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末感言
感恩读者老爷。
虽然本书的追读用一只手就能数过来，但是卷末感言，如果有人能看到，我还是想要叨叨两句。
第一卷卷末感言就说过，第二卷要写侠侣情缘。
本卷的题材特别不讨好，整个就是围绕爱情展开的。而众所知周的，网络男频小说中的爱情是很难写的：你写成了莫得感情的开后宫读者不愿意看，你努力描写每个男男女女的感情发展又太磨叽，读者也不愿意看。
不过我还是写了，没有情缘的江湖就是个屁。本卷的整个剧情就是“攀攀科技，谈谈恋爱”。
最后还是想要升华一下，“爱”、“自由”这些东西，说白了就是人文主义的一部分，也一样是打破封建旧生产关系的武器。
我写的不好，追读不断下降（当然本来也不多），现在已经完全重新陷入单机状态了。成绩这个东西，追订是不会骗人的。
最近状态很差，明明知道写什么，但就是没有动力下笔，甚至产生很深的自我怀疑和否定，不知道这样写下去有什么意义。
好了，不卖惨了，自己总结一下犯下的错误，思索改进的方式。
第一，煽情桥段过多，装逼爽点较少。这个很难改变，本身这就是一本主角不会武功的异类小说，实力不会提升，那就只能靠智斗。
第二，为了增加剧情起伏和冲突，放入了太多剧情桥段。这样读者看起来应该会很累，不符合网络小说“轻阅读”的需求。
第三，登场人物太多，关系太复杂，读者会记不住谁是谁。这是前一条决定的，也很要命。
第四，故事太赶，场景切换过多，群像驾驭不住。这是二三条导致的。
说实在的，我没有信心在这种完全没人看的前提下坚持到完本，所以有些心急，想要把最想讲的故事赶紧讲出来，所以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但那也得继续写，不水字数，不敷衍读者，更不能敷衍自己。
总之，第二卷结束了。最后一句话化用了魔兽名句“英雄，祝你有一份不悔的爱情”，也是我给读者老爷们的最诚挚的祝福。
我基本没有去写虐心的剧情，主要还是前两卷的江湖喜剧基调决定的。
但是下一卷将会不同，剧情将全程转向高强度智斗，压抑和愤怒将会是主基调。
下一卷定名为“乌合之众”，就是法国勒庞那个乌合之众。在我原本的设计之中，这应该是最核心的章节。无论故事剧情还是思想，都是我最想要表达的。
这一卷的中心主题之前就提过很多次了，但是在这里还是说一说。我想要写的东西其实来自于一个疑问：
“如果你信仰的神背叛了你，你该怎么办？连信仰本身都背叛你的时候，你是否还能坚持信仰？”
再次感谢读者老爷们，愿意听我讲这个不算特别有趣的故事。
二百一十章 故人相见
洛阳城外白云山上一个狭小的山洞中，传出来一声痛快的嚎叫，惊起了山间无数飞鸟！
老太监黄琦，今日七杀神功大成，终于出山了！
现在的他，内功水平已然技冠群雄。就算是放到江湖排行榜上，也是能杀进前五十的强者。
“我终于，终于可以报仇雪恨了！”黄琦长发披散，衣衫褴褛。这一年多时间，他渴了喝山泉，饿了捉野兔，剩下时间没日没夜地练功习武，终于将“白云邪神”白轩天所留下的七杀神功彻底参透。
回想当年，自己从前主人那里偷来了噬功**，抓了几个后生来练功，结果却被一个筋脉残废的小子蒙骗，反而被他们擒去当了半年的内功提款机。这是何等奇耻大辱！
而神功大乘之后，他打算第一件事情就是要去找那个王大王好好算算账，然后再去找从前的主人露两手，让对方知道什么叫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黄琦以最快的速度下了山，抢了一身衣服和一匹马。他一边赶路一边询问王大王的下落，然后惊讶地发现，这小子现在居然还挺有名！
在街头乞丐的消息里面，王大王这小子现在已经在山东济宁府建立了自己的门派，名叫全侠派。
据说他还是不会任何武功，但却不知道为什么，居然能和江湖上最美的几位女侠有着各种不清不楚的暧昧关系。
有人说那都是因为他天赋异禀，敢跟嫪毐争高下；有人说那都是因为他会一种神妙邪功叫做“虹吸**”，能够吸得女侠魂飞天外、魂牵梦绕、魂断蓝桥；有人说那都是因为他是一代风流情圣，深谙皮尤诶**，能够掌控女子的精神灵魂，十分恐怖。
呸！黄琦想起自己这一年茹毛饮血的生活，气不打一处来。在我最艰苦的时候，那个王大王还挺风流快活的？
不行！黄琦恨恨地想，等到我抓住了他，我一定要手起刀落，让他变成和我一样不完整的男人！
就这样，黄琦怀着最美好的梦想，一路来到了济宁府全侠派。
表面上看，这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学府，里面不同的教室还会传来朗朗读书声。黄琦按下心中疑惑，压低了自己的斗笠，纵身轻功入院，准备大开杀戒。
就在他落入全侠派的一瞬间，整个全侠派轰鸣大作，到处充斥着警报声：“各部门注意！各部门注意！东区校舍附近有入侵者，请轮值人员前往擒拿！”
黄琦一下子慌了神：怎么回事？我的轻功水平已经很高了，怎么会这么容易被发现了？
他当然不知道，在机关黑甲基本普及的全侠派，所有岗哨的值班人员都能够使用神目术和神耳术，大概只有江湖上排名前三十的高手才能不声不响地溜进来。
黄琦想要逃走，却已经被飞身赶来的全侠派弟子团团围住。这些弟子看上去武功并一般，身上也没有高手的气息。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功夫动作表现出来的水平，却远超他们的内劲气息。
就在这个时候，王大王自己跑了过来，嘴里还嚷嚷着：“有刺客？什么水平的？能不能留给我玩玩？”
黄琦正准备下狠手，杀出一条血路找到王大王，没想到对方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他怒喝一声：“小儿王大王！你可记得老夫！”
“记得你？”王大王猛地一愣，然后陷入了痛苦的思索：“面善！你是那个……是那个……”
“对，我正是你不共戴天的仇人……”
“吕三爷！是吧？”王大王一脸正经地说错了，“我之前都跟您发信函解释过了，您的夫人是跟不知道哪里的小白脸跑了，真的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她只是故意栽赃到我头上误导你罢了！
还有，江湖上那些传言都是假的，我不是什么采花大盗！我是个忠贞善良普通而又有点卑微的男孩子！我这辈子真的只喜欢一个女人，就是苏琴妹妹！”
此时，听到警报的苏琴正好也从天而降，王大王一把揽住她的肩膀，“瞧瞧瞧，就是这位闭月羞花的姑娘。”
苏琴的记性倒是比王大王好多了。她一看到黄琦，立刻想起了对方的身份：“黄老妖？”
“黄老妖是谁？这名字怎么这么熟？”王大王陷入思索，然后一拍大腿，“卧槽，是那个绑架过我们的黄老太监？故事进行了这么久我都忘了这个人了！”
“王大王小儿，你居然如此折辱我……不过没关系，你也没有多长时间好活了！”黄琦一阵奸笑，然后运起七杀神功，身体忽然暴涨，将全身的衣服撑爆撕裂，浑身筋肉如同魔鬼般可怕，皮肤上的青筋根根可数，“当日我逃出竹林，获得机缘，修得七杀神功，今日就是要来取你的狗命啊！”
“你上还是我上？”苏琴皱着眉头问王大王。
“喂！你们两个别不理我啊！”黄琦十分不满。
“这是我最喜欢的节目，还是我来吧。”王大王耸了耸肩，从身后掏出一根黝黑的粗长火铳，用手拍了拍，“这时我让胖伢做的功夫机关枪试用型，正缺少实验数据呢。”
“我学会绝世神功了，你们难道不怕么？”黄琦愈发不满。
“那就交给你了，别一不小心把他打没了啊。”苏琴退后了一步，甚至连周围的弟子也后退一步，将高手黄琦和没有武功的弱鸡王大王放在了中间。
“可恶！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无小看我，去死吧！”
黄琦话音刚落，就提起砂锅大的拳头砸向王大王。
王大王不慌不忙，举起火铳，对着黄琦扣下扳机！
“早就想说这句话了……时代变了，崽种！”
一阵狂暴的剑气弹雨向黄琦的面门扑来，速度奇快无比，连当年号称“例无虚发”的李寻花，恐怕也打不出这么强横劲速的暗器！
黄琦赶忙闪身，希望用速度躲开剑气，等到对方弹尽粮绝的时候再做图谋。但是他狼狈不堪地抱头鼠窜了好一会儿，仍然没等到对方弹药打尽！
“这是什么邪恶的巫术！”黄琦痛骂道。
就在这个时候，王大王的功夫机关枪突然就哑火了。他晃了晃枪杆说：“居然打光了。”
黄琦一看，正是反攻的时候！他绝不放过这个机会，立刻冲了上来！
“得换个弹夹……”王大王不紧不慢地将一块玉盘插入枪身，将一块耗尽的玉盘顶了出来，然后端起枪，再次发射！
而黄琦此时已经非常靠近王大王，避无可避了。
“噼里啪啦……”
一阵致密的剑气打在了黄琦身上，将他当场放到在地。但是王大王没有停手，继续开枪，把黄琦打得趴在地上一动不能动，才放下了枪，吹了一下枪口的内力白烟：“把他拉下去，抽光内力，扔进劳改室。”
就这样，神功大成准备报仇雪恨的黄琦，再一次成为了王大王的阶下囚。
命运就喜欢逮着同一个人坑，对不对？
……
顺天府京城根下，天理会的最高统领——“问道三贤”——再次聚首了。
王毛氏急切地向常明登说：“那全侠派越做越大，也不再避讳与江湖人士结仇。有许多杀手冲着王大王去，都被他抓了起来！”
常明登提着鸟笼子，仍旧不算很在意：“一帮乌合之众，还挺厉害的嘛。”
王毛氏则急火攻心：大隐学派是指望不上了，自己下手吧！
二百一十一章 兵来将挡
一伙穷凶极恶的人马来到了全侠派门口。
为首的男子脸上有一条恐怖的刀疤，从额头经过鼻子延伸到下巴。他策马走到全侠门前四下张望，除了一个蓬头垢面、乱发遮脸的小乞丐，什么都没看到。
这头领气势汹汹地对小乞丐喝道，“那个叫花子，过来！”
小乞丐左看右看，没看到其他人，然后惊讶疑惑地指了指自己。
“对，说的就是你，磨叽什么！”
小乞丐只得站起身来，端着破碗走过来：“这位爷，您行行好，赏两个钱吧……”
还没说完，那头领抽出一把九环大刀就架在了小乞丐脖子上，吓得小乞丐把手中的破碗都掉在地上摔碎了。头领凶神恶煞地问道：“叫花子！你快说，这门派里的人都去哪里了？”
“这位爷，您是哪个门派的高手？您武功这么高强，他们八成听说您的威名，就闻风而逃吧？”
“哈哈哈哈，看不出来你这小叫花子还挺有眼色。实话告诉你吧，老子就是莱芜的杀神——鹰鸣派的马尚祷！今天来这里，就是要把那勾连邪教的全侠派整个铲除！有没有把你吓尿裤子？”
鹰鸣派的随性之人也跟着发出了狂野的笑声，“哈哈哈哈……”
连小乞丐也一起笑了，他问道：“这位爷，您是来铲除全侠派的？不知道铲除了全侠派，鬼磨会能给您多少好处呢？能不能说一下联系方法，大家有钱一起赚呢？”
“……你是谁？”马尚祷发现情况不对，抽出九环大刀向着小乞丐砍了过去，却被小乞丐的轻功从容闪过。
小乞丐后空翻，稳稳落在了数丈以外的地方。风吹开他的乱发，露出狗东子稚气未脱的脸。他抽出一黑一白两把手枪笑道：“我也实话告诉你，老子就是全侠派销售组组长，建派元老时东！好了，现在你可以尿裤子了。”
说罢，从周围的灌木、树上、墙后，钻出了数十名全侠派弟子，每个人都手持两把枪械，瞄准了鹰鸣派的人就是一顿爆射！
鹰鸣派当时就人仰马翻，全部被打翻在地。
狗东子看到对面已经没有能反抗的人，才举起手示意停止射击。他走上前踢了踢刚刚还耀武扬威的马尚祷，对其他人吩咐道：“就这点本事还见钱眼开跑来滋事。带下去，抽干内力扔进劳改室。”
……
顺天府京城根，还是天理会三老。
“常老哥！你必须出手了！”王毛氏气急败坏，“已经有三个门派上门攻打那全侠派，没有一个得手的！那全侠派，甚至连个受伤的都没有。”
常明登正在给笼中鸟添水，他笑着说道：“你花钱招引来的那些小门派肯定不行。钱能使唤动的家伙，成不了事也是意料之中的。”
“就是，”楚陇田挖着鼻孔不屑地说，“你之前派了林百游、墨巨子、殷杨和你儿子王泰然一起去抓那王大王，最后也就算堪堪惨胜……”
“那次不一样！”王毛氏恨道，“那次有未央君阻拦才会搞得那般狼狈。现在全侠派中没有魔教人士帮忙，正是斩草除根的大好时机！”
楚陇田却不依不饶：“可是我听说，你派去那四位高手联合起来都打不过未央君，最后还是王大王不计前嫌救了这四人的命。”
“你！楚老头你就是跟我……”
眼看这对老冤家又要吵起来，常明登赶紧劝阻：“行了行了，王老太君不要老是动肝火。用钱找来的人，办事不够拼命也是理所当然。你为什么不去找那些对全侠派有恨意的人来干这个事情呢？”
“……”王毛氏看出来常明登想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只得一屁股坐下，“既然如此，那就依常老哥所言，再试试看……”
……
漆黑的夜晚，墨家储贤庄旧址中，一伙鬼鬼祟祟的人在此碰面。
“师兄！”
“师弟！”
“唉，我们墨家，就只剩下这几个人还记得巨子的恩德了么……”
这几个人，正是忠于墨巨子的墨家余孽。
之前墨巨子动用整个墨家之力进攻全侠派，却最终落得一个身死道销的结局。全侠派将所有参与了进攻的墨家人全部抓了起来，处死了身背血债的人，然后对剩下的人进行了劳动改造。
这个劳动改造，说来很神奇。按照江湖规矩，敌对门派将对方上下男女老幼整个灭门可以算是常有的事情，但是全侠派偏不。
对于那些没有被处死的墨家人，王大王下令，允许“用劳动换刑期”。也就是说，本来服刑的墨家人要被关一辈子，但是只要能用自己的方式为全侠派做贡献，无论是提供秘笈、技术、内力、学识、劳力、服务，都能够折算成刑期。
整个算下来，只要在全侠派认真工作，为当地百姓热情服务，最多两年内就能重获自由。而且重获自由的人任凭去留，愿意待在全侠派继续工作的，将会和本门弟子一视同仁获得工钱。
然后王大王经常亲临墨家俘虏居住地，和这些戴罪之人平等地拉家常、讲道理、谈人生、说理想。一来二去，居然有一大半墨家弟子被王大王的“人人都可以当大侠”的假大空理想所感动，投身到热火朝天的“劳动救赎”活动中去。
但是人有百样人，还是有几个对前墨巨子无比忠诚的墨家人虚与委蛇。他们表面上服从劳改，背地里联合密谋，趁半夜时杀掉数个同门，越狱逃出全侠派。
之后，他们流窜各地，寻找一切机会向王大王报复。
今天，他们再次相会，就是因为有好消息。
“大家别唉声叹气了，”一个长脸墨家弟子说道，“你们知道么，晋商在本地暗地里招兵买马，帮那些跟全侠派有仇的人！看看我这里——”
他一边说着，一边拉出了一口藏在稻草之下的箱子。箱子打开，里面银钱、甲胄、兵刃一应俱全。
“只要有了这些，我们就能为巨子报仇了！”一个眯眯眼墨家弟子兴奋地几乎跳了起来。
“对！”另一个大胡子墨家弟子应和，“我们去投奔晋商，一定能够消灭全侠派，把墨英真为首的那些背叛师门家伙都……”
“都一网打尽对不对？”
孟溯一脚踢开房门，提着宝剑走了进来。他背后，猪哥拿着火把冷冷地看着这帮宵小。
这几个旧墨家余孽一阵骚动，但随即镇定了下来：“兄弟们，我们今天为了大义，死了也要拉几个全侠派的狗贼垫背！”
说罢，他们各自从箱子中抓出刀剑，向着孟溯杀了过来。
“为了大义？”孟溯一声怒吼，无名火大动，“你们也配称大义？”
二百一十二章 坚决反对
他提剑将最先冲上来的敌手一剑封喉，然后一甩剑说道：“你们这些人，随墨巨子滥杀无辜是为不仁！”
“为了逃狱残杀同门是为不义！”
“死不悔改拒绝改造是为不礼！”
“投靠晋商苟延残喘是为不智！”
一句出一剑，一剑杀一人。孟溯格杀数人，只剩下了为首的那个长脸。
长脸一看到大势已去，连忙跪在地上，哭着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请求孟溯宽恕：“孟大侠，我知错了！我愿意继续接受劳动改造！我再也不动歪心思了！”
“……诓骗他人走上死路，遇到性命威胁就抛弃友人，是为不信。”
孟溯一剑杀了长脸，轻轻一甩宝剑的鲜血，重新收回到剑鞘中去，恨恨地吐出四个字：“乌合之众。”
猪哥被满屋子的血腥味冲了鼻子，带着一点试探问孟溯：“孟大哥……你还好吧？”
孟溯转回身，俊雅平和的样子再次回到脸上。他叹了口气说：“对不住了，想到这些作恶多端的人，有些没忍住脾气。”
猪哥也没看出孟溯有什么异常，于是就说，“那我们回去吧。追踪了这好几天才解决了这些余孽，终于可以有个交代了。”
……
顺天府京城。
“不行！根本不行！”王毛氏满眼血丝，“那全侠派已经不是一条小鱼了！他们掌握不少内外功秘笈，还有一大批武人……”
“我记得，他们连一个傲视群雄的高手都没有，怎么做到连战连胜，没有败绩？”
这一次，连常明登也停下了玩鸟的手，开始对全侠派产生了兴趣。
王毛氏赶紧打蛇随棍上：“常老哥，他们不知道怎么回事，学到了墨家和鲁家的古代机关传承，还将其同内力结合在一起，搞出来一些奇奇怪怪的装甲、暗器。
这些东西装备在人身上，能让不会武功的人立刻拥有非比寻常的战斗力。”
常明登抚了一下胡须，“君子不器。这些人费尽心思、假于外物，也不过如此。非比寻常水准的武艺，在江湖上也不在少数……”
“但是江湖上的武人需要经年苦练，他们全侠派不需要，抄起两把暗器就能上阵！”王毛氏继续争辩，“况且狗多也能咬死老虎，数十名非比寻常的武人用暗器一起攻击，就算是神乎其技、技冠群雄的人也未必讨的到好处！”
这全侠派暗器的个中厉害，王毛氏可是亲身体验过。虽然当时她是有伤在身，但是面对气剑弹雨时，那种打又打不着、退又退不掉的屈辱感至今挥之不去。
楚陇田倒是发话了：“既然如此，我们就应该跟他们保持距离，甚至用诚恳的态度把他们拉到我们这一边。”
“这个你不用想了，那小子似乎不愿意屈于人下，”这次反倒是常明登先摆了摆手，“王老太君又不是没有试过，对王大王那小子金钱、地位、美色都没用。除非……”
“除非？”王毛氏疑惑道。
“除非我将‘天理’昭示给他，让他折服于我们天理会的大道……”常明登垂着眉眼念叨着。
“别！”楚陇田突然暴起，“常老哥，你可不能收……”
“哎，楚老弟别着急，他还不够格。”常明登头也没回，伸出一只手示意楚陇田坐下，“我觉得还可以再炼他一炼。不如我们先在江湖上放出消息，就说这全侠派勾结魔教，罪大恶极，名门正派各个得而诛之。”
楚陇田坐了回去，捂着脑袋说：“老哥你这不还是要他去死么？”
“哈哈哈哈，就得是能从百死之中找出一线生机的人，才配得到那最后一个名额，”常明登抚须大笑，“我要试试，面对这种死局，王大王准备如何应对？”
……
一个月后，中岳嵩山少林寺中，武林“除魔大会”如期举行。
在这一个月中，江湖上各种风言风语到处传播，但无一例外都是指向王大王和全侠派的。
这些流言将全侠派和不仁教之间狼狈为奸的那些事情说的有声有色，仿佛亲眼所见。什么王大王是未央君的面首兼炉鼎啊，什么王大王可能是魔教教主王尚柏流落民间的私生子啊，什么疯狂科学怪人鲁多多和王大王一同研发邪恶杀人兵器啊……
好吧，最后一条还算靠谱。
之后，如同水到渠成一般，北方最大的学派泰山书院向江湖各大门派发出了邀请，请江湖侠士一同在四月初四这一天前往中岳嵩山少林寺，一同商议如何歼灭魔教附庸——邪恶的全侠派。
其实，每隔一段时间就召开一个这会那会，号召武林正道人士一同讨伐某个“邪恶的门派”，已经算是江湖上不成文的规矩了。
自洪武帝平定天下之后，已经没有什么外敌需要举国之力来进行对抗，因此江湖武人的存在正面意义也大幅减小。
相反，江湖上各个门派时常为了地盘、武功、宝物相互攻击，反而搞得到处乌烟瘴气，甚至有一段时间连朝廷也下场来控制江湖门派的内部纷争。
山东的“泰山书院”和浙江浙的“扬子学宫”才因此设立，成为朝廷在江湖中的锚点。
为了维持武林相对平安，给“名门正派”的大侠们找一个“魔教”作为靶子来攻击，算是一种行之有效的方法。
有了魔教，才有“正邪之分”，所谓“武林正道”、“名门正派”才能拥有自立的标准。
在这个前提下，掠夺“邪魔外道”的资源来壮大自己就变得名正言顺。而那些为了门派发展做的不干不净地勾当，也能够摇身一变成为“必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所以大家都清楚这样一句话：必须要有一个巫……呸，必须要有一个魔教。
到了这一天，各大门派派出了门下二三把手人物来参加“除魔大会”共襄盛举。少林古刹之中一时间人头攒动。
与会的侠士，大都是江湖名门中响当当的人物。襄阳大侠葛天正、武当派的玄机子道长、丐帮八袋长老倪良、昆仑豪侠白先群……六七十个门派，数百位武林高手，将偌大的少林碑林广场围得满满当当。
泰山书院院首方正儒看时辰已到，走上主席台清了清嗓子说：“在座的各路英雄豪杰，今天很荣幸能与大家汇聚一堂！我们在此召开‘除魔大会’，就是要团结大家一同面对武林秩序的新威胁——全侠派。
在这里，让我们先有请东道主少林寺的方丈主持——无信大师！”
说罢，方正儒一转身，做了一个“有请”的动作。一位年龄不过十六七岁、气宇轩昂的少年和尚，身披织锦袈裟走上台前。
即便早有耳闻，在场的武林人士也对这名“无信大师”的年轻所震惊。更让人震惊的，是这么年轻的小和尚，居然身怀绝世武功，在江湖上力压群雄，排进前五。
无信和尚在台上站定，举目望向台下泱泱众人，一抹邪魅笑容浮现在脸上。他开口说道：“既然方正儒院首有请，那我就说一句，就一句。
我坚决反对讨伐全侠派。”
一言既出，一片哗然。
二百一十三章 不速之客
方正儒大概是最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人了：怎么回事？我没出现幻觉吧？
东道主少林寺居然表示支持魔教党羽？发生什么了？
他用颤颤巍巍地声音说道：“无、无信大师，出家人可不能……”
“出家人不打诳语，”无信发言用上了半成的狮吼功，虽然声音不大，但却有穿透人心的震撼感：“我十分支持全侠派，也十分支持他们的掌门王大王。”
在场一片哗然：哪有正派联盟中坚力量直接跳反到敌军阵营的？
“无信大师！你……你可不能如此儿戏！”方正儒气得脸仿佛一块猪肝一样紫红，“我们江湖正派再次共襄盛举，为的就是要除魔卫道的正义事业！你无信也是少林方丈主持，代表的是整个少林，现在居然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来，难道你……”
“对，我和全侠派掌门王大王早就有来往了。”无信如刀削一般的薄唇微微一勾，露出邪魅笑容，“既然今天这场盛会的主角是王大王，那他怎么能不来参加呢？有请全侠派掌门，王大王登场！”
在整个会场的目瞪口呆中，王大王从少林寺内一溜小跑了出来，一边跑还一边兴高采烈的挥着手，一直来到了讲台正中央，然后找合适的讲话位置站好。然后他用脚驱赶愣在旁边一动不动的方正儒，嘴里还在说：“老头往后稍稍，你挡住我的西位了……”
无信一侧身，对台下人道：“让我们听听王掌门对这场盛会有什么感想——”
“感想不敢当啊！”王大王笑着说，还从怀中拿出一张稿子开始念，仿佛在发表获奖感言，“今天大家都是因为我欢聚一堂，我感到无比的荣幸。
我能有今天的成就，不能不先感谢朝廷，感谢当今圣上。正是他的英明指引，才让我有机会父母双亡、流落江湖、自力更生，最终成为一个白手起家的传奇创业掌门。
然后呢，我还想要感谢与我志同道合的全侠派同仁，就是因为一路上有他们的鼓励和支持，我才能够……”
台下人都傻愣愣地听着王大王发表感言，但还有有人见多识广，先一步反应过来情况不对。
襄阳大侠葛天正率先质疑：“王大王！今天我们在此相聚，就是要讨伐你，没想到你居然不请自来了！”
丐帮八袋长老倪良也马上反应过来，大声喝道：“好个胆大包天的魔教党羽，居然敢在我们面前现身，正好省去了我们找你的麻烦，今日你就纳命来吧！”
两位大侠一带头，其他人的脑子马上跟着转了过来，也纷纷抽出明晃晃的刀剑，眼看就要将王大王当场剁成肉馅。
一看群情激奋，王大王立刻从怀里抽出一把黑色手枪，对着天空一枪打出去。枪中装的是特制响弹，没有威力，声音却震耳欲聋，十分适合令吵杂人群肃静下来。
“轰”的一声，大家纷纷捂上了耳朵。
王大王取出耳塞，悠闲地在台上踱步，然后继续发表讲话：“大家想要杀我，可以啊？但作为死前要求，我想要说两句话不行么？”
“我们没有功夫听你妖言惑众！大家不要听他说话，抄家伙！”扬子学府院首杨继学喝道。他十分担心情况有变，因此鼓动在场侠士直接下手。
“可笑，你们号称名门正派，结果连我一番话都不愿意听？意志如此不坚定，莫不是心里有鬼？”王大王指向杨继学，“说的就是你！我记得我在魔教见过你！”
“你，你血口喷人，你胡说……”杨继学一时语塞。
“所以说大家稍安勿躁，让我给大家分析一下嘛。”王大王继续踱步，笑容不改，“大家都是为了消灭我来这里的，那么为什么要消灭我呢？是因为我和不仁教勾结。为了‘除魔卫道’，也就是对付不仁教，所以必须消灭我，对不对？”
“……你休想和墨家撇清关系！”在场正好有邓家豪侠邓长生，“那日我参加林府婚宴，同魔教妖女未央君打过一场。她就是去那里抢你的！”
“谁说我要和不仁教撇清关系了？”王大王反唇相讥，“大丈夫行事光明磊落，我同魔教未央君和鲁多多都有学术交流，有问题么？”
“你……大家听到了，这家伙和魔教两名妖女都过从甚密……”
“别抢话啊？你这人怎么这么没礼貌？你妈怎么教育你的？”王大王张嘴把邓长生的话给呛了回去，“我就是要问问大家，你们难道不好奇，我从未央君和鲁多多那里学到了什么好东西？”
场面一下子安静了。
江湖上，无论是武学传承、仙药神兵还是天工机巧，基本上都是各个门派的不传之秘。大多数小门派拥有其中一两项，就已经能够安身立命。若是一个门派能够拥有其中许多项，更是有可能摇身一变，跻身江湖名门。
现在，王大王居然主动提及魔教秘辛，谁不想知晓一二？那可是江湖上顶级高手未央君和机关大师鲁多多的传授，就算知道点信息，说不定都会对本门有莫大好处！
于是，台下一众侠士的敌意，就这么被王大王用好奇心生生压了下去。
“很好，很好，”王大王看着不言不语的众人，脸上满是不屑的笑容，“果然一个一个都是好奇宝宝。今天就让我来满足大家的好奇心——”
他又从怀中拿出白色手铳，同黑色手铳组成一对：“这一双手铳就是我们全侠派诚品。虽然我很想将它们命名为黑檀木和白象牙，但是为了尊重创作者，这两种型号的手枪，还是被命名为‘墨攻’和‘乱星’。
其中这把黑色的就是墨攻。看着漆黑的枪身，经典的造型，低调而奢华的配色涂装，以及这沉甸甸的手感和厚实的造型，无不昭示着这把手枪所蕴含的精妙墨家工艺。
这把墨攻提供零点五寸口径的超大火力爆弹射击，能够造成的伤害不亚于武功已有大成的武人使出的全力一击。”
说完他又猛地亲了一口另一把白色手枪：
“而这把美人，就是‘乱星’了。看着性感而又苗条的内力加速管，再看看这盈盈一握轻巧可人的抓手设计。天哪！这把来自公输班后人工艺的手枪，没有哪个男人看到后不会乱性！
这把乱星能够提供一息四发的纯气剑攻击，单次攻击威力不亚于内功了然于胸的武人使出的全力一击。
虽然威力比墨攻要弱，但是不需要枪弹只消耗内力的特点，以及极快的射速，让它成为你远程压制、近身牵制和追击敌手的不二选择。”
襄阳大侠葛天正镇定心神问道：“你说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王大王看着葛天正，“行走江湖的人都明白这副手枪的意义到底有多大。我就问问，这一双手枪，你想要的么？”
葛天正喝道：“我们名门正派行走江湖，要的是一个光明磊落，你这种暗箭伤人的鬼蜮玩意儿，我们才……”
“我们想要！”
拆台的声音响起，一个少年走出人群，竟然是唐门二少爷唐乙，“我们唐门就是玩暗器的，不在乎什么暗箭不暗箭，你们这些人少在那里自抬身价。”
“诚实！”王大王称赞道，“那么这双手枪就归你了。”
说罢，他直接将那双手枪直接扔给了唐乙。
唐乙用难以置信的眼神接住了手枪。
全场人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王大王。
江湖门派吃饭用的玩意儿……你就这么送人了？
二百一十四章 主题跑偏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王大王笑道，“这位应该就是唐门的二少爷，我欣赏你，这双手枪就当是交你这个朋友。”
然后他眯起眼睛，继续问众人：“我再问问大家，这双手枪的制作方法，你们想学么？”
葛天正一下子被噎住了：谁不想学？江湖上那么多邪门武功秘法，对身体心灵都会造成巨大伤害，一样有人前赴后继的学。这种手枪战力虽然普通，但是门派中低武艺的弟子装备上之后可以极大提升武力，保证门派冲突的时候不拖后腿。
就算顶尖高手决斗时用不上这手枪，但是如果内力耗竭了呢？高手过招往往就是一息之间定输赢，如果这两把手枪偷袭刚好将对方的招式逼出一个空当呢？
而且王大王说的还不是购买这种手枪，而是学会制造这种手枪。这种技术哪个门派愿意透漏一丁点？
难道这王大王真的愿意……
“还是我，我唐门想学！”唐乙一咬牙，直接走了出来。
“好！算你一个！”王大王用手指着唐乙，然后手指从人群中划过，“还有谁？还有谁愿意承认他的门派想要这门技术？”
这帮见惯了江湖刀光剑影的大侠们，此刻内心却是惊涛骇浪。谁都想站出来，但是谁也不敢跟着唐乙吃这个螃蟹。
王大王的手继续划过人群，“大家太羞涩了！为什么不承认想要呢？诚实地面对自己！”
“我们门派也想要！”这次站出来的是河旸派的人。作为一个**起家的小门派，他们不在乎许多虚名。
“痛快！”王大王又指向人群，“大家要相信我这手枪的厉害。知道么？我们全侠派全体弱鸡，大多数人的武功都是平平常常、略知一二的水平。可是带着这两把枪，我们已经消灭了七八个来犯的门派了，无一伤亡。
不信，不信你们去问问鹰鸣、海沙、大衍、青木、玉门这几个门派，我说的是真是假？”
王大王提到的这些门派，就是最近上门找事却被王大王全歼的几个门派。无一例外，这些门派主力被灭，都销声匿迹了。
“剩下的人呢？你们不想学么？我知道你们大多数都是门派的二三号人物。
如果这次你们没有站出来，失去了重要机会，导致你们门派未来的发展落于人后，你们个人还有机会冲击门派第一的位置么？”
王大王的每句话都戳人心窝。对啊，如果这武器真的如此重要，那么丢掉这次学习机会，将来门派被人压制，自己肯定要落个大不是，前途也就泡汤了！
“我要学！”“我也想学！”“我也是！”
又有三四个门派的人站了出来。虽然无一例外都是小门派，但是已经可以看出，很多人的内心已经动摇了。
“啧啧啧，才这几个门派？大家脸皮都很薄啊。”王大王砸着嘴笑道，“好吧，为了活跃现场气氛，我决定明明白白告诉大家。刚才这几位敢于承认需求的勇士，我全侠派都会无偿提供他们整套墨攻和乱星的制作工艺图纸。
如果他们仅通过图纸无法领悟其中奥妙，那么可以排遣匠人来我全侠派进行机关术系统学习。我们还能承接墨攻和乱星的后继维护改进。当然了，这种服务就需要收取一点小小的服务费了……”
“你说的是真的么？”这次居然是葛天正说话了。
“我王大王说话，一向一言九鼎。”王大王笑着回答，然后在心里说了下半句：虽然背后都有挖好的坑等你跳。
“那好，我们襄阳葛家也需要这门技术。”说罢，他也走了过来。
方正儒傻掉了，“葛大侠，你怎么也？……”
“我们葛家每年都要组织武人去塞外抗击鞑子。如果有了这些手铳……”葛大侠面色凝重。身上扛着家国担子的人，没有那么多余地去搞那些意气之争。
“葛大侠乃侠之大者，为万民平安舍生忘死。我辈岂敢以私利胁迫？”王大王换上了严肃表情，对葛天正抱拳行礼道：“我全侠派承诺，无论您是否将来对我全侠派兵刃相向，今日我一样会将手枪的秘辛尽数奉上。
若是为了华夏万民，我全侠派一门的安危，不足挂齿。”
葛天正也回以抱拳之礼，但是神情颇为复杂：“我葛天正率葛家一门常年援边。说我义薄云天的有之，说我狗拿耗子的有之，说我沽名钓誉的有之。但是将自身利害置之度外，二话不说倾囊相授的，王小兄弟……不，王掌门，你是第一个。”
王大王抱拳高举，一切尽在不言中。
葛天正这么一出，倒是把王大王气度衬托的了起来，把在场那些满口打杀的人贬了下去。气氛这么一转，马上有些人见风使舵加入到“求技术”大军中去。
一时纷扰，居然又有十个门派的话事人也跳反了。
“让我数一数，已经有十五个门派表示了愿意向我们全侠派学习……真是孺子可教也。”王大王一挥手，“够了！接下来我就不接受自主报名了！”
剩下那些没有足够决断力的家伙们，一听说报名已经截止，脸上不禁露出了恼怒失望之色。
“你这是在耍我们！”邓长生最早反应过来，高声叫道。
“对啊对啊，你这勾结魔教的小子真是可恶！居然利诱我们！”
“据说魔教擅长蛊惑人心，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你们这些被魔教党羽蛊惑的人，现在杀掉王大王，我们还能跟你们不计前嫌！”
场面再次开始混乱了起来。很显然，得不到的东西也不能让别人顺利得到，这种逻辑是普遍存在的，也包括这帮所谓名门正派。
“大家不要着急啊！”王大王一挥手，场面再次慢慢安静下来，“自主报名机会虽然没了，但是我还留了三十五个门派名额，可以通过竞价获得手铳制作技术——技术指标拍卖会现在开始！”
无信和尚走了出来宣布：“我宣布，少林寺与全侠派合办的第一次技术拍卖大会，现在开始！无论任何门派都可以参与竞价，竞价接受黄金银两、武功秘籍、神兵宝器、仙丹秘药等等，最终都会按照一定标准折算为金钱，价高者得。
现在，第一批五个技术学习名额，拍卖开始！”
方正儒到现在脑子还是蒙的。
这不是王大王讨伐会么？
为什么变成了王大王主办的拍卖会？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无信和王大王偷偷碰了碰拳头。
二百一十五章 战略盟友
针对“除魔大会”，王大王显然是有备而来的。
事实上，早在二十多天前，江湖上掀起了一阵抹黑、抨击全侠派的舆论风潮时，王大王就已经通过狗东子等人敏锐注意到了这种诡异的变化。
流言这个东西，一定是拥有符合人群心理需求的内容，才能迅速流传起来。
通常来说，舆论最热爱的话题永远都是黄、暴、恐这三个大类。在这三个话题上炒作出花样来，才能做到博人眼球，引人注意。
但是流言有个致命的弱点，就是它是“流”言。就像字面上的意思，流言如同一种形状不定的流体，会随着人的传播不断变化，最终将原本的信息夸张到妖魔化的程度。
比如说，如果在某灯塔国发生一种严重的流行病，导致了大家对灯塔国的实际抗危机能力和医疗救援能力产生怀疑。
这个时候，特别崇拜灯塔国的一些人就会跳出来说：你们不要小看灯塔国，它有两艘医疗船呢！
然后其他崇拜灯塔国的人为了维护自己的信仰，也会跳出来添油加醋地说：对啊，有五条医疗船！
再然后某些人为了惹眼球：整整十条医疗船整装待发！
最后某些组织牟利：整整三十五条灯塔医疗船正准备拯救世界！
从这个例子能看出来流言的个中妙处。
但是今次，王大王遇到的流言不太一样。几乎所有江湖流言似乎都是一夜之间突然出现，几乎所有内容都是指向全侠派和不仁教之间的过密关系，几乎所有口径都是统一的。
这就有鬼了。之前王大王被林家强逼着去当女婿这件事，也一样是看点十足的花边新闻，为什么没有被注意？
结论只有一个：有人在江湖上带舆论节奏。
王大王前世在算是在键盘政治圈混过很久的老油条了，在分辨微薄之类媒体上炒话题、带节奏这件事情上颇具慧眼。但是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看上去毫无用处的技能，居然在江湖上重新起作用了。
王大王立刻嗅到了威胁。他第一反应是鬼磨会的王毛氏在黑他，但是追踪信息来源之后，发现跟晋商并无关系。那么，不是晋商搞的鬼，那应该是谁？
还没等疑惑解除，黑手自己跳了出来：泰山书院和扬子学府这两大德高望重、文武兼修的组织，邀请江湖名门在下个月齐聚嵩山少林寺，一通召开一场针对全侠派的“除魔大会”。
动作真快！据说泰山书院和扬子学府背后有朝廷的力量。如果这事情是真的，那莫非全侠派已经引起了上位的反感？如果真的是这样，为什么朝廷不直接动用兵力直接发难，而是要号召江湖门派共同绞杀全侠派？
别管这事情里面有再多蹊跷，暗处的敌人都是希望江湖事情江湖了。这点也正中王大王下怀。
王大王连日同门派弟子商议对策，但是对策都如同八爷大战爱抚两两，非常没谱。
目前全侠派正处在蒸蒸日上的阶段，各种功夫技术化之后，已经逐渐从民用领域过度到了军用领域，枪械、炮火、强化甲胄、医疗技术开层出不穷地涌现出来。
这些技术极大强化了全侠派战斗力。王大王敢说，现在就算是武当、少林这种顶级门派要来攻打，在全侠派的“时代变了”新式武器和人海战术加成下，也要付出惨重代价才能实现目标。
但是比起“武力攻打”，全侠派更怕“武力封锁”。如果市场被封锁了，无法购买原材料、招募人才，而且产品无法销售出去，门派就会在消耗战中弹尽粮绝。“除魔大会”最可怕的地方应在于此。
就在山穷水尽的时候，全侠派来了一位贵人，点名要见王大王。王大王看到贵人，猛地倒抽一口凉气：无信和尚！
虽然从前在少林只有一面之缘，但是这两年无信仍然三不五时地派人提醒王大王：少林寺永远欢迎他前来剃度。
自从两年前，王大王一通马克思主义嘴炮点醒了无信，莫名其妙让对方练成了绝世武功之后，无信很快就凭借无上的武力、高尚的德行、优秀的管理能力和过人的颜值登上了方丈主持的宝座。
他成为少林寺主持，也决定了少林寺中的“入世派”彻底击败“清修派”成为主导。赞成“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求能成佛”的僧人丧失了发言权，眼看着入世派将少林寺改造成一家集朝拜、旅游、玩乐、心理咨询服务于一体的大型综合性门派。
或者用清修派的话说，“乌烟瘴气的末法之都”。
不过，无信的野心不止于此。他将少林寺的武学传承当作资本，不断招引各地的门派归附少林寺，然后回收丰富的武学经验和推广力量。
这次无信来到全侠派，就是为了两件事情：
第一，提醒王大王小心“除魔大会”。
第二，咨询全侠派是否有意向，成为少林寺在山东地区的合作门派。
“同意，当然同意！”真是睡觉送枕头，王大王一口答应下了，“只要你不逼我当和尚，怎么合作都好说！”
说完之后，他又站了起来，一边思考一边围着无信踱步三圈，然后灵光一现道：“我们全侠派不光能成为少林寺在山东地区的代理合作门派……我们还能成为你们的全天候战略盟友！”
“全天候战略盟友……”无信咀嚼着这几个字，脸上不禁露出邪魅笑容，“还请王掌门明示。”
“你看，你们少林寺拥有武力、财力、人力、功夫，简单来说，拥有丰富的资本要素；我们全侠派拥有技术研发团队、生产制造团队、销售团队，简单来说，拥有技术和生产力。只要我们两家结合起来，形成互补关系……”
王大王拿着毛笔，抓起一张纸不断写画：
“你们少林为我们提供武功秘籍，由我们进行研发分析，然后生产出相关产品。
这些产品借助你们遍布各地的合作门派网点进行销售，销售所得由销售点门派、少林寺和我全侠派按协议比例分成。
然后，你们再通过各地销售点门派采集客户反馈信息，交给我们进一步进行产品改进，保证在江湖上拥有独一无二的技术垄断地位。
我派将为少林寺和各合作门派提供技术支持、生产标准、后继维护服务，而贵派则向我派提供协防安保服务……
这样长期下去，整个江湖都将控制在你我手中！”
说完自己的野心，王大王发出了桀桀桀桀的笑声。
“……若不是之前就认识王掌门，你这番发言简直就是标准的邪道魔教。”无信笑道，“不过，我喜欢。”
“那就说定了，回头我们拟个协议签一下。”王大王做出总结发言：“今后，用兵器争夺武林盟主的行为过时了。
真正的武林盟主，应当是这江湖上最大的企业家！”
二百一十六章 道不轻传
达成合作意向之后，无信和王大王开始共同商议“除魔大会”的对策。王大王果断提出，让他直接单刀赴会，把这场“除魔大会”变成“投魔大会”。
为什么他敢这么莽？因为在他眼里，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来利往。江湖人士未必超脱物外，只要找到了他们的痛点，一样可以收买。
大侠当然不会为五斗米折腰，但是他们会为《易筋经》和“屠龙刀”折腰。
从某种角度来讲，武林门派天生就是一堆盈利性不那么强的“企业”。只要稍微引导一下他们，向着逐利的方向推一把，他们很容易就会堕入魔道。
假设：
掌门=企业家。
武林盟主=垄断资本家。
说资本家追逐的是金钱，这是个狭义的概念。事实上，资本家的本性是追逐一切可以产生价值的生产要素，包括金钱、土地、矿产、农作物、机器、技术、廉价劳动力……
当然，在武侠世界里面还得加上绝世武功和神兵利器。
而王大王要做的，就是大声招呼“屠龙宝刀，点击就送”把他们骗过来，然后在他们上车后从背后踹一脚，接着焊死他们的车门。
有件事情让无信说对了：这条路还真的就是成魔之路。垄断资本一旦形成，帝国主义也就随之而来了。不过，这就不是眼前该担心的了。
目前来看，全侠派生产的枪械，的确可以当作点击就送的“屠龙宝刀”来勾引一下这些门派。之后全侠派进一步点出新科技，就能把更多旧技术拿出来，培养一群离不开自己的买办门派充当打手。
别问，问就是跟米帝学的。
即便如此，王大王决定出现在“除魔大会”还是冒着巨大风险。虽然有无信保护，但如果在场的“名门正派”没有被王大王的话术给忽悠住，仍然群情激愤要求杀掉王大王，那么少林寺也无法保证王大王能够全身而退。
在临行之前，王大王已经把所有后事交代好了，随行只有苏琴一人。本来王大王连苏琴也不愿意带去，但是实在是拗不过她。
苏琴手持长枪，对着王大王嫣然一笑：“要是真的回不来，我就陪你一起。”
啊！有妹子如此，夫复何求！
好在苏琴的决心没用上。事实证明，所谓的“名门正派”也不过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只要拿出一点饵食就能“二桃杀三士”。
说来也对。冒着性命危险去“除魔卫道”，和有利可图的合作之间，还是挺好选的。
江湖道义？那东西能当饭吃么？
于是，王大王在拿到了一堆订单之后，在方正儒等人的怒目与无信的护送之下，哼着小调离开了嵩山。
……
顺天府京城。
“……那小子就是这样办的。”楚陇田结束了讲解。
王大王能够出人意料一转攻势，的确是有点出人意料。一开始就看好王大王的楚陇田，现在觉得自己非常有面子。
“他顶多就算是断尾求生！”王毛氏愤愤不平道。
“王老太君，此言差矣。”常明登第一次在对话时没有玩他养的那只黄莺，“那王大王看上去是抛弃了自己安身立命的手铳制造技术，但是同时也为自己打开了局面。死棋能走活，还能走出一条宽广的大道来，以一个十几岁的后生来讲，已是难能可贵。”
说罢，他从怀里拿出来了一把黑色手枪，正是“墨攻”，“我搞到了一把，你们看看。”
王毛氏和楚陇田传阅这把手枪。当枪传到楚陇田手上，他忍不住握住枪柄，摸了摸曲线优美的扳机。
“冲我来一枪。”常明登说。
楚陇田皱了下眉头，举起手枪在距离常明登只有一尺远的距离，对着对方的脑袋轰然开枪。
而常明登用手一拂，用两指将枪弹夹住。
“这东西，他们全侠派一天能造十几把。”常明登审视着手中爆弹道，“但是如果让他们做大，一天能产上百把的时候，不用一年时间，他们就能武装一支战斗力极强的队伍。武林中小门派间的格局会彻底打破，而大门派的定位也将彻底改变。”
“……绝世高手的意义会被减弱。”王毛氏也明白了问题的严重性。
“而且如果他们武装一只上万人的队伍，那么这支队伍放在整个带明，乃至目前所知的四夷之地，都是所向披靡的……”楚陇田想到这里，一股凉气从背后升起。
“正是。在王大王的推动下，朝廷和武林的平衡将被彻底打破，朝野力量出现倒置。”常明登站起身，抚须道，“如果没人去管这件事情，马上民间会出现新的陈友谅、朱元璋。”
“……这么说，这小子对带明的江山社稷，是个祸害？”王毛氏听到这里眼睛一亮。难道常明登终于要出手对付王大王了？
常明登回身对王毛氏笑道：
“稍安勿躁……朱家的社稷江山，对我们天理会来说只是个凭依罢了。
我们天理会要的，是超脱万物，是昭示天理。
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对于那王大王，我觉得，也许他够资格，由我来引他走入天理之路。”
“……常老哥！使不得！”楚陇田一拍石桌子站了起来，“你要收关门弟子？你这不还是判了他死刑？”
“老楚啊，不是我说你。你要是真的对这个小子有信心，就应该赌他能够通过我的试炼，从我这里出师。”常明登笑着回应。
王毛氏一头雾水：“我怎么听不懂你们说什么？”
“唉，”楚陇田看常明登心意已定，只能垂头丧气地坐下了，“王老婆子，你认识常老哥比较晚，恐怕不知道他早年还有一个名号，叫做‘道不轻传，活人不授’。”
“什么意思？”
“我来解释一下吧，”常明登说，“我年轻时曾经立下志向，要效法孔圣先贤，教出七十二个贤徒。
但是呢，我这个人不喜欢凡夫庸才，所以我收亲传弟子有个条件：
如果这个徒弟只会照本宣科、拾我牙慧，在天理之路上无法做到有所创举，未来也无法超越我，那么我会杀了他。”
“……”王毛氏看着眼前这个慈眉善目的常明登，一股恶寒袭来，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
消化了一下常明登的“道不轻传”之后，王毛氏小心地提出了一个问题，“常老哥……常老师，你收了几个亲传弟子了？”
“七十一个，还差一个就满孔圣人的七十二之数了。这王大王有幸，居然能成为我最后一个弟子。”
“那么……他们中有几个活着的？”王毛氏追问，尽量装作不经意地问。
“只有一个活着，其他七十个都死了，浪费了我许多光阴。”
常明登平和的语调，就好像不是在说活人，而是在说他制作失败的某种器物一样，几乎不包含任何情绪。
“……常老哥定了，这件事情就这么办吧。”楚陇田叹了口气，准备散会。
“哦对，大家别忘了……”常明登提醒了一下。
三个人垂下头，虔诚默念道：
“大道不改，天理长存！”
二百一十七章 探宝小队
与此同时，王大王对于即将伸向自己的黑手一无所知。他仍然忙于整合各项资源，进一步发展门派硬实力。
自黑甲和枪械投入使用之后，他终于能够放心派出本门弟子去各地探索历练。他精心挑选了一只轻功优秀、头脑灵活、忠诚度高的探索队伍，向着带明的大好河山进发了。
王大王自己是没遇到过什么奇遇，但是保不齐手底下的其他人能遇到呢？只要多派一些人手外出探索，总有瞎猫撞上死耗子的。只要平均收益高于平均成本，就可以长期坚持这项业务。
探险队出发前，王大王给这支队伍提出训示如下：
第一，出发前要先沐浴熏香帮孤寡老人挑水扶老太太过马路。虽然不知道人品值对武侠世界有没有实际影响，但是福缘属性从来都是特殊事件的重要触发条件。（这句话探险队没听懂）
第二，尽量保持单人行动。如果必须双人行动，务必是一男一女，否则会有危险。（这句话探险队也没听懂）
第三，重点搜查各地的山崖和峡谷，如果遇到，一定要下降到最底部，仔细搜索有没有珍奇异兽如白猿、巨雕，或者有没有先人遗迹如坟冢、小屋，可能会有宝物。
第四，可以尝试模拟溺水不死的情节。跳入一条河中，随波逐流，然后在自己被水流冲到岸上后立刻搜查上岸地点，可能会有宝物。
第五，遇到任何无人洞窟都要进入搜查，尤其注意石壁，重点寻找壁画和机关，可能会有宝物。
第六，遇到吃不上饭的老乞丐要施舍，遇到扫地的老和尚要尊敬，遇到隐世独居的老头要谦逊，对他们提供热情帮助。他们可能是绝世高手，会提供宝物。
第七，进入深山时注意那些被人或动物守护的植株，兴许能发现人参、灵果或者蟠桃，可能是宝物。
……
总之，在熟练背记这些莫名其妙的训示之后，探险队出发了。
在探险队出发之前，全侠派门人还对王大王的训示表示非常不理解。这么多人就这样跑去各个名山大川，像瞎猫碰死耗子一样找所谓的“宝物”，哪个正常掌门能做出这种决定来？
这不是浪费人力物力去大海里捞针么？
但是不到二十天之后，陆续返回的探险队成员带来的喜讯震惊了所有人——名山大川之中居然藏着这么多宝贝？
“萧承带回‘孤意剑法’一本！”
“许彦带回‘雁西心法’一本！”
“梅头瑙带回‘四时狂刀法’岩壁拓本一份！”
“布高兴带回‘劫罡甲’一副！”
“窦延带回‘凤凰木神弓’一把！”
“时东带回‘壮气丹’三颗！”
“刘大拿带回……带回对象一名？卧槽他居然撞上侠侣情缘了？羡慕死我了，我也要参加探险队！”
……
探险队带回这些宝物来，王大王连看都不多看一眼，就开始安排投入应用。
探险队上交的物品可以兑换门派贡献点，门派其他成员也可以通过对门派做出贡献获得贡献点。
内功心法全部交付给教学组，完全公开，任何人都可以学习交流。
外功秘笈、神兵利器和灵丹妙药全都明码标价，可以用贡献点换。
少数具有研究价值的宝物将会被在审查后交付工匠组进行研究，并尝试复制和量产。
所有资源都要充分流转，然后配置在最需要的位置，才能发挥它们的价值。宝物是江湖上最抢手的资源。让它们躺在山崖底下吃灰，本身就是对宝物的极大不尊重。
探险队找回的宝物和门派本身的生产能力结合起来，将所有产品都做多，所有人都收益，产生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才能鼓励探险队去找回更多宝物。
清点宝物时，狗东子拿着一个精致的黑檀木盒找到王大王，偷偷问道：“大王哥，我听说这盒‘壮气丹’对奇经八脉的好处很大，说不定能治好你的经脉？要不要试试？”
“……”王大王拿过盒子打开，顿时一股清香扑鼻而来。他笑道，“谢了，不过你还是交上去给自己换贡献点吧。让凌凌漆他们试试新成立的医药组能不能分析出这种药的成分和炼制方法。如果不能量产，我不会吃的。”
“……行吧，”狗东子也没再劝王大王。他知道很多时候王大王不得不以身作则才能服众。带头徇私，对门派凝聚力的破坏太大了。
“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我还欠云英姐一把好弓呢。”王大王从宝物堆里面一阵翻找，取出了那把“凤凰木神弓”对一旁正在对账的猪哥说，“你把这把弓送给云英姐，就说是我送她的。贡献点从我账上扣除。”
“记下来了。”猪哥头也没抬，继续打算盘。
唉，大王哥真是信守承诺、大公无私。狗东子暗自感叹。
然后，王大王把装着“壮气丸”的黑檀木盒打开，把里面的三颗丹药取了出来放在猪哥面前，把黑檀木盒装了起来。
狗东子疑惑地看着王大王，王大王则嬉皮笑脸地回应：“丹药我不要了，这个盒子我黑了。”
……但有时候也有点小算盘。狗东子暗自腹诽。
……
要一个檀木盒子干什么？
废话，当然是送给女朋友刷好感度啊！
最近工匠组的琉璃制作技艺进一步提升了，正好制作出了厚度只有三毫米的平整玻璃。王大王从工匠组要了一块半个巴掌大的方形玻璃片，还请他们给背面镀了银，做成了一块小镜子。
虽然这镜子还是有些不光滑的地方，照起来有点哈哈镜的意味，但是比起铜镜来说已经可以算是极致色彩、超高像素了。
不过，单这一个东西送出还是显得单薄，所以王大王这两天都想找个东西把这面小镜子包装起来。今天一看到这个黑檀木盒，他眼前马上一亮：把镜子嵌进去，这不就是个现成的梳妆盒么？
弄好了之后，他就把梳妆盒往怀里一放，去找苏琴去了。他一边走一边心里还在美滋滋的想：还需要多少好感度才能解锁下一阶段的互动呢？
不一会，他找到了苏琴。苏琴没在练功，而是在学堂后面的台阶上坐着，跟几个五六岁的小孩子们在一起。
王大王走过去，拍了拍台阶上的土，也坐了下来问，“你们在这里聊啥呢？”
“王叔叔！”几个孩子奶声奶气地回应，“我们跟苏姐姐在这里背书呢！”
王大王满头黑线，努力保持住自己慈祥的笑容。喊我叔叔，喊她姐姐是吧？怎么好像以前也被小孩子这样叫过？你们都是串通好的是吧？
二百一十八章 必有吾师
你们这些小孩子都是属熊的是吧？
王大王决定赶紧问一些能令熊孩子们尴尬的问题，以缓解自己的尴尬：“今天怎么没在学堂上课？作业做完了没？都跑到这里玩，荒废了学业，将来可当不成大侠！”
“报告王叔叔，”为首的一个名叫邱阳阳的小姑娘呲着豁牙回答，“今天孟老师要给大人上课，没空教我们！”
王大王回头一看，孟溯果然在远处的教室里面，正在教成年全侠派门人读写。
全侠派不像其他的江湖门派，武职比较少，技术职务却很多，因此各个组必须扫除文盲。
但是那些成年人学习读写是真的难，闹出来过各种笑话。所以遇到这些最难教的“硬骨头”，很多时候需要全侠派学问最大的孟溯亲自来传授。
除了孟溯以外，全侠派只有王大王一个人还能算半瓶水，剩下的都没有资格去教别人。这就导致孟溯经常要三班倒去给人上课，偶尔还要作为全侠派主要战斗力之一外出执行任务，工作压力非常大。
我替你向你的发际线配个不是，老孟。王大王心中默念道。
说到底，还是全侠派师资力量不足。也许应该去招聘一些老秀才来教大家读写？王大王动了请人的念头。
可是，真的不想找老学究啊。教的东西都是四书五经，内容跟本门的思想多有相左，不一定合适……
所以，眼前这种模式也不错，学会的辅导还不会的，就比如苏琴在辅导小孩子们背书。互帮互助应该也能支持一段时间。
结果小姑娘邱阳阳却一撇嘴说，“王叔叔，我们不想再让苏姐姐陪我们背书了……”
“啊？为什么？”王大王看向苏琴，发现她一脸羞红地低着头。
“苏姐姐学问不行，可能还不如我们会的多！”邱阳阳童言无忌，继续告状。
“对啊，不信王叔叔你问问看，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下一句是什么？”
王大王看向苏琴，只见红着脸埋着头的苏琴艰难地摇了摇头。
……这你都不会？
“还有。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下一句是什么？”
苏琴又一次以几乎看不到的幅度摇了摇头。
……王大王做出了判断：原来这个武术奇才，同时还是个学渣。
苏琴把头一偏，狡辩道：“这、这个也没办法啊，我自幼习武，学的读写都是看武功秘籍用的，根本没接触过那些文绉绉的东西嘛！”
“我懂，术业有专攻。”王大王用看智障的怜悯眼神看着苏琴，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啊啊啊气死我了，”苏琴这辈子没被人这么瞧不起过，“阳阳，你再考我一个，我不信我全都没听过！”
“好吧，”邱阳阳十分老成地叹了口气，“听好。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接下来是什么？”
“我知道！这个，这个我听过！”苏琴眼睛猛然一亮，“下一句，择……其善者而从之！”
“对了！还有一句！加油！”王大王投来了期待的目光。
“其不善者……而、而打之！”
空气突然凝固。
王大王捂住了自己的脸。
感情老师教你教得不好，你就要揍他一顿是吧？有浪客任侠那味儿了。
刚才还心存侥幸，觉得可以不用找教师爷来教书。
现在看来，必须找！一定要找！
……
招聘通知张贴出去之后，没几天就来了六七个县里的秀才学究应征“语文老师”这个岗位。经过孟溯的筛选，留下了四个基本功过硬的，淘汰掉了剩下几个水平有点混的。
然后等到统一入职的时间，王大王亲自来欢迎四个来自各地的新老师，并按照惯例带他们一同参观了全侠派，并且为他们介绍职务。
“我知道你们都很有学问，而且都还自己开过私塾。但是老先生们，时代变了。”王大王和孟溯带着几个新老师来到全侠派的课堂，“我给你们的职务是‘语文老师’，所以你们的工作非常简单，就是教会学生说话、能说好、说清楚，听的人听得懂、看得懂、没歧义。”
“说话还需要教么？”新老师中的一个年轻秀才似乎有点不耐烦。
“这里面学问大了去了。
之乎者也说起来容易，但是读起来难懂。孔夫子一本论语被人翻了一千多年了，里面还有很多句子到底是什么意思，没人能说清楚。
孟子说孔子有一句话，‘始作俑者，其无后乎’。什么意思？有人说孔子支持殉俑，有人说他反对殉俑，还有很多乱七八糟的理解。
我现在要你们教的，是完全不同的东西。今后你们教出来的学生，可以不会吟诗作对，可以不会附庸风雅，但是他说话必须要素充分、语义明确、没有歧义，能够把自己的意思明确无误的传达给对方。”
一个胖子新老师嘟囔了一句：“可是，学问的意义不就是让人探讨、研究……”
“我简单点讲吧，”王大王拿出一本书，封皮上写着“语文”两个大字，“我们门派不是培养学究的地方。我们培养的是侠客和工匠。
侠客和工匠需要阅读的是武功秘籍和图纸文献。这两类东西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读错了一个字，都可能会要命。武功读错了，练功的人会走火入魔；图纸读错了，造出来的东西会爆炸。
懂了么？”
王大王将几本语文书交到了几个新老师手上。
一个老秀才翻开语文书第一页，一边读一边皱起了眉头：“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亭台六七座，**十枝花。宋诗？拿来学数数倒还行……”
翻到第二页，“水火山土，日月星辰……为什么不背千字文？”
翻到第三页，“秋天到了，天气凉了，一群大雁往南飞。一会排成个人字，一会排成个一字……”
胖子再次抱怨道：“这也太白话了罢，着实有辱斯文。我们教学，应当是咬文嚼字、文心雕龙，这样教法……”
“再说最后一边，我就是请你们来教大家把大白话讲好，写好。至于其他的，我们门派还开设有数学、自然、思政等科目，不用你们担心。”
王大王有点不耐烦了。带明的学问人真的是拿着端着，处处透着高人一等，一点自觉性都没有。
他无非就是想要建立一个成本低、简单、易学、好用的职业匠人培训体系，把他的武林蓝翔教育趟出一条路来。可是一到关键时刻，总遇到这些陈腐守旧又自命不凡的家伙。
哼，工业化时代一来，马上淘汰掉你们这帮成精的古书。
王大王也不多解释，掏出一袋碎银子扔在桌子上：“这是你们这个月的月钱，一人五两。”
这是正常教书先生月钱的三到五倍。
除了老秀才，剩下三个人眼睛都绿了，也不管有辱斯文，疯狗一样扑上去拿走了自己的银子。等这三人都拿完了，老秀才才慢悠悠地取走了自己的那份。
王大王看这几人拿了银子，也没再提其他疑问，不由得感叹金钱的万能。他最后开口礼问：“还没问过几位先生姓甚名谁？”
“在下姓卫名宏。”
“我叫窦长宇！”
“鄙人姓顾名延，字子庭。”
三人都自我介绍完了，最后老秀才也开口说：
“老夫，名叫常明登。”
二百一十九章 天理所问
解决了教师爷的问题，工匠组那边好消息也传了过来。
庞大海和魏二狗他们又招到了一批经验丰富的老铁匠，加上各个门派派来学习枪支制造技术的工匠，现在工匠组那边满满登登的都是人。
通过相互交流，庞大海和魏二狗成功摸索出了玄铁、乌金、百炼钢等很多材料的炼制工艺，还了解很多刀、枪、剑、斧的锻造手法。
魏二狗还听说，有一种叫做赤金的材料，也不知道是铜合金还是什么，对内力有超强的包容性，能够极大提升凝气炼体的效果。穿上它做的盔甲，使用武功招式都会变得轻松。
虽然枪械的远程攻击十分有价值，但是目前其伤害还是被大侠们高深的功夫压一头，所以神兵利器仍然是高手对战的主流。掌握这部分高端市场，是王大王为全侠派制定的下一步发展战略。
……
这天下午，忙碌了一整天的王大王伸着懒腰走过教室，转头一看，发现老秀才常明登正独自一人站在窗边读书。
这老头身上的长袍已经洗的掉色了，膝盖和裤脚的位置都有补丁。虽然他的衣服比较寒酸，但是仍旧洗得一干二净，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
看得出来，这是个治学严谨的老者。
王大王觉得还是有必要上去打个招呼，问一问新语文老师们在全侠派的感受，方便做出下一步的教学调整。于是他走入教室，作了个揖道：
“常老师您好。”
常老秀才读书正出神，一听有人喊他，看到是王大王，赶忙恭敬回礼道：“原来是王掌门。失礼了，我都没听见你来。”
“无妨，我看书也经常出神，凡事充耳不闻，”王大王看了看常秀才手里的书，“诶？你在看‘思政’课本？”
“对，我在这里教书跟以前任何地方都不一样，所以很好奇其他学科都是教什么。”常秀才抚须道，“以往我们教书匠的任务是教书育人，说白了就是用圣人教化，教你们这里的‘语文’和‘思政’。但是你们这里把这两方面分开了，还搞了许多‘格物’的科目，什么数学、自然，听说更高级还会分为‘代数’、‘几何’、‘物理’和‘化学’，实在是花样繁多。”
那是因为我能回忆起来的内容仅限于高中以前的，高等数学和线性代数我都还给老师了，不然这些折磨人的学科还能继续细分。王大王心里吐槽道。
不过他还是没忘了自己的教学调查任务，向常秀才询问道：“听您这意思，是否觉得我们这样分科不适合？”
“不！相反，老夫觉得这样非常好。”常秀才伸出手指点着“思政”课本道，“你们这里的学生大都出身贫寒，缺少追求学问的心，所以把宝贵的问道之事独立出来成为一门‘思政’，然后让他们重点去学那些格物的学科，将来老老实实当工匠，也算是不错的选择。”
“……言下之意，您觉得这些学科中‘思政’才是精华，其他科目都低一等？”王大王不甚赞同对方。
“那当然！你这‘思政’的内容十分不错，我很喜欢，有新意、有启发。比如这一篇《科学与辨证》，我就有几个内容想要向王掌门请教。”
“请讲。”
《科学与辨证》是大概相当于高中程度的思政内容，主要内容是简单讲解唯物主义辩证法和科学实验思想。
这东西必须根深蒂固地扎入每个全侠派门生的思想中去。王大王可不想将来遇到“生产车间为了提高产品合格率，请来和尚作法烧香加持”这种荒谬的笑话。
常明登发问：“自宋代大贤朱熹以来，天理学说深入人心，使佛道儒三宝同归于一，给我们每个治学之人明确了一个终极方向。
我们都觉得，只要有朝一日掌握了天理，这世间就能迎来孔圣人所勾勒的大同世界。结果你这本书里面告诉我，大同世界不是靠追寻天理获得的，而是通过种粮食获得的？”
“是通过发展生产劳动。不仅包括种粮食，还包含了工人制造、技术设计等等。”王大王抱起了膀子，切换成了键盘侠思维模式，随时准备反驳。
“魏征曾言，君人者，诚能见可欲，则思知足以自戒。你这理论完全相反，不要求大家克制**，反而要求大家去追求满足……
但人欲，真的是有尽头，是能被满足的么？不会！人的**只会越来越难满足。疯狂追求人欲，只能落得个人人相互攻伐，相互残杀的结果。
我可以想象，若你这套理论大行于世，还不知将会有多少利欲熏心，多少率兽食人，多少礼崩乐坏。”
“……”王大王沉默了一下。
这老头有点东西啊！追求个人**极大满足的资本主义世界，的确是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渗透着血腥。
无论第一次工业革命时代，强迫工人们进入剧毒环境中高时长劳动，还是为了满足廉价劳动力需求而将人当牲畜贩卖的行为，还是为了被富人玩坏的经济危机而发动世界大战。这东西的确是罪恶滔天。
王大王整理了一下思路，回答道，“这不是这本书该涉及的内容，超纲了。理想的发展方向应该是由一个负责任的朝廷组织所有农人和劳工，实现基本权力人人平等。然后大家通力协作，保证每个人的合理利益最大化。”
“所有农人和劳工？”常秀才哑然失笑，“那些成日里为了鸡毛蒜皮的小利斤斤计较、卑微贫贱、信口雌黄、自私自利的乌合之众，能被组织起来？还能通力合作？吾观华夏千年历史，未曾闻也！”
你没听说过，但是老子亲眼见过！王大王也不好直接这样怼他，只能侧面反驳：
“也许人人平等听上去有一些理想化，但是只要有可行的纲领，并且坚持科学原则不断试错，这样的世界也未必不能实现。”
然后他还补了一句：“追寻这样的世界，即便是中途失败了，结果也比当下这个强的多。”
这番言语中含着一些大逆不道啊……
常秀才满脸都是和善的笑容，如同假面具一般让人看不透他真实的想法。他就这样低头思索了一下，然后反问：
“眼前全侠派正在被整个武林抨击。在茶余饭后添油加醋抹黑你的主力，正是那些‘你想要的组织起来的’不学无德的农人和劳工。王掌门，你准备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二百二十章 人言可畏
常老秀才的提问直戳人心：
你想要团结的那些平头百姓，正是这场舆情狂欢中，把你架在火上烤的人。你准备怎么继续团结他们？
王大王皱起眉头，闭上眼睛，很是装模作样地俯仰了一阵。然后抬头笑道：
“那还不简单？”
前世老子见惯了那些引导舆论的节奏大师，见惯了各种层出不穷的水军手段。今天正是个好日子，让我给大家露两手看看！
“俗话说得好，只有用魔法才能打败魔法。同理，我可以用洗脑打败洗脑。
首先第一步，组建属于自己的控评团队……我更喜欢称之为，‘水军’。”
……
海宁府，猪哥在此现身。
上一次他离开这里，连同数十名小乞丐一起离开，成为了全侠派销售组中最为骨干的力量。这一次他又来到这里，目标还是这里的乞儿群体，但是要做的事情却完全不同。
在阴暗潮湿的城墙根下，猪哥看着自己召集来的小乞丐们，中气十足地开始发言：
“兄弟姐妹们，好久不见。
大家有些人认识我，也有些人不认识我。但是无所谓！今天我来这里，是要将你们吸纳入我们全侠派，成为其中的特别一员。
待遇我刚才已经说清楚了。不仅保证你们学会上等武功，更有根据任务完成度发放的金钱奖励。
你们的任务很简单：根据我给你们发布的命令，将消息散播出去形成流言，让别人相信这些流言是真的。
从民间到朝堂，从百姓到江湖，任何人都是你们传播消息的目标。任何人群聚集的地方都要重点照顾，无论田舍、集会、戏院还是茶楼。
你们不能暴露自己的存在，不能过度夸大信息，不能表达过于鲜明的观点，以免引起他人的反感。你们说话时要把自己伪装得‘理性、中立、客观’，将三分假消息和七分真消息掺杂在一起，用真相的部分掩饰虚假的部分。
你们不能怀疑自己的工作，不能泄密，更不能背叛。如果发现任何人同其他门派勾连，他将会面临最严重的报复——没有人会在乎为什么一个小乞丐横死街头，明白么？
但是同样，只要你们做得好，想到了先进的经验并推广，我们全侠派也从来不吝啬真金白银——”
说罢他打开了包裹，将一把碎银子撒在面前的桌子上。台下瘦骨嶙峋的小乞丐们看到这些钱，眼睛都绿了。
饥饿的眼神……很好。我两年前大概也是这样的吧。猪哥心中暗想。
而这样的团队，全侠派已经暗中在全国各地拉起了十几个了。
……
常明登听完王大王的策略，自己也略微走了一下神。
建立自己的“水军”？真的行得通么？
要知道我大隐学派想要抨击抹黑你全侠派，用的也只是泰山书院和扬子学宫两个组织，在名门正派之间传输一些消息，保证人人都会相信。你从民间刮起的流言，到底有几分功效？
他追问道：“我觉得，只是组织一批人在民间夸你们全侠派，恐怕没多大用处。”
“这个我当然知道，”王大王摆摆手，“你以为我在防守，其实我在进攻。”
常明登一愣：“什么意思？”
王大王背着手走到窗前：
“只靠拍自己的彩虹屁当然是不可能扭转舆论的。毕竟人性嘛，喜欢揭露别人的负面形象，远胜于喜欢夸赞别人的正面形象。
所以，我讲的这个故事，需要一个反派。”
王大王转回身，给了常明登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早就查清了，想要把我污名化、妖魔化的，正是和朝廷过从甚密的‘泰山书院’和‘扬子学宫’。
接下来，我准备用流言打败流言。”
……
衡阳酒楼中，两个赶路的汉子坐下，要了两壶老酒、一斤牛肉和几个馒头，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其中一个方脸汉子嘴里塞满馒头，用含混不清的声音问他的同伴：“哎，恁最近听说了么？那个全侠派，跟魔教有勾结！”
另一个络腮胡汉子正在喝酒，听到这里不禁哼了一声：
“你这消息真过时。据说那全侠派的掌门王大王会一种迷惑人心神的魅术，专门迷惑人家小姑娘。连那魔教的业莲护法未央君和峨眉派的派花南晓恬，都被他迷得神魂颠倒！”
方脸傻乎乎地羡慕道：“要是俺也会这门功夫就好了，说不定就会有婆姨看上俺了。”
“得了吧！”络腮胡伸手拍了一下方脸的脑袋，“就你这一穷二白的，婆姨看上你然后跟你一起饿死么？老老实实跟着我跑商，攒点钱再想那些花花绿绿的！”
就在这时，邻座一个正在饮酒的少年人突然冷笑了一声。
络腮胡莫名其妙，抬起头来看了看那个小少年，忍不住问道：“小子，你笑啥呢？”
“我啊，笑你们被人骗了还不自知。”少年伸了个懒腰，“你们说的那个全侠派勾结魔教的事情，根本就是蓄意造谣的。”
方脸一下子来劲了：“哦？小伙子你知道啥？”
少年笑了，拿着酒壶走了过来，给两个汉子各倒了一杯：“说了你们别不信，我有个舅舅就在泰山书院做事。全侠派勾结魔教的流言，就是从泰山书院传出来的。”
络腮胡听罢往后一仰：“胡扯。人家泰山书院都是文武双全的大才，为什么要费劲巴拉去抹黑一个小小的全侠派？”
“泰山书院文武双全……哼！”少年鼻子带出一声不屑，“读书人怎么了？读书人把圣贤书读到狗肚子里去的多了去了！你们没听过‘忠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然后少年又加了一句：“我看那书院的先生，未必有两位壮士有德！”
络腮胡和方脸对视了一眼，心中莫名受用。方脸含着馒头低声问道：“那恁说说，那泰山书院为啥要抹黑全侠派？”
“说了你们别不相信……”少年把头压低，跟两人低声说道，“我舅舅说，那个泰山书院的院首方正儒，看上人家林家女儿南晓恬了！”
“卧槽！”方脸差点把馒头喷出来，“那方正儒不是都七十多了？”
“啧！”少年一咂嘴，“要不是这帮有钱有势的老家伙总惦记着年轻貌美的小姑娘，像您这样的勤恳爱家的好男人，怎么会娶不上媳妇的？”
方脸一听，顿觉大彻大悟：原来是这帮道貌岸然的家伙抢了我媳妇！可恨！
络腮胡在一旁兀自思量，突然发问：“我听说前几日林家想要把南晓恬嫁给王大王，礼遇有加，婚宴都办好了。结果成婚当日，那王大王却走掉了。这事情怎么想都不合常理，莫非……”
“正是！”少年点了点头。他也不知道对方想明白了什么，反正点头就对了。
“原来是那老不修的方正儒向林家施压，毁了这桩婚事！”络腮胡的想象力编制出最离谱的合理答案。
“啊，啊对！”少年一愣，随即压低嗓门说，“今日我说的事情，你们可不要传出去，否则我舅舅可能就饭碗不保了。”
络腮胡应和着，心中想得却是等下去“春风楼”里寻快活的时候，一定要把这个事情讲给姘头翠柳儿听。
少年同两个汉子一边饮酒，一边相谈甚欢。
酒杯中，倒映出狗东子的面庞……
二百二十一章 甲方赞助
全侠派中，常明登同王大王的交谈还在继续。
“王掌门这一招真是妙啊，”常明登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和颜悦色，“想那泰山书院和扬子学宫一定想不到，自己居然会从猎人变成猎物。”
王大王侃侃而谈：
“面对信息、权力远胜于自己的‘专家’，人心天然就会形成一种渴望反对和挑战权威的**。
如果能够证明‘自己比专家更聪明’，这得是多大的心理满足？所以很多人都会盯着专家的一言一行，只要发现对方有一件事、一句话存在有谬误，甚至仅仅就是立场不对，那么他们就会马上跳出来，反对和抨击这个专家的所有言论。
泰山书院和扬子学宫已经在江湖上道貌岸然了上百年了，也该让他们吃个瘪了。”
常明登思索了一阵，又问道：“可是这种相互抹黑，难道不会给人一种……”
“狗咬狗一嘴毛的感觉是吧？”王大王笑问，“常老师不需要避讳，我王大王就喜欢听实话。”
“唐突了，这种泼妇骂街的行为，未必能提升多少全侠派的名望。”
“是的，所以我早就有打算了。我将继续投放软广告，用偶像效应重新打造全侠派声望。”
“……软广告？偶像？”
“对，我已经讲了如何用洗脑对抗洗脑，如何用流言打败流言，”王大王伸出三个手指，“现在我要讲一下，如何用偶像打造品牌。”
……
峨眉山上，佛殿中。
南晓恬正在这里潜心念佛。
小师妹谭莲咋咋呼呼地跑到了大殿中，嘴里面喊着：“师姐！南师姐！掌门师父有命，叫我们全都去演武场汇合！”
南晓恬站起身来说：“谭师妹不要这么急急慌慌的，我这就随你同去。”
谭莲偷偷吐了吐舌头。她其实十分敬仰这个出身显贵、貌美如花又武艺超群的师姐。一个人身上有一个优点就很不错了，南师姐则是集完全宠爱于一身的完美小姐姐。
……当然，除了有点不近人情。
当年谭莲也想和南晓恬套个近乎，还推荐给对方一本畅销小说《倾世艳妃马丽苏》，想要找点女孩子之间的话题增进一下感情。
结果南晓恬反手就给谭莲来了个举报，害得谭莲抄写了三百遍严华经，小嫩手都写出茧子来了。
不过最近南师姐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下山要去成个亲，结果亲没结成回来了。自从她回来了以后，待人接物似乎不那么硬邦邦的了，举手投足之间还透露着一种忧郁的气质，愈发惹人怜爱。
谭莲忍不住动了脑筋，又想和南晓恬套近乎。毕竟她只是个颜值至上的恋爱脑小姑娘，非常非常好奇南师姐这次下山到底遇到了什么经历。
难道说……她同传言中说的，真的和那个王大王发生了点什么？
谭莲的八卦之心不断膨胀。
来到了演武场，掌门师父纪琳德和一众师姐妹已经在这里等了许久。南晓恬主动走上前去对师父和姐妹们致歉：“让师父和大家久等了。佛殿太远，谭师妹找我花了些功夫。”
“无妨，”纪琳德挥了一下拂尘，“这次叫你们来，是告诉大家两个好消息。第一，我们峨眉派已经正式和少林寺结成了联盟关系。”
虽然和尚庙和尼姑庵结成联盟关系，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但是毕竟是清规戒律严明的少林和峨眉，结成联盟资源共享也不是件坏事。
“第二个是，由于少林寺和全侠派的伙伴关系，全侠派也因此正式成为我们的，呃……”
纪琳德从怀里面掏出了一张小纸片看了一眼，“哦对，‘赞助商’。”
“赞助商？那是个什么东西？”谭莲最沉不住气，举起手蹦蹦跳跳地发问。
“说实在的，为师也不知道这个‘赞助商’是个什么东西，”纪琳德叹了口气，“只要牵扯到这个全侠派的，总会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名词冒出来。具全侠派的人说，这个‘赞助商’的意思就是给你钱、给你东西，只求你给他门派说两句好话。”
“是么，‘赞助商’的意思就是收买人心么？”南晓恬听说全侠派，脸上的表情都变得饶有兴致了起来，“换个名词光明正大地干这种小人行为，这倒像是他会干的事情。”
谭莲一直盯着南晓恬，用力捕捉对方脸上每一个微表情：南师姐为什么说起那个“他”的时候气场都变粉红了？她跟那全侠派掌门绝对有问题！
“可是，我们要干什么呢？”有些女弟子发问了。毕竟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个“赞助商”总归应该是有所图的吧？
“有一条，不是硬性的……”纪琳德着实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实话了，“对方希望你们以后外出行侠的时候，都穿着全侠派特供的门派制服。就是这边这套。”
纪琳德一指，大家回过头，才看到角落里面竖着一个假人，身上穿着一件十分清秀飘逸的水蓝色纱衣。
女孩子都喜欢漂亮衣服。大家马上兴致勃勃地上去查看，才发现这件衣服令人为难的地方：
肩部敞开设计，香肩和上臂都是露在外面的。虽然有轻纱略作遮挡，但是在带明，还真没人会穿这样出门打架。
胸前开口高度刚刚好，行动时能隐隐约约能看到一点沟壑。
裙子部分就更过分了。表面上看起来很正常，但是其实一侧开叉直到腿根，只要一动，那就是白花花的一片。
纪琳德跟在后面，挠着头为难地说：“赞助商说了，这衣服下面不能配裤子，但是可以配他们生产的白色长筒袜，以及高跟凉鞋。”
没跑了！南晓恬嘴角往上一挑：这就是王大王设计出来的玩意儿。
“这也太……”谭莲小声嘟囔道，“除了那些风尘女，还有谁会穿成这样……”
“掌门师父，我们必须穿这种，‘制服’么？”南晓恬问纪琳德。
“倒不是强制的……”
“那就好。”众多女弟子都松了一口气，“良家女子谁要穿这种东西，还要穿着行走江湖，简直了……”
“但是赞助商如果，答应签协议穿制服的话，每年会提供一本上乘内功心法，将来还会赠送许多神兵利器作为福利。”
大家刚刚松了一口气，眼睛又绿了：上乘内功心法？那是大多数门派中必须摸爬滚打十年以上，成为骨干力量才能获得的传承！
这种东西放在江湖上，那是很多人会拿命去抢的！
“真的假的？不是骗人吧？”有人提出了疑问。
“……不是假的。第一年的预付内功秘笈为师已经收到了。”说罢，纪琳德把头拧到了一边。师太一度十分失态。
……师父你已经先跳进火坑了？所有人都用震惊的眼神看着纪琳德。纪琳德死活不把头转回来。
南晓恬嘴角嘲讽地勾起：你这凑不要脸的王大王……这就是你以前常说的真香么？
二百二十二章 耍猴营销
“通过向友好门派赠送产品，要求对方在公开场合下使用……”常明登思量着，“这听起来像是个赔本买卖。你到底能从这里面拿到什么好处？”
“声望。”王大王继续解释，“声望这个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但是确实最值钱的东西。这世上，一百个穷人身上赚的钱加起来也不如从一个富人身上赚得多，而富人们最喜欢为声望付钱。
虽然我没办法直接让富人买我的产品，但是通过门派合作的方式让名门正派都用上我的东西，可以用最短的时间制造出品牌效应。
你把自己当成一个普通人想想，江湖上最有名的门派行走在外都用我全侠派的产品，这说明了什么？说明这产品质量过硬，有品质保障！
大侠们都喜欢用我的产品，于是富人们纷纷效仿；富人们使用我的产品，所以穷人们也纷纷效仿。”
“这听上去……更像是一种骗术。”常明登眯着眼睛看着王大王。
“骗术？不，这叫等价交换，双方各取所需。”王大王嘴角泛起笑意，“我们全侠派既有‘物美价廉’，也有‘昂贵极品’。买哪一个只在于客户的选择。
如果客户选择了‘昂贵极品’，那么他掏钱购买的就不仅仅是有型商品，还包含了其中的‘虚荣心’。”
“为虚荣心掏钱……”常明登很是愣了一阵。
大惊小怪。王大王心里吐槽道，你是没亲眼见过，那些有点钱的人愿意为了“虚荣心”这三个字，交多少的智商税。
……
东厂厂公殷杨，正在坐在庭院中叹气。
自从上次在全侠派擒拿王大王，结果让未央君跑了之后，他已经许久没有接到过王毛氏的指派了。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人人都觉得东厂是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密探组织，而厂公殷杨则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冷血刽子手。但只有殷杨知道，他只不过是一个操持机构勉强求存的管事罢了。
自从七年前大太监刘瑾被凌迟处死之后，东西两厂在朝中的发言权就直线下降。在那帮朝臣的挤兑之下，两厂已经几乎和皇帝切断了联系。现如今竟到了缺衣少钱，步履维艰的地步了。
堂堂东厂厂公殷杨，曾经打个喷嚏就会惊动朝野的大人物，现在竟然为了维系东厂的基本运作，对着晋商头子王毛氏摇尾乞怜。每每想到这一点，殷杨就会有忍不住的辛酸泛起。
如何才能让东厂回复往日的辉煌？如何才能重新建立圣上对自己的信任？任凭殷杨想破头，就是找不到破局之道。
就在这时候，他的手下突然来报：“厂公，王泰然先生求见。”
“快请快请！”殷杨心中猛地一震：难道晋商终于有求于我了？
殷杨热情出来迎接，王泰然擦着汗与之寒暄。两人坐定之后，热茶摆在了桌子上，客套话也说完了，终于开始聊正题了。
“请问王先生远道而来，有什么事情要交代么？”殷杨谄媚地问道。
“实不相瞒，我这次，是来给殷公公送财源来了。”王泰然掏出手帕擦着汗说。
“财源？王先生请细讲！”殷杨一下子来劲了。
“你看看这个。”王泰然伸出手腕轻轻一转，一道凌厉气剑从手指迸发而出，击中了门槛，在上面打出一个大洞来。
“这是……您练成林家绝技‘凝气化剑’了？”
“不，我没练成。”王泰然撸起袖子，露出了袖子下面一件黑色的机关护腕，“是这个东西。只要戴上它，内功水平达到炉火纯青以上水平的人，都能空手随意使出气剑。”
“这……这是何等宝贝！”殷杨惊叫道。这东西要是扔到江湖上，不知道有多少人靠着这东西就能横行一方。
“以前算得上宝贝。现在嘛，只能算奢侈品。”王泰然伸出肥硕的右手比划了一个数字，“这是我花两千九百九十八两买的。”
“花钱买的？”殷杨十分惊讶，“这种宝贝能花钱买到？”
“全侠派造的东西，都能用钱买到。他们从来都是明码标价。”王泰然拨弄着机关护腕说道。
“全侠派？你从全侠派搞到的这种好东西？他们什么时候……”殷杨说着说着，突然闭嘴了。
这里面有蹊跷啊……且不说为什么全侠派能造出这种好东西来，就算他们敢拿出来卖，可你王泰然是王毛氏的亲儿子，王毛氏率领的鬼磨会跟全侠派过节那么深，你怎么会……
“我就喜欢和聪明人说话。这就是我来找殷公公的目的。”
王泰然侧过他的肥头大耳对殷杨说：
“这个机关手腕是全侠派的所谓‘限量产品’。这种宝贝，他们每五天只能造出一个来，所以预约都排到明年去了。就算加价到五千两，八千两，想必也会有大门派和大商贾抢购。
我找到了门路可以从全侠派多拿一些货，但是这件事情必须瞒着我娘，不能用晋商的销售渠道。所以我只能找到熟悉京城贵胄的殷公公，帮我把这些货销给那些大户……”
殷杨立刻明白了王泰然的意思：传闻王毛氏特别偏向自己的小儿子，对大儿子王泰然却是呼来喝去、随意使唤。
王泰然这些年风里来雨里去，力不少出，险不少冒，钱却很少分。看来，他早就起了自立的念头。
有人说王泰然是他父亲的私生子，根本不是王毛氏骨血，这样来看恐怕不是捕风捉影。
“明人不说暗话……怎么分账！”殷杨也不客气了。
“我七你三！”王泰然出价。
“分销渠道比货源更重要……对半！”
“不行，最多我六你四。这个货可是‘限量版’，没有薄利多销这一说。”
“好吧……成交！”
两个人端起茶碗来相互碰了一下，就算是说定了。
“我们一起合作，一定能把这种机关甲打造成京城显贵人手一个的逸品！”王泰然壮志凌云道。
“没错，哪个皇亲国戚要是没带上这个……都不好意思出门跟人打招呼！”殷杨也随声附和。但是他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问了个问题：“说实话……王先生，你是怎么拿到这个东西的？”
“实不相瞒，我和那墨家的墨英真还算是有点交情。”王泰然喝了一口茶，“通过他引荐，我和王大王掌门才搭上了线，还相谈甚欢，获得了这种机关护腕的销售权。你知道王大王掌门听说我要把这东西卖到京城去，跟我说了些什么？”
他放下茶碗，不无敬佩地说道：
“他对我说，王泰然先生，你可曾听说过一种销售方式，叫做‘饥饿营销’？”
二百二十三章 暗香迷雾
“噗哈哈哈哈！”常明登听到王大王解释“饥饿营销”，忍不住笑了出来，“那些京城富商要是知道你把他们这样耍，怕不是嘴都要气歪了！”
“所以‘饥饿营销’也叫‘耍猴营销’。”王大王一摊手，“反正，骗那些肉食者的钱来开发技术，反馈百姓，我一点心里负担都没有。”
“王掌门真是个风趣的人。”常明登夸赞道，“虽然您的手段不那么正派，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您给人的感觉却好像是在做光明磊落的事情。”
“手段不重要，重要的是目的。”王大王拿起那本思政课本说，“刀可以用来杀人也可以用来伐木造房；火可以用来伤人也可以用来烹饪。同理，思想可以用来救世，也可以用来发动战争。”
“好一个可以用来救世，也可以用来发动战争……”常明登眯着眼睛问道，“不知王掌门师承何处？”
王大王赶紧摆了摆手，“不可说不可说。”
难道告诉你我从马克思学到雷布斯？说了你也听不懂。
“真是羡慕您的恩师，能够拥有这样优秀的徒弟。”常明登眼神略显黯淡，“我要是也能收一个您这样的徒弟，就不用担心学识无人继承了。”
“那怎么了？我可以给你当徒弟啊！”王大王最近也想要研究一下带明时代的文字和古籍，于是顺水推舟自荐。
“真的！”常明登眼睛都亮了，“我收的可是弟子，不是学生！”
“呃……有啥区别？”王大王挠了挠头。
“学生，只是交钱学东西罢了，学好学不好与我无关。弟子则跟江湖中收徒一样，我会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毫无保留。将来出师了，你可以继承我这一学派！”
“听着挺牛比……那这弟子我当了。”王大王笑道。当初他给盐帮堂主寇占义磕头拜师，也一样很随意，“需要敬茶么？”
“不用许多俗礼，回头送我十条干肉就行了。”
这时候，孟溯从远处飘然而至。他谨慎地看了看常明登，给对方一个礼貌的笑容并拱手行礼，然后把王大王拉到一边小声说：“上次墨家囚犯越狱的事情，有眉目了。”
“怎么样？”王大王脸色一沉。
“的确有人从中唆使。已经锁定了一个嫌疑人，要不要抓起来？”
“先不要抓，万一抓错了就打草惊蛇了。咱们先过去好好分析一下。”
说完，王大王回头看了一下为了避嫌把身子转开的常明登，招呼道：
“常老师，我有事情先走了。至于干肉，晚上我亲自送到您宿舍去。”
常明登转过身来，对王大王微微颔首表示明白。王大王赶紧跟着孟溯，一边小声交谈一边一起离开。
只留下常明登站在阴影中，和蔼可亲的表情透着莫名的阴森。
……
当天夜里，常明登房中。
他点燃了全侠派分配的小油灯，拿出一卷《大学》，享受着自己一天中最宁静的读书时光。
门被轻轻扣响了，“咚、咚、咚，咚咚。”
三长两短鬼敲门。她来了。
“进来吧。”常明登的眼睛并没有从书上面移开。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个身披黑袍头戴兜帽的人走了进来，带着一股似有似无的清香。此人对着常明登单膝跪下就拜，妩媚的女人声音响起：“常老，琮玟在此。”
“琮玟来了啊，”常明登放下书卷道，“这些日子也辛苦你了。王老太君和楚老哥带了什么话过来？”
“没有。而且最近不知道为什么，魔教的人也没有再活动，仿佛突然销声匿迹了。”
“皇帝那边呢？”
“狗皇帝还是老样子，吊儿郎当不务正业，成日跟他的宠妃厮混。”
“不能掉以轻心！”常明登声音突然严肃起来，“七年前，虽然有我们从中调遣斡旋，但是正德能狠下心来杀了刘瑾，就不能说他是个胸无大志的人。”
“琮玟谨遵常老教诲。”
“琮玟啊，”常明登叹了一口气，“师父知道你心里有恨。当年太康公主早薨，你替她受了难，的确有先皇帝的因由。但是现在你已经不再是郡主，也不再是草原王妃，而是我们大隐学派的天道使。你必须将个人恩怨放下，不能让这些事情影响了判断。”
“……什么都瞒不过常老的法眼。”朱琮玟垂着头，兜帽掩盖了她的面容，“我一定会提醒自己，一切以天理为重。”
“这才不枉我把你从北方苦寒的荒原救出来。”常明登放下书微微颔首，“对了，我记得你通晓一门西域毒术，叫做七情散？”
“回常老，琮玟的确会。”
“细细说来。”
“这种东西，具体来说就是七种香料的配置方法，”朱琮玟答道，“这七种香料配置之后，用散发出来的烟气，能够影响人的心神，使人神智受到影响。而且，内功越为深厚的人越会受影响。但是内功深厚到一定程度，反而可以逼退香中毒性。”
“可有一味香，能够使人昏睡？”
“有，此香名为怠惰。闻此香者将困乏难忍，昏昏欲睡。”
“那魔教妖女未央君，曾在南晓恬和王大王婚宴上使用过一种使人昏睡的香气，与你的描述完全一致。”常明登思索着，“莫非她也懂得使用这种香料？”
“不能排除这种可能。但是我所学到的迷香是从西域传来的，难道未央君也去过西域？”
“她太年轻，去过西域的可能性不大。”常明登低头沉吟，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你调查过那王大王，是不是听过他以前曾经有意无意提起过，他的学识很多来自于一位西方大贤马氏？”
“确有此事。”
“看来，无论魔教还是全侠派，都跟西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难怪他们会搞到一起去。”常明登感觉线索众多，却始终缺少一条线将它们串联起来。
想了一会儿没有所得，倒是另一件事情涌上了他的心头。他对朱琮玟命令道：“琮玟，之前你策动墨家囚徒那件事情，教唆人还在么？”
“他还在全侠派劳改所，等着我们下一步指示。”
常明登想起了白天王大王和孟溯的窃窃私语。虽然他装作转身避嫌，其实开启了神耳术的他早就一字不落地听了下来，“他快暴露了，做掉他，干净点。”
“遵命！”
朱琮玟一拱手，起身消失在了夜色中。她走了还没半盏茶时间，常明登的门又被敲响了。
“哪位啊？”常明登装作正准备入睡的样子。
“常老师，是我，王大王！我来给你送拜师礼了。”
一开门，王大王拿着十条干肉站在外面。
常明登赶紧接过干肉，热情地说，“王掌门还真亲自来了，折煞老夫。快进来坐坐！”
“不坐了，我还有事，改天再来拜访。”
王大王打了个招呼就要走人。临走时他抽了抽鼻子，驻足了一下。
“怎么了王掌门？”常明登站在门口送他，见状问了一句。
“嗯……”王大王想了想，“可能春天的缘故，花都开了，这附近有股香味，还挺好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