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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浪得虚名     扶明录txt下载     扶明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201章 底蕴

    不知李慕仙和海弘说了些什么,向来波澜不惊的大和尚似动了怒气,拂袖而去至河畔洗了把脸望着河水发呆,突的起身抬手朝身旁一棵树劈了过去,只听咔嚓一声碗口粗的树干竟被其劈断。

    树折声不小,但周边将士多在熟睡却将和常宇闲聊的吴殳惊道,循声望去不由倒吸一口冷气,这和尚练的是内家拳,功力竟如此深厚:“督公大人身边果真卧虎藏龙啊”。

    常宇笑了笑,心道你自视清高眼高于顶,或许能因此而自知,潜心下来苦修他日能追其师之境。

    “和尚不知为何动怒,吴师傅去与他聊聊,看看能不能为其解了心魔”常宇似笑非笑道,吴殳一怔,随即点点头:“也好,听听佛法或许能渡了我这凡夫俗子”说着起身朝那边走去。

    海弘和尚为何动怒常宇不知,但总归和李慕仙少不了干系,这厮这两天一直寻机会找和尚麻烦呢,估摸着和他有关,但这种事常宇没兴趣搀和,只要不搞出人命,随他们。

    眼见天空白云悠悠,湖边清风凉爽,常宇往后一躺眼睛一咪,不知不觉竟进入梦乡。

    恍惚见依稀做了梦,只问杀声震天战火纷飞却见不到一个敌人,正纳闷间突然一个激灵,这不是做梦打仗,这是打雷了,随即睁开眼,果然天空中乌云密布,耳边闷雷声滚滚。

    刚刚还是艳阳天怎么转眼就乌云盖顶了,常宇翻身而起四下张望,见很多将士被雷声惊醒,揉着惺忪睡眼或坐或站不知所措。下雨是好事,但常宇吃过下雨行军的苦头,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他宁远盯着烈日行军也不要被叫成落汤鸡那样赶路,实在太难受了,有冷有湿有粘。

    但哪有那么多天随人愿的事,出神间天空已经开始淅淅沥沥落雨了,常宇赶紧大吼,砍些树枝搭雨棚……将士们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抽刀开始割草砍树,七手八脚的在树林里就地取材搭建避雨棚。

    好在这雨不是上来就劈头盖脸的狂风暴雨,先是淅淅沥沥而后逐渐变大,待倾盆大雨时,将士们已躲入草棚下,虽还免不了被打湿却不至于淋成落汤鸡的下场。

    这天儿怎么说变就变,将士们窃窃私语,有人道:“这时候正是南方的梅雨季说下就下有时候能连下十几天不足为奇”。

    十几天……众人愕然。

    常宇没去村子里躲雨,也在湖边树林的雨棚里,只不过比别处宽敞了许多,望着外边密集鱼线眉头紧皱:“这雨若是不停,怕是明日赶不到南京了”况韧在旁边低语。

    然而让常宇皱眉的却不是怕耽误了自己的脚程,而是后方大军,大雨行军自是艰苦,不光影响行程还会影响军心,很多兵乱都发生在大雨大雪行军途中,最不济也会造成军心低迷,这在战前可不是什么好事。

    雨纷纷,城春草木深……

    南京城内也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甚是凉快。

    通济门旁边的秦淮河畔一家茶楼里,春祥和高文采在二楼临窗看着河岸风景低声窃语,讲昨晚蹊跷之事说了,高文采苦笑摇头:“南京的确如厂公大人所言,水太深了”。

    “水再深总不能把咱们东厂给淹了吧”春祥冷哼一声:“你在这边如何?”

    高文采本是锦衣卫的一个千户,数月前被常宇挖到东厂但依然以锦衣卫身份道南京来公干,他带了一批人手直接在南京锦衣卫衙门处理公务,当然这只是他的表面工作,暗地开始布置棋子,收集南京城内各种情报,如今已在南京城内各处安插了眼线收买了大批线人,同时设了数处秘密落脚点。

    为什么要这么做?

    原因很简单,这数年见朝廷对江南一带逐渐失控,便是这大明第二个京城也在失控中,朝廷对这边的人和事几乎都瞎子和聋子,看不见听不到真正发生的事。

    “南京城里流出一句话,说南京不是大明的京城,是魏国的都城”高文采四下看了低声嘿嘿笑道。

    春祥一怔,不明其理。

    高文采用茶水在桌子上写了个“魏”:“魏国,魏国公”。

    春祥恍然大悟:“当真这般只手摭天?”

    “徐家是老字号勋贵,从太祖皇帝建国起就无人能出其右,至成祖皇帝时更是首屈一指……更何况南京这一脉和成祖皇帝这一脉嘿嘿有那么点不对付,春公公总该明白了吧”。高文采将声音压倒了最低。

    啧啧啧,春祥摇头叹息,徐家的典故他自然知晓,或者说大明无人不知啊。

    徐家说的就是大明的开国功臣徐达之后,朱元璋在坐了天下后,学唐太宗李世民缅怀当年一起打天下的功臣建凌烟阁挂二十四功臣图像。

    老朱在鸡笼山建功臣庙,庙中功臣座次其实就代表功臣排名,一共二十一个功臣分为正殿东序西序排列,正殿首位便是中山武宁王徐达,依后是常遇春,李文忠,邓愈,汤和,沐英。

    毫无疑问,徐达就是二十一功臣排名第一,位极人臣。

    徐达有四子四女,其中两个女儿嫁给朱元璋的两个儿子,一个便是后来朱棣大帝的皇后,其四子老三夭折,朱棣清君侧和大侄子争夺皇位的时候,大舅子们却各怀心思,老大徐辉祖替朱允炆卖命曾一度将朱棣打的鼻青脸肿,老四徐增寿却玩起了无间道充当朱棣的卧底。

    后来结果世人皆知,徐增寿身份败露被建文皇帝一剑劈死,徐辉祖则被朱棣软禁削爵没几年就死了。再后来朱棣迁都北京就把徐增寿一脉带了过去封了个定国公,而徐辉祖那一脉则留在南京袭爵魏国公。

    终永乐一朝虽同为中山王之后,但因为站错了队,南京魏国公一脉可没讨到什么好脸色,直到永乐之后,方才缓缓抬头,至万历皇帝下召录建文忠臣,在南京设表忠祠,徐辉祖居首,从此以后魏国公一脉就一发不可收拾,逐渐成为南京的真正话事人。

    到了崇祯时期,大明风雨飘摇朝廷自顾不暇,南京的勋贵天高皇帝远更是快活的不得了,加之魏国公一脉本就对朱棣皇帝一脉有杀祖之仇,说心里没鬼那是不可能的,何况在当下这么个乱世。

    别的不说,至少其在南京已是只手遮天,说一不二了。

    “天高皇帝远,魏国公府在南京经营了几百年,这水咱们得慢慢趟,春公公昨晚城外之事,或许对方想摸个底或许是给个下马威,这事卑职刚来时也遇到过,便是现在保不齐都有人跟着呢”。高文采瞧了一眼外边秦淮河:”然则这些举动也恰恰说明他们心里有鬼“。

    “你说的他们是……”春祥皱眉问道。

    ”就是厂公叮嘱过你的那些人,厂公大人天纵之才未雨绸缪,数月前遣卑职来此就是为了应对他们,掰手腕那是大人们的事,吾等只管听令办事便可”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春祥:“何时动手您自己作决定,需要人手支援的话,您张口”。

    春祥接过看了一眼:“咱家人手足矣”说着看向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这天,适合干活”。

第1202章 做事周全

    九华山,这里说的不是那个佛门圣地,而是在南京城北的一座小山丘,此时叫覆舟山,紧邻京城墙,墙外便是后湖(玄武湖)山不高仅数十米,山顶有寺与西边鸡鸣山遥相呼应。

    因紧邻北城墙,墙外后湖既是东北护城河又是皇家禁地,所以此处甚为僻静,平日除了些许香客涉足,少见人迹。山南向阳之处有一村舍一座,寥寥数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在平常不过。

    靠村子最西边有户人家,矮墙独院花田藤下收拾的雅趣十足,一看就不是普通农户。

    这户人家搬来才不过数年,平日少于村民走动,但其访客不绝往来无白丁,村民打听后放知是个致仕的大官儿到这来隐居呢,只知姓阮不知其名,问之便让人家喊他百子山樵,村民背后总是奚落他装模作样,还山樵呢也未曾见其砍过一根柴……

    村民只知此人矫情,却不知其就是那个品行低劣人人喊打的阮大铖,更料不到他将来会把持南明朝政弄得南京城乌烟瘴气,将大好半壁江山拱手送给了鞑子。

    阮大铖这人不光奸而且品行极其低下,从出道时就是墙头草,出身东林却攀附魏忠贤想着两边讨好处,待崇祯帝上台后,他还准备俩折子上书指东林党和阉党“党附宦官”应该一起废掉,后败露被崇祯帝以阉党直接给罢官了,便先在安庆后在南京隐居,招纳游侠谈兵说剑结成文社,后来还想和东林党说和,结果被人拒绝,所以一直没机会再入仕途,因名声太臭品行低劣就连复社的人都恶心他不愿相交,可见其人品败坏至极。

    名声太臭,皇帝不用,阮大铖便只能隐居南京城混日子,但被其举荐的马士英却平步青云已成庐凤总督,时不时来南京与他叙旧,自古小人多才,马士英虽人品低劣但其确实个文艺家,琴棋书画皆精,平日倒也引得不少文人墨客相交。

    傍晚,小雨沥沥淅淅不停,阮大铖望着院外落雨正吟诗一首时,突闻有人叩门,家仆开了相问回来告知:“马总督派人来了”。

    马总督就是马士英。

    阮大铖精神一震,这可是为一直引以为豪得意洋洋的好朋友啊,要知道以他这么臭的名声,一般当官的都不鸟他,甚至唯恐避之不及,但马士英不同他一直感恩当初阮大铖的推荐才有他现在的辉煌,两人关系好的不得了。而且历史上马士英知恩图报,在南明时举荐阮大铖,让其一举荣登南明的兵部尚书,大学士,两人狼狈为奸没多久就把弘光小朝廷给折腾散了,将南京城拱手相让。

    于是赶紧让家仆去将来人请了进来。

    来的是两个人,头戴斗笠遮雨,但阮大铖匆匆一撇便觉得不妙,因为他看见这两个人的腰间上系着白布,心中不由一沉。

    “小的见过阮老爷”两个年轻人入门跪下施礼,阮大铖盯着两人腰间白布,嘴唇忍不住抖了几下:“可,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阮老爷,俺家老爷卒了!”说着两人伏地大哭!

    阮大铖一惊仰身大呼:“怎么会,怎么会”摸着茶杯的手不停颤抖。他已经是六十的人了,可马士英小他好几岁呢看着精壮有神怎么会突然就死了呢。

    “瑶草(马士英字)是怎么故去的?”阮大铖惊闻噩耗心里慌的很。

    “失足,老爷在凤阳城上失足跌伤,后不治而亡“其中一人抽噎着说道,阮大铖更惊讶:”怎会从城上失足?”那报丧之人便说前几日马士英酒足饭饱后和路振飞等人上城登高望远,因多喝了些酒扶墙呕吐却不留神栽了下去,当时没摔死,但已自知回天无望,令人前来报丧指明要阮大铖为其写墓志铭。

    阮大铖听了出神好半天,心中当真是五味杂陈,好不容易有个后台有个能拿出手的炫耀的朋友怎么就突然死了,而且明知自己臭不可闻还点名给他写墓志铭,又很是感动。

    “阮老爷,这大热天的尸体放不了多久,那边忙着出殡呢,您若是方便去奔丧咱们就趁着天没黑赶紧出城吧,或许还能赶上的瞧俺家老爷最后一眼,再说了您是俺家老爷的挚友,当由您去主持大局呢”报丧的人擦了擦泪水轻声说道。

    阮大铖点了点头,便让婢女去简单收拾些行李,又取了些碎银给那两个报丧的:“这下着雨去雇辆车吧,老夫年纪大了禁不起长途折腾”。

    “回阮老爷,俺们来时已雇了马车就在院外,出了城过了长江那边也有马车相候”报丧人赶紧道,阮大铖投去一个赞赏目光:“你们做事很周全”。

    天黑之前一辆马车从定淮门出了城沿着秦淮河直奔长江码头,阮大铖坐在车里掀开眼帘看了外间天空阴云密布,细雨绵绵不绝心中无比的压抑。

    到了长江边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报丧人撑着油伞将其扶下马车早有渡船等待多时,阮大铖心下略显惊异,老马手下人办事当真周全的很啊,全程无缝连接,按照这样日夜兼程的话此去凤阳四百余里最多两天便可抵挡。

    渡船不大只有船工两人,然江面风浪不小船只上下起伏这让阮大铖心里有些发怵,便问:“为何不雇个大船?”

    “渡口繁忙,大船要等人齐了才开”报丧人说着朝另外一人看了一眼笑了笑。

    阮大铖觉得奇怪:“你笑什么?”

    “没什么,我等做事周全,阮老爷尽管放心好了”。说着哈哈大笑,那两个船工也笑的开怀。

    阮大铖愈发觉得蹊跷,便对随来的家仆使了个眼色,那家仆谁也看出不对劲却不知如何应对,刚要伸手朝怀里摸去,只听一声闷哼就被船工一棍子砸晕了过去。

    事发突然,阮大铖吓的尖叫起来,躲在船舱角落双手挥舞着:“你,你们是何人?”

    “报丧人啊,阮老爷怎么问这么奇怪的话”几人笑嘻嘻道,此时船已至江中间,四下风大浪大天色又黑,真是杀人抛尸的好地方好时机。

    “既是报丧人何故行凶……你们想要干什么,要银子我有,我有银子!”阮大铖此时尚且没怀疑几人身份,只是觉得他们可能是想趁机劫财,这种事在这年头倒也见怪不怪,家仆趁乱打劫自己的主子都常见,何况人死茶凉的马士英的家丁了。

    “你有多少银子?”一人笑问道,阮大铖将包裹抛了过去:“有多少都给你们,不够的话可随我回南京取,只要饶过我性命,倾家荡产又如何”。

    “阮老爷敞亮”那人结果包裹打开将银子翻了出来分了,然后随手将包裹扔进江里,另一人则从船舱搬来一块用绳子系好的大石头放在阮大铖脚边。

    “你,你,那你们要干嘛,你们是不是路振飞的人,马士英是不是被其所害”阮大铖疯狂挣扎着,他和马士英交好自然知道其与路振飞不和。

    几人将其死死按住将绳子另一端捆在阮大铖双脚上:“阮老爷都说我们做事周全了,当然不容出差错”,一人说着又将阮大铖双手困了个结实,随后不顾其嘶声大喊推入江中,江面波涛涌动。

    “这个怎么办?”一人踢了晕过去的家仆。

    另一个没说话,直接将那家仆也给掀入江中然后拍了拍手:“齐活,靠岸喝花酒暖暖身子去”。

第1203章 三个臭皮匠

    劲风急雨,令人瑟瑟发抖,一山之隔同样际遇,常宇在来安县境内避雨的避雨的时候并不知道隔着几座大山西边庐州府境内山坳处,高杰等人率领的骑兵也遭遇了大雨。

    话说高杰刘泽清三人在凤阳城外与常宇分开后,立刻提兵连同路振飞一起快马急行军过定远县一路南下,三人立功心切加之地势平坦少丘陵,人马虽多却行军极快,在常宇抵达来安县时他们到了庐州府境内,距离合肥仅数十里地却遭遇了大雨。

    这让高杰三人烦躁不已,近万人马哪有那么地方避雨,只能就近寻山边树林躲避却免不了淋成了落汤鸡,急行一日夜人马又累又冷,这大雨天甚至连生火都是个难题,于是常宇最担心的事就发生了,军心疲怠以至怨言丛生。

    人在困境中总会有各种怨言和怒气这种事是不可能避免的,高杰三人都是领兵老将知道这时候的士兵不能刺激不能严苛,便令人在山崖下生火架锅宰了一匹马煮汤给将士暖身,三人身披蓑衣走到士兵中间谈笑风生,总算将那支火苗给按了下去。

    天已嘿,雨势渐小却不止,高杰,路振飞等挤在一块崖石下围着篝火个个愁眉不战,行军遇雨对军心不利又影响脚程,此去芜湖尚有数百里,会不会到了贼军已将城打下来了呢。

    “咱们由此往东南要从含山和巢湖两县之间穿过,两县之间多丘陵,影响速度不说还要绕来绕去自是要耽搁一番功夫,如今下雨只恐耽搁更久,过了含山便至江边对岸就是芜湖,不管贼军是否破城,只怕都不会轻易让咱们渡江过去”路振飞对这一带地理特别熟悉,拿着根树枝在地上划来划去。

    诸人皱眉,刘泽清又火上浇油:“除此之外,还有粮草供给如何解决”。

    三人所率皆为骑兵,为了不拖延脚程从徐州出发时就是轻装上阵,仅携带少许干粮,这几日快马加鞭跑了近千里粮草已见底,也就前日在凤阳府补给了些,这还是看在常宇面子上,路振飞几乎将家底都掏光了,可毕竟是上万张嘴,这点口粮也最多支持五天够用,也就是说到了长江边估摸就该饿肚子了。

    几人看来看去把目光停在了高杰身上。

    “你们他妈的瞪着我干啥啊,我他么能拉出粮食来啊”高杰愤愤抬手一指刘良佐:“花马刘你他么的可别装傻卖愣,庐州府可是你的地界,于公于私这粮草的事都得你来解决”。

    高杰这话没毛病,花马刘从北京一路南下都是混吃混喝先打秋风,先是借黄得功的少许然后撑到济南蹭饭刘泽清,从徐州又蹭高杰的一路到此,况且高杰和刘泽清除了粮草自足外再常宇的软硬兼施坑蒙拐骗下还都捐了不少粮食。

    刘良佐这货精明的很一路闷不吭声打算蒙混过关,即便现在被高杰挑明了还想耍赖:“两位老兄我花马刘可没你们那么家大业大,你们镇守一方油水有的捞,然则我这两年在庐州府却只是听差剿匪,今儿桐城,明儿庐江,后天舒城,忙的跑断腿都没个暖屁股的地方,靠什么发家致富,自个那万张嘴都只管个半饱,哪来的多余啊”。

    这话说也有道理,刘泽清和黄得功这两年在庐州府周边忙着和张献忠以打仗,真不像高杰和刘泽清那样坐镇一方经营家业,可话又说回来了,打仗和发财根本就矛盾,甚至打的越多发的越狠。’

    刘良佐就是这样的发家的,打仗不积极掠财第一名,暗偷不成就明抢,这种事干的老多了,虽说他没有固定根据地,但丝毫不影响他发家致富,这事别人不知,高杰和刘泽清对他可是摸的透,两人直接甩去一个鄙夷的眼神:“花马刘,别忘了咱们先前共进退的誓言再说这粮草也不是让你白提供,待后方供给过来,自是用了多少还多少,那小督主可不是赖账的人呀”。

    高杰和刘泽清如今都很常宇有利益纠葛,说话一改往日的不敬。

    “可是我真的没有啊!”刘良佐知道躲不过去了:“我花马刘什么为人两位老兄摸得清,你们觉得我北上时能将家底留在这儿么?”高杰和刘泽清对望一眼,也是,这货人品和名声这么臭又没固定根据地,积攒的家当自然走哪带到哪,也就说都在后方主力那边,由此也可推断其家当里粮草储备应是不多,毕竟谁也不能带着粮库辗转千里打仗呀,侧面推测这货现银应该很多。

    推测没错,刘良佐就是现银多,至于粮草,他都是走到哪儿讨到哪儿,不给就偷,要么就抢。

    “绕了这么一大圈,合着你还是铁公鸡一毛不拔了”高杰冷哼一声,刘泽清也脸色不善,见如此花马刘赶紧道:“有法子,有法子”。

    “有屁快放”高杰不耐烦道。

    “若马总督还活着的话,这事只要他一句话便可从庐州府调粮过来,只是……所以这事还得靠咱们自己”花马刘正说着就被高杰打断:“你他妈的到底想说什么,让那姓马的活过来么”。

    花马刘这才奔往主题:“我在庐州府征战两年有余还是有些面子的,再者路巡抚虽为凤阳巡抚,但前日总督大人也说了,要举荐他为庐凤总督……所以我二人去往庐州府借粮,两位若觉得路途遥远,那咱们继续南下过巢湖和含山的时候,顺便借粮,他们要是不借的话,哼,哼”

    “咋地,人家不借你还要抢不成”高杰似笑非笑,花马刘瞄了路振飞一眼嘿嘿笑道,“那哪成,咱们又不是贼”。

    且,高杰和刘泽清翻了个白眼,跟谁俩,什么货色谁心里没个底。

    路振飞为人正直,亦久闻眼前三人恶迹,懒得听他们白话便道:“刘总兵的建议可以一试,此往西去距离庐州府不过几十里,本官与那巡抚张亮交好,愿同往”。

    三人一听顿时大喜不已:“若张巡抚在庐州的话,此事必成,毕竟那芜湖也在他管辖之下,咱门出兵助其剿匪,其总不能让咱们饿肚子吧”。

    为何这么说呢,芜湖属于太平府,怎么会归庐州府管辖,因为他们统归一个官署管辖,也就是安庆巡抚又叫安庐巡抚,始建制于崇祯十年,那时候管辖的范围可大了,甚至包括河南,湖南,江西等地,不过到了崇祯十五年,则缩减为,安庆,庐州,太平,池州四府,这个衙门的第一任巡抚就是史可法,眼下是刚刚从安庐兵备副使升迁的张亮。

    这巡抚衙门本在安庆,但此时安庆已陷贼军之手,未闻张亮降贼或身死消息,所以其极有可能就在庐州府,而且路振飞依稀记得马士英在凤阳避难时也曾提过张亮,想来他也不可能两手摊不问不顾就跑路,必须留个背锅侠来顶雷,而这个人就有可能是张亮,加之张亮为人清正刚直,贼军来犯其不可能像马士英那样闻风便逃了。

    于是四人略已商议,便决定去往庐州府一趟,除了筹备粮草外还要了解一下军情,贼军顺江而下势如破竹,虽说主要沿东岸推进,可安庆在长江西岸不依然备齐破城了么,此时贼军先锋已到了对岸芜湖境内,谁知道西岸这边又没有,别搞不好前边的巢湖和含山都已经被拿下了呢,除此之外渡江作战也需要当地衙门全力协助。

    片刻之后,路振飞同刘良佐率半百快骑冒雨前往庐州府而去。

    待你消失在黑夜雨幕中,刘泽清嘿嘿冷笑,这个花马刘远比想象的狡猾,此去借粮若成,他不光不用掏一个子还立了功,若不成,其也不可能吐出一粒米,实乃老奸巨猾,一毛不拔。

    高杰则不以为然:“他是铁公鸡咱哥俩拔不掉一个根毛,保不齐有人拔得下来”说着看着刘泽清似笑非笑:“咱哥俩哪个不是铁公鸡,如今不也被拔秃噜皮了”。

    刘泽奇一怔,随即哈哈大笑:“不一样,不一样的!我那是和督公大人做笔买卖,与你们不同的,此时不便细说,日后你自然会懂得。倒是你,我瞧着督公大人也没怎么拔你毛啊,你没必要在我面前叫苦叫穷啊”。

    的确不一样,你不光要被拔毛,还得拔脑袋呢,看着刘泽清还趁机在小太监给他画大饼的美梦里得意洋洋,高杰心中冷笑不已,嘴上却说着,在下不能和刘兄比啊,您那家大业大的,我可就不行了,就那么点家底……“

第1204章 秦淮八艳

    滁州最南有座山名老山,在山脚东边有个镇子叫泰山镇,镇子紧邻长江对岸就是南京城,因紧邻长江渡口镇子繁华无比,是南来北往客商歇脚之地,茶楼酒肆客栈一应俱全。

    半晌午天色放晴,正北方来一直兵马将镇子的宁静打破。

    这是一支骑兵队伍,月末三五百人,奇怪的是个个都光着膀子,实让人莫不着头脑。

    不用说,这是冒雨行军的常宇一行,至于为何光着膀子,湿漉漉的衣服你穿着舒服啊。

    长江就在眼前,常宇略显激动,后世他曾游南京数次,如今再临恍然如梦,入眼之处没了那些高楼大厦车水马龙尽是自然风光,令其感慨万分,他甚至根据地势能推断出,这泰山镇就是后世的长江大桥所在。

    昨天傍晚雨势渐缓时常宇便决定冒雨行军,就这这样湿漉漉的走了一夜,比预计稍晚了些在此时抵挡江边镇子,正赶上天色放晴,只是这一路自是受了不少苦。

    常宇从来不会亏待自己的兵马,一声吆喝四百余骑冲进镇子,不管是路边摊还是客栈酒楼直接就给包圆,好吃好喝全拿上来,东厂就是不差钱。

    却也惹得来往住店打尖的客旅们颇有怨言,而对当地村民来说却是好事,纷纷拿出自己家的鸡鸭鱼蛋卖给这些当兵的。

    常宇在一家客栈里洗漱一番后,换了干净的衣服(他行李在马车里没淋湿)莲心已将他的饭菜端了过来,五六个鸡蛋,酱牛肉,鸡汤,可谓丰富的很。

    正大快朵颐时,况韧来报:“来了一拨人,说魏国公府派来相迎厂公大人,言魏国公就在对岸相候”。

    常宇一怔,消息这么灵通。

    不愧是魏国公府。这算是炫耀实力么?

    只是,你想来接我就让你接啊,常宇决定避而不见,在镇子上略微修整后,让况韧率部渡河,自己则带着素净师徒和宋洛书及李慕仙,五人乔装溜到码头雇了艘船渡江。

    江水悠悠,莲心和素净第一次见到长江神情激动不已,常宇望着对着隐隐可见的南京外郭城似笑非笑:“哼,魏国”。

    李慕仙闻言侧目:“不至于吧”。

    “没有什么不至于,环境会让人膨胀,让人迷失,本督此来便是为了让其清醒一下”常宇微微冷笑。

    近半个时辰,渡船过江直接拐入秦淮河,河面船只来往不绝甚是拥堵,船家父子小心的撑杆拍浆,素净师徒在船尾指指点点看着风景,常宇和李慕仙宋洛书在船头仰头张望南京城墙,这也是常宇第一次见南京外郭城墙,均高三丈(8-10米)气势磅礴,京城强更是雄伟,城高14-26米,如此高耸坚固,常宇实难想象朱由菘,马士英和阮大铖那一帮腌臜货到底有多无能。

    “这城墙修的如此高,得费多少人力财力啊!”宋洛书感慨着,李慕仙点点头:“听说修了二十八年方成呢,花费无计”那船家听了还插话道:“传闻那时候修城墙没银子了,还是那沈万三捐的钱,南边聚宝门的由来就和沈王三有关系……”

    船家滔滔不绝说着传闻逸事,一船人听的津津有味,独常宇心里直翻白眼,事实上明城墙和沈万三毛的关系都没,甚至朱元璋和沈万三也没有任何的交集,因为在他打天下坐龙椅之前,沈万三就早已去世了,这些根据沈万三以及其后人的墓志铭已得到验证,根本就不是一个时代的人。

    秦淮河在外郭城内,贴着京城墙外,实则充当了护城河,船过水门之后沿着城墙一路向东,沿途风景寥寥,南岸有村舍多荒凉,直至到了水西门,秦淮河分了个支流直入城内,主流依然在城墙外充当护城河。

    入城的这一段秦淮河才正真是十里秦淮的精髓所在,沿岸繁华丝毫不逊后世,各种夜店鳞次栉比,临河多为豪门庭院一等一的河景别墅,更有夫子庙,江南贡院等,虽是白天沿河街边亦是熙熙攘攘,看的人眼花缭乱。

    “小宋,到了秦淮河你最先想到什么?”李慕仙笑的有些猥琐问宋洛书。

    宋洛书笑而不语,常宇却脱口而出:“秦淮八艳”。

    李慕仙一怔:“八艳?这秦淮河八百艳也不知止”说一顿:“大人说的莫非是八个有名的花魁,说来给贫道长长见识”常宇苦笑:“咱家也是道听途说,且此时早已物是人非了”却还将那八个名字说了出来。

    李慕仙听了挠挠头:“贫道却也听过几个名字”又转头那问那船家,船家就同后世的出租车司机一样,对这种地方这种事最为了解,而且还简直拉皮条门清的很,听了也是摇头:“好多都从良咯,现在又出了新人,比如望江月的……”

    十里秦淮河一水相隔两岸,北岸是南方会试的总考场江南贡院,北岸则为南方教坊名妓聚集之地,旧院和珠市,百花争艳自有鹤立鸡群的佼佼者,便被好事人称为秦淮八艳,这个好事人就是余怀,写了个《板桥杂记》记载此事。

    只是如今秦淮八艳早已风光不再,陈圆圆被掠至北京城嫁给了吴三桂,(陈圆圆其实不在秦淮河而是在苏州河)顾横波嫁给了龚鼎孳如今也在北京城还做了一品夫人,马湘兰此时深陷和王稚登的虐恋隐退江湖,卞玉京被吴梅村情伤后这会嫁给了郑建德,董小宛本是苏州人其实只是早期在秦淮河,后来便去了苏州半塘营业,此时已嫁给了冒辟疆,寇白门此时嫁入豪门成为抚宁侯朱国弼的小妾。

    柳如是也嫁给了钱谦益此时在常熟虞山绛云楼隐居呢。李香君和侯方域一对苦命鸳鸯或许因为阮大铖死情路会顺畅一些吧。(阮大铖是真的坏,坏透了顶的那种,弘光时期不务正业帮着朱由枢四处无色美女,历史上李香君受其迫害最后和卞玉京一起出家做尼姑,后还俗和侯方域在一起却被歧视患病而亡年三十岁,自古红颜薄命,八艳没几个得善终的。)

    也就说如今秦淮八艳除了李香君此时半隐半退外,其他人要么隐退要么嫁人了,十里秦淮河后浪推前浪她们已成传说。

    船头几人一边闲聊一边赏景,轻舟已过万层檐,秦淮河在城中向南拐了个u形再往东去,已到贡院跟前南岸则是名妓云集的教坊青楼,李慕仙看的目不转睛一直咽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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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打杀杀要有,大明风土人情也得看。

第1205章 南京之主

    “西边那儿就是夫子庙,读书人都要去祭拜的”船家充当导游一路嘴巴也没闲着,又道:“夫子庙西边就是中山王府了,其实现在应该叫魏国公府,但南京人祖辈传下来还是叫中山王府”说着又朝南岸一指:“那边有个园林叫东园,老百姓叫他徐中山园,也是中山王的家业,听说里边堪比皇家园林呢。”

    李慕仙几人听的一惊一乍,常宇却熟知此这些典故,徐达乃功臣之首,女儿又是永乐帝的皇后,其家族得赏赐自然也是最大王府规模也是首屈一指,后世的瞻园其实只是其府邸的一部分,由此可见当年规模,至于船家说的东园,便是后世的白鹭洲公园,但此时却是徐家的私人园林,由徐达的六世孙当时的南京锦衣卫指挥使徐天赐从他大侄子魏国公徐鹏举手里夺取的祖业扩建而成,能进去溜达的非富即贵要么就是有名的文人墨客。

    船到通济门附近的东水关,常宇一行下船上岸,因为秦淮河的分流到此又流回城外的主干道去了,而常宇不是去皇城,所以没必要再走水路。

    常宇一行上了岸便沿街北行,一路走走看看,入眼极尽繁华,这座六朝古都在眼下说是大明最繁华的城市也不为过,毕竟此时的北京城在鼠疫和战乱的双重打击下如同人家地狱,远不及这江南古都。

    待事毕当在南京城好好逛一遍,李慕仙自诩走南闯北实则从未跨过江南,是第一次来南京城,眼花缭乱与莲心倒是一般模样,倒是宋洛书却来过南京数次,依稀还能记得许多地名。

    天已晌午,五人行至常府街找了家酒楼上去点了一桌酒席,这常府街顾名思义就是开国大将常遇春的怀远候府邸,南京人习惯叫开平王府,如今的怀远候叫常延龄素有贤名。

    小太监入城之后就直奔这开平王府而来,而且瞧他眼神盯着那王府若有所思的模样,很是蹊跷啊,李慕仙心里起了波澜,想起了路上常宇谈及常遇春后裔之事时的若有所指。

    酒菜刚上桌没多会,春祥竟然匆匆而至,往常宇身边一座就开骂了:“他么的,这眼睛耳朵鼻子是真灵,得到消息比我还快,南京城说为魏国一定点儿都不错”。

    原来在凤阳时常宇已和春祥约定好到南京时再常府街的酒楼会面,虽不知常宇何时到来也未明确哪座酒楼,但料的他就这两三日抵达而且这周边酒楼也没几个,所以春祥入城后边派了人在这附近盯着。

    可直到天近晌午时高文采的人告诉他,魏国公率一众南京官员至城外迎接常宇却扑了个空,春祥才知常宇道了南京,这才急急赶来,心中对魏国公府的消息灵通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却也在情理之中,他初来南京人手不足,而徐家底蕴深不可测,徐弘基除了国公身份还是南京守备,其族人更是遍布五军都督府和锦衣卫衙门任职,加上当前形势,其不得不小心,在长江两岸渡口明里暗里不知布置了多少人手,所以常宇刚到泰山镇就被其眼线发现立刻传回城内,吃惊至于便急忙道城外来迎。

    “他若能将这等心思放在御敌之上该多好”常宇轻叹摇头,李慕仙啧啧啧称奇:“原本听大人说南京为魏国,贫道不以为然,如今瞧来毫无夸大之处”。

    春祥也是一声叹:“这两天我可听了太多徐家的事,当真毫无夸大,虽说南京城里勋贵数十然则加起来都不抵徐家一门,可以说徐家数百族人在南京城上上下下的衙门里都有任职,细品之下让人顿感恐怖,便是北京的定国公一脉也远远不及”。

    这一点常宇深以为然,徐达有四个儿子老三早夭,除被朱棣带去北京的定国公一脉外,徐家在南京还有两支,一支老大徐辉祖的一脉世袭魏国公,一支是老二徐膺绪世袭锦衣卫指挥佥事,而且这些世袭的只是长子长孙,可豪门大户谁家不几个儿子,儿子又开枝散叶几代下来怎么着都得好几百口子,都是一个祖宗总不能厚此薄彼吧。

    于是,就有了一个词叫“恩荫寄禄”就是给那些无法世袭祖宗功勋的平常子弟一些恩惠补偿,在衙门里担任些闲置,其实锦衣卫建立之初也承担这个功能。

    比如先前提到修建徐家东园那个徐天赐虽然他哥徐奎壁因为比父亲早死一年没机会袭爵,但却让其儿子也就是他大侄子徐鹏举袭爵,而他则被授南京锦衣卫指挥使。

    不过这些都是闲职,南京的六部和一些衙门都是没实权的,仅有锦衣卫稍稍有些特殊,毕竟情报机构要全国统一运作,但名义上与北京的并肩实则受其领导,所以高文采才能堂而皇之的入衙门办公。

    相比北京锦衣卫动辄卷入宫廷朝堂纷争,南京的锦衣卫则多是为己谋福利,比如徐天赐就靠这个特权从大侄子手里将祖产弄来修建园林,当时老百姓就称为:“徐锦衣园”。

    所以说在南京城内锦衣卫指挥使还是有一定权势,而更具实权的则是南京守备,这个职位从洪武年起就一直在南京勋贵手里转来转去,比如常遇春,邓愈,汤和后人,不过花落最多的还是徐家,如今也还是徐家。

    试想一下徐家一脉世袭魏国公,任南京守备,后军都督。一脉世袭锦衣卫指挥佥事,又轮担锦衣卫指挥使,更有族人在五军都督府内任职你说在南京城他能不**么。

    “如今南京锦衣卫指挥使暂时空缺,实权在徐膺绪的九世孙徐弘膺手里,是个六十多岁老头了”春祥夹了口菜:“徐家的底算是摸清了,除了自个财大气粗外还有几个勋贵与其结帮拉派走的很近,大哥准备如何动手?”

    常宇目光瞥向窗外的开平王府:“不急,晚间你约上史可法和吕大器咱们登门拜访,对了先投个帖子”。

    春祥哦了一声,又道:“今天天色不错,大哥可趁这当口在南京城好生溜达一圈”。

    常宇苦笑摇头:“我哪有那空闲”扭头对素净道:“待会吃完饭你带莲心去转转,晚上去中山王府寻我便可”素净哦了一声,又问:“你身边就这两人安全么?”

    “城外不敢说,城内没人敢动咱家,便是掉根毫毛那魏国公府都能吓出一身冷汗”素净听不懂,但李慕仙和春祥却相视一笑。

    吃完午饭,素净带着莲心去炸街,春祥忙着安排事宜,便只剩常宇,李慕仙和宋洛书三人在酒楼里张望开平王府:“你应该知道咱家想做什么吧”。

    李慕仙点点头:“虽未知其详,但所去不远,只是大人真的确定要这么做么?”

    “思前想后,有利无弊”常宇深呼一口气:“不过要你先去探个路了”。

    李慕仙微微一笑:“此乃贫道所长也”说着拱拱手转身下楼去了。

    “大人,咱们现在去哪儿?”宋洛书问道。

    常宇一挑眉:“行军一夜你也累了,咱们找个客栈睡一觉先”。

第1206章 忌惮

    徐弘基这个糟老头子此时怎么也想不到那个太监此时竟躲在南京城一家客栈里呼呼大睡去了,他很生气,非常生气的那种,已经很多年没人让他这么上火了。

    先前其与几个伙伴推断小太监南下应直奔巢湖而去,来南京的几率不大,至少不会现在来,然而今天一早传来的消息就让其坐立不安,小太监正在来南京的路上,毕竟魏国公府在南京根深蒂固经营了二百余年自有一些可靠渠道。

    于是便令人紧盯对岸一有消息马上传来,果真在半晌午等到了信,泰山镇有一支三四百人的骑兵,黑衣黑旗兵强马壮,随行有锦衣卫和番子,向前一试探果真是东厂的人。

    得到消息的徐弘基立刻知会几个相好的出城去江边迎接,当然他是不会通知史可法等人的。

    很多人会好奇问了,常宇在北京城时那些勋贵也没见得多待见他,魏国公在南京这么牛逼怎么还把姿态放的如此之低?其实仔细想想便明了,常宇刚出道那会不过是年轻的太监,即便坐了高位却没拿出什么雷霆手段,那些勋贵只把他当做个是个东厂头子,尚未放到权监的位置上。

    勋贵怕的权监,只手遮天权势滔天的太监,比如魏忠贤那样的,当时有几个勋贵敢在魏忠贤跟前说句大话,不都排着队叫干爹。

    而随着常宇战功赫赫,威名鹊起时,虽没有魏忠贤那样出手整人,但其以军功立威依然让很多忌惮逐渐变得恭顺起来,甚至放下姿态与其合作。

    至于徐弘基自然也是听了太多有关常宇的传闻,短短数月力挽狂澜两次痛击闯贼两次硬撼鞑子,将本已奄奄一息的朝廷妙手回春,就凭这一点,这小太监就绝非善茬。

    更何况魏国公府在南京的名声太大,各种流言蜚语不绝,朝廷自然也听到很多风声,小太监是东厂大头子也就是东厂的心腹,他自然要放低姿态了,在这种人跟前还耍威风败家子那步是摆明告诉朝廷,传闻都是真的么。

    更重要的一点是,在他们眼里已将常宇放置和魏忠贤一样的地位,权监!

    魏忠贤有多牛逼不用多赘述,当权时除了英国公府他没动之外,皇帝之下哪个他不敢收拾,崇祯帝当信王的时候都得看他脸色说话,就是如今徐弘基的好伙伴抚宁侯朱国弼在二十年前,杨琏因弹劾魏忠贤获罪,朱国弼为其鸣不平,魏忠贤大怒停其岁俸。

    堂堂侯爵的工资和补助,他一句话说不给发就不给发了,而朝廷和皇帝屁都没放一下,就凭这点可见当年魏忠贤的权势。

    所以,徐弘基内心是很忌惮常宇的,甚至觉得比魏忠贤还令人恐怖,魏忠贤杀人见血,小太监都是背地捅刀子,伤了人却捉不到其把柄,听闻连国丈都被阴了,简直无法无天呀,加上其善用兵屡战屡胜所向披靡在军中很有威名,且杀人如麻有屠夫之称,不让人忌惮是不可能的。

    如今小太监上门他自不敢怠慢,也将姿态放到了最低,然而却等了个空,东厂数百人渡江而来却没见正主,说是不知去哪了,领兵的老九还大言不惭:“赶紧给我们安排地方睡一觉”把东厂的那种跋扈气势体现的淋漓尽致。

    徐弘基心里有火还得憋着,令人黑狼营及常宇的亲卫安排去了城北大营金川河畔的军营,然后悻悻回府与赵子龙,朱国弼几人商议应对之策,这小太监来之前已遣数波人入城,显然是有备而来,会不会在搜集自己几人的把柄。

    “即便搜集到些什么也不足为虑,咱们又无造反造反之举,无非一些是些骄横跋扈弹劾之词,能把咱们着?再说了,这当口还不信他要搞事,当真还嫌这边不够乱的啊”赵子龙冷笑道。

    徐弘基微微点头,深以为然,朱国弼则苦笑摇头:“东厂的人要想整治你,还需要非拿到什么真凭实据么,一点点由头就足够了,魏忠贤当年的手段两位忘记了么”。

    “如此说来,咱们还当小心谨慎些,各自收敛族人别在这当口惹事生非,想来贼军当前火烧眉毛之际,那太监没多少精力找咱们茬”徐弘基略一沉吟道:“把其注意力转移到贼军身上,自无暇顾及我等”。

    “他既无心找咱们茬,为何避而不见,故弄什么玄虚”赵子龙哼了一声。

    “或许去找史可法了,两位总该知道史可法这短时间在南京城中募粮之事吧,所得寥寥或许那太监知晓了,故意扫咱们面子以示不满,此时或许正和史可法会面么”。徐弘基淡淡说道。

    这话让朱国弼和赵子龙皱了眉头,史可法前阵从北京匆匆而来直奔魏国公府说是要为南下援军募粮,让魏国公牵头号召城中勋贵富户响应。

    然则……史可法这个直肠子读书人哪里绕的过这些只吃不吐的老油子,被以各种理由搪塞,所得寥寥。

    “若那太监逼捐该当如何?”赵子龙问道。

    徐弘基嘿嘿一笑:“没有怎么捐,他总不能抢吧!”

    三人对视一眼,哈哈一笑。

    “文爵”徐弘基将长子呼来:“你亲自去趟史可法府邸,说为父有事与其相议,若那太监在,便作不知”。

    徐文爵领命而去,哪知尚未来及出府,便有人传报东厂的人求见,于是连忙迎近府却是春祥登门了,投了个帖子又走了。

    晚间登门拜访,东厂常宇。

    嘿,徐弘基三人对望一眼,看来得好好合计一番了!。

    傍晚时分,开平王府东边的临街的一家客栈里,常宇悠悠醒来,却见宋洛书已经洗漱好了:“怎么醒的这么早,睡不踏实么?”宋洛书耸耸肩:“卑职一人当值,哪敢嗜睡”。

    常宇哈哈一笑,拍了拍他肩膀:“都说了,在这南京城本督没任何危险,掉根头发那些人都吓的腿软”。

    “这是为何呢?”宋洛书不解。

    “因为他们怕被本督找到把柄,更怕本督借题发挥!”常宇微微一笑,用凉水洗了脸,顿感神清气爽,伸了个懒腰走到床边看了看天色:“走吧”。

    “去中山王府么?”宋洛书问道。

    “不”常宇摇摇头:“去开平王府”。

第1207章 认祖归宗

    开平王府就是大明开国战将常遇春的的怀远候府邸,常遇春像极了当年的霍去病,骁勇善战,常直言有十万大军便可横行天下,军中人称常十万,只可惜英年早逝,即便如此仍位列大明开国功臣第二,可见其战功赫赫。

    不知是否常家祖坟没埋好,常遇春早逝不说其后代也命运坎坷,两个儿子常茂和常升都不得善终而且家门中落被贬为庶民流落四方,至第五代常复被弘治寻来安置南京世袭南京锦衣卫指挥使,至第八代常玄振在嘉靖十一年续封怀远候,从此门庭方才平稳,常家人也也吸取祖上教训,行事低调少掺和些乱七八糟的事,传到如今的十二世乔延龄连那世袭的锦衣卫指挥都不稀罕了,有人猜测是因为乔延龄不想和魏国公府多龃龉。

    乔延龄虽对官衔不看重,但非常关心国事,去年全楚沦陷时他自请去九江协守,还要组织江都常氏族人练兵抗贼,不过都被崇祯帝否决了,但可见其有一腔忠君卫国之心,且史料也记载,南都勋贵多恣睢自肆,独延龄以守职称。

    且其淡泊名利,崇祯殉国后,眼见南明小朝廷瞎胡闹,马士英和阮大铖乱政,一怒之下挂冠而去,隐居乡野种菜为生,贫穷潦倒甚至死了都没钱入殓,可见其气节。

    自从去年毛遂自荐未遂,乔延龄便有些心灰意冷知朝廷根本就看不上他们这些勋贵之后,要能力没能力要实力没实力,指挥纸上谈兵瞎嚷嚷,特别是常家都多少年没带过兵上过战场了。

    想想祖上的荣耀,赫赫有名的常十万啊,可如今……国难当头却只能在府里混吃等死,一代不如一代愧对祖宗啊!常延龄在侯府里每日蹉跎雄心已死但对国事却更加关注,邸报每期必看,又通过各种渠道打听各处战区的局势,当然以北方为主,甚至令家丁去城外长江口向拿来客旅打听。

    东厂突然冒出个太监崛起速度令瞠目,战绩令人结舌,而且竟然还是个同姓,于是特别关注此人,随后各种传闻蜂拥而至听的常延龄热血沸腾,时而抚掌时而叹息,堂堂开平王之后为何就不能出此等人才,偏偏还不如一个太监,祖宗的脸都被丢光了。

    常延龄虽淡泊名利,但对家族荣誉却是看的极重,否则也不会有后来宁为布衣亦不狼狈为奸的气节了。

    北方战乱平息了,那太监以一人之力倾半国兵力财力,几场大战将贼军同鞑子打的狼狈而逃,保北方两年内再无战患之忧,可眼下南边贼患愈烈,已经打到家门口,南京虽有兵数万,可连个会打仗的人都没有,贼军若莱也只能守城御敌,怕是连出城鏖战都不敢,甚至有可能都还守不住。可即便守得住南京城,那其他地方呢,就任由贼军糟践了么?

    所以若想破敌,还得那个太监前来打援,常延龄同史可法交好,他已从史可法口中得知小太监必南下打援,而且史可法对小太监的评价特别好,好到让他觉得不可思议,因为文官特别是史可法这种性格刚直的文官不可能对一个权监有好脸色的,更别提这么好的风评。

    看来这太监必有奇特之处,常延龄每日都在盘算,若其来南京周边,一定要寻个机会见上一面,甚至舔着脸让相求史可法到时引见,史可法这人实诚,只说若其来南京当为引见,至于人家见不见却不敢保证,因为那个小太监不喜欢社交,特别是文官和勋贵,这让常延龄有些失落,不过总算还是有机会的。

    所以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个费尽心思可能都见不到的人,今儿竟然主动上门了。

    常宇并非直接冒然上门而是有人先行探路。

    晌午刚过,侯府大门便来了个仙风道骨的道人,叩门直接怼家丁说要见常府家主常延龄。家丁虽见其气质不凡却也不可能你说见就见啊,何况如今招摇撞骗的江湖人那么多,于是便要哄他走,就在这时那道人一抬手,便见袖里冲出一团黑雾化作虎头,隐隐间竟闻呼啸之声。

    家丁大骇不敢怠慢急忙将其迎入府内,连忙禀知常延龄。

    常延龄闻讯略感惊讶便来大堂相见,那道人果真仙风道骨,从面相看便不似奸邪之徒心中便有好感,正待说话那道人却先出声:“贫道乃广平府吕仙祠方丈一方,见过常家家主”(注:方丈一词本是源自道家,佛入中途后入乡随俗也称方丈)

    广平府吕仙祠,常延龄是听过的,但却不明白这道人登门所来为何,莫非是化缘打秋风来着,但一般人都会称他侯爷,可这个道士却叫他常家家主令人意外,于是拱拱手:“一方道长有礼了”。

    李慕仙微微颔首然后左右四顾:“开平王之后出了个天纵之才,常家当兴五百年!”

    果然是来打秋风的,常延龄心中苦笑,不管是和尚还是道士上门,都是这一套,要不你家有灾了要么你家有喜了,反正先找个由头然后可劲忽悠着。

    这年头的百姓都迷信豪门大户更吃这一套,即便有不信的也不愿意得罪这些僧道,多是施舍些钱粮将其打法走。

    不过这道士的话挺有意思,常延龄本无所事事便想听他扯一会打法无聊,没急着打发他,然而当李慕仙下一句话就让他惊的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贫道乃东厂督主常公公幕僚”。

    东厂的人,那太监的人!

    “常公公何在?他来了南京?”常延龄稍稍恢复神色赶紧问道,李慕仙却轻轻摇手示意其不用紧张:“督主在他处公务,特令贫道先来侯府知会一声,开平王第十四孙常宇稍后便来拜见叔公”。

    什么!常延龄如五雷轰顶,蹭蹭蹭连退数步一屁股又坐到椅子上,满脸愕然看着李慕仙,堂堂东厂督主,那个所向披靡战无不胜的杀神太监竟然是大明开国功臣常遇春的后裔第十四孙???

    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个霹雳,实在不可思议。

    可其堂堂东厂督主自然不可能随便认祖宗啊,当然常家也不能随意因为一个人姓常你想认祖宗俺们就承认了,必须得捋捋对不对,这也是李慕仙的聪明之处,他只说是常遇春之后,并未说清其究竟哪一支。

    常遇春有子常升常茂,常茂死时无子这一脉算是绝了,常升有子常继祖,然而其当时被贬云南才七岁在云南那边开枝散叶,不可能在北边留后,而常宇籍是河北,你要说是常升和常茂嫡系那绝对对不上号。

    所以只能从第五世常复率族人回南京后大开枝叶。嫡系,旁系再开枝散叶就很难追究了,而且有的可能只是常家的家丁娶妻生子之后也会说是出自常遇春之后,这种事很难查的仔细。

    比如去年常延龄就请旨把江都常家沙族人上千以练兵剿贼,江都在扬州那边,洪武元年朱元璋赐第当时还是鄂国公常茂于扬州小东门榆柳巷留下这支族人开枝散叶到明末已有数千之众,他们均言常遇春之后,然而常茂无后呀!

    所以常宇的真实谱系根本无从查起。

    “督主大人自幼丧父,家贫如洗其母养至十岁亦撒手人寰,临终之际还不忘嘱咐其乃开平王之后!后为生计不得入了宫,时常痛哭流涕大呼愧对祖宗……其如今虽已名震天下然每思及于此便是痛苦万分,时刻想着认祖归宗却又顾忌让祖宗蒙羞,特遣贫道前来闻讯家主的意思”。

    李慕仙娓娓道来,常延龄五味杂陈心里却也有了个大概,嫡系长子长孙一脉不可能混到这种地步的,极有可能是哪一旁支才会如此,但也不好说,二世祖道五世祖中间常家不也都是平民么,那时的嫡系和旁系混的也没差别,为了生计也是四处奔波,保不齐或许是那是传到北边的一支,至于具体如何其幼年丧父所知不详亦无从考究,至于说回祖籍问族人,李慕仙解释:“曾去往,受兵祸牵连早无人烟”。

    这句是实话,河北境内李自成的贼军席卷,鞑子的骑兵掠劫,千里白骨十室九空。

    对于这么一个权势赫赫的太监来认祖归宗,常延龄一时之间也拿捏不了主意,权势谁都想依附,但太监身份的确是一道难以跨越的鸿沟,在这个时代无论谁家出了个太监都是家门之耻。

    虽说入汪直,魏忠贤那种权势熏天的大太监,无数人溜须拍马攀附于他们,甚至恬不知耻认他做父,可表面是如此,背地哪个不在戳脊梁骨,从骨子里看不起他们。

    可一边跪舔叫人家爹,一边暗地骂爹这种人不更可耻么,常延龄想到此处心中便释然,也知道常宇为何提前遣人来,就是不显得事发突然让他左右为难。

    “吾祖上亦曾为贼,却终成咱大明开国功臣,所谓英雄不问出身,常公公为生活所迫身不由己入宫亦不过为了活命,其虽为宦官却也是顶天立地的汉子,胜过如今大明不知多少自以为是的人,其一己之力扫平贼乱立我国威,我常家以其为荣,岂能有不认之理”。

    常延龄这话一出口,李慕仙便知事成了,虽不知其相认的理由是什么,但绝对有所考量才做了这个决定,于是哈哈一笑:“常门再行五百年绝非空话”。

    “道长万不能欺我”常延龄郑重道。

    李慕仙也正了正神色:“贫道精通周易奇数,若无把握岂能信口开河,若无几分本事拿督主大人岂能留贫道在身边辅佐,其能战无不胜所向披靡自有贫道相助之处”。

    见他这么说,常延龄愈加好奇,他本就对常宇兴趣极大,此时岂能放过八卦的机会,于是让人奉茶,两人在堂上一个吐沫横飞,一个侧耳倾听,不知不觉天色已近傍晚,却依然意犹未尽。

    “当时青州城外数万鞑子骑兵,侯爷您知道鞑子的骑兵有天下无敌之称……”李慕仙正说着青州大战,说道紧要处常延龄双拳紧握,紧张的大气不敢喘一口。

    就在这时官家急急跑来:“老爷,老爷,门外来了两人,说姓常应邀而来”。

    啊,常延龄蹭的站了起来:“快,快,开大门迎接”。

    常宇站在常府大门外,见家丁进去通报后很快侯府大门打开,十余家涌出便知事已成,而他竟也有些紧张,整了整衣衫便见李慕仙跟着一个中年男子快步走来,连忙迎向前去拜倒:“开平王十四世孙常宇给叔祖磕头了”。

    常延龄快步向前探手将其扶起,虽有心里准备却依然免不了一惊,怎么会如此年轻,星眉剑目面如冠玉,一身杀伐之气若隐若现哪里有一丁点儿太监气质,更想像先祖那样的军中悍将,他甚至有一瞬间觉得这是不是一伙骗子。

    “常门有此后人,先祖当以为豪,吾辈亦以为荣,常公公请”。常延龄先前听了常宇的赫赫战功早就佩服不已,如今见了人一表堂堂顿生好感,一时忽略了其太监身份。

    “叔公呼我常宇便好,此为家事不敢当请”。常宇赶紧拱手道,他给自己便的身份是常遇春第十四世孙,小常延龄两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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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8章 暴打

    富贵不还乡犹如锦衣夜行,常宇幼时家贫不得已入宫为太监,为祖上蒙羞只口不提出处,而今已成大明东厂督主位高权重自少不得寻根问祖,这都是人之常情。

    而怀远侯府上下不管是寻情假意还是真心实意都表现了前所未有的欢迎之态,将其迎入侯府奉为上宾,常延龄寥寥几句其谱系,常宇以年幼父母早逝只知父亲叫常怀宗是常遇春第十三世孙,余下则记不清了。

    这根本就无从考究,常延龄也一句带过,言之随后将会为北支续谱又带着常宇去了家庙给祖宗上香磕头算是归了宗,一番折腾下天已近黄昏,便令设宴,却被常宇止住。

    今晚尚有军机要事商议,请叔公同往。

    常延龄自视清高看不惯南京城那些勋贵的德行平日少于之来往,便是魏国公其亦不喜,但闻常宇言之军务却无法推脱,知事关国事正是其所忧也,便备了马车同常宇前往中山王府。

    此时中山王府前可谓门庭若市宾客如云熙熙攘攘,车马家仆少数也有百余,一度将府前大街挤得水泄不通,引得周边百姓都好奇不已,莫不是中山王府今儿有什么喜事要大宴宾客?

    的确是有事,但是不是喜事暂时还不好说。

    话说午后春祥前来投帖,徐弘基得知常宇回来拜访连忙着手迎接准备,同时和两个死党商议应付之策,然却在傍晚时有大批宾客登门,来者皆为勋贵,隆平侯张拱日,临淮侯李祖述,怀宁侯孙维城,灵壁侯汤国祚,安远侯柳祚昌,永昌侯徐宏爵,定远侯邓文囿,项城伯常应俊……等等十余人。

    徐弘基很是意外,随后便得知全是东厂投帖,让其晚间来中山王府议事,这让徐弘基很是讶然,心道难不成那太监要一锅炖了。

    来者便是客,徐弘基令长子招待诸人,将其一一迎进大堂奉茶,然后又令管家杀猪宰羊准备晚间宴席,一时间府内忙作一团,为数年少有之事。

    十余勋贵在堂上喝茶闲聊,话题自然始终围绕的这东厂太监来南京要干嘛,将诸人邀至于此又是想干嘛,有心思敏捷者则言,或许要给咱们放血了。

    有人则一脸不屑,放血?难不成全把咱们给捅了。一时间众人七嘴八舌各抒己见,甚至吵到脸红脖子粗也有,这时有人出面打圆场,以那太监传闻中的行径,来着自是不善,但咱们不要先自乱阵脚,有魏国公在这呢想来太也不好太过分。

    论爵位国公最大,论实力徐家最大,所以南京众多勋贵都唯其马首是瞻。

    徐弘基这事也出面稳定人心,见招拆招,知道咱们抱成一团同进退,那太监讨不了什么便宜,至少咱们也吃不到什么亏。众人附和连连称是。

    就在这时外间传报,兵部尚书史可法和吕大器同来。

    众勋贵闻讯脸上似笑非笑。

    史可法本是南京兵部尚书后调入北京,吕大器本为南京兵部右侍郎,又是江西,湖光,应天,安庆(崇祯十六年特设四省总督,治所在九江)总督,在史可法调往北京后,其升迁为南京兵部尚书(历史上,其在南明时才担任兵部尚书,此时应在九江)

    这俩人许多共同点,兵部尚书,钢铁直男,不善迎合为勋贵所不喜。

    虽不喜,但人家毕竟是兵部尚书,特别是史可法调往北京后跟着小太监镀了金资历见涨,加之吕大器身为应天总督而且去年先在武昌和张献忠打后再九江与百旺部打剿匪经验丰富,如今贼军临城自以他为大。

    待两人入堂后众人起身寒暄,史,吕二人一一还礼,但脸色却不善,只因这数日来无论两人如何动员,这些勋贵都不为所动,不买账。

    天色渐黑,众人堂上闲话却左右等不来那太监上门便有了闲言风语,侯府管事前来问何时开席,徐弘基也有了不耐烦,却只得言之再等等。

    又等了近半个时辰,众人已无了耐心,心道会不会这太监架子也太大了,当真自己魏忠贤了么,魏忠贤把持朝政近七年根深蒂固方有后来的嚣张跋扈,小太监才多久几个月而起,底蕴不深就不怕被人连根拔起了?

    正不耐烦时,外间传报,怀远候常延龄来了。

    众人赶紧起身相迎堂外,常延龄虽平日不喜与他们交际,而且此时手里也没啥兵权和实权,但人家祖上是可是大明功臣排名第二个常遇春,是封了王的而且和徐家一样一门出了两国公,后虽被废但常家依然是国公之下侯爵之首。

    所以南京城这些勋贵们表面功夫还是得做的。

    常延龄身边跟着一个少年刚至殿前便见众勋贵出堂相迎,连忙拱手寒暄,脸上那种骄傲是发自内心的,这就是祖上挣来的荣光呀:“常侯爷莫非也是那太监相邀而来?”朱国弼开口问道。

    “看来诸位也是了……”常延龄话没没落音朱国弼就哼了一声:“这太监摆的谱够大的呀,将南京城勋贵全邀至此,自个却……”话没说完就被常延龄身边那少年打断,你是何人?

    “无礼”朱国弼轻斥,他以为这是常延龄子侄。

    “这位是抚宁侯第七世孙朱国弼朱侯爷”常延龄刚张口就见身边一道人影朝朱国弼扑了过去,一脚将其踹到:“马勒戈壁的,老子何止谱大,脾气还大着呢”说话间常宇挥拳如雨将朱国弼打的满脸是血,事发突然众人尚不及反应,见朱国弼被打倒后赶忙来拉扯其中不乏喝骂声。

    “东厂督主在此,谁敢无礼”就在这时春祥和宋洛书带着几个番子冲到大堂门口,唰的将刀拔了出来,瞬间整个大堂鸦雀无声,十几双眼睛盯着常宇身上一脸愕然。

    这少年竟是东厂那个大太监,其脾性竟如此暴戾,上来就将一个侯爵打趴在地。

    常宇将朱国弼打的晕死过去,这才起身整了整衣衫,抱拳四顾:“本督常宇见过诸位爵爷,公事缠身让诸位旧侯了请多担待”。

    这,呃,呃,众人赶紧慌里慌张的还礼,徐弘基拱手道:“公务要紧,公务要紧,常公公请上座”又让门口管事的赶紧准备开席。

    “不急”常宇止住他:“先谈完公务在开席不迟”说着走到晕死地上的朱国弼身边短息在其人中掐了几下,朱国弼悠悠醒来又惊又怒却不敢再说话。

    “朱侯爷,你是要去医馆还是继续留在这里?”常宇轻笑,朱国弼看了看向徐弘基见其对自己微微点头,便道:“无碍,且本侯爷还想知道为何白挨了顿揍”。

    常宇笑了:“你放心,一定给你个满意的答复”。

第1209章 骄横至极

    大堂之上,安静的落针听声,诸勋贵各怀心思眼神在常宇身上扫来扫去,这太监虽年少去气场实在强大睥睨之间令人胆寒,虽端坐不动却能感觉到他身上那股若隐若现的杀气汹涌澎湃。

    传闻他嗜杀,有人屠之称看来不假了。

    只是他上来就暴揍朱国弼这又是为何?莫不是来个下马威?但这也太跋扈了吧。

    便是史可法和常延龄也想不通常宇为何这么做。

    其实常宇打朱国弼真的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就只因他欠揍,十分的欠揍!

    话说崇祯帝殉国之后,南明小朝廷成立,第一个皇帝是开封那个大肥猪的儿子小蠢猪朱由菘,这货在位虽只有一年却将南京祸害到惨不忍睹的地步,他在位就只干了三件事,任用奸佞,选秀女,玩女人,除此之外没干过一件正事,其无心朝政由刘泽清,马士英,阮大铖,王铎把持,排斥史可法,吕大器等一帮忠臣,选完秀女选歌女,选不到就抢,弄得南京城人心惶惶,连夜嫁女,而为其专门搜罗美色的其中就属朱国弼最卖力。

    朱由菘在太原时已经被常宇给秘密处死,朱国弼这种狗腿子死罪虽可免但绝对不轻饶,暴揍他只是开胃菜,也仅算是替寇白门出口恶气,寇白门虽是娼门世家出身但嫁给他的时候可也是个清白身子,然却被辜负玩弄背叛,终弄成了一个变态结局极为悲惨(寇白门后来性格变得极为偏激喜欢玩重口味成了字母圈的了)

    历史上崇祯十七年初,朱国弼被起提督漕运镇守淮安,加太子少保,不过这会可能是受常宇的蝴蝶效应,并未去淮安还在南京醉生梦死。

    “国难当头,匹夫有责,诸位既为功臣之后责任更重,如今贼人顺江而下逼近南京,当如何应对本督想天天诸位的意见”常宇拿着茶盖不停拨着茶水斜着眼扫了一圈,将目光停在徐弘基身上:“南京以魏国公为首,国公爷您先说”。

    徐弘基轻咳一声:“数月前贼军号称二十万顺江而下势如破竹,如今已至南京门户芜湖,其势不可挡,吾以为当……”

    “等等”常宇突然打断他冷冷一笑:“贼军号称二十万,实际兵马多少?其势不可挡是道听途书还是国公爷挡过之后下的断言,还有其已至芜湖还是已破了芜湖?”

    “呃,这个,这个”徐弘基略显尴尬和赵之龙等人对视一眼,磕磕巴巴道:“贼军号称二十万自有吹嘘成分,但以其进军速度来看能这么快连下数城兵力应当不下十万吧,此时已经打到芜湖了自也是势不可挡了,而据报贼军相逢数千已至芜湖境内”。

    哦,常宇似笑非笑:“也就是说这都是魏国公的推测而已”说着话锋一转:“若其先锋不过数千,为何不发一兵前去芜湖打援,是害怕不敢去呢,还是说在这看好戏呢?”

    “吾……”徐弘基刚想反驳,常宇却不容其开口:“据本督得到的情报,贼军已破芜湖!”

    众人一惊,常宇冷笑更浓:“近在咫尺却连敌情都摸不清,论你失职之罪不算冤枉你吧”。

    “常公公!”就在这时,被揍成猪头刚止住血的朱国弼一声低吼,蹭的站了起来:“魏国公为南京守备可不是芜湖守备,再者贼军势大与其硬撼不是上策,当以南京城防据守才是,南京成高墙厚贼军想打下来哪有那么容易!这叫以攻为守以退为进”

    哈哈哈,常宇大笑而起,抬手指着朱国弼道:“你这等屁话纯属找揍,芜湖是不是属于南直隶,既然属于就有保护之责,眼见其陷入敌手见死不救还不叫失职,还有你他妈的一个猪头可曾打过仗,还在本督跟前指手画脚,什么上策下策的,这年头还有什么城是贼军打不下来的,南京城铁铸的啊!”

    劈头盖脸一顿骂将朱国弼气的浑身颤抖,却不知道如何回击或者说不敢回击,但有人却坐不住了,赵之龙愤然拍案而起:“堂堂将门之后,岂容你随意辱骂,就不信这大明能被只手遮天,没王法没天理了”。

    赵之龙真的忍不住了,实在忍不住这小太监如此跋扈,带头第一个发飙,哪知迎来的却是常宇抓起茶碗直接朝他砸了过去:“天理,王法,尔等眼里何曾有过天理和王法!”

    赵之龙侧头避过却被溅了一身茶水又烫又狼狈,指着常宇:“你,你……吾等联名上折子参你一本,就不信皇上会纵容你这般放肆羞辱勋贵之后……”

    堂上顿时喧闹起来,有人附和有人劝慰,徐弘基端坐不动,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似笑非笑,看着史可法和常延龄拉着要暴起的常宇低声说着什么。

    “常公公召集吾等来此到底是来议事还是示威来着,若是商议军务咱们就就事论事,若是来耀武扬威吾等则不奉陪了,倒也要看看常公公能不能只手遮天将吾等全给法办了!这”是一人逼视常宇朗声道。

    常宇眉头一挑:“你是何人?”

    “诚意伯之后,刘孔昭”史可法低声说了句,常宇哦了一声:“你还算识大局,便给你个面子”说着抬手一指赵之龙:“尔再敢出言不逊,那猪头就是你的下场”。

    噗,赵之龙和朱国弼两人顿时气的要吐血,说实话常宇刚才也想暴揍赵之龙的,因为他和朱国弼是一个德行,弘光时期狼狈为奸沉迷酒色。

    也许会有人疑惑,常宇虽不耻如今的勋贵,但在北京时也不会这么的骄横怎么到了南京却变得如此咄咄逼人,难道是因为他飘了么?

    不,是他实在气不过南京的这帮渣渣!

    要知道南明刚成立时,虽然朱由菘这个猪头无能无德,可南京城里有兵几十万城高墙厚又有长江天险,清军来时哪怕是让士兵一人撒泡尿也能让长江决堤淹死他大半人马,然而呢?和张学良一样,不抵抗投降了!

    您没看错,清军临城前的晚上朱由菘还在灯红酒绿,听到清军来了带着十几人头偷偷的逃走了,而眼前这帮勋贵立刻就做了个决定,出城投降!

    能不气么!但凡拿出一点点勇气和清军干一场,或许历史就要改写了。

    历史没有如果。

    刘孔昭的话,让常宇和众勋贵都找到了台阶下,堂上众人各怀心思又重新落了座,常宇环顾四下便道:“这当口不是各人自扫门前雪的时,扫不干净的,你们以为贼军来了,关上大门守城就没事了么?即便贼军打不下南京城,但若其围城不去盘踞周边,难不成你们就一直龟缩不出了么?就算南京城再大,你们又能耗的了多久?”说着苦笑摇头:“现在要的壮士断腕的魄力,要打出去,他们从哪里来就将他们打回哪里去,或者直接当场打爆他们,否则你们只有两条路,被困死或被破城!”

    “可是常公公不是率数万兵马来援……”灵璧侯汤国祚一开口常宇就火起,咬牙切齿道:“东瓯王(汤和)有你这等后人,若有灵该气的敲棺材板才是,合着你们的命值钱可以躲在城中看戏,本督那数万兵马的命贱,活该为你们挡刀挡抢”说着逼视徐弘基:“贼军破芜湖你们尚且不知,本督带了多少兵马倒摸的清啊”。

    常宇这话让诸人顿感无地自容,他虽骂的是汤国祚却打的一众人的脸。

    张口轻则挨骂重则挨揍,这太监性格偏激阴鸷让堂上众人心生恐惧,霎时又没人敢吱声了。

    “既然无话可说,那边听听专业人士怎么说”。常宇冷哼一声,将目光转向吕大器,吕尚书把您知道的说来听听,语气已是亲和多了,让吕大器自己都有些意外。

第1210章 局势

    吕大器去年原本在九江和左良玉联手敢张献忠,终将其逼入川,然后左良玉就打进武昌闭门自肥旁观局势顺便牵制盘踞在荆襄一带的闯贼麾下袁宗第部,而吕大器则坐镇九江牵制盘踞在深山德安县的白旺部。

    德安在崇山峻岭之中,进入容易出来难,左良玉曾数次入山清剿都铩羽而归,反正是打一次败一次最后索性将这个烫手山芋扔给吕大器了。

    左良玉人多势众都干不过,吕大器单枪匹马的更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起牵制作用不让其顺江而上和荆襄一带的袁宗第汇合就行,这样一来白旺部在德安县划地为王日子过得也是极其滋润,后闻李自成出兵东征便与其打个配合,倾巢而出东进鄱阳湖畔然后顺湖边行至长江岸,顺流而下破湖口,彭泽,这时吕大器才惊觉,亲率兵马阻拦却为时已晚。

    如同李自成东征时一模一样,白旺下一城便裹挟流民百姓而行,号称大军二十万杀气腾腾让前方州县闻风丧胆,其速更是快到不可思议,当时常宇在北边收拾清军的时候他才刚抵达望江县,如今才多久竟已破了芜湖逼近南京了。

    简直一样的套路!

    吕大器见跟在后边是极其的狼狈,贼军每下一城便留守数百人,便是这数百人的城都极其难攻,他兵马本就不多,待你收复一城后贼军早又拿下好几个了,远远将其甩在后边,而且他又不敢将战线拉的太长,怕九江有闪失。

    不过此时吕大器已窥破白旺的心思,决定不在跟在其屁股后边啃骨头,留部将守九江自个率亲兵抄近路急行绕到贼军前头先行到南京求援,让徐弘基出兵拦截,因为他知道此此时安庆府,庐州府太平府都兵力空虚,无兵可挡。

    但徐弘基等众勋贵以南京城为重,拒不发兵,让其愤然又无奈。

    按理说他是四府总督南京也在其管辖之下,然则兵权不在手没鸟用,只能望京城上折子。

    “此时贼军已和数年前大不同了,以往是以掠为主,抢了就跑回山里总归是个贼,而如今他们是以建立政权为主,入城之后少杀戮,建伪政任伪官”吕大器苦笑摇头:“他们有了野心,想要大明的天下!”

    “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吕尚书说点贼军实料”常宇端起茶杯喝了几口,吕大器清了嗓子继续说道:“贼军本是顺江东岸而下,毕竟渡江不易,但望江县那儿有支流江滩较浅贼军便渡了一部分兵马轻松取了望江后,继续北行至于安庆,或许他们只是过境掠夺,却没想到安庆却……”说着叹息摇头,一个府城这么轻易失守,那里边绝对有问题了,甚至是官员自己开门投降的。

    “贼军或许都没料到竟然能轻松取了安庆城,这可是座府城啊,白旺亲自率精兵入城经营,同时遣部将沿东岸继续北上,随后又破了池州府城以及铜陵,又入芜湖,而或许其不想兵马太过分散,长江西岸拿下安庆府后,并未向北侵入庐州府”。

    “那是张亮之功!”常宇哼了一声,他统领锦衣卫和东厂两个情报部门,知道的情报自然比在座的任何人都多,安庐巡抚张亮在安庆失守趁乱逃出回庐州然后组织一些兵马和民勇欲反攻安庆,才让白旺放弃两岸同时北上的打算,他深知贪多嚼不烂的道理,东岸战事进展神速已逼南京城外,就没必要在西岸耗着,集中兵力若将南京破了,这周边小城还重要么,到时候还不都得排着队乖乖来降。

    “以你之见贼军兵力几何?”常宇问道。

    吕大器略一沉吟道:“二十万只多不少”堂上众人骇然,有几个看向常宇的神色亦有挑衅的味道,都说了二十万了吧,你他妈的还不信,二十万大军啊,你牛逼你去打呀。

    整个大堂上也就常宇神色如常,轻轻抚着茶盖淡淡一笑:“吕尚书是连那些流民都算在一起吧”。

    吕大器点点头:“为贼所胁与贼又有何异”。

    常宇嗯了一声:“是没什么区别,但区别又大了”众人不解,他又接着道:“虽为贼人裹挟然行事却与贼无异,可打起仗来又简直就不堪一击!”

    众人各自低声窃语,常宇环顾一周:“当初本督在太原被闯贼围城有四五十万人,然其主力兵马才不过四五万而已,余下的仅不过摇旗呐喊助威罢了,可那又如何,一刀下去摧朽拉枯”

    四五十万!徐弘基等人又是一脸骇然,传闻里围太原城的贼人有百万,小太监也是那一战成名,虽知有水分但想着几十万人围城那场面啊,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虚张声势罢了”常宇冷冷一笑话锋一转看着徐弘基:“南京兵马几何?”

    “六万有余”徐弘基吐口而出,常宇敲了敲桌子:“本督问的是实额!”

    “实额便是如此,难不成常公公以为吾等……”徐弘基有些激动,常宇不待他说完就嘿嘿的笑了:“本督当下最紧要的是平乱剿贼而非查贪腐吃空饷,难不成国公爷是逼着本督现在就查么,说句实话就这么难么?”

    徐弘基还要嘴硬,常宇却抬手一指赵之龙:“你协守南京亦知内情,本督给你一个说实话的机会,否则秋后查账的时候别怪没留情面!”

    我……赵之龙一怔,赶紧看了徐弘基一眼,见其脸色发青,于是舔了舔嘴唇:“别说南京,放眼整个大明哪儿有实额的”。

    “甭扯别处,说南京城如今实额多少?”常宇厉声道,赵之龙心神一震:“总该有三四万吧”常宇扭头看向吕大器,见他微微点头:“抛去老弱病残及空缺,四万还能凑凑的”。

    “那余下的两万,估摸着在座诸位都有份吧”常宇这话一落音立马引起群愤:“岂有此理,简直血口喷人”便是常延龄也皱起了眉头,不知是因为常宇惹了众怒,还是想自辩清白。

    “常公公,你如此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将整个南京城的勋贵得罪了,所为何?”一直很少说话躲在后边拿别人当枪的徐弘基终于坐不住了:“凡事都要将证据,你虽执掌东厂战功赫赫,但如此目空一切羞辱吾等,那吾等当真要在皇上那儿讨个公道了”。

    “公道自在人心!”常宇微微一笑:“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既知本督执掌东厂,便也应知查这么点事对东厂来说并不是难事,只要本督想,一天之内都可以查出个清清楚楚,本督还真不怕牵连多大,一狠了心连根拔,这事东厂做的出来,想必诸位也认同吧”。

    威胁,赤果果的威胁。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任你是谁再牛逼但只要是在大明这一亩三分地上,崇祯帝就是老大,而东厂就是他的刀,他若想砍了谁只需抓到你把柄就能动手。

    不管你是国公还是藩王,那些因罪被贬被削爵甚至被处死的还少么?加上有魏忠贤这个前车之鉴,东厂想扳倒谁都不难,常宇的话也说明白了,我不怕你们,哪怕你们一起上!除你们拼个鱼死网破先把我做了,但结果呢,你们就等着一个个家破人亡吧。

    “军情紧急,当务之急是如何退兵平贼,查贪腐之事暂时不提日后再议”刘孔昭又出来打圆场了,众人多附和,常宇嘿嘿一笑,这谋士之后果然心思油的很,便看向刘孔昭道:“以诚意伯之见,当如何退敌?”

    “呃,这个……吾未曾领兵不敢胡言,还请常公公指点”刘孔昭敞亮的很,常宇便也不也不藏着掖着了,起身背手踱步环顾众人:“四万兵马能凑凑,那这粮草也该凑凑了”。

    来了,来了,徐弘基和赵之龙对了个眼神,果然所料不错,他来南京就是为粮草而来。

第1211章 三日之限

    南京是大明两京之一,兵防之事向来都是重中之中,加之富饶之地,粮饷并不短缺,所以小太监是为那数万援兵要的粮草,徐弘基几人先前也商量好了,出血是不可能,但每个人必须也得拔根毛意思意思,所以听常宇这么说兵不意外,因为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常公公率部千里来援,粮草自然由南京供给,不过南京所存并不甚足,但会倾尽所有”徐弘基淡淡道。

    “本督喜欢国公爷的这句倾尽所有”常宇看着他似笑非笑:“官仓所存足与不足都不重要,慷他人之慨也没啥意思,本督要的是在座诸位的尽心尽力”。

    “魏国公府捐银千两,粮千石聊表心意”徐弘基第一个发话,余下人刚要跟着说就见常宇冷笑摇头,一字一句道:“国难当头,你们这些食君之禄享尽荣华的勋贵之后要有所担当,本督要的不是们的聊表心意,也不要你们倾尽所有,只需尽心尽力便可,千两千石打法要饭的么?”

    “吾等虽享荣华那去是祖上卖了命赚回来的,又有何不当之处,常公公何故拿来揶揄,又以此强人所难!”赵之龙又发难了,很多人又跟着起哄,于是常宇又砸了他一茶杯,这次正中准头将其砸的头破血流,指其大骂道:“尔祖上卖命该享了那荣华富贵本督何曾悱恻一句,但你为朝廷做过什么?就靠祖宗挣的那口饭还吃出优越感了么,朝廷养尔这许多年,给这了多么富贵,如今当用之时让你尽些心力不是天经地义的么”。

    “常公公你到底意欲何为,一再出手伤人,太过骄横无礼!”徐弘基再也坐不住了,这太监实在变态的很。

    “本督意欲何为?简单的很,三天内,在座的每个捐银不得低于十万两,粮不得低于万石,同时号召全城募捐,否则南京破城指日可待”!常宇大声吼道。

    徐弘基的吼声比他更大:“自古就没听过有强捐一事,十万两非同小可你张口即来如此所谓与贼何以,便是没了你在,吾等也能守南京城不失,且吾等要联名参你一本!”

    对,参你一本!

    堂上诸人大怒,纷纷嚷嚷起来,说实话十万两对徐家来说真不是事,可对其他的人来可就不一样的了,有的虽有爵位在身,未必就多有钱,特别是这么多现银。

    “参,尽管参!本督只给三日之限,且看看是尔等参倒了本督,还是被本督查出有作奸犯科之事,本督会查一个扳倒一个,且看输赢吧”。说着拂袖而起:“怀远候和两位尚书大人难不成还要留在这里吃酒?”说着朝外边走去。

    众人被其一番话吓到,又见其要离去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徐弘基也是左右为难,而常延龄和史可法,吕大器却已起身随常宇走了。

    “常公公且慢!”堂上诸人一时乱了方寸不知如何是好,常宇却被堂外以少年叫住:“凡事好商量,常公公不必动怒”那少年微微一笑,常宇眉头一挑,突然道:“你是徐文爵?”

    少年赶紧拱手道:“正是”。

    “你以后小心点,不老实的话本督一定收拾你”常宇抬手在徐文爵脑门一指,将其戳退了三四步,一脸愕然怔在当地,而常宇已同史可法三人去了。

    “常公公留步,常公公……”刘孔昭和徐弘基终于反应过来了,快步追了出去。

    “休要再聒噪”常宇转身厉声逼视二人:“三日,咱们三日见分晓,看看是你们这些大明勋贵的脖子硬,还是我东厂的刀快”说完转身离去,徐弘基和刘孔昭一脸愕然怔在当地。

    “十万两是不是太高,打这场仗当真需要这么多粮饷么?”在去往怀远候府的路上,马车里常延龄低声问常宇:“你是气不过他们贪得无厌要他们吃多少吐多少,还是打仗真的要花费这么多?”

    “两者皆有吧,但打仗真的是很花银子的”常宇苦笑,大明和李自成干了十几年具体花了多少银子他不知道,但他记得一个数据,清嘉靖,白莲教造反,清廷打了九年动用十六省兵马一共花了两亿白银!!!

    李自成造反已在十年以上了,能把大明拖到国库空虚可见绝对不止两亿!

    除了常规的工资伙食外,战前激励士气战后封赏抚恤都需要用银子砸,一场上了规模的仗动辄都是十万起步,遇到攻城或者守城那种至关重要的仗,随随便便就得几十万,没银子谁为你卖命!

    古往今来,打仗都是砸银子。

    开平王府内张灯结彩,常延龄设宴款待贵客,除常宇外还有史可法,吕大器,席间多议军务偶闻常宇乃开平王之后,史吕二人略感惊讶,怪不得其入南京后直奔这儿,怪不得与常延龄亲近携手同去魏国公府,原来人家是同族至亲,自然又少不得一番恭贺之词。

    “以本督所见百旺如今剑指南京,但未必意在南京”言归正传,常宇眉见略显凝重,史吕二人不解:“督主大人的意思是?”

    “白旺部虽声势浩大,然其主力不过二万余,余下皆为附庸不堪一击,但其却将战线拉得太长了,从九江至此南京大小十余城令其首尾难顾,而且他自己心里或许对打南京并无把握,之所以还发兵前来,一作庆幸之想比如能像取安庆府那般占了便宜,二来则是故作如此令官兵将兵马部署南京周边,不敢深入,这其实和闯贼东征的目的是一样的”。

    “督公的意思是他想要巩固安庆在那儿长久经营”吕大器眉头一挑,常宇轻笑道:“吕尚书先前不也说了,贼人如今已非往昔,他们是想建立政权,那白旺自也不甘心守在山窝里那一亩二分地了,安庆乃府城紧邻长江资源丰富又在九江与南京之间,若在这儿经营好了,那可就不是您和左良玉牵制他们了,而是他们反过来牵制你们了”。

    吕大器点点头:“安庆紧邻霍山,进可攻南京,退可入山,当真难缠!”说着抬头看向常宇:“如此说来这场仗该如何打?”

    常宇略微沉吟道:“白旺为巩固安庆地盘,必然会倾尽兵力作势攻打南京或者在周边耀武扬威阻止官兵南下,所以总归避免不了一场大战,本督打算兵分三路,第一路由南京出兵二万迎头而击,第二路则是本督所率援兵分而为二,一路渡江侧击,一路沿江西岸直奔安庆府”。

    史可法和吕大器听了点头不已,常延龄虽不懂军事却也听的津津有味,心中对这个常家的后辈愈发喜爱,虽说脾气暴躁了些性格偏激了些,但小小年纪排兵布阵却是老练的很哟。

    “南京出兵两万,督公准备由谁挂帅?”吕大器略显担忧,南京兵权在徐弘基手里,若由他挂帅但其并无实战经验,若由他人挂帅由恐被架空。

    常宇笑了:“徐弘基几人一心想着在城里观风看戏,本督偏偏不遂他愿,必须出去打仗,但却还轮不到他挂帅,这帅印还得由吕尚书掌管,纵观南京也唯您有这资格。而且不用担心兵权被其架空,本督自有法子收拾他们”。

    吕大器点点头,史可法却问道:“若其不从呢?”

    “那便是本督求之不得之事,常宇冷笑,本督奉旨督军平乱有调用南直隶将帅兵马权利,若其违令则给了本督一个大大的把柄,仅这一条违抗军令便可让魏国公府吃不了兜着走”

    史可法和吕大器对视一眼,这小太监果然心狠手辣记仇的很,时刻想将这些勋贵给扳倒,莫非是皇帝授意?

    “那粮饷之事……若是三日不兑现,督公总不能真的在南京城和他们耗下去吧”吕大器是带兵打仗的人,自然知道粮饷的重要性,手里没粮食没钱你打个求啊,但眼前局势已不容他们再耗下去了,不说贼军主力逼近南京,便也不容其在周边祸害啊。

    “放心好了,本督数月前已遣人来南京开始搜集情报信息,如今东厂的小本本上谁家有什么龌龊事都记的清楚着呢”常宇嘿嘿一笑,“根本用不到三天,最快明儿就有消息,除非他们真打算和我鱼死网破”。

    未雨绸缪,能在数月前边开始动作,这小太监手段实在令人恐惧,但常延龄却愈发觉得这个侄孙可爱的不得了啊,太尼玛给常家挣面子了。

    瞧其在一边听的津津有味,常宇笑道:“叔公在南京城里也呆闷了吧”。

    常延龄一怔:“呃,是有些”。

    “那烦请叔公协助吕尚书去斗一斗那贼人如何?”常宇轻笑,常延龄拍案而起,大喜于色:“吾所愿也,吾所求也!”

    要知道常延龄不管是出于操心国事还是自身原因,他都很向往能像祖上那样率兵打仗,这也是为啥在去年他先是请求去九江剿匪后又请旨练兵族人,可以说率兵打仗的心思比那唐王朱聿键一点儿也不差。

    如今闻常宇之言,遂了心愿怎能不喜。

    夜色渐深,诸人兴趣不减扯宴换茶闲聊不止,就在这时有人通报外边来一个尼姑说是找常宇的,常延龄几人一脸愕然,常宇赶忙解释应该是自己的亲侍来了。

    尼姑当亲侍,这……果然重口味啊。

    素净带着莲心来了,看神情好像很生气的样子,常宇问了也不说,莲心则道:“师傅在魏国公府打了一架”众人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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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2章 搞事情

    素净在午后带着莲心去逛南京城,女人的逛街潜力是无限的,这一逛就到了天黑方才意犹未尽应约去了魏国公府,而那会常宇刚刚离开,素净便令人通报,家丁问她找谁,其则不耐烦的说通报便是。

    本以为一说有尼姑找常宇自知是谁,可是常宇不在啊,徐弘基等人正憋着一肚子火,听说外边有尼姑登门少不得大骂晦气,都尼玛啥时候了谁他么的有心思施舍,便将家丁痛骂一顿,令其赶走。

    家丁挨了顿骂心中自然也是有火,对着门外的素净师徒是破口大骂言语极尽粗俗。

    哎呦我去,这下捅了马蜂窝,素净本就脾气火爆性格偏激,便出手将其暴打一顿,其余家丁闻讯来助皆被其打趴,心中愈发气愤便带着莲心闯进去想问个明白。

    国公府太大她师徒像个没头苍蝇一般到处乱闯谁拦揍谁,府上虽有家丁护卫,然哪里是她对手,长剑一出碰者即伤,数十人一时无人敢向前,只是将其围住,听到动静的徐弘基等人前来问个明白,却见一个持剑尼姑带着一个绝色少女,顿感疑惑。

    便问其来意,素净已动了真火只问:“为何出口伤人?”

    莲心则乖巧道:“俺们是来找督公常大人的”。

    原来是找小太监的,可一个尼姑找太监干嘛,众人疑惑更甚,该死朱国弼见莲心国色天香顿生了邪心言语间也猥琐起来:“你找个太监干嘛,不如跟了本侯爷……”话没说完便见一道寒光闪来,耳朵一痛被削掉一块肉,若非旁边护卫出手,恐怕整个耳朵都要被削下来了。

    “不得无礼”还是徐弘基识大局,这尼姑既然和小太监有关系便动不得,便好言安抚,言之常宇已离去应该是去怀远候府了,素净见其到了歉,加之对方毕竟都是大人物不敢太过放肆,便领着莲心离开。

    莲心微微到来将这番说了,堂上几人一脸愕然,这尼姑性子如此火爆,又如此大胆竟持剑闯国公府将一个侯爷给刺伤了……这,只恐会连累常宇落下了把柄。

    “好,好!”常宇抚掌,看着依然闷闷不乐的素净道:“本督当为你记一功”。

    史可法几人又懵逼了,便是素净也一脸惊讶:“记什么功”。

    “记你那一剑之功”常宇哈哈大笑:“刺的好,刺的好啊”。

    素净心中不安,咬了咬嘴唇道:“来的路上我想过了,此举甚为莽撞是否会给大人带来非议落了把柄在人家手里,若是牵连了大人,我……”

    “不!这一剑刺的很好,非议自是免不了的,但剑是双刃,本督落了把柄他们何尝不是!其中大有文章可做,可为备用”。素净也听不懂他话里意思,只是觉得既然你说没事心里便松了口气:“我们还没吃饭呢”。

    夜,寂静。

    常府偏院花藤下,常宇和春祥几人围坐石桌闲聊,莲心送来瓜果侧身在常宇身边低声道:“师傅在房内哭了”。

    最难捉摸女人心,常宇自然不知素净为何哭,她这样的江湖女子有太多可哭的理由了,当然常宇也不会去探究原因,只是对莲心道:“你去好生劝慰,别惹她生气”。

    莲心应了回房,常宇长叹一声,看了一眼李慕仙:“问吧,看你也快憋不住了”。

    李慕仙嘿嘿笑了:“贫道不解今日厂公为何一反常态如此暴虐,是故作姿态还是另有原因?”

    “都有”常宇取了块西瓜边吃边说:“这帮人在南京待的太舒服了眼睛长在头顶上真以为自己就是南京之主了,本督此番就是要使劲的打脸他们,让其明白谁才是天下之主,谁说话管用”。

    “可这下只怕督主的再难洗掉跋扈之名了,待道秋后会有好厚的账本呀”李慕仙苦笑摇头,常宇则不以为然:“其实这样不挺好么,你给他们客客气气的说话谁他么的鸟你啊”说着抬头看星空:突然间好似理解了魏忠贤,也知道其为什么留下了这么大的恶名,哎,果真应了一句,身在其中方知其味啊。

    李慕仙微微点头:“看的出来他们早就抱成团做好应对大人之策,您这么一套乱拳打来,其势已乱或许更好掌控”。常宇哼了一声:“本督并无要掌控他们的心思,只想让他们捐钱捐粮杀贼报国而已”说着扭头对旁边的宋洛书道:“洛书去你堂城西军营让老九搞点事”。

    啊,宋洛书和春祥都是一怔,还要在军营里搞事?

    还是李慕仙反应快:“请将不如激将,这边的士兵久不经战事,需要刺激一下军心了”。

    魏国公府的酒宴还未散席,常宇人虽去了但留下的那句话却还压在众人心上,徐弘基令管家开席上了酒菜与众勋贵商议对策,席间自是免不了先将常宇祖宗十八代痛骂一番。

    比之魏阉犹甚!这是他们对常宇的统一评价。

    暴虐,喜怒无常,霸道独断,桥横跋扈,简直就是条疯狗,皇帝怎么会重用这种人。

    或许这世道,只有放出这样的疯狗出来乱咬才能有些见效,皇帝如此想必也是道了山穷水尽,死马当活医了,却不成这偏方竟然还有了疗效,酒宴上诚意伯刘孔昭心里默默想着,但这话却不能说出口,早先传闻只是这太监能征善战,嗜杀骄横,却没成想到竟骄横如斯,两个侯爵说揍就揍。

    挨了揍的朱国弼和赵之龙还在满嘴酒气放声大骂说着些此仇不报怎么怎么滴,老子回头怎么怎么滴的狠话,徐弘基却紧皱着眉头:“报仇的事稍后再说,眼下这三日之限如何应对?”东厂的人想找茬太容易了,因为谁身上都不干净。

    “联名弹劾他,就不信皇帝要再弄出个魏忠贤了,那就是与天下人为敌!有前车之鉴就不怕皇帝还一意孤行!”有人大呼道。

    “那也是日后之事,只问当下该如何?”徐弘基长叹一声。

    “十万两银子我们哪里去弄,砸锅卖铁啊,他这摆明就是抢劫啊,你们谁有谁给反正我没有,我当要看看让如何将我汤家给灭了”先前被常宇扫了面子的汤国祚叫嚣着,徐弘基白了他一眼:“你这话若传到他耳朵里,或许第一个那你开刀”,汤国祚顿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一夜,南京城里注定很多人彻夜难眠,但常宇却睡的很香甜,历史上将南京城糟践的一塌糊涂的几个主犯,朱由菘,马士英,阮大铖都被他做掉了,还有一个大学士王铎如今还在江湖上漂泊呢,只怕已没机会入朝了。

    翌日一早,常宇起了个大早洗漱后取给常延龄请安,这让常延龄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对外人拳打脚踢跋扈的很,在自个家却是尊老爱幼的知礼后辈,当真是喜欢的不得了。

    正吃早餐时,家丁来报诚意伯刘孔炤求见。

    第一个竟然是他,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祖上刘伯温就是军师机智多谋,这刘孔炤南明史记载《南明史》中评价:“倾侧机辨,遇事风生”说白了就是这帮人的智囊,由他出头是最佳人选。

    “让他去军营候着”。

    军营?侯府门外刘孔炤皱眉,看来军营里的乱子他亦知晓了。

    就在今儿一大早,昨夜留宿魏国公府的他便听到了消息,军营发生多起斗殴,少则数人,多则十余人,乃小太监的亲兵与南京京营士兵发生了冲突,数十人受伤,险些出人命,徐弘基闻讯便急往军营去了。

第1213章 就位

    老九本就是个嚣张霸道的人,其手下也都一样的德行看谁都不顺,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狠茬子,再得常宇授意后更是无所顾忌,一大早就开始找事,先把军营里一队巡逻士兵给揍了,说脚步声太大影响他睡美容觉。

    见其如此跋扈,京营士兵自要找其理论,却被其言语嘲讽,爷杀敌的时你在吃女乃呢,一帮怂蛋咋呼个毛啊……言语愈发粗俗不堪,终对方逼急了,然后动手打了起来,有来劝架的也被拉过来一起暴揍。

    黑狼营和常宇那些亲卫都万里挑一的精兵哪个不是尸山血海爬出来的,不管是打仗还是打人都极其专业,岂是这些本土能招架的了,单挑被虐群殴被虐,脸面被踩到地里了。

    不服是不,不服你们就全上,我们就这四百兄弟,有本事看看能不能将我们屠了,要么就去城外找贼军干一场瞧谁杀的多,若是不敢就别又当表字又立牌坊的,以多欺少将我们兄弟剁了便是……

    瞧你们他们的怂样,可曾上过战场么,见过贼兵么,是不是见了贼兵就赶紧跪下磕头叫爷爷了……

    打又打不过,骂也骂不过,难不成真的要以多欺少胜之不武么,那样即便打赢了也又有什么意义,本土兵别提多愤怒了,然后这消息很快就传到徐弘基耳朵里,其听闻后不由一惊,忍不住破口大骂,东厂的人真不是东西,小太监跋扈其麾下竟也这么蹬鼻子上脸,而让其愤怒的竟然是手下兵竟这么没用,那么多人都还打不赢,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军中斗殴又在这当口太过敏感,徐弘基生怕出乱子急忙赶往军营安抚,又让刘孔炤去找常宇说和,毕竟硬碰硬的结果胜率不大,即便杀敌一千也得自损八百,这事还得商量着来。

    常宇一己之力在南京城和众勋贵掰手腕时,百余里外的高杰等人也等到了好消息,他们此时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粮草供给,商议之下则由花马刘和路振飞去庐州府求援。

    不出意料安庐巡抚张亮此时就在庐州,见到路振飞和刘良佐时差点就泪崩了,来的太他么的是时候了,月前张亮还在安庆,闻白旺部顺江而下如临大敌,在城中忙着备战当然也心存侥幸贼军或许不过渡江来对岸,可当望江落入贼手时又想着或许贼军不会硬碰硬来攻打安庆,最多只是过境。

    然而他大错特错,贼军还真的摆开了架势来攻城,还是白旺亲自坐镇,毕竟打下一座府城远比拿下几座小县城收获和影响大,但若要打下一座府城也是极难的。

    张亮也是这么认为的,他提前做了准备心里还是有很大把握守住安庆,然而他又错了,小看了人心。

    贼军攻城时,竟然有守兵突然反水,张亮惊怒之下却亦回天乏力在亲兵的拼死护卫下从北门逃出仅有五百余兵,不得已退往庐州府,他心有不甘在庐州调兵遣将加上民勇弄了二千余兵马在庐州和安庆交接和小股贼军打了几场互有输赢,见西岸贼军不再北上却沿着东岸继续顺江而下接连拿下池州铜陵,担心其绕到背后突袭庐州府便赶紧回兵庐州。

    而这段时间贼军虽未在入庐州境内袭扰,可其在对岸却一路猛进直接杀入了芜湖,这让张亮惶恐不安,知其目标是南京,若南京攻破了的话……即便攻不下南京其调头而来,自己这点兵马守得住庐州么?可恨的是马士英这个该死的却还躲到凤阳去了。

    正在无助之际援兵来了,张亮能不激动么,对于粮草供给直接拍着胸口应了,虽所存不多但会倾尽所用,不够便募粮,但提出一个要求,那就是你们都不能都过江那边去啊,得给留些人马以防安庆的贼军杀来,我那粮草不是白给的,是保护费呀。

    有粮便好说话,路振飞自作主张应了,又同张亮商议协助大军渡江事宜,要调动含山,巢湖,无为三县人力物力做好后勤工作,张亮欣然同意,立刻着手准备。

    这边高杰等人率部待雨停之后继续行军,在隔日晌午常宇入南京城时,他们已经抵巢湖东边太湖山脚下东关镇旁边驻扎,这里距离长江岸边不过数十里地,一望无际荒野,几条河流延绵直入江口。

    近万骑兵驻扎于此,自是引的周边百姓惶恐,有甚者已拖家带口入山躲避,若依高杰和刘泽清往日尿性自会乘火打劫,但现在他们有了忌惮不敢随意下手,再说这些小老百姓抢不到杀东西,再遭东厂盯上了,得不偿失啊,于是两便将目光盯上了近在咫尺的巢湖县城,遣人入城求粮,这属于打秋风,一般当地衙门多少都会意思一下的。

    大军扎营,高杰和刘泽清也没闲着各带百余亲兵勘察周边地形,一度至长江岸边遥望对岸就是芜湖,然则距离太过遥远看不到什么,但可以肯定的长江西岸周边数十里内没有贼兵身影。

    “看来贼军是要集合兵力刀指南京城了!”刘泽清将目光从江面收回:“闯贼打下了西安称帝,他这个部将白旺难不成也做梦要打下南京?”说着嘴角一撇:“南京可远比西安难打的多咯”。

    这点高杰认同,首先南京地位就高出西安,加之其地理位置远在西北,哪里本就是贼患重灾区,而南京则不同这里贼军的地盘和势力并不大,其次南京城墙可比西安大多了也高多了,加之周边水系发达,里外三层都有护城河。

    除非……拱手相让!高杰和刘泽清对视一笑,两人眼神里无尽的无奈。

    事实上这两年贼军凭实力打下来的城池寥寥无几,多是白捡了便宜,因其势大很多地方官员畏惧不想给朱家王朝卖命了直接开门投降,让其摆件了很多便宜,由此也可见如今的贼军的影响力何其浩大。

    以势屈人!

    所以白旺部在短短时间从江西德安那个山窝里打到南京城外,高杰和刘泽清一点儿都不意外,因为这种速度他们已经领略过了,李自成从西安东征渡黄河后也是这种风卷残云秋风扫落叶的劲头,若不是其在点背在太原碰到了周遇吉和常宇,只恐轻松打到北京城下(历史上还真没费多大劲)而起领一路由刘芳林说率领的两万贼军则高歌猛进过了黄河那真的是……走哪吃哪,嘴里吃着手里拿着兜里还装着,前边还有人挤破头送过来……就这样一路唱着歌吃着火锅道了保定城外,若不是他们勤王及时……这天下则早就换主了。

    只是后来他们都遇到了克星。

    如今闯贼已夹着尾巴逃回了西安,可白旺此时却刀锋最劲,只是遇到了小太监,你觉得自己比李自成还厉害么?高杰和刘泽清的笑容很是玩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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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4章

    南京作为大明两京之一,城防虽不及北京帝都但亦远非一般城池可比,其在城西城北均设有兵营驻扎兵马约六万,当然这是账面上的数字,在吕大器回南京后被提拔为兵部尚书后第一时间就想要核实兵额,然则明里暗里阻力滔天,可即便如此他依然摸了个大概,少则六去其二,多则过半。

    然则他虽是兵部尚书,虽有心但无力处理。

    这种事超出他权利范围,一个区区的南京兵部尚书根本斗不过城中那些底蕴百年的勋贵,而且人家动辄就根本不带你玩,简单说他连扳手腕的资格赛都进不去。

    术有专攻,这种事自然需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做,比如东厂的人最擅此道。

    所以当高文采到南京后第一个就找到他,那时候常宇的威名还没传到南京或者说还没传的那么神,吕大器并不太相信东厂的人敢对这些勋贵动手,虽同意合作但合作范围并不深,直到史可法从北京过来后,一来他和史可法是好友对其极其信任,二来常宇已威震朝野,这时吕大器才将他所知所掌握的全盘透漏给了东厂。

    简单来说还是那句老话,南京水太深,兵权都在几个大勋贵手里,别人想染指很难,他们护食的很。

    这对很多人来说都是一件棘手的事。

    除了常宇。

    乱世用重典,乱世也当用非常手段,他先敲个响给你提个醒,若知趣皆大欢喜,若不然则施霹雳手段。

    黑狼营在军营闹事便是常宇敲的响。

    只不过一开始好像徐弘基并没意识到,初闻之下勃然大怒甚至破口大骂,觉得小太监的人实则可恶太过跋扈,但这种时候军心不能乱,于是带着家丁护卫急匆匆便去了城西金川河畔的军营。

    南京城西北角以金川河为界,河西岸到城墙这一区域内都是军营,军仓,老九的黑狼营以及况韧所率的亲兵便在妙耳山旁的军营,这里紧邻金川河,地处偏僻且风景优美。

    再说徐弘基率人匆匆来兵营问询,其部皆言乃东厂卫先打人挑事引的群情激愤。

    “营中少则数千近万,竟打不过区区数百人?他们铁打啊!还是说你们是泥捏的”徐弘基还没发话他儿子徐文爵就嚷嚷起来:“你们是一群废物么?”

    他们是不是泥捏不知道,但东厂卫的人真的是铁打的,单挑群殴都不是对手,可这么说脸上太没面子,部下则道:“其乃皇帝亲兵,奉旨随扈那东厂太监,吾等哪里敢下狠手啊!”

    这理由找的滴水不漏,不管是皇帝亲兵还是东厂大头子的随扈,这俩背景都不好惹。

    “皇帝亲兵,东厂随扈,了不起啊,不得了啊,但可别忘了这里是南京城,容不得他们放肆!无故闹事打人险些引起兵乱,便是说到朝堂上他也占不到理”徐弘基冷哼一声,决定要给那帮闹事的一个颜色看看,至少也要警告一下。

    徐弘基找到黑狼营的时候,老九和况韧正带着他们那帮兄弟在金川河里游水抓鱼,一个个赤条条的简直不要太辣眼睛,突见一群人气势汹汹的奔来,以为是那些本地兵不服气又来找场子,老九一声吆喝:“兄弟抄家伙……哦不,先把衣服穿上”原来此时看清了徐弘基一众人模样,虽不知是谁,但见着派头和气势就知道不是一般人。

    “汝等乃天子亲兵当以表率天下,如此跋扈犹如街头无赖,此举实乃有辱皇家脸面……”徐弘基上来劈头盖脸就喷了老九一脸吐沫星子,说话间心里愈发震惊,此时终于看清楚眼前这帮人一个个面相桀骜不驯浑身杀气腾腾,这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悍卒才有这种令人发冷的气势呀。

    心下愈惊加之毕竟是皇帝亲兵又是大太监的随扈,言语间便没那么咄咄逼人了,而老九则是一脸的桀骜,若换作是一般军中将领这么对他哔哔哔早就一拳砸了过去,奈何眼前这人是大明的国公爷,连常宇都忌惮几分的存在,他虽心里有火不耐烦也只能忍着,但却以不屑神情回击了徐弘基,老子根本不鸟你!

    一个明明很气愤但因一些忌惮只能不痛不痒的说着废话,一个桀骜不驯但不能顶撞只能一脸不屑的无声抗议,这场景让在场的人都觉得无比尴尬,少年气盛的徐文爵和弟弟徐仁爵几次三番想插嘴帮腔都被国公府的长史给以眼色止住了,天子亲兵骄横的很,你爹是国公训他们两句瞧着都一脸的不服,你毛都没长全呢想出风头,只会把矛盾激化。

    直到刘孔炤的到来,这场尴尬才结束,徐弘基待老九等人离去后再河畔树荫下依旧愤愤不平狂喷粗口好半天才将怒气宣泄,这才问刘孔炤:“你怎么来了这里,那太监怎么说?”

    “他让我来军营候着他”刘孔炤看着河面苦笑摇头:“国公爷,天子亲兵虽历来桀骜,但也不至于此拔,往年黄得功周遇吉曾率腾镶四卫四下征战,那四卫可是号称亲军里最能打仗的,但可曾将其如此骄横过,您不觉得这东厂卫有些过火了么?”

    徐弘基眉头一皱:“这东厂卫身份特殊啊,既是皇帝亲兵又隶属东厂掌管,说白了其实就是皇上给东厂弄了支私兵,这便是魏忠贤当年也没有的待遇,他当年虽也训练一支太监兵,但毕竟还得遮着掩着的,也只能在宫里和北京城里耍个威风,可这小太监可是光明正大的呀,你说能不横么”。

    “即便如此,您不觉得依然过了点么?他手下兵马若是这么没规矩这么骄横跋扈的话,能所向披靡?但凡一支善战兵马无不军纪严明。”刘孔炤冷笑起来,徐弘基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你的意思是说着背后……”

    刘孔炤微微点点头:“或许他让我来军营其实就是借机敲打一下”。

    徐弘基眉头皱的更深了:“他让你来军营等他,那意思就是他一会也要来,说着猛的脸色一变,难不成他要查……这么快就动手,当真要撕破脸拼个你死我活了……”

    “不会的”刘孔炤摇摇头:“若是平常他或许一言不合便动手,但眼下这当口即便他内心有十万个杀心也不会动我们”徐弘基哦了一声眼睛眯成一条线:“非常时刻他哪里有功夫在南京同我们拼个你死我活,若将我等给办了他只会更加寸步难行,要银子没银子要粮食没粮食,便是兵马亦难从容趋势,这样的话他拿什么去和贼军斗,指望千里奔袭的那几万人?贼军便是拖也将其拖死了”。

    刘孔炤点点头又道:“他眼下虽不会动手,可一旦战事过后便会秋后算账,那个时候他将会毫不犹豫的举起屠刀,所以眼下咱们……”徐弘基猛然扭头看向他,一脸骇然道:“你不会是想……”

    “国公爷不要会错意”刘孔炤苦笑道:“他此时有求吾等便不与雷霆手段,仅敲打点一下,吾等若顺坡下驴,这样你好我好便是日后真的算账他也会手下留情,甚至会不了了之”。

    “你如何肯定他日后不会过河拆桥斩尽杀绝?”徐弘基挑眉问道,刘孔炤哼了一声:“如今咱们有的选择么,难不成国公爷真的要与其硬碰硬斗下去?再者久闻他与北京城那些勋贵亦不和,但可曾听闻他照死了整谁了么”

    徐弘基脸色愈发凝重:“你不是说这当口他不会真的与咱们撕破脸的么?”

    “他是不会与咱们撕破脸,但前提是咱们得知趣,若咱们一点儿都不服软,您觉得以东厂的秉性以那小太监的狠辣以及当今局面,甚至皇帝的心思,他难不成还给咱们服软?”

    徐弘基不吭声了。

    刘孔炤叹口气:“他不是文官,也不是武将,他是东厂,是哪个杀人如麻的人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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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节日快乐,大家吃好喝好玩好。

第1215章

    半晌午常宇悠然而来,同行的有常延龄,史可法吕大器等人,徐弘基闻讯后匆忙去往军营门口迎接,尚未来级的开口常宇便一脸热情洋溢奔至其跟前拱手道:“今儿风和日丽鸟语花香的国公爷来也踏青?”

    徐弘基一头雾水,心道你他妈的扯什么玩意,明明是个阴天哪来的风和日丽乱七八糟的,而且这小太监一夜之间竟然判若两人,昨晚骄横跋扈甚至有些丧心病狂,怎么转眼就变成了却个青春洋溢的阳光美少年,这反差感让他一时措手不及,不知该如何应对,拱手微微一笑:“看来常公公也有这雅趣”。

    “可不是”常宇哈哈一笑,四下扫视一番:“山清水秀的总要来看一看是吧国公爷”。

    “既是同好,那咱们便一同走走”徐弘基打蛇顺杆子上,虽不知这小太监为什么这么大的反差,但人家既然是笑脸,自个总不能阴个脸。

    就这样两人并肩同行入了军营,沿着金川河畔朝北缓行,一路说说笑笑好似忘年老友,好像昨晚之事根本都没发生过,吕大器和史可法在后边随行,见此状低声道:“此子城府之深,当时罕见”。

    “东厂之流从上到下皆是偏激之人,喜怒无常且性情乖张”人群里徐文爵小声和对弟弟徐仁爵嚼舌头,刘孔炤则同王府里的长史及护卫一声不吭,面色凝重。

    常宇和徐弘基看似随意聊着天,一会说着天气一会说着风景时而聊几句军营里的事,只口不提昨晚过往亦装作不知今晨斗殴之事,但短短一盏茶功夫,便将该问的都问了,徐弘基也该说的也几乎都说了,比如南京能战兵力,粮草储存,兵备存储以及各处城防安排。

    “常公公可否给在下透个口风,您打算如何退敌?”那数万兵马渡江可非易事。

    常宇微微一笑:“此时谈论这个尚早”。

    徐弘基一怔:“贼军既已破芜湖,距南京咫尺之遥……”

    “那也是三日之后的事,哦不,两日之后”。常宇嘿嘿一笑,徐弘基一愣之下恍然大悟,脸色就变得不那么自然了,思虑半响刚想说什么,常宇突的抬手一指西北方向:“还知道磨刀呢,倒有些意外”原来那边正有近前士兵在操练军阵。

    “不敢松懈”徐弘基赶忙道。

    常宇笑了笑不置可否举步朝那边走去,嘴里碎碎道:“南京兵马久未征战,只知能饭不知是否能战”徐弘基脸色一阵青白,史可法和吕大器相视一笑,这小太监的嘴太过损了。

    “久闻常公公善用兵,这南京城兵马能否再战您给打打眼呗”徐弘基不咸不淡的说着,常宇嘿嘿笑了没说话,站在校场旁边的树荫下瞧了那么一会瞥了瞥嘴:“能吃一桶饭,不堪一场战”。

    这话说的太直接了,徐弘基脸色极其难看,其子徐文爵忍不住道:“能不能战比试一番不就知道了么,常公公您手下悍卒号称战无不胜不若拉来对练一场便知分晓,也让您瞧瞧这南京城的兵马到底是不是饭桶”。

    或许他说出了很多人的心声,徐弘基竟然也没出声阻拦他,常宇则扭头瞧了徐文爵一眼似笑非笑道:“本督麾下悍卒对这种演练没有任何兴趣,他们只上真正的战场,而且恕本督说句狂妄的话,吾麾下百人可破汝千人!不论是练还是战汝自取其辱也”。

    徐文爵和常宇差不多年纪,正值青春期好胜心强自尊心也强,贵为国公府嫡长子的他在南京城里向来都是被人各种奉承的对象,何曾被人这等羞辱,听的常宇这话顿感脸面挂不住了,特别是看到李慕仙似笑非笑的眼神他简直要气死了:“说那么多作甚,倒不如来一场见个高低”。

    常宇见他急眼了,哈哈一笑:“小孩子的游戏,本督没兴趣。”徐弘基便也赶紧出声斥责:“文爵休得无礼”转头又对常宇拱拱手:“常公公莫与小儿一般见识”。

    徐文爵被常宇无视又被父亲斥责最重要的是当着这么多人被扫了面子,心里别提有多火了,可他也知道再不服也得忍着,眼前这个和他差不多的小太监是他父亲都不敢轻举妄动的存在,更比提了。但低声骂几句还是可以的,其弟徐仁爵也附和着几句,身边王府几个小官员也在劝慰:“做事先要学做人,其人只知打打杀杀难成气候,终究只是一匹夫”。

    常宇耳朵尖竟然听到了,转头冷笑道:“几位莫不是看不上打打杀杀的匹夫?哦,原来是几个文官啊”说着翻了个白眼厉声道:“历朝历代的天下就没听说是靠哪个文人吟诗作对打下来的,反而全是依靠那些只会打打杀杀的匹夫才打下的这天下,国难当头之际也是靠这些只会打打杀杀的匹夫来抛头颅洒热血马革裹尸保家卫国,却没见哪个文官去战场上写篇文章做首诗能退敌的”说着又一瞪徐文爵:“便是你现如今的荣华富贵,也是靠你祖上浴血奋战搏来的,不光是你,整个南京城北京城,这大明近百勋贵哪个祖上不是靠着打打杀杀挣来的这份家业,怎么到了如今还嫌丢人了不成”。

    常宇这一顿吼直骂的那几个小官员瑟瑟发抖一个劲的叩首言罪,而徐弘基父子甚至连常延龄却突然觉得有那么点热血沸腾的感觉,这小太监说的没错,自己祖上中山王那时就是一普通老百姓,就是靠打打杀杀挣来的这份家业,怎么过了二百余年子孙怎么都那么不争气,甚至还有些看不起那些从军将士了。

    而常宇好似还不解气:“文治武功,文治武功,这天下武人给打下了,再瞧瞧都被文官给治成什么样子了,恰恰祸国殃民者十有**都是那些自认高人一定的文人!”

    “骂的好!骂的好”徐弘基点点头,一脸真诚看着常宇:“常公公一语惊醒梦中人,我魏国公府应当表率,昨晚之事咱们从长计议如何?”

    “在这里议么?”常宇微微一笑:“天可就要晌午了”。

    徐弘基一怔,随即哈哈大笑,便请常公公同诸位去我府上尝杯薄酒。

    好一个顺坡下驴啊,行云流水不着一丁点痕迹,刘孔炤看着前方和小太监并肩而行的徐弘基,心里微微松了口气,又想到小太监的脸色变幻,刚刚还一副义愤填膺痛骂文官,一眨眼又入春风拂面将前事抛入脑后似乎忘记了干净,这个人简直……太难以捉摸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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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僧一道一太监 家事国事天下事 当时绝顶高手穿越大明将倾之际,以内廷太监领东厂衙门督军天下安内攘外剿贼平乱,重振大明!扶明录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扶明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扶明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