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6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常宇在城中设宴为吴惟英接风并庆功,这边还没上菜便闻常延龄率主力已至城北十里连忙出城去迎,这让徐弘基等人很是不解,啥力都没出的人竟还能让小太监亲迎?
若是一般人常宇自不会去迎,但常延龄不一样啊,那可是他叔公啊,先不管真真假假这表面功夫要作足何况他对常延龄高风亮节的人品钦佩的很,在当朝勋贵里那是极为罕见的。
见常宇亲迎城外,常延龄也是倍感有面子对这个位居高位用兵如神的常家子侄是愈发喜爱,回城路上两人并肩而行说着铜陵这边战事甚是亲密引得后边赵之龙和朱国弼眼羡不已。
常延龄所率的南京城兵马约一万五,虽未参与战事但长途跋涉从南京走到这里也是力疲,但因铜陵城太小不容不下数万兵马,便让其在城西北的江边天井湖畔扎营。
众人入城赴宴见了面少不得一阵寒暄客套,吴三桂和马科更是成为焦点,赵之龙等人放下身段与其热聊套近乎,毕竟二人无论在朝中还是军中都是威名赫赫,当然他们对降将王体中也保持了表面上的客气,总得来说一片祥和。
因白日无战事,为了不扫兴常宇特批可少饮酒令诸将大喜不已,毕竟这年头酒才是最重要的精神食粮,席间众人或说笑或议近日战事热闹非凡,而最为开心的当为常宇了。
数日前白旺扼守天险要道陈兵设阻,让他头疼不已,眼下要兵有兵要炮有炮只待将士稍作休整后边可发动总攻朝池州推进,自是展眉欢笑,起身以茶代酒:“预祝诸位杀敌建功生擒白旺!”
诸将举杯共饮,乘着酒兴朱国弼豪言:“吾等有数万大军磨刀霍霍又有神机营火炮相助,此时不若杀将过去,何必又让那白贼平白多活几日”众人多附和看向常宇。
常宇还没开口吴三桂则摇头:“不可,吾等兵马昨夜受其袭扰一夜未眠精神不振加之刚刚出城邀战这一番折腾士兵疲惫士气低迷,而吴侯爷所率神机营一日夜急行两百里舟车劳顿同样疲惫,更不用提常侯爷所率大军仅靠两条腿一路奔袭而来了,这时出战打不出平日三成战力,即便靠着人多势众也未必占到便宜”。
朱国弼顿感脸上一红,却也无可反驳,毕竟论行军打仗他比吴三桂差的不是以星半点,甚连车尾灯都看不见的那种。
“贼军接连袭扰两日,不知瞧了咱们这阵势今晚还敢不敢来了”赵之龙瞧见朱国弼的尴尬赶紧岔开话题,果真引得众人议论不绝,马科很肯定的说:“必如约而至!”
“马总兵何以如此肯定”赵之龙问道,马科则笑了笑:“直觉”。
直觉有时候就是一种经验之谈,无法解释,就连常宇也点头:“本督也觉得贼军今晚还会来”。
“那今晚他若还敢再来,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吴惟英嘿嘿一笑,常宇拱手道:“今晚那可就劳烦吴侯爷了”吴惟英还礼:“不知今晚哪位城上当值?”
“在下当值”吴三桂赶紧道:“吴侯爷若是不早睡便来城上咱们看看夜景聊聊天”,吴惟英哈哈一笑:“那敢情好,正好也和贼人亲近亲近”。
“既然有好戏那吾等也上城去瞧个热闹去”赵之龙和朱国弼也凑上来说道,吴三桂表示欢迎,倒是徐弘基苦笑摇头,这俩傻缺,当真是不知道城上的危险,箭来石往的一个不慎就去见阎王了,你俩还想去瞧热闹。
诸人连吃带喝加上商议军情,这顿饭吃了足足一个多时辰,常延龄和吴惟英等人连夜赶路加上喝了点酒身子乏便回房休息去了,吴三桂等人则有的去城上巡查有的去街上或军营犒军,衙门里又只剩常宇和李慕仙在院里凉亭下摆棋厮杀。
“督主大人觉得李岩几日可破安庆城?”李慕仙举旗淡淡问道,常宇略微想了一下:“若有火炮加持,大军围城硬攻之下七日内可下,只是他那边没有重炮仅靠人命填坑的话时日就要长了些,当然不排除有其他意外可能”。
“督主所言的意外可能莫不是和咱们这边有关?”李慕仙微微一笑,常宇也不否认:“咱们若擒杀了白旺,那安庆守将或许会投降”。
“但若李岩攻不下来,那贼将又死守不降呢?”李慕仙又问。
“那就围他几个月,让他从内自个儿垮掉!”常宇哼了一声,随即挥挥手:“那边又李岩坐镇成与不成都吃不了什么大亏,咱们还是顾好自个儿吧”。
“咱们这边不是已经敲定待将士修整几日便发动进攻么,有神机营的火炮压制数万大军杀进去那白旺即便占尽地利之便也难挡吾等,督主何忧之有”。
“是么?”常宇嘿了一声:“你当真以为白旺那么好打,前几日咱们刚至他就能当机立断撤走围城大军退守要道便可知其实个杀伐果断之人,又能在极短的时间利用地形筑建工事,其军事才能不可小觑,这样的对手必有后手,眼前你只看到咱们援兵来了,怎知他援兵没到,他能瞧见咱们的,可是咱们瞧不见他们的,但瞧不见不代表没来啊”。
“说来说去,督主大人就是想说这是一场恶战一场残酷的血战对吧!”李慕仙笑了,常宇侧头问道:“难道不是么?”
“是,但咱们在北边同贼军同鞑子哪一场不是恶战!”李慕仙看着常宇:“怎么督主大人这次南下后,好像突然间变得慈悲为怀了呢”。
常宇大笑:“或许是本督久未上阵杀敌了心变软了”。
夜幕初降,铜陵城内城上都已做足了准备,有了前车之鉴城中组建了一支救火队专门来应付贼军的火弹袭击,神机营更是在城上架起百余门虎蹲炮只待贼军一来便轰他个人仰马翻。
城头上很是热闹,主要是来瞧热闹的人多,吴三桂今天当值,马科来陪同,吕大器是常客,赵之龙,常延龄以及朱国弼来开眼界瞧个新鲜,就连甚至城上危险但盛情难却的徐弘基也被推搡来了,当然有这么多大佬的场合王体中必须也得来凑热闹,可说除了常宇和李慕仙外,官兵这边的将领几乎都上了城头。
贼军也没让他们失望,亥时刚至便发兵前来,不过好像算准了官兵要在城头布置火炮,这次没有靠近只是在二里地外集结。
这让城头诸将有些意外有些失落更多的是疑惑,不靠近不进攻在那杵着干嘛?
事出反常必有妖,但妖在何处众人一时无察。
第1307章 暴雨
当消息传到常宇这里时他正同李慕仙闲聊,初闻也是一怔,不知贼人葫芦里卖什么药,或许只是做做样子激励下士气罢了。
“今夜打不起来,贼军或许已知神机营前来不敢靠近城池,且咱们再城北天井湖还驻扎上万兵马,他不敢轻举妄动,今儿不过走个过场冲冲面子罢了……”李慕仙说着突的眉头一皱:“贼军会不会绕过城去袭击天井湖军营,那边的可都是督公所说的菜鸟,若被夜袭……”
“不会的!”常宇摆摆手:“咱们知道天井湖军营里都是些菜鸟,但白旺不知道,且其若要去袭营还得担心咱们出城前后夹击,他绝对没这个胆”说着起身对李慕仙挥挥手:“今夜无战事,早睡早起身体好,道长若要睡不着便推几卦,看看近日有大雨不”。
“观天象便可知,何用推卦?”李慕仙嘀咕着走到院内抬头望天。
天刚蒙蒙亮,常宇起了个大早在院子中打了几趟拳热了身准备出县衙跑步时恰遇吴三桂从城上下来便问他:“昨儿一夜没动静,贼人何时退走的?”
“贼人并未退去”吴三桂话让常宇有些意外:“就那么一直在城外耗着?”
吴三桂点点头:“始终在二里地外,从昨晚亥时耗到现在,不进攻也不后退……”正说话一个亲兵急奔而来:“报,贼军换岗了……”
擦,还轮替休班啊,常宇心中好奇急奔城上观望,见城南有约三千步骑混编贼军在二里外游荡,远处还有退去的数千贼军。
“前两次贼军夜间骚扰天亮就退,这次却奇了怪,昨儿一夜没什么动静甚至连叫骂都没有,且到现在竟还没退走,督主大人可知贼军如此是搞什么把戏?”吴三桂一脸疑惑,昨晚那帮看热闹的熬到深夜见一直没戏就散了场,却让他熬了一夜想了一夜也没想出个头绪。
常宇摇头:“本督虽不知但料他不过装神弄鬼,但天大亮后,让马科和王体中率部出城将其击溃便是!”
吃完早饭闻贼军依然未退,正欲传令出兵驱逐时突见天空乌云密布,常宇大喜不已问李慕仙是不是要下大雨了,李慕仙蹙眉:“说不准!”
毕竟这家伙再神也神不过天气预报,常宇冲到院子里抬头看乌云压顶瞧着这架势,不管是大还是小都免不了一场雨要下了。
只要下了雨贼军自会退回营地,若是大雨连天其不攻自退必撤回池州。
呜呼,常宇在院子里一脸得意洋洋欢呼着:“来一场大暴雨吧”说话间马科急匆匆赶来:“督主大人,贼人投书要谈和!”
常宇啊的一声,随即破口大骂:“要么打要么降,哪来的什么和可谈,谈什么和,莫非还给他么的划江而治么,他现在有什么资格和老子谈和”。
李慕仙在旁边听了却忍不住道:“贼军莫不是见咱们势众无力对抗便有了畏惧,虽说无和可谈,但大人去见见也好,瞧瞧他们到底葫芦里卖什么药,保不齐有什么意外收获呢,若能兵不血刃将你降服岂不更秒”。
常宇白眼一翻:“你当真信那贼人想要谈和止战,或者要降与本督?做梦去吧,吾虽不知其所谋,但其绝不可能降,十有**不过是想要拖延时间罢了”。
“那大人何不将计就计也拖延他几日,容咱们将士恢复力气他若还无降心便大军推进一举将其击溃便是了”李慕仙认真道,常宇想了想对马科道:“此时本督无暇亦无心,便由马总兵同吕尚书去交涉看他要耍什么花招”。
时众人除了吴三桂去休息外皆在场,听闻此事赵之龙等人亦要同往说是瞧个热闹,其实他们心思常宇明白的很,一路无功若参与了此事假如白旺真的投降了他们也能混个劝降受降之功,于是便也应了。
半晌午天色愈发阴沉隐有闷雷滚滚之声,马科同王体中率三千人从南门出了城与贼军隔里许对峙,为防万一常宇又令东厂三卫以及吴三桂的部将沈江虎率骑兵在南门和西门待令,若城外贼军有异动将立刻杀出去。
常宇确定白旺不可能投降但也不知道他故弄玄虚有何所图,虽没亲自会晤但上城远观却见两军虽在城南对峙,但约见的地方却在距城西南三四里外的空旷之处,遥见两方十余骑缓缓碰头。
李慕仙在常宇身边略显激动:“督主大人,会不会真的有什么意外之喜,比如白旺投降不战而大胜”。
常宇撇了下嘴,抬头望了望天:“下暴雨的几率都比你说的这个大”话刚说完头顶咔嚓一声巨响,瓢泼大雨倾盆而下,常宇大喜过望,在大雨中手舞足蹈开怀大笑,看得李慕仙目瞪口呆,一会瞧瞧他一会看看天。
突然而至的暴雨,打断了两方会晤,马科等人疾返,率大军退回城中,而贼军却退势缓慢。
“见的可是白旺,他说了什么?”城下门洞里常宇浑身湿透但脸上却喜气洋洋,这场大雨要是下个一天两天,白旺必退!
马科抹了脸上雨水:“是白旺,见不是督主前去很是生气,末将让他有话直说有屁直放,气的他要拂袖而去,吕大人劝了句他才作势返回,说要不想两败俱伤便坐下来好好谈谈,但要和督主大人谈,这话还没刚说几句,天降大雨不得不回了”。
“还谈他么的个头啊,这场雨就能浇他个透心凉”常宇哈哈大笑:“真乃天助我也!”
“这场雨不过是把双刃刀,督主何故如此开心”吕大器叹口气:“贼军在荒野难耐风吹雨淋,咱们的将士虽在城中但也是露宿街头,何况城外亦有大军驻扎这雨不会少淋一滴的,与贼人同遭罪而已”。
常宇嘴角一挑:“风吹雨淋总好过刀枪无眼吧!”一句话呛的吕大器没话说,众人也是点头称是,若能将贼军淋走,官兵就是在街头被淋三天三夜也愿意。
如常宇所料,白旺此时的心情非常的糟糕,他本已有了个非常完美的计划,然而却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场暴雨给打乱了,这该死的雨早来几天或者晚来几天也不至于让他如此气愤,偏偏在他要实施计划时来了,莫不是老天爷都在帮那阉狗?
大雨如注,雨水顺着额头奔腾而下白旺甚至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这该死的雨,若是下个一时半刻倒还好,可若下个一天两天将士夜宿荒郊野外无处避雨,非淋出病来,至少对士气来说是毁灭性的打击,那个时候官兵随随便便一个冲锋便能让他损失惨重甚至全军覆灭。
看来要做好撤退的准备了!
白旺黑着脸咬着嘴唇眼光充满了恨意!恨天恨地恨常宇!
第1308章 我不信
细雨如丝,大雨如注,暴雨如瀑,那大暴雨呢?
突如其来的一场大暴雨让常宇欣喜若狂,在城门里和诸人想象着揶揄着贼军的狼狈,不过很快脸色就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因为这场雨实在是太大了!
狂风夹杂暴雨,势若水坝泄洪,常宇不管是前生还是今世从未见过如此大的风雨,其电闪雷鸣天地一片黑暗好似末日来临。
几乎仅仅盏茶功夫地上积水涌入城门转眼没了膝盖:“不妙,这么下去只恐城中内涝”吕大器皱眉,常宇见水势越来越大赶紧让人开了城门泄洪。
“诸位可曾见过如此大的雨”常宇站在城门口盯着外边狂风暴雨已没了先前的欢喜,众人纷纷摇头:“这种雨百年难见”吴三桂叹口气。
眼见城门里积水越来越深,此地不宜久留便要回衙门,况韧正欲让人去取几把伞被常宇阻住,这等暴雨打不打伞没啥区别,众人翻身上了马朝衙门奔去。
一出门洞便似钻进瀑布里,眼睛都睁不开,就连胯下战马都变得暴躁起来不时嘶鸣尥蹶子。
街上积水已深,很多百姓正冒雨防洪,道两旁随处可见官兵躲在百姓屋檐下避雨一个个浑身湿透愁眉苦脸,有百姓瞧着他们可怜便邀其进屋躲避,官兵也帮着他们用木盆从屋子里往外豁水。
众人回到衙门自也是湿透了,换了干净衣服回到大堂看着暴雨倾盆喝着茶聊着天倒也惬意,院子里的亲兵们却在忙着防洪,自然会有士兵心中不忿,俺们在外边被大雨浇,你们喝着茶倒是舒服啊,不过常宇也并不想让将领出去慰劳那些街头将士,因为这大雨天的出去没任何意义。
当然他们也并非在闲聊,而是在讨论白旺所言的谈和的可能性和条件,就这样不知不觉天已近晌午,屠元和贾外雄几个人光着膀子从外边冲浪回来:“督公大人,要发洪水了,有的地方都齐腰深了……”
常延龄突然站了起来:“不行,我得出城一趟”。
“常侯爷可是担心城北大军”常宇赶紧问道,常延龄用力点点头:“随军虽有些帐篷但远远不足,如此大的风雨只恐影响军心”。
“若这么点风雨便乱了军心,那南京的兵马也……”嘿嘿:“本督觉得不至于吧”常宇似笑非笑眼神在徐弘基几人脸上扫来扫去,几人略显尴尬纷纷起身,“若在平日或许不会,只是近日一直疲于赶路士气略显低迷浮躁受此大风雨只恐会有影响,吾等还是去看看的好”徐弘基说着便要动身,赵之龙和朱国弼也附和同去,却在这时,天色突然转亮,暴雨变小。
呃……常宇一愣赶紧走到门口,就这眨眼间功夫暴雨已止,随即天空乌云尽散,烈日当空炙烤!
艹,这什么鬼天气,刚刚暴雨如瀑,转眼间又烈日当空将人晒的要冒烟!众人均感讶异,李慕仙皱着眉头嘴里嘀咕着什么却也听不清楚。
就这……
期待的一场连天大雨,仅仅下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完事了?
常宇有些懵逼!
一场暴雨将小小的铜陵造成严重内涝差点就给淹了,城中民居几乎无一幸免的进了水,最深处道成人肩膀,更是造成一些民房塌陷伤了百姓,这个时候常宇下令诸将上皆调动军队抗洪,常延龄等人则出城去了天井湖军营稳定军心。
常宇站在衙门口的大树下,脚下水及膝,头上烈日当空热的要死,这种水火并济的天气又奇怪又难熬。
“报,督主大人,贼军三千逼近城外二里投书要见您!”这时城头当值的马科遣人来报,常宇眉头一皱,这狗日的到底想干啥,依然拒绝与其相见又令马科和吕大器代理,不过这次李慕仙跟着去了。
这一次常宇甚至都没去城上观望,因为他认定了白旺没啥实料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罢了,却不知自己正中自己下怀,这一场暴雨将将士淋成了个落汤鸡,甚至连个干净的地方栖身都没有,这种状态下你让他们上阵杀敌去?
老子也得拖延几日才行。
四门大开泄洪,在官兵的协助下城中积水来的快也走的快,常宇头戴斗笠遮阳在城中街头漫步看着百姓和官兵忙忙碌碌,屠元纵马从远处奔来:“马科传话说白旺一定要见您,说只和您谈否则便玉石俱焚!”
哎呦我去,常宇纳闷了,白旺到底要搞什么,难不成还要给自己个意外之喜?便同屠元出城前往。
贼军兵马依然在城南盯着毒辣的阳光列阵,会面的地方还是在西南,常宇单骑前往,远远便喝问白旺:“今儿你若不给本督些实际的东西,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说着往东边一指:“至少你这些兵马留下一半!”
“你不用吓唬我”白旺冷哼一声:“你三番五次推脱当真不把我放在眼里,真以为我是怕你不成?”
“别说那些没用的”常宇一脸不耐烦:“就说你要谈什么?”
“你若能保证朝廷封我为柱国与李岩并肩,麾下诸将皆官入五品以上,我便降了你!”白旺盯着常宇一字一句道。
这话顿时让常宇一众惊诧不已:“你,你,当真会降?”常宇说话都有点磕巴了,他之前是不相信白旺会投降的,但他这次条件提的很高,若真的允他或许真的会降的。
果然白旺冷笑一声:“堂堂正正做一国柱国大将军总比做贼强吧,即便是个草头王也比不上,再说了我辛苦起兵厮杀半生最终或许还弄不到一个草头王呢,只要朝廷答应我的条件,我便率麾下献城投诚如何?”
吕大器和马科等人听了忍不住舔了舔嘴唇目光齐聚常宇身上,小太监却苦笑摇头:“本督不信!”
“你不信我会投诚?为何不信?”白旺眉头一皱。
“左良玉将你围在山窝里数年,像做老鼠一样东躲西藏见不得天日都没见你投降,眼下你兵锋正利声势正旺不可能因为我大军临城这么一点麻烦就会投降,要知道即便你在前边挡不住本督,你还可退守池州,安庆最不济你还可以回你的山旮旯里躲着去,何必召集举白旗,这不是你的风格呀,毕竟咱俩还没真正的交手呢你就说要投降本督岂能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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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异天气不是信口胡诌,作者前两天在上海刚领教过,从未见过的暴雨转眼就是太阳暴晒
第1307章 有点懵
哎,白旺想东边看了一眼长长叹口气:“此一时彼一时,左良玉围困我时闯王在西边已开创新天地且左良玉打仗……嘿嘿也就那样吧,其实在你来之前我亦满腔雄心壮志,那时闯王东征势如破竹,我沿江北上所向披靡,那时候的确觉得天下已被我等攥在手里了……不过随后闯王被你击退,据说损失惨重狼狈逃回西安,然后你率兵南下,你我虽还没正式交手却已领教你的手段了,我自知不敌,又何苦赔上成千上万兄弟的性命,我亦知若败与你,朝廷下一步便是令你西政剿闯王,只恐他也守不多久,最终还是要往西南逃,又回到了数年前入丧家之犬游荡在荒山野岭……既是如此我又何不现在投诚换一身荣华富贵和数万将士的一条活路呢”。
白旺滔滔不绝一番言语竟听的诸人点头不已,可常宇却笑了:“你既知必败而本督又有把握将你擒杀那又何必受降你,直接将你击溃擒了便是还能省下一个柱国席位”。
白旺大怒,愤然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我即便自知必败又岂能是任你摆布的,别看你这数万大军便想过前边那条道能抵达池州城下我必让你损失大半,若我坚守池州和安庆,就算你能破城收复失地又还能剩下几个人,那时候我再退回深山老林与你缠斗不死不休,你便又是下一个左良玉,你手里无兵又如何去打闯王,再者即便闯王败走西安回到数年前那般你们又能奈何,十余年倾尽国力也没将我们扑灭,眼下朝廷国库空虚要钱没钱要粮没粮更不如早几年,即便多了个会打仗的你,又能奈我们何?大明还能再耗十几年么,眼下你们连吴三桂的边军都调来,可见无钱无粮之外也快无兵可用了,只能趁机鞑子新败将其抽来调用,可一旦鞑子缓过来气呢,你们便顾头不顾腚了!”
马科和吕大器等人听得连连点头目光又看向常宇,可小太监依然那副油盐不进的德行:“既然被你看的这么透彻,那何必要降呢,反正你觉得我搞不死你,大明就要撑不住了!何不自力更生改朝换滴啊呢”
“那是因为我不想再当老鼠,再过那暗无天日见不得人的日子”白旺一声怒吼:“我一旦受降,你便可抽调兵马去对付李自成了大明便不至于被拖死,我还能做大明的柱国将军!”说着又恶狠狠的等着常宇:“你若还是不信,那咱们便斗个两败俱伤,且看看你这数万大军如何飞灰湮灭的”。
“本督还真不信!”常宇微微一笑,白旺怒急转头就要离去,李慕仙一看赶忙向前劝住白旺有话好好说将白旺留住,又对常宇低声道:“万一他是真的要投降,大人将他逼走岂非自找麻烦”。
“你觉得他是真的要降?”常宇眉头微微一皱,李慕仙嗯了一声:“一半一半吧,他说的很有道理,看得也很透彻,若真给他个柱国将军或许真降了,这价码不低甚至可买到闯贼身边那些心腹大将”。
常宇冷哼一声:“能得大明柱国者,哪一个不是靠赫赫战功荣登,凭他白旗一挥便摇身一变成了柱国,那我大明的柱国也太不值钱了”。
“大人现在何必计较这些,李慕仙劝道,此时他真真假假咱们也能依葫芦画瓢呀”。
常宇想了一下微微点头便对那边还气呼呼的白旺说:“你是上了朝廷名册的贼首,麾下又有成千上万且手里城数座,加上你若投降必重创闯贼对时局影响极大,所以你若真心投诚朝廷,这柱国本督可给你担保,但你又如何让本督相信你不是诈降”。
“我愿以子为质”白旺下巴一扬,常宇闻言哈哈大笑:“本督怎知是不是儿子,那干儿子随便都能认十个八个的,你随处寻个孤儿来拿本督开涮亦不无可能啊!”开玩笑这年头有没dna,无法确认血脉。
“是不是真儿子你一看便知”白旺冷哼:“但你又如何保证不是戏耍与我,若我投降了你食言了或者陷杀与我那又怎么办”。
“那你且说要如何”常宇随口道。
“三日内让朝廷昭告天下封我为柱国大将军!”白旺一字一句道。
常宇沉默了,目光看向李慕仙见他也在低头沉思,便对白旺说:“本督不能立刻答应你,此事需商量一下,但既是你提出投诚当先拿出诚意”。
白旺点点头:“好,回头我便将犬子送来,三日内等你信,你若食言我便拼了犬子丧命也要你数万人马陪葬!”
常宇叹口气:“少说这些没用的狠话,做点实际的事”说着拱拱手:“最晚明日此时给你回信”。
白旺嗯了一声,打马便回,常宇也收兵回城。
衙门里常宇手抚桌子茶盖望着院外发呆,吕大器,马科,吴三桂等人则在旁边低声交头接耳。
许久,常宇目光一扫众人:“诸位觉得白旺投降的诚意有几分?”
“白旺分析的头头是道言辞亦十分诚恳,下官觉得可信度较高”吕大器率先发言,吴三桂轻咳一声:“此时不过他一面之词,口说无凭且看他接下来如何做,以卑职之见若其真有诚意除以子为质外再让他先撤兵十里,若其不照办则要另论了”。
吴三桂这一席话听的诸人点头不已,常宇也豁然开朗,忍不住拍了下桌子:“对,便以此试一试他!”
“其实吾等不用纠结其降与不降,只管做好备战便可,其若降了那自然是好,其若不降亦可随时出兵击之!”马科眼神坚定,常宇抚掌:“马总兵所言极是,其降与不降不影响咱们备战”说着扭头对吕大器道:“不管白旺真真假假尚书大人只管与其周旋,三日内若见他的诚意本督便为他上奏朝廷,若其还是左右而言他便发兵痛击!”
众人在堂上正说话时,外间老九来通报说贼人送来一少年郎说是白旺的幼子,将其带上堂上是一个**岁的小儿,样貌与白旺有七八分相似,马科便问了他些话,这小儿对答如流且不怵人。
“诸位觉得谁出外打仗会把儿子待在身边?”常宇冷笑,他不相信这是白旺的儿子,或许只是巧遇一个和自己相似的孤儿带在身边罢了。
“末将少儿时便随父亲身边征战”吴三桂一句话让常宇很是尴尬,突然想到很多将门世家的孩子的确很小就跟着扶起上了战场开眼界,特别是满清那边,七八岁的都有,从小就在军营长大所以长大后打起仗来特别的彪悍。
“而且此子小小年纪毫无畏惧之色显然是见惯了场面,非普通乡野孤儿能比”马科也认为是白旺的儿子,突然间又想起了什么:“王体中总该识的吧?”
于是常宇令人去将王体中寻来,见了那少儿便点头道:“是白旺的儿子白兴风”。这下让常宇怔住了,难不成白旺真的要投降,还是说他只是一个苦肉计,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
第1308章 心若明镜
以常宇心智自然不会因为白旺送来个娃就不会对其怀疑,而最好是以吴三桂之计让其退避十里来试探其虚实。
随后便令人前往贼军营地通报,很快白旺就传来消息:言之这个要求非先前所议,何况他已经履诺以子为质,官兵不应临时加码出尔反尔,其次若其后退十里官兵翻脸突袭其便无招架之力,若想令其撤兵十里必须要官兵拿出一些诚意出来。
这番话听来倒显得官兵不实在了,令常宇一众略显尴尬,却也一时不好久判定其就是诈降或者真降。
不过常宇也不想在这件事上在浪费心神,如马科说的做好备战至于是和是打能从容接招。
眼下他有要紧的事去做,去城外天井湖军营是慰问南京将士,常延龄去了军营让人传信给常宇,数日奔波加上刚才一场暴雨令士气无比低迷以至怨言四起,希望常宇都过去给振振士气。
常宇去了,当然不是独自去的,而是率东厂三营以及吴三桂的数千关宁铁骑,目的最显然不过了,士气低迷可以画个饼给点好处说点好话激励一下,可怨言四起就不得不防备了,只是说几句埋怨的话也就罢了,若是有其他想法,那你瞧过这数千铁骑气势再考虑一下吧。
常宇在城北军营犒军的时候,城南十里外的山头上王义恩缓缓放下千里镜,扭头看了旁边树荫下躺着的白旺:“大帅,那阉狗或许根本就不信咱们会投降?”
白旺眼睛一咪:“何以见得?其探马已远离咱们阵地数里,这不是释放善意了么?”
“城外依然有伐木造车的百姓和官兵”王义恩哼了一声,白旺翻身而起举着千里镜看了一会缓缓防线脸上冷笑不断:“信不信都无妨了,咱们援兵今晚必至,只需缓和两日……嘿嘿”。
“可大帅就不担心小公子的安危?其实您何必真的将小公子送去随便找个相似的搪塞一下便是”王义恩一脸忧伤,白旺脸色亦变得铁青,缓缓摇头:“那太监鬼精的很那容易那么上当受骗,何况王体中和王杂毛都见过兴风焉能不辨真伪”说着长长叹口气:“自古以来枭雄者唯大业何惧舍小家,白某不才自认不甘其后!且那太监未必就会为难兴风”。
王义恩忍不住心中一颤,人言虎毒不食子,白旺竟有这等铁石心肠!口中却道:“太监为人阴狠,这阉狗是太监头子更是杀人如麻,只恐……”
“那白某人则会将这太监砍成肉泥为兴风报仇雪恨!”白旺望着远处铜陵城咬着牙狠狠道。
王义恩见话题有些沉重便又道:“咱们援兵今日可至要人有人要炮有炮,加上这山道险峻定可阻官兵南下……”话没说完便被白旺打断,皱眉道:“时至今日你还仅仅停留在阻敌阶段?”
呃……王义恩一怔赶紧道:“先阻敌再破敌然后围城而功……围魏救赵嘛”王义恩嘿嘿笑着,白旺哼了一声:“吾等驻守这险道官兵奈何不得,可若想破敌还得费点心思呀。”
“这心思大帅不早就想好了么”王义恩笑嘻嘻道:“家伙什正在准备中不误大帅大计”。
白旺嗯了一声,站起身来朝远处铜陵城望去:“官兵所恃乃其数千铁骑,其所用乃金人的拐子马战术……”
“何为拐子马?”王义恩一怔,这时袁三忠恰好从山下爬上来接住话茬:“乃宋时金人的一种骑兵战术,中军为步卒,两翼为骑兵可随时机动侧击或包抄,可将骑兵作用发挥淋漓尽致,当时宋人被打的几无还手之力,此后蒙古人亦依此战术横扫天下……”
横扫天下?嘿嘿,最终不还是嘿嘿……王义恩冷笑着,不管他什么马,大帅都有了应对的办法,全部给他变成瘸子马!官兵没了骑兵还有什么可横的!就靠人多么,咱们人也不少!
“可不是”白旺盯着远处铜陵城冷笑不已:“城南地势狭窄本就不宜大规模骑兵作战,若再破其拐子马,官兵便无所依仗只能退守城中,那时候就该看咱们的手段了!”
常宇从城北天井湖军营安抚军心回城已是傍晚,因天气实在是燥热冲了个凉水澡后便在院子里石凳上乘凉,叫人将白旺儿子白兴风叫到跟前:“你可知道为何会在这里?”
“父亲同朝廷有约,我为人质”白兴风并不知道年前这个看上去和蔼客气的年轻人就是令朝野闻风丧胆的东厂大太监。
“你父亲是什么人你可知道?”常宇切了快西瓜递给他,白兴风伸手接过但没着急吃:“父亲是个大英雄,是义军的首领……”常宇笑了:“你父亲和朝廷对着干,他是大英雄那朝廷是什么了?”
白兴风一怔,脱口道:“朝廷总归是不好的吧!”
“你这黄口小儿可知说这话是要杀头的?”旁边李慕仙瞪了白兴风一眼,这小儿却也不还害怕:“义军每年都会有很多人死在官兵手里,多我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哎呦喂,老子英雄儿好汉啊,你爹白旺本督不予评价,但你这小孩却不得了,将来必是个人物”常宇很是欣赏白兴风,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就有这胆魄的确罕见:“你且放心在这玩耍,不论本督同你爹结果如何,本督都不会杀了你的”。
“大人安不知这是白旺教他的保命之术”李慕仙嘿嘿冷笑,常宇不以为然:“即便是白旺教的,但寻常人又有几个能像他小小年纪就这么镇定自若的”。
“那倒也是”李慕仙嗯了一声,白兴风咬了口西瓜看着常宇:“他们叫你督主大人,你是什么官儿,我看你倒不像是坏人”。
常宇笑了,起身摸了摸白兴风的头:“最不像的可能就是最坏的那个,若日后本督将你爹擒杀了,但愿你还能这么说”。
啪嗒一声,白兴风手中的西瓜落在地上,直愣愣的看着常宇……“你若真的杀了我父亲,我必杀你为他报仇!”
“有志气”常宇弯腰捡起西瓜在旁边水盆里洗了洗又递给白兴风:“别糟践东西”说着让人将其领走,然后长叹一声坐下:“这年头的八岁九岁小儿……啧啧啧,看瞧瞧三四百年后的,哎”。
李慕仙一脸疑惑:“三四百年后的小儿怎么了?”
“你倒是耳朵尖啊”常宇嘿了一声,岔开话题:“明天……后天,咱们就后天动手吧”。
“大人就不真的问问朝廷意思,万一白旺是真的投降了呢”李慕仙收回心思皱着眉头看着常宇问道。
常宇摇摇头:“白旺当时说三日之内让朝廷下召封他为柱国时,本督便知其心怀叵测,并非真心投诚,此地距京城千山万水,遣人去京城通报最快也的一日夜了,一去一回至少三日以上,且这种要事朝廷怎么可能当时就做了决定,又怎么可能三日内给他消息,他就纯属信口雌黄罢了,根本无真心投诚”。
李慕仙啊的一声,嘿嘿笑了:“但督主大人当时也就随口应了,他竟也信了……”
“他当然不会信的”常宇冷笑:“那一瞬间他和我心里都明镜似的,他知道我不信他,我也知道他不信我,所谓三日之约不过各自拖延时间罢了”。
“那他又何必以子为质?”李慕仙不解。
“那是他最后的一点的心存侥幸罢了,以至企图能麻痹本督罢了,加之他对自己的儿子有信心吧,认定不过一场有惊无险的经历罢了”。
“原来如此”李慕仙叹口气,微微摇了摇头:“贫道此时领教白旺与其他贼人的不同之处了”。
常宇却嘿了一声:“哪有什么不同之处,降则安,不降则死”。
第1311章 密议
夜幕降临,燥热不减。
常宇吃过晚饭后便同吕大器等人登城乘凉,顺便观望城外局势,虽不贼军如前几日大军临城,但依然有数股探马来往不绝,但仅在距城三五里外游荡并未靠近亦未同官兵探马产生摩擦,双方都默认停战三日的规矩,不深入对方地盘,不挑事。
“白旺提了三天期限,实则说明他三日内援兵必至”吴三桂望着城南远处晃动的火光脸色略显凝重,众人微微点头,马科又道:“或许援兵已至,三日之限不过用来修整兵马罢了”。
十之**,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着各自的推测,常宇则背着双手望着西南方向沉默无语,常延龄走到他身边低声问道:“可是心忧安庆那边?”
常宇微微一笑:“有李岩坐镇无忧也”。
“既是无忧那为何面色如此凝重”常延龄又问,常宇则苦笑:“虽无忧却有些心疼”。
“心疼?”常延龄皱眉不解。常宇叹口气:“安庆城高墙厚,李岩无重炮只能靠人命填坑,一场下来至少要牺牲上千条人命,但要攻破安庆城不知要强攻几场”。
常延龄闻言叹息,许久说了句话:“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于此同时安庆城头东北角上,程年东挨着城垛啃着手里的西瓜望着城东数里外的官兵大营,手下人在旁边轻声说着官兵傍晚的动向。
官兵并未有什么新的动向,修整兵马和伐树造车做攻城准备,从围城后就一直默默的干这些事,甚至连探马都极少靠近城墙侦察了,一副很有底气的样子。
但程年东何尝不也很有底气,安庆成高墙厚不说其南临长江北依菱湖,这两处地势太过狭窄全部暴露在城上火力覆盖范围内,官兵无法陈兵列阵更不可能扎营,否则就会成为靶子,所以官兵只能从东西两边进攻,而眼下官兵也的确在这两处扎营围城,然则东西两门皆有坚固的瓮城上边又有火炮固防,官兵没有重炮支持想破城太难了。
除了外在硬件坚固外,程年东更是动员全城民力誓死卫城,一时间安庆城内百姓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有粮食出粮食,当真是军团结一心啊。
而官兵的优势呢?
人多?
就这?
程年东,嘿了一声,将西瓜皮远远扔了出去:“定叫尔等头破血流!”说着抬头看了下夜空:“这该死的天太热,要是下场大雨就好了……不,应该下暴雨,若连下几天……”看着远处官兵大营程年东咬着牙:“这些狗日的不用打就自己跑了”。
城下菱湖畔,李岩从水中钻了出来,经过两个月的休养他身上的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虽未如初但亦可行动自如甚至不误打打杀杀。
黄得功在岸边切了西瓜递给李岩一块,嘴里还骂骂咧咧:“南边这狗日的天太特么的热了,白天热,晚上热,一天到晚的热,热都把人热死了还打个求的仗”。
“怎么滴,你还想让他下场雨啊”刘泽清在旁边嘿了一声,黄得功翻了个白眼:“老子就算是被雨淋成落汤鸡也不想变成烤猪”。
“嘿,黄总兵何时成了猪了呢”花马刘在一边打趣,众人哄笑,黄得功一个西瓜皮扔了过去,花马刘侧身躲过正好砸在高杰头上,这下立刻将其惹的不快,蹭的站起来破口大骂,黄得功哪忍的了他立刻还嘴,说着说着两人就要动手,众人连忙将其拉开。
李岩忍不住叹气,高杰三抱团,黄得功又与三人针锋相对随时都能干起来,这让他十分的头疼,想着要不要将黄得功部调往西边同亲卫军一起,可是想着若黄得功一走,自己也镇不住高杰三人,于是只得咬牙忍着。
夜深人静,众人各自回了帐篷休息,李岩刚刚躺下便听账外亲兵低声道,高总兵来见。
李岩赶紧起身相迎将高杰请入帐内,又令人沏茶,高杰直摇手:“大热天的烫嘴不喝”。
“高总兵深夜前来可是有什么要事?”李岩察言观色见高杰眉头紧皱好像有什么心事。
高杰轻咳两声,盯着李岩道:“李将军可知在下同督主大人结拜为兄弟之事?”
“有所耳闻,小督主机智善战高总兵英武勇猛皆为人中俊杰,结拜为兄弟当为佳话……”李岩赶紧说些恭贺的话却不知高杰大半夜的跑来说这个干吗,显摆么。
“在下说这个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说督主大人如今的信的过在下”高杰盯着李岩一字一句道:“就如同信任李将军那般的信任”。
李岩的眼睛一下就眯了起来!“李某不才得督主大人赏识铭记肺腑,莫不是高总兵有秘事相议?”
“久闻李将军机智过人若然名不虚传”高杰一喜,随后朝军帐门口张望一番,不见有何异样便凑到李岩耳边低声道:“在济南时,小督主便同在下说过些话……本以为是小督主来安庆这边督战,没成想他去了对岸换做李将军来了,眼下攻城在即……咳咳咳,李将军,此处你最大又深得小督主信任,如何做听你的”。
李岩缓缓站起身来,脸色变得凝重不已在军帐里来回踱步,许久盯着高杰道:“此事体大,高总兵可不许诓我!”
“这怎么敢,李将军若是不信可遣人去江东问小督主去,若是俺信口雌黄愿将这人头割与你!”高杰蹭的站了起来,声音有些大,李岩赶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便以你是小督主的结拜兄弟我就信你,但此事不同小可自还是要遣人去问小督主意思”。
“那是应该的,那是应该的!”高杰略显紧张的搓着手:“这事牵一发而动全身,甚至稍微走漏点风声都能造成不可挽回的严重后果,压在心里头可把俺给憋坏了,现在告诉你了,该怎么做您说话,但凡用的道俺的地方尽管开口”。
李岩点点头,走到帐篷门口背着双手抬头看着远处城头,许久转回身对高杰说:“此事不可再对外人言,否则有所惊动必起大乱,若在为贼所趁,咱们此番轻则大溃重则全军覆没”。
“吾岂能不知”高杰捶胸:“这事我都憋了一路了,若非大战在即小督主还见不到个人影,我连你都不说啊!”
李岩点点头,将高杰拉回坐下:“小督主既然如此说过,那就是铁了心要下手的,回头一旦确定他的意思后,此事当还落在你我头上,所以咱们先商议一下如何才能不着痕迹的把事办了”。
高杰恩恩连连点头:“李将军脑子好用,你来说我来办就好了”。
第1312章 贵客来了
夜空之下繁星点点,李岩同高杰在就军帐内低声细语,相隔近百步外的江边,刘泽清坐在军帐门口看着星光的江面发呆,许久目光又转向远处的安庆城头,哪里火光寥寥摇曳不定。
千里之外的帝都紫禁城内,崇祯帝在乾清宫内尚未就寝,虽是深夜依然在案前翻着折子,这些都是内阁票拟过从天南海北送来凑折,崇祯帝非但不爱看这些奏折反而有些害怕看,因为这些折子从来就没有啥好事,哪里干旱蝗灾,哪里地龙翻身洪涝成灾,哪儿贼军作乱攻城掠地,哪哪要钱……反正从来就没啥好事。
崇祯帝还是爱看一些密折,遍布天下的锦衣卫总会给他带来些与众不同的东西,但最让他期待的还是东厂的密折,特别是事关南边战事的密折。
作为一国之君,崇祯帝总有忙不完的政务要处理,远的不说便是眼下京畿的大旱,蝗灾已及粮荒就足以让他焦头烂额的了,虽说已无战事,但战乱留下的烂摊子还得一点点的收拾,战后重建才是最让人头疼的。
便是在这种焦头烂额中,他更需要有常宇的密折能让他寻求那么一丝丝的清凉和振奋。
然则此时常宇不是在京畿作战,前方战事对他来说几乎等于现场直播,战场上的一举一动他很快都能知晓,然则常宇在千里之外征战,便让他望穿秋水了。
毫无疑问,崇祯帝对常宇的能力是有足够的信心,当然不仅仅是用兵作战能力,还有各种统筹掌控,可毕竟打仗并非仅仅是上战场厮杀那么简单,这也让他有了担心。
在京畿一带因为他的贴身全身支持,无论用人用兵用银子用粮食那都是说一不二,无论手头有多紧都要紧着常宇用,有谁敢说个不字他就带头喷,也就是在这种背景下,常宇才能完全放开手脚全心同贼军及鞑子作战,最终不负所望。
可眼下天高皇帝远,粮食要用那边的,兵也要用那边的,少不得和当地的衙门以及地头蛇们斗智斗勇,多少都要身受掣肘,加之地形,气候,的影响,又是在贼军的主场作战对人家战术不熟,想再如在北方那样游刃有余只怕是不行了。
但崇祯帝依然对常宇有着绝对的信心,以其在京城能将一种朝臣和勋贵治的服服帖帖的手段,不信摆不平当地衙门那些地头蛇!最多在战事上会进展缓慢,但绝不会吃什么大亏!
而从东厂及锦衣卫送来的折子和密折来看,事实也的确如此,常宇一路南下不管是乞讨还是坑蒙拐骗总算将路费和伙食费弄的七七八八了,而且还不忘分点救济京畿,在人事方面他到了南京短短三五天便将一众地头蛇给连哄带吓镇住了,甚至还给骗出南京城随军作战。而战事方面一开始进展确实很快,奇袭芜湖城在贼军眼皮底下将城就给夺了,这一战令崇祯帝津津乐道不光在朝堂上和诸臣反复细说,在后宫也成了个说书的了。
不过随后常宇继续推进到了铜陵之后便再无捷报传来,崇祯帝知道,硬仗了来了!于此同时李岩的西路军抵达安庆的消息也传到了京城。
这让崇祯帝变得非常的紧张又很期待!
他知道,到了关键时刻,无论李岩和常宇谁再往前推进一步,那白旺的结局就基本确定了。
因为太过关心,崇祯帝时不时将高时明叫来问话,可把这个暂管东厂的老太监给累坏了,心想南边战事常宇第一时间便会给你发密折根本不经我这条道啊,何必折腾我!
天刚蒙蒙亮,京城百姓便开始早起劳作,如今贼认和鞑子退去百废待举,城墙要修整,护城河要深挖,城外的农田还要耕作,城西还有军医院也在开工,很多地方都需要劳工,让原本在城中躲避战祸的难民们也算有了糊口的生计。
城里的要去城外劳作,城外的同样也有排着队要进城营生的百姓,当城门缓缓开启时,人流如潮进进出出。
一辆马车缓缓从西北官道朝德胜门行来,因战事刚过城门守兵对入城马车都要例行检查,却在这时马车后边十余骑奔来:“免检入城”。
守兵刚要皱眉喝问,却突然闭变得十分恭敬:“原来是锦衣卫的爷们,唐突了!”马上人没理会他们,护着马车入了城。
车窗打开,一个极美女子探出头四下张望:“京城果然名不虚传”。
“呀,郡……大小姐,您瞧那边是皇宫么”另一边一个俏丽丫鬟探出头大呼小叫,引得街上行人注目,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一定是外地来的。
没错,还真是外地来的,从太原的晋王府来的。
经过近一个月的风餐露宿,朱芷娥终于到了京城,虽然她知道常宇此时率兵南下不在京城,然而依然欣喜不已。
“应该就是皇宫吧”朱芷娥望着远处那金顶建筑一脸的向往,虽说晋王府不逊皇宫,但毕竟大有不同,任何一个来京城的人都想要去一睹皇宫风采。
一骑缓缓靠近车窗边低声道:“殿下,皇宫……您是不能去的”。
这人是春祥的一个心腹名叫霍超,负责这次秘密任务,这一路上朱芷娥同他已是十分熟络也非常相信他,闻言点点头:“我知道,但在外边看看倒是可以的吧”。
霍超点头:“当然是可以的,只是殿下要在京城隐匿身份”朱芷娥嗯了一声:“东厂衙门自然也是去不得了,那去他的私宅么?”
“督公并无私宅,哦不,前日皇上刚御赐一宅子不过正在装修尚不能住人”霍超赶紧说道,朱芷娥一怔:“那……住客栈?”心里便有了些不开心,毕竟王府的人儿住客栈怎么说也不会习惯的。
“住大世界”霍超见朱芷娥蹙眉便赶紧说道:“就在前门大街那儿,大世界是京城最好的玩乐之地,而且就是咱东厂的产业,听说还有太子的份子呢……那儿不是普通客栈,是独门独院除了东厂的人暗中保护外还有使唤丫鬟伺候您呢”。
朱芷娥一听地处最繁华地段却闹中有静而且距离皇宫近,便开心起来。
不得不说春祥对于他小大哥交代的事非常伤心,遣自己最信任的心腹前往将未过门的大嫂子接来京城,而且在大世界定了最好的一个院子,除了令霍超一天十二时辰不间断的随扈外,更是又买了几个丫头来使唤。
大世界是京城最豪华的娱乐会所,其后边的几进大院子又被改建为数处雅静小院用来招待贵客,这地方可真不是你有钱才能住进来的,还得有身份,比如常宇经常在此宴贵客,比如高杰,刘泽清,刘良佐三人在京城时住在这里,还有朝鲜的三个王子也被软禁在此。
现在又来了一个贵客,一个女贵客带着连个丫鬟说着一口山西腔调,但没人知道她们的身份,也没人敢问。
第1313章 戳破窗户纸
远在千里之外的常宇此时并不知朱芷娥到了京城,即便知道了也无暇与她,眼下大战在即他要集中精力在军务上,一大早起来例行锻炼之后,便在街头游走同将士打成一片,检查军需储备,粮草供给等等杂物。
忙完这一切挥刀衙门浑身已然湿透,天,实在是太热了!
“抛石机已造了六十余架配合神机营的火炮足以压制贼军掩护大军进攻的了”吕大器在大堂喝茶,见常宇进来起身迎接随口说了句。
常宇点点头:“城中粮草不多,后方供给最快的才刚到繁昌,到此地尚需要两日还算赶的及,手头还有些银子明儿全部拿出来作赏激励士气,明日开战或可一鼓作气……”说着眉头一挑:“徐国公几人呢?”
“常侯爷去了城北军营,徐国公,赵之龙几人则上城去了,说城上凉快又可观敌人动静”吕大器嘿嘿笑了:“谁曾想到他们几个这般积极了”。
常宇笑了笑:“今日城上谁当值?”
“王体中”吕大器不加思索,常宇哦了一声,若有所思:“尚书大人歇着,咱家也上城去凉快凉快去”。
城上相对城内的确凉快些,高处有风特别是敌楼,箭楼门洞,或藏兵洞里,清风拂面很是凉爽很多士兵都在里边乘凉,见常宇上了城头都显得有些惊慌有些不知所措。
问了王体中何在,士兵指着东南方向,常宇便冒烈日前往远远便见王体中带着几个心腹在头顶烈日拿着千里镜再观察什么,甚至没发现常宇到了跟前。
“莫不是贼军有什么异动?”常宇轻咳一声,王体中放下千里镜赶紧见礼:“卑职倒希望他有异动”。
常宇笑了笑,一抬手,麾下四下散开,王体中便知常宇要和他说些要紧话,果不其然,常宇盯着他道:“说句实话,你觉得白旺会真的投降么?”
王体中不假思索:“不会!”
“理由呢?”常宇问道。
“首先他不是个一个轻易言败的人,也不是一个轻易投降的人,其次,他若想投降早就投降了,当初闯……贼北走,留下我们孤军作战,被左良玉大军围困在德安那山旮旯里,缺衣少粮天天饿死人还要被官兵围剿,那么艰难时都没投降,督主大人您觉得这才哪跟哪啊,他就怎么会投降呢,而且卑职也不希望他投降”王体中说道最后忍不住笑了笑。
常宇也笑了:“听你这么说,本督就有底了,不过你为何不希望他投降”。
“他若降了,我这军功还去哪赚去”王体中笑意有些冷,常宇点点头,这心思倒是同王杂毛有些相似。
王体中一怔:“督主大人的意思是……”
“防着他点”常宇面无表情语气淡淡,王体中脸色有些复杂抱拳道:“多谢督主大人提醒”。
“你可知本督为何要点你?”常宇似笑非笑,王体中已恢复先前神色冷冷一笑:“或许有些不入流的人厂督大人看不上吧”。
常宇哈哈一笑,抬手在王体中肩上拍了拍,抬手往城南一指:“你想做李岩,就得拿出李岩那样的本事”。
“卑职论智或许不如李岩,但论勇却非其可堪比”王体中豪情万丈:“杀敌建功靠的就是勇往直前,督主大人且看好了”。
两人正说着话,便见一群人从西边缓缓走来,定眼一瞧却是徐弘基等人,名为上城观敌,实为吹风赏景,虽说城上晒的很但有家丁撑伞却比在城下闷热舒服多了。
见常宇和王体中在说话,徐弘基几人赶紧向前搭话,一众人走走说说眼见天近晌午便下的城来回县衙吃午饭。
却在这时城外传来消息,白旺要在午后约见常宇。
众人多讶然,不是约限三日么,且此时基本可以肯定白旺根本无诚意投降,此时又要约见是为何?
这其实是一种心虚的心理表现,越是刻意越是心虚,反之越是心虚也越刻意,不过常宇也闲来无事便应了他的请求,看看这厮到底还有什么花头。
午后是一天最为燥热的时候,常宇出城却未劳师动众,而是仅屠元的黑虎营随扈,倒非是他托大而是城外白旺来人也仅数百,显然是不想将场面弄得剑拔弩张那么紧张,毕竟此时还在停战期内。
双方本约定在城东南一片树林会晤,但李慕仙坚拒,那边离山太近容易遭暗算,便移步至西边江畔附近,那边稀稀拉拉有几棵树倒可乘凉。
兵马在二百米外候着,常宇和白旺各自率三五人前往树荫下会晤,相近十余米时白旺正待打招呼却突然神色大变,因为他发现和常宇同来的竟然还有他儿子白兴风。
于是脸色一沉:“你这是何意?”
“这小儿不凡,杀之可惜也实在难以下手便还与你,若你降了之后可让他跟着本督,日后必有大好前程,若你不降,那时死于乱军之中非我亲手所为也不甚可惜了”。
说着朝身后示意,吴中抬手就将身前的白兴风拎起放在地上:“认贼做父的玩意,老子却没看出你哪里不凡”。
白旺闻言大怒,不过却忍住了,死死盯着常宇又重复了先前那句话:“你这是何意?”
“先别问本督何意,说说你约本督来此作甚?”常宇微微一笑,看都不看白旺一眼,反而开始摆弄其自己的指甲。
白旺强忍怒火:“三日之限明儿就到了,朝廷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且,常宇嘴角一挑:“千山万水的,你当本督的人长翅膀会飞啊,这当口能到京城就烧高香了”。
“那你明日如何给我答复”白旺厉声呵斥,而后阴森一笑:“你在耍我是吧,你是东厂的头头权倾朝野又奉旨督军,招降敌将这种事会做不了主,还需问过朝廷?”
“是你先耍本督的”常宇嘿嘿一笑,抬头看了白旺一样:“两军为敌尔虞我诈都在情理之中,不过眼下就只剩那最后一层窗户纸,戳不戳破都无伤大雅,只是不是白大帅为何偏偏还要一番矫揉造作,惹人反胃呢”。
奔来阴着脸的白旺嘴角缓缓露出一丝冷笑:“你好似认定了我不会投降,这是为什么?”
“因为你是本督最佩服的那种人”常宇笑了笑。
“哪种人?”白旺眼睛一咪。
“不见棺材不掉泪的那种!”常宇嘿嘿一笑,白旺的脸色又阴了起来,探手将白兴风拎上马,对常宇冷冷道:“那你我各自备好棺材吧”说完打马就走。
“一方道长你怎么说”望着白旺远去背影常宇冷冷一笑对身后李慕仙说道。
“贫道的一番期待,终究是错付了啊”李慕仙一声长叹:“本以为白旺将时局看的如此透彻多少会有投诚的心思,却没成想……”
“看透时局和投降与否完全两码事,明知不可为偏偏为之也就是本督说的不见棺材不掉泪的这种人多了去”。
“只怕白旺是那种见了棺材也不落泪的人!”李慕仙摇头叹息。
“那这种人死不足惜了”常宇嘿了一声,掉头回城。
第1314掌 意外之举
白旺是不会投降的,常宇也知道他不会投降的,白旺也知道常宇知道他不会投降的,这本是个心照不宣的事,都是在等着恢复力气好好干一场,然则今日会晤常宇却将这层窗户纸给戳破了。
既是如此,便再无掩饰的必要,回城之后立刻传令各部进入战备状态,吕大器,徐弘基常延龄,赵之龙,朱国弼出城坐镇天井湖军营做好攻防准备,同时洒出数股巡哨拦截贼军探马严禁探马进入五里范围。
吴三桂,马科,王体中等将领各自去给部下做战前动员,城中气氛陡然变得有些紧张起来,无论是普通百姓还是将士都知道要开打了,不是今晚就是明日!
虽大战在即,但常宇还是比较轻松的,他已不止一次估算双方实力和优劣势,论兵力官兵有绝对优势,论战力亦不逞多让甚至有部分兵马战力远在贼军之上,论火力神机营数百门虎蹲炮足够将白旺的阵地轰的地翻天。
贼军有什么?易守难攻的阵地以及强悍的战斗力。
“明日开战,骑兵作用不大留两千在后压阵便可余下改骑为步,先以神机营火力压制,王体中部为中军先锋突进,吕大器率南京兵马从西江畔侧击,余部随后打援,哪里攻不进就往哪里顶”县衙大堂里常宇和李慕仙在桌子上用茶水划拉着。
李慕仙托腮皱眉:“战场狭窄大兵力投不进去,三千人足以,督主以王体中为主攻吕尚书侧击的心思贫道也明了,然则贼军在神机营的火力压制下虽会损失惨重但却能激发其决一死战的凶性,且一旦咱们的将士杀入阵地火炮就要停下了,以免误伤自己人,那时候拼的可就是谁的战斗力强悍了!您觉得……”
“你是觉得王体中的人不行,还是吕大器所率的南京兵不行?”常宇若有所思,李慕仙嘴角微微上挑:“王体中是个勇悍之人,其立功心切麾下也不会拖他后腿,可吕尚书那边……嘿嘿,若其侧攻无力,仅靠王体中单枪匹马,咱们后边大军又投不进去,他能冲进去多远,扛得住多久?”
“那你是要本督将吴三桂,马科或东厂三营先投进去?”常宇端起茶杯面色有些凝重,李慕仙笑了笑:“舍不得?”
常宇嗯了一声:“舍不得尚在其次,王体中新降本督自是要看看他的投名状,而南京兵马也该上一次真正的战场见见血,且田忌赛马的道理你总该懂吧!”
李慕仙一怔:“督主的意思是先以王体中和南京兵来消耗贼军力量,吴总兵等悍卒则趁其疲杀进去便可一举溃敌……妙啊!但贫道还有一个更秒的”。
“你且说来看看怎么个妙?”常宇放下茶杯笑呵呵的看着李慕仙,这个道士不同李岩是专业的军事幕僚,很多法子虽出人意料但也有很多不切实际的野路子。
“可遣一支人马从东翼攻山直奔白旺所在山头,虽未必凑功但可乱军心,亦可令白旺分心,更何况若能及时配合督主那支伏兵,或许会有意外之喜”。
常宇微微点头,嘴角翻起一丝冷笑。
于此同时,城南十里山岭上,白旺坐在树荫下和王义恩,袁三忠也在积极商议备战工作,猜测官兵会不会在傍晚天稍凉快时发动进攻。
“那阉狗当真是奸诈无比,他从都头到尾根本就没信过我会投降”白旺嘴里叼着根草冷笑道。
“他既然不信为什么又要一番做作平白给咱们两天准备时间?”王义恩有些不明白,袁三忠一语道破:“他哪有那好心,只不过他援军初到也需要修整,索性将计就计实则暗中也在准备,眼下既然戳破了窗户纸说明已做好了准备随时可以开战”。
“战就战,咱们现在要啥有啥怕他个求”王义恩冷哼突然又想到什么:“大帅,咱们在山里的人说是失踪了二十余兄弟,猜是官兵所为”。
白旺眼睛一咪,他背山望江扼守要道,其帅帐就在要道东侧山岭上可居高一览全局方便指挥,更在山岭布置了弓箭和抛石机阵地用来火力压制官兵进攻,其身后就是莽莽深山,为了以防官兵背后突袭其在山中布下百余明暗哨,此时听闻失踪近二十余,自是引起他的疑虑。
“失踪的是北边还是东边的人手?”白旺所说北边也就是紧邻铜陵城的西南方向笔架山,板栗山一带,为了防备官兵走山路偷袭,他在那边布置了重重哨卡,官兵的斥候或许能偷偷进山,但大股人马进山不现实,刚靠近就会被发现,其次从那边到白旺这里十多里崇山峻岭山中无路,大军不可行。
“出事的是东边的兄弟,估摸是官兵遣兵入山了”而且是绕远而来,王义恩猜测道,白旺则松了口气:“绕远而来?嘿,大股人马进不了山,小股来了没用,甚至都难靠近这儿十里,最多制造些小麻烦左右不了战局的,且也未必就是官兵所为,搞不好是自个怕打仗偷偷溜了也不好说,否则不信咱们手下兄弟这么废物一个官兵的探子都捉不到,甚至发现不了他们的踪迹?”
袁三忠点点头建议道:“不管是官兵的细作所为还是他们自己偷偷溜走,咱们小心使得万年船,在那边增加人手固防以免出乱子,听闻前段时间官兵仅数十人便在王杂毛眼皮底下将芜湖城给夺了,咱们不能大意再次阴沟翻船啊”。
“呸!王杂毛的那等废物那等杂碎岂能与大帅比”王义恩骂骂咧咧,可话虽这么说,终究还是又调了数百人在后山林子加防。
大战一触即发,前两日的缓和气氛一去不复返,两军一下午都在忙着备战各自遣数股探马在五里临界点相互监视和对峙却也没激发摩擦,好像都在等着某个点。
傍晚城头上常宇手中的千里镜举了又放下反复数次,扭头问吴三桂:“吴总兵,你觉得今晚贼军还会围城么?”
吴三桂摇摇头:“贼军依地势险要守那山道或许游刃有余若是想围城攻城则无疑以卵击石,其有自知之明亦不会做那无谓之举,守住山道才是他们的重中之重,攻城对他们则毫无意义”。
“那也不一定”马科在旁边摇摇头:“此时白贼当知安庆已被围,保不齐来个反客为主出兵攻城,三十六计围魏救赵嘛”。
这话众人听了连连点头,便是吴三桂也不得不认同:“或许有这种可能,但其若真的来攻,只会遭灭顶之灾,咱们城中兵强马壮,城外还有万余兵马随时能配合夹击,只要他敢前来,必败无疑”。
“听吴总兵这么说,本督倒很想让白旺来攻城呢”常宇的话听的众人哈哈大笑。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暮色初降时,正在衙门里吃晚饭的常宇闻报贼军来犯,引得诸人大惊失色又觉得实在不可思议。
贼军竟真的要来攻城?哪来的底气和自信?
第1315章 你出来呀
白旺的惊人之举让常宇一众人很是疑惑,急急上了城头观望,正南数里外火光蜿蜒而来,粗略估计最多三千左右。
“这么点兵力围城是个笑话,估摸只是效仿前日之举袭扰吾等罢了,想再将城内折腾个鸡犬不宁以乱军心,也就是督主所说的心理战吧”李慕仙低声说道。
常宇皱眉不语,吴惟英则接过话茬道:“不太可能,神机营在这他们难以靠近两里地,无法施以袭扰!”
“吴侯爷这就不懂了吧”李慕仙捋着胡子嘿嘿一笑:“这叫心理战,他只要人过来了,哪怕什么不做都会对城内守兵造成一种心里压力”。
吴惟英皱着眉头非懂似懂:“道长这都是从常公公那照搬而来的吧”。
李慕仙哈哈一笑:“现学现卖”常宇扭头瞧了他一眼:“你这阵前谈笑自若的气魄当真令人钦佩不已”。
“真的么”李慕仙赶紧背着双手远眺:“有没有诸葛先生的那种感觉”。
“有,你若此时出城去往贼军阵前谈笑风生那就更像了”常宇一撇嘴,李慕仙尴尬的笑了,吴三桂则没心思听他俩逗趣:“贼军数日准备或许有了其他花样”。
“能有什么花样,难不成还都长了翅膀”屠元哼了一声,转头对常宇道:“督公大人下令吧,卑职请提黑虎营出城杀他一番……”
话没说完便闻轰的一声巨响,城门西边的城墙上火花四溅,被轰出一桌面大小的口子!
贼人竟然有火炮,而且是重型火炮!
众人惊骇不已,乔三秀等亲卫赶紧拥着常宇就要往城下躲避,却被常宇挣扎开了:“无妨,且瞧清楚是……”话没说完又是一声巨响,落在刚才差不多的位置,引起城上守兵的惊慌。
“这是红衣大炮”马科见多识广破口而出,抬手一指正南:“瞧这破坏力至少在五里外开的炮,第一发是空心爆炸弹,第二发是实心弹,这不是一门火炮射出来的,相隔时间太短不可能这么快!也就说贼军至少有两门大炮!他妈的,竟然将重炮拉过来了,看来他们是真的要攻城了!”
常宇脸色有些凝重,他对红衣大炮略有所知,炮身重达数百公斤至一吨不等,射程可达五六里地,不过明朝一里是554米,所以射程相当于现在的六七里,架在城头勉强能打出近十里地。
这种重炮装填耗时最快也得两分钟一发,而且不能打开花弹(到康熙时才能)主要用来攻城守城,野战则没什么大用处。
白旺不辞辛苦将这么重的玩意都拉来了,那说明啥?
不言而喻,他攻城之心不死!
他并非只想阻住官兵南下脚步,还要逆袭北上!
“督主大人,快下城躲一下,这炮弹无眼崩着不死便残”李慕仙一脸惊恐他见火炮威力这么大早就想下城了,然则常宇不下他也不好意思开溜故而这么一说想将常宇劝下去,而就在这当口又一发落在城门附近,地动山摇声威颇大,众人皆变色。
常宇不是逞能之人,也知炮弹无眼崩着就是肉泥,但这个时候军心略慌,他若率诸人下城对军心影响极坏,便道:“这点小场面还吓不到本督”
“贼军知道咱们城上有炮不敢靠进,故此在射程之外以重炮轰城,此举既能造成实则破坏又可乱军,实在可恶,这等挑衅吾等不可忍,请督主下令出兵击之”马科愤然道。
身边诸将纷纷请战,特别是东厂三卫的屠元,贾外雄和老九那吐沫星子都喷了常宇一脸:“督主下令吧,干他娘的!”
常宇默默的抬手擦了下脸色吐沫星子,看着城外:“除了马总兵说的那些,贼军实则也是像咱们亮肌肉啊!丫在显摆自个有炮呢!”
“贼军阵地相隔此处有十余里远超红衣大炮射程,也就是说这重炮不在阵地之中,督主您瞧那边贼军不过三千有余,咱们只需发骑兵两千便可将其击溃,贼军若后撤不及咱们或可缴获其火炮呢”屠元的嗓门最大声,常宇哦了一声似笑非笑的看向吴三桂:“吴将军觉得呢?”
吴三桂皱着眉头:“或可,但有风险,看火光贼军不过二三千,然则谁知道其火光之下具体兵力……”话没说完屠元又抢断他:“便是十个二三千又如何,抵的住战铁骑钢刀么!”
啧啧啧,常宇苦笑摇头,目光一扫众人:“诸位为何不想想,白旺若要攻城,必是集结大军而来,先围城再以火炮压制,而后士兵抢登攻城,可诸位瞧瞧,眼下他发兵不过数千既未有围城之势炮击之后亦无士兵攻城是为何?”
众人一怔,吴三桂率先反应过来:“他就是要引吾等出城!”余下恍悟,常宇一声长叹:“外边挖好坑候着咱们呢,这黑夜之下你不知道他出兵集合,亦不知伏兵何处,更不知暗藏其他阴招,但观他费尽心思想引咱们出去便知其挖的坑一定很深,所以好好待在城里,他不来攻咱们也没必要出城冒险”。
“那就任由他这样轰城么?”王体中好不容易插上了句话。
“咱们要是一直不出去,他也不会一直轰的,本督不信他那么多炮弹,若其还继续便将城头火光尽灭,让他瞎子打炮,五里远的距离他啥也看不见,若其靠近二里让神机营照死的轰!”
城南山岭上,白旺听着断断续续的炮声脸色凝重无比,等了这么久城中竟然没有动静,那小太监竟然不上当,挖好的坑他竟然不来,这他么的也太怂了吧,传言不是说他争凶都狠十分好战,曾在太原时仅率数百人便敢夜间出城绕城厮杀,丝毫不畏闯王在城外的十余万大军,看来要么是被小太监识破,要么就是传言水分太大,他不敢夜间出战。
好在这个坑,白天也可以用,虽不及夜间威力大但依然够其喝一壶的,又等近会见城中灯火尽灭,白旺知官兵是铁了心不城了,便令停止炮击,撤兵回营。
白旺这一番折腾对城内的军心略有影响,然而受其影响最大的还当属城北天井湖畔的南京兵马。
昨天一场暴雨便让他们吃紧了苦头以至于怨声载道军心不稳,幸好常宇率东厂三营前去安抚,一手糖果一手铁棍这才使得军心逐渐平复,待今日午后,徐弘基等人由城中移驻军中宣布进入战备状态,士兵便知道了该来的终于来了。
惶恐不安眼见就要入夜,正想着能松口气时,突闻正南传来炮声,随即城上点火示警,而后便有快马前来通报,贼军欲围城立即准备战斗!
这下不光士兵心慌,徐弘基几人也是紧张到不行,这黑灯瞎火的要是打起来……若是不敌……往哪儿逃啊,几人中也就吕大器和常延龄还算能沉住气,贼军若要进攻不可能绕过铜陵城直接来干他们,那样容易被里外夹击,若攻城也是从南边进攻,不可能从北边将后背留给自己,所以不用太过担忧,天塌了,还有城里那位先顶着呢。只是传令各部将士各就各位,更是连遣二十支探马,紧盯贼军动向及时汇报。
第1316 主动邀战
城里头那位自然是指常宇。
此时常宇已下了城在衙门大堂里同吴三桂等一众将领在商讨贼军夜间攻城的可能,一番争论之后觉得贼军趁夜攻城的可能性为零。
理论上夜间官兵不出城,正是贼军推进城下合围的好时机,若是白日官兵绝对会在他们合围前出兵厮杀,别说攻城了,先摸到墙角再说吧。
而吴三桂等人认为贼军此时不敢趁夜围城的理由其实很简单但也很充足,那就是城北天井湖驻扎一支上万官兵!
白旺自然探得到那边有大军驻扎,但至于什么来头可就不清楚了,这便让他有忌惮,若围城必反遭合围,若先去袭击那边大营,城里头的决然不会坐视不管,且驻扎那边的大军深浅不明,让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冒然去打。
所以,贼军在攻城之前,绝对会先同官兵打一场,要么在城下两军硬碰硬开干,将官兵逼回城内后他再围城,要么引官兵进攻他的阵地,令其损失惨重无功而返,他再趁机围城,总之就是先要消耗官兵。
只是他有这个实力么?
有!常宇瞧着桌子:“贼军的实力就是耗着!他能依山傍水守着那条道不知何年何月,而咱们却耗不起,必须要尽快南下剿匪平乱,他能耗咱们耗不起,所以本督断定他不会主动进攻,要让咱们先进攻以阵地消耗咱们的力量,而后才去实施他那的围魏救赵!”
“怕是到那会他的赵国都国破山河在了”马科冷哼一声,众人哄然大笑,常宇则摇头:“倒也未必,李岩无重炮想短时间破城也不是那么简单”。
吴三桂微微点点头:“吾等万事俱备不可再等了,明日便与他开战!”
常宇听外间已不闻炮声:“早起打仗凉快,争取明儿晌午前将贼军阵地拿下!”诸将群情激动豪言壮语不绝,眼见天色不早常宇便让众人散去好生歇息或去召集各自部将动员备战。
衙门大堂独留常宇一人端坐沉思,手抚茶盖摩挲不止,时而蹙眉时而展颜,素净悄悄走了进来帮他沏了水:“一路上听了太多了您的传闻,无论普通士卒还是将领皆言大人您用兵如神,善战勇猛,怎么和我亲眼所见有所不同呢,瞧您这一天天愁眉苦脸的,哪有他们说的那种运筹帷幄所向披靡气吞山河的气势”。
常宇微微一笑,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起身道:“年轻人,很多事少听多看,本督明日便让你开开眼!”说完便朝后堂走去。
素净怔在当地,他叫我啥,年轻人?我去!明明比我小好多吧……他话里什么意思,莫不是……
没错,常宇要亲自上战场同士兵一起厮杀,这阵子他歇了太久,连李慕仙都说他的心变软了!
天刚蒙蒙亮,常宇已洗漱完毕开始披盔戴甲,素净在旁边抱着剑盯着他看的入迷:“我真的不可以去?”
常宇侧头瞧了她一眼道:“你武艺虽高闯荡江湖虽久也见惯了腥风血雨,然战场的残酷和血腥依然是你难以想象的,那里可不是江湖的单打独斗,面对的千军万马,刀山血海箭如雨,一入其中不是被射程刺猬便是被马踏成泥或被劈成肉块,任你无功再高都没用”。
素净嘴角泛起一丝不屑:“前阵子我从后方寻你又不是没遇到过”。
“便是你遇到过,心里才当知有多凶险”常宇语气一沉:“那日你所遇不过贼军探马而已且其太过大意,即便那样已经伤到,若入战场你撑不住一刻!”
素净还欲嘴硬,见常宇脸上已有怒色便不敢再言,恰此时老九从外边急匆匆奔来:“督公,贼军已在城南列阵!”
呃……常宇一怔,心中顿感疑惑,昨晚还同众人断言贼军不敢主动进攻,必先缩在阵地里以守为攻,怎么天刚亮人家竟先他一步列阵城外准备厮杀了。
“有多少人?”常宇转身出了大堂,同老九往城上奔去。
“步兵至少五千以上,骑兵两千有余……”
好家伙,大手笔啊,难不成白旺是想先和自己硬碰硬称称各自尽量,如若不敌再退守阵地以守为攻?
“吴三桂他们呢?”常宇又问道,老九说:“都在集合兵马候令呢,王体中和屠元他们在城上……”
常宇嗯了一声不说话,拍马朝南城急奔快到时突然想到了什么:“老九,你手下那个朱重生呢?”
“督公说那个闷屁罐子啊……”老九脱口而出,常宇一怔:“啥玩意,闷屁罐子?”
“是啊,那个朱重生平时不爱说话,三脚踢不出个p来,而且不爱和兄弟们一起玩……”老九说着说着见常宇脸色不对,赶紧放低声音:“他现在营里,黑狼营现在就成南城门附近集合待令”。
“把他抽出来不要让他出战”常宇冷哼一声:“那闷屁罐子的外号本督要是再听到不管谁叫的本督都给你一大嘴巴子”。
老九赶紧应了,又实在忍不住好奇:“督公,那朱重生到底什么来头?”常宇冷冷撇了他一眼:“本督看你最近是皮痒了”。
“没没没”老九使劲摇摇头,知道自己越线了问了不该问的事,可心中愈发好奇,看来这家伙来头真不小啊!
常宇上了城头,此时天色已完全亮了,东方天际放红注定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天气。
此时吴三桂和马科也闻讯上了城,和常宇前后脚抵达顾不得寒暄客套各自举着千里镜朝正南观望。
贼军在其阵地外两三里陈兵近万,中为步兵两翼为骑兵,这是常宇最爱也最擅长的战阵,此时贼军竟也依葫芦画瓢想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么?不过对方的骑兵太少,只怕作用不大吧,常宇嘴角露出一丝不屑。
“督主大人,贼军有些反常啊”马科放下千里镜阴着脸:“瞧他这架势,是想要和咱们硬干一场!”
“可不是”常宇冷冷一笑:“既然他要战,那就给长长记性,不过咱们的战术得从新调整一下了!”昨日常宇同诸将认定贼军不会出战,便决定以王体中的步卒为主攻兵马,吕大器的南京兵从西翼侧击,但眼下贼军主动邀战,那不用说则要派出最强战队给对方上一课。
“末将请战!”吴三桂和马科没有丝毫犹豫,屠元和贾外雄老九他们也挤了过来:“还有俺们,督公,给俺们点活干吧,再不让俺们上东厂三营都要被人瞧扁了……”
常宇没着急应着,目光看向王体中,王体中一个激灵心里明白,不管如何调整战术,他的人马必须冲在最前边,于是赶紧拱手道:“卑职愿为中军先锋”。
常宇点点头:“诸将听令!王体中率兵五千以中路进攻,吴三桂率骑兵两千从东翼侧攻,马科率骑兵两千从西翼……”
“督公!”常宇话没说完,屠元就忍不住一跺脚!贾外雄和老九也是一脸的卧槽,眼神充满了哀怨。
常宇瞪了屠元一眼:“东厂三营随本督从中路进攻!”
咦,众人一怔,小太监又要亲自上战场了,而且是从最危险的正面迎敌,屠元等人大喜不已,王体中则佩服之余又暗暗松了口气,毕竟中路是正面迎敌最为惨烈,可若有小太监和他那强悍的三营帮着挡风遮雨,那可就轻松多了。
“起鼓!”
常宇一声令下,城头三面大鼓咚咚咚,声传数里,整个铜陵城的百姓都屏住了呼吸。
随后,王体中率部从南门发兵,吴三桂和马科分别从东西两门出兵,于此同时,城北吕大器等人也集结兵马出营缓缓南下。
第1317 翻船
红日冉冉升起,原本凉爽的清晨渐渐变得有些燥热起来,官兵从三个城门鱼贯而出身上杀气也愈来愈浓。
常宇身披战甲手持长刀威风凛凛引得身畔王体中忍不住的偷偷打量,心里嘀咕着,别的不说,是这气场就少有人能与之匹敌。
“王得仁,可还记得本督许你之言”行军中常宇少于王体中交流却同其麾下部将王杂毛扯了会咸淡。
王杂毛很激动,本以为小太监过河拆桥瞧不上自己,没想到竟还挂念呢,特别是当着众将士的面同自己攀谈,那简直是太有面太长脸了。
“小的当然记得了,杀敌建功嘛!”王杂毛嘿嘿笑着。
常宇摊手以长刀拍了拍他的背:“今儿就是你立功的时候了,只要击溃白旺,本督便允你官升三级!”
“小的谢大人提携!”王杂毛若不是在马上,恨不得立刻就跪下了,双手抱拳激动地不知所措,其身边几个心腹也是眉飞色舞难掩喜色。
倒是王体中还在前头同屠元几人说着话,好似根本没听见这边说的话。
行三四里,便依稀可见贼军大阵,横贯东西从山脚排到江畔,中为步卒两翼为骑,虽看不出气势汹汹却也杀气腾腾,官兵顿时便有了压力感觉开始变得紧张起来,便是常宇也眯起了眼,神色较为凝重。
常宇从未小看过白旺,或者说他从未小看过任何对手,战略上藐视对手但战术上却要重视对手,白旺能在左良玉的数万大军数年围剿下依然活蹦乱跳甚至开枝散叶欣欣向荣就说明其是个很有厉害的对手。
而其从南京发兵至今一直都是和他手下过家家,眼下终于要同这个幕后大佬过招,说实话,他心里也有些紧张。
紧张是每次大战前必有的情绪,任何人都有,常宇也不列外!不过这种情绪对他的影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甚至能转化另外一种情绪,亢奋!
距离敌阵越来越近时常已逐渐亢奋起来,他好战,他嗜血!握着长刀的手越来越近,身边的王体中突然好似感觉到了什么,侧头看了常宇一眼,顿时倒吸一口冷气,这么强大的杀气!
两军相隔里许对峙,王体中将军中为数不多骑兵放在最前头,这些骑兵各自张弓搭箭,只待他一声令下,便会冲过去,至于小太监和他东厂三卫加起来又千余骑,但王体中知道小太监不会两军开战之初就将其投入战场,因为两军相接那一刻是最为惨烈损失最惨重的时候,小太监只有等他冲过去挡住了最惨烈的第一波后才会令东厂三卫参战,甚至只会观战助威,除非他不敌才会介入。
理由很简单
他要自己的投名状!
两军对峙约一刻,贼军毫无动静,常宇扭头看了日头已上三竿,天气变的燥热起来,便对王体中道:“动手吧!”
“诸位兄弟,废话老子就不多说了,今日便是吾等建功立业时,擒杀白旺封官加爵!给老子杀过去!”王体中一声怒吼,麾下嗷嗷大叫,数千人齐声怒吼,声传数里,随即王杂毛率千余骑兵直奔贼军杀了过去!其后便是数千步兵挥舞手中钢刀,嘴里嗷嗷叫跟着骑兵身后冲刺。
官兵一动,对方贼军亦杀声大起一窝蜂奔来迎战,常宇嘴角冷笑,身边旗手挥动令旗,东西两翼的吴三桂和马科立即率骑兵从两翼包抄杀了过去。
却在这时,常宇惊觉有些不对,贼军的中军虽已迎战,但其两翼骑兵竟未有动作,这有些不对劲,两翼骑兵的存在本就是为了协助中军进攻,此时中军已同官兵厮杀在一起,其官兵两翼骑兵也参战去,其却按兵不动,太过蹊跷。
难不成……常宇心念刚动,前边战场便发生了诡异一幕。
王杂毛率领的骑兵同贼军相隔五十步便开始放箭互射,转眼间不少骑兵被射落马下,还没容的喘口气两军就重重撞在一起,这是最激烈的时刻,也是死伤最惨重的时刻,敌我两方挥刀互砍不过几息步卒便紧随而至,两军疯狂厮杀起来。
最激烈时官兵两翼骑兵包抄而来,眼见就要冲进敌阵时,突然惨叫不绝,战马纷纷失蹄将马上骑兵狠狠摔出十余米远,后方战马止步不及时一波接一波撞翻,骑士不死即伤,整个骑兵阵势大乱,却在这时贼军的骑兵嗷嗷杀来!
艹他妈的!常宇震怒不已,此时方才大悟,怪不得贼军早早就列阵等着了,原来他们已布置好了陷进,绊马索!
怪不得贼军的骑兵不急着投入而是慢半拍,就等这一刻呢!
“这狗日够阴的啊”眼见两翼骑兵人仰马翻而贼军骑兵趁机杀来,竟打的名震天下的边军连连后退,这让东厂三卫看的又惊又怒。
其实这里战场东边临山西边临江中间又有步兵再厮杀,空间太过狭窄本就不宜骑兵作战,常宇原本只是以骑兵在两翼掠阵而已,这是他最擅长的战术却被白旺利用,提前在战场布了局将吴三桂和马科给阴了。
虽说战场上风云瞬变,可一旦失了先机再想翻盘是极其艰难的,官兵两翼骑兵中计,人仰马翻时贼军却冲杀过来,一时无法组建有效防线,被贼军直接突破前阵杀到中阵,仓皇迎战的骑兵被打的狼狈不堪。
可关宁铁骑毕竟是身经百战大明最强的骑兵,虽说吃了个亏失了先机仓皇迎战,但也不至被其一直压打的抬不起头啊,仔细一瞧,却发现了贼军的阴招可不知绊马索这么简单,原来所有的贼军骑兵用的全是长武器,且其骑兵队伍中还夹着不少步兵,这些步兵手里的武器全是改装过的,专门用来对付骑兵的钩镰刀!
上砍人头,下砍马腿,步骑配合的天衣无缝,看来白旺真的在对付官兵骑兵上下足了功夫!
常宇心中震怒,眼见两翼骑兵吃紧却也不能令后退,否则必影响全局此战必败,于是急令屠元和贾外雄去东翼支援吴三桂,然后亲率亲卫同老九的黑狼营去往西翼打援马科。
然则战场狭窄到处都是人挤人,马踩人,拥堵不堪,想快速驰援根本不太现实,而且即便到了跟前未必就能立即冲到前头与贼人厮杀,可若驰援晚了溃局已成你想拦也拦不住,想挡也挡不住。
打仗如同下棋,一步之差全盘皆输!
常宇从未在战场上吃这种瘪,在北边从来都是他阴别人,还没听说谁阴的过他,然则此时却被白旺暗捅一刀,已是怒火烧心。
眼见朝两翼驰援不及,常宇目光一扫战场,见除了两翼骑兵节节后退外,王体中的中军竟同贼军厮杀的难解难分,且贼军的骑兵正在鏖战官兵的骑兵无暇助战步兵,以至于两军的步卒各凭本事,一时南分高下。
自己的战术被白旺摸的透彻了才被他钻了空子,眼下若不来的别的只恐难以扭转战局,一旦官兵的两翼骑兵被击退,贼军的骑兵必然回兵包抄王体中,那时候就无力乏天了,常宇脑子快速转头,扭头张望,见吕大器所率的南京兵马已至身后,只因战场狭窄无法投入兵力参战只能在那旁观,眼见两翼骑兵吃亏干着急插不上手。
“急传吕大器分兵两路,一路沿江畔往南推进,不要插手骑兵的事只管往南推进,另一路走东边贴山推进,去绕到贼军后头去!”常宇心生一计,便令人去传军令。
第1318章 惨烈
按照昨晚计划,吕大器的南京兵本应从西翼侧攻贼军阵地,然则一早贼军主动出兵邀战,常宇改变战术以拐子马阵势迎战,又因战场狭窄投入不了那么多兵力,吕大器则助威观战以备不测。
其兵马上万多为步卒,抵达战场附近时前方已然开战,本欲观赏小太监大展雄威,哪知却发现形式不妙,两翼骑兵竟连连败退,惊诧之际常宇军令抵达:速分兵两路从两翼包抄敌后。
吕大器虽一时不明此举有什么意义,然军令如山不敢怠慢,便令金声桓率千余兵马从西翼贴着江边朝南包抄,又令常延龄从东边抄山路:“记住,不要恋战,只管往南冲,能冲多远冲多远”吕大器嘶吼着。
“两翼骑兵已经已被杀的无还手之力溃局已成,现在当务之急便是撤兵回城减少损失,又遣这两支人马有何意义难不成还能扭转战局?”徐弘基脸色铁青嘀咕着。
“咱们看不懂的,未必没用”吕大器淡淡说道,旁边赵之龙哼了一声:“有些人未免被抬的太高了,现在看来不过尔尔”。朱国弼笑而不语。
吕大器看了他一眼,冷冷说了句:“要不,您上?”
赵之龙和朱国弼顿时被噎的无话可说,只得以轻咳掩饰尴尬。
阵后几人阴阳怪气,前方战场却是尸山血海,两军厮杀激烈,东翼吴三桂双目喷火,关宁铁骑虽不能说无敌天下,然对内作战却从未吃这么大亏,更没被人打到几无还手之力。
可眼前的现实就是如此血淋淋,贼军显然有备而战,对骑兵制定了针对性的攻击,除了绊马索外,所有贼军骑兵用的全是长兵器,长矛,马槊,更有一支不足手持改装的钩镰枪,上砍人头下砍马腿,配合的天衣无缝,让关宁军措手不及伤亡惨重
然吴三桂清楚,此时不能后退,一旦其撤走中军便会被其包抄以至全军覆没!
朝中军后阵扫视一眼,见常宇已分兵打援两翼其更是亲自参战,吴三桂心一横,率数十亲兵也冲进阵中厮杀,他同常宇并肩作战过,虽对其人品有诸多不满,但对其军事才华有着无比的信任,他相信小太监有办法翻盘,但要给他争取时间。
西翼马科何也是一样叫苦不迭,他的骑兵作战能力稍逊吴三桂的关宁铁骑,损失更大,但也是一样的心思,眼见常宇亲自来援,便也毫不犹豫的率亲军杀进阵中:“援兵已至,顶住贼人!”
可是打援哪里那么容易,从东边山岭到西边江畔这方圆不过数里地上万人在厮杀,几乎没了落脚地,常宇同老九率部往西多被自己人挡住,无法快速进入战场,老九心中一怒竟不管不问拍马急冲,竟从王体中的中军撞开一条通道直接杀向西边的贼军骑兵阵地,很多人被撞伤,引得纷纷喝骂,杀敌没殉国差点被自己人撞死。
只是此时哪里还顾得那么多,常宇率亲卫跟着老九一路往前冲,不多时同贼军骑兵照了面,打眼一扫,见数十米外贼军阵中有杆大旗,上书一个大大的袁字,探手取弓一箭便将那旗杆给射断,取刀一扬:“老九,先不要恋战从旁往前冲,拦腰冲他!”
老九秒懂,贼军骑兵用的都是长兵器又有步卒的钩镰枪,你正面迎敌绝对吃大亏,但若从旁边拦腰冲杀将其阵势冲乱,那结果便是大不同了,于是率黑狼营同常宇分开从步兵里撞出一条通道直奔正南而后调头往西杀入贼军骑兵阵中。
这边常宇正面迎敌,眼见马科的人被杀的连连后退,却死死盯住,本已取刀在手的他再次换弓,其麾下亲兵不乏神箭手纷纷张弓连射,数十张硬弓箭无虚发令贼军前阵骑兵人仰马翻,竟将其冲势止住,马科见状趁机往前冲杀。
一口气将箭囊射光,常宇双臂已感酸痛,他用的二石硬弓,射程远穿透力强当然也更费力气,寻常人能连射十只已算极限,不过天赋异禀力气恢复的快,可即便这样胳膊也有些发软。
手软可以,但心不能软,好不容易将贼军骑兵的冲势略微缓了一下,常宇自不会放过这稍纵即逝的机会,率三十余亲兵就杀了进去,那边老九正在撞击贼军的腰部,常宇心里明白若不出意外,这边的溃局算是顶住了还有翻盘的机会,之希望东翼也能如此。
只是屠元没有常宇的足智多谋,手下人也不是神箭手,好不容易冲到骑兵阵前根本没想过用弓箭压制,而是直接就冲杀进去,他的战术向来直接简单又粗暴,那就是一个字,干!
屠元用的是马槊,骑兵最犀利的重兵器,一马当先冲进阵中迎面一贼军步卒手中钩镰枪就向他的马腿伸了过去,被其勇马槊连人带兵器挑起数米,顺势一个横扫将冲过来的一个骑兵脑袋就给砸的稀巴烂……转眼间连挑带砸将身边六七个贼人斩于马下,气势若惊涛骇浪滔天而起,令贼人恐惧不敢前来,吴三桂遥见其勇猛,忍不住大叫一声好:“关宁军兄弟们不能被人家小瞧了!”亦奋勇朝前杀去,其本为悍将,发狂之下愈发凶猛。
两翼骑兵被贼军暗算损失惨重,然则为了大局只得死死盯住,厮杀最为惨烈,而中军王体中的人马则同贼军杀的难分难解,甚至还略战上风,特别是先锋主干力量王杂毛,因为战前常宇的一句话令其亢奋不已,率先冲入敌阵一路厮杀竟一口气冲到贼军中阵,直至力疲方才喘口气,望着不远处贼军大旗,知是王义恩的人马,心中暗喜,若将王义恩擒杀了也是大功一件,便想待缓口气便冲过去,哪知目光扫过两翼,顿时大惊不已,怎么两翼骑兵竟被人杀退那么远,若贼军骑兵趁机合围,自己便成了瓮中捉鳖了。
这一发现令其心中发冷发慌,若被围……白旺定然不会饶了自己,那假若自己突然反水助白旺击溃官兵呢,心中想着朝身后望去,王体中在不远处正与贼军厮杀,王杂毛心中一动,若将他擒了……
第1319章 翻盘
山岭上白旺望着战场笑意不绝,熬了这许久终于能笑出声了。想着这大半个月自己有多憋屈此时就有多开心。
小太监以为自己面面俱到算无遗策,却还是没摸透兵不厌诈虚虚实实这个恒久不变的真理。
官兵最大的优势就是骑兵,那老子就从你的骑兵下手,就先将你腿砍掉,看你还怎么嘚瑟!
一旦官兵没了骑兵,那他就可以反客为主,不用总躲在阵地里当缩头乌龟了,不管是野战还是攻城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自己费尽心思甚至忍辱负重假装投降为的便是这一刻,看着战场上官兵两翼骑兵节节败退,白旺别提有多欣慰和满足了,至于两军步卒的厮杀,他真的不太在意这会谁占上风,只要将官兵两翼骑兵击退,然后一个包抄,官兵的步兵便成了待宰杀的羔羊!
当然若想轻松就见官兵的骑兵击溃却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白旺举起千里镜观望一番,心里也是由衷佩服,关宁铁骑果真名不虚传,在绊马索和长矛,钩镰枪的三管齐下,若是寻常骑兵早就溃了,然则其竟能慌而不乱死死盯住,任由义军惊涛骇浪依然迎风而上,甚至现在竟然能将后退之势稳住了,便是这等本事就不得不让你佩服。
突然之间,白旺眉头皱了一下,放下千里镜朝江畔瞧了瞧又赶忙举起千里镜朝那边张望,随即又朝山脚下看了看,不由咦了一声。
他竟然在战场上发现了点不对劲的地方,在江边和山脚下各有一股人马飞速朝南推进,他们对身边的厮杀视若无睹,只管着往前南跑。
这是要干什么?
金声桓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只是奉令行事,他手下本有近前骑兵速度最快,直接冲到战场最西侧也就是江边,只是这边厮杀真激而且都到了江边边,战马陷泥无法快行,他索性弃马狂奔。
军令说不要恋战他也就没参战,只要贼军不主动撩他,他都是擦肩而过率部拼命往南跑。
西翼贼军骑兵也想拦他,然则此时却被马科和常宇及老九死死拖着根本无暇与他,甚至觉得这支步兵有毛病啊,竟然还深入敌后,就不怕有去无回出不来?
于此同时东边的贼军依发现有支官兵擦肩而行,然则他们更是无法阻拦,因为这支官兵攀坡而行他们骑兵无法靠近。
白旺陡然心慌起来,官兵从两翼遣兵急速南下让他一时摸不着头脑,想从后包抄?
即便他们绕到阵后,两翼骑兵的后阵轻易就可将其击溃,即便骑兵不出手,后阵的步兵也可抵住他们,这么点兵力投过来没多大意义,改变不了战局啊。
艹!白旺突然打了个激灵,他已然想通了小太监的真正意图,其根本就不指望这两股官兵能做什么,其真正目的就是为了让义军分心,分兵。
试想一下两军正在激战时,突然发现后方出现敌军,那军心必乱而且为了应对也必然要分兵去拦从而不光乱了军心,兵力也会被其牵制。
这样一来,贼军前方的进攻力度和防守力度必然减弱,而前边官兵压力一减必会趁机向前推进,一个不慎就会被其压着打。
说白了,官兵那两支人马就是来送死的,小太监是要牺牲这两支人马来改变战局,现在谁还敢说他心软!
常宇这的这个意图被白旺看破了,可是他却一时素手无策,面对这两支狂奔而来的官兵不理会吧,他们一旦冲过来必会将后阵弄的大乱甚至真的会为其前后夹击包围,分兵去拦吧正中小太监下怀,乱他军心还牵制兵力,还会影响局势,总得来说这是个死局无解!
算你狠!白旺咬牙切齿,最终还是传令分兵拦截,因为若被其冲到阵后搞不好会翻船,分兵的话虽有可能让官兵喘口气,但未必就能让他翻盘。
白旺怒了,常宇则笑了,西翼的贼军攻势已被拦住,马科正率部奋勇反击,而东边吴三桂哪里虽还没站稳,但自从屠元的黑虎营参战后却也将退势止住了,只要能再喘口气,打回去的可能不是没有,当然损失也是惨重的。
“王杂毛你个狗日的愣着干嘛,还不加把劲冲”厮杀中的王体中突见瞧见王杂毛就在十余米外伸着脖子四下张望,便大声喝骂。
声音虽大,但战场声杂,王杂毛也没听得见却看见他对自己喝骂,心头一颤正欲生变时,突见东边山坡一支官兵朝正南奔去,不由咦了一声,回头张望见江边也有一支,更意外的时两翼的骑兵好像顶住了,再往南边看去……我擦,都已经冲的那么远了,难道贼军扛不住了。
艹他么的,王杂毛一声大喝:“兄弟们,跟老子冲,活捉白旺建功领赏”
战场局势瞬息万变,有时候一个小小的调整就能改变大局,官兵两翼骑兵死死顶住了进攻,未能如愿一举将官兵骑兵击溃,而起中路步卒勇往直前,加上眼见两边有官兵朝身后包抄,贼军军心慌乱,更要命的是西翼贼军骑兵被老九率部拦腰截断,后边的冲不过来,前边的被马科和常宇联手杀溃,竟在半盏茶功夫内扭转局势,开始压着贼军打,令其连连后退。
而吴三桂那边虽未能稳住,然其在屠元的黑虎营助战之下也将退势止住,翻盘只是时间问题。
随后白旺下令后军拦击两翼官兵,使得前方官兵压力一松,转眼间就入巨浪拍岸,贼军节节后退,白旺果断下令撤兵退回阵地内防守,而官兵则在二里外与其对峙。
这一场厮杀近一个多时辰,官兵虽将贼军击退但骑兵损失惨重,特别是后发的两支扰军人马几乎全军覆没,仅西翼的金声桓去时千余人,回来才三百余人,而贼军虽退却并未伤及筋骨,孰胜孰败真不好说。
我们赢了,我们打赢了……官兵在阵地前放声欢呼,然诸将脸色却都阴沉着,有的甚至铁青着脸。
常宇战甲上刀痕累累,浑身沾满血迹,摘掉头盔在阳光下使劲的喘着粗气,吕大器黑着脸低声道:“督主刚才是让他们去送死么?”
“你有意见?”常宇的语气和眼神都极尽冰冷,吕大器叹口气摇摇头。
随即常宇下令将伤兵运回城中救治,王体中部及两翼骑兵退后修整,以吕大器的南京兵替补阵前,又令神机营出城,吃了暗亏的他要好好出口气!
第1320章 暴风雨前夕
天正晌午,骄阳似火。
常宇心中也是怒火冲天,自从出道以来从未打过这么憋屈的胜仗,更从未被人阴的这么惨!
愤怒之下,他立刻传令调集城中神机营以及近百抛石机过来要对贼军阵地施以铺天盖地的轰炸以泄心中怒火!
“督公稍作冷静不可意气用事”李慕仙小心翼翼的劝说常宇:“神机营的火炮是为了压制贼军火力掩护官兵进攻阵地的,弹药有限不可随意浪费啊,除非现在立刻发动总攻,可将士刚才一场厮杀已是力疲,仅靠吕大器那点人杀的进去么?”
“那点人?”常宇冷哼一声:“那可是上万人,足够了!”
“人数是足够了,那战力呢,就凭这些菜鸟若能夺取贼军阵地,那当初还用得着咱们南下?”李慕仙苦笑摇头。
常宇阴着脸道:“吾等虽军疲,但贼军亦疲何惧之有!”
“贼军占据险地而守啊,督公要三思,三思,此时烈日当空将士又疲,不宜再战!”李慕仙连连拱手,旁边吴三桂和马科好似听到了些也走了过来:“一方道长所言不无道理,咱们吃了暗亏找场子也不急在一时,先做足准备今儿就给他耗上了便是!”
常宇先前也是被激怒以至有些冲动失控,在李慕仙和吴三桂马科等人的劝说下逐渐冷静,抬头望着天空烈日破口大骂道:“该他么的下雨时不下”。
这一场厮杀,官兵损失极为惨重,吴三桂和马科的骑兵折损近千让两人像挖心一样的剧痛,要知道培养一个精骑射的骑兵有多困难,拿十个步卒都不换!
而吕大器后发用以扰敌的两千人几乎全军覆没,倒也王体中的降兵相对损失较少。
伤员正在陆续送回城中救治,战死的官兵尸体也被击中一处就地掩埋,而贼军的则直接枭首往山脚一堆成了京观。
因天气太过炎热,吴三桂,马科,王体中等先前参战的兵马也往两翼山脚和江畔阴凉处修整,便是原本准备进攻的南京兵马也撤离贼军阵地。
但神机营的数千火铳手和炮兵正在陆续出城赶赴战场,同来的还有近百架抛石机,很显然常宇是要发动总攻了!
这边官兵在生火造饭磨刀霍霍,而相隔数里外的贼军三五成群躲在各处阴凉地眉飞色舞说着刚才那场大战,在他们看来他们才赢家,这大半月风餐露宿日晒雨淋让他们吃尽了苦头,今日一场打仗总算将内心憋屈倾泻而出别提多痛快了。
只是,山崖上的白旺和王义恩,袁三忠等贼将却是满脸凝重,虽说一场算计令官兵损失惨重,可却也见识到了眼前这支官兵的强悍实力,特别是其骑兵部队在前阵中了绊马索人仰马翻的情况下被义军趁乱杀入,又以长矛和钩镰枪上砍人头下砍马腿,若是平常部队早就溃败逃走,可这支边军不光硬生生的顶住不说竟还能扭转局势翻了盘,战斗力实在是恐怖!
“暴风雨就要来了!”望着远处官兵来来回回,人马在数里外各自准备忙活着,白旺知道,该来的总归要来了,官兵的总攻时刻到了!
计划中他本以为刚才一场血战可将官兵杀的大败而归缩回城中,其便可趁机围城,不成想计划仅实现一半,虽将重创了官兵却没见其击溃,反而激怒了他们。
不过这样也好,刚才一战已令其损失惨重,其若进攻阵地损伤只会更加惨重,两役之后官兵实力大减,无论兵力和士气都会受到严重的打击,其再无实力进攻甚至出城同自己野战,那时候主动权便在自己手里了,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看这架势官兵是将全部家底都拿出来了”袁三忠皱着眉头凝视远方:“近三万兵马又有神机营的火炮……大帅所言暴风雨一点都不夸张,今儿难以善了了”。
白旺点点头,王义恩嘿嘿笑着:“咱们亦有近两万兵马依山傍水守这十里险道,下边十步一坑,二十步已沟,百米一堵墙,精兵伏其中又有抛石机火炮,弓箭手居高压制整个阵地,官兵想杀进来不难,但进来容易出去难,虽说他兵力多,但战场就这么大地方一下子也投不进这么兵力,所以他即便将全部家底搬来,未必就能耐我何!”
白旺哈哈大笑:“阎王说的对,大战在即军心就需要这等自信!任他千军万马让他有去无回!”
江畔树荫下,常宇草草吃了饭已是满头大汗,将衣服脱的只剩短裤一个猛子扎进江中,亲兵中有几个水性好的担心他出意外也纷纷跃进水中陪他一起畅游。
屠元,老九等人见状也是衣服一撸下饺子似的跃入水中,唯吴三桂马科,王体中在树荫下一动不动几人对视一眼,微微苦笑,大战在即当是郊游呢。
突然常宇从水中窜出,双手在脸上一抹匆匆上了岸顾不得穿衣服便朝吴三桂等人这边奔来:“本督想到个厉害法子,定能让白旺吃不了兜着走!”
吴三桂等人一怔:“督主说来看看”常宇嘿嘿一笑,折了个树枝在地上划拉起来,如此这般……
少顷,众人脸上泛起激动之色:“合围之下,其便插翅难飞了”王体中一拍大腿哈哈笑道,常宇嘿了一声:“他能阴本督,本督便加倍还之,此事当由……”说着在众人脸上一扫而过,突然扭头对远处大吼一声:“王杂毛过来!”
王杂毛正在远处树荫下和一众手下闲聊,听见常宇呼喝顿时眉飞色舞,好事又来了。
果不其然当常宇将计划说与他听后,王杂毛噗通一声单膝跪地拱手道:“卑职一定不辜负督主大人的厚望,督主提携之恩不敢忘,便是赴汤蹈火也要完成任务!”很显然常宇给了他一个建大功的机会。
“去准备吧,此事由你全权负责,总攻之前把人手和家伙什都准备好,不能拖后腿若是延误战机军法处置!”常宇拍了拍他肩膀:“此役一过本督便为你论功行赏!”
王杂毛激动不能自已,知道这事要是干成了绝对的大功一件,凭此功自可平步青云,于是躬身连连道谢,随后急匆匆离去。
“督主大人让卑职防着他,为何将这等重要的事交于他来做?”王体中走过来低声道:“刚才在战场时,吾观他有反水之色,此人乃反复小人不可重用”。
“这种人是不可信亦不可重用,若要用之要看当下形势,若此时吾等是劣势便趁早将他杀了为妙,若此时吾等占优势,他对白旺落井下石痛打落水狗的狠劲无人能及”。常宇嘿嘿冷笑:“咱们现在占着绝对的优势,所以不用担心他会反水,他只会变本加厉想着法子对付白旺”。
“督公刚才还说这是一场旗鼓相当的硬仗,怎么转眼间就变成绝对优势了”李慕仙从远处走来,他耳朵尖的很,听见常宇的话很是好奇。
常宇将他拽道一边,低声将计划说了,李慕仙一拍脑袋:“这么简单的事情贫道怎么就会没想起来,而大人也是这会才想起,若早一刻,咱们刚才那场仗就不会打的那般辛苦了!有这么一招,咱们果真是占了绝对优势,三管齐下,贼人必败!”
常宇苦笑:“当局者迷,先前所有心思都集中在战场上却将这最简单最有效的进攻方式给忽略了,现在想来很是可笑,多亏了本督刚才那一个猛子扎的灵光一现”。
不过李慕仙又突然皱起眉头了:“此事太过明显,说不定白旺也会想到而提早做了提防”。
常宇嘿嘿一笑摆摆手:“这便是他最无奈的地方,即便看破却无可奈何!哈哈哈,老子当真越想越畅快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