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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浪得虚名     扶明录txt下载     扶明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321章 压着打

    南方七月,正是酷暑当头时,白旺在在山岭树荫下举着千里镜望着正北方向,铜陵城南这十余里范围内,数万官兵分散各处阴凉处修整兵马,看是杂乱无章,但他清楚一旦他的人马出了阵地,这些散落各地的官兵会立刻迎头杀来。

    他当然不会再出阵地以己之短对人家之长,他要利用地势的优势来消耗官兵力量从而达到他反客为主的目的。

    眼见官兵除了兵马全部调来,尚有各种火炮抛石机等远程武器,便知今儿要动真格的了,心中虽有自信却也不敢大意,传令各部冒着烈日加固阵地,将兵力调至各个突破点,东至山脚西至江畔以求尽善尽美方才松口气,又让诸将反复检查是否存在漏洞,他不想给小太监有任何可乘之机。

    这一番折腾,已至申时(下午三点)头上的日头依旧是火辣辣的地上的树木草丛全都耷拉着脑袋奄奄一息,将士也热的像狗一样吐着舌头喘着粗气,大口的灌着山泉水。

    “可曾寻着那太监所在之处?”白旺问身边的几个亲兵,这几人拿着千里镜一直在观察官兵,想要寻到其将领所在然后以重炮击之,若得手则事半功倍。

    “报大帅,没找到,或许他们已回城去了!”亲兵摇摇头。

    “要我说,只要对着人多的地方轰就是了,搞不好就见那太监炸死了,即便没炸到那太监也不亏本”王义恩嘟囔着。

    袁三忠则认为不能定点清除目标,仅以两门大炮胡乱轰击没什么意义,但王义恩和白旺都觉得,至少可扰敌亦可乱敌心,袁三忠认为是浪费弹药,倒不如等开展时容易发现官兵将领所在,那时候在瞄准炮击,现在胡乱打容易打草惊蛇。

    “官兵既已知咱们有大炮,打草惊蛇之虑便不存在了”白旺决定先发几炮乱敌军心,等到开战时再寻机轰击对方将帅!

    以常宇的谨慎既然知道贼军有至少两门的红衣大炮此时又在其射程中,怎么可能不做些掩饰,不打旗,不扎堆,战甲一脱与普通士兵无异,此时在江边林子里同吴三桂等人背靠树干低声细语或闭目养神。

    突的一声巨响在数米外炸开,伤了数人惨嚎不已引得周围将士拔腿四下狂奔,常宇看着身边树干上被崩的几个窟窿最近的距离自己头部仅不到十公分也是吓了一大跳,心道莫不是被贼军发现了!

    “督主快走”陈所乐兄弟俩一左一右拽其常宇就往北边的树林里跑,常宇一边跑一边大骂贼军太尼玛可恶了,不过转念一想要是自己也会这么干。

    轰隆又一声巨响,却是从东边传来,常宇这才松了口气,知道贼军不过是随机乱轰,当然对他们的意图也是了如指掌的,却也无可奈何。

    不过红衣大炮填药装弹程序繁琐,两三分钟才能打一炮,且其调转炮口也十分麻烦,贼军仅仅两门火炮即便随机发射所造城的损伤不会有多大,且常宇不信他会无休止的开火,能有多少炮弹哦。

    可白旺并没指望能对官兵造成多大损失,他要的就是让官兵心慌慌不得安宁,事实上的确也做到了,不过常宇却躲在一个林子里背靠大树,即便炮弹打来也极难伤到他的地方。

    “这账先给他记着,待傍晚天凉时老账旧账一起给他算”常宇说完倒头一趟,他决定要先睡一觉,养足了力气待会才能痛快的厮杀。

    傍晚就是日落之前,确切说是下午五点半到七点半之间,古时叫酉时介于五点到七点见,夏日白天长便是日落后天光依然大亮,甚至快到八点才黑下来。

    此时正是七月酷暑,酉时至,夕阳斜挂燥热稍去,睡醒一觉的常宇又去江里洗了痛快,上岸之后召集诸将排兵布阵。

    正面主攻改成吕大器的南京兵马由金声桓挂先锋,王体中的降兵从西翼助攻,吴三桂马科以及东厂三卫的骑兵全步改为步卒随后备战,吴惟英的神机营以及抛石机负责火力压制,各部更是抽调人手逐渐一支近五百的弓箭手在东翼负责狙击贼军高地上的弓箭手,同时又令吕大器抽调一支千人从东边上山进攻用以扰敌。

    “天黑之前必须拿下贼军阵地,咱们只有这一次机会,一次不得下次将会变得极难”常宇一扫诸将郑重道。

    众人颔首,也都明白这一次掏出家底来打若还不能凑功,哪有还有下次。

    “各就各位,待令进攻”常宇一声喝,诸将领令而去。

    官兵开始调兵遣将自然逃不过山岭上白旺的目光,侧头往西瞧了一眼,夕阳正再西山摇摇欲坠,于是长呼一口气,传令下去备战。

    “官兵进攻必先以火炮压制,咱们先下手为强炮击他的炮阵,虽未能阻其进攻,但亦可令其阵势大乱”袁三忠提议,得到白旺首肯。

    随后,就在官兵调集兵马朝贼军阵地推进时,贼军的两门红衣大炮开火了,朝着正中的官兵队伍轰击,立时弄的人仰马翻阵势大乱。

    然则这却不是神机营!

    神机营怎么可能从在最前头呢,最前头的王体中和金声桓的主攻部队!

    “艹他们的,下手倒是挺快的”常宇低声骂了一句便让身边旗手传令神机营开火。

    神机营的主要火器除了步兵的火铳外,便是二百余门的虎蹲炮和百余门盏口将军,虎蹲炮轻便不过四十斤左右,类似后世的迫击炮,打一炮抱着就能换个地方轰,非常的机动灵活,所以吴惟英怎么可能让他们都窝在一起让贼军用大炮轰呢,而是东西一字排开分散在各军阵中,当然东翼山岭的贼军弓箭阵地是他们的主要目标。

    一声令下百炮齐发,同时近百架抛石机也启动,炮弹连同石头倾注如暴雨砸向贼军阵地以及东边山岭上,一时间方圆数里火花四溅,爆炸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虎蹲炮虽然射程小但其炮弹杀伤力却很大,因为他可以发射开花弹,一颗炮弹含百余铅弹或石子爆开可覆盖周边十余米,中者即伤,又可发射实心弹砸中就是肉泥,何况盏口将军射程比虎蹲炮又远上不少。

    一时间贼军弹如雨下,山岭上白旺躲在岩石下望着这火力攻势脸色变得惨白,他没料到官兵火力竟如此凶猛,心中隐隐有不妙之感。

    几乎就在火炮齐鸣时,常宇一声令下,金声桓和王体中率部直接杀向贼军阵地,这里遍地深坑壕沟,贼军三五成群的就躲在这里阻挡,然则被神机营一阵炮击死伤无计,面对如潮水般冲过来的官兵哪里挡的住,只得连连后退到火炮射程之外组建防线。

    “神机营往前冲”吴惟英现在已是个老练的指挥员,根本不用常宇提点见贼军往后退,他便让炮兵往前压着打,要为正面进攻的部队开道减轻压力。

    “东边,东边,老吴调火力往东边打……”那边常宇吆喝着,原来是贼军在山岭上的弓箭手见官兵冲进阵地后边开始疾射压制,他们占据高地射程远,加上刚才又在神机营的射程之外,损伤较小,也占了很大便宜。

    只是这便宜他们也没占了多久,因为开战前常宇便将这里划为重点进攻目标,先前炮击够不到他们,但随着大军冲进阵地神机营的炮兵也开始往前推进,便开始招呼他们,除此之外先前组建的那五百弓箭手也开始突进仰射,仅仅半盏茶功夫他们就迎来炮弹雨和箭雨,山岭上的贼军弓箭阵地转眼间就哑了火,弓箭手转头钻进山林里逃命无暇再去压制官兵的进攻。

    白旺气的破口大骂,刚要冲出去指挥,突然一颗炮弹砸来吓的他赶紧钻进岩石下,原来自己也进入了射程,这他么……

    正恼怒时,亲兵满脸惊慌奔来:“大帅,官兵遣千余人正攻山朝咱们这边杀来……”

    “山势陡峭,你们居高而守他们那点人翻不起什么浪花,此举不过扰敌之计……”话没说完,又有亲兵急报:“山后有数百官兵杀了过来!”

    什么!白旺一脸惊骇,:“竟被数百官兵偷偷摸到了山后,你们都是饭桶么!去给老子挡住,山后咱们不也有数百兄弟么!”

    白旺有些歇斯底里,在岩石上狠狠的捶了一拳,狗日的阉货,真够阴的呀,真够阴的呀!

第1322章 两路夹击

    白旺早已预料到小太监这次倾尽全力的进攻绝对是狂风暴雨般,但当暴雨狂泄而下时依然让他震惊不已,攻势尽然如此激烈!

    山岭下两军正在激烈厮杀,头顶上是数不清的箭雨夹杂着炮弹倾注而下,中者不死即残,甚至让白旺无法自若观战,更别说指挥了,山岩周边已经陈尸十余人皆是他的亲兵和传令兵。

    这令他恼怒不已,然则更上火的则是后山竟有官兵伏兵,这简直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要知道后边群山莽莽无路可行,官兵是如何绕过来的,其大战刚起他们就杀了过来,那说明一直就在眼皮底下潜伏,甚至已潜伏数日之久,令人细思极恐,要知道他可是调了数百人守后山的啊,自认戒备森严,却没有发现这支伏兵,当真是可恨可气。

    其实真不能全怪白旺手下无能,而是况韧率领的特种部队行踪太过隐秘,在山谷内兵分四路翻山越岭步步小心谨慎,不求速度只求不暴露行踪,按照事前约定他们有三四日时间潜伏,以炮声为讯号发起进攻。

    在猎户村里宰了几个贼人从一个俘虏口中得知这里距离白旺所在的山岭还有两层山,且中间有个大峡谷,他们只不过是最外围的暗哨,这个情报让况韧略微放松了些,将大队人马藏于村子中,先遣数人登了山顶侦察至天黑时候回来告知,西边的确还有几层山,这座山西边就是个峡谷。

    确定这边已没贼人暗哨,况韧便趁夜翻山然后下了峡谷天色已大亮,便寻了隐蔽歇脚睡觉,待天黑时再翻山一路摸爬清除暗桩就这样日夜反复终于在昨儿天亮时抵临白旺身后的山谷里,从俘虏口中得知后山有数百贼军防守,且官兵尚未发起总攻。

    况韧同另外三营商议一番后决定待机而动,后山有数百贼军防守想偷偷潜伏过去那是不可能的,一旦暴露行踪必因贼军大军来剿,这样常宇的兵行诡计出其不意的意图就落空了。

    于是众人决定潜伏下来,闻炮声直接发动进攻,恰在这时又惊奇的发现了一个野山洞隐秘又凉爽,两百悍卒便藏于其中只待信号。

    后山的数百贼军其实已经发现了异样,毕竟外围的明暗哨一再失联,那说明一定有官兵的细作在山中活动,一开始为了查明真相还会派出些人手去查探,然则这些被派出去的人手眼见深山老林荒山野岭的鬼知道官兵的细作藏在哪里,搞不好一个暗箭自己就丢了性命。

    于是多是装模作样在附近溜达一圈就回报说未发现异况,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没人愿意跑太远去涉险,加上他们一直都认为只是小股官兵最多十余数十人翻不起什么浪花,其有数百之众只要守住这后山便可,任他在外围怎么折腾随他去吧,反正也不敢来攻,就是来攻也不怵他们,毕竟己方无论兵力和地利都占据绝对的优势。

    然则令他们意料不及的是,一时掉以轻心后悔终生。

    半晌午时两军开战,杀声四起声传九霄,不光引起后山贼军注意也让山洞外的暗哨听到报给况韧:“头,是不是要打了?”。

    “还没到时候”况韧到洞外听了好久,杀伐声隐隐不绝却未闻炮声,若是官兵进攻必须以神机营先行火力覆盖,那数百门炮的动静可是地震山摇,隔个山头也能听的清清楚楚。

    况韧回洞中让麾下做好战斗准备,若闻炮声他们就立刻从后山杀过去直接端掉白旺的老窝,只是等呀等,等到了晌午杀声尽消也没听到炮声。

    虽不知为何厮杀,但官兵绝对没进攻,在洞口望着天空烈日,况韧推测这么热的天进攻不太可能,直到下午突闻炮声,众将士正要出洞开战时,又惊觉不对,炮声太稀疏,再等!

    然而令人大感讽刺的是,况韧一行磨刀霍霍时刻准备冲锋时,后山的贼军丝毫不知危险逼近,反而大部分都跑上山顶观战西边两军厮杀,时而兴奋时而惋惜。

    一个下午的蠢蠢欲动终于在傍晚时阵阵炮声中变成了冲锋的好号角,况韧率部出了山洞便朝后山杀去,可笑此时大部分贼军都上了山头观战仅余小部分在后山当值却多在树荫下打瞌睡,待发现官兵杀来时况韧已至半山腰,贼军惊慌之余匆忙迎战!

    后山陡峭林密,弓箭几无用处,况韧率部只能强弓,二百余悍卒从三面进攻,既显得人多又能分散贼军兵力,一时杀声满山遍野贼军虽占据高地依然被其气势所惊,哭天喊地乱作一团,原本在山顶观战的贼众见状匆忙前去迎战,可眼见遍布山野的官兵一时也不知来了多少,心中又惊又慌,赶紧连忙报知白旺,却被骂了个狗血喷头。

    后山有数百官兵在进攻,这让白旺又惊又恐,然则比之山岭下的战事却又不值得一提,官兵的火炮和抛石机火力全开,将义军的火力完全压制死死的,而官兵趁机冲锋,数千步卒潮水帮涌进阵地展开激烈厮杀,这里才是能左右局势的主战场,也是白旺下了最多的心血所在。

    官兵步卒在火炮的掩护下很快就突破到第一道石墙跟前,随即遭到了贼军的猛烈反击,石墙后躲着不少贼军弓箭手挽弓疾射让官兵攻势一缓,随后数千贼军越出石墙迎战官兵,最残酷的厮杀终于拉开序幕。

    “报大帅,官兵……”一个亲兵急匆匆奔来刚张口就被一块石头砸中直接将脑袋砸了个稀巴烂直挺挺的摔到几米外,脑浆甚至崩到了白旺的脸上,气的他咬牙切齿不知这亲兵要报告什么,不过此时他的注意力全部在下边战场无暇与他,他倒要看看官兵能突破他几道防线。

    “往下滚石头!”白旺探头看了一眼官兵的火力好像逐渐减弱,应该是怕误伤战场上的友军,或是其弹药不济,这让他伏在山岭上的火力阵地得以喘口气,开始挽弓射箭,推石下山,丝毫不顾及下边的友军。

    哪知他这边刚反击,轰隆炮声又起,雨点似的炮弹和石头再次朝山岭上倾盆而下,贼军被轰的狼狈四下逃窜,便是白旺也只得躲在岩石紧贴山壁,口中大骂不已。很显然官兵的将阵地上的火力全部都转移到山岭上,此时战场上两军正在厮杀已不宜进行炮击,转而用来压制义军火力甚至可能猜到自己在上边,想要炸死自己。

    没错,阵前观战的常宇最关注的并非战场上的厮杀,而是东边山岭上,那里是贼军的火力据点可覆盖整个阵地,是官兵最大的威胁,而且他断定贼军的主帅十有**会在那儿指挥,若是自己也会选择高处一览全局。

    所以在掩护步卒冲进阵地后,他便传令神机营将所有的炮口对阵山岭轰击,三百门火炮齐射加上近百架的抛石机还有冲到山脚下的五百弓箭手火力全开,任贼军占地势之便也难抵这波攻击,转眼间其火力阵地就被掀翻,再无回手之力更无暇攻击下边战场的官兵。

第1323章 生变

    贼军山岭上火力阵地瘫痪加上况韧率部从后山强攻这让白旺两头吃力,然则其最心系的还是下边的阵地,这里才是真正决定输赢的主战场,只要这里不崩盘,哪怕被官兵从山后杀来也影响不大,何况后山陡峭又有数百亲兵把守哪里那般容易攻上来。

    “把那些狗日的喊回来,给老子反击!老子不信官兵的炮弹打不完,全都给老子回来,再后退者杀无赦!”白旺在岩石下扯着嗓子嘶吼,他要重新组织火力反击,山岭的上的火力阵地极其重要,若下边阵地失利便可凭此扭转战局,而且若完全瘫痪的话官兵有可能直接分兵攻上来,不好,先前不是说有一支官兵攻山么,现在到哪了?

    白旺急的心如火燎,然则外边炮弹如雨他出不去看不到,只得又扯着嗓子呼喊亲兵去查看,亲兵冒死来回奔跑,告知那边正在厮杀,官兵尚未攻上来……

    白旺心中略松,眼见官兵火炮略疏,一个箭步窜出跑到一棵巨树下先朝身后山头张望,未见官兵人影知道后山的防线未破又略微放心,这才知开始打量脚下战场,嘴角缓缓泛起冷笑。

    精心布置的阵地,数千悍匪坚守岂是轻易能撼动的,何况进攻的主力是初出茅庐的南京兵,这些士兵很多人没有上过真正的战场,仅凭一口气就杀了进来,很快便遭遇了嘴惨烈的厮杀,面对那些身经百战的悍匪他们中很多可谓不堪一击,甚至直接就吓软了腿。

    而反观西翼,王体中率领的降兵却攻势若巨浪拍岸,他本是白旺手下最勇悍的将领其麾下也知最精锐的兵马,一入阵地哪管先前旧情,只顾杀敌建功,虽在石墙前被贼军弓箭将攻势滞了一下,但也仅仅是一下下,随即便靠着强悍的战力硬生生的将贼军的逼退石墙后,眼下正在争夺第一道石墙!

    常宇在阵后看的真切,眼见正路停滞不前甚至隐有后退之势,抬头东望山岭上的贼军火力这地已开始反。心道,若让你抬起头,那下边的进攻会艰难,于是一边传令吴惟英火力全开,一边大喝;“吕大器,徐弘基,赵之龙,朱国弼,若中路退下来,本督第一个砍杀的便是尔等!”

    点名道姓,这话说的极为严厉甚至无礼,徐弘基几人脸色顿时就黑了下来的,若是初识时小太监和他们这么说话可能早就翻了脸,但几人都是领教过小太监的厉害,此时又是激战当口,他们不敢吵也不敢闹而且也相信小太监不是开玩笑,若战不利真的会以军法处置他们!

    几人心中是又气又恨,气小太监无礼恨麾下无用,同样三千主攻人马瞧西边人家王体中都打到石墙跟前了,而自己这边却还有近三五十米距离……几人一咬牙,便将身边的家丁加起来两三百人全投进去了,然后又喝令:“后退者斩无赦前方死一批后边盯上去一批,一定要打进去”。

    家丁的战斗力一般远胜普通士兵,二百余家丁投进去加上后退者死的军令,本摇摇欲退的中路攻势竟缓缓站稳了。

    而另一边吴惟英却开始头疼起来,神机营的火炮是多,弹药准备的也够充足,只是虎蹲炮的炮筒薄,不能连续发射太多次,否则就会炸膛,这也使得其火力压制力度越来越小,竟让贼军得意喘息反击。

    那边抛石机随运作虽还正常,但准备的石头却已不足……那,只好用杀手锏了。

    神机营是支火器部队,所以其并非只有炮兵,还有步兵三千余人,人手一支霹雳炮,也就是长杆火铳!甚至还有两百多杆大连珠子跑(多管火铳,可连发但射程小)除了炮兵步兵外,其实还有上千人的骑兵,骑兵除了配备火铳外还有腰刀,而炮兵只配备手把口(炮兵防身手铳,相当于后世手枪)

    此时炮兵逐渐哑火,骑兵不适合山地作战,那就要步兵来大显身手了,吴惟英一声令下三千步卒手持火铳对着山岭开始射击,一时间枪声大作虽不及炮声轰鸣却也隐隐盖过厮杀声。

    火铳射程虽不及虎蹲炮最远仅有二百步,有效距离是五十步,穿甲最佳杀伤距离是三十步,但这当口哪还管什么准头杀伤距离,只要射程差不多就行,三千杆火枪对着山岭成排连射,一时子弹乱飞,刚刚抬头的贼军弓箭手又被打哑火了。

    “吴三桂,马科,东厂三营顶上去!”阵后观战的常宇见王体中的人已杀进第一道石墙,中路金声桓也逼近墙跟前,他知道一旦突破贼军第一道防线将会迎来贼军更猛烈的反击,这对厮杀已久的官兵前阵来说无疑雪上加霜,所以他要派出最精悍的部队去打这场硬仗。

    吴三桂的关宁铁骑除了骑战外步战依然出色,毕竟是久经沙场的悍卒什么姿势都会,而马科的边军南征北战自也不用说了,东厂三卫是后起之秀乃常宇麾下最精锐的人马,此时常宇将他们集中一处用在此战第二阶段的刀刃上同贼军硬碰硬,只需破其第二道防线,此局便算定了。

    吴三桂,马科诸部早就候令多时,闻常宇令便立刻率部冲入阵地,前边金声桓和王体中已替他们打开大门破了第一道防线,那接下来的硬骨头则交由他们来啃吧。

    待三部人马进入阵地后,常宇又对吕大器道:“待吴三桂破第二道防线时,将你手下没上场的兵马全部投进去接替!”

    南京兵马有近两万,不过这里战场狭窄刚才投入不过三千加上东翼攻山的千余以及被王杂毛抽调千余人还剩下近五千没上场呢。

    吕大器和徐弘基几个闻令赶紧去做准备,这时常宇抬头望东边山顶望去,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嘿嘿笑出声:“况韧从未令本督失望过”身边李慕仙扭头望去,便见东边山顶树丛里有厮杀身影,便知况韧已攻过来了顿时开颜:“若将那白旺擒了,这首功必须是况韧的!”

    有人欢喜就有人愁。

    再说白旺藏在山岭山观战,眼见官兵如潮水般进攻却依旧冷笑练练丝毫不惊慌,因为他看的真切,官兵虽步步紧逼甚至破了第一道防线,但其每进一步都损失惨重,这正中他瞎下怀,他也没指望能第一道防线就能挡住官兵,他目的就是消耗官兵,眼见官兵损失惨重心中自是欢喜的紧。

    不过心中却也疑惑,官兵的中路伤亡也有点太大了吧,这战斗力太弱全了是靠填命才得以推进,不过很快他又发现从官兵后阵又有数千人进入阵地,转念便猜到,应是接力前头部队,毕竟仅凭一口气再强悍的部队也撑不到第二道防线,小太监是要用新兵力将第一波进攻的士兵替换下来。

    太监果然心狠手辣,一波一波的送人命来填坑,且看看你破了我三道防线后至少损失过半兵力,还拿什么再往前推进,这十里三路老子虽是可设防阻拦你!

    就在他得意之际,突闻身后隐隐有杀喊声,心中一凉,不会是……扭头望去便见山顶上厮杀正激,百余官兵如猛虎下山竟将自己麾下杀的连滚带爬往山下撤。

    这他么的怎么可能!

    白旺别提多精悍了,后山陡峭有数百人防守竟然还被其攻上来了,山头距离自己不过二百步,若被其杀来整个山岭阵地都会背后受敌,且前边官兵还有千余人正在攻山……

    艹,白旺当机立断调集本就狼狈不堪的火力部队转头迎战,完不能让其杀下山来。

    就在其忙着调兵遣将之际,一个亲兵突然大吼:“大帅你瞧”

    白旺回头看了下脚下战场,官兵的第二波进攻部队已杀入阵中朝第二道防线进攻,不过那儿有阎王坐镇,想破防线哪有那么简单,便随口一句:“无妨”。

    “是西边,大帅你往江上瞧!”亲兵拽了他一下,白旺一怔举目看去顿时胆寒,拿起千里镜又看了一眼,蹭蹭蹭后退几步:“怎么忘这个,吾等危也!”

第1324章 水路包抄

    当官兵倾巢而出时白旺就已经有了面对暴风雨的心理准备,所以他同麾下部将做足了各种应对措施,比如加固阵地,在山岭设置多处火力点等等,但是他忽略一个看似微不足道的地方,水路!

    之前为了房子官兵从水路发兵他还可以组建了一支水兵并且重溃俘虏了官兵百余空船队令其水兵队伍得以扩大规模。

    不过随后他的水兵企图拦击官兵从对岸输送兵力从而被常宇暗算以至全军覆没。

    水军的覆没成了白旺心中的痛点和屈辱,变成他最不愿意提的事。

    近日为了设计暗算官兵已是绞尽脑汁,紧接着便开始应对官兵的疯狂进攻,千算万算竟忽略了这一点,或许也有人想到了这个却觉得官兵走水路进攻的可能性非常小所以没提。

    然则此时江面上百余条船正逆流而上,等于是在白旺胸口重重一击!他知道官兵要从水路发兵绕到他阵地后包抄去了!

    正面进攻,后山偷袭,水路包抄,小太监这是三管齐下啊!

    白旺开始变得慌乱起来,是发在心底的慌乱,后山出现官兵的偷袭甚至攻到了山顶,他虽乱但还能沉住气,毕竟能及时撤出火力阵地的贼军回身支援,便是官兵的正面攻势愈发凶猛他也有把握在第二道防线前将其挡住,可面对水路那百余条船,他无法镇定下来,他知道阵地后方几乎没啥防线,一旦被其登岸从后**,那后果不堪。

    不行,不行,必须赶紧想办法,白旺打量一下脚下的战场顿时又是一愣,官兵新投入的第二波人手战斗力怎么如此强悍,刚越过第一道墙才半盏茶功夫不到竟已杀到第二道墙跟前了,要知道这可是阎王王义恩亲自坐镇的防线,怎么会被其轻易攻到跟前!

    他妈的,没有山岭上的火力支持,下边就是不行!白旺暗骂转身朝身后山顶望去,义军援兵正朝山顶蜂拥而去,看来短时间那支官兵是别想杀下来,甚至有可能被打退山下去。

    于是心中微微一松,再次看向江面,那船队已掠过阵地开始往东边长江分流划去,那边就是阵地之后,最为薄弱的防线……白旺又怒又急,连连大呼亲兵,去往阵后,调一支人马堵住他们。

    亲兵应了,转头急去,刚走几步突然一声哀嚎脸上中枪被喷城筛子却没死,滚在地上惨嚎不已。

    白旺气的大骂,又重新叫了人赶紧去往阵后,若慢了只恐大事不妙!

    江面上,王杂毛在船头一脸的得意洋洋,看着东边岸上激烈的厮杀嘴角笑意更浓:王体中,你丫费那么大劲有个屁用,老子得那小太监垂青给了件既轻松又能立大功的机会,只需绕到阵后一阵厮杀便可将贼军杀的屁滚尿流!

    “头,您看东边山头上”王杂毛身边一人递过千里镜,王杂毛接过举了看去,顿时大笑出声:“好家伙,这小太监可真够阴的,他竟神不知鬼不觉的遣了人入山偷偷绕到白旺身后了,真他么的够阴够狠毒!老子就喜欢他这样的人,不过只要别阴老子就行了”。

    “俺看那太监挺信任您的,这等好事他都不给王体中偏偏给了您,就凭这,便知在他眼中您必王体中重要多了”身边那人嘿嘿笑着,

    王杂毛嘴角一翘:“倒也未必就是信任,或许只是利用我来架空王体中,不过无论如何,总归给了老子好处,就凭这点,这小太监够意思”。

    说话间轻舟已过万重山,王杂毛的船队已从水路绕过了战场直奔贼军阵地之后,当船只拐进东边支流时,便腰间远处山头上贼军在使劲挥旗,王杂毛本就是贼军出身一眼就识破用意,大呼道:“贼人在准备拦截咱们上岸,草他妈的,所有船靠岸,立即登录给老子杀过去!记住老子的大功就全指望兄弟们了,千万给老子顶住不准后撤!谁他妈的后退一步老子绝不留情!”

    王杂毛这次从水路出发用了百余条船,从降兵里抽调出五百,南京兵抽出一千,共计千五人兵力也算不弱,至于战力他的五百降兵绝对的靠得住,而南京兵嘛,他只能但愿了,可为什么要挑南京兵来呢,是因为北方兵不精水性,坐船都晕的直吐,上了岸都吐的腿软了还打个p。

    千余人靠岸登陆,在王杂毛的吆喝下挥刀杀了过去,这可把山头上的白旺紧张的要喘不过来气:“千万顶住,千万顶住……”

    只是想顶住哪有那么容易,此时贼军的精锐都在战场上厮杀,阵后大部分都是炮灰军事素质还比不上南京兵呢,突闻身后杀声大作很多潜意识拔腿就跑,根本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仅有一部分听令仓促迎战,然则他们怎么能抵得过发了疯要立功的王杂毛部,几乎刚照面就被杀的落花流水,王杂毛不给他们任何喘息机会,率部往正被冲去,引得贼军后阵大乱,官兵怎么从后边杀来了……卧槽是不是谁临阵反水了……

    完了,完了……山岭上看到这一切的白旺心如火燎,竟不顾危险飞奔而去,他要亲自去组建防线将其拦住,否则一旦触及前阵,他真的要完蛋了!

    整条山道都是贼军的阵地,而山道不是直来直往能一目了然的,因为在三里地的时候跟着长江往东转了个大弯,所以常宇并不能看到贼军后阵的情况,不过他从江面上王杂毛的船队消失,到山岭上的旗手不停的挥舞就知道王杂毛开始登陆了!

    于是他终于忍不住的露出了些许笑意,虽说东山上况韧尚未杀下山头,但其却成功的将那边的兵力全部给牵制住了,而中路主攻部队已换成了吴三桂,马科和东厂三卫数千人马,对于他们的战力常宇有着十足的自信,白旺的贼军就是战力再强,也绝对强不过他们!

    事实上也是,当吴三桂他们替补金声桓和王体中后开始进攻第二道防线,仅仅半盏茶功夫就将贼军杀退回防线之后,此时正在争夺那道石墙。

    “吕大器,徐弘基,准备让你们的人上去!”常宇大声嘶吼,那边吕大器几人便令余下数千南京兵马进入战场,而第一波进攻的金声桓和王体中部已缓缓撤出阵地给替补新力量腾出地方。

第1325章 撤退

    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这样……若说此时战场上最惊讶的人绝对不是白旺,而是王义恩。

    有阎王之称的他好战嗜杀其部战斗力自也强悍,然则面对吴三桂,马科及东厂三卫的进攻,他竟然被杀的连连败退,令他不敢相信眼前的发生的一切,明明第一道方向他们有火炮压制还打的那么辛苦,怎么换了一波人后打到我这就这么的轻松呢!

    怎么官兵不仅骑兵厉害,步兵也这么厉害,而且冲在最前头的那几人也实在太猛了吧,王义恩看着不远处正在厮杀的屠元,心里开始变得紧张而后有些恐惧,随后……咦后边怎么有些不对劲,扭头望去便见阵后乱做一团,正欲喝问怎么回事,一人急急来报:“将军,官兵从后边包抄过来了……”

    “放尼玛的p 官兵长翅膀飞过来啊”王义恩破口大骂突然的一怔:“是不是谁反水了,草他么的……水路来的?”他终于想到了这个点,然后一拍大腿:“哎呀,我艹!”

    “完了,完了,后边有多少官兵?”王义恩赶紧问道

    “两三千,具体小的也不知道,就听说好几千”那人一脸惊慌:“大将军,咱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王义恩看着前方官兵正缓缓逼近,知道若无山岭上的火力助攻,第二道防线撑不过半柱香了,想着这里心里一动,怎么山上没点动静了,弓箭呢,石头呢……转头瞧去又是一口冷气,卧槽,怎么山头上还打起来了,难道说……

    艹他们的这仗没法打了,再耗下去被人前后夹击围住,除了跳江没地方跑了,王义恩当机立断,决定边打边撤,还是得从后边突围,东为山西为江前边数万官兵,只有后边唯一的生路。

    于此同时西翼的袁三忠知道后边被堵住了,他和王义恩一样的心思,赶紧撤兵突围否则全军覆没。

    于是两人各遣一部将拼死殿后,余下疾撤突围。

    只是两人这一招却把白旺气的差点吐血,你他妈么这么早撤干啥啊,老子亲自去组建防线,那区区千余人能有多厉害,只要将其拦下,还有机会击退官兵的进攻,可是你俩一退……

    所有努力白费了!

    “白费了啊”白旺跪在地上扬天嚎叫,西边太阳已缓缓落山,夜幕正缓缓来临。

    “贼军败了,贼军败了”战场上官兵放声大呼,勇往直前继续追敌,而阵后常宇放下千里镜淡淡一笑:“退了!”

    李慕仙激动的双手一拍:“此局定也!”

    “全力追敌”常宇放声大喝,身边除了吕大器和李慕仙以及寥寥几个亲卫外,包括徐弘基等人竟全都杀入阵地,而最前线在吴三桂攻破第二道防线后,替补的南京兵也已赶至,正值贼军撤退时于是趁势狂打落水狗。

    下边战场的局势突变,眼见大军败走引得东山上厮杀的贼军心生恐惧哪里还敢恋战,本已占了上风的他们竟然也撒丫子往南逃去。

    他们前脚刚逃走,况韧部的悍卒则一屁股坐了下来,有的直接躺在地上大口喘着气,他们实在是太累了,你以为下边战场厮杀够激烈的了吧,不,况韧他们才是杀的最激烈,最惨烈。

    因为后山陡峭,他们进攻时贼军翻滚石往下砸,然后就是短兵相接开始肉搏,好不容易攻上来已是前喘吁吁,体力消耗极大,却迎上了贼军的援军反扑,好几次都被打下山头但又硬生生的顶回来。

    因为他们是东厂最精锐的战士,他们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他们必须要完成任务!

    就凭借这一口气这个信念,硬生生的撑到贼军败退!

    最能打最抗打的非况韧这支二百人的悍卒了,但被打的最惨的又是谁呢,你以为是金声桓率领的那三千南京兵么?

    不!是王杂毛!

    此时他生死不知!

    王杂毛初登岸的时候杀气最盛,一鼓作气将贼军的后防线眨眼间就破开了,然后乘胜勇往直前,一路砍杀高歌猛进,不过随着白旺的亲临开始组织反击甚至又将溃军组建起来从后反包抄,这个时候王杂毛的攻势变缓。

    不过虽又被贼军从后边包围,王杂毛依然不慌,他谨记常宇的交代,你只管从后往前杀来便是,贼军后阵一乱前阵军心必溃,那个时候咱们前后夹击贼军必败。

    真正让王杂毛开始心慌的时候是,突然间前方的贼军潮水般的涌来,一开始他还高兴的蹦起来大喊大叫贼军败了,贼军败了,只是喊着喊着就感觉不对劲了,自己若再不逃跑,立刻就被突围的贼军踩成肉泥。

    这个时候,他突然细思极恐,小太监到底是送功给他,还是让他送死的!

    只是此时容不得他多想了,前边贼军大军如退潮般涌来,后边白旺亲自指挥堵他,前后无路,东边是山,妈的,老子只能跳江了,这也是唯一的活路了!

    于是乎,王杂毛从贼军的包围圈杀出一条血路,带着数百人直接冲入长江顺水漂流而下,幸好他们很多人都精通水性,一时半会也淹不死,但也免不了有人点背。

    王义恩和袁三忠率部疾退虽将王杂毛给逼的跳江,却也将后边白旺好不容易集合起来的人马给冲的七零八散,气的差点喷血。

    在白旺看来虽说官兵从后边发兵包抄会让义军陷入囹圄之地,但若应对得当,比如给他来个前后反包抄便可化解此危机,然则想法是好的,可实际实施起来犹如登天那般难,因为在激战的时候,前边敌军高歌猛进后边有敌军包抄,任谁都无法冷静从容应对,这个时候撤兵突围是大部分的第一选择。

    王义恩和袁三忠也毫不犹豫做出这个选择,却将白旺的美好愿望一下就给捅破了!

    兵败如山倒,贼军潮水般的南撤后边数千官兵挥刀嗷嗷紧追不舍,这是刚替补过来的南京兵,若让他们打硬仗不行,但打落水狗绝对是一把好手,数千人乘胜追击令上万贼军胆寒不已,很多贼军厮杀太久体力尽失跑不动了被追上后随手一刀便尸首分离,求饶都不行,都想也不行,因为小太监说了不要俘虏!

    白旺在阵后好不容易拉起的一支断后的人马也被王义恩和袁三忠的败兵冲散,上万贼军哭爹喊娘顺着山道往南奔去,当然也有人往山上爬,而身后常宇已经发动全军追击,数千南京兵冲在最前,身后还有上万人呼喝,气势滔天令人腿软。

    贼军一口气跑了三四里已是精疲力尽奈何身后官兵还是穷追不舍,只得咬牙沿着江畔往南继续逃窜,一部分人掉头直接冲进山里去了。

    白旺在亲兵的拥护下双目赤红浑身汗流浃背可谓极其狼狈,眼见官兵紧追心中愈发恐慌,因为他知道再往前数里外就是青通河阻路,那时候便无逃路也只能望东边山里钻了。

    就在这时,王义恩打马狂奔而来,指着江中大呼:“大帅,船,船!”

    江畔靠着百余艘船,是王杂毛留下来的。

    白旺大喜,令袁三忠殿后,余部登船沿江而上至青通河口摆渡溃兵去南岸,而这时官兵一口追了小十里也是腿软,追势渐缓,加上袁三忠部拼死抵挡,待常宇率大军杀到青通河时,贼军多已渡河到了对岸,当然仅靠百余艘船摆渡是不可能这么快的,贼军多熟识水性,追兵再后谁有那么好的定力还等着船只摆渡,直接跳河游过去,这青通河又不是长江那般宽阔水流湍急,仅不足三十米宽。

    渡河之后白旺立即整顿兵马在对岸组建防线,他不能让官兵顺势杀过来否则便可直接冲到池州城下,这绝对不行,他需要时间来准备城防!

第1326章 抢着干

    常宇抵达青通河畔时,数千官兵正隔河同贼军对骂,此时天色已灰蒙蒙用不了多大会就将完全黑下来,举目四顾,东边是一望无际的水连水湖连湖,东北则是莽莽群山,西边是江水奔腾,青通河就是一条连接湖水和长江的河流,就挡在官兵跟前,想去池州只能从这过去!

    但作为池州城最外围的一道天然防线,新败之下的白旺岂能让官兵轻易渡河,不顾疲惫整顿兵马在沿岸建立防线令王义恩率三千余人严防死守,无论如何也要挡住官兵三天,而他自己却急匆匆的回池州去做城防准备。

    三天?

    想得美!常宇连三个时辰的机会都不给他留,下令全军就地修整,后勤人马过来生火造饭同时将伤兵运回城内,又将神机营调到河畔!

    “督主可是要连夜进攻?”吴三桂皱眉:“吾等已是兵疲……此时若再用兵……恐是不妥”。

    常宇嗯了一声转头问马科:“马总兵觉得呢?”

    马科咬咬牙:“贼军亦疲,不若乘胜追击先渡河再说,若等贼军恢复过来准备充足再渡河便没那么容易了!”

    “吾等此时缺少船只加上将士刚刚大战一场,只恐不堪重用”吴三桂认为最好明日一早再强攻渡河,便连李慕仙和吕大器等人也这么认为。

    “不过十余米的水面便是无船又能乃我何”常宇沉思半响对王体中道:“王将军,你部精通水性,打头阵如何?”

    王体中毫不犹豫便应了,他原本有降兵六千经过数场激烈厮杀此时尚有三千余可战悍卒:“不过吾部先前激战损失严重且太过疲敝,只恐独木难支,督主可否……”

    “本督当然不会让你部独上,吕大帅那边再抽调千余助攻,又有神机营火炮掩护理应没多大困难!”常宇望着对岸眼睛眯成一条缝:“此战不为溃敌,只为渡河!”

    王体中听他这么一说,便松了口气:“有神机营的火炮压制,吾等渡水便轻松多了,对岸贼军亦不过三四千,末将有把握将他们打退掩护后方大军渡河”。

    说到渡河常宇又头疼了,眼下手中无船,王体中的降兵和吕大器的南方兵多精通水性,十多米的水面对他们来说不过尔尔,但对北方的士兵来说却是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

    然则当务之急还是赶紧抢滩登陆,若等敌人做足了准备想攻过去又要费一番周折了,眼下想直接推进到池州城下是不可能的,但要先过河站稳脚跟。

    既然常宇拍板决定趁胜进攻夺河,吴三桂等人也不好再反对,趁着兵马修整这当口众人围坐一起商议如何快速有效破掉贼人防线,顺便等着神机营到来。

    因山道被贼军挖的坑坑洼洼沟壑纵横,行军极为不便何况神机营都还带着家伙什呢,速度更慢,常宇等了近一个时辰其人马都还未全部抵达,反倒是等到了一个令他十分意外的人。

    王杂毛!

    这货跳入长江后顺水漂了数里地抓住岸边草丛躺了好久缓过气来听闻官兵大胜正全力追击贼军于是深一脚浅一脚的又跑了十来里地寻常宇邀功。

    这厮竟然还没死,够命大的,常宇见到王杂毛还活着略显意外,不过转眼就变了色,一声怒吼:“王杂毛,你干的好事!”

    “卑职,卑职尽力了,上千人苦战仅剩下五六百人……”王杂毛本是来邀功的那知一见面小太监竟然一路怒气喝骂,让他吓了一跳噗通就跪下了!

    “本督让你从后包抄贼军,你怎么能被人家反抄打的落花流水,还将百余条船白白送给了贼人,若非如此,那白旺今儿就命丧此处了!”

    “是卑职无能,是卑职无能”王杂毛连连求饶:“卑职谨记督主的叮嘱只顾着往前冲,却大意了被白旺从后反包抄以至于……卑职有罪!”

    “罢了!”常宇扶起王杂毛:“若非你从后包抄贼军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溃败,这是你的功,只可惜你怎么会这么大意,被他反包抄了不说还将百余船只拱手相送,这你的过……功过相抵,本督便不再为难与你”说着拍了拍他肩膀:“你已经很棒了,非常棒,回头有立功的机会本督还会给你!”

    王杂毛本被小太监一顿喝骂吓破了胆子,转而听他一直说自己很棒心里又暖暖,只可惜了到手的大功却被抵了过,正遗憾时听了最后一句又激动不已:“卑职听说督主待会要强攻渡河,卑职愿打头阵!”

    常宇眉头一挑面露难色:“可是这活已交给王体中了……”王杂毛一听就急了:“督主大人,卑职手下还有三四百人全是精通水性的悍卒,卑职请求督主给小的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

    “他么的,老子就爱你这个不服输的个性”常宇向前一步对着王杂毛的胸口给了他一拳:“本督就再给你此机会,若你破了贼军这道防线本督既往不咎还给你记头功”。

    王杂毛大喜连连叩首道谢,随即便去召集人手准备渡河。

    “这么下去,王杂毛手里那点人就要被折腾光了”李慕仙在常宇身边嘿嘿笑着:“王体中和督公都再也不用担心他能翻起什么浪花来了”。

    常宇叹口气:“他自己拱着来拦都拦不住能怪谁”。

    正说着,王体中从远处走了过来脸上似笑非笑:“督主大人,怎么将那活给王杂毛做了?”

    “他本就是你麾下部将,用你和用他有何分别?”常宇故意这么说,王体中嘿嘿冷笑:“那可不然,末将如今可使唤不动他,若是末将用他做先锋他必以力疲推脱,然督主大人用他,瞧他现在如狼似虎的”。

    “这不正中你下怀么”常宇笑的很玩味,王体中看着他点了点头又重重拱了拱手:“督主美意末将心领了,无以为报只能誓死相随督公大人杀贼平乱!”

    “这便足矣”常宇哈哈一笑拍其肩:“待渡河之后本督再为将军庆功!”

    王体中心满意足的去准备进攻事宜,王杂毛的三四百只是先锋,是用来挡箭填坑的,真正能一举溃敌左右战局的还得靠他的主力部队。

    “督公一箭双雕一举两得,贫道佩服的五体投地!”见王体中离去李慕仙又开始啧啧个不停,常宇笑而不语,望着正南点点火光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残酷。

第1327章 夜攻青通河

    亥时,天色已是大黑。

    天空中繁星点点,青通河两畔火光闪动,从这里到铜陵城的十余里江畔每隔百步便有一堆篝火及数人当值,这是常宇为了防备贼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从水路绕到后方突然偷袭。

    后勤人马已将战场上的伤兵全部撤回铜陵城,正在填坑修路力保前线到城中的道路顺畅,吴惟英的神机营人马已全部抵达河岸正在擦枪架炮,而王杂毛的三百余人则磨刀霍霍准备渡水厮杀。

    这三百余降兵是全是王杂毛的亲信悍卒也是他现在手里的唯一的底牌了,就在一个多时辰前这些人还曾参与敌后包抄战,后被反包抄跳江逃生此时又被王杂毛集合起来准备再干一票!

    咱们投诚朝廷为了什么,荣华富贵!可这荣华富贵不是能白白得来的,得有军功傍身才行,眼下咱们除了刚才那一战拿的出手一无所有,可就是刚才那点战功还得看小太监点不点头,王杂毛在做战前动员,眼下都打成这样了,咱们就豁出去了,成败便在此一举!打过去以后吃香喝辣的就是咱们兄弟,过不去就只能乖乖的在王体中手下跑腿了!兄弟们,往后你们是想当大爷使唤别人,还是想被人使唤就看眼前这一战了!

    “当大爷!”三百余人一声怒吼,打破夜空引得其他部官兵纷纷侧目,随即又觉得可笑!

    特别是王体中,望了望那边心中冷笑,当大爷?先保住你小命再说吧。转而回头对其麾下大喝道:“我王体中向来言而有信说一不二,带你们投诚时说过同甘共苦就一定做到,此战吾与尔等同往,战后所受封赏皆分诸位兄弟,往后亦如此若有食言当如此树”说完抽刀咔嚓一声见身边碗口粗的树一刀砍断:“兄弟们,杀敌建功!”

    “杀敌建功!”三千人的吼声那真的是响彻云霄,数里外山林的鸟被惊飞,藏于其中的贼军溃兵吓的浑身颤抖,对岸王义恩部闻声士气愈发低迷。

    还有一部人马同样也在做战前动员,这便是金声桓所率的千余南京兵,负责从青通河入江口的西翼进攻,近日但凡南京兵参战必由金声桓率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一来他是吕大器的旧识得其看重,二来南京兵从将领到到士兵多是菜鸟没有实战经验,这个时候金声桓就得能者多劳了。

    “废话本将也不想多说,就瞧瞧东厂的那些人,瞧瞧那些边军,再不行瞧瞧那些降兵!再扪心自问自个儿还是不是个爷们,还能不能直起腰堂堂正正做个大明军人而不是让别人看的一文不值!”金声桓一脸的嘲弄大声呼喝。

    “是爷们,是大明军人!”说实话最近这帮南京兵受尽了白眼和嘲讽,仗没少打功没落到几分反遭各种嘲弄挖苦,便是泥人也有了火气。

    只是这上千人一声吼,却把其他部一下就惊呆了,随后哄笑四起,却更激起了南京兵火气,金声桓冷笑:“瞧见了么,要想得到别人的尊重口号喊的再响亮都没有,只有实力才能赢得尊重!眼下就是你们证明自己的时候了,本将不指望你们第一个破开贼军防线,但也不要拖后腿,别垫底!”

    青通河宽约三十米水面宽十余米,水深不详算不上多大的河,但却是贼军用来殿后自保的第一条重要防线,甚至可以说是生命线,因为若被官兵突破他们只能狼狈逃往池州,而那边还没做好充分的准备仓皇迎战只有两个下场,要么直接被官兵击溃逃离池州,要么被官兵打进城里围住深陷汪洋成了孤城,若无外援来救下场不言自明。

    所以王义恩的三千贼军必须要给白旺争取时间,三天的时间!

    无论如何要死守这条河道!

    然则现实是残酷的,贼军先前被官兵击溃丢盔弃甲而逃,很多人连兵器都扔了,要么缺弓少箭,战马更是没有一匹,只能靠三千人的血肉之躯抵挡官兵的进攻,可偏偏新败之士兵又累又饿士气可谓低到山谷里了。

    可即便在这种状况下两军厮靠实力厮杀,便是全部战死王义恩也认了,偏偏官兵不可能给他这个公平机会的,他们不光有充足的弓箭还他么的有火炮!

    这怎么打!!!

    当然用拳头用刀用血肉之躯!王义恩是个顽固的人他不想投降便会战斗到底,他是个嗜血的人,所以战事越惨烈他越亢奋。

    “官兵只要杀过来,吾等便无路可退必死无疑,便是投降也无用,你们都知道官兵现在是不接受降兵也不留俘虏的,简单告诉你们,这一场仗,不是他们死便是我们亡!”王义恩没说什么废话,简单明了的将眼下局势对麾下三千将士透了个底,闻知已没后路的贼军很多人沉默起来,也有人抱头抽泣,更有一部分面无表情,只是默默的摸了摸刀!

    “咱们没有炮,没有弓,但咱们有这条河,官兵虽众但若想过河也是妄想,除非踏着吾等尸体过来!”王义恩遥望对岸见灯火闪动知道官兵在调兵遣将,可能马上就要进攻了,便传令麾下进入备战状态,从东到西拉出二里地战线,再往两翼便是长江和湖泊。

    青通河北岸官兵进入战斗阵地,王杂毛的三百亲兵为中路先锋其实就是负责吸引贼军的火力,王体中不在东翼临湖,金声桓西翼临江,三部人马在河岸二十步外候令,这个距离不用担心贼军的弓箭,而且对面其实也没多少弓箭。

    三部人马阵后都布置了神机营的火炮火枪队,以及数百弓箭手,只等常宇一声令下便会火炮齐鸣万箭穿心压制对方。

    但常宇并没有召集下令,而是皱着眉头仔细观望,然对岸火光太少视野不佳令他不得不仔细观察,贼军明显为了避免官兵的火炮和弓箭,所以将队伍退出河岸百余步出了射程之外。

    这个没脑子的东西简直简直就是给我送阵地啊,既是如此,我又何必浪费弹药呢,常宇嘴角冷冷一笑,竟未下令先炮击压制,而是传令各部进攻。

    一声令下,王杂毛率三百悍卒如下饺子一般跳入河中,钢刀别在腰间或叼在嘴里奋力朝对岸游去,随后两翼数千官兵也下水杀将过去。

    这一幕却将王义恩吓坏了,官兵竟然先不用炮击竟直接渡水杀过来,这可不行啊,这要被他们登岸站稳了脚想再打回去可就难了,于是高呼麾下杀过去,万不能让官兵上了岸。

    等的就是你过来,常宇嘿嘿冷笑对吴惟英道:“吴侯爷,耕地咯”

    好嘞,吴惟英哈哈大笑,下令神机营所有火炮同弓箭手齐发!

第1328章 意外轻松

    话说王义恩算定了官兵进攻前必以火炮犁地为减轻伤亡便把防线后移百步退出火力范围,哪知官兵却反其道而行,不以火力压制直接让将士泅水渡河,这下将他弄了个措手不及,若让其登了岸岂不是等于自己拱手将阵地相让了,于是遂下令贼军往河岸便冲去,死活不能让官兵登陆。

    而却在这时数百们火炮携箭雨倾泻而来落入贼军阵中,一时间惨叫不绝,眨眼间贼军就被轰了个七零八落,若在平日或许早就溃了,然则此时贼军心知退后一步再无生路,只能咬紧牙关冒枪林弹雨往前冲。

    王杂毛的三百悍卒一入水中便觉不妙,这青通河水面虽不宽,然因前阵大雨东边湖水暴涨加之又是入江口以至水深流急,一个不慎就会被直接从到西边江里,幸好后方有火炮远程压制为他们争取了时间,数百人一靠岸拎刀就往前冲,王杂毛更是身先士卒挥刀大呼,擒杀白旺赚大功!

    官兵的炮声不绝于耳弓箭手连发不止,虽夜黑看不清对方伤亡情况,然常宇料定贼军必遭重创,李慕仙甚至皱眉不解,以白旺的谨慎怎么会给咱们留这么大的空子。

    要知道官兵泅水渡河时贼军在百步之外,待其发现不妙冲过来时却被火炮重创死伤惨重,而在这时渡水的官兵已上了岸直接掩杀过去,可以说贼军从开局就犯了严重的战术错误。

    对岸不过数千贼军,说明起主力已南下留在这里的都是殿后送死的,据王体中说白旺手下还有两员大将一个勇猛好战的阎王王义恩,一个足智多谋的袁三忠若是他绝对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如料不错对岸是王义恩,常宇嘿嘿一笑,本督曾与他说过,让其见识一下真正的阎王,今夜便是他的圆梦时刻。

    黑夜中,王杂毛的数百悍卒率先登岸与贼军厮杀一起,也将所有的火力和注意力都吸引过于,于此同时王体中的和金声桓从两翼也前后脚登了岸与刚被炮弹重创后的贼军展开激烈厮杀。

    天太黑,对岸太远,观战的常宇无法看清战局,却在杀声中嘴角轻轻上扬,李慕仙低声问:“需要让吕大器再遣人手渡河么?”

    常宇摇头:“数千溃卒无论体力还是士气又或战意斗无法与吾军相比,何况吾等还有兵力优势且其又被火炮重创,扛得过半个时辰都算他赢!”

    常宇的话没错,这种状况下两军厮杀凭借的是实力不是嘴皮子,甚至加上所谓的破釜沉舟的斗志也不行,王义恩在对岸亲入战阵率部厮杀企图要将官兵打回对岸,然则其一开始就失了先机让官兵冲上了岸,加上被火炮当头重创后士气全无,能战者不过千余迎上四五倍官兵,刚接触就被打的连连后退,几无还手之力,任凭你高呼亦难阻退势。

    王杂毛立功心切,上岸之后杀入敌阵吸引火力被贼军团团围住压力巨大损失也大,只不过待两翼官兵跟上来后,压力一松他便动了心思,即便此战大胜,他以先锋之功最多将功赎罪,但若擒得对方敌将的话……

    一开始在对岸时他还以为白旺尚在此处,不过冲过厮杀一阵后觉得贼军不过二三千人便也反应过来知是殿后部队,白旺不会在这里,但王义恩和袁三忠便有可能。果不其然在战场上捉了一贼军伤兵问了,得知是王义恩后,他便兴奋起来,带着自己数百悍卒去盯大鱼去了,不多会便发现了疑似王义恩所在,于是一声呼喝冲杀过去。

    与王杂毛的滑头不一样,西翼的南京兵在金声桓的率领下渡河之后打出了南下以来最硬气的一仗,或许战前金声桓的话对他们刺激太大,上岸之后入疯了一般便杀人敌阵,硬砍硬杀前赴后继。

    而东翼王体中却出人意料打了个心理战,其麾下上岸之后一边厮杀一边大呼:“投降不杀,吾等本是手足何故相残,做贼已无活路何不来降共建功业……”要知道贼军新败力疲此时士气低迷到了极点,很多人根本都不想再打仗了,却被王义恩说官兵不接受投降之类的话给蒙蔽,只得硬着头皮迎战,此时听闻这些话有的人直接就将刀扔了抱头蹲下投降,投降不杀,四个字竟在此时产生了极大的魔力,使得贼军东翼几乎丧失了抵抗,这也是王义恩败的那么快的原因之一。

    杀声渐远,对岸篝火接连亮了起来,常宇嘴角笑意更浓:“比预料的还快那么一点”吕大器等人将士全都欢呼起来,便是傻子也知道贼军被击败了。

    果不其然没多会金声桓遣人来报,贼军死伤过半大败而逃,王体中和王杂毛正在追敌,然而常宇最关心却是:“船呢?”

    “报督主大人,对岸寻不到船,据俘虏交代一部分被白旺瞬间带走一部分被他们给烧了!”

    草他妈的!常宇忍不住的怒骂。

    没船大军渡河不易,士兵还能泅水但辎重呢,比如神机营的火炮后勤的粮草,偏偏手头的船差不多都被王杂毛拱手送给了白旺,此时听闻被烧了,岂能不怒。

    然则事已至此在怒也解决不了问题,只能稍后再四下征募渔船或让将士伐林造木筏,但那也是明日之事,现在他要全军大休整,犒赏全军!

    随后常宇给吕大器等人布置任务,首先统计官兵伤亡以及所获战利品,这一天官兵从晌午厮杀到现在兵疲马乏却也是损失惨重,但收获也是巨大的,先是一鼓作气冲破白旺精心布置的关卡,更是俘获不少骡马牛羊粮草等战利品,当然那两门红衣大炮也没跑了。

    同时又令后勤将那些受伤的战马已经俘获贼军的牛羊宰杀生活炖肉熬汤他要让全军将士开开荤吃个痛快,而这还仅仅是开胃菜,更是拿出十万两银子大赏参战部队,令全军欢呼久久不散。

    打了胜仗银子要赏,功劳也要记着,便令造功名册,但凡参战有功的将士一一名列其上,待日后上报朝廷请提。

    夜虽深,然十里山道却热闹非常,将士大口吃肉大口喝汤摸着腰间赏银吹嘘着白日战场上的勇猛,有人说着说着倒头就睡着了,真的是实在太累了。

    青通河南岸也是喧闹异常,本以为是场攻坚战却轻松便将贼军击溃立了一场大功,将士自是开心的很。后勤兵已用木筏将伤兵送回城内又将饭菜送过来,虽多是降兵但待遇和对岸没有任何差别。

    今夜大休整,明日大军渡河向池州城推进,常宇抬头望星空,心中反复谋划着,最好的可能是直接将白旺在城外击溃难逃,最坏的可能……那就要攻城了!

    常宇并不想攻城,以为无论是谁攻城,无论是否攻的下,进攻的那一方代价都很惨重。

    “督主大喜,督主大喜……”就在这时河岸那边传来呼声,一群人坐着木筏正在渡河,常宇眉头一挑,旁边吴三桂等人也是一脸的雾水,这个点了还能有什么喜?

第1329章 争功

    众人听见呼喝声好奇之下便同常宇往河畔行去,很快便见王体中和王杂毛等人捆着一个披头散发的俘虏上了岸。

    王杂毛浑身是血还有几处裹着绷带还往外渗血,然其却一脸的兴奋:“督主大人,俺将贼首王义恩给您擒来了!”

    “放屁,明明是我手下兄弟先得,被你这厮抢了去”王体中一脸怒气:“还请督主大人给末将手下做主,王杂毛这厮掠功!”

    竟擒了贼首阎王,常宇等人皆是大喜,不过王体中和王杂毛争功却又令人十分的头疼。

    “论功之事稍后再说,待本督先瞧瞧这厮”常宇嘿嘿冷笑走向前一步探手抓住那俘虏的头发往后一扯,那人露出面庞正是王义恩。

    呸,王义恩一口吐沫喷来,常宇侧身闪过随手一把站抽了过去将其牙齿打飞几颗满嘴是血:“找死!”

    王义恩满嘴喷血哈哈大笑:“阉狗,今日落与你手,爷任杀任剐若求饶一声便是你亲孙子!”

    且,常宇嘴角一撇,满脸不屑:“本督要这种废物孙子有何用,王义恩,本督看你也算条汉子,若你愿降饶你不死,还许你个前程”

    “呸!你这阉狗,俺阎王行事顶天立地绝不做那乞饶投降的事,更不会投降你这阉狗,莫要将俺同那两条摇尾乞怜的野狗相比!”王义恩一口血吐在王杂毛身上,王杂毛大怒抬起一脚将其踢了个跟头!

    “有性格,俺喜欢!”常宇哈哈大笑,向前一步探手捏住王义恩的嘴:“本督最喜欢你这种铁骨铮铮的汉子!这年头你这种人不多了”。

    身后众人相互对视便以为小太监又动了爱才之心,哪知小太监接下来的话又让他们头皮发麻:“但这年头更缺少一诺千金的人,还记得本督之前许你见真阎王的事么?”

    “哼,你瞧爷爷是怕死的人么?”王义恩冷哼。

    常宇长呼一口气:“不怕死的人很多,但害怕不死不活的人绝对有你一个!”

    “你,你这阉狗什么意思,有种便给俺个痛快!”王义恩喝骂道眼中已有了惊恐之色。

    常宇没在理他,一挥手身后亲兵便将王义恩押走了,众人的目光便落在王体中和王杂毛身上,到底是谁抢谁的功呢?

    “本督没看错你,你小子果然是个敢打敢拼的角色”常宇没有急着分辨谁对谁错,走到王杂毛跟前拍了拍他肩膀,见其浑身血便知厮杀的有多惨烈:“擒贼首这大功本督给你记着了!”

    “卑职谢过督主大人”王杂毛激动到不行,噗通就要跪下被常宇一把扶住:“先去将伤口包扎了”。

    “督主大人”王体中向前一步:“贼首王义恩乃末将麾下亲兵所擒被王杂毛抢去掠功还望督主明察”。

    “哦,不会吧”常宇挑眉扭头看向王杂毛:“本督不信你会这样做,若真如王将军所言你这就是冒功了,那罪可就大了!”

    “督主大人,王体中血口喷人”王杂毛赶紧解释:“卑职率手下人冲到对岸同贼军厮杀不久便料定留下殿后的不是王义恩就是袁三忠,于是有心擒贼首立大功便寻迹而去,最终发现了王义恩所在,正欲杀过去时贼军溃败,王义恩逃窜卑职率部紧追其亲兵拼死相护……督主大人,卑职为了擒那王义恩,数百兄弟杀的不足百人,眼见就要将那王义恩擒住时王体中的人赶到想要趁机夺人抢功但终于还是慢上一步被卑职所得,怎么此时又城卑职冒功了!”王杂毛一脸愤怒。

    “放屁,明明是我的人先到擒了阎王又被你夺走,你这厮当真无耻!”王体中愤然骂道!令众人愕然不知信谁。

    “问一下阎王是谁擒的他不就知道么?”亲侍陈所乐低声说了一句,李慕仙摇摇头:“阎王将死之人,恨不得把事搅浑呢岂能说实话”。

    “你来说……”常宇抬手一指王体中身边的那个满脸义愤填膺不服气的亲兵,那亲兵也不怂从王体中身后走出对着常宇拱了拱手便吐沫横飞滔滔不绝说着自己带着兄弟追敌如何血战贼军如何将王义恩包围,最后又如何被王杂毛抢走,王杂毛也不示弱不时插话反驳,众人听了愈发一脸懵逼根本无法断定到底谁抢谁,孰真孰假。

    但这种事根本就难不住常宇,虽分辨不出谁对谁错但也无必要,因为这显然就是一个糊涂账,根据王杂毛和王体中的那个亲兵描述他已能推测个大概,王杂毛目的明确率部扑杀王义恩,正赶上贼军大败他穷追不舍终于将其追上与其亲兵发生激烈厮杀,恰在这时王义恩的亲兵也感到了,趁王杂毛正与阎王的亲兵厮杀他们便直奔正主去了,正欲将其捉了时,王杂毛分兵去抢人,两帮人马混战一起,王义恩也来回易主但最终还是被王杂毛的人给捆走了,王体中的人不服仗着人多将其在河畔拦住两帮人差点发生内斗,最终还是忍住来常宇面前评理。

    这事说白了是王体中的人占了便宜,首先追敌的王杂毛缠住其亲兵的还是王杂毛,这才让王体中的人有机可趁,而且常宇在这件事上常宇还是比较信任王杂毛的,因为他了解王杂毛这种人,无利不起早,起早就一定要得手,否者不会将手底下三百兄弟拼的只剩数十,而且他本是王体中的部将一向忌惮讨好他,可此时不惜撕破脸正面怼,那说明又绝对的理由和底气。

    但这种事就不能掰扯个是非黑白,否则会激发矛盾,还会令另一方心怀怨恨,所以这碗水不用端的太平,只需人人有水喝便可。

    所以常宇毫不犹豫的就下了结论:“同功共赏!”

    此话一出语惊四座,吴三桂等人先是一脸愕然随后交头接耳点头不已,对小太监这个评判表示认同便纷纷叫好。

    有肉一起吃,有功一起领,这让刚才剑拔弩张的王体中部同王杂毛的人都松了一口气,脸上难掩喜色,纷纷俯身叩谢小太监。

    “今晚好生吃喝好生睡觉,诸将士赏银和战功本督一分不少,该给的给,该记的记!”常宇一声大呼,引得周边将士欢呼不已各自吃喝去了,常宇更是亲自为王杂毛包裹伤口,令其感动不已,发誓誓死效忠小太监。

    “这厮命真大啊”夜深人静时李慕仙一脸苦笑,常宇知道他说的是谁:“好人不长寿祸害活千年”,

    “贫道瞧他刚才那掏心掏肺的效忠之言,其又好功,不若好好用了他便是”李慕仙抚须道,常宇嘴角一撇:“有些人发誓和放屁没啥区别的,天性是不可改变的”

    “既然如此,督主刚才为何不以冒功之名将其下罪?”

    常宇微微摇头:“理由太过牵强难以服众更难让他心服,当然了本督在意的不是他心服而是怕寒了他手下那近百兄弟,除非一起给杀了,但这样显然会乱军心,其次,他既然好功,本督便利用这一点让他多出点力”常宇冷笑,李慕仙忍不住打了个激灵,直到把他用死?

第1330章 战后统计

    官兵攻破贼军在青通河的防线后并未乘胜追击向池州推进,不是不想,而是因为现实因素不允许,一整天的厮杀兵马精疲力尽,且无船难渡水后勤也难以供应的上,何况前方情况不明深夜行军太过凶险。

    于是在王体中和金声桓拿下对岸阵地后便驻防河畔休整待大军明日渡河。这一夜青通河两岸喧哗至凌晨才逐渐恢复平静,而铜陵城内则哀嚎声不绝,数千受伤的将士等待救治,夏日伤口易感染若不及时消毒包扎很容易引发各种炎症以至死亡,偏偏这一天厮杀太过激烈受伤将士太多,而铜陵又是小城大夫少医馆也少伤药也少,吕大器便发动全城百姓有偿捐献伤药,酒啊之类的物品,常宇更是亲自上阵帮将士包扎缝合伤口,直至天亮而不休。

    天近半晌午,在后勤及城中百姓的连夜努力下,数千伤兵大部分得以妥善救治,当然也有一部分重伤不治的。

    一夜未眠常宇精神稍稍有些萎靡,正欲去衙门小憩会,吕大器送来的伤损统计,从南京发兵以来官兵共战死二千一十六人,伤四千二十百余,其中重伤者一千一百余,当然这个数字包括王体中的降兵在内,这个伤亡绝对不是小数目,而最大伤亡则是南京兵和吴三桂马科部。

    而其杀敌包括俘杀有六千余,同样包括在芜湖时王体中部,仅昨日同白旺一天厮杀便斩敌三千余,缴获火炮二门,骡马牛羊千只,粮草四百石,刀枪弓箭数千,抛石机六十三架,并由从敌尸搜刮银钱不计皆由参战将士自取。

    这份统计让常宇陷入沉思,这伤亡率竟丝毫不低在京畿同鞑子作战时,论战力白旺自不可能同鞑子的骑兵相比,然其却将地势之利用到了极致,从而让拉平了战力的差距。

    这还仅仅是常规野战,若是攻城的话……常宇忍不住叹了口气。

    “今儿天气炎热,吾军力气未复可否延迟发兵?”吕大器看小太监的脸色凝重便试探问了句。

    常宇皱眉,他此时也在纠结,按理说兵行神速要趁白旺准备不足赶紧向池州推进,可昨日一整天的厮杀的确令大军兵疲马乏,加上天气炎热若要急行军必引军心怨言,且不说疲兵拉过去能不能起到什么作用。

    “开始渡河了没?”常宇轻敲桌面若有所思,吕大器赶紧道:“开始了,赶制了近百木筏又征集些数十只船,这当口徐国公等人正在率部渡河,余部则在等候”。

    常宇闻言微微一笑:“徐国公近日倒是积极的很啊,好像昨晚他都没回城休息”吕大器点点头:“为安抚军心激励士气昨晚包括徐国公等众将皆未回城同士兵夜宿野外”。

    “战后军心疲惫不稳,为将者当以抚慰,这本就是职责所在”常宇嗯了一声:“传令诸部先渡河不及发兵,遣斥候南下侦察”。

    吕大器离开之后,常宇回房准备歇会,这时陈汝信在外低声问道:“督公,况韧回来了,要见么?”

    本已躺上床的常宇翻身而起:“让他过来”。

    况韧神情有些落寂,见了常宇便跪了下来:“属下无能未能突破山岭贼军防线,折了亲卫的脸面请督公责罚”。

    常宇眉头一挑赶紧将他扶起:“你这说的什么话,深山老林潜伏数日其中辛苦本督必任何人都清楚,而且若非你部牵制山上贼军,下边战场的将士未必能那么轻易连破贼军防线,此役你部功不可没,给本督长足了脸,何来折了脸面之说!”

    听他这么一说,况韧松了口气这才缓缓站起:“卑职昨晚在山岭当值以防贼人溃军袭扰,这一夜没给督公说上话心里一点儿都不踏实,生怕别人说三道四”。

    常宇示意让他坐下,微微叹口气:“自太原时你跟了咱家,这大半年咱们并肩作战几乎形影不离,咱家对你从来都是没理由的绝对信任,而你亦从未让咱家失望过,你不光负责咱家的安保亦在战场上屡建奇功,咱家想了该给你个前程了”。

    “督公”况韧蹭的站了起来拱手道:“卑职不要什么前程,只要能待在督公身边效劳便可,卑职也不想要什么战功也不眼红谁因功升迁,卑职一心跟着督公便可,万望督公不弃!”

    并非况韧无欲无求只能说他看的透彻,他本是周遇吉麾下的弓箭手,因箭术高超得常宇垂青后成了亲卫后又提拔为亲卫三统领之一。这对一个普通士兵来说已算是平步青云了,而且对他来说在东厂大头子身边做亲卫统领远比在军中做将领更有价值和成就感,且待遇远高一般将领,更重要的是况韧知道自己的斤两,做亲卫游刃有余,但军事才华实在普通,即便得常宇特殊照顾提拔升迁也是才不配位。

    常宇虽不知道况韧心里怎么想的,但这一番话听来也是挺感动的,便起身拍了拍况韧肩膀:“以后咱家的脑袋就拴在你的裤腰带上了”。

    “卑职万死不辞!”况韧激动不已,常宇又问:“损失了多少兄弟?”

    “卑职率二百兄弟入山,回来一百四十二,损失了五十八个兄弟其中以黑虎营占了二十六个”。况韧轻声道,常宇微微点头:“怪不得屠元的脸黑成了锅底,好似谁欠他几文钱似的”。

    “这事,回头卑职去给屠统领陪个不是……”况韧低头叹气,常宇眉头一挑:“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且又不是你给杀的用得着你去赔不是,他要是心里有火让他过来给本督发!”

    屠元心里还真压着火,数日前从黑虎营抽调出最精锐的五十个悍卒参战,回来时竟折了一半,是四营里损失最大的,这让他又是心疼又觉得失了脸面,心里的火熊熊燃起,总想找人发泄一下。

    找常宇他当然不敢,那就只能找况韧了,虽心知这种事怪不得他,但谁让他是带队的。

    “怎么见不到况韧的人影了,老子碰到他绝对一顿暴揍!”青通河畔的树荫下,屠元张望远处正在渡水的南京兵,阴着脸恶狠狠的说着。

    贾外雄瞥了他一眼:“碍着人家况韧什么事,你若心里火气消不掉就去多宰几个贼军”。

    “就是,再说了况韧是督公的亲卫统领,先不说你揍了他督公罚不罚你,便是他手下那些亲卫便不依你”老九也劝她。

    哪知屠元听了这话更怒:“他手下亲卫不依怎么了,难不成我黑虎营数百人还干不过他们数十人?”

    “哎呦我滴个乖乖”贾外雄和老九对视一眼忍不住摇头:“都敢聚众群殴了!我说屠老大你悠着点,莫要把事搞大了,单挑况韧是打不过你的,但是督主身边那些高手和他关系交好必不会让你动手的,甚至会替他出头,你战场上虽厉害可打架真不是他们对手,不说吴中那厮了,陈所乐哥俩你都未必干的过!”

    “我呸,吴中那厮老子承认干不过他,但揍陈家兄弟老子还真不怵”屠元哼哼道,老九哈哈一笑:“屠老大你心里有火揍谁都揍,要不然去揍陈家哥俩,俺押五十两银子赌你赢”。

    “我押一百赌你输!”贾外雄且了一声,屠元立刻被激怒了:“艹,干丫挺去,对了,那哥俩在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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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1章 助兴

    正晌午,天气燥热难耐。

    青通河畔官兵还在陆续渡河,两岸但凡阴凉处都挤满了纳凉歇足的士兵在闲聊或在吃饭,这两顿伙食有肉有汤得可劲的吃。

    会水的则去往东边湖里畅游,旱鸭子则在湖边浅水玩耍,只因这天气实在是太燥热了。

    与之相比山里头可就凉爽多了,然则山中蚊虫太多又无食物充饥,昨日那些逃入山中的溃军熬了一夜便再也撑不住了,硬着头皮出来投降,仅一个上午竟有四百余贼军出山投降。

    负责受降的是常延龄他不同常宇的冷血嗜杀反而温言安抚那些降兵,一不杀俘二不强制从军,可任其回乡耕种,除此之外甚至让那些主动投降的贼军重回山中招降那些不愿意或者不敢投降的贼军,并许诺招降十人赏银一两,将数百俘虏的积极性给调动起来又重回山里招降去了。

    对此,赵子龙等人冷眼旁观甚至冷言冷语:“世人皆知那东厂督主杀俘,常侯爷为何要欺骗这些降卒,还有哪赏银您自个而掏啊”朱国弼则觉得常延龄是明招降暗诱杀。

    常延龄叹气:“溃军之患猛与虎,这些贼人若不降在山中聚众为寇祸害乡里百姓,久而久之一个不慎令其做大又成了白旺之流甚至闯贼,所以为防患未然还是将其招降出山的好,至于督公那边本侯自会劝他,而赏银便是常府出了又何妨”。

    “常侯爷的心愿是好的,但只怕未必有效,别的不说,便是那太监刚愎自用能听的进去劝?”朱国弼冷笑。

    常延龄则淡淡道:“本侯的话,督公大人多少会给些面子的”。

    赵子龙和朱国弼一怔,顿感尴尬不已,仔细想来那小太监对常延龄一直很尊敬,不想对他们几个从来不假颜色,便如昨日大战时竟直呼其名以军法威胁,令他们相当没面子。

    常宇精力异于常人,仅眯了一会就起来同几个亲侍吃了午饭后便纵马出城,山道早已平整如初,后勤部队正大车小包的往青通河畔运送粮草及辎重,山道阴凉处挤满了歇脚的士兵聊着闲话,见十余骑闪过便有人咦了一声:“好像是东厂的人哦,会不会是那个小督主,对你们有人见过么?”

    “俺曾见过,说实话真的很年轻可他的气势特别大,特别是那眼神,都像刀子似的,你都不敢同他对视……”有人手舞足蹈夸张的说着。

    绕过山脚常宇远远便看到青通河畔人头攒动,到处都是官兵游荡的身影,河面上近百木筏在来回摆渡,河畔还有数千在等候渡河的士兵,远处湖里河里像下饺子一样全是人头。

    “督主大人”这时有人高呼,常宇扭头望去见不远处吴三桂和马科从树荫下走来,他便打马而去。

    “瞧这速度要把人全渡过去得到天黑,若是要粮草和辎重的话得明儿一早,末将现在有些后悔昨夜没乘胜追击,这一耽搁则给了白旺充足时间布置第二道防线,当时至少也该遣一支先锋用以扰敌”吴三桂紧皱眉头。

    常宇轻轻摇摇头:“不然,疲兵不堪重用,何况咱们深夜行军太过冒险,遣先锋人少无用,扰敌又能溃敌何必冒险,既已失先机那就不急行军,待将士恢复力气再杀过去也不迟”。

    “眼下也只能如此了”吴三桂点点头,常宇突然想到了什么:“你刚说贼军第二道防线是什么?”

    马科接过话茬:“午前同王体中聊了下,他说池州城北有个大湖叫平天湖东连群山西接长江将池州完全挡住了是个天然的屏障”。

    啊,常宇一怔:“总不可能全挡住了连条路都没有吧,那白旺的人马怎么过来的”。

    “有”马科接着说道:“平天湖西边和长江之间有路,不过最狭窄处不足百米,此时正值汛期江水湖水暴涨,只恐仅有数十米可行,王体中认定白旺必在此处设卡甚至可能掘路连通江湖以水阻断咱们!”

    操,常宇忍不住骂了一句,这边山多水多没完没了实在令人烦躁不已,虽说贼军隔水阻拦他可以神机营火炮掩护进攻,然手头无船摆渡却是吃定了大亏,而且他觉得白旺吃一堑长一智,必须会想到法子应对他的火炮进攻,总而言之南下之路越来越难行。

    随后常宇又将王体中叫来仔细问了,众人听了久久不语,深感头疼:“你觉得白旺连吃了两次神机营的亏,他会以什么法子来对付咱们??”。

    “抛石机和弓箭除此之外末将想不到其他的了”王体中想了想说道,马科摇摇头:“抛石机和弓箭射程都远不及神机营的火炮,用这些来对付无异螳螂挡车”。

    “咱们现在猜也猜不到就别费脑子了”常宇扭了扭脖子:“车到山前必有路,待到了跟前他耍什么花招咱们就见招拆招,能连揍他两次,便能痛殴他第三次!”众人轰然大笑,又说些其他闲话,常宇正欲去找常延龄聊聊去,突闻不远处有吵闹声,举目望去却是李慕仙和几个亲侍在同屠元几人在那边树荫吵闹不已周边还围了不少看热闹的士兵。

    刚才他同吴三桂几人在树荫下议事,陈王廷,乔三秀等亲侍都在附近,怎么现在跑那边吵什么去了,常宇心下好奇举步前往,吴三桂等人看热闹不怕事大也跟了过去。

    “大人,屠元要和陈家兄弟比试功夫,现在那边都下注呢”相隔老远李慕仙见常宇等人走来就小跑迎向前低声说了,常宇眉头一挑:“好端端的要比试功夫了?”

    “具体不清楚,好像是屠元背后对陈家兄弟说三道四的传到俩兄弟耳朵里边去早他理论,然后就要比试”李慕仙随口说道,常宇嘴角泛起笑意:“不会是你在中间拾掇的吧”。

    “没没没,贫道才不会无故生事,只是在中间传个话而已,嘿嘿”李慕仙笑的很狡猾,常宇实在太了解他了,便道:“你下了多少?”

    “不多,百两!”

    “我擦,你这么有钱”常宇夸张的惊呼,李慕仙很紧张:“嘘嘘嘘嘘,这是贫道全部身家啊!”

    且,常宇翻了个白眼:“那你押的谁?”

    “当然是……屠元咯!”李慕仙嘿嘿笑着,常宇看了他一眼:“陈家兄弟武技高超在江湖上都是一流好手,屠元不过力大你竟敢把全部身家都下在他身上,你不是牛鼻子,你是牛逼!”

    “嘿嘿,大人何必揶揄贫道,具体为什么您岂能不知”。

    常宇哈哈大笑,转身对吴三桂等人道:“他们比武咱们押个彩头玩几把助助兴如何?”

    当兵的哪有不喜欢赌的,众人闻声叫好,说话间转眼就到了跟前,屠元见常宇到来,赶紧向前一步:“大人俺们就是玩玩,您不会用军法那一套来罚俺们吧”。

    常宇哈哈一笑:“你何曾见本督扫兴过”话一落音,周围士兵便欢呼起来,远处的的见状也纷纷涌来,不多会竟围了上千人。

    “督公,您押谁?”屠元见人越来越多,他也愈发亢奋:“今儿我和陈家哥俩比试,单挑群殴俺都接着!”

    “本督……”常宇看了看光着膀子绕圈叫嚣的屠元,又看了看气定神闲的陈家兄弟:“押陈家哥俩!”

    “督公您觉得俺会输?”屠元感觉受到了侮辱一样很是不爽,常宇哈哈一笑:“你们谁输谁赢本督不在乎,就为了下个彩头助助兴”。

    陈所乐兄弟俩人难掩脸上喜色走到常宇跟前躬身致谢:“属下不会给督公丢脸的”。

    “玩玩而已输赢不重要”常宇微微一笑:“本督就压一千两银子!”四下顿时惊呼声不绝,对于普通士兵来说一千两银子实在是太多了。

    有他抛砖引玉,吴三桂等将领也纷纷下注,甚至常延龄跟着下了,在他看来常宇此举是与士兵同乐,这种气氛非常好。

    “俺也下注一千两”吴中抱着刀懒洋洋的挤进人群:“屠元,哥们顶你!”说着看向常宇嘴角竟有些不屑。

    常宇抓起头上草帽就朝他砸了过去:“你丫有一千两么,空手套白狼啊!”众人轰然大笑,吴中侧身躲开面露尴尬之色:“屠元,不是哥们不顶,实在是银子都被罚光了,哥们顶你五两!”

    “有心就行了”屠元对着他抱了抱拳大大大笑,冲着陈家兄弟道:“谁先上,还是一起上”。

    呼……围观众人听他这么说顿时起哄声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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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2章 轻松一下

    乱世当兵的向来都是过了今天没明天,永远不知道自己啥时候死掉,怎么个死法,所以大部分士兵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手里不留隔夜财。

    普通士兵的生活极为枯燥而压抑,想喝酒有钱也未必买的到何况大部分士兵甚至连酒钱都没有,且不说军中禁酒。想找小姐姐也不现实天时地利银子缺一不可,若是去强占民女只要抓着就得去了半条命,所以士兵的乐趣都集中在赌博上,不管大小只为了个痛快。

    每当战前和战后都是士兵最爱扎堆赌博的时候,战前将银子花光省得人死了钱还在,战后赌银子可缓解那根绷紧的弦。

    而今天,青通河畔的数千官兵聚众押注赌银子却是头一回,更令人想不到带头的竟是大明东厂提督常宇。

    原本只是屠元心里憋了团火想要发泄被老九和贾外熊挑唆和陈所乐,陈汝信兄弟俩干一架,此时却演变成了一场豪赌,不光引来数千士兵的参与,便连徐弘集,吴三桂等将领也兴趣盎然。

    “当初在宫里俺们就是这么玩的”常宇显得很激动随口一句话让徐弘基等人面面相觑神色各异心道,宫里头还玩这些……

    屠元,东厂卫最勇悍的将领,身材高大魁梧天生神力在战场上所向披靡从未有过败绩。

    陈所乐,陈汝信兄弟,是大宗师陈王庭的子侄从小便从他习武,一身武技得其真传在江湖上也是一流高手。

    他们打起来,孰强孰弱,众人在心里各自盘算着。

    普通士兵只能跟风押注,而一些将领及徐弘基吴三桂这些大佬们则要旁敲侧击想要打听写内幕消息,毕竟押得都不小。

    然而所谓内幕没有任何价值,屠元是猛将,陈家兄弟是武林高手,各有各得传说各有各得厉害,若想知道谁厉害,那得打过才知道。

    这不是废话么。

    那就跟风押,小太监身边得那个道士足智多谋又会推卦测运而且他对参赛双方都特别熟悉,更重要是这个道士贪财抠门铁公鸡,若无把握岂能随意重押,所以跟着他压应该没错得,可偏偏小太监压了自己亲侍而且是千两重注!

    小太监是个武技高手这不是什么秘密,身边亲侍平日便是他磨练武技得陪练,谁得武技深浅没人比他更清楚得了。

    所以……这他妈的到底该押谁啊……

    买定离手。

    围观将士一番盘算后各自做了决定开始下注,盘口自然是东厂卫开得而且少不得李慕仙掺和其中,从普通士兵一二两到将领大佬们得数百两来者不拒全都吃,不一会空地上就堆满了白花花的银子。

    那边锣鼓一响,比试开始,屠元光着膀子跳入场内一脸嘲弄道:“你哥俩一起吧。”若是平常人自是怒不可遏,不过练太极的人养气功夫都好的很,两兄弟也不着恼但也不可能真的联手下场,低声商量几句,陈所乐便率先下场。

    “督公,您真是有钱没地方花啊,还是说故意拿千两银子买个乐呵”吴中蹲在常宇身边低声碎碎念。

    常宇嘿了一声,看着场内开打众人注意全部没吸引过去,便侧头对吴中低声说道:“那哥俩是本督亲侍,换做是你又当如何做”。

    哎,吴中点点头微叹一口气:“也罢,反正督公也不差钱”。

    “你是不是觉得屠元赢定了”常宇似笑非笑,吴中的眼神很疑惑:“莫非督公以为陈家哥俩稳操胜券?您……不会真不知吧”。

    常宇笑了笑:“咱家只能说,今儿不会亏钱!”

    这话以吴中的智商更听不懂了,可是他智商虽不咋滴但在武技上边的眼力当世少有人能与他相比。

    所以他一早就看的出来此战,屠元必胜!

    虽说陈家兄弟体格健壮拳技高超,然则屠元健壮魁梧体格远超那哥俩,更何况他天生神力,所谓一力降十会寻常拳师他就像捏小鸡仔一样。

    有人会说可陈家兄弟不是寻常拳师乃一流高手,但屠元也不仅仅是个傻大个啊,他可是厮杀经验丰富的悍将,在战场上无人能敌,何况私下他同吴中交好受其指点巴子拳武技方面还真不弱。

    体格,力量,武技,实战经验,这四项上要么碾压要么旗鼓相当,孰强孰弱还不一目了然么,所以李慕仙和屠元都毫不犹豫押注屠元。

    他俩看的出来,常宇自然也看得出来,何况他自己还是有亲身经历得,论武技他和吴中不相上下甚至在经验是眼界方面还要比吴中强,毕竟是后世打综合格斗得,但就因为体格上得巨大差距,他和吴中比试十次输九次。

    所以开打之前他就知道屠元会赢,之所以还要押注陈家兄弟自然是因为自己亲侍得给鼓励,除此之外,那就是他算准了屠元第二场必败!

    若和普通拳师单打独斗即便是车轮战屠元至少能打个三五场,但同这哥俩……嘿嘿,常宇算定他撑不过第二场。

    果不其然,场上屠元和陈所乐拳来脚往各展所学打得十分激烈,引得围观将士呼喝不已。

    毕竟只是比武不能以性命相搏,然则众目睽睽之下谁也不想落败两人打得也愈发激烈,为免失手重伤特意设了两名裁判,乔三秀和陈王庭。

    两人激战不足一刻,陈王庭和乔三秀将两人拉开一致判屠元取胜,陈所乐不服气还要再战被陈王庭瞪了一眼憋得目红耳赤径自走到常宇跟前:“卑职……”

    常宇不待他说完一把将他拉到身边坐下:“被那厮仗着个头大侥幸赢了几招而已,多大事,你且看汝信怎么收拾他”。

    听常宇无责怪之意陈所乐心中一宽但有觉得让常宇输了银子很是过意不去:“督公输掉得那些银子便从卑职俸禄里扣吧”。

    常宇一怔随机哈哈大笑:“那得扣到你孙子辈了”说着抬手招过李慕仙:“给本督加码二千押陈汝信”。

    “嘿,督主您今儿是给大伙儿打赏呢”李慕仙赢了银子开心得嘴巴合不拢嘴,低声道:“若是平常人一战泄力再战不济,可屠元天生神力……这一局贫道依然压他!”

    常宇不理会他转头问吴中:“你押谁”。

    “自是屠元了”说着对李慕仙说道:“牛……李道长替俺押个二十两!”李慕仙赢了钱高兴便也应了。

    哎,常宇使劲拍了拍吴中长叹一声。

    “督公想说什么?”吴中扭头问道,常宇摇摇头:“本来懒得给你说,但又实在忍不住,你可曾见本都做过折本买卖!”

    “但这和卑职有什么关系,您赚了银子也不会给俺一分,俺输了银子也不用您替俺出一分”吴中一脸雾水挠挠头说到。

    额……常宇竟无言以对!

    东厂卫那边得盘口被围得水泄不通,刚才一战有人输得精光,有人赢得盆钵满现在继续开始下注第二场,输光得忙着借钱押注,赢钱得忙着加注,便是徐弘基这帮大佬也不例外。

    “吴总兵看来手气欠佳啊!”常宇盯着不远处得吴三桂一脸苦笑便出言打趣:“托督主大人得福,末将刚赔了二百两”吴三桂摇头苦笑不已,马科则一脸欢喜:“说了你不听,督主大人财大气粗为了亲侍加把劲助威又因昨日打了打仗开心借此打赏将士,你说你凑什么热闹啊”。

    “看来马总兵刚才收获不小啊,回头可得请酒啊”常宇笑道,马科一拍胸口:“就怕督主不喝,只要您张口管够!”

    众人说笑间互相探询对方得失,几位大佬各有输赢,令人意外得是除了常宇输最多得竟然是常延龄,他太信任常宇了。

    “叔祖接着押,多押!”见没人注意时常宇低声对常延龄说了句,常延龄一怔随即哈哈大笑,拍了拍常宇后背而后让家丁去下注。

第1333章 套路深

    屠元先前一战取胜,其实风头一时无俩赔率也开始加倍,数千官兵争先恐后下注,东厂卫盘口大开有多少吃多少,稍待休息后第二局便开打了。

    只是谁也没想到刚才一战气势如虎得屠元刚开局就被陈汝信压着打,任由其左右腾挪却总在陈汝信得掌握之中,只能仪仗体格和力气硬打硬拼。

    原本一脸轻松得李慕仙渐渐黑了脸,啪的给了自己一耳光,千算万算算漏了陈王庭!

    太极拳本就是以柔克刚四两拨千斤,最擅长对付刚猛路子得对手,可第一局陈所乐猛打强攻以力打力消耗屠元力气,且内家拳打人初始不疼时间一长便受不了……现在陈汝信一上手便是太极拳得根本以柔克刚,柔中带刚专击屠元弱肋和空门,令其难以招架。

    这是个局!

    李慕仙此时终于反映过来了,陈王庭也知自己两个侄子若论单打独斗未必是屠元对手,但事关太极门面却不能输,至少不能全输!所以第一局让陈所乐来试水摸清了屠元深浅,又用内力将其打痛。

    大宗师得眼力毒得很非一般人可比,一局过后屠元得所有得弱点他都看得明明白白,只需对陈汝信稍加提点便足够了!

    果不其然两人激战半盏茶便被两个裁判拉开一致判屠元输了,毕竟只是比武虽不至于点到为止但也不能弄伤了,两人再打下去虽不至出人命但必有一伤。

    同陈所乐一样,屠元虽不服但得认。随着他得爆冷出局,又有多少人输掉了底裤,当然也有人赚得盆钵满满,比如小太监就扯着嗓子大呼:“一方道长替本督好好算算赢了多少银子,可千万别算岔了”。

    便是常延龄那般稳重得人竟也抚须开怀大笑,对身边愁眉苦脸得徐弘基说着什么。

    最让人意外得是刚才跟着常宇押陈所乐输掉二百两得吴三桂,这一次竟然还跟着他押了陈汝信,不光回了本还小赚一笔,开心得使劲摇着马科:“老马,这酒你还请不?”

    “还请个卵子啊,回头我把底裤当了请你……”马科唉声叹气,看着不远处正在和吴中说着什么的小太监:“都说他精明却没想到精明到这份上,都以为他大方散财犒赏将士呢,谁知道他是来敛财的”。

    “啧啧啧,还有老吴你竟还敢接着押那陈家哥俩,而且竟还蒙准了,我马科对你也佩服的紧呀”。

    吴三桂哈哈一笑,低声对他道:“你以为我蒙的啊,我不过看他拍了拍常延龄,然后那常侯爷就跟着他押了……懂了吧”。

    马科一怔,随即苦笑:“是了,小督主同那常侯爷交好,坑谁也不能坑他,只是你也太不够意思了,竟不告诉我!”

    “不是不告诉你,是晚了,那会你早已经下了注……”

    正说话间突见几个汉子冲进场中将手中衣服往地上一扔:“车轮战,俺们黑虎营的兄弟不服,亲卫营的你们要是有种咱们就接着干!”

    原来是屠元的手下不服气出来挑事了,这样一来陈家兄弟的手下亲卫们也坐不住了,呼的就冲了过来:“干就干,亲卫营的就没怂包!”

    两拨人说这就要动起手来场面变得噪杂不堪,围观的官兵们却像打了鸡血一样的亢奋,草,东厂卫的和亲卫营干起来了,打,打呀……

    “你们这是干什么?”常宇声音不大,但却立刻将全场噪杂压了下去,围观将士停止起哄,眼看就要动手的两拨人也赶紧停下低着头:“督主……”

    “要干得按规矩干!”常宇一声大喝:“一方道长,开盘口让他们接着干,今儿既然玩了就玩个痛快……”

    呜呼……将士们欢呼起来,本以为要被喝止没得热闹瞧,哪知小太监不光没扫兴还给他们继续开盘口玩,简直太爽了。

    北岸这边玩得不亦乐乎,南岸已渡河得官兵原本只能远观听个乐呵,有士兵便提议也可以有样学样开个盘口玩嘛,当值主将金声桓却有些犹豫,毕竟他们这儿属于前阵,当以警戒为主。

    不过眼见自己手下眼巴巴得看着那边玩实在无聊,便让人渡河让王体中问问小太监。

    常宇一听,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南岸亦可尽兴玩耍,前提是警戒任务不能松弛。

    还在池州忙着备战得白旺恐怕做梦都想不到清通河畔小太监竟带头聚众赌博,甚至全军参与。

    比武,押注,渡河,运辎重,整个下午清通河畔就这么点事。

    直至黄昏将士这才尽兴,此时大军已有三分之二渡了河,后勤兵马也开始生火造饭,常宇估摸夜幕初降时全军可尽渡,至明早辎重亦可渡七七八八便可朝池州推进。

    也就在这时南下斥候送来了情报,果然如王体中所料贼军将平天湖和长江之间那条通往池州的路掘断,并且在长江和湖里有数十条船来回游弋显然是为了防范官兵从水路潜入。

    除此之外,贼军更是撒出了打量探马北上监视官兵的举动。

    常宇召集诸将议事,将斥候的情报说了诸人脸色各异,知道前边有一场硬仗要打,不过先前一战白旺元气大伤,这次只需在给他一次重击,对此次南下剿匪平乱将起到决定性作用。

    再败之后的白旺无力再同官兵正面接战,他要么只能往南撤退要么就躲进城里头,但这两条路几乎都是死路,入城则会被官兵团团围住进去容易出来难,南下撤退则等于说东路他败的一塌糊涂守不住了,安庆也少了一面屏障陷入泥沼之中。

    “神机营的炮弹还有多少?”常宇问吴惟英。

    “略显不足,督主再想打一场昨日那么大规模的仗,神机营只恐有心无力了,不过步兵火枪弹药还算足用”吴惟英想了想皱眉说道。

    常宇嗯了一声,沉思片刻:“还是那句话车到山前必有路,此时白旺元气大伤对咱们已无威胁至少无力再对吾等发起主动进攻,所以咱们也不用着急,明日先推进到他跟前见机行事吧”。

    “督主的意思是和他耗一下?”马科问道,常宇点点头:“对,他现在日子过的比咱们紧,局势也对他大不利,这边耗的越久安庆那边就越不安稳,或许白旺不战自退了呢”。

    “这个可能不大”吴三桂轻轻摇头:“但也保不齐安庆那边先破城了呢,若真那样末将敢说白旺会毫不犹豫的逃回德安山里”。

    众人哈哈大笑,吕大器则道:“安庆岂是那么容易破的哟”。

    “没错,若无重炮或者城中内应,想破安庆城也没多难,和登天差不多吧”。

    “李岩到安庆也有几日了,歇也该歇够了,即便还没破城,但也该开始动手了吧”常宇望着西边江面的落日余晖眼神逐渐迷离起来。

第1334章 李岩的岁月静好

    相比铜陵城外的战火纷飞尸山血海,一江之隔百里之外的安庆城就显一副岁月静好,城北有湖名菱湖,当地人称大湖,大湖之畔数万官兵在此扎营将安庆城围的水泄不通,城中贼军心境如何不得而知,但城外的官兵却是悠闲的很,每天除了伐木造车外其他时间好似都在玩耍,有扎堆闲聊赌银子的,有再湖里戏水捉鱼的,主帅李岩每日同将领早中晚绕城一周观望,除此以外没别的动静。

    安庆城外数万大军各有来头,李岩部,黄得功部,高杰,刘泽清,刘良佐以及刘文炳三个爵爷率领的亲卫军,可以说来头都很硬,将领也都很跋扈,但这些人都归李岩统管而且都还得给他几分面子。

    不过却有那么一支人马比较特殊,不归李岩管甚至还能监管李岩。

    东厂卫的宫字营,也是常宇当初起家的老营。

    宫字营是个很特殊的存在,既是太监兵又是东厂番子,上马可打仗,下马可查案,只是如今功成身退不用再冲杀在第一线,被常宇委任监军,却和以往的监军不同不插手军务只管军纪。

    数万大军良莠不齐,先不说下边官兵怎么样了,就看看高杰那一帮将领都啥货色,所谓上行下效这些官兵往日所为可以说与贼无异甚至有过而无不及,虽说这段时间稍有收敛,但常宇要的不是收敛,而是改正!

    若仅靠李岩一人之力最多让也仅是让他们收敛些,但宫字营的到来起到的震慑力度就不一样了,军中皆知宫字营的虽是太监但却也都是战功赫赫的悍卒,哪个人手里没有几条人命,何况他们隶属东厂,便是一些将领说拿就给拿了,整治一些大头兵那真的是说杀就杀了。

    这一路上宫字营负责监督军纪的确让李岩轻松不少,沿途但凡有扰民之举杯宫字营抓着就是一顿打,照死的打,严重的直接打死,一时军中视宫字营为阎王厉鬼,见了远远避开,便是扎营都离的远远的,而宫字营也乐的清静自在。

    抵达安庆城外后,周边村庄十室九空,士兵想扰民也没的扰,无非聚众赌博或者打个架什么的,这些宫字营充耳不闻,一连数日无所事事,统领范家千和胡岭索性带人去西边山里狩猎去了,日子过的相当惬意。

    城外官兵一副岁月静好,城里程年东却心似火燎,官兵围城这数日他从早到晚忙着城防,动员百姓拆房往城上运送木石,发动城中富绅捐钱捐粮,更是一天上下城头十几次,力求做到滴水不漏。

    程年东无时无刻不在激烈士气,告诉他们我们可以赢,可以击退官兵,官兵根本无力攻下安庆城,甚至很快白大帅的援兵就会到来……

    看似底气十足胜券在握,可心里愈发的着急。

    官兵围城数天并未像他预料那般火急火燎的开始攻城,反而在城外不慌不忙赶制各种攻城器械,看上去一点儿都不着急,这么沉得住气对他来说不是个好兆头,要么说明官兵做好了长期困城的准备,要么就是……东路义军战事不利。

    大半个月前白旺渡江对岸北上要去打南京城以吸引官兵的火力从而为巩固安庆政权争取时间,从目的和招数都和当初李自成东征是一个套路的。

    只是后来突传噩耗王体中投降了朝廷并率部反扑,程年东当时觉得那边有白旺坐镇官兵必定止步繁昌。

    所以当他得知官兵连夜奔驰先白旺一步将铜陵握在手里时,虽感到惋惜但依然没有多大的惊慌,白旺最善利用各种险要地形,官兵想再进一步就难了!

    再后来他被李岩围困便同白旺失去了联系,虽不知东岸的战况却心中开始发毛了,因为这边的官兵实在太沉着了,试想一下假若东路白旺反攻铜陵破城北上,这边的官兵必然回兵去救,对于他们来说南京城的安危远远大与一个已经陷与敌手的安庆城。

    既然这边没有动静,那就说明东路有可能还在胶战中,能让作战经验丰富的白旺陷入胶战,那边的官兵是什么来头?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白旺此时尚未败走池州,否则他要么已南撤回德安要么来打援安庆,程年东站在南城头看着滚滚长江心里烦躁的很,近日或许上游多雨江水大涨水流湍急,即便白旺从对岸来援也是不易过江,城外数万官兵岂能轻易让他如愿。

    或许,要做好持久战的准备了。

    相较之下,城外的李岩的确是轻松很多,不过也是外松内紧,外边的松弛是做给城里贼军看的,这是一种心理战术,而暗中一便抓紧时间赶制攻城器械,一边同诸将来回演算攻城战术,从哪里主攻,谁主攻,如何进攻,能接受的伤亡底线是多少都在计算中。

    但有一点的是李岩现在的确不急着攻城了,若是东路战事不利他即便没做足准备也会立即动手让白旺回兵救援,然而近日对岸稳的一笔,当听闻白旺要降的消息时候李岩就忍不住大笑对众人说:“拖延之计耳”张庆臻当时还担心小太监会不会中计,倒是黄得功了解常宇:“他只会将计就计,玩阴招就没见过谁占到过他便宜”。

    李岩当时断定,白旺使拖延之计必是要准备发动一场大战,果不其然昨晚就传来捷讯,常宇率部同白旺激战一日,将其部重溃,白旺逃往池州。

    诸将闻讯自是大喜,受情绪影响纷纷劝李岩赶紧动手攻城,毕竟很多人南下至今还是白卷一张寸功未立,全指望打安庆赚军功呢。

    可李岩听了这个捷报后更是一点都不着急了,东路官兵势不可挡,白旺自顾不暇自是无力打援安庆,那他便可做足了准备再动手,而且会在这期间给城中贼军施加心理压力,即便不能令其精神崩溃,但对其士气会有极大的打击,甚至可能出现令人惊喜的意外。

    谋士出身的李岩,自然也有很多手段,比如当夜幕初降时,刚从城上下来回到衙门歇息的程年东就被亲兵送来的一封招降信气的冒烟。

    信是城外官兵射进来的,为李岩亲笔所书,昨日白旺惨败兵马折损大半此时被捆池州城内,不日间非死既降,将军当另谋出路,出城投降既往不咎,岩,愿意人头担保将军性命无恙前程似锦……

    啊啊啊,程年东气急将那信撕了个粉碎:“妖言惑众,即便是真的老子也不降他!”

    可是亲兵又告诉他除了这封书信外,城外官兵还射进来很多招降文书,言之东路白旺大败之事,限三日内投诚否则大军攻城,又言若有弃暗投明献成者,赏金千两并可加官,一时城上贼军窃窃私语不绝。

    程年东闻言大惊,急急带人上了城上害怕军心生变不敢再下城。

    ………………………………

    解释一下称为问题,一般情况下常宇对军中将领或者不熟悉的朝官或正式场合会自称本督,亲近的人,熟悉的人或者一些顶级大佬跟前则会自称咱家,东厂手下或亲侍会称其督公,督主,军中将领或一般官员称他为督主,牛逼点的人,比如一些王爷和勋贵甚至朝中重臣则会叫他常公公。

第1335章 好多河啊

    安庆城的程年东此时心神不定,而大败逃回池州的白旺是人心惶惶,两天前还信心百倍,想着要反客为主,先破铜陵城在挥师北上以围魏救赵解安庆之危,不曾想一日间就被小太监打回现实揍的鼻青脸肿狼狈而逃。

    现实是残酷的,他在东路所有的精兵加上炮灰不过万余,逃回来的不足一半,且丢盔弃甲将战备物资全部拱手让给了官兵。

    手头上能用精兵不足三千余下都是炮灰且全军士气低迷,加之粮草告急差点就让白旺一夜白头,同左良玉厮杀数年也未曾一败,刚遇到小太监不足半月就被痛扁,他心里一万个不服气。

    就想昨日那场大战,若是正儿八经的硬碰硬,官兵即便有火炮辅助也未必能破他防线,即便得逞也要付出加倍的代价。

    奈何小太监不按常理出牌,正面进攻外各种阴招频出,用的不是一个拳头,而是连环拳,让他匆忙之间根本接不住招,为保持实力只能南下撤退。

    不得不说白旺是个狠茬子,退守青通河南岸后令手下部将王义恩殿后,其同袁三忠去往池州,

    路经贵池县(当时池州府的首县)便令袁三忠将城中百姓全部赶往池州,不愿走的直接杀掉,然后一把火将贵池县给烧了个精光,他要坚壁清野不给官兵留一点点补给,同时也说明他心里已慌了,咱也维持不了伪善的假象,撕掉面具露出贼军的凶狠和残忍。

    他连夜赶回池州开始准备城防事宜在平天湖和长江之间建立最后一道防线,然后召集城中富绅开始逼捐钱粮,因为对他说为守住池州他可以不择手段。

    以为池州对他太重要了,这是最后一道屏障,若池州被攻破,往南便没有什么像样的城池能抵挡官兵南下的脚步了,只要池州一破也会危急对岸的安庆,他会被官兵重新打回山里去,这大半年的辛苦则白费了,一切美梦和期望都要成空。

    所以他要在池州好好下功夫,同小太监在大干一场,庆幸的是池州的地利位置简直就是一个完美的天然防御阵地。

    西边是滚滚长江,北边是碧波涛涛的平天湖,东边是连着平天湖的莽莽群山,仅有的一条狭长小道也被他挖断了,官兵想攻城,连城墙都摸不到!

    除非你插翅飞来,白旺刚被击溃的信心又缓缓回血,他相信三天时间足够他布置的了,前提是王义恩能守住青通河三天。

    然而现实又抽了他一个大嘴巴子,就在他逃回池州城的哪天凌晨,北边急报,官兵冲破封锁,王义恩大败被俘!

    白旺当时的震惊无以复加,他本还以为至少也能守个二天,哪知报信的告诉他,其实两个时辰都没撑到!

    殿后的三千贼军几乎全军覆没且还损失了一员大将,却仅仅只为他拖延了两个时辰而已。

    然则不幸中的万幸是,官兵冲破青通河防线后并没有连夜推进而是就地大休整,这让白旺松了口气也有些点窃喜,看来前日一场大战官兵虽胜却也是伤筋动骨了。

    但损失一员悍将还是让他心疼不已,知道王义恩一旦被俘那是没了一丝生机了。只得化悲痛为力量趁官兵休整之际抓紧巩固城防,比如挖断那条同往池州城唯一的通道,而且和程年东挖江堤只挖三丈宽不同,他下令挖了五六丈宽一丈多深俨然一挑大河。

    然后又在南畔堆积碎石埋尖木,搞了一条长达二十米宽的陷进阵地,即便官兵渡水攻到这边还得费一番周折冲过这二十米阵地。

    然而你以为这就算了,白旺远不止这点手段,又在陷进阵地后以土筑高台,工程目标预定要三米高,百米长从东边湖畔到西边江畔,这就是一个小型的城墙,到时上边伏以弓箭手,抛石机什么的火力封锁路口,官兵想硬攻,那就拿人命来填吧。

    于此同时他四处征缴整渔船将池州城内城外搜刮个干净计五百余条船,在平天湖组建了水军,这也是极其重要的一支部队,可攻可守,比如趁官兵进攻时刻从水路绕你后偷袭……

    可以说白旺最大化利用了这两天时间调动整个池州城的军民日夜不停的赶工巩固防线,因为这可能是他最后一道屏障了!官兵已触及到他的底线了,已没撤退可言!

    可常宇在干嘛?

    在青通河畔一边渡水一边带头吃喝玩乐,吃的是肉喝的是汤,玩的是打架赌银子,让数万官兵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不是来打仗的,出来郊游的吧。

    玩归玩闹归闹,正经事还是要干的。

    当夜全军过了河,在南畔扎营休整,后续辎重虽还在陆续渡水,但常宇已经召集诸将入账商议战事,随着前方斥候的深入侦察送来情报越来越多,贼军那边的活动以及布置也越详细。

    “贼军挖断了平天湖和长江,断了吾等唯一的通路且在对岸堆土为墙长约百米,咱们没船也没长翅膀,除了硬攻别无他法,本来咱门有通水性的士兵可从两翼水路泅水包抄,可是贼人组建一支水军,有船四五百艘,诸位说说该如何打?”常宇苦笑摇头,诸将你看我,我看你也是一脸苦涩,白旺将地形利用到了极致,这道关可比铜陵城南那道难过了。

    “督主也说了除了硬攻别无他法,且恐怕强攻之下咱们损失惨重也未必攻得下来,因为按照斥候情报来看,那地域更是狭窄无比!根本无法投入太多兵力,两边都是水无立足之地”。吕大器摇头:“下官觉得有必要开辟第二条路,从东边山里看看能不能迂回绕一下”。

    众人目光看向王体中,他先前坐镇池州对周边地势最为了解。

    王体中略一沉吟道:“平天湖东西长约二十里,湖最东边就是山脚那边地势险峻山高林密只怕无路可走,但具体的末将也不太清楚,但即便绕过去可池州城东还有一个连着平天湖的齐山湖,除此以外城东还有清溪河,城南有白洋河,秋浦河,都是大河,如何渡的过去?”

    众人一听,顿感头疼,常宇更是忍不住破口大骂:“又他么的河,怎么这么多河啊水啊的!”

    王体中苦笑:“这边就是山多河多,水绕着山,山围着河,恰这池州城就在这山山水水之中,却又是南下必经之路”。

    “说来说去,这次咱们要啃硬骨头了”常宇叹口气:“只是这种打法忒他妈的憋屈”马科在旁边附和道:“的确没咱们再北边痛快”。

    “督主大人,末将有一计,不知是否可行”正愁眉不展时,吴三桂突然开口,常宇嗯了一声,吴三桂便附耳低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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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僧一道一太监 家事国事天下事 当时绝顶高手穿越大明将倾之际,以内廷太监领东厂衙门督军天下安内攘外剿贼平乱,重振大明!扶明录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扶明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扶明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