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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路人某甲     史上最弱鸡大侠txt下载     史上最弱鸡大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二百二十四章 无名之祸

    是夜,全侠派劳改所兼峄山采石厂中。

    囚徒帐篷之中,辛苦了一天的劳改犯人都已经呼呼大睡,唯有马尚祷两只眼睛圆睁,根本没有一丝睡意。

    自从上次墨家囚犯暴动越狱之后,整个劳改所都实行了比之前更加严格的限制制度,实行了熟人拆分,不允许同门派的,相互认识的人被分入同一组进行劳动,降低发生相互勾结搞事的可能。

    然后过分的是实行连坐制度。任何组别内发生了反抗、暴动、越狱行为,都将视情节严重程度,对整个组内人员的劳动贡献进行克扣。

    要知道,劳动贡献和这些人重获自由的时间是直接相关的。谁也不想要辛辛苦苦工作换自由,却被心怀不轨的人搞黄了。

    因此,自从这一系列制度在劳改所实行之后,犯人们内部开始出现大量相互告发、甚至污蔑的现象。

    王大王对这种现象很头疼,在全派会议上找人反复磋商过这件事情,但最后没有得到更好的办法。

    原因很简单,两方面。

    第一,全侠派找不出足够的人手来监控每一个犯人,所以只能让犯人内耗,让他们自己监视自己。

    第二,这帮人本来就是群杀才,跑来全侠派喊打喊杀才被抓的。现在这个待遇,能够靠劳动换报酬、换自由,放在整个江湖,甚至整个带明,找不到更宽大的政策了。

    王大王不禁感叹,虽然有点过意不去,但是没有白左的世界真好管理。

    可是,这些事情都跟睡不着的马尚祷有什么关系呢?

    当然有啊!之前墨家囚徒杀人越狱那次事件,就是他教唆并提供帮助的。

    而今天晚上,正是他和他的接头人见面的时间。

    马尚祷并不知道自己的接头人到底是谁,只知道对方是一个人身穿黑袍、遮掩面容的妖娆女子,似是三十来岁的样子。

    她自称“文小姐”,是晋商派来的,要马尚祷帮助她制造动荡,还送给他一本不错的刀谱作为作为“预付款”,并答应他“事成之后有更诱人的奖励”。

    对方没有明说“事成之后更诱人的奖励”到底是什么,但是她慵懒的声线、若有若无的香气和黑袍下若隐若现的那一抹白雪,都在暗示马尚祷,这份奖励有多诱人。

    马尚祷被关在劳改所已经有些日子了,很久没有尝过肉味的他现在浑身都是燥热火气。他已经等不及要和“文小姐”再见面了。

    忽然间,一股独特幽香传来,马尚祷立刻明白:对方来了!

    他从床上迅捷而无声地爬起,蹑手蹑脚地溜到了帐篷外面,然后搭眼就看见了他朝思暮想的女人:文小姐。

    对方一身黑袍,一半身子掩映在月夜下的黑影中,神秘异常。

    “文小姐!”马尚祷兴致勃勃地小声喊了一句,文小姐却将纤细手指放在嘴上,做了一个“收声”的动作。

    只见文小姐从黑袍中取出一个小香坛,将上面的机关拧了一圈,然后向着马尚祷所在的帐篷吹入了烟气。

    这是让人昏睡的迷香,文小姐之前见马尚祷的时候也会使用,保证两人会面不会被马尚祷同组人员在起夜时撞破。

    高人做事情就是滴水不漏。马尚祷一边心中感叹,一边兴致勃勃地问道:“文小姐…你要我办的事情,我都办得很完美!”

    他一边说,一边用贼溜溜地目光在文小姐领口不断来回扫视。月色昏暗,看不清楚,但看不清楚的东西更加撩人。

    文小姐显然注意到了对方火辣的目光,不光没有避逃,反而走近一步迎了上去:“你的确把事情做成了…但是称不上完美。”

    “怎么可能?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把武器和丹药偷偷给到那几个人。他们逃走之前,还杀了好几个人…”

    “我说的不是他们,是你,”文小姐身子一侧,美妙风光随之隐没,“你没能把自己藏好,现在全侠派已经开始怀疑你了。”

    “怎么可能?我明明已经非常小心…”

    “嘘…”

    文小姐再次走近马尚祷,凑到马尚祷耳边,呢喃耳语使人腿软:“你已经不安全了,我会帮你逃出去。”

    马尚祷闻到对方身上的淡淡清香,正在神魂颠倒之时,突然怀中被对方塞入一个包裹。

    “这里面是你逃出去用的兵刃和银两,拿着。”

    马尚祷想要打开看,却被文小姐按住:“等我走了,回帐篷里面偷偷打开看,然后找个后半夜的机会逃走。”

    文小姐安排完后,转身就要离去。就在她即将没入阴影的时候,她回过头来,兜帽下一抹红唇含着似有似无的笑容:

    “逃出去以后去晋商那里找我,我会满足你的所——有幻想。”

    说罢,文小姐神形融入夜色,全无一点声息。

    马尚祷兴致勃勃地回到了帐篷中,脑子里面挥之不去的还是文小姐的最后一句话。这个女人太可恶了,总知道怎么挑动男人的心,刚好达到一个能让对方心里没抓没挠的程度。

    他坐在床上,周围的狱友仍然在昏睡。

    不然,现在就把包裹打开,清点一下里面的东西?

    马尚祷轻轻解开包裹。可那包裹却没这么小心翼翼,自己“砰”一声爆开,散出大量烟气!

    那烟气十分辛辣,呛得马尚祷连续打了许多个喷嚏,一种烦躁感油然升起!

    喷嚏声也唤醒了马尚祷的狱友,他们一个一个烦躁地爬起来,揉着眼睛骂骂咧咧道:“哪个狗娘养的不好好睡觉,老子非得把他……”

    这一醒不要紧,大家都看到了这样的场景:没有睡觉的马尚祷怀中抱着一个打开的包裹,包裹中放着明晃晃的一把刀子!

    他们马上反应过来,咒骂着跳了起来:“马尚祷,你特么的要杀人越狱!”

    马尚祷被人撞破,本来应该马上转身逃走。但此时,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热血往脑子里冲,抄起刀子来骂道:“干林娘的,老子就是要逃走,也要先杀了你们这些瞧不起老子的忘八旦再走!”

    就这样,在皎洁的血色之下,咒骂、惨叫与血腥,勾勒出一副诡异的画卷………

二百二十五章 两足羊群

    天还没蒙蒙亮,王大王就被叫起来了。没办法,劳改所那边又出人命案子了。

    王大王骑着马匆匆来到劳改所的时候,孟溯和猪哥已经在这里处理事情了。

    王大王赶紧走上去询问:“这里怎么回事?”

    孟溯叹了口气说:“有个囚犯偷了守卫的刀想要出逃,被他的几个狱友发现,然后他们打了起来。那个逃犯被当场砍死了,他的三个狱友也受了点伤。”

    王大王皱了皱眉头,“有疑点么?”

    孟溯摇了摇头,“目前没发现疑点,不过……”

    完蛋,有“不过”两个字一定有问题。王大王赶紧追问,“不过什么?”

    “王董你先来看一下。”猪哥掀开了帐篷。

    王大王往里面探了探头,然后就被刺鼻的血腥味和残酷的场面给逼了出来。

    来到这个残酷时代,各种血腥或者悲惨的景象见得很多了,王大王这个弱鸡也有了相当强的心理抵抗能力。但是眼前这个景象也实在是惨了点,哪块是哪块都有点分不清了。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猪哥解释道,“死者是预谋逃犯,名字叫做马尚祷。”

    “怎么搞成这样的?”王大王把反胃的感觉咽下去后问道。

    “这马尚祷趁着大家睡觉的时候偷来了守卫的刀,然后应该是在回帐篷拿东西的时候把其他人吵醒了,然后他们就打了起来。最后马尚祷的刀被夺走,他的几个狱友情绪一激动,就这样了。”猪哥对着帐篷歪了一下嘴。

    “……按说抓到活的逃犯是大功一件,没有必要这样切得这么精致。”王大王想了想,“会不会是马尚祷被蓄意栽赃,他的狱友才是接机杀人?”

    “这个可能已经排除了,”孟溯接上了话,“据说这一组的囚徒平时还算和睦,经常互帮互助。而且刚才附近被吵醒的犯人也可以作证,那马尚祷已经身受重伤了,仍然舞着刀子叫嚣,喊着什么老子今天杀了你们再走,不像是有冤情的样子。”

    “等等,马尚祷?”王大王突然想起来,“这个家伙不就是你昨天说的,墨家逃狱事件中,背后教唆者嫌疑最大的那个人?”

    孟溯点了点头:“是他不假。这次逃狱反倒是把他教唆犯的事情也一并做实了。”

    猪哥跟着说:“但是这样线索就断了,我们也不可能知道他背后有没有晋商乃至鬼磨会的致使了。”

    虽然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但是整个事件似乎能够逻辑自洽。实在是想不到哪里有问题,王大王只好拍拍猪哥的肩膀说:“只能麻烦你们了。审一审杀了马尚祷的那几个狱友,看看还有没有疑点。”

    然后他又对孟溯说:“今天召集大家开个会,我们得考虑给犯人增加一些文化娱乐活动,缓解一下他们的紧张情绪。”

    猪哥和孟溯抱拳行礼,王大王回礼,大家明确了自己的职责,各忙各的去了。

    临走的时候,一股风吹过来,帐篷里面的血腥扑进王大王的鼻孔,呛得他皱了下眉头。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血腥味中,似乎还夹杂着隐隐的辛辣气……

    ……

    满心迷惑的王大王回到了门派中。

    此时正是寅时与卯时之交,大概五点钟的时候。整个门派还没完全醒过来,到处都是鸟雀的鸣叫声,伴着初春清晨的微凉,寂静中带着勃勃生机。

    王大王一边走一边内心矛盾,不知道这个时间是应该直接去办公还是应该回去睡个回笼觉。

    此时他正好路过学堂,听到其中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于是搭头一看,竟然是常老秀才正在读书备课。

    “常老师!”王大王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这么早就来备课,老师的师德让学生仰慕。”

    “哈哈哈,你起的挺早啊王掌门,”常明登爽朗笑道,“我年纪大了起得早,你这么年轻,正是贪睡的年纪,怎么不多眯一会儿去?”

    王大王想起了早晨见到的血腥场景,心中突然想到,不然把这件事情跟老秀才说一说,看看这位能不能指点一些人生经验,也许能解除疑惑呢?

    “正好我有事情想要向老师请教…”王大王昨晚的逃狱案子跟常秀才讲了一遍,希望对方能有所指点。

    “这个啊,没什么好奇怪的。”常明登轻抚胡须道,“但凡乌合之众,暴乱起来大抵与此相同。”

    王大王挠了挠头,“您这话什么意思?”

    “以老夫这一生观察,凡是那些不学无术的下里巴人,大都心智不甚健全,与其说是人,倒不如说是牛羊更为贴切。

    他们缺少学问,鼠目寸光。他们凡事首鼠两端,多谋少断,见利忘义,爱慕虚名。

    他们面对强者的时候,温驯乖巧又听话;但当他们面对弱者的时候,残忍凶狠又不啻虎狼。

    他们结成的党羽,形成人众时,总会把他们原本就有的缺点继续放大。所以当这些乌合之众聚在一起时,他们的智力会进一步下降,直到整个群体都变成丧失理智的疯子,做出不可理喻的蠢事来。”

    王大王皱了皱眉头。他并不甚同意常老这番话,但是也找不到合适的方法反驳,只得说:“这和昨天的凶杀案有什么关系?”

    “关系很大。乌合之众虽然愚蠢,但是他们有强烈的盲目从众心。你们管理囚犯的方法太扁平,导致他们形成了乌合之众的结构,又没有配置足够的人员管理他们,所以他们才会异心四起,纷争不断。”

    “……按照您的说法,我应该怎么办?”王大王决定听一听再说。

    “很简单,和牧羊一个道理,找一条头羊就行了。你们已经给囚犯分了组,接下来只需要根据对方‘顺从’的程度——比如你们可以设置一个通过劳动成绩打分的机制——评选出组长,再通过组长对剩下组员进行间接管理,你只要管理这些组长就行了。

    给组长一些饵食,给他们一些超组员待遇,他们会把事情办得十分妥当。”

    “这样有效么?”王大王对全侠派的管理从来都是扁平的,没有明确的分级,所以对这种阶层模式有些陌生。

    “很有效。组长为了自己的优越地位,会不断加强对组员的支配,而组员们也会自发地形成以组长为核心的群体,孤立那些不服从组长的人,倒逼不听话的家伙学老实一点。”

    大概也只能这么办了吧?王大王叹了口气。

    “看得出来你心有不忍。但是放眼天下,即便是古今圣王,做法也不外乎如此,”常明登继续劝说王大王,“汉武帝设十三州,每州最高统领为刺史,后改名为州牧。你可知‘牧’字什么意思?”

    “……为天子牧民。”王大王听说过这个。在皇帝眼里,百姓与牛羊的确无异。而各级文臣,就是替皇帝“放牧”百姓的人。

    “另外,”常明登还没说完,“你还可以评选出每组最差人员,削减他的报酬,默许所有人排挤甚至欺凌这部分人。这样,你对囚徒的管理会更加轻松。”

    王大王听完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也太突破下限了吧?

二百二十六章 王朝死咒

    “怎么?”常明登回头看了一下满脸厌恶的王大王,“接受不了?”

    “接受不了。”王大王耿直回答,“这样会助长相互欺凌的风气。在这种环境中被当成底层,恐怕会遭遇许多不公。”

    “你要是不设置末位的话,那些囚徒奋进的动力就少了一半。前面有甜美的奖励,背后有耻辱的深渊,才能激发足够的动力让他们前进。”

    王大王心中默念道,但是这样做不符合我的理念。

    这些囚徒只是暂时参与劳改。将来他们做出足够的贡献是可以回归自由的,甚至可以加入全侠派。试想一下,将来加入全侠派的人员是一个习惯了欺凌组员的组长,或是一个习惯了踩着人往上爬的组员,或是一个心怀郁愤的底层。

    无论哪个,都糟透了。

    常明登看出了他的犹豫,大笑着说,“王掌门宅心仁厚,连这点赏罚制度都不忍设立。要知道,在乌合之众中,就算你不设立制度,也一样会自然分出阶层和团体,也一样会产生人上人和底层人。

    无论什么时代,底层的存在的意义都是必要的警示。”

    对啊,你说的没错,所以我才见过那么多校园欺凌,那么多办公室战争,那么多党同伐异。王大王愤恨地想,不去与欺凌作战,反而把它制度化,简直不可理喻。他决定岔开话题:

    “常老这样说话,是不是有点违背儒家的仁义准则?”

    “哈哈哈哈……我就等着你抨击我呢。”常明登放声大笑,“你可知什么是儒家?”

    “额……孔孟学说?”

    “那孔孟学说教的是什么?”

    “额……取义成仁?”

    “肤浅!”常明登喝道,“孔孟学说,讲的是如何构建一个大同之世,一个各安天命,各司其职的天理之国。

    那是一个君王勤政、臣子廉洁、百姓和睦的理想国。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每个人都将自己的义务无保留的执行,天下都以仁义为标杆团结在一起的美好世界。

    而这个世界的中坚力量,就是‘儒’,也就是我们文人。塑造这个世界使之成真,就是我们每一个儒生的职责。

    有些人居然为了一己私利拒绝大同,难道不应该打入地狱,让万人唾弃?”

    忍不了了!王大王决定开喷:

    “大同?呵呵,这种摆明了实现不了的东西,跟佛家说的极乐世界有什么区别?笑话罢了。

    翻开思政书第一页,看看里面怎么写的:事物都在运动中,运动是绝对的,静止是相对的。

    常老您你说的这个大同之世,十分完美精巧,仿佛静止的沙雕一般。但是运动是绝对的,这世上的人更是这样,不可能静下来一动不动当个沙雕。所以你说的这个大同之世根本不可能实现,就算强行实现了,也会很快垮塌。”

    最后王大王总结了一下:“儒家的理想,就是个沙雕。”

    “哦?”常明登眯起眼,“你要驳斥孔孟之道?说说看!”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社会的财富必然向着强者流动,金银多的人金银越来越多,土地多的人土地越来越多。而金银和土地都很少的普通百姓,在漫长的王朝历史中,一定会因各种原因失去土地,失去生活凭依。

    这个过程可能合理又合法,但是最后一定是礼崩乐坏。最终结果只有一个,就是居者无屋,耕者无田。然后一朝‘天命’尽了,天下揭竿而起,然后下个朝代重新均田亩,轮回再开。”

    王大王拿出指点江山的气势说出结论:“‘土地兼并’是每个朝代都无法逃避的死咒。而儒家的理论根本不能改变这一点,反而会推波助澜!”

    我新华夏思政课本真乃屠龙纲要!

    常明登半晌无语,连脸上惯常的和蔼笑容都僵掉了,似乎是精神受到了巨大冲击。

    王大王以键证道,赢了这一场口舌之争,于是给常明登留了一点面子准备离开。在走之前,他还留下一句话:“感谢常老师的倾囊相授。在囚犯组中设置组长的方法我觉得很好,会采用。但是设置末位这件事情,恕难苟同。”

    说罢扬长而去。

    等王大王走了许久,常明登僵住的表情才重新活跃了起来。他抛却了虚伪的假笑,换上了由心底而发的狂喜,喃喃自语道:

    “有价值……太有价值了!

    这个王大王,无论是拿来教,还是拿来杀,都太有价值了!”

    ……

    当夜,常明登正在房内读书,琮玟再次拜访。

    琮玟单膝跪地向常明登回报道:“那个教唆者,马尚祷,已经死了。”

    “借刀杀人,你做的很干净。”常明登称赞道,“全侠派没有对这件事情产生太多的疑心。”

    “那只是因为他们不了解七情散的妙用。”琮玟谦逊道,“迷香‘无名’,能使嗅到的人情绪暴躁,嗔怒好杀,不能自持。只要用上这个,很多目标不需要我们自己动手。”

    “幸好你在我手底下做事,而不是王毛氏,不然那王大王早就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了。”常明登表示赞赏。

    “听常老的意思,您很庆幸王大王能活下来?”

    “没错。这小子绝对曾经师从某位隐世大贤。今天我想要向他简述儒家大同理想,没想到他只用寥寥数语就将孔孟之道驳倒推翻,逻辑严明、言辞恳切,连我居然一时间也找不到反驳的话语!”

    常明登想起白天王大王所说的话,脸上居然露出神往之色,“别管那王大王的恩师到底是谁,他都肯定是一位千年不遇的大贤,称之为‘千年思想家’恐不为过。”

    琮玟从来没见过“大隐学派”中至高无上的思者称赞其他人为思想家。听到常明登的话,她心中升起了无限好奇:到底这个王大王有多大本事,居然能让常老也赞叹有加?

    “当然了,琮玟你也不要担心。我的‘天理’并未输给那王大王。”常明登成竹在胸地说,“如果只靠清谈辩论就能实现大治,那么晋朝早就一统天下了。”

    他手中拿着正在读的《思政》一书,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月色说:

    “这本书中有件事情我十分赞同,那就是凡事都应当实事求是。到底谁行的道才是真正的‘天理’,靠的不是磨嘴皮子,而是真实的治理成效。

    如果单纯否定儒家理想,自己却拿不出可行的方案,那么话说得再好听,也不过是谈玄罢了。”

    常明登思考了一下,对琮玟说,“你让济宁周边几个知府配合一下,把周边流民都引到全侠派来。那王大王说‘土地兼并’乃是天下大乱的罪魁,我就看看大批流民来到他的土地上时,他要怎么办。”

    “遵命!”

    琮玟应答之后退入夜色之中。

    常明登回到桌边,就着小油灯再次开始阅读手中的《思政》,口中还自言自语道:

    “让我好好看一看,这王大王脑子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第五讲,事物的多样性……”

二百二十七章 山雨欲来

    没过两天,济宁府周边几个知府都接到了上面下的印信公函。事情不大,只有几句话,核心思想就一个,“逐步肃清附近乞丐、流民。”

    ……

    一大早,邹县知县梁庭风风火火地跑到了全侠派。

    其实说来也奇怪,堂堂一县之长,为什么会亲自跑到全侠派来?没办法,主要是本门派在邹县地区的声名实在太响亮了。

    以峄山镇为核心,周遍方圆百里内,基本都是依附于全侠派存在。由这个镇辐射开,整个县几乎都在全侠派的控制之下。

    华夏自古就有“皇权不下乡”的说法。

    到了知县这一层,就是最基本的地方官了。仅仅邹县就拥有超十万的人口,知府衙门那几个人管的过来?

    管不过来。所以乡里基本就是大族自治。

    如果知县有什么事情需要深入基层,最常见的方法就是召集各乡镇豪族大户开个会,传递一下当今圣上的旨意。当然了,在几乎静止的农业社会,除了粮兵之外也没什么大事情。除了凶杀案以外,人命都不算大事情。

    所以全侠派成立的时候,王大王就代替了之前的怀恩堂堂主的位置,成为了邹县知县召集豪族会议的一员。

    但是后来慢慢的,知县召集会议时,来的大族族长越来越少了——他们都成了全侠派的附庸,也懒得提出什么自己的意见,干脆全权交给王大王代表了。

    再后来一个大族族长也不来了,只要王大王带着人去府衙,就能把赋税、开垦、徭役之类的事情同知县决定下来。

    再后来,不等王大王去,知县自己就骑着马上门拜访,主动找王大王商量县里大事,仿佛自己是下级前来汇报。

    这事情看起来很奇怪,但其实也很合理。全侠派要人有人,要钱有钱,要号召力有号召力。若是真的动武,把济宁府的驻兵都拉过来估计也不够喝一壶的。

    旧社会我们一般管这个叫什么?叫军阀。

    武林门派开成了军阀,这倒是王大王一开始没想到的。好在他奉公守法,每年地租钱粮从不漏缴,积极配合朝廷建设方针,代替地方官治理底层治安,还自掏腰包兴建水利、修桥铺路。

    每次梁知县一想到这些都会算到他的政绩功劳簿上,做梦都会笑出来。

    府上乃至省里对于这种良善门派的情况,基本都是听之任之。真要是发生了什么江湖纷争死了人,知县和知府还会帮忙打掩护,帮助维护这一片井然有序的“法外之地”。

    久而久之,居然就形成了梁知县跑来找王掌门汇报的奇妙景象。

    这可是人间难得一见的事情。要知道,山东自古官本位,官老爷们张嘴那就是替皇上说话办事,谁敢不从?

    所以全侠派的门人说起这件事情来,都颇有些暗爽。

    不过梁知县丝毫不介意,继续勤勤恳恳跑来和王掌门沟通。

    今天,他就带来了一个不太妙的消息:济宁府、滕州府和周边几个府,都在肃清流民。

    ……

    “……事情就是这样,上面的命令说,今年春季大旱,恐疫病流行,需驱散流民乞儿,以防瘟疫传染。”梁知县把事情简述了一下。

    王大王不明白问题在哪里:“梁知县是希望我配合你,一起肃清流民乞丐?”

    梁知县脸上满是疑惑:“您说反了。这件事情最蹊跷的就是,我们邹县,没有收到肃清流民的通知。而且,只有我们邹县没有接到通知。”

    “?”王大王也十分迷惑,“难道这命令还分地区?”

    “还真就分地区。”梁知县说,“济宁西的县已经开始动员了,滕州府那边也在进,沂水一带也在搞……”

    “等等!”王大王发现了问题的关键,“那岂不是四周都在清流民,只有我们这里没搞?”

    “王掌门英明,我们被包围了……”梁知县垂头丧气地说,“这事情我昨天就去拜见知府了,想要问个究竟。可知府顾左右而言他,言下之意叫我不要惊慌。”

    接下来梁知县一捶大腿叫道,“叫我如何不惊慌?这么一搞,其实不是四下里的流民都将会像羊群一样,被赶到我们这里集中?”

    “难怪……”王大王摸着下巴自言自语,“最近好像在街上看到衣衫褴褛的人都多了起来……”

    “这还是刚刚开始!”粱知县悲鸣道,“等到肃清令逐渐逼近我们了,到时候满街都会是小偷和乞丐!”

    “稍安勿躁,”王大王一挥手,安定住粱知县的恐慌。

    粱知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王大王也就年方十八,跟自己儿子一个年岁的人,却在举手投足之间有一种独特的将军气质,能让人很快镇定下来。

    “既然王掌门已经知道这些事情,我就先告辞了。”粱知县站起身来,行礼离开。王大王与他礼貌寒暄两句,送他离开了全侠派。

    马上会有一波流民涌过来。这本来应该是知县去操心的事情,但是现在,居然变成了王大王要操心的事情,真是奇怪。

    总之,王大王决定去街上逛逛,看看情况。

    ……

    今天虽然没有集会,但峄山镇的街市依旧熙熙攘攘,一派繁荣景象。

    全侠派最近赚钱越来越多,门人出手也阔气。有市场就会有商人聚集,于是峄山镇以及周边的小商贩这两年一下子多了起来。

    卖包子的、卖油饼的、卖漆器的、卖石雕的,各种招呼声此起彼伏地叫唤。沿途有认识王大王的商贩,都赶紧停下手中的生意,和他寒暄两句,熟络熟络。

    到处都是生气。

    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基本的治安秩序下的。如果这个地方匪盗横行,到处都是小偷和流氓,商人们也就不会聚拢在这个地方。

    坏消息是,街边的确是多了一些衣着破旧的人,用猥琐的目光打量着街上的人来人往,让人忍不住按紧自己的口袋。

    就在此时,街头传来一声老人的呼喊,“抓小偷啊!”

    只见一个灰头土脸的年轻乞儿飞一样的奔逃,手里抱着偷来的钱袋子,里面的碎银子哗啦哗啦作响。

    王大王心想,要是让狗东子或者猪哥看到了这一幕,说不定还会有有些怀念呢!他撸起袖子露出下面的机关护腕,调低功率,想要用最小力道的气剑直接将这个小贼拿下。

    还没等他动手,旁边的卖菜大婶早就按捺不住了,运上轻功一个飞身跳出来,一巴掌拍在乞儿脸上,把他打得横着飞了出去。

    小贼手里的钱袋子向后飞去,刚好被追过来的老头接住。

    王大王搭眼一看:这个世界真是小。被偷了钱袋子的,正是老秀才常明登。

二百二十八章 实为甘霖

    王大王看了看呈“卍”字型躺在地上、口吐白沫的小贼,忍不住笑了出来:敢在人人习武的全侠派周边偷东西,一看你就是外地来的。

    他转身对行侠仗义的卖菜大婶说:“七婶好身手,带绳子了么?”

    大婶捂着嘴笑了,“看不出来王董还有这种爱好。”

    “……不是,七婶您别误会。您要是带了绳子,帮忙把这家伙捆起来送去全侠派去,”王大王瞅了一眼她的菜,拿出一块碎银子递过去,接着说,“顺便把菜都送到我们伙房,我都要了。”

    “成!出来卖东西,绳子肯定带了,可结实呢……”七婶手脚利落,把那小贼捆得结结实实,然后往肩膀上一抗,拎着菜篮子虎虎生风地走了。

    常明登很是时候地走了上来,“……齐鲁民风真是剽悍,卖菜女子也修习武功,有此伟力。”

    “不不不,那是为本门办事的福利制度。”王大王解释道,“我们门派有一种传输内力的本领,同时还有价格便宜量又足的内功心法口诀,所以能帮不会内功的人迅速掌握吐纳法。怎么样,常老师要不要也学一个?”

    “不用不用……”常秀才直摆手,“打打杀杀,有辱斯文。对了,感谢王掌门路见不平,帮我取回了钱袋子。”

    “是七婶帮你抢回来的,我可啥都没干。”

    “我都听乡亲们说了,这都得感谢你一直以来维持此地的秩序,团结乡里乡亲。不然别说见义勇为,恐怕不遇到落井下石的人就不错了。”

    常明登到也不算是在恭维。如果换到其他不那么富足的地方,遇到今天这个情况,出手抓小贼的人一定也是为了抢走钱袋子的人,才不会物归原主。

    “不过,最近治安状况确实在下降……”王大王瞅了一眼街角的流氓。那些流氓看到有贼当街被抓,都老实了很多,躲到了街头巷尾的阴暗中,眼神也没那么猖獗了。

    但是风波平息之后,只要再过一点时间,饥饿和贪婪就会重新战胜畏惧,给这些黑暗中的老鼠们注入勇气,让他们敢于再次动手。

    如果只是小偷小摸还好说。怕的是这种环境持续下去得不到改善,那么犯罪者就会得到心理上的默许,产生“干一票更大的”这样的想法,然后走上抢劫、强暴甚至杀人的道路。

    王大王不能允许自己门派周边的区域发生这种现象。如果自己身边的罪恶都无法阻止,那还去江湖上行个屁侠,仗个屁义?说出来都会害臊。

    “这些外地流民,数量众多,但是没什么战斗力,”常明登也眯起眼来看着那些街角的老鼠们,“王掌门手底下这么多豪侠,只要稍微动用一点武力,就能把他们赶走,赶得远远的,远到他们再也不敢回来……”

    赶走他们吧,常明登心里想。你只能赶走他们。

    你没有足够的农田给他们耕作,他们就只能当饥民。

    当然,你也可以给他们放粮、施粥,只要你有这个财力。但是日子久了,你施舍少了,他们会怨声载道。施舍多了,他们直接躺平,过上饭来张口的神仙日子,彻底拒绝所有劳役。

    等哪一天你不再施舍他们了,他们就会抄起木棍、扁担,打上你家门去。

    当然,作为一个拥有强大武力的门派,他们肯定不敢直接上门抢粮。但是他们会用各种方式恶心你,传你的坏话、破坏你的财物、影响你的生意,随时想着把你搞垮。

    斗米恩,担米仇。

    我常明登在这条路上见过太多栽跟头的人了。他们一开始都一副悲天悯人的嘴脸,直到最后他们被这些乌合之众恶心坏了,才想起我当初给他们的教诲,才明白有些人,不能当人看。

    别选这条路,给我点惊喜。

    王大王,你可不能让我失望……

    结果王大王转过头,果断回绝了常明登的建议:“赶走他们?你疯了么?”

    “……王掌门,你也是个大善人啊。”常明登热切的眼光熄灭了一半。果然这小子也只是个不知江湖险恶的娃娃罢了,真是乏善可陈。

    “这些,这些家伙,”王大王激动地挥舞着手,还一把拉过来一个小乞丐,用介绍的口气说,“我不知道你管他叫什么,流民也好乞儿也好盲流也好,在我这里都只有一个称呼——人力资源!”

    常明登面部肌肉不自主的抖动:“资源?……你管这叫资源?”

    就算是战场上用来消耗敌人箭矢的人墙,也得用身子骨再强一点的才行吧?

    “怎么就不叫资源了。”王大王拍了拍小乞丐的肩膀,“你叫什么?”

    “俺?俺没有大名,俺姓米,人家都喊俺大米……”

    “大米是吧?直接去全侠派,就说王董叫你去的,走流程加入。我们门派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真,真滴?俺这样滴恁也要?”

    “赶紧去,别废话,入派有衣服和伙食发放。还有,去到先洗个澡,”王大王甩了甩刚才拍大米的手,“你身上虱子有点多。”

    “好嘞,俺这就去……”

    大米一溜烟地跑了。

    “这孩子,脑子可不算很灵光。”常明登看着大米的背影说,“他都没怀疑一下,你怎么就突然让他加入门派了。”

    “没什么好怀疑的。整个邹县乃至济宁府都知道,我两年前一同起家的兄弟,全是一帮子被我捆上贼船的小乞丐。”

    王大王抱起膀子,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大米离去的背影:

    “当一个人衣不遮体、忍饥挨饿、性命堪忧的时候,跟他讲任何道德的人都应该遭雷劈。

    但是,如果这个人得到了稳定的工作、充足的食物、生命的安全、家人的陪伴,然后还能上学、深造,向着更高的人生理想不断前进。常老你觉得,他还会为了一碗粥死皮赖脸、出卖尊严么?”

    “七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饥不寒,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常明登突然想起了这句话,抚摸着胡须笑着念了出来,“没想到你口口声声批判儒家,最后想做的事情,还是和儒家一样嘛?”

    “不,完全不一样。你们儒家说得好听,说到具体怎么做却总是画大饼,经不起实践检验。但是我不同,我有行之有效的办法。”

    王大王撂下半句话走了,剩下半句他懒得说,说了常秀才也听不懂:

    这个办法就是,大力发展工业,大量招募劳工扩大再生产。

    况且,你不可能找得到比流民更便宜的廉价劳动力了。

二百二十九章 老乡相见

    自从去年墨英真的冬季供暖系统搭建起来后,原本应该在五月底才能出产的天蚕丝,现在四月就已经开始收获。

    各种玻璃工具,在满足门派需求之后,还能有相当富余的量用来制作工艺品,远销南北两个京师。

    邹县西面的煤矿已经找到了,相当丰富的浅表煤矿,随时可以开采。

    工匠组新建了几个锻炉,需要海量内力供应。

    功夫机关枪的战略定位很尴尬,威力上不去,需要组织人员思考改进方案。

    黑甲正在尝试组建流水线生产,需要调集顶尖技术工匠。但是一旦从各组抽走能工巧匠,那么他们原本的工作就无法保障。

    需要人手……

    需要人手……

    需要人手!

    就在这个时候,各地突然开始把流民往全侠派赶?

    这群人以失地农民为主,大多数都全胳膊全腿随时能干活,你们往我这里赶?

    一群只要给口饭吃就愿意替你卖命的天生无产阶级劳动者,在我王大王眼里各个都是金蛋子,你们居然往我这里赶?

    靠,我要谢谢你们八辈祖宗!

    王大王嘴都快乐歪了。

    这一波送流民的骚操作,估计又是天理会搞出来的。他们居然能策动各地官府配合造这个局,看来能量实在是不小。

    可惜,你们的老思维不能理解新时代的价值衡量标准。

    农业时代,人力必须和土地结合,没有土地的人口就是社会不稳定因素。但是工业时代,劳动力可以同厂房、机械、技术、金钱等要素组合成资本相结合,对土地的依赖没那么大。

    原始的资本积累已经完成了,廉价劳动力也有眉目了,接下来就该进行疯狂的扩大再生产了。

    ……

    那个刚刚在街上偷常老秀才钱袋子的小贼,现在悠悠转醒。

    被七婶一巴掌打得魂飞魄散的他,花了好长时间才完成了人生终极三问:我是谁,我在那里,我要干什么。

    ……啊对了,我叫刘长生。

    我从晋中地界一带一路流浪过来,结果偷钱被人抓了起来。

    我得去弄些钱,起码弄些吃的,不然的话……

    想到这里,他突然惊出一身冷汗,想要马上跳起来逃走,但是却发现自己被绳子捆得结结实实地。

    他剧烈挣扎,一边挣扎一边嚎叫:“快放我走,我求你们了,放了我吧!”

    “凭什么放了你?”负责临时看管犯人全侠派的值班弟子看到刘长生醒了过来,忍不住嘲讽了一句,“也就是我们王董宅心仁厚。你这种没水准的小贼,要是在其他地方落网,那都是打死无算。”

    “不行!我不能死!”刘长生挣扎地更剧烈了,“我必须现在回去!求求你放了我吧!”

    “那可不行,我的职责就是看着你,等下转交给安保组。”值班员学着王大王的样子耸耸肩。

    “你们送我去哪里?”刘长生本能地察觉情况不对,吓出来了一身冷汗。

    “安保组会送你去峄山那边的采石场,然后进入劳改所劳动一段时间,改造一下就出来了。”值班员尝试安慰刘长生,“你也就算是个盗窃未遂,按照我们的门规,大概改造一个月就行。”

    “一个月?不行,那可不行!”刘长生嘶吼着。

    此时,一个不明真相的狗东子刚好路过,听到了撕心裂肺的哭号。

    “我妹妹还等着我回去呢!求你行行好放了我,我不回去,她会出意外的!”

    这句话突然唤醒了狗东子的回忆。

    六年前,他被洛阳大户家吊着打的时候,也是这样哭喊的,连话都差不多:

    “求求你们放了我,我不回去,我妹妹们会饿死的!”

    然后,等到两天后被打得半死的狗东子回到窝棚的时候,两个妹妹就已经全都饿死了。

    狗东子二话没说,踹开门走了进去。

    值班员一看到是狗东子,立马打招呼,“时组长!”

    刘长生被踹门而入的人吓了一跳,停止了哭号,傻愣愣地坐在地上盯着狗东子看。

    狗东子瞥了一眼躺在地被捆得像大闸蟹一样的刘长生,问值班员,“这家伙怎么回事?”

    “王董上街的时候顺路抓的流民小偷,”值班员比划着回答,“听说他想要偷钱,结果被东乡经常来卖菜的杨七婶一巴掌拍晕了,就送到这里了。”

    狗东子叹了口气说,“把他交给我吧。”

    “可是这……”值班员想了想,觉得有点不妥。

    “没关系,你回头告诉王董,就说这个人我来处理。”狗东子蹲下神给刘长生松绑,“他说他有个妹妹在等他回去。如果是真的,我们可能会间接害死一个人。”

    “对对对!”刘长生鸡啄米一样点头,“我妹妹要是遇到歹人该怎么办?”

    “你少说两句,这里你就是最大的歹人!”狗东子怼回去,然后解开了刘长生的绳子说,“你带路,我跟你找你妹妹去。”

    “谢谢恩公,谢谢恩公!”刘长生就差磕头了。

    “先跟你说好了,我会想办法安置你妹妹。但是你偷了东西,去劳改所改造这个事情,还是免不了的。走吧!”

    刘长生得了便宜不敢怠慢,赶紧一溜小跑找人去了。

    狗东子轻功纵身跟上,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你的妹妹有个好哥哥。希望她的命能比我的妹妹们好。

    ……

    刘长生领着狗东子一路跑,来到了街角的小巷。他吹了个口哨,一个满脸都是灰泥的年轻女孩,大概十五六的年纪,从稻草堆里面爬了出来,打了个喷嚏跑了过来,口中喊着:“哥,你怎么去了这么老半天,你没事吧……”

    还没说完,女孩看到刘长生身边站着另外一个飒爽利索的少年,稍微愣了一下。

    “别提了妹妹,你哥我实在找不到饭吃,动了歹心偷东西,结果咱们哪里是那块料啊,当场被抓了……”刘长生一脸窝囊地感叹道,“好在这位全侠派的大侠心眼好,答应我来找你,还愿意收留你。不然你哥哥我要是再被抓了,真不知道你会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女孩没说话,盯着狗东子看。

    狗东子也没说话,盯着女孩看。

    “东子……弟弟?”女孩试探地问。

    “卧槽?刘玫姐?”狗东子突然叫出声来。

    “东子,哪个东子?”刘长生一脸迷惑。

    “卧槽,你长生?”狗东子又转向刘长生,终于认出了对方。

    “你是……住在河堤口的东子?老乡?”刘长生也不敢相信眼前的人自己曾经认识。

    世界真是小。

二百三十章 分外想念

    这三人半天都没认出对方来,一方面是因为大家分别了五六年,样子都从小孩子变成了少年少女。

    另一方面是狗东子原本是村里落魄户,打小穿不起裤子的那种。刘长生和刘玫原是村里大户刘大善人家的一双儿女,吃床不愁,自小就是东子羡慕的对象。

    现在两方境遇调换,换做谁都想不到。

    老乡见老乡,两眼未必泪汪汪。刘长生看到狗东子居然现在居然发达了,而自己现在过得惨兮兮,着实有点抬不起头来。

    刘玫倒是很高兴,她小时候很喜欢和东子弟弟一起玩。刘长生瞧不起东子一家,所以常常跑来把妹妹抓回去,不让他们一起玩。

    关于刘大善人,狗东子可没有什么好回忆。虽然对方也称不上是欺男霸女,但是就是瞧不起村里最破落的狗东子家,说话办事不留情面。

    不过,别管你是过得好还是过得不好,天灾**谁都跑不了。六年前中原大乱,匪盗横行,刘六、刘七、刘惠、杨虎纷纷举事,流寇到处烧杀抢掠,民间一片火海汪洋。

    狗东子就在这一场匪乱之中家破人亡,而刘大善人也死在这场灾难中。

    之后狗东子和他的哥哥妹妹们踏上了一条有去无回的乞食路。而刘长生一家也从此家道中落,祖田逐渐变卖,最后被恶霸抢占了祖宅,兄妹两人被赶了出来。

    刘长生举目无亲,想要去山东投奔远方亲戚,结果半路上被马匪抢走了所有盘缠。要不是刘玫激灵,把自己头发剪了,脸上抹上灰泥扮成男孩,怕不是也被掳走做了压寨夫人了。

    就这样,他们兄妹两人相依为命,一路摸爬滚打到了邹县。结果远方亲戚没找到,人却快饿死了。刘长生为了妹妹想要铤而走险,结果自小养尊处优,偷东西实在不是那块料,当场被捉拿归案。

    狗东子和兄妹两人续完旧,赶紧做出总结性发言:“别管咱们小时候谁家怎么样,现在咱们也算是那个什么途同归了,以后都得靠自己的本事才能讨生活。走吧,跟我去全侠派。”

    “那个,东子弟弟啊,”刘长生一脸谄媚,“咱们都乡里乡亲的,居然还能见面,真是有缘分。你看,那个劳改的事情……”

    “那个你必须得去,之前说好了的。”狗东子本来也不怎么喜欢势利眼刘长生,对他毫无眷顾,“全侠派纪律严明,才能维护好这一代的安宁。你别跟我套这个近乎。”

    “成、成,我最喜欢劳改了……”其实刘长生也不知道劳改是个什么东西,心里打怵,但是也不敢反抗,只得唯唯诺诺地跟着狗东子走。

    结果世界就是这么小,狗东子刚带着刘长生和刘玫回到全侠派,迎头就撞见了老秀才常明登。

    常明登看到刘长生,猛然认了出来,情绪激动地伸着手指头,半天才说出来话:“偷我钱的小贼!你怎么还敢来这里造次!”

    “常老师别激动,”狗东子拉住了常明登要打人的手。

    “哦?是销售组的时组长啊,”常明登把一个穷酸迂腐教书老头演得十分传神,挥舞着老拳说,“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今天我就替天行个道!”

    狗东子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解释了一番,然后尴尬笑道:“这两人是我老乡。我会把刘长生送去劳改所的,不过也得先安置了他妹妹,让他放心才行。”

    “行吧,那就放他一马。”常明登收回拳头,背着手弓着腰,迈着八字步气哼哼地走了。

    在他走出一段距离之后,脸上怒容突然冷却,嘴里自言自语道:“时东,王大王最好的兄弟之一。他父母死在六年前的匪乱之中?大概是杨虎干的吧,得调查调查……”

    ……

    接下来,王大王又很多事情要忙。当务之急第一件,就是先把还在外面浪的墨英真和鲁多多找回来。

    这两人十年间转了一个大圈,但是在全侠派全体的祝福之下,终于还是在一起了,可喜可贺。

    自从墨家攻击全侠派被打退之后,之前的墨家已经名存实亡了。王大王干脆派人去封掉了储贤庄,把愿意跟着墨英真混的前墨家弟子都弄了过来。

    另一方面,鲁多多也接到了不仁教教主王尚柏寄来的消息,通知她最近自由活动,但是不要涉足江湖纷争。

    王大王不禁感叹,不仁教的管理真是宽松。

    不过问题马上来了,鲁多多是个闲不住的主。她呆在全侠派没别的事情干,就完全放飞自我,进行各种突破性机关实验。问题在于,这些实验的危险系数都挺高。

    在并不长的时间内,她炸掉了三个锅炉、两个高炉和一系列制造设备。好在整个过程没有人员伤亡出现。

    那一天,墨英真终于回想起了被“爆炸鲁班”小师妹支配的恐惧。

    全侠派的机关设备现在还是以手工制作的为主,大多数质量都不那么过硬,经不起鲁多多高强度的折腾。

    针对这一情况,王大王采取了两个措施。

    第一,抓住机会,分析鲁多多爆炸案中发现的问题,对现有的设备、机械、仪器进行有组织的淘汰更新。

    落实“工业制造标准壹点灵”,将主要工业指标量化管理,为将来打造高效流水线做准备。

    第二,鼓动机关大师夫妇赶紧出去放个婚假,短时间内别回来,大不了旅行费用报销。

    王大王施展出他点满了的大忽悠技术,把“度蜜月”这个概念深深地植入了鲁多多的脑海里,让她潜意识地认为,自己这些年没有墨英真陪伴,失去的美好青春,都要想办法在这次蜜月旅行中补回来。

    墨英真没办法,只得跟着鲁多多踏上了这次没有目的地的名山大川游。

    他们临走的时候给了王大王一只改进后的鲁班机关鸟,告诉他如果需要联系两人,只要放飞这只机关鸟就可以了。交代完之后,鲁多多就拉着墨英真兴致勃勃地上路了。

    他们每隔几天,就会把所见所闻写成信寄回来给王大王报平安。读了他们的信王大王不由感叹,这两人的蜜月旅行也颇具工程师特色:别人夫妻两人恩恩爱爱外出旅游,为的是增进感情;他们两个到处逛,主要是考察当地的矿产资源和先进技术。

    不过现在面临大生产,马上要兴建新的厂区。王大王有意将新制造中心转移到滕州储贤庄,然后让墨英真回去那边主持大局,所以到了叫他们回来时候了。

    王大王把最近的情况写成了书信,塞在机关鸟的肚子里面放飞。

二百三十一章 劳动光荣

    将给机关大师的信送出去之后,接下来就需要对本地的流民进行改造和处理了。

    首先是安保问题,这块基本是苏琴负责。她毕竟是全侠派武力值天花板,平日的工作基本就是围绕安保组展开的,除了日常训练,就是带队维护周遍的秩序。

    但是最近的安保形势给苏琴提出了新难题:

    这么大一帮流民到处流窜作案,简直就跟游击队一样难搞。你日常巡逻,他们就摸清你的巡逻路线然后流窜作案;你突击检查,他们有没有犯事儿都会一溜烟四散而逃,你根本不知道该抓哪个。

    加上安保组本来人手就不多,目前大家都在加班加点巡逻维持治安,不发生盗窃以上的大案已经是极限了。

    ……

    “然后最近流民数量还在增加,下一步怎么办?”苏琴一摊手,无可奈何地说,“我以前在锦衣卫的时候,跟着我爹没少夜间巡逻,也算习惯了。可是其他兄弟都是三班倒,也快到极限了。”

    王大王看着苏琴疲倦的面容有点心疼,于是他把苏琴拉过来按在凳子上坐下,然后绕到她背后,开始给她揉肩膀:“老子的女朋友值勤,加班费还得老子来发,简直丧心病狂。”

    苏琴倒也没再计较别的事情,闭上眼睛享受按摩:“整天胡说八道……嗯,左边一点……你倒是干点正事,想想办法啊……嗯……你这手法从哪里学来的……”

    妹子啊,你这个“嗯”地发音方法,我有点受不了……

    王大王该捏为捶,轻轻敲在肩井一带位置,同时说,“你也不用着急上火,我已经有主意了。”

    “嗯、啊~轻点,什么主意?”

    “发动人民呗。”

    “又来了,说正经的。”

    “怎么不正经了?”王大王改捶为按,又激发了对方一阵娇哼,“那天不是有个偷钱的小贼,被卖菜的七婶一巴掌拍在地上了么?这件事情给了我启发。你说我怎么把发动人民群众这一必胜法则给忘了?”

    “你的意思是……”

    “我们不去占领基层,敌人就会占领基层。我准备成立两会一队,组织周边百姓自我管理、自我服务。”

    “什么是两会一队?没听过……快到了,再下边点。”

    王大王拿过一块玉盘,一边为苏琴输送内力,一边用精妙的手法刺激背部穴位,帮她舒缓疲劳。

    “两会是指的村委会、居委会,村委会是农村的,居委会是城镇的。他们由各地百姓自主决定产生,主要负责所在区域的公共服务和公益事业,调节民间纠纷,提供基础卫生服务,宣传我派新政策。

    一队叫武工队,也就是民兵团练,不过由我们派人指导调度,更加正规。他们主要负责在我们安保组无法顾及的区域方法警戒、侦查、汇报,防范盗窃、抢劫等犯罪事件,保持大家的安全生活环境。

    作为他们服务的奖励,我们会给他们提供报酬和荣誉。”

    “这么办成么?他们都只是普通百姓,恶人还是应该由我们……”

    苏琴说到底还是锦衣卫出身,面对恶势力时总想要挡在别人前面。王大王一边感叹这姑娘心善,一边加大了按摩力度:

    “必须要成功。如果这两会一队不成功,那就证明我‘全面皆侠’的理念是错误的,早晚也要破产。我们应该相信老百姓,他们牛得很呢!

    当然,具体做法我们可以先试点,然后总结经验教训,一步一步推广……”

    别管是什么基层组织,只要他们能够和本门形成通力合作,就能够彻底改变华夏千年以来“皇权不下乡”的现状,实现对最基层的组织和服务,让“国不知有民,民不知有国”的状态彻底改变。

    你们可不知道“朝阳群众”的厉害……

    “好吧,都听你的吧……”苏琴也不说什么了,闭上眼睛继续享受肩颈按摩。

    王大王心想:啧啧,能让白白让你享受老子的服务么?我得吃点豆腐当报酬。

    他手上运上虹吸**,根据“大夏蝉息法”中学到的技术,引导内力悄悄刺激苏琴膺窗、天池、乳根等穴位。以上穴位具体位置请自行搜索。

    苏琴“啊”的一声叫了出来,脸颊绯红,双手捂着前胸,转过头来对着王大王怒目而视。

    王大王一脸坏笑,“客官,手法如何?还舒服么?”

    苏琴娇嗔着冲王大王胸前捶了一拳,当然了没用上内力,不然王大王会血溅当场。捶完之后,她头也不回地跑了。

    王大王千娇百媚地倚在门口,顺手拿起一块抹布挥舞着喊道:“客官下次再来玩啊~”

    ……

    维持治安是一方面,算是堵,另一方面是疏。疏,才是最废功夫的。

    王大王召集孟溯、猪哥、云英等人,召开了一个会议,制定了接下来大扩招的各项分工。

    指导思想是:像生产产品一样,流水线改造培训。

    首先,流民中那些在本地犯过案的人,必须坚决送去劳改所,绝不姑息。其他招来的流民,找来大夫进行全面的卫生检疫,清洁身体、发放衣服、检查寄生虫和传染病情况。

    接下来进行简单的思想培训,由王大王召开大会,为他们简单介绍接下来的生活,许诺他们将会参加劳动、拿到的报酬,展现几个成功案例,给他们灌输一个“即将大翻身”的希望,稳住他们的心态。

    然后参观全侠派的教学区和工匠区,将他们的希望具象化,让他们明白自己未来的奋斗目标。

    再来带着他们去峄山采石场,进行基本的门规教育,告诉他们作奸犯科会付出的代价,恩威并施把他们拉到正道上去。

    一切完备之后,开始为他们传输内力,教授内功,摸清他们的才能和兴趣,为他们接下来的发展方向做规划。

    分入各组后,一边进行文化课学习,一边进行职业技术学习,每隔一段时间进行考试,评出综合分数,对表现优异者和快速进步者都给予额外奖励。

    展开比学赶帮超活动,鼓励前进带后进,打造良好正向学习氛围。

    当他们能够参与劳动并且完成一定成绩之后,将他们亲手做出的产品作为福利回赠给他们,让他们能够对自身产生自豪感,对全侠派产生归属感。

    最后也是重中之重,一定要按时发薪。

    这是自贩盐生意以来,本门不断总结改进的一套行之有效的“洗脑”手段。具体内容更加细致,但是核心思想只有一条:

    “劳动致富,劳动光荣。”

二百三十二章 全面封锁

    天已经完全黑了,常明登站在窗台前,看着远处的练武场。

    在那里,一大群在全侠派找到了新生活的流民,统共应该有两百人,正在围着篝火唱歌跳舞。

    这段时间以来,已经有大概两百人完成了全侠派改造,成为了有基础武功和技术的工匠,并被送到了滕州储贤庄。

    在那里,他们将从无到有建设一个大型……额,王大王说的那叫什么来着……对了,大型工业园区。

    而现在这两百人,也很快完成改造,准备追上前人的脚步。

    常明登轻抚着自己的胡须。连他也不得不感佩,难怪全侠派这个小小的门派,能够在这么短短的两年之内从无到有,发展成一个连鬼磨会都没办法正面拿下的组织。

    王大王这小子……他控制人心的手段,和我们大隐学派,有异曲同工之妙呢。

    黑暗中身影闪现,如同迷雾化作人形。天道使琮玟出现在常明登身后,担心跪拜道:“常老!”

    “琮玟来了啊。”

    “请常老降罪!”琮玟双手抱拳高举,头深深垂下。

    “你何罪之有?就因为那些流民没把全侠派冲垮?”常明登捻着胡子笑了。

    “琮玟不仅没能让全侠派受到半分折辱,反而……反而让他们把这些流民都收为己用了。”琮玟满是懊恼,“我还资了敌。”

    “这命令是我下的。我只是让你把流民赶过来,没指望你能彻底整垮全侠派。”常明登说,“你没必要揽责太过。”

    “……谢常老。”琮玟站起身来,靠近窗边说,“他们这样洋洋得意,属下实在气不过。”

    “相反,我很开心,”常明登言语中都是欣慰,“那个王大王,居然把这么一群虫豸老鼠驯化成了羔羊和黄牛。这是什么?这是最上等的牧人材料!”

    “……琮玟十分羡慕王大王,居然能得到常老的亲自指点。”琮玟隐没在兜帽中的表情昏暗不明,但是嘴角的不屑却可以被察觉。

    “不,琮玟,你想错了。”常明登突然换上了严肃的面孔,“我知道你不怕死,想拜入我门下学习天道。但是知道为什么我不收你么?”

    琮玟后退一步低下头,“琮玟不知,请常老鞭笞。”

    “你,太崇拜我!”常明登喝道,“我说的话,你一个字都不错的背下来。我要你做的事,你都一丝不苟地完成。我要钻研的天道,你就算不理解绝不提出疑义。

    这不行!

    天理是个不断钻研,不断前进的过程。每一代人付出努力,超越前一代人对天理的理解,最终才能触及无上的天理。如果我就能成为你的上限,那我教了你,意义何在呢?”

    “琮玟……琮玟惭愧。”

    “我曾经用流民对付过州郡的官员,他们没有一个能够完美解决问题,然后全身而退的。最可笑的是六年前泰安那一次,号称‘泰山贤’的孟修年,居然被暴民乱刀砍死,委实可笑。

    你再看看这王大王,同样是流民涌入,他却凭空多了数百个忠心耿耿的追随者。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么?”

    “这……琮玟确实不如。”

    “琮玟啊,我知道你心气高。”常明登叹道,“但是心气越高的人,越容易被自尊心绑架,做出一些蠢事来。反倒是没脸没皮的人比如王大王这种,时而有出其不意的妙招。”

    “琮玟会记得常老的教诲。但是请常老恕琮玟多嘴,现在这王大王,算是通过您的考验了么?”

    “没有,远远没有。”常明登表情突然肃杀,“他不过就是用了一些利益收买人心。只要拥有能干的属下,充沛的钱粮,很多能臣都可以做到。”

    常明登指着远处的篝火晚会说,“他的确借着流民完成了一次门派快速扩展,但是快速的变化就意味着各种条件的不平衡,各种利益的改变,各种关系的不稳定。

    猛然增加的人口,猛然增加的粮食消耗,猛然增加的矿石、木材需求,以及猛然增加的产品。他必须要在更恶劣的环境下还能吃得下这些变故才行。

    我还要用继续攻击他。因为我对他的考验,就是我对他的传授。

    我不断将他抛入困境中,不断暴露他的弱点,逼着他怀疑自己,让他重塑自己的信念,最终引导他领悟天道。”

    说完后,常明登又沉吟了一阵,对琮玟下达命令:“传我的命令,让神农坛收紧这一带的散粮,把粮食价格抬高。让鬼磨会威胁附近的商贾,不允许任何人同全侠派做买卖。”

    “遵命!”琮玟接受了旨意,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常明登望着远处欢庆的人群,恶意涌现:

    “王大王,在这番围追堵截之下供养这么一大群人,我看看你到底能撑多久。”

    ……

    “一斤粮食都没买到?”例行会议上,王大王听完狗东子的报告,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光是粮食买不到,菜蔬、肉食、种子,全部都买不到了。”狗东子一摊手,“我刻意跑到了几十里地去找,但是别管哪里,只要听说我们是邹县来的,就不卖给我们东西。”

    “不止如此,”猪哥头也不抬,在账本上一边写画一边说,“现在连铁矿、铜矿之类的原材料都买不到了,连河沙、木料这一类建材都没人买给我们。”

    说到这里他停下手中的笔,抬起头来对着王大王叹了口气,“如果继续没有人购买我们的东西,资金拢不回来,财账马上要告急了。”

    想买的东西买不到……

    想卖的东西没人买……

    感觉以前遇到过这种情况啊?

    “上次我们想要养殖碧玉天蚕,鬼磨会好像就这样封锁过我们一回,不是么?”王大王想起来了以前的事情。

    “那次只是晋商,封锁的只是我们采购桑叶的途径。这一次也不知道怎么了,整个山东似乎都在跟我们做对。”狗东子愁眉苦脸,一筹莫展。

    “……不然我们再让销售组辛苦一次,跑远一点买卖东西?”王大王想了想,也许上一次遇到的经验还能用。

    “正想跟你汇报呢,”狗东子表情阴沉地可怕,“我派最好的马匹和骨干销售员去了几个不同的方向采购,结果他们回来的时候两手空空,其中一个还受伤了,马也死了。”

    “有山贼伏击?”王大王马上反应过来。

    “表面上是山贼,其实是伪装成山贼的恶霸,”狗东子分析,“根据销售员回报说,他们的确劫财。可是我们的销售员都装备了枪械,对方留不住我们。即便在拦不住人的前提下,他们宁可把我们的货物和马匹毁掉,也不让我们带着货回来,这根本就是……”

    “根本就是想把我们门派活活憋死。”猪哥补充。

二百三十三章 主要矛盾

    听说狗东子他们被伏击了,苏琴愤愤不平:“这帮阴险小人,只会暗箭伤人算什么本事。下次你出去采购,我跟着你们一起去,非得锤爆他们的狗头……”

    “没用的,”王大王拍了拍苏琴的脑袋,让她消消火,“我们买卖业务那么多,你不可能每一趟都亲自去押镖。”

    “每个销售员穿上一身黑甲,能应付么?”庞大海提议。

    “不太行……我们销售组的人都是轻功好,战斗力差,就算穿了黑甲也未必能敌得过对方人多势众。”狗东子摇了摇头,“万一黑甲被抢走了,那就更得不偿失了。”

    “可恶!”苏琴沉不住气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们就这样活活饿死么?”

    “我们也没办法啊?”狗东子也觉得很冤枉。

    “之前真不该招收那么多流民的……”猪哥看着账本上标红的数字,忍不住叹了口气。

    “……那我们还继续训练工人么?”魏二狗有点拿不准。

    “到底是谁在跟我们做对啊,我们到现在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怎么办?”杨小叶也有些慌乱了。

    “这样下去,我族人的牛马怎么办?”云英长时间不发言,一发言,关心的还是她族人的牲畜。

    “都这个时候了,真的饿极了肯定杀了吃啊。”凌凌漆语气毫无波澜。

    “……绝对不行!”云英直起了身子,严正反对。

    “为难我们的是天理会吧?连脸都不露,就快把我们堵死了……”

    “他们到底是什么组织,怎么好像全天下都听他们的?”

    “也许我们不该惹到那么厉害的对手……”

    “咳,别说了,还不是王董为了琴琴姐拒绝了……”

    一时间,你一言我一语,矛盾开始暴露。大家心中各有思量,在危机面前,这些相左的意图终于浮出水面,裂痕清晰可见。

    孟溯冷哼了一声:“……结果,我们也不过是一帮乌合之众么。”

    “够了!”

    听到乌合之众这个词,王大王突然气血上脑。从来没有在会议上发过怒的他,用吼声镇住了在场的所有交头接耳。

    “这样吵有用么?”王大王用手指关节敲了敲桌子,“我们先散会,大家回去理性思考,梳理一下目前遇到的问题,尽量想一想有没有解决办法。

    下午未时两刻,我们回来继续讨论!”

    说完,王大王在众人的目光中离开的会场。

    他听到了“乌合之众”这个词,勾起了一些想法,需要找人探讨。

    他想起了曾经讲过这个词的人——常明登。

    他要去书院那边。

    ……

    常明登刚刚上完课,用慈祥的目光送走了蹦蹦跳跳的孩子。还没来得及收摊,余光瞥见了急急忙忙赶来的王大王。于是他赶忙迎了上来,拱手行礼道:“王掌门,何事如此着急。”

    王大王拱手回礼:“学生有一些疑惑,需要向常老师请教。”

    常明登心中暗想:突然叫我常老师?之前不是喊我常老来着?终于要把我当成老师看待了?

    当然,他脸上仍旧是万年不变的和蔼笑容,亲切说到:“请教不敢当,王掌门你问便是,老生自当全力作答。”

    “常老师可知道最近我全侠派被各种针对?”王大王开门见山问道。

    难道他怀疑我了?没可能啊?常明登抚着胡子如实回答:“确有耳闻。听说我们外出买卖都被人从中梗阻,甚是不便。”

    “岂止是不便,简直麻烦大了。再这样下去,我们门派有可能会垮掉。”王大王叹了口气。

    “这可如何是好?”常明登面色一惊,颇有些慌乱。

    “这倒不是最麻烦的。”王大王挥挥手,“这个门派本来就是我白手起家,两年内组建起来的。就算真的垮了,大不了我换个地方东山再起,不是问题。

    问题在于面对问题的时候,我刚刚发现我们这个门派的成员居然各自有各自的算盘,拧不成一股绳。

    我记得以前不是这样的啊?我们曾经那么齐心协力,那么患难与共,那么……”

    “那么你注意到没有,”常明登笑着问,“你们现在和当时有哪里不同了呢?”

    “我们……”

    “你们富了,条件好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资源和财富了,对不对?”

    王大王愣住了。

    “常常有人说,人可以共患难,不能共富贵,你知道为什么?”

    常明登站起身来说道:

    “什么叫群体?一群人,无论人数多,还是人数少,都不构成一个‘群体’。群体的最重要特质,是他们都有共同的目标。

    你们当初条件艰苦,大家别无他法,都为了生存下去勠力同心,于是就能形成群体。因为一旦群体形成,每个人的智力都会下降,个体逐渐消失,转而将群体目标当做自己的目标,所以才能够拧成一股绳。

    但是当你们富起来之后,地位提升了之后,面对困难的时候,更多人第一反应是要保护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于是你们形不成群体,重新暴露出乌合之众的本性,队伍也就变成了一盘散沙。

    你说,对不对?”

    “……”王大王找不出反驳的话语。想了想,他只能换个问题,“那么我现在,要如何应对这次危机呢?”

    “这个事情,王掌门你可比我在行,”常明登从怀中掏出了十年级的思政课本,翻开了指着说,“看你给的这本书里面写的,矛盾具有普遍性和特殊性,矛盾会不断运动,相互转化,要分清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

    “您的意思是……”王大王没想到,这个迂腐老头居然花大功夫吃透了马原。

    “我觉得这段话说的很有道理,也很实用。”常明登合上书本,“你应该先想想自己是被谁针对了,到底是谁要找你麻烦,为什么。”

    “我们应该是被天理会针对了罢。”王大王耸了耸肩。

    “天理会是什么?”常明登表演了一个一头雾水的表情。

    “一个很厉害的组织,据说是由掌控朝政的大隐学派、掌控田亩的神农坛和掌控商路的鬼磨会组成。他们之前跟魔教过不去,所以也就捎上我们了。”

    “啧啧,玄乎其玄,”常明登摇摇头,“就算这个什么劳什子‘天理会’真的存在,他们为什么要对付你们?你得能分析出来他们和你的主要矛盾,才能想明白这件事情。”

    是啊,王大王眉头一皱,我们全侠派和他们天理会的主要矛盾,到底是什么?

二百三十四章 微笑面对

    “好,你的思路已经走在正道上了。”常明登继续引导,“你这本书上还有一句话,叫做‘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说白了就是物质决定精神之类的是吧?

    当然,我不甚同意这个看法。不过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我,经济基础可以看做是‘利’,上层建筑可以看做是‘名’。天下人忙忙碌碌,不是为了名就是为了利。如果这样想,你和那所谓天理会的矛盾,会不会是名利之争?”

    “名利之争?”王大王思路逐渐清晰,“我最早同鬼磨会产生过节,就是因为我获得了碧玉天蚕丝的养殖技术,还在市场上击败了鬼磨会,让他们产生了强烈的不安,才会派杀手来杀我……”

    “没错,继续想,你最近做了哪些事情,是以前没有做过的?”

    “我……我招收了一群流民,要用他们扩大生产……”

    王大王理梳理着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

    “这群流民本来是天理会派来试图冲垮全侠派的,但是我却用工业生产需求把他们吸收成了自己的劳动力。

    而这群流民,之前是失地的农户。如果没有我这一出,他们会争着抢着成为租种地主土地的佃户,为地主们贡献每年收成一半甚至三分之二的佃租。

    现在我这么一搞,流民少了,很多佃户也可能跑来加入我们,供地主们挑选的劳力减少了,他们的佃租也自然减少,土地也可能荒废,地价也随之下降。

    所以,那神农坛必然看我不顺眼。

    我大量生产新兴产品,旧类型产品也能做到比其他商家更加物美价廉,从而占领大量市场。这样肯定会被大商贾当做眼中钉。

    我大量购入原材料,抬高了原材料价格,在竞争中挤垮了很多作坊,所以这些作坊主也将记恨我。

    得罪了大商贾和作坊主的我,出现在鬼磨会的黑名单上,也是理所当然。

    最后,我得了这么多利益,却没有让朝堂文官们拿到一个铜板的好处,还让他们落下了一个治理不善的骂名,可以说是既损了他们的名,又害了他们的利。

    那么,大隐学派当然也不会放过我。

    至此,天理会三个内部组织都被我得罪了一遍,于是他们结成了高度统一,要给我点颜色看看。

    于是,对我的封锁就开始了。”

    “很好,”常明登眯着眼睛笑了,“你说的非常到位。”

    事实上,常明登对于楚陇田和王毛氏非常了解。这两个老家伙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主,这次能够这么主动积极帮忙封锁全侠派,肯定是如王大王所说,吃了亏了。

    “既然你已经发现了主要矛盾,问题就好解决了。”常明登伸出一根手指敲了敲桌子,“只要你针对你说的这三个组织,给他们送上善……”

    还没等常明登说完,王大王一拍桌子:

    “没错,给他们送上战书!”

    “?”常明登的“善意”两字被活活噎在喉咙里,差点没憋死。

    “仔细想想,所谓天理会,不就是旧势力反动派么?”王大王两眼放光,“神农坛代表大地主的利益,鬼磨会代表大商贾的利益,大隐学派代表封建官僚的利益——

    ——这不就是代表陈腐守旧落后生产力的,人民头顶上的三座大山么?”

    “……我怎么听不懂?”常明登张了半天嘴,只说出了这一句。

    王大王摆手道:“你当然听不懂!这是唯物主义史观部分的内容,超纲了,你还没学到呢!”

    常明登脑子飞快运转,方才明白过来:原来那《思政》课本上的学识,只是那位马姓圣哲的一部分学问!

    还有更高深的,王大王这小子没写出来,都藏在自己脑子里了!

    可恶,被摆了一道!

    “既然对方是落后生产力的代表,那我还有什么好怕的?”王大王自信满满,“没有谁比本门派更能代表先进生产力发展的方向了。在生产力发展的历史车轮面前,任何组织也不过是一只暂时强大的螳螂罢了。”

    生产力发展方向?那是什么东西?常明登几乎要绷不住自己和善的笑容了。

    最后,王大王上来两手握住常明登的双手说:“感谢常老师与我论道!我现在已经想通了。”

    然后他狡黠一笑:

    “而且通过你的理论我还发现一件事情。

    如果被拥有共同目标凝聚在一起的就叫做群体的话,所谓天理会不也是如此么?因为共同的利益而合作,天理会不也如此么?

    所以,如果说我们全侠派是乌合之众的话,那这天理会,岂不更是一帮乌合之众?”

    说罢,王大王带着自信的笑容,再三感谢常明登后,背着手走了。

    唯有常明登留在原地,一脸吃了屎的表情:

    啥?我们天理会?乌合之众?我也是?……

    ……

    下午会议再开,王大王还没到,其他人已经在会议室聚集齐了。

    经过了上午的不欢而散,整个会场的气氛都十分低落。大家各自整理这自己那部分的工作内容,考虑着怎么从自己的角度出发提出解决方案。

    就在这时,王大王一脚踹开门,自言自语着走了进来:

    “我们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不要怕,微笑着面对它!”

    苏琴听见了,狗东子听见了,孟溯和云英也听见了,大家都听见了。

    笑容在大家脸上浮现:听到这句话就知道,那个看着不靠谱的王董,终于又想出办法了。

    稳了!

    王大王站在了会议室讲台上,看着台下期待的目光,清了清嗓子:

    “作战会议继续!

    首先在这里,我要感谢大家长期以来对我的支持。没有你们的力量和智慧,我只是个随时可能饿死街边的弱鸡罢了。

    但是现在我能站在这里,就是因为我借用了大家的本事,把大家的能耐都拧成了一股绳。于是在这两年间,我们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今天,我们全侠派又一次遇到了严峻的挑战。我们被超乎想象的对手封锁了,货运不出去,资源运不进来。

    不过,无所谓!只要大家还能同我齐心合力,这些困难我们都能找到方法克服!”

    他扫视了所有人,坚定地说道:

    “曾经有个伟大的人,面对封锁时这样讲:

    封锁吧!

    封锁一段时间,我们就什么都有了!”

二百三十五章 开源节流

    王大王拿起石膏笔,在黑板上写画起来:

    “同仁们,我们现在面对的核心问题,就是有人搞我们,要让我们想买的东西买不到,想卖的东西卖不掉。

    搞我们的人非常阴险,也非常厉害。我们都没有正面和他们对抗过,就已经被他们搞得狼狈不堪了。

    这也是大家非常害怕的事情——这样一个高高在上的组织,都不需要和我们正面接触,就已经有这样的威能。如果他们真的使出全力来对付我们,那会是怎样的结果?不堪设想。

    当然,我们知道他们可能叫做天理会,掌控者政商大权,伸手为云覆手为雨。敌人在暗我们在明,这种神秘印象进一步加深了我们对他们的恐惧,导致我们忘记了一些基本的事情——

    如果这个组织真的这么厉害,他们消灭我们需要费这么多事么?”

    还没等众人理顺思路,王大王继续分析:

    “我们最早和天理会起冲突是去年。魏芷兰姐姐加入我们,搞垮了同鬼磨会合作的胡家。从那以后,对方就屡次和我派过不去。

    但是大家自信想想,他们到底用的什么手段搞我们?

    首先,派刺客暗杀。

    然后,强行和亲。

    再然后,怂恿墨家攻击我们。

    再然后,在江湖上抹黑我们,组织武林门派围攻我们。

    现在,派流民冲击我们。失败了之后就封锁我们。

    大家有没有发现,对方其实已经称得上是无所不用其极,甚至能够调得动官府的人来挤兑我们,但却从来没调动过朝廷一兵一卒直接冲我们发难。大家难道不觉的奇怪么?”

    在场所有人都陷入了思考,有狗东子和苏琴这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也有魏芷兰和魏二狗这种若有所思的,也有孟溯这种低头垂目不知道想什么的。

    最后,还是猪哥先打破了宁静:

    “他们使唤得动文官,但是使唤不动武官?”

    王大王投去赞许的目光:“没错,恐怕他们并非号令天下、莫敢不从。他们使唤不动军兵。所以他们才会暗搓搓地用金钱、用舆论、用杀手、用官府威胁我们。

    他们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可怕,他们甚至没有一只供他们直接调遣的战斗力。所以只要我们握紧枪杆子,就有反击他们的机会。”

    “这些都只是你的猜测。”孟溯冷不丁说了一句。

    “的确只是猜测,但是马上我们就有机会来验证验证。”

    王大王拿起石膏笔在黑板上继续画:

    “先做一个基本判断,那就是我们的产品拥有广阔的市场,很多人想买,很多门派想和我们合作。

    如果我们被迫正面应战他天理会,那么我在明敌在暗,我们是劣势;但如果我们把他们拖入整个武林中去,那么就会变成我们在暗他们在明,是他们劣势。

    针对目前情况,我提出以下两个对策:

    首先,利用好少林寺。

    其次,联系海苗记。”

    狗东子马上有所领悟:“你是说,利用少林寺和海苗记一明一暗,把我们的生意重新开起来?”

    “正是。少林寺和海苗记都有高深莫测的手段,无法被轻易撼动。少林寺最近在全国拓展了大量网点,正好可以被我们利用来当做销售网。

    而海苗记作为黑商,拥有名门正派所没有的隐秘买卖渠道,手段高明还不易被察觉。

    这两个组织一明一暗,我们只要把产品以难以拒绝的价格交给他们,他们自然会想办法帮我们把买卖盘活。

    至于天理会,他们要是真的执迷不悟,就会被少林寺覆盖全国的庞大人员组织拖住,或者在同海苗记的猫捉老鼠中浪费时间。就算他们真的有所斩获,受损失的也不是我们全侠派,而是代理商少林寺和海苗记。”

    猪哥举起手来发言,泼了盆冷水:

    “但是王董,我们府库见底了。产品卖不出去,资金拢不回来,眼看撑不到那个时候了。

    就算你能借到很多钱维持,但目前我们扩招了四百人,增加了大量工钱和日常开销,产品反而要降价。这种情况下,我们也一样岌岌可危啊。”

    王大王伸出了一个大拇指:

    “你说的很对,这个问题我也考虑了。我也有两项对策,一个叫流水线作业,一个叫向百姓借钱。”

    一说到“流水线作业”,庞大海立马不困了,扯着嗓子嚎了起来:“王董,这个我正想汇报了!你那个工业标准壹点灵实行了以后,我们已经做了手枪的流水线试验了,的确是质量、产量都大幅提高啊!”

    “非常好,等墨英真大师回来之后,让他看看还有多少改进空间。”王大王微微颔首。

    当然,他也知道,从技术工人角度来说,这种枯燥的流水线简直是对人的摧残。不过目前这也是目前唯一选择。

    “那么,向百姓借钱是什么意思?”猪哥本能的感觉到后半句话跟他有关。

    “我们不是快没钱了么?没钱就去借。我们找大商贾肯定是借不到的,对方都是鬼磨会的人。我们唯一的办法,就是找老百姓借。

    从去年开始,我们门派前前后后在济宁地区消费已经有近百万两白银了。如果你们留意就会发现,咱们这地方几乎所有物价都涨了。这就证明,我们这里的百姓赚到了我们花出去的钱,跟着我们一起富了起来。

    现在,我们请附近百姓把手头多余银两存入我们这里,凭借我们良好的信誉向他们做出保证,许诺他们按月结俸利息。我觉得按照我们门派的声誉,应该能筹措到足够的银两,帮我们度过眼前的危机。

    我相信,我们周边这些被我们带富了的百姓,家中存银恐怕能把你吓一跳。”

    骑砍里面有句话,叫做你不烧村子就永远不知道这些农夫家里到底有多少钱。现在王大王要做的,只不过是用文明双赢的手段借一些来用用。

    猪哥摸了摸自己的脑门,然后猛地一拍,“您的意思就是开一家银号?”

    “没到那个地步!”王大王摆摆手,“我们的根底还不够雄厚,现在就公开声称要开银号,怕不是又要挖晋商的命根子了。”

    不过猪哥有件事情说对了。顺着这个思路下去,接下来就是开银号、发银票、开连锁、放贷款、弄股票、搞期货……化身吃人不吐骨头的金融大鳄。

    不过那是帝国主义的玩具,就不是目前这个中小门派玩得起的了。

二百三十六章 妙物天成

    千盼万盼,王大王终于把墨英真和鲁多多给盼回来了。

    看着两个人背着包袱、风尘仆仆的样子,知道的清楚他们去度蜜月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去逃难了。

    王大王看到两人之后,赶忙热情地握住了墨英真的双手,激动地表达对他们的思念之情。

    反倒是墨英真看着王大王和一同前来迎接的苏琴,敏锐地注意到了两人憔悴的面容,陷入了沉思。反复犹豫之后,墨英真还是决定小声提醒王大王:

    “王掌门,美酒虽好不可贪杯,美人虽好不可狭纵。您身为一派之主,身系一门上下的安危,切不可……”

    鲁多多八成是用上了神耳术,敏锐地听到了墨英真的发言,果断地一脚踹在了他的腿弯上,差点没把墨英真整到单膝跪地。然后她压住声音呵斥道:

    “瞎说什么呢?人家还没成亲呢!”

    墨英真一脸懵圈地站起来来,“是这样么?我还以为王掌门和我一样……”

    又是一脚踹过来,墨英真又差点跪下。

    王大王满头黑线地看着这对新婚夫妻:看来鲁大师你很能干啊,把墨大师榨得都产生心理阴影了。

    唉,莫非他们走之前,我给鲁多多灌输的“要把十年浪费的青春补回来”,对方产生了什么误解?

    算了,墨大师你加油吧。

    王大王稍微解释了一下:“最近全侠派遭遇了流民潮和全面围堵,大家为了应对危机都加班加点,现在精神都很萎靡,不信你们瞅。”

    墨英真环顾四周,发现大多数人都顶着一副黑眼圈来迎接他们,不禁恍然大悟,羞愤难当:“惭愧、惭愧!大家都在同心协力共渡难关的时候,只有我和多多在外面逍遥,实在是不应该。”

    “放你们的假本来就是我的主意,反倒是打断了你们的旅行我感到十分抱歉。”王大王回礼道,“现在你们回来了,我们的新工业园区也就有有主心骨了。”

    “是啊,没想到转了一个圈,我们又要回储贤庄了,”鲁多多突然产生感叹,对墨英真说,“就好像咱们两个一样,十年间转了一个圈又在一起了。”

    “也好,我们对那里很熟悉,知道如何改进才能符合需要。”墨英真果断抗下了这个重担。

    其实墨家衰败之后,墨英真已经不再隶属于任何组织。全侠派对于这个大师,也只能提出“聘用”这种方案。

    但是墨英真这种层次的机关师,要花多少钱才能聘的起?

    幸运地是,墨英真根本没在乎那么多。他要求以普通教员的身份加入全侠派的工作,不属于本门弟子,但是听从王大王的调遣,仅仅索取生活所需的基本薪酬。

    用他的话说:“全侠派是我开悟之地,我理当以学识报效。”

    所以现在,他也没有任何犹豫,就把统建工业园区的事情答应下了。

    要知道,带着一群刚刚改造完的流民去搞这样一个大建设,绝对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资源的调培、财账的监督、人员的管理、治安的维持、福利的分配、组织思想的建设,无论哪件事情,对于一个机关师来说,都超纲了。

    仅仅治安这一项,就已经让王大王头痛不已了。最近改造的流民群体中,仍然频繁有盗窃、勒索事件发生,部分人员落后守旧思维深入骨髓,思想教育反复退步,连王大王都觉得干脆把这些个害群之马踢出去算了。

    不过,相信以墨英真的钻研精神,这些事情最终还是难不倒他的。

    王大王暗想,等到墨英真真的把建设搞成了,一定得跟他学一学管理方面的经验。毕竟管理一个门派,对于他来说触及的知识盲区太多了。

    谈话进行到一半,墨英真突然想起来一些事情:“对了王董,我有一个重要的发现要告诉你。”

    他从怀中掏出一块浅棕红色的金属,拿到王大王面前说,“我们两人在旅行途中发现了这块东西。我们怀疑这东西就是传说中的‘赤金’。”

    “赤金?就是能够运转内力的金属?”王大王好像听魏二狗道听途说过这个东西,“也没什么奇怪的吧?碧玉天蚕丝也有一样的功能。”

    “非也,我和多多对这东西进行了实验,发现它除了通透内力之外,还会因内力的传导而变形……”

    “变形?”

    “对。似乎通过它的内力,会转化成某种外力。”

    “也就是说……内力不仅可以作用在生命体上,也能通过这种金属产生作用?”

    “正确,”墨英真兴奋异常,“我和多多长期以来就想要搞清楚一件事情。到底鲁班所制造的自动石人,是用了什么机关使内力高效转化成外力?

    多多制造的机关鸟转化效率很低,一块两千道玉盘只能飞三天。而钟山的石人却可以保持一百多年不会失去动力,所以一定有鲁班发现的特别之处在里面。

    我们跑遍了钟山附近,还偷偷摸进了皇陵,终于找到了这块金属。

    它就是内力高效转化外力的关键!”

    王大王一咧嘴:

    也就是说,你们为了自己的求知欲,去当今皇帝的祖坟里倒了个斗?

    这也太……

    ……干得漂亮了吧?

    王大王摸着这块暗金色金属,指尖传来冰凉凉的触感。

    通透内力,产生力……内力版的电磁效应?不,感觉更加玄妙。

    如果这东西真的能够有效利用,那么也许真的可以跳过煤炭和石油,直接进入电磁时代?

    王大王拿出一个玉盘,抽出其中内力注入金属,能够看到金属块有明显的弯曲,而且力量很大。他赶紧追问:“主要成分是什么?昂贵么?”

    “现在还没完全确定里面成分,但是基本上是以铜为主,估计不会太昂贵。”墨英真用手指敲着赤金块说,“回到工匠组,我马上开始成分测试。”

    “顺便把内力转化外力的原理搞清楚,未来这种东西一定会大行于世的!”

    啧啧啧,感觉武侠朋克的时代越来越接近了呢。

    墨英真把金属一收,站起身来就要走,“我马上投入工作……”

    “且慢!”王大王一把拉住了墨英真,伏在他耳边说,“不才习得大夏蝉息法,其中有一种技术,能够通过反复刺激会阳穴和维道穴,使你雄风大振,一解房中之苦。墨大师你看你是否……”

    墨英真先是一愣,然后偷眼看了看鲁多多,挠了挠头低声说:“那就给我也整一套呗……”

    促狭笑声响起,“那咱们边走变说……”

    望着两个男人勾肩搭背离开的身影,一旁的苏琴十分不理解:“他们男人为什么一碰在一起,就那么猥琐呢?”

    鲁多多望着两人,捂着嘴笑道:“可能在商量怎么伺候我们吧。”

    “?”苏琴一个字都没听懂。

    “你还小,以后会明白的。”鲁多多笑着走了。

    苏琴皱着眉头看几人离开,心里想:哼,文化人就这里最烦,什么话都只说一半!

二百三十七章 魔教教主

    好消息一个接着一个。继墨英真回归之后,王大王收到了海苗记龙苗苗的回信,答应了双方的合作请求。

    但是对方邀约的见面地点非常奇怪,说要在京杭大运河上面的一处楼船见面。

    按照信中要求,王大王必须乘一艘小船向着南面顺流而下,然后在临近应天府的地方找到对方所说的楼船,然后登船。

    于是,踏着初夏微凉的雾气,王大王带着云英和孟溯,去赴这次约。

    ……

    迷雾之中,缓缓驶来一艘小船。小船的船头站着一个书生,手中拿着一把纸扇,正在轻轻摇晃,上书“相信科学”四个大字。

    这位看上去气质儒雅、高深莫测的书生,当然就是正在装逼凹造型的王大王。

    船后面,孟溯充当船夫,正在费劲巴拉地划船。没办法,自从两年前河上贩盐的时候,孟溯就展现出了高超的划船技术。从此以后,他就成为了全侠派默认船夫。

    有辱斯文啊!孟溯感叹。

    抬头一看,一身西北劲装的云英坐在船篷上,翘着二郎腿在晃,一对长腿白得晃眼。

    有辱斯文啊!孟溯感叹。

    就在这时,前方雾气之中出现一个巨大的阴影,一阵女伶的歌舞欢笑之声传来。慢慢靠近,一艘双层的巨大楼船从迷雾中开了过来,满船窗户上都映着妖异魅惑的身影。

    有辱斯文啊!孟溯快骂出来了。

    “估计我们见面的船,就是这一艘了。”王大王收起纸扇,“我们上去吧。”

    云英跳下船顶篷,一个纵身跃上了数米高的楼船甲板。

    孟溯也想要轻功跳上去,却被王大王一把拽了下来。

    “……帮忙送我一程。”王大王不动声色地提醒。

    ……哦对了,都忘了这里还有个不会轻功的弱鸡。孟溯抓住王大王脖子后面的领子,轻功飞身跳上了楼船,然后把王大王放下。

    “咳咳咳咳……”王大王下来就咳嗽,“你能不能别抓领子?差点被你勒死。”

    “抱歉,没有这方面经验。”

    “算了,看看我们等的人来了没有。”

    眼前甲板上的楼船内仍然莺歌燕舞,好不热闹,仿佛外面风起云涌的世界和这处享乐天天无关。就在王大王道貌岸然、一本正经地走过去窗边,准备捅个洞看看里面的春色时,从楼船顶上跳下来一个少女,怀中抱着两只火红色的袖珍小狐。

    “咳咳,”王大王马上装出一脸正经,“那个,哈哈哈龙苗苗女士,好久不见了呢。”

    龙苗苗一脸嫌弃地看着王大王:“是啊,一年多没有联系了,听说你过得很是风流快活啊。”

    王大王也歪着嘴:“是啊,一年多没有联系了,你还是没长高啊……”

    “袖狐,咬他!”

    “停停停!开个玩笑别当真,我知道还在发育!”

    龙苗苗收回去了袖狐,气哼哼地说:“快说吧,你们有什么要求。”

    “做生意,讲的就是个你情我愿,”王大王搓了搓手,“最近我们全侠派有些货卖不出去,希望海苗记能够接手。”

    “什么货?”龙苗苗一愣。

    “纳元衣啊,内功充能装置啊,内力玉盘啊,功夫手枪啊,绵玉甲啊,斩马刀啊,断流剑啊,还有一大批中下品的内功和外功秘笈。”王大王掰着手指头如数家珍。

    “……这么多?你最近继承了那个大门派掌门的遗产?”龙苗苗忍不住吐槽。

    “休得胡言,这是我们全侠派一年来的技术和财富积累。刚才提到的那些装备都是我们自产的,全侠派诚品懂么?”王大王下巴一抬,十分骄傲。

    “样品在哪里,我能看看么?”龙苗苗也来了兴趣。

    “都在我开过来的小船上,随时欢迎你来欣赏。”

    “那很好,我承认我很有兴趣。但是——”龙苗苗突然转折,“在这里还有一个人,也对你的货非常感兴趣。”

    说罢,楼船甲板的门打开,一个浑身酒气的男子跌跌撞撞走了出来,扑到甲板边缘,趴在那里一阵猛吐,呕得连王大王一行人都有反胃的感觉。

    等到那人基本吐完了,才步伐虚浮地转过身,跌跌撞撞地走过来。

    王大王定睛看,这是一个大概三十多岁、锦衣玉袍的男子,身体不胖且十分精壮。他长了一张消瘦的长脸,脸上昏暗的气色能看得出来,他可能常年纵情酒色、损了身体。

    龙苗苗尴尬地等着男子踉跄着走过来,才接着继续说:“隆重介绍一下,这位就是不仁教教主,王尚柏!”

    ……这玩意儿就是魔教教主?

    听说过他不靠谱,但也不能这么不靠谱吧?就他这样,喝酒喝的快死于胃病了,还能领导魔教?

    “你!”王尚柏满脸醉容,指着王大王喝道,“你瞧不起我!”

    “不不不王教主,我并没有……”

    “你有!你腹诽我!

    “我觉得您可能喝多了……”

    “我没喝多!……老子喝酒以后更清醒!你刚才就是在心里说我坏话呢!你说我,不是个好黄……黄……”

    “黄黄是什么?”云英一脸不解。

    “额……可能是山东土话熊黄子,”孟溯挠了挠头,“就是骂人是个不像话的东西。”

    龙苗苗似乎是怕王尚柏说错话,赶紧上去扶住他。

    “龙姑娘,”眼见喝多了的王尚柏完全无法沟通,王大王赶紧咨询龙苗苗,“要不然,我们生意的事情就这么先定下了,王教主状态不佳,我改日再来拜访他……”

    “改日?不行!”王尚柏似乎从胃里涌上来什么东西,然后又咽了下去,引得王大王一行又是一阵恶心。他擦了擦嘴继续说,“你们来了,必须跟我打一架才能走!”

    “别,我们惹不起,溜了溜了。”王大王看形势不对,转身想要离开。

    说时迟那时快,孟溯突然闪身而至,一把拉开了王大王扔在一边。王大王从地上爬起来,正想要质问孟溯到底为什么把自己扔在地上,回头看时却发现,自己刚才所在的甲板上赫然一道深深的剑痕,剑痕中还有火光阴燃。

    王大王惊恐地看向王尚柏。

    只见魔教教主王尚柏已经取出了一把漆黑的大剑,估计能有上百斤重,长约六尺,没有剑锋。他举剑齐眉,如此沉重的巨剑,他的手腕却毫无颤抖。

    这把剑的剑身有一道狭长剑孔,空中有一条长约三尺的精钢棍插在其中,不断缓缓颤动。随着钢棍颤动,巨大漆黑的剑身上,居然有亮眼雷光流淌浮动。

    “我的奔雷剑说了,不让我为难,嗝,你们!”王尚柏喝道,“我只用两成功力,千万别死太快!”

二百三十八章 霸剑奔雷

    奔雷剑?您这是从虹猫蓝兔那边串戏过来的吧?

    王大王还想要争辩,教主提起他那把又黑又粗又大的宝剑,冲着王大王就是一剑砍了过来。但是此剑击出的却不是剑气,而是一道雷电光弧。

    王大王眼神机灵得很,早就跑到船楼转角后躲了起来。一声巨响之后,他偷偷探头看了一眼,面前的木墙上又是一道深深的焦黑印记。

    他的脑子快速转动,得出两个结论:

    第一,这玩意儿就是正儿八经的闪电,不是某种五毛钱的障眼法特效,其中可能还混入了剑气之类的武功绝学。

    第二,也正因为这玩意儿是闪电,其基本的物理性质没有特殊之处,楼船的木质船身作为绝缘材料,是能够抵挡得住的。

    本来王大王之前行走江湖的时候,看到的最超自然的武功大概就是气剑或者是凝冰一类的绝学了。但是自从见到过未央君那一套跟魔法师一样biubiubiu扔火球的功夫后,他现在看到魔教教主的奔雷剑也不丝毫奇怪。

    由于王大王没见过伯安先生,所以他还在心里吐槽:要是魔教里面还有一个会心灵法术的光头佬,简直可以改名叫叉战警了。

    云英从未受到过这种令人震撼的视觉冲击。她颇带着惊讶,言语中都是敬畏之情:“这个魔教教主,居然能够操纵雷电!这是何等睥睨众生的霸者之力!”

    “呦!这个外族姑娘眼尖嘴甜,本教主欣赏,就不杀你了。”魔教教主王尚柏瞄了一眼云英两条大长腿,露出了颇为浪荡的笑容。

    “冰原游勇,无需怜悯!”云英看到王尚柏不怀好意的眼神,不禁怒从中来,举起凤凰弓,对准了王尚柏的心脏一箭射过去。

    但那王尚柏居然不躲不逃,将手中黑粗长大剑插入船上甲板,然后大喝一声,“烁金!”

    奔雷剑剑身中钢棒加速震荡,大量肉眼可见的雷电光弧从其中喷涌溢出。在这一番异象之中,云英的利箭在空中划出一个无比诡异的弧度向着奔雷剑冲了过去,“当”一声被吸在了剑身上。

    “这……”云英着实没见过这种场面,拉弓的手都停了下来。

    “想知道怎么回事么?”王尚柏表情依旧轻佻,“等下我就请姑娘同我一起进入楼船内室,好好讲解一下这把‘大剑’的用法。”

    “腌臜之辈!”孟溯趁王尚柏未曾收回招式之时,拔出腰间宝剑跟着一剑次了上去,要教训教训这个荒唐之辈。然而剑身还没刺到王尚柏,却自己变了弧度,也同箭矢一般被奔雷剑吸走了。

    魔教教主王尚柏没准备给孟溯留思考时间,抽出奔雷剑一剑砍了过来。孟溯全身内力运到脚尖,险险避开了这一剑。

    但是剑身所携带的雷电光弧却仍有几道击中了孟溯。还好命中他的雷电量并不大,他还能安全落回地面。孟溯伸手拉开胸前的烧焦的衣服,俊美的胸肌上有几处烧伤的痕迹。

    “这个法宝……能收走我们的兵器!”孟溯迅速得出了结论。

    老孟啊,都叫你跟着我学一学《物理》了,你看,现在吃了没文化的亏了吧?

    王大王迅速作出判断:

    这把所谓奔雷剑,可能跟某动画片里面那把一样,本质上是把磁铁剑,故而此剑周身黝黑笨重。

    这个魔教教主通过某种邪门内功催动剑身中的钢棒,通过震动使其切割磁场,产生电流。

    而所谓的绝技“烁金”,其实是通过内功催动电流包裹剑身,用电磁原理增强剑身磁性,借以吸走敌人含有铁成分的武器。

    铁、铁、铁……

    王大王脑子飞速转动,突然看到了云英腰间挂着的几枚改进后的手雷。

    他跑上前取下了一枚,在云英不解的目光中,将自己的铁质衣带钩扯下来挂上,然后冲着魔教教主扔了过去,同时大喊一声:“妖孽,看暗器!”

    教主正准备提剑追杀孟溯,没想到不会武功的王大王突然扔出一个奇奇怪怪的球状暗器。在习惯的驱使下,他再次使出了“烁金”,将奔雷剑化作了一块巨大的磁铁。

    本来王大王的手雷扔得斜斜歪歪的,根本不可能打中教主。但是教主一开“烁金”,反而把快要落在地上的、挂着铁钩的手雷给吸了过去,结结实实撞在了奔雷剑上,“轰”的一声炸了教主一脸!

    但是王尚柏的内劲实在雄厚。他从口中喝出一声如同惊雷的巨响,用内劲爆发将手雷的爆炸威力吹飞,分毫未损。然后,他转头恶狠狠地盯着王大王。

    他从前百试百灵的奔雷剑,居然被看穿原理后摆了一道,这让他一时间居然有点恼羞成怒。他催动手上的奔雷剑,道道雷光此起彼伏:

    “你,王大王,不错!我决定了,要用四成功力对付你们!”

    “我靠有没搞错!”王大王指着教主控诉,“你刚才说的只用两成功力呢?还将不讲信用了?”

    王尚柏听罢一愣,然后理直气壮地反驳道:“老子喝醉了!刚才说的不作数!”

    王大王一边向船锚溜过去一边回怼:“你特么刚才还说你没醉,清醒得很!长城要是有你脸皮一半厚,西北就不会闹变患了!”

    “又来!你果然想说我不是……”王尚柏怪叫一声,拔剑甩出一道剑气,把连接船锚的铁链都斩断了。

    王大王藏在锚桩后面躲过这一下,然后跳出来拽连着船锚的铁链一头向着孟溯跑去,并回头对着云英喊到:”把船锚扔水里去!”

    虽然这个命令莫名其妙。但是根据以往的经验,王大王莫名其妙的指令都是有用的。

    云英迅速作出反应,抓起重达百斤的船锚一把扔了下去。

    船锚拽着铁链迅速向水里沉下去,王大王抢在铁链完全落入水中之前将链子交到了孟溯手上,“抓紧了!”

    孟溯刚刚运起内功把电击伤痛镇住,手里就被塞了一根大铁链子。此时船锚正好落低,拽直了整根铁链。巨大的冲击力差点将孟溯拽倒。

    “这是什么意思?”孟溯手脚用力站稳,迷惑地问道。

    “用这个跟那魔教教主打,比刀剑好使!”王大王一边逃命一边喊。

    这时,王尚柏又冲着这边杀了过来,二话不说一击奔雷剑斩向孟溯。孟溯无可奈何,只得托起手中沉重的铁链抵挡。

    “叮当”一声巨响,奔雷剑和铁链碰在一起,雷光火花四射,但是一道电弧也没有打在孟溯身上。

    “诶?”魔教教主抽身后退,带着三分醉意迷惑地看着自己的宝剑,“怎么不灵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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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上最弱鸡大侠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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