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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浪得虚名     扶明录txt下载     扶明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255章 如何选择

    松山有两座城。

    其一为松山,本为储备粮草之用,有防御工事,居高临下易守难攻,后清将鳌拜扎营于此,成为清军的指挥部。

    松山城在松山西二里,本为明廷边关军堡,三年前毁于松锦大战,今多尔衮为了巩固锦州防线重修松山城,历经数月日夜赶工,一座周长二三里的军堡横刀立马,成为锦州的一道坚固防线。

    此时,这座城中人声鼎沸,战马嘶鸣,数万清军聚集于此,磨刀霍霍!

    松山之上,以鳌拜为首的清将们齐聚于厅,有年迈的内院大学士范文程,有一直哭丧着脸的新晋当红炸子鸡洪承畴,有一脸桀骜不驯看谁都不顺眼的阿济格,还有低眉垂眼时而发呆的三顺王,以及一种清将。

    也就是说,此时清廷的重量级将领和谋臣皆聚于此。

    所为何?

    便为眼前一场打仗。

    也因此可见,这场大战对清廷或者说多多尔衮来说有多重要了!

    多尔衮没来,他坐镇后方锦州城。

    不是他不想来,而是不能来,也可以说不敢来!

    他不是怕和明廷大太监面对面扳手腕,而是怕被偷家!

    锦州城对他来说太重要了!

    有多重要?

    比眼前这场大战的胜负还重要!

    只因这里是他现如今唯一的落脚地,唯一能掌控的地方!

    绝对不能失!

    沈阳,也就是清廷的国都,此时那边是一个大油锅,油锅下边是以豪格为首的熊熊烈火,他不能回,至少现在不能回。

    哪怕眼前这场大战败了,只要锦州城还在,他的青山就还在,这大冷天的他就有柴火取暖冻不死。

    说白了,这是他最后的退路,所以不能有失。

    多尔衮和常宇交手数次,太了解这太监的尿性了,手段阴险无所不用其极,时而阴招连连,时而张狂,都敢白日登门行刺!

    对于这种防不胜防的对手,多尔衮只有一个招,那就是,防!

    战场上逼着太监和他打明牌,别来那些乱七八糟上不了台面的手段,咱正面干,看谁砍死谁!

    他知道那太监一定会接招,毕竟太监手里也没多少底牌了。

    可暗地里他还得谨慎的防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鬼知道那太监会不会一边打明牌,一边暗中捅他一刀子!

    对多尔衮来说,眼下没有比锦州城再重要的了。

    所以他自个坐镇锦州,留一万兵马驻防!

    你想来偷家,看你本事了!

    即便前边战场吃了亏,只要锦州城在,万事无忧!

    为何,多尔衮这般谨慎,除了是在那太监手底吃了太多暗亏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也曾有过这个想法!

    没错,他也曾想过明攻塔山堡,暗袭宁远城,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弄个他釜底抽薪!

    可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首先,他觉得自己能想到的那太监岂能没想到,自会留一手,比如祖大寿也不会来塔山堡,而是坐镇宁远城以防万一,甚至会故意留给空门让他去钻,将计就计反将自己一军。

    其次,天公不做美,大雪封山,无路可走,绕远路吧容易暴露不说,也有可能等你兵马绕到宁远时,这边的黄花菜都凉了!偷袭部队反而成了孤军深入,一个不慎就会被人瓮中捉鳖。

    权衡之下,多尔衮还是打消了偷袭宁远这个打算。

    决定还是一洪承畈的法子打。

    明牌!

    你接招,咱就对着砍,已大清铁骑的战力以及兵力优势,明军几无胜算!即便不能破掉宁远城,但也能拔掉塔山堡这颗钉子,亦能重创宁远军,令其无力北上一步!

    你不接招,我就一步一个脚印,先拔掉塔山堡,在大军围困宁远城,打不打的下另说,但必须打你一次!

    只要围困宁远打一架,这边就有交代了,同理,即便你宁远城没破,祖大寿和那太监对他那边的就没那么好交代了!

    这就是阳谋,他知道大太监看的出来,所以也只能硬着头皮接!

    他甚至都能猜到大太监现在的选择,要么和自己面对面的砍一架,要么死守塔山堡厮杀一场,待城破后退守宁远!

    因为他知道,不管是祖大寿又或者大太监都不希望将战火引至宁远,一旦战火烧到宁远则说明祖大寿这一年多徒劳无功,这一场持续年余的撕扯,他输了!

    他最好选择是和自己硬干一场,转身就走,吃点小亏无伤大雅,被人吐口水时还能回个嘴。

    退而求其次,便是硬干一场后再死守塔山堡,和自己拼个两败俱伤,最终虽会城破撤走,但也将清军重伤,无力围困宁远了。

    但此时他也必伤筋动骨,且算大败,回去被人指着鼻子骂都不敢抬头!

    我且看你如何选择了!

    杏山废堡内的瞭望塔上,清将神情凝重举着千里镜张望,天气虽好,然距离太远,在皑皑白雪覆盖的荒野上,村落和树林周边依稀能看到些黑点在移动,而壕沟那边的实况他是看不到的。

    看不到,却能听到。

    探马不时来报。

    明军突过壕沟杀过来了,我军组织迎战……

    前锋被明军杀溃……附近援兵正在集结……

    何人如此勇猛,难不成又是马科?

    总不济是那太监本人吧,又或是其麾下的东厂卫?

    听闻明军不过数百骑兵,却见前锋兵马杀的落花流水,清将很是疑惑,仔细想来又觉得大太监不太可能亲自上阵,至少不会在这个时候跑前线来撒野,此时应在城中想着对策应对这变故才是。

    至于其麾下的东厂卫也不太可能,好刚用在刀刃上,岂能动辄就拿出来劈柴。

    可是除了东厂卫那些悍卒外,谁能将前锋打的这么狼狈,要知道这不是攻城战,也不是丛林战,这是骑兵野战,清军最擅长的打法,同等兵力下他们不怵任何人,且对上任何兵马他们都有必胜的自信!

    即便是这两年稍稍恢复些元气的关宁铁骑,最多也不过八斤八两,可探马报说,前锋被揍的无招架之力……

    若不是那太监的嫡系兵马,就只有马科了!

    清将眼里冒了火,他和马科干过,时间不久,就昨儿!

    没错,这清将就是卓不泰!

    昨儿卓布泰奉令合围杏山的明军,眼见即将抄后路的时候好巧不巧碰上马科,双方废话没有半句,直接就干上了!

    后被马科击溃,狼狈而逃因马科马疲侥幸逃过,可又不巧被常宇追了上来,一番厮杀后这货命大又逃了。

    回城之后,鳌拜和阿济格虽未降罪,但其视为大辱,发誓要找回颜面,取马科人头雪耻,后主动请缨做饵驻守杏山。

    卓布泰非一般莽夫,一番思虑后猜测祖大寿此时不在塔山堡,以明廷的规矩那太监又不能直接掌兵,塔山堡此时的兵权十之八九落在马科手里!

    马科对他来说是老熟人了,就因为熟悉也知道此时的勇悍,当年号称小曹第二呀!松锦大败之后不闻其声,据说在昌平窝着呢,可这年余却又开始蹦跶了,其兵虽少,皆悍卒。

    此番其初掌塔山堡兵权,当以身作则,否则不能服众,确切说不能服祖家那一众将领,所以要先立威,也因此卓不泰猜测此番在壕沟厮杀的一定是马科的兵马!

    “将他们引过来”卓布泰嘿嘿冷笑做了个手势:“将他们一窝端了,你要立威,老子便先给你个下马威!”

第2256章 入眼皆杀

    塔山堡北十里外壕沟阵地。

    黑虎营将士稍作休整后,便突然越界朝对面冲了过去,这一举动令对面的游荡的清军有些讶然,随即便又亢奋起来,快速聚集一处迎战这股明军便杀了过来。

    作为大明朝最强悍的特种部队之一的黑虎营,在杀声屠元的率领下从来都是遇神杀神遇鬼杀鬼,从来就没有胆怯畏战一说,眼见敌军聚拢心里毫无波澜,张弓射箭,拔刀冲刺……

    而清军这两年虽说在明军手里吃了不少亏,但论战力丝毫不逊,毕竟他们是无敌的大清铁骑,之所以吃亏都是战术所至的暗亏,面对面光明正大的砍,没怵过谁,也没吃过什么大亏,所以眼见这股明军竟在光天化日之下冲过来要和他们光明正大的单挑时,那压抑许久的憋屈终于爆发了,以至于一个个亢奋无比,挥刀嗷嗷叫的纵马迎战,且看看谁的刀更锋利!

    人狠话不多

    屠元一马当先冲进敌阵,长刀一挥便砍翻数人,一力降十会跟前,任你万般变化都是徒劳

    仅这凶狠的第一刀,便将敌军震骇的瑟瑟发抖,心中暗道,不会是那人吧!

    明军过界,事发突然,清军从四下聚拢而来有些匆忙,主阵营其实不过百余人,虽说四下尚有数百之众,但一时不及赶至,不过想着百余人至少也可以拖一阵子,待四下余众赶至正好合围……

    可谁也没料到这股明军实在太强悍了,匆忙结阵的百余人还没站稳脚就被对方一个冲锋给冲散了,各自捉对厮杀,然则清军虽也强悍,但毕竟兵力仅占明军的三分之一,若对方是弱旅的话,拖延一阵却是问题不大,可黑虎营是弱旅么?

    没人敢这么说!

    以至于眨眼间,这支百人敌军便被击溃,甚至没等到四下援兵来的及聚拢就仓皇而逃,这一逃不得了,四下本来聚拢的友军一看这,我擦,怎么一碰就散了!!!对方这么猛么,心中便发寒,不由自主的勒马纠结还要不要冲过去了!

    你不来,我便去!屠元砍杀一番,冷眼打量战场嘴角一丝冷笑,狠狠的啐了一口痰:“老子以为多硬呢,一碰就碎,如此不堪一击!

    眼光瞥了四下不远处的聚拢而来的清军,挥刀一声吼:“入眼皆杀,一个不留!”

    霸气冲天,杀气充斥这片天地!

    三百黑虎营悍卒,嗷嗷叫

    听得四下清军胆颤心惊

    然则,清军毕竟也不是吓大的,最终还是一咬牙,挥刀冲了过来……

    原先那百余清军被砍杀一半,逃窜一半,四下聚拢的清军随即填补过来,从四面八方合围,逃窜的那股清军见状又赶紧杀了个回马枪过来!

    在自个的地界,绝对不容这股明军撒野!

    眼见四下乌泱泱的清军合围而来,屠元面不改,气息稍喘,提刀纵马跃前,身边跟着数个亲兵,几人长刀收割不止,所遇敌军无人能挡,敌军见状纷纷逃避,几人追砍不止。

    “大人,可杀够百人了”厮杀中一骑靠近,屠元匆忙一瞥是王辅臣,但见他浑身是血气喘不已。

    “咋地,疲了还是怂了”屠元没好气的骂道。

    王辅臣赶紧摆摆手,:“属下不怂也不累,但战马疲了!”

    其实不用他说,屠元也感觉到快下战马的机动性越来越差,搁在平日才厮杀这么会根本不会有这种疲惫感,但眼下不同,地下积雪过膝,对战马影响太大了!

    眯着眼打量一下战局,敌我兵力此时已相当,清军虽从四下合围但始终无法组成有效攻击阵型,属于各自为战,也就是说单兵作战能力虽然还是很强,但对明军无法造成多大的有效攻击。

    反观黑虎营,虽被合围在中,但始终保持阵型,首尾相顾,进退

    自如,任由四下清军如何冲锋,根本进不来,即便进来了也出不去。

    敌我单兵作战能力都很强,但一个各自为战,一个抱团,孰高孰低一目了然,而四下清军之所以还没被击溃逃窜,是他们在憋着一口气,压着一股狠劲!

    可惜了,屠元叹口气,他是替这股清军可惜,没有一个像样的将领坐镇指挥,否则以这强悍战力结阵而战,便可与他杀个旗鼓相当!

    确实也如此,这些清军先锋主要是负责侦察袭扰的,各自分成小组散落壕沟东西数十里区域内,闻战讯匆忙聚拢迎战,少了统一指挥,即便战力强悍,也必然落了下风。

    “将他们杀散,咱们便回吧”屠元呼了一口气,用长刀挑起一个头颅,看了一眼:“当初督公在太原筑京观用了贼首数千上万,前年在长城筑观也用了千余***狗头,今儿咱们这百余狗头筑观是不是太小家子气了”。

    王辅臣嘿嘿笑着:“那就先当地基了,待取了松山破了锦州咱们也筑个大的,比太原那个还大的!”

    “你见过太原的贼首京观没?”屠元侧头看了他一眼,王辅臣摇摇头:“听说过,没去看过,据说很壮观!”

    屠元淡淡一笑,目光远眺:“如那杏山一般!”

    王辅臣吸了口气:“山一般的人头……”

    两人说话间,突闻大呼声起,原是清军不敌而退,手下明军紧随其后追杀不已,屠元看了一会,清军退而不散,败而不乱,边杀边朝北边疾退,不由讶然而笑,打的时候乱哄哄不组队不结阵各自为战,退的时候倒他么的有序不乱……

    突的心的一禀,急忙传令不得追击,撤兵回界。

    王辅臣不解:“何不乘胜追击,杀他个片甲不留”。

    屠元举目朝远处望了一会,淡淡道:“督公的军令是取百级人头,咱们完事了”。

    王辅臣皱了皱眉,心中疑惑,这不是屠元的风格呀。

    “怎么,你刚还不是说疲了么”屠元勒马回头瞥了一眼王辅臣。

    “小的刚才说的是马累了,不是小的累了,小的现在龙精虎猛,就是杀去松山都行……”王辅臣赶紧跟上,不过屠元没再搭理他。

    黑虎营大捷而归,清点敌首不过七十二,尚不足百,但己方伤四十余,阵亡不过六人,这是实打实的大捷!

    这不够呀,王辅臣站在壕沟的土堆上黑着脸皱着眉头对身边几个伙伴嘀咕,:“咱们先前就该乘胜追击,多杀几个……”说着偷偷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屠元,见他正远眺正北出神,王辅臣循着他的目光看了一会儿,又抬头看了看天,再回头看了看远处的塔山堡,微微点了点头,一副回过神来的模样。

    就

第2257章 不愿交朋友的谢捕头

    在这个小冰河时期的边关地界,无论出不出太阳都冷的令人发抖,至少对常宇这个畏寒的人来说是这样的。

    然而对于就久经边境风雪的将士的来说,如今的天气还算不得真正的冷,只算刚入冬,只算严寒的序幕而已。

    他们还扛得住。

    只是大太监抗不住,在城头逛了一圈吹了会风再也撑不住了,冷到牙齿打颤,赶紧下城躲进指挥部倚在火炉旁边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壕沟那边剑拔弩张,他在这儿瑟瑟发抖。

    倒是马科带着一众将领时而在城头指点,时而在城下巡查,时而聚在一起议事,反倒显得他是个闲人,明明外边局势紧张到不行,可他却闲到没事做!

    可常宇却闲的心安理得,对外来说他是督军,不是统帅,如何布阵打仗那都是刚挂帅的马科和一众武将的事了,对内,他才是核心,但该商议的都商议了,该布置的都布置了,自己的心思,自己的准备,对方清楚,对方的布置对方的心思他也一眼看透。

    说白了,还是那句话,明牌打!

    也就说眼下那些邪门歪道暂时用不到,一切靠实力说话!

    我实力弱么?

    不觉得呀!

    所以,那还有什么可操心的。

    该操心的都操过了,余下的事自有下边的人去实施去操作了。

    李慕仙沏了壶热茶,给常宇端了过来:“屠元长进了,嘴边的鸭子都能忍住不吃”。

    接过茶杯,常宇抿了一口淡淡一笑:“大小三十余战,他就是根木头也磨成枪了,再没点长进,以后在东厂卫还怎么混,听说现在连那个最莽的贾外雄,最暴躁的郝永忠遇事能先低头想一下了,还听说都识字过百了呢”。

    “东厂卫下哪个不好强呀……”李慕仙话还没说,外边有人敲门,得应后况韧推开门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物件在常宇跟前摊开:“从那谢乾坤身上搜出来的”。

    常宇取过仔细打量,嘴角泛起一丝笑意:“这老谢藏的挺深的呀”李慕仙凑过来看了一眼,发现是个腰牌,惊讶出声:“竟是个应捕……”

    “他应该不是个普通应捕”常宇一脸玩味。

    应捕就是老百姓口中的捕爷,捕快,即地方上的治安差官,相当于后世的民警(香港警察到现在还会被叫差人,就这意思)只是相对后世警察的地位这年头的捕快属于贱役,不光收入低地位也相当低,和“好男不当兵”地位差不多,甚至连子女后代都不得参加科举考试,以免有辱斯文,甚至他们脱离捕快行业后,其子孙后代依然不得参加应试。

    捕快虽然是地方上不入流的小吏,但依然分个三六九等,比如有正式编制的叫捕快,领班叫捕头,还有那种没编制的差役相当于后世的协警,每个州县府还有个总捕头,他们虽在官场上不入流,但在老百姓眼中那也是当官的,一口一个捕爷,在他们心中的地位远高那些军爷,当兵的在他们心里其实就是一帮痞子。

    谢乾坤被带到常宇所在的屋子里,身后还跟着一帮看热闹的亲卫将门口堵得的严严实实,便是先前跟着马科跑上跑下的王征南和姬际可也挤了进来。

    “坐”常宇窝在暖炉旁边的靠椅上随手指了面前的一个条凳,谢乾坤垂着头轻咳一声,“小人站着便是了”。

    常宇看着他鼻青脸肿的模样皱了皱眉头,目光朝况韧望去,见况韧苦笑摇了摇头,心中便了然。

    谢乾坤被关押的地方是军中禁闭室,里头还关着几个受罚的刺头士兵,他这一脸青肿想必是那几个刺头所为,甚至他那块贴身藏着的腰牌也极有可能是被那几个刺头给摸出来的。

    “以你身手对付几个兵痞理应易如反掌,怎滴还被人收拾城这

    番模样”常宇忍不住笑道,谢乾坤叹口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还手无非就挨这几下不痛不痒的拳头,若还了手却不知道还有没有命走出这塔山堡了”。

    “嘿,咋把俺们当兵的说这么坏”常宇轻笑将手中腰牌抛到谢乾坤跟前:“谢捕头是不是瞧不起俺们这些当兵的呀”。

    “小人岂敢”谢乾坤弯腰将那腰牌捡起抚了抚上边的泥,别在腰间:“各位将军镇守边疆保家卫国,小人是敬佩的很”。

    常宇笑了笑:“你是大名府的直属……”

    “小的是大名府下清平县衙的应捕”谢乾坤赶紧说道,常宇哦一声问:“大名府距此数百里地,你怎么在这儿?”

    “缉贼捕盗,虽远必追”谢乾坤扬了扬头,一脸的坚毅和先前在村子里初遇时的气势大不同,这让常宇有些意外也有些钦佩:“古之良将曾言,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可谓壮志滔天,谢捕头这句,作女干犯科,虽远必追,气势丝毫不逊呀,咱佩服的紧”。

    “分内之事,将军美言小的受之有愧”谢乾坤拱了拱手,常宇又问:“你大小是个捕头,就只身千里追凶?”

    “同来三人,仅余小的一个了”谢乾坤苦笑,李慕仙忍不住问道:“可追到那贼人了?”

    “追到了,又算没追到”谢乾坤叹口气,常宇心中一动:“莫不是那道人?”

    谢乾坤有些惊讶:“将军这都猜的到”随即一脸怒气:“那妖道作恶多端害了许多人家,小的带着两个兄弟辗转千里追击三个多月,眼见得手,却……”

    呼,众人面面相觑,虽不知详情,但也猜了个七七八八,心中感慨不已,王征南问他:“又非贼人,为何掩饰身份,初见时尚有情可原,今日被擒为何还是这般”。

    谢乾坤苦笑:“小的只是清平县一个小小捕快而已没啥见识,也没啥本事,在边关这等水深火热的是非之地,自是只能谨慎行事”。

    常宇笑了:“人言,秀才遇见兵有理都说不清,谢捕头不善言辞,心恐更说不清,才只得掩饰身份装作一个愣头江湖客的吧”。

    谢乾坤苦笑不语,算是默认常宇的话了。

    “咱曾听说过,捕快破案缉凶是有比限的,一般案件五天为一比,重大案件三天为一比,过了比限汝登要受责罚或责打可是真的?”

    谢乾坤点点头:“如将军所言,小的这次不光超了比限且还折了人手,责罚是逃不脱的了”说着神色变得无比凝重。

    常宇哦了一声,突然问道:“你可知我是何人?”

    谢乾坤举目看了看常宇:“将军虽年少却一身杀伐之气,年纪轻轻便可为将,又非那些世家子弟细皮嫩肉,此处又为边关,所以小的猜测您是祖大帅的子侄辈?”

    众人笑了,常宇也笑了,笑的谢乾坤有些莫名其妙也笑的他心里没底,惶惶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常宇摆了摆手众人方才止笑:“虽不中,亦不远”。

    “那将军您是?”谢乾坤咽了咽口水赶紧问道,常宇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说道:“你超了比限又损了人手且未将案犯捉拿,此番回去少不得责罚,甚至会因此失了应捕之职,不若你留在这儿吧,说实话你很对我口味,留在这杀敌赚军功,可比你做捕头有前途,当然了,我会修书一封给那清平县令,那边不会记你个失职潜逃什么的,亦不会连累……”

    话还没说完就被谢乾坤打断:“小的谢过将军好意,但小的不想留在这儿”。

    呃……众人惊讶,要知道能被大太监看上的人才少之又少啊,要知道多少人磕头想跟着他混都没机会呀。

    常宇也有些意外:“怕死?”

    谢乾坤脸上挤出一抹蔑笑:“若是怕死,小的又岂敢千里追凶”

    常宇自知失言正欲道歉,谢乾坤又接着说道:“但将军说的也对,小的也怕死,怕留下了还无所作为便战死了,边关打仗随时随地就要死人的,保不齐小的今天刚留下,熬不到明早就死了呢,又或者虽没死却成了混吃等死的兵油子了”。

    常宇面色如常,但其他看热闹的一些人脸色却有了怒色,心中暗骂,你们那些捕快衙役又都是些什么好货色么,吃拿卡要欺压百姓的事干的少么……

    或许是注意到众人神色,谢乾坤赶紧闭了嘴,但常宇却示意他继续说。

    呼了一口气,谢乾坤仰头目视常宇:“边关多我一个小卒不多,少我一个也不少,但清平县多一个像我这样的捕头,虽不能说让百姓安居乐业,却可使那些宵小不敢肆意妄为!”

    众人脸上多是鄙夷之色,但又有一点点佩服这人,常宇微微点头一脸的赞许:“人各有志,勉强不得,清平百姓有你,幸事,既然你不愿意留在这,咱也不强求你,且会为你修书一封给那清平县令求情……”

    “将军美意小人感恩戴德,只是怕……”谢乾坤后边的话没说出来,但众人都知道他言外之意,那就是,只是怕人家清平县令不会卖你一个边关小将的面子!

    常宇笑了:“张文?你识的么?”

    谢乾坤一怔:“大名府知府大人?”

    “或许清平县令不卖咱一个薄面,但相信张文?会卖咱个面子的”常宇哈哈一笑,看着谢乾坤道:“看来你是真的不识的咱家”。

    谢乾坤再一怔,随即脸色大变,眼前这少年将军,不自称本将,也不自称我或者咱了,他自称咱家了!

    咱和咱家,一字之差意思可就天壤之别了,在明以前太监自称都是杂家什么的,但之明起又多了个咱家,这是和朱元璋的方言息息相关,老朱是凤阳人,那边说话都是咱或俺,就是我的意思,他当了皇帝后口音不变,一张嘴就是咱今天怎么着,咱看谁不顺眼了……宫里的太监也就跟着学,对外头人说话都是满脸自豪,咱家里头怎么着,怎么着,也可以理解为俺们家怎么怎么滴,久而久之咱家就成了明朝太监的专用自称了。

    所以终明一朝,无论朝里当官的,还是村野百姓们,私下自称多是俺,咱,至于那种小的,小民,草民,本官,本将什么的都是官面上的自称。

    而常宇平时和身边的亲近的人说话自称时,要么是我,要么是咱,摆架子或者没那么亲近的人时,就是咱家,本督!

    眼前这少年将军突然一句咱家,让谢乾坤先是懵逼,随即就醒悟过来了,眼前人是个太监!

    少年太监,边关,以及这屋里人对他的态度,以及他的气势……

    联想到那些传闻……东厂大太监在边关督军的消息早已不是秘密了。

    莫非……

    “没错,咱家乃东厂提督”常宇看着一脸震惊到有些不知所措的谢乾坤淡淡一笑:“之所以表明身份,是因为咱家很欣赏你,希望和你做个朋友!”

    做朋友?谢乾坤一脸愕然,搓着双手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他这样一个低贱捕头,在寻常百姓了算是个官老爷,但在真正的当官的眼里他就是个屁,哪怕只是县令身边的一个师爷都斜着眼瞧不起他们!

    可是眼前这个权势滔天的东厂提督竟然要和他做朋友!

    先是惊慌失措,随后慢慢冷静下来的谢乾坤摆摆手:“小的并不想和督公大人您做朋友……”说着偷偷看了一眼常宇的神色又赶紧道:“是小的不配,也是小的不知好歹”。

    常宇只是笑,屋里其他人的脸色却大不同,都觉得这谢乾坤确实不知好歹。

    “也罢,交朋友要两厢情愿,强求不来,等你想和咱家做朋友的时候再做也不

    迟”说着招了招手,一个亲卫捧来一个包裹,解开包裹里头是个小箱子,打开箱子里边是一方印,常宇取出哈了口气,在一张空纸上盖了一下,递给谢乾坤:“咱家相信清平县令识字”。

    谢乾坤接过看了一眼,他稍微识几个字,但纸上的字认不全,却也知道每个字都很有分量,每个字都能压垮那小小的清平县令。

    “督公大人,其实您知道小的为什么不愿意……”

    “咱家知道”常宇打断谢乾坤:“并且理解”说着微微一笑:“若不累,速离此地,要打仗了!”

第2258章 心头好

    晌午后,天空暖阳高照,地面寒风呼啸不止。

    雪地里,谢乾坤右手挽着缰绳,左手里攥着一个钱袋子,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终是一声叹息,抬头看了面前的少年:“带了干粮这银子便不要了吧,路上也没花销的地方,还有这马,怕是途中……”

    少年打断他:“银子不多,十两碎银而已,那你干粮最多够吃三五天,可这三五天你都未必能入关,没了干粮这冰天雪地你便是想弄点野味也不能如愿,沿途乞讨?老百姓自个都没吃的了会白白施舍你,你又好意思白吃?”

    谢乾坤苦笑垂头。

    “至于战马,沿途自是少不得被盘问,但你手上有咱盖了印的那张纸,只要是官面的哪怕遇到些兵痞子的都得卖咱几分薄面不会为难与你”少年说着笑了一下:“但是沿途若遇到些好汉爷,你便指望不上咱了”。

    谢乾坤失笑,拍了拍腰间的刀:“小的还是有几下把式的”。

    常宇一脸遗憾:“可惜了,未曾有机会领教”。

    谢乾坤哈哈一笑:“小的自愧不如,早就听闻督公大***脚无双勇悍无匹,小的这几招庄稼把式就不丢人现眼了”说着紧盯常宇,又是一声叹息:“小的心有疑惑,督公大人高高在上权倾天下,为何对小人……另眼相加?”

    常宇微微一笑,目光远眺,苍茫大地的尽头有一片黑云缓缓压来:“或许就因为站的太高了,一览众山小看的真切,能入眼的人不多了”说着将目光收回落在谢乾坤身上:“你不是一个空有大志的人,却又是一个非常有志气有抱负的人,看似矛盾实则务实,说白了你是个正直的人。

    正直,在这年头实属稀罕的很,至少咱身边少有这种人”常宇目光变得炙热起来:“比之在边关赚取军功光宗耀祖又或说的漂亮叫保家卫国,你宁远在家乡守护一方百姓的平安,这一点,难能可贵!”

    “督公大人美言小人担不起”谢乾坤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数里的塔山堡像一个棋盘上的小棋子,这少年人执意要为他送行,一送就送了五六里地在他强烈婉拒后方才止步:“有多大的能耐担多大担子,小人也想轰轰烈烈杀敌卫国,奈何没督公大人那么大本事,就只好……嘿嘿”。

    常宇嗯了一声:“能入咱眼的人不多,你是一个,希望我们以后会成为朋友”说着笑了笑:“所以你不用一口一个小人,也不用一口一个大人,除非你并不想和咱做朋友”。

    呃……谢乾坤犹豫半天想说什么终究还是说不出口,常宇也不逼他,淡淡一笑挥了挥手:“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希望以后还有机会见面,珍重!”

    谢乾坤赶紧拱了拱手,看了常宇一眼而后毅然转身牵马缓缓南去。

    许久,当那个背影成为一个小黑点的时候,常宇举目看了一眼天空的太阳,转过身,不远处数骑奔来。

    回塔山堡的途中,常宇始终不发一眼,旁边李慕仙憋的难受,几次目光试探后,忍不住问道:“督公何故对那捕头另眼相看”。

    “咱家对道长不也是另眼相看么”常宇笑了笑,那道人一怔,随即轻咳一声:“督公是觉得那捕头很有意思?”

    少年人哈哈一笑:“道长是觉得咱家觉得道长很有意思?”

    道人脸色一囧,一时无言,旁边亲卫况韧和王征南等人哈哈大笑,道人更囧,挠了挠头:“贫道只是没看出那捕头有什么过人之处,难不成还是个武技高手?”

    “有些东西比武技高更难能可贵”常宇叹口气,回首张望已不见那背影,道人也回头望了一眼:“所以那捕头武技高不高?”

    “千里追凶,又能在***屠村之际逃的性命,你说他武技高不高”少年努了努嘴:“这些你若觉得只是侥幸,那你问王征南?”

    “你俩交过手?”道人目光看向身旁的壮汉,王征南轻摇头:“但他露出气机,虽不至宗师级,但绝非一般好手”。

    若是别人这般说,道人会相当不屑,但话出自王征南,他就觉得非常可信:“藏龙卧虎,藏龙卧虎啊,没想到小小的一个县衙里的小小捕头竟身怀绝技。可惜了,可惜,这样的人才埋没在一个小小县衙里了”。

    少年纵马而起:“人各有志,有钱难买心头好,或许对他来说那清平县的小小县衙就是他最最爱的地方,或许缉贼捕盗就是他认为的最有乐趣的事,又或许,看到治下百姓安居就是他认为天下最好的事,又或者他身上那块腰牌就是他认为的天下最好的东西吧,道长,你认为天下最好的东西是什么?”

    “美妇醇酿,天下最好的东西……”那道人脱口而出,随即发现几道炙热的目光看向他,便赶紧改口:“那是你们这些俗人认为最好的东西,贫道眼中最好的当然是天地大道了”。

    哦……众人挤眉弄眼忍着笑:“道长眼中最好的是天地大道,那心中还是美妇醇酿咯”况韧忍的脸都红了。

    “凡夫俗子,凡夫俗子”道人急急挥手:“不可同语,不可同语”。

    众人哄笑,道人面不改色心不跳一脸正气浩然,又一个亲卫忍不住问道:“道长,俺有一惑求解”。

    道人风轻云淡:“问”

    “为何天下最好的东西,是美妇和醇酿,而非少女和醇酿?”

    道人哼了一声:“年少不知美妇好,错把少女当成宝……”突感几道更炽热的目光望来,道人赶紧住口,挥了挥手:“汝等俗人俗不可耐,道爷不屑与之同伍,有辱斯文……”说着拍马急追前头少年,身后传来震天哄笑声。

    “这帮俗人当真俗不可耐”道人追上少年后一脸正气说道,少年人只是笑笑不说话,道人有些急了:“贫道斗胆问句督公大人心头好是啥?”

    少年侧头微微一笑:“咱也是个俗人,俗不可耐的那种”。

    道人一怔,缓缓落后,随即摇头嘀咕着:“道爷才不信”。

    “道长,骤雨打枯荷,春风吹铁马,美人照铜镜,将军佩宝刀,大雪满青山,皆是人间最美好”前头的少年回头哈哈一笑,扬鞭疾驰,将道人甩开。

    道人咬了咬嘴唇,嘟囔着:“你这人还怪花的嘞,那么多心头好”。

第2259章 气度

    回到塔山堡刚落座,便有前线消息送来:屠元斩敌一百一十三,杀的***不敢靠近壕沟五里之内!

    “这厮杀的起性,但也该疲了吧”常宇随口说道,便有亲卫道:“马总兵已遣姬将军率部前往轮替”。

    常宇点点头:“马总兵想的周到”李慕仙则在旁边眼神闪烁,常宇瞥了他一眼:“道长有话便说,遮遮掩掩的相当猥琐”。

    道人尴尬笑了笑低头附耳轻声道:“好钢用在刀刃上,东厂卫作为您麾下悍旅,亦是边军中最骁勇善战的人马,先前以黑虎营震慑或报复一番倒也罢了,怎滴马总兵还将姬将军调往北边巡防……是不是大材小用了”。

    “首先本督更正一点,东厂卫是东厂麾下又或皇帝麾下绝非本督麾下”常宇哼了一声,李慕仙赶紧称是。

    常宇又接着说道:“好钢用在刀刃上没错,但此时壕沟边界是为塔山堡的大门也就是所谓的刀刃,守大门当然是要请门神了,道长你觉得眼下在塔山堡里,谁能堪此大任”。

    李慕仙想了想随后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多尔衮要打明牌了,但是发现大太监给他划了条线,那他不由自主的就要试探一下这条底线的虚实,若是虚,他不妨直接就推进道塔山城下,若是实,那就先引诱你过来,或者慎重的调整一下进军方案,比如步步为营稳扎稳进。

    但常宇岂能任由他们这般想干啥就干啥,得知清军发兵驻守杏山后遣兵袭扰壕沟时便派屠元前往坐镇,后得知清军屠村后,更是令其突进杀敌,一为报复,二为震慑。

    一旦清军那边发现这条线并不是你想过就能过的时,他们就会调整节奏而非快速推进,这样便拖延了时间,为援军争取了时间,这才是常宇最根本的算计!

    此时塔山堡里虽皆为悍卒,但若要论担门神之任者,寥寥无几,祖家嫡系虽兵强马壮但无将能堪大任,剩下就是马科的嫡系,但马科为帅,不可轻往前线,余下也就是东厂卫的两营兵马了,兵为悍卒,将为悍将。

    两营各三百铁骑,兵马虽少却最为精悍,只要敌方不是大军围困,同等或者数倍之内,可进可退,挡不住也拖不住!

    塔山堡里,兵马轮替有出城的有进城的还有整装待发的,喧嚣无比,常宇先去看了祖大弼闲聊一会儿又去给屠元换药,不知是不是自己的血真的是什么仙丹灵药,屠元恢复的非常快,伤口已开始结痂,骨头也没那么痛了,原先吃喝拉撒上个茅房还得别人搀扶,现在自己都能撑着解决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也就说最少得三个月,不过看你最多一个多月又能活蹦乱跳了”常宇垫了个汤婆子在屠元后腰,屠元不耐烦的要扔走,被常宇按住“腰伤要多热敷,否则以后有你遭罪的”。

    听了这话屠元不情愿的哼哼着:“躺了这么久,走不了跑不得,吹了不了风晒不了太阳也就罢了,天天嘴里还淡出个鸟味,您就不能弄点好的给俺改善一下伙食,再怎么说俺也是立了大功的啊”。

    常宇一听不乐意了:“你摸着良心说话,除了不让你沾酒外,堡里但凡有的哪样缺了你,鸡鸭羊少你一样了么,吃的都比老子好”。

    见屠元低头嘟囔不说话:“你总不至于这大冬天给让老子给你钓鱼炖汤吧!”常宇没好气的说道,屠元嘿嘿一笑:“那倒不用麻烦了,俺知道冬天不好钓鱼,且外头也不太平,就是嘴馋,想吃点野味……”

    常宇撇撇嘴:“瞧你那点出息,得了,既然都张嘴要了,待会让人出去打点去,不过这外边大雪封山,未必能收获点啥”。

    “俺不挑,哪怕是只山雀都行,要烤的!”屠元舔舔嘴嘿嘿笑着,常宇且了一下,转身出了屋,忍不住咽了下口水,自个竟然也馋了。

    正要招呼让况韧派几个人出去狩

    点野味时,目光瞥见不远处一个中年汉子,眉头一挑便走了过去。

    李过正和马科说着什么,见常宇走过来了,赶紧施礼,常宇摆摆手:“都准备好了?”

    “战马,干粮都准备好了,现在动员抽调人手”李过轻摇头:“不过不会太晚的,误不了时辰”。

    常宇轻笑:“你怎知误不了时辰,若待会儿***就打过来了呢?”

    “若其打过来才是最好的时机,不是么”李过淡淡一笑,常宇也笑了:“那等你好消息了,嗯……本督是不是要说声保重或者珍重!”

    李过哈哈大笑:“末将以为督公大人要说些别的呢?”

    “比如?”常宇一脸玩味。

    “督公大人真的不担心……”李过话没说完就被常宇打断:“你我都是聪明人,那些废话说了,问了又有什么意思,本督担心与否,你心里还没数么”说完转身离去。

    旁边的马科苦笑摇头,背着双手也走了。

    李过看着常宇的背影,又抬头看了看天空,虽然他不喜这个少年太监,甚至想杀之后快,但是他又非常钦佩这少年人的魄力和格局!

    整个大明朝,除了这个太监外,谁还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在原本兵力就不足的情况下,在大战在即的那一刻,还敢分兵与他这个“乱臣贼子”当真不怕他带了兵就跑了,又或者反了水投靠清廷,又或坐山观虎斗?

    真的没人敢,因为这是玩火

    一个不慎就会玩火***。

    这需要极大的魄力和格局!

    但这少年太监就做了,风轻云淡,你想统兵,行,你想做点事,行,但必须做个大的。

    唯一就是在分兵二千还是三千时,决定允其率两千铁骑深入敌后!

    别人都怕,这太监真的不怕,不担心么?

    李过想了想,他觉得这太监也怕也担心。

    那为什么还敢这么做呢。

    李过又想了想,终于想明白了,因为那太监知道自己也怕!

    自己怕的事情更多!

    所以,那太监就允了。

    这么看来,并不是那太监魄力和格局大,而是捏到自己七寸罢了。

    但若换做别人,即便捏到自己的七寸也敢这么做么?

    李过又想了想,摇了摇头,看来这太监还是有格局和魄力的,又或许是气度吧。

第2260章 他不敢

    刚回到屋里泡了壶茶,李过在外敲门:“督公大人,末将可否要一人”。

    常宇头都没抬:“你走了,他人在这魂丢了,还不如跟着你去,要死也能死一块对吧”

    李过站在门外笑了笑:“督公算定了末将此行凶多吉少么?”

    “本督又不是宋先生精通术数,能掐会算的,这个你得问他才是”常宇抿了口茶,李过嗯了一声:“宋先生说此行大吉”。

    “大吉大利,大吉大利”常宇放下茶杯,往椅子上一仰:“大吉大利,今晚吃鸡”。

    门外李过听的莫名其妙,一时不知如何接话,半响深呼一口气道:“末将此行准备搞个大的!”

    屋里的常宇乐了:“你有多大本事就折腾多大的浪,但咱有言在先,别把自个折腾进去了,也莫把本督那两千铁骑给折腾没了!说句难听的,你死了,本督一点都不心疼,但那两千兵马可是本督心头肉,到时候少一分一厘本督都找你爹赔去!”

    “督公但请放心,末将自知斤两,知道可为可不为,且还算有些家底,赔的起”门外李过淡淡说道,好一会屋里没人说话,便道:“末将告退”。

    屋里并非只有常宇一人,还有李慕仙,只是一直装聋作哑没吭声,直到听到李过走了,才侧头看了常宇一眼:“督公,李过带两千兵马绕敌身后,您真的不担心?”

    常宇嘴角一挑:“道长说的担心是指什么?”

    是……李慕仙怔了怔,对呀,担心什么,担心李过生变,还是……一时不知说什么,想了一下:“大雪封山天寒地冻,野外行军作战可有的苦吃咯,看他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啧啧啧……嘿,其至多在后边做些扰敌惑敌之事,能牵制一下但翻不起多大浪花”。

    常宇斜眼看了李慕仙一眼:“遣他出去本就为惑敌扰敌,当然了若有意外之喜那也照单全收,至于他能翻出多大浪,能否吃的了苦,道长多虑了,你可别忘了他从哪儿来的,他是啥出身,是干啥的,为什么咱家让他出去他就出去,为什么他想出去咱家就同意他出去了!”

    李慕仙笑而颔首:“用督公大人的话来说,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野战,游击战,李过家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三九苦寒,炎炎酷暑,翻山钻林,蚊虫瘴气……这么多年来,你说他啥没经历过,眼下这点任务算是个事么。

    即便所率不是他的嫡系部下,但吃苦耐劳对于边军来说也是最基本的素养啊,不就冷点么,多大事。

    伙棚里,屠元喝着热腾腾的羊汤,抬头看了一眼从门口匆匆闪过的一个身影,对旁边的王征南问道:“你说督公真的不怕那***将兵马给带走了?”

    王征南笑了笑:“他不敢,督公捏着他家这儿呢”说着比量自己的脖子:“再说了,那关宁军说是他想带走就带走,说去投敌就投敌的,我敢说他刚有这想法就会被那些关宁军给砍成肉泥!”

    “他么的,老子瞧这***是相当不顺眼,恨不得他被砍成烂泥呢”屠元嘟囔着:“说实话,其实老子也想到***后头溜达溜达,未必凑功但这可是个扬名立万的机会!”

    “你还扬名立万啊,谁不知东厂卫屠元是个风云人物,有人论战功排名,说当世悍将您是这个”王征南伸出大拇指,屠元突然有些扭捏:“不至于吧,真的么,是不是有点那个了……”

    …………………………

    “督公,督公”况韧推门进来:“援兵来了……”

    常宇揉着惺忪睡眼,从躺椅上坐正了身子,伸手端过茶杯:“来了多少?”

    “八千,五里地外,马上就到塔山堡了!”

    常宇哦了一声,没说话,李慕仙坐不住了,皱

    着眉头:“八千,虽聊胜于无,但……终究是……”

    “终究是什么”常宇哼了一声:“古往今来打仗的时候非要同等兵马?还是说兵力优胜的就一定能打赢?”

    “嗨嗨,兵力多些,咱们不就打的轻松些么,赢面不也就大了些么”李慕仙讪讪道,常宇白了他一眼:“打仗从来就没有轻松一说,都要死人的,不管兵力多还是兵力少,都要全力以赴!”

    “是,是,督公说的是!”李慕仙点头,心里头叹了口气。

    常宇又问:“这八千兵马不全是关宁军吧”。

    况韧嗯了一声“马总兵的还有鹰营的都在其中!”

    马科在松锦大战之后挂职昌平总兵,前阵子奉令率部三千前往宁远,在宁远呆着了几个月后前往塔山和祖大寿轮替,因塔山堡城小,其仅率一半兵马前来,余下则驻宁远城。

    姬际可的鹰营和郝永忠的熊营与东厂卫的其他四营的建制不同,其他四营皆为三百骑,而他们这营满额为千骑,和马科一样的原因,姬际可来塔山堡的时候也仅率三百骑,余下留驻宁远。

    眼下塔山堡大战在即,祖大寿遣两拨援兵前来,第一波是主力由于祖大弼所率先行抵达,第二波则带着粮草辎重等物紧赶慢赶终于在***进攻之前到了,不过这八千兵马里还有近两千是马科和姬际可的兵,由此可见,明军的兵力确实吃紧。

    这是因为还要留兵马驻防宁远,这是以防万一的后手,即便塔山吃了败仗,退回来还有宁远可守,只要宁远不丢,就还有柴火烧!

    塔山堡当时在清军不断袭扰下抢修,比之先前规模大有不如,驻兵马五六千正好,万把人也能挤一下,可是两万人那就实在挤不下了!

    这突然来了八千援兵挤不进来怎么办,冰天雪地的难不成在城外扎营,倒也不是能扎,只是这节骨眼正是敌军虎视眈眈的时候,你扎在城外无屏无障,保不齐就会被敌军给端了!

    这风险太大了!

    这事让一众将领头大,都看向常宇。

    可这太监貌似并不想管这些事,只说通报马科即可。

    马科此时是塔山堡的主帅,全权负责一切军务,包括排兵布阵,调兵遣将行军打仗,亦包括日常军务军情管理!

    而常宇,这会儿就直接当了甩手掌柜,在外人来看他是为了避嫌,毕竟太监不得掌兵权,他只是个监军罢了。

    而事实上身边的人都知道,这其实是放权,也是信任,否则指手画脚会无形中对马科产生心理压力,也有掣肘之感,会马科处事变的优柔寡断放不开手脚。

    再者说了,针对这场仗他们早都商议了无数便,早都推演了无数次,考虑到了种种可能,更不用说现在都打明牌了,常宇根本没必要在指手画脚惹人嫌了,既然放权了,就让马科全权做主。

    马科不只是勇悍,亦是沙场经验的老将,排兵布阵有一套,运筹帷幄也不逊他人,得知援兵将至无处安置时,大手一拍:城外扎营,就扎在城北壕沟阵地。

第2261章 出城狩猎

    这一决定让众人大吃一惊,唯那太监风轻云淡,端着茶杯靠在火炉边缓缓拨弄杯盖,屠元第一个跳起来:“且不说外边夜寒天冻,那壕沟处无险可拒,若敌偷袭如何抵挡?”

    马科笑而不语,目光在众将身上一一扫过,最终落在低头垂眉的李慕仙身上:“道长说呢?”

    李慕仙哦了一声:“挺好的,马总兵老道”说着还伸出个大拇指!

    “老道个屁……咳咳,马总兵俺不是说您的啊”屠元对马科陪了个笑又怒视李慕仙:“你且说说哪儿好了,怎么就老道了”。

    李慕仙也不着恼:“除了天寒地冻外,哪都好呀”见屠元要急眼,赶紧抬手虚按两下:“莫急,且听贫道说,说的不对马总兵给指点指点”。

    “快放”屠元嘟囔一句,李慕仙叹口气,白瞎今儿还在大太监跟前夸你长进了呢,当然这是心里话不能说出来,轻咳一声道:“塔山堡最多最多能容兵马一万五,但眼下堡里已有兵马一万二左右,可援兵来了八千,所以至少有五千兵马得在外扎营,好在晚些时候李总兵会带走两千兵马,这腾出了些空,可还得三千兵马在外扎营”了。

    “这账俺会算,只问你为何非要扎在壕沟那边,扎在城墙外不行么?”屠元又嚷了起来,李慕仙笑了笑:“扎在城墙外还真不行,若敌夜间进攻既无法入城,又无法拒敌,白白送了人头……”

    “可若驻扎在壕沟之处,若敌偷袭,也会吃大亏的呀”这次是况韧发出疑问,屠元跟着使劲点头,李慕仙轻摇头:“那大不一样了,若敌趁夜进攻或偷袭,扎营那边的兵马便可为拒敌之用,若无敌来袭,则可为巡防震慑之用”说着微微一笑:“贫道知你二人所疑不过是担心敌军偷袭,无险可拒会吃大亏,贫道便撂下一句话在这,鞑子不敢!”

    “他怎滴就不敢了!”屠元怒哼,却见王征南低头若有所思。

    李慕仙反问他一句:“鞑子在杏山驻了一支兵马,今夜你可敢去偷袭?”

    “艹,他们是在放饵钓鱼呢,老子傻呀会上他们的当”屠元撇嘴,忽的一怔,随即怒瞪李慕仙:“牛鼻子绕老子呢”。

    李慕仙哈哈大笑,屋内人也跟着笑了,此时众人才知道马科这一手看似冒险,实则稳的一批!

    以多尔衮被明军多次算计后的心里阴影,在大家都心知肚明要打明牌的时候,明军在壕沟扎营,不多,就三五千,就问你敢不敢来袭营!

    若是没吃过那多此暗亏,多尔衮绝对敢,一个字干就完了!

    而是多次吃亏上当后,他就会想多了,这会不会就和自己在杏山驻兵一样,是个诱饵,只要张嘴就会被勾上了!

    所以李慕仙敢拍着胸口说,敌军不敢袭营!

    而事实清军确实不敢,都要打明牌了,犯不着涉险!

    至少晚上他们是不敢动手的,可若是白天的话……那就不一定了!

    在壕沟扎营这事,马科直接拍定了,当然了不会是让援军去扎营,一路辛苦得让他们进城修整一番,是要将城中兵马抽调过去,给他们腾地方。

    马科很忙,有很多军务需要处理,简单聊了几句就出去了,屋子里又剩下无所事事的几个人。

    “援兵来了,今晚又要开大伙接风洗尘,嘿,堡里的好东西都快要被吃完了,也不知道他们从宁远城带些来了没”况韧嘟囔着,突然想起什么:“督公,您刚才说大吉大利,今晚吃鸡,可是想吃鸡了,属下让人……”

    他这么一说,常宇也想起一事:“不是咱家要吃,是吴中那厮口馋了,想要吃些野味,你叫人……得了,反正闲着也无事,咱出去溜达溜达正好也透透气”。

    什么!这节骨眼,两军对垒,剑拔弩张,到处都是凶险,大太监竟还要出城狩猎,这是嫌自己死的慢,还是无知者无畏!

    且抛开危险不说,眼下这场仗说打随时都能打起来,于公你是监军,于私你是明军的灵魂人物,你突然溜了不见人,这对整个战局,对全体士气来说影响都是极大的!

    说严重点,你这就是临阵逃脱!

    可是,就这么个冒昧的行为,常宇身边人竟然觉得虽不可理喻但也不算意料之外,他们早就习以为常,甚至就连马科得到密报时,也仅仅一愣,随后只是苦笑摇摇头,便又忙活自己的事了!

    一个敢潜入锦州城行刺多尔衮的人又岂会临阵逃脱,一个胆大至此的人又岂会因为些许潜在危险就不敢出城狩猎去了呢。

    若是他一直躲在塔山堡里不出去,才让人觉得意外。

    胆大妄为,恣意行事刀山火海也拦不住,总是出人意料才是那个真正的东厂督公!

    还有一点,他甩手就走了,对眼前局势不闻不问,甚至有些漠不关心,反而让马科觉得心里一暖!

    这是真正的放手,这是真正的信任!

    说走就走,当然不能只身出城狩猎,别说身边人不同意,就是常宇自个也不敢冒这么大风险,外边有多乱有多凶险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道人怕冷也怕死,从心里头从表情上都能看出一副不情愿,少年太监也不勉强他,屠元一脸期待的,选我,选我,被少年踢了一脚,你一个带兵大将,随时都有可能上战场干架,不能不务正业。

    王征南作为亲侍觉得这是职责所在,况韧是亲卫统领从来和少年督公都是形影不离,而且他箭术最好,狩猎全靠他呢,三人备好马正准备出城,素净走过来说闷了好多天也想出去走走,少年爽快允了。

    四匹战马缓缓出了城。

    为何不多带些人,因为人多招人眼,容易被敌人探子盯上。

    还不到傍晚,天空还有暖阳,但还是冷的让人缩脖子,四人都戴着皮帽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出了堡四下张望一番,西边有大山,但那边去不了,用脚指头都能猜到,那边明里暗里不知道有多少鞑子在溜达。

    北边自然也去不得,东边是田野再往东就是大海了,也没啥猎物可狩,能去的只有去南边,确切说是西南方向,也是茫茫大山,相对也安全些。

    常宇并没有打算入山,毕竟也不是要擒龙捉虎,到山脚野林处打点野鸟野鸡野兔啥的就行了,主要还是出来透透气,以缓解这几日的高压神经。

    塔山堡四周全是壕沟工事为大雪所覆,不明真相的人若是纵马狂奔保证连人带马不摔死也得重残。

    四骑绕出壕沟后便直奔西南而去,目光瞥见正南方里许外有一支兵马正缓缓而来,不用说是援兵到地头了。

    冰天雪地急行百里地,这支援兵肉眼可见的疲惫,望着白茫茫雪地里的那条黑色长龙,常宇心里一叹,不知道有多少人还能活着回去。

    但这就是军人的职责也是军人的命!

    那支援兵的先锋也应该远远看到了四骑,不过理所当然的认为只不过是塔山堡里的侦骑在游荡。

第2262章 入山

    塔山堡之南也有零星村落,不过相比数年前衰败了许多,大的村子有个七八户,小的村子甚至只有两三户人家,这一切都是那场大战导致,本以为这几年能休养生息,人口能逐渐兴旺些,却没想到又要打仗了。

    这边村子里的百姓,没塔山北边那些村庄的百姓心里素质强大,耳听些风声便赶紧往山里逃了,虽知道山里头未必能熬过这个严冬,但一想到打仗可能就会立刻丧命,所以还是逃了,毕竟能多活一会是一会吧,而且山里头也有不少村子,保不齐遇到好心人就能收留一阵呢。

    四骑一路朝西南缓行数里至跃马河畔,所经四个村子不见人烟,也没收获任何猎物,或许是雪下的太大了,天太冷了,那些飞禽走兽都躲在窝里不出来。

    所以常宇决定继续往南走,过了河不远便是个山沟,零散有几个小村子,若再往前行数里便进入了真正的山区,一座又一座看不到边的茫茫大山。

    还是一无所获,四骑溜达了六七里地,别说野兔野鸡了,就连一只老鼠都没见到,况韧忍不住骂骂咧咧,抬头看了看天,日头已落山了:“估摸不到半个时辰天就要黑了,看来咱们今儿要空手而回”。

    “既入宝山,岂能空手而回”常宇随口一句,王征南和素净面无表情,况韧有些纠结,督公:“天黑了的话,怕……”

    “怕啥,山精水怪还是老虎蟒蛇?”常宇侧头问道,况韧立刻挺直腰板:“卑职死都不怕!”

    “出来打个猎怎么老是谈生谈死的”常宇嘿了一声:“若是空手而回,解不了吴中那厮的馋嘴,他那张嘴喷起来……还他么的不如死在外头清静呢”。

    几人闻言相视而笑。

    四下张望,见西边不远处有个小村子,村口有一人正在捡柴也瞧见了他们几个,一时有些意外也有些害怕,却见四人打马近前。

    “老铁……哦不老乡,俺们几个想打点野味怎么连根鸡毛都见不到”常宇问那村户,老实巴交的汉子听了,这才挤出意思笑意:“都是军爷吧,嘿,这大雪天别说鸡毛了,鸟毛您也都见不到一根,要想打着东西您得进山去,得往林子里钻才能找到”。

    哦,得进山啊,常宇抬头看了看远处那白茫茫山峰若有所思,那村户咽了咽口水,大着胆子问道:“军爷,是不是要打仗了”

    “你怎么知道要打仗了”王征南忍不住问道,那村户赶紧道:“前几天,就下大雪那会北边村子的人都从这跑进山了,少说也得有百八十口子吧,听他们说要打仗了,哎,军爷是鞑子要打过来了,还是咱们要打过去呀”

    “你说呢”况韧没好气道。

    那村户自言自语道:“应该是鞑子要打过来了,若是咱们打过去的话,北边村子也没必要逃山里头啊!”

    “那你们怎么不逃啊”常宇收回心思扭头问道,那村户嘿了一声:“俺们距离山里近啊,真的要打起来的话,再跑也不迟啊”。

    倒也是,常宇点点头又问:“山里村子多么?”

    村户嗯一声,转身望向大山伸手一指:“俺们这里算是个山口,顺着这山沟往里走就有几个村子,里头还有庙呢,再往里深了去了,就不知道还有没有了……”

    常宇抬头看了看天色:“走,进山”。

    况韧几人没吭声,那村户却挥着手阻拦:“天就要黑了,几位军爷若是想打猎还是明儿白天再来吧,天一黑的这冰天雪地若迷了路,那可就大大不妙咯,再说晚上可没什么猎物可大的,若是遇到大虫,那家伙……啧啧啧”。

    大虫是土话,是大蛇或者老虎的意思,当然这里是指老虎了。

    看着村户摇头晃脑咂舌的模样,常宇笑了笑:“俺们就去山口转转,看看能打几只野味不,不往里头走”。

    那村户哦了一声,看着几人离去,然后背着柴火摇了摇头往村子里走去。

    山沟其实就是条山谷,在两侧半坡星散几处人家,四骑沿着山谷里的一条小道缓行,王征南走在最前,看到路边一处杂草丛,便用马鞭甩了个响,突突突一阵骚动,一只野鸡扑棱飞起,引起常宇几人的欢呼。

    但见那野鸡一口气飞了二十米远,落在一棵树的枝头上,随即一道利箭破空而去,刚落下还没站定的野鸡便被射穿栽了下来,王征南大呼一声好,纵马疾去,而况韧收了弓则往那草丛奔去,拨开草丛略显失望,只有几个蛋。

    这才是大补之物,常宇精神大震,转头对素净扬了扬手,开门红。

    素净面无表情,只是看着远处的深山。

    有了好开始,几人都来了劲,王征南取回那野鸡挂在马鞍上,便又开始挥鞭炸响拨弄道路两旁,却再无所获,直到临近山口时,发现树丛里有野兔探头,况韧连发箭都落了空,倒非他箭术不行,实因山林中树丛茂密,兔子太容易躲避。

    气不过的况韧拔腿就追了过去,常宇见状也下马入林,王征南见状紧随其后,独留素净一人在原地看守三匹战马,听着山林里传来三人的鬼哭狼嚎,素净少见的露出笑意,翻身下马走到路旁的山石跟前抓了把雪塞进嘴里,然后伸了伸懒腰四下张望,背后是白茫茫的山峰,北边远处的塔山堡成了一个小黑点。

    与常宇每天满脑子的权谋,政斗,军务打仗……相比起来素净简单多了,比常宇身边所有的人都简单,简单到她甚至觉得生活没有盼头,好像只要身边那个少年不死,她就没什么可担心的。

    她其实很不习惯也不喜欢这种军旅生活,太嘈杂了也太麻烦了,她很怀念及向往原本那种独处的安静时光,她其实随时都可以离开去过原本的那种生活,她也曾经有很多次冲动要离开,可是她终究没有离开。

    只因她发现虽不喜欢军旅生活,但是却让她有一种安全感,她现在还分不清这种安全感是少年给她的还是环境给她的,她只知道现在这种生活环境虽嘈杂混乱不堪,但她却能睡个安稳觉,很香很沉很放松的那种。

    而之前她从没有睡过这么安稳的觉,哪怕是在无人之地也经常会从噩梦中惊醒。

    正沉思中,突然觉得常宇几人的声音愈来愈远,素净忍不出皱起眉头回身张望,那还看的到几人身影,只依稀听着他们的呼喝声,想来是追什么猎物追远了。

    抬头看了看天色,已见暮色,估摸半柱香功夫天就会黑下来,素净叹口气,牵着四匹马沿着山路往前走,靠着声音分辨常宇三人的位置,好在也不是太远。

第2263章 讨口吃的

    天终于黑了下来,山林中有火光燃起,素净猜是那三个家伙做了个简易火把,便大呼:“还不出来!”

    “等一会啊,俺们发现个獾子洞……”依稀听到况韧的声音,素净皱了眉头,你们是真饿了呀,什么都吃,那玩意骚味重的很。

    不过她也没说出来,转头看向西侧,那边有个山坳,里边有几处灯火依稀还有炊烟,知是一个村子,想了想便牵马走了过去。

    只是这山道没有同往山坳村子的路,又或许有,但此时天黑她也看不到,便只能钻林子了,踏着积雪,牵着三匹马,哼哧哼哧的走了过去“那边有个村子”素净大声喊了一句,不一会便听到常宇应了句,哦。

    出乎意料的是,这个村子竟还不小,站在山坡树林边的素净借着昏暗的光线打量这山坳里的村庄,青石白瓦,哦是被白雪覆盖的瓦,粗略数一下至少有二十户人家,对于这个时代的山村来说,绝对是个大村子了。

    将战马拴在树林边,素净平复一下气息,缓缓走进村子,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竟突然有些紧张起来,仔细想来,难不成是因为太久没走进普通人的生活环境中了。

    还真有可能。

    毕竟她之前闯荡江湖时,留宿的多是荒山古庙之类的地方,少去投诉人家,更少住店,投靠常宇后,要么深居简出要么就在军队里。

    耳畔有犬吠声,有儿童嬉闹声,有大人呵斥声,也有谁家吵闹声,一股市井气扑面而来,让素净既想靠近,又潜意识的排斥。

    这让她瞬间有些不知所措,走也不是站也不是。

    “咦,你这是?”就在这时一个老汉端着木盆站在门口看着眼前这个包裹严实的人愣了愣,素净也愣了,举目一看,原来是站在人家门口了。

    素净低头连忙就要走,却被那老汉叫住:“可是要讨吃的,刚好煮好粥若不嫌弃就进来吃口热的吧”。

    素净一怔,想了下又走了,身后传来那老汉的一声叹息。

    “外头给谁说话呢”院子里一老妪问道,老汉摆了下手:“貌似入山躲祸的人,招呼他吃口热乎的,竟不言语转头就走了”。

    老妪没好气的说道:“你家里金山银山啊,当真是一辈子的穷真大方”。

    老汉笑了笑:“土疙瘩山都没有,但也不至于少了那一口,这冰天雪地的若没口热乎的吃,估摸挨不到天亮”。

    老妪哼了一声:“是不差那么一口,但隔三差五的就来一拨躲祸的,你管的起么”说着一声叹:“若是外边真打起来了,咱们也得往山里躲去……”

    “你也知道要去别处躲,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咱们去山里头躲的时候是不是也期望遇到一个善人能给咱们口热乎的吃……”老汉叹口气,放下木盆往屋里走去。

    就在这时身后响起敲门声,老汉转身看去,先前那个裹得严实的人:“我有银子,讨口热乎的”。

    竟还是个女的。

    老汉一怔,随即笑了笑:“银子就不用了,不差这一口,只要不嫌弃俺这穷家破烂就好……”

    那老妪则赶紧对他使了眼色,然后笑眯眯的去牵素净的手:“俺们也是穷苦人家……”素净潜意识的避开她的触碰,然后摊开手,掌心里几个铜子:“喝碗热乎的够么?”

    够了,够了,老妪开心极了伸手就见铜子抓在手里,招呼素净进屋,老汉苦笑摇头。

    素净进了屋取下围巾露出面庞,老汉和老妪见她相貌清秀很是意外,幸好她并未取下帽子否则见是尼姑更会惊奇。

    好在老两口也不是多嘴的人没有问东问西,比如怎么会一个女人家入山之类的……只问了句:“姑娘哪庄的?”

    素净没回话,而是打量屋子,正儿

    八经的三间草房,坐北朝南,正中为厅,左右为偏,东厢黑乎乎的,西厢点了一个油灯,一个中年男子伏案看书,家中来客,他头都没抬。

    见她不说话,俩老人也不再多问了,也好像是怕打扰了那中年男人读书,便出了正屋去了厨房,素净有些好奇的看着那男子,然后走到西厢门口探头打量里边,男子有所察觉,扭头看了他一眼,神情淡然又麻木。

    素净便退了出来,这时老汉端了碗热粥还有咸菜,素净也不言谢,便在正厅吃了起来,老汉也不言语,去院子里忙活去了。

    素净吃的很慢,因为屋子里比外头暖和多了,她担心吃的太快就没有继续留下的理由了,她不像那仨货像关了很久出来撒欢一样,摸黑在林子里掏獾子洞,她被关了许久,也是出来透透气,只要不是在兵堡里就行了,但也并不想遭罪,比如这大冷天在山野里吹寒风。

    不过一碗粥而已,即便吃的再慢,也用不了多久时间,在这期间老汉给屋里的中年男子送了饭,然后老两口在厨房里吃了。

    素净吃完了,正犹豫要不要走时,老汉多嘴问了句:“要不要再来一碗?”素净想了下点点头,老妪白了老汉一眼。

    刚吃一半,就听到远处有人大呼其名,素净放下碗筷跑到院子里回应,这儿,这儿……

    老两口闻声一怔,相视一眼脸色有些小惊恐,慌忙走到院子里,拉着素净问道:“姑娘……”这个时突然发现素净袍子里竟还藏着兵器,顿时吓了一跳:“姑娘你……”

    “勿要惊慌,防身用的”素净淡淡说道,又朝院外指了指:“我和几个兄长途径此处而已,待会他们来了也会讨口吃的,而且……他们很有钱!”

    本来有些慌张的老两口听了话暗暗松了口气,特别是老妪听闻有钱,眼睛还放了光。

    不一会儿常宇几人循声寻来,一进院子况韧就显摆似的扬了扬手中猎物,三只野兔,一只野鸡,还有俩獾子。

    王征南将马牵到院子里来,见常宇已经和老两口攀谈上了。

    少年是个能说会道的人,也特别会来事,二两碎银往老妪手里一塞:“弄口吃的,叨扰了!”

    老妪开心的嘴裂到耳根子,随即又苦着脸说:“家贫无待客之物,除了稀粥外仅有一只下蛋母鸡,要不把鸡给杀了吧”。

    常宇赶紧阻止,说俺们这现成的野味,你给烧了炖了就行了,正和老妪心意屁颠的忙活去了,老汉作为一家之主便留在正厅寒暄几句,也就是尬聊。

    “俺们是走江湖的,但不做那打家劫舍的勾当,就是途径此处讨个方便而已”常宇一开口便先打消老汉的疑虑,也为了解释为何有马还带着家伙什

    老汉笑着说:“看着诸位也不像好汉爷,倒像是军爷,不过军爷也没诸位好说话的,江湖人就是爽快”。

    尬聊几句觉得没啥聊的了,老汉便出去帮老妪去弄那些野味,况韧和王征南坐在门口清理靴子上的泥泞,常宇这时也发现了里屋的那个中年男子,起身刚要去打个招呼,便见那男子回头看了他一眼:“你们不是江湖人,是军爷吧”。

    常宇笑了笑:“你怎么肯定俺们就是当兵的呢”。

    男子不说话,扭回头继续看书,常宇撇了一眼桌子上放着的四书五经,淡淡道:“尚未有功名在身吧”。

    男子突然脸色涨红,怒瞪了常宇一眼。

    常宇笑了笑,转身走回正厅,轻轻摇了摇头,况韧凑过来低声问道:“莫不是连个童生都不是?”

    常宇点了点头,况韧叹息一声。

    连童生都不是就是说童子试都没过,连个秀才功名都没有,看都这把年纪了,当真是没有读书的天赋。

第2264章 何必撞南墙

    当然了,比之后世还应试教育的八股文科举考试,这种天赋有没有也不是多重要的,至少常宇是这么认为的,毕竟他也没学习的天赋。

    但对于这个时代人,当然觉得是重要的!

    考了功名,才能步入仕途,这是天下读书人的前赴后继的终极梦想啊。

    “但人家好歹也是个读书人呀”王征南也凑了过来:“没瞧见人家那高傲的劲么”况韧斜眼看了里屋那人背影,低声啐了一口:“什么玩意!”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因为常宇对朝中文臣的不屑,导致身边的人都对文官文人没啥好感,在他们认为中,人官就是个嘴,屁大能耐都没有,国家兴亡之际还得靠军人的血肉去保家卫国。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初来乍到时,常宇也是如此偏激的认为

    只是慢慢的,他心境和想法也逐渐开始变化,保家卫国确实要靠武将军人,但经国济民的事呢,武将还真的干不来!

    还是那句话,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管理国家武夫少插手,行军打仗的事那些纸上谈兵的文臣也少插嘴!

    “这世上的事,世上的道理,你有时候认为是对的,有时候又发现是错的,所以什么是对,什么是错的呢”常宇低叹一声,况韧和王征南一怔,没敢接话,素净忍不住问道:“那你认为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常宇苦笑摇头:“我原本以为书本上的已写了对错,后来发现书本上说是对的也不一定就是对的,书上的道理也不一定就是真理,那只是写书人自认为的道理”。

    “比如呢?”素净侧目问道。

    “比如……”常宇看向院子里正在忙碌的老两口:“比如咱们总说的历史无真相,历史和书本都是人写的,他些的对错和真相都是他以为的对错和真相,而未必就是事实上的真相!”

    说着看向一脸迷茫的三人:“是不是听不懂?”

    三人齐齐点头。

    常宇苦笑:“打个比方,严嵩是世人所唾弃的女干相吧”见三人点头:“当然他确实也不是个什么好鸟,可他被骂女干相却是因为动了当时士大夫和权贵们的利益,而非普通老百姓的利益,而评论他是好是坏的权利却又在那些权贵手中,因为他们才能着书立说做宣传,世人又都说徐阶是忍辱负重的好相爷吧,可士大夫阶层却完全忽略了徐相爷的老家松江府一大半的土地都是他徐家的!

    最后若非派系权争,都没认将这个拿出来说呢!

    所以你们仨说,他们俩到底谁好谁坏?”

    “若是这样的话,俺作为普通老百姓自然觉得严嵩是好人了”况韧哼了一下鼻子道,常宇笑了笑,所以说:“若是你些来写史书,那严嵩就是个好相爷了!”

    三人有所悟,微微点头,这时也发现屋里头那个读书人不知何时依在门口在听他们说话,常宇撇了他一眼:“又比如说,成化帝的“成化犁廷”打的野猪皮那一族差点绝种,可是被史书写成了喜欢老妈子,你看史官就喜欢盯着这些八卦玩意,正德皇帝打的蒙古三十年不敢再犯,也被写成一个纨绔子弟……嘿”。

    “哪部史书写的?”身后读书人突然出声问道,常宇不假思索道:“明史呗,咳,清人写的玩意自是想着法子……”咦,常宇突然意识到,这会儿哪来的明史呢,清人更没机会编这玩意呢!

    那读书人皱了眉头:“清人编了部明史?”

    常宇轻咳一声:“传闻而已,说是***那边有人写了本明史,估摸是故意抹黑咱大明”读书人不说话了,素净突然道:“***给咱们编书的话自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来,但若是咱们自个人编的,是不是多是贴金之词”。

    常宇一怔,缓缓叹口气:“所以说啊,什么

    才是真相呢,什么才是对的,什么才是错的呢!”

    “我觉得你有些疯魔了”素净白了他一眼,又看了那读书人道:“你也快疯魔了”。

    读书人一脸怒气正要发作,常宇长呼口气看着他道:“作为读书人你若想施展抱负经国济民,先得在庙堂有把椅子又或者有站着的地,否则都是白扯,当然了,若挤不进官场退一步穷则独善其身,做好学问在地方上传道受业解惑,教化百姓引导民风也可以,只不过比起前者寂寞了些,但有些热闹并非所有人都能去凑的!时也,命也,运也,缺一不可!”

    读书人怔了怔,盯着常宇轻轻摇了摇头:“汝等不是军爷但也不是江湖人,更不可能是好汉爷”。

    “我们是什么对你来说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该好好想想了,南墙撞一次两次三次都能理解,一直撞真的没意思了,人生苦短,你真打算浪费这光阴一直撞墙玩”常宇又是一声叹,看着眼前这个中年人,心里想到了书本上的范进,和孔乙己。

    而且这人还远不如那俩呢。

    老妪的手艺很一般,但耐不住野味的鲜,加上几人的饿,一只野鸡两只野兔加上一锅粥,吃的狼吞虎咽。

    素净吃饱了没吃肉只喝了碗热汤,老两口和那中年儿子在常宇的盛情邀请下也一起大快朵颐,看的出来他们也很久没开荤了。

    “这书不读也罢”正吃的起劲时,那中年男子突然一拍桌子,老俩口一怔,随即老汉怒视:“都读了这许多年,怎可说读就不读了,这么多年的心血……”

    “读了这么多年都没长进,又何必在读呢”常宇打断老汉的话:“南墙走不通,就换条路走呗,这世界又不是只有那一条路,人生也并非仅有那一条路”。

    老汉怔住,突然间碗里的肉也不香了,老妪开始抹泪。

    常宇叹口气:“人生短暂如白驹过隙,转眼间就白了发,又何况让他在这短短岁月中不停的撞那道撞不开的墙呢,何苦呢,你们又何苦呢!”

    “是呀,这么多年何苦来着”读书人一声叹,抓起一块肉就往嘴里塞,老汉和老妪对视一眼,泪眼婆娑端着碗默默的吃着。

    素净觉得气氛有些压抑,起身去了院子里拽了些干草去喂马,况韧则低声道:“若有酒,那可简直要了命了呀”。

    常宇笑了笑:“那不还剩下两只獾子么,回去就下酒,过足瘾”

    “汝等,有酒?”读书人抬起头舔了舔嘴唇,他现在特别的想喝酒,常宇也能理解他的心情,只是……“有是有,但是在很远的地方,而且那地方你去不得”读书人便又不说话了,那老妪则问道:“那两张兔子皮……”

    “可以”常宇不等他说完,淡淡一笑:“假若老人家帮俺将那两只獾子和剩下那只兔子给剥了,皮毛也送你!”老妪听了大喜,饭也不吃了,便去干活了。

    一桌子的肉也堵不上况韧的嘴:“咱们应该早些奔着这山里头来,循着脚印好打货,奈何路上耽误了,没多会天就黑了,不然还能多搞些……都说獾子骚气重,回头吴中会不会嫌弃……”

    “那要么把你这些兔子肉留给他?”王征南笑道,况韧想了一下:“算了吧,有的吃就不错了,他还挑东挑西的,不惯着他”。

    常宇忍不住笑:“明儿闲来没事咱们就再来一趟,早些过来便是”。

    况韧看了一眼那正埋头啃肉的读书人,低声问道:“若明天那边打起来的话……”

    常宇轻轻摇头:“打不起来的,至少不会那么快打起来的”。

    道理常宇没解释,况韧和王征南稍加思索便了然了。

第2265章 降妖

    即便现在双方要打明牌,但也不会立刻就打起来,因为对方的实力到底如何有没有藏着后手双方都不是太清楚,都需要试探一下,毕竟对于双方来说,这一战意义都太重大了,不得有失。

    “这几天入山逃难的多么”常宇转头问那读书人。

    读书人轻摇头不说话,院子里老汉听到问话:“他不出门的,问他也不知”又道:“陆续见过几拨,有百十来口子都往深山里去了,外边要真打起来了俺们这也不安生,保不齐也得往里头跑”。

    “其实便是打起来也没必要跑”王征南接过话茬:“***未必打的过咱们,即便侥幸赢了他们也是冲着宁远去,何故来袭扰山里百姓”。

    嘿,院子里老汉皱眉摇头:“你这后生,是不知道前几年***作的恶,你知道原本塔山堡和连山堡那一片多少个村子,多少口人么,你再看看现如今才几户人家,当年全被那些***给糟蹋了!”

    “那他们当时来山里头了没?”

    “来过,俺们都躲山里去了,不过这几年他们确实像个人了,往年那真的是禽兽啊!”老汉一声骂,刚又想说什么,突听隔壁传来喧闹声,忍不住皱了眉头。

    常宇几人好奇,侧耳倾听,又是哭声又是骂声怎么还有念经声,反正各种乱七八糟的声音夹杂一起。

    “又开始了,读书人嘟囔一句,况韧问他怎么回事,他也不说话。

    “我去看看”老汉叹口气端着碗就出了院子,老妪则埋怨着:“有甚看头,过几天一遭,过几天一遭,孙家那丫头遭罪不说,家里那点底子也空了,哎,若是搁在俺身上,早把丫头埋了,少遭多少罪,连累一家老小的……”

    这下不光常宇几人好奇了,连素净也好奇不已,便问那老妪怎么个回事?

    “隔壁李家那宝贝丫头得了邪病,吃什么药都治不好,只好请庙里和尚来做法事来吊命,做一次法事破一次财能保她一阵子性命,也亏的李家有点底子,也得亏宝贝这么个丫头,给她续了三年的命咯!”

    咦,常宇顿时来了兴趣,于是端着碗走出屋子:“咱们也去瞧瞧去”。

    天色早已大黑,但其实也只不过七八点种,但许多人家这个时候早早吃完晚饭钻被窝了,毕竟这个时戴也没啥娱乐活动,更没有手机电视的,大冷天的晚上不钻被窝难道钻老鼠洞啊。

    不过听到动静后,很多已经钻被窝的人又赶紧爬起来了,毕竟相比钻被窝哪有看热闹有趣,何况还是和尚捉妖擒鬼的热闹,在这个时代没有比这些更吸引人的了。

    所以李家门外已挤满了看热闹的村民,其中就有常宇四人,而且除了素净外,三人还各自端着碗,里边有香喷喷的野味。

    李家一看就是大户人家,至少在这个山村里是个大户,这一点从大门就能看出来,其他人要么是栅栏门,要么就是个山石垒个门又或一个草棚门头,可李家是个砖墙门楼子,是的,有门楼子的那种。

    门口挤满了人,有村夫有村妇也有孩童当然也有老翁老妪,估摸着全村的人都来看和尚捉鬼了,常宇端着碗往了挤,让一下,让一下

    你谁啊,有人觉得他面生,被挤的有火气。

    “哦,俺是隔壁张老汉远房亲戚”常宇陪着笑往里挤,身后况韧三人也紧随其后,但人实在太多了,真是挤一步陪三个笑。

    好不容易挤到院子里,发现院子里满满是人,只有靠近堂屋门口处有一块小空地,一个和尚拿着一个禅杖嘴里念念有词,旁边跪着一个妇人哭的撕心裂肺,在他们面前也就是堂屋门口放着一个矮床,上边蒙着厚厚的被子,露出几缕长长秀发,常宇猜测应是那生病女子。

    “这玩意李道长擅长啊”看着那个作法事的和尚,况韧咋舌:

    “看上去道行不咋地呀,咳,早知道让李道长过来了,骗钱他可是专业的呀”说着伸手去碗里拿肉,却发现碗已空空如也,忍不住骂道:“谁他妈的……”

    嘘,常宇赶紧按住他,顺便瞧了一眼自己的碗,好家伙,也是空空如也,再看王征南的……忍不住叹口气,朝来时路望去,便见几道目光紧急躲避,甚至掩耳盗铃的捂着自己的嘴。

    这帮馋鬼,况韧忍不住低声骂道,再往门口看去,却见和尚正在瞪他,想必是因为他刚才太聒噪打扰到和尚了!

    “妖孽哪里逃”那和尚双目突的精光一闪,提脚踢向禅杖底端,禅杖被带动直奔况韧面目奔来,事发突然距离又近,况韧躲闪不及,啊的一声便往后仰想要躲过那当头一击,却突然间那禅杖往下一垂,撞到他小腹,一阵剧痛袭来,况韧跌倒还压下身后好几个人,引起一片尖叫。

    “妖孽还不受死”那和尚手中禅杖又砸了过来!

    常宇怒了!

    他本就不信这玩意,李慕仙玩这些玩的花里胡哨他见的多了,因为有时太过逼真或匪夷所思令他半信半疑,但这和尚显然就是个装神弄鬼的骗子,此时还竟还想伤人,只因况韧刚才失声喊了一嗓子。

    一脚踢开那奔向况韧的禅杖,随即又一个后踢朝那和尚心窝踹去,那和尚倒也有两把刷子,匆忙间抬脚还踢,两人各自退了一步。

    “佛爷以为是一个妖孽作祟,原来是两个,怪不得妖气这么重,也难怪那丫头久治不好!”和尚冷笑,围观村民一听,大惊失色,看着常宇两人连连后退,刚才偷吃他碗里肉的几人连忙扣嗓子干呕!

    “不是两个,是四个”王征南和素净向前一步对那和声冷哼道:“装神弄鬼,不知死活!”和尚一怔,随即冷笑:“四个,那难怪了,嘿嘿,且看佛爷今儿将你们一窝端了!”

    “就凭你”王征南冷啐一口:“别说四个,便是其中一个都够你喝一壶的”他这么说,四周百姓吓得更是连连后退,以为他们真的就是妖鬼之类,原本所剩不大空间的院子顿时宽敞了许多!

    “好大口气”那和尚一脸不屑:“佛爷佛法无边收拾你们几个小妖绰绰有余,更何况谁给你们说佛爷就孤身寡人了,师兄,出来降妖除魔了!

第2266章 除魔

    话音一落,便从正房里又走出两个和尚,面容端庄看上去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样。

    何着还是团伙作案啊,常宇呸了一口,他本来真的只是来个看热闹,哪怕明知道是装神弄鬼,但也并不打算揭穿,毕竟这个时代的人,好吧别说这个时代了,就是后世都有人深信不疑,更何况这个时代的人了,任你口干舌燥也无济于事,所以只要不是太过甚,他真的懒得去管的。

    可谁没想到这和尚还是个小心眼,仅仅因为况韧不自主的喊了一句,他就下狠手伤人,还诬陷他们为妖,你这不是找抽么,若是别人或许不惹你,大太监怕过谁啊,都敢进锦州城干多尔衮的人,还不敢收拾几个妖僧?

    就在这时,被窝里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一个女子探出头,喊了句娘,然后就喷了一口血,吓的那下跪的妇人扑过去大哭,珍珠,珍珠啊……

    常宇皱眉走过去,面前和尚伸出禅杖欲拦,王征南拔刀砍了过去,和尚一惊,回招抵挡,王征南却停手了,而常宇也已走到了那女子床前,拉开被子,看到一个瘦到脱形似骷髅的脸庞,额头还贴着一个符。

    那女子满嘴是血,床头也是一滩血,常低头看了,血中带痰,又见女子咳嗽不停,忍不住问道:“这病多久了?”

    妇人只顾着给女儿擦拭嘴角的血,随口应道:“有四五年了”。

    “便是这妖人作祟,你还与他交谈”和尚一声吼,妇人吓一跳,抬头看清脸前人惊恐无比,突然猛的磕头:“求求您放过我女儿吧,求求你……”

    血流如注,常宇探手将其抓住:“你看我像妖邪之类么”。

    妇人一怔,看着眼前少年目光晴明且真诚,又看向那和尚。

    和尚冷笑:“哪有妖邪敢承认自己是妖邪的,化作人形迷糊惑生罢了,你不见他现身之后你女儿病情加重了么,今日若不除这妖邪,你女儿必死无疑!”

    妇人大恸又要磕头,被常宇抓住不放一声厉喝:“你女儿是肺痨,你难道真的不知么!”

    “知道啊,但是看不好啊,佛爷和大夫都说了是邪祟上了身所至……求您了……”妇人哀嚎不已。

    肺痨就是肺结核,在这个时代是不治之症,红楼梦中的林黛玉就是这病,这个时代的人为了医治这病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比如去刑场沾人血馒头吃,只因传言吃人血馒头有效!

    “吾乃塔山堡百户,闻此地有妖僧作祟,封将军令前来将其绳之於法,却反被诬为邪祟,你这妇人当真糊涂的很呀”常宇从怀里掏出腰牌在众人眼前一晃,其实是他东厂提督的腰牌,但此时夜黑众人也看不清楚,便是看清了,也难有几个人识字的。

    “难不成这家里没有个当家做主的男人!”常宇吼了一声。

    这话一落音,围观众人议论纷纷,和尚也变了脸色,就在这时从堂屋里走出一老一青,显然是这家的男主人:“小民叩见……”

    “莫上了他的当,此为妖邪附身罢了”那和尚一声呼:“不说那牌子从哪儿捡来的,你们谁见过这么年轻的百户大人……”

    素净走向前,脱下帽子对那妇人道:“你不信他,总该信我吧”说着蹲下身子,低下头,众人忍不住惊呼一声。

    素净是受戒之人,头上还有戒疤,这是老百姓眼中实实在在的出家人,叫尼姑也对,叫比丘也对。

    妇人讶然,看向和尚一脸迷茫。

    和尚冷笑:“一个尼姑怎么会当兵的混在一起”。

    众人又哦了一声,妇人一脸不知所措。

    常宇叹口气:“多说浪费口水,杀了吧!”

    话音一落,素净闪电出手,那两个从屋里走出的和尚还没来得及拔出腰间戒刀,喉间便多出了个洞,随

    即噗通栽倒在地。

    施法和尚大惊,扔下禅杖刚想逃,王征南一刀便将其砍翻,拖着腿拽到常宇身边,和尚后背中刀血流不止,哀嚎不止。

    常宇冷冷的看着他:"你视我为妖邪,我看你是鬼祟,那咱们就各凭本事降妖除魔,现在好了,我有降妖除魔的手段,你却是个假把式把自己搭进去了“。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和尚再也顾不得其他了,使劲哀求着,原本见素净拔剑杀人,围观的百姓吓得拔腿就跑,可又听到和尚求饶时,又忍不住停下想继续看个热闹。

    这和尚也是惨啊,自持有几下把式,根本没见常宇几人放在眼中,想着趁着围观人多,便施展降魔手段,往后生意更好做呀,却没想到翻了船,他们那几下把式哪够这几个尸山血海蹚过来的看在眼里。

    “你是哪里的和尚”常宇一脚踏在和尚胸口问道,和尚痛的哇哇叫:“小僧是大虹螺山清风寺的……”

    嗯?常宇侧头看向那妇人,妇人早吓得的失了魂,没法说话,倒是他丈夫也就是那中年男子还有几分胆色:“往南数里有小虹螺山,再往南数里就是大虹螺山了……”

    “哦,那还真是深山老林了,竟出你们这些装神弄鬼的妖僧”常宇一脚跺下,和尚脖子断了,气也断了!

    啊,啊,围观百姓吓的哇哇叫,呼啦一声又跑开了,但见没啥动静后,又忍不住蹑手蹑脚回来扒着门口偷偷看。

    “即便我是邪祟又为何偏偏害你家姑娘”常宇对着那夫妇说道,又看了一眼那老头,想必是男子的父亲,也就是病丫头的爷爷,“再说了,你家姑娘得了肺痨已是不治之症了,便是没邪祟也活不久了的”。

    妇人不说话只是哇哇大哭,俩父子则不知如何回答。

    “白枉花了许多银子,还误了孩子病情,倒不如好生找大夫看了,细细照料能多活些时日”常宇看着自顾哭泣的妇人,心中突然有些理解她了,或许她也知道和尚在骗人,只不过图个心安,又或者多了个心里寄托,就和那些吃人血馒头的一样的,后世不是有句话叫当科技和医学无能无力的时候,人只能寄望于鬼神!

    都是没办法的事啊!

第2267章 兵家

    “略作惩戒便可,何故取人性命”就在这时门外一声清喝,走进三人,常宇几人回望,顿时一怔。

    当先一人年纪和自己相当,也就十六七岁的少年,穿着青袍头上扎在道髻,但是并未戴冠持拂尘,所以常宇也不知道这人是不是道人,而且他此时也不在意这少年人的身份,反之为之相貌所惊奇。

    后世形容一个人好看,就是一个字,帅!如果特别好看就是帅得很

    穿越到这个时代后,常宇也见过太多人中龙凤,军中多以魁梧健壮巨多,样貌皆平常,也见过几个气质非凡的人,比如巩永固,就是君子温润如玉。

    但若说帅……

    眼前这少年可以说是他穿越过来见过最帅的人了,确切说不是帅,是丰神俊朗!

    对,就是这个词!

    常宇一下就想到这个词,帅那个字用来形容眼前这少年显得太匮乏了!

    丰神俊朗,不止是帅,还包含这个人的气质以精神气!

    至于这少年身后则是两个中年人,胡子邋遢看上去少说也得四十以上了!

    “汝等何人?”王征南皱眉问道。

    “惩恶扬善之人”那俊朗少年踏步向前:“看着地上三具尸体,好狠辣的手段”。

    常宇对眼前这少年有眼缘好感,听他这么一说,淡淡一笑:“手段是狠辣些,但也是惩恶扬善,你待如何?”

    “杀人偿命”少年直视常宇,神色坚定。

    “偿命?”常宇摸了摸鼻子:“送官还是你替天行道?”

    “那要看你选哪个了”少年说话间肩头一抖,手中多出一把利剑,这让常宇几人一怔,真的没看出来他这把剑从何而来,手法那是相当的快!

    呼啦,原本远远看热闹的村民又赶紧围过来,有甚者还爬上墙头,今儿好日子的竟有这么多这么精彩的热闹看。

    “就凭你?”素净手一抖,外袍落地,长剑在手挡在常宇前边。

    少年人眼睛一咪:“足够了”随即杀气蔓延,常宇暗自心惊,他见过太多高手了,身边也有太多高手了,但从未见过一个能将杀气放出这么快,这么强烈的人!

    不好,眼前这少年绝对是个难惹的主,恐怕除了巅峰期的吴中外,他们几个单挑都不是对手!

    哪冒出的这种妖孽,常宇心里暗惊,他不想惹这种人,至少在当下他不想,于是将素净往身后一拽,一手摸刀一手叉腰,看着那少年人:“要打之前也先报个名吧,至少报个门号吧,哪座山的?”。

    少年听了神色似乎有些迷糊,扭头往身后两人看去,其中一个中年人道:“小师叔,他是问咱们师门”。

    扑哧,常宇几人差点喷出来,这少年辈分这么高,竟是俩中年糙汉的师叔,你还别说,还真有那范,只不过好像这小师叔有些不谙世事的感觉。

    “咱们师门是什么?”少年一句话差点又把连同那两个师侄在内的众人惊掉下巴,常宇甚至下意识抹了抹口水,他么的今儿出门忘记让李慕仙给算一卦了,我靠,不会那厮算到了才死活不愿意出门的吧。

    那长髯中年男子和少年耳语几句,然后看向常宇:“咱师门不宜外传,就不相告了,小师叔说了他也不逼人太甚,让汝等自缚去官家自首便可”。

    常宇想笑,又怕激怒那少年,强忍着道:“还是好奇问一下,道家的?”

    那汉子白了他一眼:“难不成这世间只有道家?”

    “哦,既然不是道家,也不可能是释家(佛)那就是儒家的了,不知是哪位大儒门下”常宇说着侧头想了想,当世称得上大儒的……都还没成气候呀,且儒家出来的哪有这么好的武技。

    且,另一个短须中年人忍不住出声,一脸不屑道:“好似这世间除了三教之外就没别路数了”。

    常宇心中一动:“自是有的,千百年前除了三教之外还有诸子百家呢,只不过当年辉煌一时的百家早已不见踪迹,这世间好像还真的就只闻这三教大名了”。

    长髯男子一脸不屑:“三教有名不代表只有三教,百家隐世不代表消失了”。

    常宇心神直跳,他知道可能遇到一些异人了,放在以前他不相信,但是想想自己的经历就不足为奇了,自己看着不同样是少年人么,可却坐到了大明东厂提督的位置,这少年人当个小师叔又有什么稀奇的,而且这少年还很可能是隐世数百年的某一个流派,是当年和释儒道三家争鸣的古老存在!

    “那你们是?”常宇强按心神,余光瞥见旁边的素净和王征南,两人神色有异,可能也意识到了一些,只有况韧还是一脸的桀骜,正用下巴看着眼前三人,只等常宇一声令下,他就开干呢!

    却不知此事常宇手心都冒汗了!

    “都说了,师门不宜外传……”长髯男子话音没落,常宇突的一声厉喝:“若隐世就别出来,既然出来管闲事了,就他么的堂堂正正的报出名号,回头不管是你杀了我,还是我杀你了,也知道是谁杀的,老子先报了,东缉事厂常宇是也!”

    ”当然了,你们若是什么见不得人的门派,不报也行,省的侮了老子耳朵“常宇冷笑。

    东缉事厂是啥玩意,他刚不是说是塔山堡的什么百户么,院外看热闹的村民嘀咕着议论着,山民野夫真不知道东缉事厂是啥,但你若说东厂他们就明白了。

    堂前妇人已将女儿抬到屋子里了,至于门外的事她无心无力操持,倒是他汉子和公公听了东缉事厂变了神色。

    但那师徒三人面面相觑,不知对面那少年说的个啥。

    “我觉得他说的对,咱师门堂堂正正有何不可说的”少年说着举剑屈指一弹,嗡嗡作响。

    常宇脑子顿时就炸了!

    “兵家”

    俊朗少年有些意外,眼中精光一闪:“你竟如此聪慧,闻琴便知雅意”。

    雅你么么的头啊,常宇心里震骇无比,自个只不过随口一猜竟还中了,却也被惊的愣了。

    先秦诸子百家,那真是一个百花齐放的时代呀!各种学说流派绽放光彩,参与当时的朝政,军事,以此来实践自己学说的可行和实用。

    可是后来都默默的消失在岁月的长河里,唯三教屹立不倒。

    但事实上,诸家衰落却是并不等同于真的就消失了,有的是真的被淘汰消失了,有的被兼并吸收了,有的则是隐世了,有的看似消失了,实际一直都存在。

    比如,法家已潜移默化融入了历朝历代的律法之中,比如墨家提倡“用爱发电”被历史淘汰,还有名家,杂家……早已消弭不见,又如阴阳家……并入为宗教流了。

    但还有两家虽名不显,但却早已经成为一国的立国之本,成为朝廷的栋梁支柱,那就是纵横和兵家。

    纵横,用现在话直白简单的解释就是外交,这是每个国家都必备的一个职能机构,纵横家就是外交部的外交官了。

    兵家,简而言之就是行军布阵打仗了,这又是每个国家都要经历,时刻要经历,总要经历的事,简而言之也就是军事家了。

    兵家历代都有代表人物,比如孙武,孙膑,吴起,白起,张良,韩信等等……兵家都是著名的军事家或者军事将领,但著名的军事将领并不代表他就是兵家这一流派的,比如说戚继光,俞大猷等人打仗也很厉害,岳飞也很厉害,但他们就不是兵家的人。

    其实是想说,当朝军方里不知道有没有兵家流派的人,或者有,但未必是一个名将,或许他只是一个低级将领,甚至普通兵卒,更甚至他可能都不在军方任职,也有可能某个武将是兵家的人,但身份保密。

第2268章 陆地神仙

    “你为何这般神色”少年人打量常宇,挑了下眉头,他不明白自己报了师门后,眼前这人神情如此古怪。

    常宇收回心绪,苦笑摇了摇头:“你这来头可真不小啊,没想到这么古老的一个流派竟还有传人”。

    说着仔细打量眼前三人,满脸疑惑突然问道“汝三人,貌似没官职在身”。

    “吾等本为平民,无官职在身不是正常不过的事么”短须中年男人应了一句,常宇挑眉:“亦非本地口音”

    “吾等自数百里外而来”长髯中年人面无表情:“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没有……等等”常宇眼神突然的一闪:“你们是来看打仗的!”

    俊朗少年又是一怔:“你怎么这般聪慧,什么都猜的到,你又是如何猜的!”

    常宇长呼一口气:“天地之间大道无数,三教百家各修各个的道,只是道不同而已,有人修天地大道,有人修神仙大道,比如佛道两家,也有人修规矩大道,比如儒家,所以他们或为人师教化万民,或入朝为官制定规矩,而兵家修的大道,故名思议就是两军对垒,于是有人发动战争,有人阻止战争,可不管发动的还是阻止都是杀伐,所以这一派的人多在行伍之中”说道这里常宇看着眼前俊朗少年“你既无官职在身又不在军伍,如何修兵家大道?”

    俊朗少年笑而不语。

    常宇替他说了:“修道不以身入局,那就只一条路了,观道”。

    但有战事,便作壁上观,以上帝角度看两军杀伐,以心神入道。

    俊朗少年微微点头:“原来你不是猜的,是推测出来的,看你也绝非一般武夫”。

    “那是当然了”常宇四十五度扬起下巴一脸桀骜,身后三人目光如痴,自家主子太厉害,太崇拜了,抽丝剥茧便将对方显形了。

    “你说也说了这么多,猜也猜着了,可做好选择了么”俊朗少年缓缓举剑指着常宇淡淡问道。

    常宇皱眉,心里有些恼火。

    “老子要作何选择”

    “要么自首见官,要么我替天行道!”俊朗少年始终风轻云淡,可常宇则没那么好的气度了,破口大骂:“你有什么资格替天行道,你知老天爷的道是什么”。

    “我不知,但我知道杀人偿命!”

    “你不能只看因不看果,是他们坑蒙作恶在先,我们才是替天行道”素净忍不出出声呵斥,那俊朗少年轻轻摇头:“但他们罪不该死!”

    “那是在你看来他们罪不该死,那是你的标准,不要以你的标准来衡量老子的标准,老子觉得他们死有余辜!”常宇怒斥。

    “那你何必又以你的标准来衡量我的标准呢,既然咱俩标准不同,那就找个共同点如何”俊朗少年抖了一个剑花:“要么你服从我的标准,要么我服从你的标准”。

    常宇怒急而笑“于私老子无愧于心,与公老子公职加身,有权利判定他的生死,你一个小小山人,坐井观天闭门造车,当真靠着那唬人的师门就可恣意妄为了,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俊朗少年也笑了:“你很自信但你更狂妄”。

    “老子有狂妄的资本,论道你不过纸上谈兵之流,老子却身经百战,比你兵家历代祖师也不逊色,论降龙手段,老子自信三招就废掉你那些假把式!”

    说完再不废话,挥刀就扑了过去。

    他内心其实不想打,因为那俊朗少年太沉着了,始终保持闲庭信步的淡然松弛,这绝对不是盲目无知的自信,而是一种藐视苍生的自负。

    但常宇可不是泥菩萨,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性呢,他火性更大!

    宝刀青雀出鞘,对着眼前少年便是疾如风的三刀连劈,师从大宗师刀圣,常宇的刀术虽不敢说入了上乘,但杀伐经验丰富的他自信对上任何人,对方都要退避三舍!

    可是俊朗少年半步都没动,举剑噹铛铛连挡三下,就见常宇劈下的三刀似清风拂柳一般的拨开了,而他身形连晃一下都没有!

    常宇无比震惊,这三刀便是吴中来了也得退让数步,即便挡下也是手忙脚乱,绝无此人风采。

    “有点东西,不多!”俊朗少年淡淡一笑,还要试么

    话音一落,王征南出刀,素净出剑,联手而上。

    但听一阵刀剑声起,俊朗少年连退三步,神色不似先前那般淡然,王征南和素净身子一晃,险些摔倒,连退数步才站稳,王征南低头看了胸前衣服被划了个口子,素净摸了下耳垂,黏黏的!

    “有点东西”俊朗少年又是淡淡一笑,看着素净说:“你剑很快,很快,若再快一些就能伤了我”又看了王征南:“已入宗师境,我若不退,必会为你所伤!”

    “还有更快的”素净欺身向前,被常宇一把抓住,紧盯着那俊朗少年:“你确实有些东西,但可听过双拳难敌四手!”

    “哈哈,汝等是要围殴么”长髯中年人大笑:“汝三人不过一个宗师境,便是吾与师弟不插手,小师叔一人亦可应付过来,而且很轻松的那种!”

    “是么”常宇冷笑。

    “不信你可以试一试,但是吾劝汝不要轻举妄动,先前小师叔已手下留情让汝知难而退,若汝等不知好歹,那后果……嘿嘿,可听过一界压三境,莫说一个宗师级的,便是来三个四个也枉然!”

    “我这人天生不知好歹”素净冷笑,又欲向前,被常宇再次拉住,皱眉看长髯中年人:“何为一界压三境?宗师级上还有什么”。

    “陆地神仙!”短须中年男子嘿嘿笑着。

    常宇心神大震,盯着眼前还是一副风轻云淡的俊朗少年,确实有神仙之姿,这让他忍不住咬了咬嘴唇,心里嘀咕着,吴殳啊,吴殳,是我见识少,是我井底之蛙,当时还以为你走火入魔疯疯癫癫的,原来武道真有陆地神仙流的人物!

    但随即他目中精光一闪,看着俊朗少年:“怪不得如此自负,怪不得说要替天行道,原来是陆地神仙呀!失敬失敬!”

    俊朗少年人笑而不语。

    常宇啐了一口,装什么犊子,陆地神仙又不是没见过,若是青衣在一巴掌即便拍不死你,但群攻之下也能杀的你片甲不留,嘴里却说道:“原来你师门是兵家老三”

    俊朗少年一怔,貌似没听明白常宇什么意思,但那长髯中年男子却皱了眉头:“你知晓的真多!真好奇你是怎么知道的”。

    兵家内部还有四个流派,兵权谋家,兵形势家,兵阴阳家,兵技巧家。

    他们之间的分别就是字面意思,各流派注重的东西不一样,有重谋的,有重形势的,有重技巧的,只有老三家注重阴阳!

    其实诸子百家里有阴阳家这个流派,和这个兵家的阴阳派又有些不同,但根本上又差不多,无非是把阴阳学用在军事上。

    顾名思义,就知道这个流派的沾上鬼神之说。

    这其实和他们的兵家老祖有关系,关于兵家老祖有的认为是九天玄女,有的认为是吕尚(姜子牙)九天玄女是神化人物,姜子牙本身也自带神化buff。

    而兵家的宝典,孙子兵法就是兵家至圣孙武整理前圣心得所著,其中不乏一些神乎其神的兵法之道,所以兵家里有阴阳派也不足为奇。

    “阴阳者,顺时而发,推刑德,随斗击,因五胜,假鬼神以为助者也。”顺时、刑德、斗击、五胜云云,表明兵阴阳家实际上是在阴阳五行框架支配下的多种术数形式在军事理论和实践中的运用或延伸;而“假鬼神以为助”,则意味着一切借助鬼神的方术巫法在军事上的应用,也都可以归入兵阴阳的范围。兵阴阳家既包含了以往各种军事术数,诸如卜筮、占星、占云气、占梦、祭祀、禳祷、诅咒、厌胜和形形色色的杂占、巫术等,又与以往军术不同,兵阴阳家是阴阳五行化的军事术数”

    其中不难看出,这一流派:“重斗击,假以鬼神为助”

    所以看到眼前这位陆地神仙的,常宇不难猜出他的真正师门流派。

第2269章 不入局

    “还要试么”俊朗少年看了常宇一眼:“还是试完再做选择?”

    常宇笑了,他不想试,但也不会去做选择,长呼一口气看着俊朗少年:“你是真轴,不是不谙世事就是读书修道修傻了”。

    “哦,愿闻其详!”俊朗少年人耐心特别好,不急不躁。

    “你便是陆地神仙又如何,这天下是朝廷的天下,这天下的规矩礼法律法都是朝廷所制,而我是朝廷的人,所以你替天行道,而我是替朝廷行道,当咱俩道不同时,你所为敌的就不是我了,而是整个朝廷”。

    少年人少见的皱了眉头,陷入沉思。

    “你是陆地神仙,但你不是天上的神仙,只要你在大明这块地上就是要被大明朝廷所管制,你手段能降龙擒虎,但朝廷的手段是除了天上的会飞的神仙皆可杀,皆能杀!而你,会飞么!”

    “你是在威胁吾等么”短须男子冷哼。

    “对,就是在威胁你”常宇冷冷看了他一眼:“你陆地神仙厉害,即便杀了吾四人,但是你挡得住千军万马么,远的不说便是这塔山堡就有数万大军,随时将汝等踏为肉泥!”

    “哼,虚张声势,便是在大军来之前吾等便可了结你,待大军到来吾等早已远去,你当真以为还能寻得到吾等!”长髯中年男子还以颜色。

    常宇哈哈大笑:“幼稚!”

    “你说什么!”两个中年男子震怒,同时出声怒斥。

    “出来吧,让这些井底之蛙见识见识朝廷的手段!”

    话音一落,突的四下亮起火光,有的在房顶有的在墙上,还有数个黑衣人冲进院子里,钢刀手弩在火光照耀下寒光点点。

    “你们小师叔是陆地神仙,你俩不是吧,这四周强弩不下二十把,能不能将你俩射成刺猬,咱且看看谁先了结谁”常宇冷笑着又看向那低头沉思的俊朗少年:“陆地神仙吧,这强弩箭头上有剧毒,不知你这神仙是否百毒不侵,还有咱也想试试,这陆地神仙的本事到底有多强大,能不能一口气杀光几十口子”说着看了一眼旁边搭弓的况韧:“也想看一眼你能否躲过神箭手的神箭,更想看一下你能不躲得过我的火铳”说着从怀里取出手枪瞄着那少年:“即便你能一口气杀完几十口子,但你速度要快,慢些走不掉的”。

    言外之意,已经有人去搬救兵了。

    两个中年人脸色如灰,再也看不到先前那般自得模样。

    再看那俊朗少年,好似对周围的人和事漠不关心,只是低头想着什么。

    “这些人什么时候来的?”素净低声问常宇。

    常宇嘿了一声:“你都没发现,那说明他们本事长进了”。

    “倒也不全没发现,只是没发现这么多”素净抿了抿嘴唇:“动手么?”

    常宇摇摇头,这些突然冒出来的人,一部分是暗中保护他的死卫,另一部分则是祖可法,祖润泽哥俩的人,这哥俩奉命监视塔山堡东西两条线,以防敌军暗中遣兵迂回后方偷袭,所以在附近山村都有暗哨眼线,从常宇出城到这里溜达其实一直都在他们的注视之下。

    此时常宇遇险,一声招呼,全都出来了。

    常宇不想动手,因为他不想死,面对这种异人,他即便有枪也不敢保证就真的能将其杀了,即便杀了对方,保不齐自个也活不下去了,之所以不自信是因为他想了一下,假若是面对青衣,以当下的人手和装备能杀掉她么?

    连五成把握都没有!

    或许能,但其被杀之前擒贼擒王一定会先动手了结自己!

    青衣的手段他是见识过的,青衣的本事他是知底的。

    眼下这少年人不逊青衣,所以他不想犯险,大战在即没来由这种异人起争斗,无益

    “你说的对”一直沉默的少年人这时缓缓抬起头:“我脚下这片土地是朝廷的地方,朝廷的道理自然大过我的道理,你既是朝廷的人,那就是你有理!”

    话外之意,你若不是朝廷的人,今儿难善了。

    常宇笑笑不说话,俊朗少年手腕一抖,手中长剑消失不见,引的常宇好奇不已仔细打量也没看出个门道,素净附耳轻声道:“在他袍子里”

    妈的,玩魔术呢,装神弄鬼,常宇暗骂道,随即看到那少年径直走向堂屋门口,从怀里取出一个小葫芦,递给那病女之父:“虽不是对症之药,却可续命”。

    病女之父跪下磕头,连声道谢,在他们看来这是遇到真神仙了。

    常宇啐了一口:“还陆地神仙呢,连这病都治不好”。

    那少年回头轻笑:“你也说了,我只是陆地神仙,不是天上神仙无所不能”随即又打趣道:“说的貌似你能治似的”。

    “我又不是陆地神仙,哪有那通天手段”常宇哼了一声,少年看着他又笑了:“你貌似很不服气”。

    常宇双手一摊:“其实我不善兵器”。

    “那就说你善拳脚咯”少年笑了,可身后的王征南和况韧的心一下又紧张起来,不明白常宇为何又要撩事挑衅人家。

    而常宇之所以这样,确实是心里不服气,但先前只要一动手就会有生死之分,所以他不想动手,可现在不一样,即便动手了也是切磋,对方不会下死手的,所以他想试试!

    少年好似看破他心思,轻轻摇头:“你拳脚功夫再好也打不过我的,毕竟差着境界呢,毕竟我是陆地神仙嘛”后边这一句就是自我打趣了。

    常宇嘿了一声:“你陆地神仙了不起,可我还是位面之子呢!”

    少年一怔:“位面之子是什么境界?”

    常宇嘿嘿笑了笑:“就是在我的地盘上,没人能翻出我的手心的境界!”

    少年哦了一声,举目四下看了一眼然后笑了笑:“你境界高,你赢了!”

    且,没劲,常宇撇了撇嘴,那少年望了望地上三具尸体:“举手之劳给埋了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过分,相当过分”常宇冷哼:“你既要充面子就自己埋了去,凭什么人情你落了,苦活交给我”。

    少年哈哈大笑:“说的对,说的对,然后看着常宇意味深长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但你绝对不是一般人!”

    “我都告诉你了,位面之子,我脚踏之处便无人可敌”

    少年笑了笑,示意两个师侄去处理那三具尸体:“好好好你最大,这段时间我会在山上看着你是如何大的,你可千万别让我小瞧了!”

    “意思是你还要留在这观战?”常宇一怔,少年嗯了一声:“怎么,看看都不行么,朝廷的道理是不是有些不讲道理了”

    “行,朝廷有时候虽然不讲道理,但有时候却非常讲道理,你若只是看看,自是没什么关系,别瞎比划就行”。

    “我只修道,不入局”少年人点点头。

    常宇好奇问道:“你们经常四处跑着观战?”

    “也不尽然,有恰逢其会,有卦象所至,也有随心所欲”少年如实说道,常宇愈发好奇:“卦象?那此战是?”

    “天机不可泄也”少年人背着双手转身出了院子,门外看热闹的村民有的匍匐在地,低呼神仙。

    “你们既已隐世,又不入局往后就少管世间闲事,没来由惹人厌”看着他离去背影,常宇长长呼了一口气,天气虽冷,但手心一把汗,素净低声问道:“若论拳脚你几分赢面?”。

    “没有赢面!”常宇苦笑摇头:“他妈的一个修道的人,给咱们就

    不是一个层面的!”

    “若是青衣在的话……”素净也忍不住叹口气,常宇目露凶光:“若是青衣在的话,今儿必杀之!”

    素净抬头看了看他:“往日这种神仙流的人物只在传闻里听过,从未见过,可自从跟在你身边后,这都见过第三个了!”

    常宇仰头看着漆黑的夜空:“可能天生这种招神附鬼的体质吧”。

    素净白了他一眼,却不知此事常宇心中感慨无比,这光怪陆离的世界……要知道在穿越前他也认为什么都是传说,什么都不可信,什么都是迷信。

    可是……有些事碰到了,有些人见到了,然后整个神经就混乱了。

    诸子百家,后世已不可闻,这些人真的都消失不见了,还是已经隐世散落民间成为了一种小众的兴趣爱好了呢。

    “咱们回去吧”素净见常宇有些心神不宁的样子。

    常宇摇摇头:“心乱的很,堡里太嘈杂会让我更心乱的,今儿咱们就留在山里吧”回头四顾,周边的死卫已不见了,门口还有些探头探脑的村民。

    看向堂屋口,那父子俩有些慌乱的眼神,常宇微微点了点头,转身出了院子,那些村民目光紧盯着他们,想说话又不太敢的样子,毕竟是敢叫板神仙的人啊,横的很!

    “原来汝等真的是军爷,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军爷”回到老汉的院子里,那读书人一脸波澜不惊,但老两口却是显然有些惊慌。

    常宇笑了笑:“吓唬那人的,俺们就是江湖人”。

    读书人第一次笑了,没说话。

    常宇本来想在这家留宿,但想了一下就算了,问那老汉附近又没有寺庙道观什么的,老汉说那你还得往山里头走,得走好几里地,在小虹螺山脚下的山坳处有一个小庙。

    常宇几人便去了,他需要一个清静地方,没有比山中小庙更清静的地方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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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僧一道一太监 家事国事天下事 当时绝顶高手穿越大明将倾之际,以内廷太监领东厂衙门督军天下安内攘外剿贼平乱,重振大明!扶明录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扶明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扶明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