便携式新产品。只要戴在头上,这个神奇的银环就让佩戴者暂时拥能够使用“神目术”、“神耳术”、和“神清术”,而无需进行复杂的内力经脉运行学习。
苏琴伸过臻首,乖乖戴上了发箍。发箍中蕴含的内力沿着虚拟的经脉网络运行,注入到苏琴头部穴位中,她顿时感到自己的目力、听力和思维力都得到了极大的延展。
王大王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你再看那草庐前的女子是谁?”
苏琴神目术延伸,视力更比鹰隼敏锐。距离百丈之外女子的相貌在苏琴眼前清晰呈现——她虽然衣着朴素,却仍能在举手投足中看出,那是一个温婉如玉、春风和曦的女子。
“枫姐姐?”苏琴惊呼了出来,没过大脑就想要运起轻功冲过去。
“别那么大声,”王大王把她按住了,“她未必愿意同你相认。”
经王大王一提醒,苏琴猛然想起,齐枫曾经不知为何,被百花谷弄去当过一段时间假谷主。那时候,即便是被苏琴撞破,齐枫也不愿意同她相认。
想来,家破人亡、送入青楼的事情,谁会愿意承认呢?
就在这时,一个田耕归来的男子,扛着锄头来到了草庐。齐枫主动迎了上去,伸出袖子给他擦汗。
王大王解释道:“我调查过了,那个人是百花谷的胡广的弟弟胡峰。他抢了哥哥的未婚妻——也就是你的枫姐姐——然后带着她隐居在这个地方。丐帮的探子说了,这个胡峰武功不错,对你的枫姐姐也很好,不用担心他们。
现在的情况,也许就让他们在这里安静生活,会更好。”
苏琴低下了头,轻轻地问了一句,“……你大老远绕路带我来,就是让我看这个?”
“不然呢?”王大王有点摸不着头脑了,“这不是你之前最关心的事情么?我费了好大劲才找到了他们。”
“你为什么要帮我查他们?”苏琴依旧低着头,但身子靠了过来。
“我以前在大闹百花谷的时候答应过你,要帮你找到齐枫。也许你以为我当时只是随口说一句哄你开心,但是我从来没这么想过。”
王大王对着苏琴,郑重地回答:“太肉麻的甜言蜜语我也不会说……总之,只要是你关心的事情,我一直想着;只要答应你的事情,我一定办到。”
他还在期待对方的反应,可是靠在他身边的姑娘好一会子什么反应都没有。
就在他准备咳嗽两声缓解一下尴尬的时候,苏琴突然抬起头,嘴唇印了上来。
过了好一会,苏琴才缩了回去,把头伏在了王大王胸前,像蚊子一样说了一句:“去到京城,找我爹爹吧。他也在锦衣卫当差……”
“啊?要见你爹爹?我没准备礼物啊?”王大王说着,突然想起来情况不对:这姑娘是跟亲爹闹翻了离家出走的,怎么突然愿意回去找亲爹了?
“我是说,你去跟我爹提亲吧……”
提亲?
王大王两只眼睛瞪得跟灯泡一样大,盯着苏琴看。对方红着脸躲闪,就是不跟他对视。
直接走流程最后一步,这么刺激的么?
二百五十九章 反捕黄雀
春风得意马蹄疾,没过几日,王大王就来到了顺天府。
天子脚下的城市,处处都显露着气派。
人们各个衣着体面,时不时有非富即贵之人经过,也引不起路人的瞩目。
四通八达的街道,把数以万计的方方正正的民房码放在土地上,围绕在紫禁城周围。
街道是夯土的,铺撒了煤灰填平,马车走在上面不会有一点颠簸。
当然,不颠簸是因为马车时速在二十公里以下。对于速度超过七十码的功夫宝马来说,这种路仍旧不太行。
被字面意义上的马震搞得七荤八素的王大王来到城边脚跟下一处叫做“找家客栈”的地方入驻了。这是他和王教主越好的,在京城碰面的地方。
天色越发昏暗,到了该落脚的时候了。王大王进店、招呼小二、要两间上房、置一桌好酒好菜,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在江湖混久了,他现在也掌握了不少生活技能。
比如在酒馆里,你作为一个江湖人士,坐下就得高喊一句:“小二,两斤牛肉,一壶酒,要最好的!”不喝酒也得要一壶,方显得豪气。然后把腰间的佩剑或者佩刀一放,弄出点苍郎朗的声响来,那店家看到了也不敢怠慢,一定好生伺候你。
比如你绝对不能讲价,不能说“还是给我来一小碟小葱豆腐,再来一碟猪耳朵,细细切成丝,我最近减肥。”你要这么说,传出去了会被江湖中人耻笑。
王大王与苏琴相对而坐,一边吃饭一边跟对方商量行程:“这一趟我们拿到了随心诀,就立刻抽身去找王胖子商量点带货的事情。接下来要是没什么杂务,我们可以在这里玩几天……”
苏琴猛然抓到了重点:“你还要去找王泰然先生?”
王大王有气无力地吐槽:“作为我的未来老婆,我还以为你会对之后一起游京城的部分更感兴趣……”
苏琴看了一下店家的方向,放低了声音问道:“王泰然可是鬼磨会的人,你真的信得过他?”
“我已经通过丐帮和不仁教打探过了,王胖子的确不是王毛氏亲生的,在家产问题上早就有龃龉了。这些八卦和王胖子说的基本符合。”王大王举起酒杯,在唇间轻轻划过,嗅了一下酒香:
“就算他有其他心思,对我们也没有什么坏处。他只是我们的一个销售下线而已。”
“那么,”苏琴小声问,“你准备给王泰然提供什么货?”
“昨天给你展示的那个头环,就那个。”王大王回答。
“内置了神目术、神耳术和神清术的那个头环?”苏琴一愣,“这东西能卖么?会不会对我们不……”
“不卖不行了。我怀疑我们的门派有内鬼,长期盗取关键技术外传。”王大王皱眉,“现在不卖,被人仿制出来就不值钱了。”
“全侠派上下人口数以千计,想要人人忠诚、完全保密,的确是难啊……”苏琴小声念叨着,突然眼睛一亮,“我记得你说过,那随心诀能够通人心识,莫非你想要这门功夫,就是为了……”
王大王只字未言,轻轻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苏琴明白了此行的重要性,表情也沉重了几分。随后她掏出怀中的银环戴在头上,轻轻敲了一下开关,说到,“但是,这一个头环是你送我的,你不能把它给王泰然!”
王大王从怀里又掏出了几个:“我还有很多。”
苏琴突然就不高兴了:原来你送我的不是特别的?
王大王哪里懂女儿家心思,还在大大咧咧越描越黑:
“喜欢这个么?这玩意儿是量产型,不值几个钱。你要是喜欢,我回头给你弄十个,让你从上旬戴到下旬,都不带重样的……”
苏琴凤目一瞪:“带着这么多头环,你还准备送给哪个女人?”
“送?那可不行,这些是我拿来卖的。”
“你!”
“诶?你怎么又生气了?”
就在这时,苏琴表情突然紧张起来,给王大王使了个眼色。
“怎么了?”王大王马上明白过来,有情况。
苏琴俯下头装作吃菜,悄悄对王大王说。“我用神耳术听到,有人在监视我们。”
“会不会听错了?会不会是普通路人被你误会了?”
“你家普通路人会趴在二层楼顶上,从瓦片缝隙里看我们?”苏琴白了王大王一眼,“怎么办?”
王大王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淦!为什么我走到哪里都会被人盯上?
我们马上离开,反客为主,请君入瓮。”
苏琴听罢马上站起身来,将燕衡枪背在身上,大步流星离店而去。
王大王紧随其后,经过柜台的时候扔了几块碎银子给店家,豪迈地甩下一句“不用找了”。
完全不顾那店家在身后大喊,“少侠,银子好像不够!”
……
客栈楼顶瓦上,一位皂袍男子头戴斗笠,在昏暗光线下看不清面容。他此刻透过瓦片缝隙盯着王大王与苏琴两人,眼睛都不眨一下。一看到苏琴和王大王起身向着外面走去,他马上紧张起来:
“他们这是要到哪里去!?”
斗笠男不敢怠慢,从屋顶上轻轻跳下,不发出一丝声音。他的步子比猫儿还轻,悄悄地跟在两人身后。
而那两人像是普通小夫妻一般,有说有笑有打有闹,在街巷之间穿行。虐狗之声传来,将斗笠男恨得牙根直痒痒。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两个年轻男女来到一处幽深无人的巷子之前,那王大王趴在苏琴耳边说了些什么,然后苏琴娇嗔地打了他一下,便与他一同钻进了无人小巷。
“可恶,孤男寡女的,这是要行什么苟且?!”
斗笠男心中一惊,也不怕暴露了自己的行踪,跟着一起走入无人小巷。但是在巷子中一拐弯,王大王和苏琴的身影却找不到了。
不对……我暴露了!
这个想法在斗笠男脑中一闪而过,随即身后一声低低的风声向他扑来。他赶忙俯身闪避,一杆燕衡枪擦着他的后背刺在了空气中。
斗笠男变幻身法,一个鹞子翻身,用脚法将燕衡枪格开。
苏琴一收枪,将长枪刺出的劲力转化成侧面扫击,封住斗笠男逃走的方向,攻势连绵不绝。
斗笠男也不是吃素的,他打蛇随棍上,改变脚法压住燕衡枪的扫打,变拳为指,向着苏琴的双眼扎了过来!
二百六十章 水冲龙庙
苏琴眼疾手快,撤下攻势准备格挡。
但就在斗笠男的钢爪快来到苏琴面门时,他突然收手撤了回去,放弃了这一击杀招。
“你是谁派来的,为什么跟踪我们!”苏琴看到有喘息的余地,马上调整姿势,第二枪刺了过来。
斗笠男见形迹败露,无心战斗、准备逃走,于是双脚运上轻功,想要飞身起来窜上屋檐。
结果,他身子还没飞到屋顶,就被几条细线缠住,内力顿时被抽干,身子一软从空中掉了下来摔在了地上。
“你们这些会轻功的,总是喜欢往头顶上飞。看,中招了吧。”
王大王扯着天蚕丝从暗处走出。
他事先在巷子上方扯上了几条丝线,用一个小小的陷阱抓住了这个跟踪者。
接下来,他随手从街边拿起一个扔在那里的破麻袋,直接套在了摊倒在地的斗笠男头上:
“不管那么多了,先打一顿吧!”
说罢,他抬起脚,对着斗笠男就是一顿踹,一边踹还一边嘟囔着:
“你们这些刺客!
全都欺负我不会武功!
走到哪里都有人暗杀我!
这下你栽在我手里了吧?
说,你是不是天理会派来的!”
被套上了麻袋的斗笠男似乎是被绞住了嘴,挨打的时候呜呜地吼着,但是就是听不清在说什么。
苏琴看着王大王痛打落水狗,倒也没出手阻拦。
她兀自寻思着:这一次的刺客是不是太好对付了?为什么对方刚才不下杀手?而且一点都不恋战?
再听那斗笠男呜呜的叫声,苏琴似乎觉得自己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
寻思来寻思去,苏琴猛然想起什么,面色一惊,赶忙冲上去推开王大王道,“别打了!你等等!不对劲!”
“有什么不对劲的?”踢得正痛快的王大王气喘吁吁,不知道苏琴发现了什么。
苏琴把那斗笠男头上的麻袋取了下来,将变形的斗笠也拿开。
两人四目相对,苏琴脸上浮现出惊人的错愕,连表情都有点扭曲。随后,苏琴的头慢慢地低了下去,再也不敢盯着斗笠男看了。
反倒是斗笠男吹着胡子,一脸怒容地看着苏琴,“可算认出我了?你还知道有我这个爹?”
“我还是你爹呢!”王大王一听女朋友被人嘴上占便宜,上去就想再踹两脚。
“大王!”苏琴赶忙拦住他,低着头用蚊子一样地声音说,“他真的是我爹——锦衣卫统领,苏骏行……”
王大王看看地上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苏骏行,再看看无地自容的苏琴,再看看怒气冲冲的苏骏行,愣了好一会儿。
然后他脸上猛然绽放出谄媚的笑容,走上前向着苏骏行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口中高喊着,“岳父大人好!”
苏骏行:“滚!”
……
客栈的房间内,苏骏行瘫坐在太师椅上,怒目圆睁瞪着王大王。内心的愤怒和身体的疼痛让他现在的心情如同一包炸药,随时可能爆发。
苏琴沉默地在一旁,用金疮药给苏骏行擦拭脸上的瘀伤。
她自小跟着父亲习武,见过父亲在任务中负伤,也给父亲的各种狰狞的伤口抹过药。但是要论狼狈,这绝对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见爹爹这么不堪。
“啊嘿嘿嘿,”王大王用几声尴尬地笑声做开场白打破沉默,“岳父大人,这次都是误会、误会,我是真的不知道您在跟踪我们……”
“兔崽子还敢说!”苏骏行一声怒喝,结果牵动了脸上的瘀伤,疼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岳父大人你莫生气,千错万错都是小婿的错,您要保重身体……”
“你要是再敢喊我一声岳父大人,我就当场撒了你,把你骨灰都扬了!”
“好的岳父大人!遵命岳父大人!”
苏骏行被气得七窍生烟,干脆在太师椅上躺平,两眼一闭,眼不见心不烦。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开口道:
“我这次乃是奉了……听了那不仁教王教主的要求,过来保护你们的。我听说你们行走江湖树敌颇多,你这姓王的小子又不会武功,总有刺客想要取你性命。王教主就是这个考虑,所以让我在你们进京之后暗中照应你们。”
“王教主费心了,岳父大人劳神了……”王大王一边陪笑一边想,难怪苏骏行刚才全然无心恋战,轻易就被陷阱俘虏。原来是来保护我们的。
“岳你个……”苏骏行想要骂人,但终于还是碍于朝廷官员的面子,把脏话吞了下去。
“岳父大人暗中庇护我们,小婿自然倍感安心。”王大王满脸堆笑,“但是小婿心中尚有一事不明:那不仁教王教主怎得如此手眼通天,竟然能请的动您这朝廷命官?”
说到这里,他脸色突然一凛,盯住了苏骏行的双眼:“锦衣卫什么的,不是应该为大内所差使么?莫非……”
苏骏行被王大王一句话戳得有点心虚,脸上的怒容也少了大半,眼神躲闪悻悻回道,“这些事情你们小子莫管,个中自有安排。”
他岔开话题,摆摆手对王大王,“你先出去吧,我与琴儿两年未见,有些事情要与她说。”
王大王看了一眼苏琴,苏琴也给王大王使了个眼色,让他离开。王大王笑了笑,作了个揖离开了。
门一关,父女二人重新陷入了沉默的尴尬。
好半天后,苏骏行才对着苏琴开口,“个子比两年前走的时候高了不少。”
又看看苏琴擦药的手,白白嫩嫩,没有一丝风霜痕迹,就又说,“而且这两年,苦头也没怎么吃。”
苏琴一言不发,收起了金疮药。
“一去两年,音讯全无。琴儿,你可知错?”
苏琴走到一旁鼓捣药瓶,背过了身。
“就算你看不惯你爹,只要你还挂着锦衣卫的牌子,就不能无故失踪,你都忘了么?”
“锦衣卫的牌子?”苏琴背着身,发出一声冷哼,“两年过去了,你跟我见面就说这个?你忘了我为什么要离家出走么?”
“放肆!”苏骏行正想发作,却扯到了伤口,只得缓和口气,“这次来京,就不要再回去你那个什么全侠派,玩什么江湖过家家了。跟我回锦衣卫,效忠当今圣上去。”
“当今圣上?下旨杀了枫姐姐一家的狗皇帝?”苏琴突然转身,狠狠地盯着苏骏行。
苏骏行猛地一拍太师椅扶手,“大逆不道!竟敢说这种话!”
父女二人,剑拔弩张。
二百六十一章 大不中留
看着苏琴坚定的眼神,苏骏行的口气终于还是软了下来,“琴儿,你不要以为只有你关心当年的命案!但是这个案子牵扯太多、太大,根本不是你们这些在江湖上办家家酒的孩子能明白的。”
苏琴冷冷地盯着苏骏行,“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事到如今,也告诉你。你那齐伯伯被抄家是,因为他向大太监刘瑾行贿。”苏骏行的眉头拧在了一起,“而他也真的向刘瑾行贿了,未经拷问,供认不讳。”
“这怎么可能!”苏琴想要争辩,却被苏骏行严正的眼神压住了话语。
“你们小孩子又怎能料想道,这是其中可是一场天理会和宦官之间的血腥斗争。
齐宗辉是天理会的一份子,他受命打入宦官集团,收集证据,但却行迹败露,功亏一篑。
见到自己任务失败、行迹败露,他就使出苦肉计,故意行贿刘瑾并让官府抓住,用舍身的方式向刘瑾泼了最后一盆脏水,配合天理会的高层行动,逼着皇帝除掉了刘瑾。”
说到这里,苏骏行叹了口气,“当然,他也被朝廷判了刑。”
“齐伯伯……也是天理会的人?朝廷上不是很多大员都是天理会的人么?为什么没人保他?难道他成了天理会的弃子?”
苏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个刚正不阿、文质彬彬、和蔼可亲的齐伯伯,居然是天理会的一员。
“你觉得齐宗辉是被天理会抛弃,他却觉得自己是‘殉道’了。”苏骏行举目看着苏琴,“天理会成员狂热崇信所谓‘天道’,愿意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天道牺牲一切,包括他们自己的和家人的生命。为了除掉刘瑾,齐宗辉……算了不说了。”
“你……没骗我?”苏琴心中彻底慌了。她开始分不清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不知道自己应该相信谁,怀疑谁。
“你现在知道这江湖有多险恶,人心有多难测。”苏骏行站起身来,拍了拍苏琴的肩膀,语气缓和了很多,“琴儿,你要听爹爹的。赶紧回家吧,别再江湖上继续飘了。天理会不是你们能对付的,他们手眼通天,把当年参与这案子的大半灭了口……”
“晚了,”苏琴把爹爹的手从肩膀上推开,“我们全侠派早就已经和天理会干上了。从去年开始,我们已经跟他们斗了大半年了。”
“大半年?”苏骏行闻听此事,觉得难以置信,“你没搞错吧?我说的天理会可是在朝廷中呼风唤雨的一群人,连锦衣卫都不知道他们具体有哪些成员!”
“没错,就是你说的那个天理会,”苏琴的回答颇有点轻描淡写。她随即把之前天理会围堵打击全侠派,以及全侠派见招拆招的事情跟苏骏行说了一遍。
苏骏行听得一愣一愣地,每听到王大王带领全侠派绝处逢生的部分,就如同孩子听说书先生讲演义故事一样,嘴张得圆圆的。
“……所以为了对抗天理会的渗透,大王才要来京城,向不仁教的伯安先生学习随心诀。”
苏琴讲完了整个故事,苏骏行才回过神来。为了防止被女儿看出自己的惊讶和震撼,他刻意岔开话题,“哼,一口一个大王喊的真亲切。听你这意思,你要跟着这小子了?”
“对。”苏琴回答十分坚定。
“那你锦衣卫的职责怎么办?向圣上尽忠的职责怎么办?”
“大王说了,我们全侠派只对辛苦种田做工的老百姓有职责,其他什么天地君王一概与我无关!”
“哼,我听出来了,你这大逆不道也是跟你的好大王学的吧!”
苏骏行坐回到太师椅上,“我此行的职责是护卫你们二人安全。护卫结束之后,若是你执迷不悟,坚持回去你那个什么全侠派,那我亲手把你抓了送进大牢,就说你已经背叛了我卫!
而我苏骏行,就当没有你这个女儿!”
说罢,他猛地一拍太师椅,扶手硬声尽皆碎裂。
这一声怒喝让苏琴浑身猛地一抖,想起了年幼时曾受到过的父亲责罚的可怕。
但是她又想起了另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弱鸡,顿时感觉自己有了面对父亲的勇气。她双手抱拳道,“那就恕琴儿不孝了!”
说罢大步流星走出门外,留下苏骏行一人。
“不中留啊,不中留……”他沉吟着,“不过这样看来,这王大王倒也不会亏待琴儿。或许……”
……
苏琴离开父亲的房间,转角处看到了靠在那里的王大王,吓了一跳。王大王瞧见她,马上笑了笑。
苏琴靠过去小声问,“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王大王指了指头顶上。苏琴一看,是神功头环。她立刻明白了对方的目的:
“你用神耳术偷听我们父女对话?”
“不好意思喽,”王大王抬起了右手,上面有一根明晃晃的丝线,连向苏骏行的房间。
“你什么意思?”苏琴疑惑问道。
“我怕岳父大人不分青红皂白,端起父亲的架子就要把你抓回去。”王大王挥了挥手上的天蚕丝,“我早就在岳父大人所坐的太师椅上安置了天蚕丝,要是他强迫你跟他走,我就立刻抽干他的内力,放倒他。”
“你连我爹都算计?”苏琴想要炸毛,被王大王捂住了嘴。
“我这不也是为了你吗?”王大王一脸无奈,“我不能上一趟京,结果把你丢了啊。”
“哦?难道你愿意为了我,得罪锦衣卫?要杀头的呦?”
“呵呵?锦衣卫?”王大王一摊手,“我为了跟你好,逃了中原大世家林家的婚,狠狠得罪了鬼磨会,难道就没有生命危险了?蚊子多了不怕咬,只要你肯嫁给我我就值了。”
“我们苏家没比林家差!再说了,谁要嫁给你?”苏琴脸一红,锤了王大王一下。当然了,并没用内力。
“呦,还嘴硬呢?”王大王也上劲了,“你不用急着嫁给我,先让我亲亲也行~”
“流氓!我爹耳功了得,在这里亲他能听到的!”
“哦?你言下之意,我们走远点就可以亲亲喽?”
“不、不理你了!”
“别走啊琴琴,那边是小树林……诶等等,我懂了!……”
……
喧嚣声远去,个中对话苏骏行听得一清二楚。他站在窗前看着这一对小情人离开,气得头发都竖了起来。
他走到太师椅前,把上面缠着的天蚕丝找出来撕了个粉碎,然后气道:
“收回前言!我还是很想撒了这姓王的小子!”
二百六十二章 到此一游
第二天早晨,王大王在一阵颠簸中醒了过来。他正想伸个懒腰,突然感觉手脚都伸不开——他又被装在麻袋里了!
诶?为什么我要说“又”?
到底什么情况?我被绑架了?
不是有锦衣卫统领亲自保护么,怎么就被抓了?
还没等他搞清楚情况,苏骏行冷冰冰的声音就从麻袋外面传了进来:
“小兔崽子醒了?”
王大王一听苏骏行在,顿时心生古怪,清了清嗓子问,“敢问岳父大人这是什么情况?何故对小婿如此隆重,还要用麻袋招待?”
“呵呵,就许你小子在我头上套麻袋,不许我把你装麻袋里?”
“……岳父大人的心胸之宽广,委实令小婿佩服。”
“少给我贫嘴了!我这是带你去见,恩,那个王教主。他所在之处十分秘密,须得掩人耳目,不便抛头露面,所以才把你装进麻袋。”
“原来如此!我就说岳丈您肯定不是公报私仇!不会吧不会吧?”
“呵呵,本来我也可以用马车送你进去,但是最后我还是觉得麻袋跟你比较般配。”
“……岳父大人说的对呢,的确是麻袋比较符合我平易近人的气质。”
确定了苏骏行应该对他没有歹意,麻袋里的王大王也就不再继续蠕动了。停了一下,他又问了一个关心的问题:“琴琴怎么样了?”
“我派琴儿的乳母陪着琴儿,安静等我们回去。那不仁教会面之地四下金火不祥,不是她该去的地方。”
王大王听罢也放心了一些,毕竟是亲爹,不可能会害苏琴。不让她跟着去也是出于保护女儿的私心吧。
不过他又转念一想,怎么现在喊苏骏行“岳父大人”,他也没什么不良反应了?难道内心已经接受他这个女婿了?
“你小子也别得意,”就好像知道王大王在想什么,苏骏行说了,“我绝对不会允许我女儿嫁给一个漂泊无根的江湖儿。”
“……”王大王满肚子不满,最后忍住没说。你们苏家不也是江湖名门?怎么对我就采取双重标准了?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附近传来了金属碰撞、火炉闷烧、匠人喊号的声音,而且越来越近。空气中突然有一股熟悉的硝烟味道逐渐变得浓重。
这是要去什么地方和王尚柏会面?某个小工坊?
王大王构想过自己和深不可测的不仁教教主与京城中会面,应该是个什么场景。他猜测过酒楼、豪宅、湖边、凉亭、竹林甚至街巷,但是没想到对方居然选了个最没江湖味儿的工坊跟他会面。
“当然了,”苏骏行突然开口,“如果你能抓住这次机会飞上枝头变凤凰,你和琴儿的事情我自然不会再过问。”
“啊?什么意思?什么机会?”
还没等王大王问明白,他就被一脚从马车上踢了下去,跟着麻袋翻滚了两周,停了下来。
有人跑来,迅速打开了麻袋。
一股带着硝烟味儿的空气钻了进来,王大王终于钻出麻袋,重见天日。
在他面前赫然是一个通堂大屋,从一段望向另一端,须得有百丈之长。其中无数工匠**着上身,露出健壮黝黑的肌肉,正在汗流浃背地锤造各种器械。
再往左右看,目之所及之处可见的,还有数个同样巨大的厂房,也在热火朝天地劳作。厂房上的滚滚黑烟升入天空,让太阳的光度都昏暗了好几分。
几间厂房都这么大,要是算上厂中工人所需要的食堂、宿舍、医馆之类的配套设施,这里恐怕赶得上一个大村了。
这可不是什么小工坊!
这个厂子,比全侠派在滕州墨家原址上建立的所谓高新工业园区,大了起码四五倍!
给王大王打开麻袋的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脸上黑布蒙着眼睛,似乎是个瞎子。他“看”到王大王是被麻袋装来的,脸上的表情十分无奈。
他转头对苏骏行道:“苏大人,王公子怎么说也是我主贵客,你用个麻袋把他装来,似乎有点……”
苏骏行面无表情道:“张六先生,锦衣卫做事,你厂不应多做指摘。”
张六被堵了一句,反倒笑了起来,“那就请苏大人先回去歇息吧,剩下的事情请交给我们。”
苏骏行一拱手,两脚踏地轻轻跃起,飞至外院去了。
“在下张六郎,不仁教中人,恭迎全侠派王掌门。”张六后退半步,拱手作揖恭恭敬敬行了个礼,把王大王抬举得不轻。
“别别别别这么客气,我不习惯……等等,张六?”王大王正想上去扶张六直起身,突然想起什么,“难道你就是当年烧了我半山居的张六?”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王掌门……好记性啊。”张六尴尬地笑了一笑,“当年的事情有很深的原因,主要是苏大人怕你们在天理会的事情上涉入太深,让我吓唬你们一下……”
“哦这样啊……那你可是把苏琴吓唬得不轻,”王大王却逮住张六的小辫子不放了,“有空我也跟你们王教主说一说,把你两臂关节脱个臼,放在那里跪上一个时辰,吓唬你一下。”
反正你们教主看中我,不逮住机会替女朋友找场子,我脸往那边搁?
“是谁要吓唬谁啊?”
一声慵懒调笑的声音,一个身形苗条精壮的长脸男子走了出来。他跟普通匠人一样**着上身,肩上扛着一柄巨大的钢锤,正用一条毛巾擦着汗走了出来。此人正是行事乖张怪异的不仁教教主王尚柏。
“教主!”张六听到王尚柏来了,反倒直起了身子,“我正在此地欢迎王掌门。不过他似乎……对我有点成见。”
“不打紧!”教主笑道,“成见就是用来打破的。”
说罢他拱起手臂,竖起了自己的肱二头肌,“比如说王掌门你现在一定想要问,为什么堂堂一个魔教教主却在打铁?而我会说,魔教教主为什么不能喜欢撸铁?”
“不,我完全没想说这个。”王大王漠然回答,“干正事,快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然后把随心诀给我。”
“哈哈,这是个好问题!”
教主转身两臂上扬,高高举起手中的铁锤,精炼强劲的背阔肌和斜方肌在炉火之光下熠熠生辉:
“这里就是带明第一的火器厂——
——王恭厂!”
二百六十三章 劳动保护
王恭厂?
啊,听说过,不过都是前世从什么“历史十大未解之谜”之“王恭厂大爆炸”中听说的。
不过在这个武侠世界亲眼看到王恭厂,感觉还是非常震撼的。在全国钢铁年产量只有几十万吨的带明猛地看到这么多铁与火之歌,倒是让王大王这个曾经的现代人产生了一种回家的错觉。
梦回全民热火朝天大生产的六十年代啊……
王大王恍惚了一下,最后还是开口了,“说真的,我觉得这王恭厂不行。”
话音一落,刚刚还站在一旁的一个尖嘴猴腮的官员猛地跳了出来,用尖锐的声音斥责道:“小……王掌门,你怎么说话的?我这王恭厂怎么不行了?”
张六咳嗽了一下,“稍作介绍,这是王恭厂执事何应先。”
王大王观察了一下何应先,只见对方表情中隐隐都是怒气,只是碍于魔教教主在场,不敢发作罢了。己见此景,王大王哑然失笑。
“请王掌门赐教,我这天下第一的厂子,到底哪里不行?”何应先踏步向前,咄咄逼人。
“我要是能说出来呢?”王大王笑成一幅滑稽的表情。
“你要是能让我心服口服,我这就……我这就……”
“你这就把王恭厂的管理让出来,由王掌门来执掌这里好了。”教主在一旁调笑道。
“啊?那……这……”那何应先居然把这句玩笑话当真了,神情也畏缩了起来。
“不至于不至于,王恭厂可是官厂,怎么可能说给我管就给我管。”
王大王连忙摆手,然后瞅了瞅厂子里面,“技术方面我懂得也不算太多,但是在后勤保障方面我还是知道不少的,毕竟我也是办厂子的人。你们这个厂啊,劳动保护不行。”
“劳动保护?”何应先一愣。他第一次听说这个词。
“这里工作环境,高温、高噪音、烟雾粉尘严重超标,还有火星和可能的化学伤害,你起码应该给工匠配备防护服、口罩和耳罩。
另外,我看到你们这里也应用了内力焊枪。这种东西是我们全侠派发明的,没外传,我就不清楚你们怎么搞来的了。”
王大王一边走一边说,斜着眼睛看得何应先心虚:
“我倒是不反对你们厂偷学我们的技术,可你学会了之后总得把配套也跟上吧?焊枪温度可达上千,盯着这光芒看,无异于直视太阳。在这种情况下连续工作,几天以后工匠的眼睛就瞎了。你倒是配个遮光面板啊?”
教主听到这里,瞥了一眼何应先。何应先连忙解释:“我们哪里有什么遮光面板?那东西乃是用烟色琉璃做的,那多贵了?”
“我都忘了,”王大王一拍脑袋,“你们连工业用的玻璃烧制流水线都没有,我也是强人所难了。”
何应先向着教主辩解:“但是,我们仍旧排除万难、不畏艰险、敢于牺牲,在有限的条件下保证了任务完成的进度。下官让工匠轮班休息眼睛,用增派人手的方法解决了这个问题。下官一定保证按时交付军火!”
“就算你有很多人手更换,高亮度对眼睛的灼伤也是不可逆的,过不了多久,这些匠人就会变成瞎子废人。”王大王言语中已经带上了一些气愤,“遮光板你们没有,口罩你们总该用的起了吧?”
他指着锻炉附近的一些匠人说到,“这些人长期在烟雾粉尘环境中工作,吸入的细小颗粒全部都累积在肺里。时间一久,会对肺造成严重伤害,其名为尘肺病。这个病任你是大罗神仙、金丹神医还是绝世高手,都治不好。
如果我没猜错,你们这里的工人应该已经出现咳嗽、胸闷、气短乃至于咳血的症状了吧?”
正好此时有两名头发花白的工匠推着一辆煤灰车经过,一边走一边咳嗽。
何应先脸都白了。
“有这事么?”教主冷冷问道。
“……确有此事,有数名工匠身体有恙,下官已经把他们遣散了……”
“老何啊,这就是为什么我从千里之外把王掌门找过来,”教主脸上并无多余表情,但却不怒自威,“这些老匠人都是百里挑一的能工,你把他们一批一批的都用坏了,人手青黄不接的时候,要是再遇到边关告紧、急需军火的情况该怎么办?”
“问题不在这里!”王大王愤慨溢于言表,“这些匠人辛劳一辈子,为带明的社稷平安立下大功,现在却被你当成厕纸用过就扔,有点良知么?”
何应先低头顺眉、冷汗直流,一语不能发。
他今天听说上头要带一个不入流小门派的掌门过来,对方还是个不满二十岁的小子,打心底就没瞧得起。结果一见面,他就莫名被这小子完全压制,处处不占理,眼看就要被治罪了。
“王掌门息怒,”张六适时出来打圆场,“您见多识广,非何执事所能及也。他也是为了国家安危,不知者无罪。”
这两句话是对着王大王说的,但却是给教主听的。
王大王敏锐察觉个中深意,再观察几人的面色,很快做出了合理猜测:
不仁教教主的真实身份恐怕是军中大佬勋贵,所以才如此武功高强、狂放不羁,且连王恭厂执事在他面前都不敢喘一口大气。
只要他发一句话,这何应先就不用留在京城了,直接卷铺盖走人。
既然如此,那还是别继续戳火了。对何应先还是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罢。
王大王脸色突然一转,重新回归滑稽笑容:
“哈,情绪铺垫到位了,我就明说了。
我们全侠派特产的劳保用品,头盔、防护服、防火服、遮光板、防粉尘口罩,一应俱全,先到先得。现在下单购买还能享受八折优惠,大批量购买可以获得更多折扣,买到就是赚到,您还不心动吗?”
说罢做出一个不二家表情。
气氛突然冷场,在场几人以石化姿态看着王大王。
“买,当然买!”何应先最先反应过来,对方在给自己台阶下,心中洋溢起感激之情,“马上给厂里人全部配上!”
“盛惠~”
王大王掏出了怀里随身携带的合同,指着上面一脸奸商笑,“请在这里签字。”
二百六十四章 量身定做
看到王大王突然开始卖广告,众人一起露出了牙酸的表情。
又是张六最先反应过来,跳出来打圆场:
“我听闻全侠派王掌门与其他江湖人士不同,身上兼具英雄气和市侩气,既能口吐莲华又能食人间烟火。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老何,还不快请教王掌门,把对厂子的改进意见都写下来,深刻领悟其中精神,彻底贯彻执行?”教主也借坡下驴,提出了自己关心的事情,“在商言商,王掌门要什么报酬请尽管开口,不要推辞。”
“报酬嘛,回头跟你细说。”王大王礼貌性地笑了笑,带着何应先和其他一些工头往里面走去了。
他并不在乎什么报酬,只要王恭厂能提高待遇,别再迫害这般能工巧匠他就谢天谢地了。在他看来,这帮工匠才是最宝贵的资源。如果混熟了,说不定他还能从这里挖一些顶级匠人回去。
……
整整一天,王大王绕着诺大的王恭厂到处调研,对厂子的改进提出了五大条十小条改进建议,并借着这个机会跟工人们混了个脸熟,深入了解了王恭厂的情况。
很明显,王恭厂拥有整个带明最一流的人力、厂房、设备和原材料,但那都是旧时代的标准了。
对方也没避讳,他们正在研究仿制全侠派出产的枪械和其他一些装置,并取得了突出的成果。但是由于缺少全侠派统一的工业标准,他们造的手铳威力严重不足。
奇妙的是,王恭厂的匠人将旧式三眼铳、鸟铳和火绳枪的制作经验灵活运用在新式内力武器上,居然创造性地打出了一把内力驱动,发射枪弹的毛瑟步枪。这枪的射速非常慢,但是威力和射程却远胜手铳。
劳动人民的智慧真的是无穷的。
王大王摸着这经典造型的步枪,那枪身熟悉的形状让他哭笑不得:这就叫趋同进化。
别管你再怎么标新立异,只要你想要打造一把靠谱的步枪,最后都会弄成这个形状。
经典就是经典。
了解了王恭厂的总体情况,黄昏时分也将近了。在何应先毕恭毕敬的引导下,王大王跟随来到了离厂子不远的一处湖边凉亭中,再次见到了设宴等待他多时的魔教教主。
……
王大王坐到桌子边上,一声招呼也不跟教主打,直接开始再桌子上找:
“有水没?渴死我了。”
“怎么,老何没招呼好王掌门?真是讨打。”教主保持着礼貌的笑容,“我回去一定责罚这没用的东西。”
“不不不,是我忙起来就忘了渴了。”王大王打开桌上的酒壶,一股浓郁的酒精味把他呛得直咳嗽,“给点水,我不喝酒。”
“这可是上等的孔府酿,衍圣公给的,”教主看到王大王如此不识货,一脸的痛心疾首,“我还以为王掌门从山东过来,会喜欢这酒。”
“不,我不喜欢。我哪一款马尿都不喝。”王大王果断拒绝。
“……王掌门的话甚不中听。”教主手抚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王大王,“据我所知,王掌门不高兴时,经常话里带刺。”
“说对了。”王大王抱起了膀子。
亭子旁边的两个下人听到这句话,眼睛一瞪就要上前教训王大王,却被教主用犀利目光逼退。
教主示意下人离开,然后笑着问道,“不知道我哪里招惹了王掌门,还给您陪个不是。”
“你自己心里清楚的很,”王大王往椅子背上一摊,“王恭厂有多款产品都是山寨……我是说,与我们全侠派的东西雷同。”
教主一摊手,“当初我们合作的时候,你授权了我们仿制你的产品。其中许多技术还是你亲自交给我的。”
“但这个不是,”王大王将怀中一个银色头环掏出,用手一敲铛一声,然后戴在了自己头上,“这个头环,其中内涵本门绝学‘神清术’,并未外传、也没上市,却能在王恭厂找到。我有理由相信,贵教正在有组织有计划地偷取我们的技术。”
“这……”教主语塞了。
“出来吧鲁姐,你应该就在附近吧?”王大王一抬头,对着湖边假山喊了一声,“我这头环是带神耳术的,我都听到你了!”
只见假山后面扭扭捏捏钻出一人,用一件红色皮衣挡着自己的脸慢慢挪了过来。当然了,看到她的机关双腿就知道那是鲁多多。
靠近王大王之后,鲁多多拿开了挡在面前的皮衣,十分尴尬地对王大王笑道,“哎呀,王掌门,好巧啊你也在这里。”
“巧什么?”王大王满脸和善的笑容,“不仁教的地盘上,还能少了您这位护法?”
说奇怪也不奇怪。鲁多多到底是不仁教的高级成员,让她参与全侠派的技术研发,她肯定会把其中关键尽数倒给不仁教。
王大王并不因此生气,他乐见各种技术在江湖上广泛传播。他生气的是,他跟鲁多多他们也算得上是生死同难的交情,想要什么直接说一声,他王大王完全可以做个人情送给他们。
何至于偷?
鲁多多笑容中的尴尬快溢出来了。她赶忙转移话题,拿起手中的皮衣,“对了王掌门!许久未见,这个是我们教主送你的礼物!”
王大王看了看鲁多多手中的奇怪皮衣,也就不再追究其他事情,大方笑道,“很帅,不过我现在的衣服挺好,不用换新的。”
“这件皮甲不是穿来好看的,”教主得意地发话,“对贵派的辛密不请自拿的确是我们不对,这个事情让我这个教主来道歉。但是这件红色皮衣算是对王掌门的一个赔礼,是为您量身打造的,还请你试穿一下。”
“大热天你叫我穿这个,你想热死我么?”王大王还没嚷嚷完,刚才不知道躲在哪里的那两个下人突然冲了出来,抓住王大王三下五除二就把他衣服脱掉了,然后硬是给他穿上了那件红皮衣。
“现在,王掌门,你感觉如何?”教主一边自斟自饮,一边调笑道。
“还说什么这是给我量身打造的,尺寸完全不对!”王大王扭动一下胳膊腿儿,“尤其裤档这个位置,这剪裁得太紧了!你们这就是小瞧我的慧根……”
教主扶额,“重点错了,你再感受一下。”
王大王正欲再说些什么,突然感受到一股陌生的力量从衣服中渗出,在他体表来回流动。
是内力!
虽然这些内力无法进入他的身体,但却能够通过皮衣中的特殊的构造,毫无阻滞地听他调遣!
“这……?”王大王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您腿上用点力,跳一跳试试!”鲁多多怂恿道。
王大王闭上眼睛,立刻感受到一股潺潺的内力从腰带上的一块玉盘中涌出,包裹住了自己腿上的皮裤。一种前所未有的轻巧感涌上心头。
他睁开眼,双脚点地。
随着一阵风声,他眼看着自己的身体摆脱大地的束缚,如一只蜻蜓般悠然升入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