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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浪得虚名     扶明录txt下载     扶明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240章 冻之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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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停,然风不止,北风呼啸不绝。

    屠元数骑纵马一路向北狂奔,咧咧寒风吹的众人缩着脑袋,牙齿打颤,却无一人吭声。

    少许,纵马行数里,见前方隐隐有灯光,姬际可喝住众人勒马缓行,素净不明所以:“莫不是鞑子?”姬际可摇头:“自己人”。

    “那干嘛要放缓”素净一脸疑惑,屠元忍不住了:“前头不远就是壕沟,此时不勒马,你要冲过去摔死么!”

    素净岂知防务之事,若是好声说了也没啥事,但闻屠元暴躁的语气,心里也压不住火了:“只不过要你出来寻人,便这般大火气,你若不服,咱们先杀一场!

    “怕你不成”屠元咔嚓拔了刀:“杀你之前话先说明了,老子火气大可不是因为要出来寻人,大人对俺恩重如山……”

    “哪来这般多屁话”素净拔剑。

    “都闭嘴吧!”姬际可一声喝:“有那本事进锦州城里杀多尔衮去,在这自相残杀显着什么能耐!此时大人下落不明,尔等竟还有心思在这磨牙!”

    屠元和素净顿时无声了,各自冷哼一声,换兵入鞘。

    姬际可平日为人和气,对手下都极少发火,更不用说同僚之间的了,加之其武技高超,在军中及同僚中威严极高,此时一声呵斥,便是火爆如屠元和素净二

    人也不得不卖他个面子。

    壕沟附近的火光其实是从地下透出来的,确切说这里是明军在壕沟附近就地取材筑的地窝子,是明军巡逻队的庇护所,里边铺草而卧,然油灯取暖,每个地

    窝子可容三五人,大的十来人,用以对壕沟边界警讯和巡查,同时兼顾为友军引路。

    这些地窝子,大多面南,所以自南而来的友军依稀可以看到火光,但从北边过来敌军则就很难发现了。

    听到马蹄声,附近几个地窝子里很快钻出六七个拎着刀的明军,尚未开口询问,便听屠元一声喝:“引路”。

    壕沟上宽丈许,若是晴天时或可纵马一跃,但在这种漆黑的晚上积雪又深,你想跳也没人拦,但保准一跳一个狗吃屎,轻者断胳膊断腿,重者人马一起开席

    所以为了安全起见以及兵马快速通过,壕沟上是要铺设移动木桥,其实就是伐木捆在一起,兵马过后在撤走。

    当值巡逻兵认出屠元等人,连忙吆喝着将木桥搭上,众人快速通过扬鞭急行,不足里许便遥见远处有火光隐现,一时间不知是敌是友,几人勒马正商议时,

    见那火光缓缓逼近,姬际可还待想个周全以防万一,屠元按捺不住:“汝等在暗中候着,那先去看看”说完拍马便冲了过去。

    姬际可担心有险,便也快马追了上去,令余下几人在这候着,可素净及王辅臣等人哪个又真的愿意在这等,纷纷拍马过去。

    姬际可本想喝住几人,转念一想,罢了,即便是敌,只要不是大部队以己方几人之勇,至少还能全身而退。

    火光愈来越近,相隔不过二十米外,屠元张口欲呼,突然想到了什么,便呼:“况韧,况韧……”姬际可心神领会,便高呼:“王征南,王征南……”

    不知道是迎风的原因还是距离远的原因,对面没有一点回应,屠元几人心生警觉,拔刀出鞘迎上去,不时再喊几句。

    “是谁喊老子”就当两股人马相隔十余米要撞上时,终于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是况韧!

    屠元等人大喜,连忙问道:“大人可安好?”

    “吼,老屠啊”况韧拍马冲了过来,随即往身后一指:“在后……”话没说完,屠元几骑就冲了过去,大呼:“大人,大人……”

    “老子还没死呢你叫魂呢”常宇冷的牙齿直打颤,不过看到屠元几人还是心生欢喜。

    “嘿,大人,您没死可太好了……”屠元贴马过来咧嘴一笑,见常宇冷的直哆嗦,刚要问候两句,就见李慕仙脱了大氅给常宇披了,忍不住翻白眼,这狗日的

    总能找准时机献殷勤……

    “你怎么也来了”常宇这个时候发现了素净,火光之下见她双颊被风吹的通红。

    “看你死了没了”素净淡淡道。

    常宇哈哈一笑:“差一点,差一点冻死了”。

    屠元嘿了一声:“她刚才见您没回城,以为您有了意外,差点拔剑将俺砍了!”

    常宇哦了一声:“合着你来找老子,是被她拔剑逼着来的呀!”

    “怎么可能”屠元叫了起来:“卑职……”

    “行了,行了,赶紧回去吧,老子都快冻死了”常宇摆摆手,长叹一口气回头看了一眼,目光无奈又有些悲痛,只因手底下有几个伤兵冻死了!

    这冰天雪地的大风天,便是活人久不动弹也会被冻成冰雕,可怜几个伤兵无法骑马,只能以马驮着,不知不觉中竟在途中冻死了!

    即便是见惯了生死,但毕竟是手下亲兵,常宇心里还是挺难受的。

    常宇回来时,正是堡里最热闹的时候,先前在杏山堡参战的将士此时正享受着英雄般的待遇,虽没大鱼大肉但滚热的羊汤管够,在如此寒冷的天气下,没有

    什么比这个更让人舒适的了。

    毕竟在这边关苦寒之地,羊肉汤并不是谁都能喝的上,更不是随时随地能喝的!更重要的是这玩意御寒,要知道这风雪天他们奔袭一个来回,回堡之后一个

    个都冻的打摆子。

    将士在兵舍里一边喝着香喷喷滚烫的羊汤,一边热聊着在杏山堡厮杀的种种,说的吐沫横飞,听的聚精会神,但也有人神情落寞,比如那些伤兵。

    普通伤兵倒也没啥,只要没有性命之忧的养伤等于放假,不用参战还有补助,但另外一种伤兵就真的命运堪忧了!

    那就是冻伤兵!

    冻伤,自古至今都是军队减员原因之一,即便是后世防寒条件完善,但在实际军事行动中依然避免不了士兵被冻伤的情况。

    何况是这个时代。

    小冰河时代,随随便便零下十几几十度,然而防寒条件……全靠光腚硬撑!

    一旦被冻伤,几乎等于被判了死刑,要知道即便是在现代,冻伤动辄都要截肢,而那个时代的医疗水平,截肢……即便侥幸活下来,可作为一个士兵,截肢就等于残废了,连生计都没了着落。

第2241章 隔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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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战指挥室,炉火正旺,温暖如春。

    刚进来的常宇浑身发抖牙齿打颤,甚至连盔甲都没法自行脱下,众人帮其卸了甲,披了大氅蜷缩在火炉边烤了一会儿,这才算回过些劲,接过李慕仙递来的

    一倍热茶一饮而尽,身体发热,忍不住骂了句,真他娘的冷!

    虽说已经穿越过来两年了,很多事情他已经习惯了,但有些事他还无法适从,比如这个时代的气候,确切说耐寒抗寒度远不及这个时代的人,就像屠元他们

    也怕冷,但好似已有了抗体,不似他这般不耐冻!

    “督公”屠元端着一碗羊汤笑眯眯的走了过来:“整一碗,塞神仙”。

    常宇早就饥寒难耐,随即招呼大伙一起,众人围桌大快朵颐,滋溜声不绝……

    几碗羊汤下肚,常宇顿感浑身发热,舒坦无比,满意的往后一趟打了个饱嗝,撇了一眼李慕仙:“祖大弼伤势如何?”

    “伤重昏迷,但无性命之忧”李慕仙放下碗筷:“待贫道瞧去醒来没有”说着便起身往外走,被常宇叫住,咱也去瞧一下。

    马科等人起身随后。

    祖大弼的营房里,灯火摇曳,祖可法,祖泽润几人埋头案前,神情黯淡,垂眉不语,时不时回头瞧一眼塌上躺着的人。

    门口灯光突的暗了下来,几人抬头看了一眼,然后赶紧站了起来施礼:“督公大人……”

    常宇摆摆手,走到榻前看了一眼,见祖大弼脸色苍白,伸出二指探鼻息,感觉其呼吸均匀,便扭头低声问道:“一直没醒?”

    “回督公话,没醒过”祖泽润赶紧道,常宇掀开被子,见其内衣上隐隐有血迹渗出,解开看了,倒吸一口冷气,肋间,肩头,左胸,下腹皆有伤。

    “用了最好的伤药”李慕仙走过来低声说着,手搭上祖大弼的脉上:“只是失血过多,并无性命之碍”。

    “失血过多,只外敷伤药可不行,得补个血气啥的才行”常宇叹口气,看了一眼祖大弼,内心一阵触动,英雄暮年啊,再怎么着也是个奔六的老人了,被砍了

    那么多刀,便是青壮也没了半条命,这老头没当场死去已是侥幸。

    “贫道已开了补血气的方子……”李慕仙话没说完,便见一人一瘸一拐的走到旁边的火炉旁将药罐端起倒了一碗药汤,常宇定眼一看,嘿,这不是公子君么。

    “今儿你没跟着去杏山?”常宇好奇问道。

    公子君叹口气:“今早上马时候脚滑崴着了,便没跟着过去”说话间,祖可法连忙接过他手中药碗,端过去给祖大弼喂服。

    常宇眉头一挑:“你这般武艺高强的人还能歪着脚?”

    “马都有失蹄之时,何况人呼”公子君苦笑摇头,常宇听了微微点头,这话也有几分道理,随即又一叹:“崴了脚,倒也是幸事逃过一劫啊”。

    言外之意,以今日杏山激战之惨烈,祖大弼随从以及前去救援的第一波明军几乎全部战死,即便公子君武艺高强,也是凶多吉少。

    哪知公子君神情淡然:“士为知己者死,死亦何惧,若小的在拼了一死,或许主公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常宇肃然起敬,伸出个大拇指对他点了点,公子君躬身。

    “好生照料祖将军”常宇又对祖可法,祖泽润交代一番,便转身走了。

    “这祖家兄弟倒是孝顺的很,自祖大弼回来之后,便寸步不离榻前”回到指挥部,李慕仙忍不住感慨道:“对一个疯子二叔都这般孝顺,对祖大寿自不用说了

    ,也难怪祖家威震边关,族人齐心,子弟孝顺”。

    “道长是要夸他们祖家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常宇嘿了一声,嘴角露出一丝不屑。

    李慕仙一怔:“难道不是么”。

    “是么”常宇说着似笑非笑的看向马科:“以前或许是,现在么……”

    马科也笑了,不过笑容很让人玩味,这顿时激起了李慕仙的八卦好奇之心,目光扫视屋内,见无祖家的人,便道:“督公给贫道唠唠?”

    常宇摆摆手:“咱所知不多,若不然让马总兵给唠唠”。

    众人目光齐齐看向马科。

    马科苦笑:“督公这是点名让末将做长舌妇了”。

    “咳,这算什么长舌妇,咱就茶余饭后唠闲,马总兵知道就说来听听呗”李慕仙赶紧说道,屠元,姬际可等人也是爱听热闹的人,跟着起哄。

    马科笑着叹口气:“大伙儿这么喜欢听,那俺就闲话几句,不过可不准往外说哦”。

    “这个自然,咱们就听个热闹,一准不往外说,就是说了,也不提是你马总兵说的”屠元嘿嘿道。

    马科看向常宇,见他端着茶杯似笑非笑斜躺着,便清了清嗓子:“诸位应该都知道祖可法是祖大寿的养子吧”。

    “这众所周知啊”李慕仙挑眉:“那祖泽润也是养子”。

    “虽为养子却有不同,道长不知么”马科轻笑问道,李慕仙略一思索,微微点头:“确有不同,祖可法是养子,祖泽润是从子”。

    “啥从子,养子,不都是义子么”屠元不解:“又有何不同?”

    “大不同,养子可以有血缘关系,也可以没有血缘关系,但从子多是族中子侄过继而来,说白了,祖可法只是祖大弼的一个本无血亲关系的样子,但祖泽润却

    本就是祖家子侄,懂了吧”李慕仙稍作解释,屠元几人恍然,随即看向马科:“这从子总归是比养子要亲的对吧”。

    “这也倒未必,是养子亲还是从子亲,总归是看谁最得力,谁最能干,谁最得信任”马科微微一笑:“当然了,既能当养子的,都是既有本事,又得信任的,

    对吧,督公大人”。

    常宇微微一笑,点点头,然后叹口气:“咱家若不是怕被人诟病,也真想认几个养子”。

    “嘿,认个养子怎么就被人诟病了,不说本朝太祖皇帝都认了多少个养子,便是现在一些从官的从将的,哪个没几个养子,督公大人这般天纵之才,认几个养子怎么了,又不似魏忠贤那般认了成千上万……”屠元脱口而出,姬际可在旁边使劲拽了拽他衣袖,这货才赶紧停下,一脸茫然的看向常宇:“督公,俺是不是说

    错话了”。

    常宇苦笑摆摆手:“咱如今时常被骂手握兵权,把持朝政,恨不得给咱戴个要谋反的帽子,若在认几个养子,那这图谋不轨的帽子真的就给戴正咯”。

    养子,在古时是帝王或者将领以亲情手段拉拢绑架手下信任的将领或者家丁的常用手段,可以绑定信任的人一荣俱荣,于是这些养子,养孙,便成了他们的

    私兵,让对方从效忠朝廷君主,直接转变效忠家主。

    远的不说,就大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都好几十个养子,而且多为开国大将,同时代的张士诚,陈友谅也都一大拨,而且自从削藩夺兵权之后,那些藩王和将

    领更爱认干儿子了,主要是从他的私人部队里挑选,也就是家丁里头。

    几乎可以说,当世的领军大将,无人不养义子,别说祖大寿了,看看李自成,张献忠这种贼军头目,也都是养了一大窝,皆为手下悍将。

    理论上常宇也有干儿子,也就是义子,比如吴中,宋洛书等人的孩子,还有高杰的儿子,都是他的义子,只不过知道的人极少,而且皆为幼子,非朝臣大将

    “马总兵突然提到养子,从子,莫不是,这祖可法和祖泽润之间有了什么外人不知的隔阂?”李慕仙及时将话题拉回来,马科微微一笑:“他俩之间有没有俺

    是不知,但……”

    李慕仙心里猛的一紧:“难不成是和祖将军?”

    “道长心真细”马科赞了一句:“不若道长猜一下,祖大寿那么多养子从子,为何偏偏派他二人到塔山堡呢”。

    “养子皆为信任之人,自是祖将军看重二人……”李慕仙说的有些心虚:“马总兵,这里头难不成有什么道道?”

    “道道就是和你认为的恰恰相反,或许祖大寿并不相信他俩呢”常宇忍不住插话,众人一脸疑惑,若不信任之人,岂能充当前锋,委任前线重地。

    不过随即就醒悟过来,这是试探,怪不得祖家这两兄弟在塔山堡并无指挥权,真正的兵权在卢大成手里攥着。

    那为什么祖大寿不信任这哥俩呢,众人目光看向马科。

    马科也不卖关子了,瞥了常宇一眼轻咳一声:“祖将军曾两次诈降的事,诸位都知道吧”。

    众人点头。

    第一次是在大凌河被围困,数次突围失败后,弹尽粮绝吃尽民夫后,便与皇太极商议投降的事,当时聊开之后,皇太极觉得口说无凭,你得派个人质过来,

    祖大寿当时摸不清皇太极的真实意图,不知是报复还是要挟,不敢派亲儿子去,便派了养子祖可法过去。

    如此凶险的活,祖可法也义无反顾的去了,而且还把活干的相当漂亮,告诉皇太极,俺们之所以死守是顾虑你们杀降,若你敢盟誓,俺们没了顾虑就会立刻

    投降。

    皇太极也接受了,便和代表祖大寿的张存仁和祖可法盟了誓。

    然后……

    祖可法出了城就逃去锦州城了。

    这下子,祖可法以及一部分旧将懵了。

    那一刻,养子变成了弃子

    那一刻,仇恨的萌芽破土了。

    最初的投降是为了保命,却演变成了要报复,他要把后金变得更强大,他要报复大明,报复祖大寿,而且有这想法的不只祖可法一人,还有大凌河的一部分

    降将,因为他们感觉祖大寿背叛了他们!

    但是你想报复,也得有机会。

    嘿,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了,恰好那会皇太极刚接班不久,但是他的威望远不及他爹努尔哈赤,权利也并非他一人独掌,因为他们属于部落平权制度,也就

    是诸王公贝勒联合执政,当时皇太极是和代善,阿敏,莽古尔泰三大贝勒,按月分值,分享权利的。

    皇太极是有野心的,他不想分享权利,所以想引入新的势力帮他拆散部落的平权制度,于是仿明廷组建了六部三司,而初期班底基本上就是大凌河的降将,比如祖泽洪为吏部承政,韩大勋为户部承政,姜新为礼部承政,祖泽润为兵部承政,李云为刑部承政,裴国珍为工部承政,承政就类似明廷的尚书,而这几人都

    是祖大寿的副将,其中祖泽洪是祖大寿的堂侄,祖泽润是从子……

    而祖可法和张存仁在最重要的部门,都察院,担任承政和参政,也就是尚书和侍郎,是皇太极集权最重要的工具,利用他俩纠劾百官,风闻言事,打击和制

    衡王宫贝勒。

    再后来,松锦大战,祖大寿投降,据说那边就没少遭祖可法穿小鞋……本以为这是一桩得偿所愿的报复爽文,可是……

    历史的车轮总是那么奇妙。

    原本是养父子关系,后来被背叛一心想着报复,多年后终于打下锦州城迫使祖大寿投降,正想一刀一刀的报复当年的背叛时,突然又被换回大明,又成了大

    明的臣子,又成了祖家的养子……

    这期间祖可法的心境如何转变,如何自我调节没人知道,但所有人都知道,破镜难圆,一切难以回到从前了。

    会有人问,既然祖可法在那边得到重用,为何还会被换回来呢?

    答案很简单,第一,他再重要,对多尔衮来说也没有阿济格重要。

    第二,重用他的是皇太极,现在掌权的是多尔衮,皇太极活着的时候祖可法作为都察院的承政出谋划策可没少得罪那一帮王公贝勒,皇太极一死,他就被边

    缘化了。

    在历史上,满清入关后,功绩甚高的他也不过被委任一方总兵,只比他投降前高一级而已,由此可见,多尔衮是多不待见他。

    被换回来,再见面是极度尴尬的场景,外人不知道有多尴尬,也没人知晓,他们回来之后是否开诚布公的深入化解这多年的积怨又或误解。

    或许他们都在努力的尝试去化解这段恩怨,又或努力的去释怀,又或努力的去弥补,但最终能否如愿,也不得而知。

    这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

    而这个过程中,隔阂还是存在的。

    就比如祖大寿偏偏让两个在敌营中待了最久的曾经最受重用的义子扔到前线,是信任呢,还是不信任呢。

    祖可法哥俩对祖大弼的贴心照顾是做样子呢,还是真心的呢。

    没人知道,正如马科所言,只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第2242章 四大军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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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听后也是一番唏嘘,你一言我一语议论纷纷,有觉得祖大寿对朝廷鞠躬尽瘁尽忠尽诚,但对私有愧,当年自己落了个美名,却将养子及一众部将置死地而不

    顾,也有觉得祖大寿当时是不得已而为之,想着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当时乃螳螂断臂,壁虎断尾无奈之举。

    然,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祖家这点龌龊事没人能断个清白是非,只有他们自个消耗,自个解决,自个救赎。

    由此,众人更感觉祖大寿的不容易,在朝,忍着诸多怀疑,诘难和口水,在野,独守边关练兵备战与尽在咫尺虎视眈眈的多尔衮对峙,在家,诸多隔阂矛盾

    要处理。

    这老头可真不容易啊。

    但这种事确实拿不到台面上说,但免不了被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且一般人也不知晓也不敢瞎聊,也就常宇这帮人,今儿突发奇想的闲聊几句。

    一番感慨之后,天色渐晚,众人厮杀一天均已疲惫,本该去歇了,但这时常宇敲了敲桌子:“扯皮扯完了,别忙着睡觉,给今天做个小结,给明儿做个心里建

    设”。

    众人点头,今儿突发的一场激战,必将引发明日的很多不确定,鞑子本就在集结兵马跃跃欲试,只因一场大雪暂停进攻,保不齐因为今天的激化,明儿就有

    大动作。

    商议军事不是唠闲磕,便将卢大成及祖可法兄弟俩也叫了过来,众人围着火炉端着茶,先总结今日的冲突。

    这场冲突常宇几乎是从头参与到尾,但他有心听听手下人的观点,便不吭声,抱着汤婆子蜷缩火炉边依着墙,目光在众人脸上扫来扫去:“王征南你说说”。

    众人也知道常宇有心栽培王征南,目光则齐聚他身上。

    王征南轻咳一声:“鞑子设套伏击祖将军,则说明其不光已做好充分准备,且一反往日被动局面主动出击,由此可见,对方有很大信心”。

    众人微微点头,马科挑眉道:“鞑子墙高城厚,兵马又盛,距离锦州又近,后勤补给及时,其兵可进可退,可攻可守,占尽了天时地利,自是自信的很”。

    “俺倒是觉得狗日的是先前被打急眼了,这个把月来一直被咱们按着揍,早揍出阴影了,还来个鸟蛋的自信!”屠元哼哼唧唧的骂道,众人哄笑。

    常宇摆摆手:“被打急眼是事实,人家兵马优势也是事实,不能因为之前几场小便宜便小觑了他们,之前终究是小打小闹,占了便宜撑不住,吃了点亏也垮不

    了,但一旦干大仗,输赢赌的是家底,谁输了都得三年勒紧裤腰带,还抬不起头!”

    屠元深以为然,收起先前轻视之心:“督公说的是,今儿几场厮杀鞑子所出皆为精锐,由此可见,狗日的有点势在必行的样子”。

    “此时鞑子已是磨刀霍霍,刀出鞘,弓开弦,今儿雪又停了,保不齐明儿就有大动作,可咱们这边的准备还略显不足”马科抿了口茶:“工事已是大差不差,

    但兵力却远不足”。

    “进攻不足,但防守还是够的吧”王征南接过话茬。

    马科瞥了他一眼:“你说的是防守兵堡还是壕沟防线?”

    王征南一窒,微微点头:“兵堡是最后的防线,可若鞑子发兵首当其冲的则是壕沟防线,以咱们眼下兵力若想防住壕沟,相当吃力!”

    “不是相当吃力,是根本防不住,四下空阔一马平川无险可守,仅凭一道壕沟以数千兵马根本挡不住对方的大军”姬际可轻摇头。

    众人看向常宇。

    “看咱作甚”常宇故作一副事不关己神态。

    马科低头笑了笑,王征南等人则垂眉。

    “就这?”常宇撇撇嘴,哼了一声。

    众人面红耳赤,还是马科起了头:“诸位莫忘了咱们先前的对敌之策,咱们不是不可以凭城而守,只是上来就守,太过被动,之后会被鞑子牵着走”。

    “以进为退,以攻为守”王征南头一抬:“先下手为强,过壕沟北伐,若无功再退守以壕沟为线死守塔山堡!”

    “鞑子磨刀霍霍两眼冒光,以咱们这点兵力,便是先下手也未必占的便宜,最多在气势上,在场面上好看些,最终还是会被他们打回来的”姬际可苦笑摇头。

    屠元急了:“老姬你今儿怎么了,竟涨他人威风,你这……你这影响士气,犯大忌!”

    “但姬将军说的也是实话”马科淡淡一笑:“以咱们此时兵力,就是先下手也确实占不了便宜,但却可以打乱敌军的节奏和部署,也可以为咱们的援兵赢的时

    间!最重要的是,不管是进是退,这其中节奏都由咱们自己把握着,只要不被动的被牵着被压着,一切都有可能”

    “马总兵说的对,节奏非常重要”常宇点点头。

    “援兵什么时候能到啊,这磨磨唧唧的好几天了”屠元不耐烦的侧头看向祖可法哥俩,问题是哥俩也不知道啊,脸色略显尴尬。

    “大军出动,岂是儿戏,自要筹备完全才能发兵,不过应该也快了,若明儿晴天,最快后天也该到了!”常宇出声解围

    “那若明儿鞑子出兵了呢”屠元又问。

    “那就干他娘的,先杀一场挫挫狗日的锐气”姬际可一拍桌子,屠元听了猛的站起来:“正和老子胃口,这他娘的说的才是人话,瞧你刚才娘们唧唧的,还以

    为你怂了呢!”

    “你何时见俺怂过”姬际可嘿了一声。

    “那倒也是”屠元嘿嘿笑着。

    “善者不来,来者不善,明日鞑子不来则已,若来,必是惊涛骇浪,少不得一场激战!”常宇直起腰:“诸位,做好准备了么!”

    “今日杀的不尽兴,若狗日的明儿来了,必夺其帅旗!”屠元豪情万丈,常宇赞了一声:“你若能夺了鞑子的帅旗,本督保你封爵!”

    “小僧不要封爵,小僧只要个首功……”就在这时,门外有人嚷了一声,随即番僧推门欲进,瞬间又被况韧给拖了出去。

    屋内众人哑然,屠元一脸不解:“这厮要取什么首功?”

    “貌似今儿背了祖将军出来”姬际可笑道。

    屠元呸了一口:”他喵的这要是能算首功,老子如今早就封王了“

    门外,况韧,王辅臣,多吉,乌木善几人本在执勤,以他们几个的身份是没资格进屋的,便在门外听里头说话,听着听着听到首功这事,番僧忍不住了,嚷

    着就往里钻,被况韧一把给拽了回来:”你他么的嚷嚷个啥,你知道啥叫个首功!“

    ”首功就是最大的军功呗,那督主大人说的,救了祖将军便给俺记首功……“多吉坐在雪窝里又要嚷嚷,王辅臣扑过去捂住他的嘴,乌木善则拖住他的腿,几

    人合伙将他拽到隔壁的屋子里:”你他娘的不过背了个人就敢要首功,你让那些先登,夺旗的往哪儿放!“

    ”啥啥啥啊“番僧用力挣脱几人:”僧爷背了个将军出来,还算不得首功么,你说的那先登什么的又是个啥“。

    ”自是算不得“况韧一脸正色:”四大军功,斩将,夺旗,陷阵,先登,其中先登为首!你虽背了祖将军出来,但与这些相比算个鸟蛋啊,除非你背的是皇帝

    又或督公这种才能算“

    ”这斩将则是临阵斩杀敌军大将,夺旗则是阵中夺取对方帅旗,陷阵就是先锋敢死队,最先杀人敌阵或者破敌阵,这先登,则是第一个攻上城头,你觉得你背

    个人出来能与之相比么“王辅臣一脸鄙夷。

    番僧听了,倒吸一口冷气:”好家伙,这,这,拿了这四大军功还能活下来么!“

    ”哼,就因为是九死一生,才谓之四大首功!四功得其一,便可封王封侯!“况韧撇撇嘴:”就你刚才还好意思嚷嚷,呸,俺都替你臊的慌“。

    ”真有人活的下来?“番僧目瞪口呆,他今儿在杏山参战,见识到了战场的惨烈,知道这些军功有多难!

    ”自是有的,你听过三国么,估摸你也没听过“王辅臣娓娓道来:”三国那个猛将吕布他有个手下叫高顺,这高顺有个陷阵营,他就是最出名的陷阵大将,他在小沛之战中打残了关二爷和张飞,那刘玄德败走连媳妇都扔给了高顺,除此外,关二爷,张辽,黄忠,曹仁而已都是陷阵大将,至于先登,那曹操五子良将中

    的乐进,击吕布与濮阳,张超与雍丘等等,皆有先登之功,封广昌侯!还有黄忠,先登陷陈,益州既定拜为讨虏将军……“

    好家伙,王辅臣一番话听的几人目瞪口呆,况韧咽了咽口水:”瞧不出来啊,你这厮知道这般多,不去考状元屈才了“

    王辅臣不好意思摸摸头:”俺喜欢听说书,都是听来的,若论博闻远不及况兄了“。

    ”你别给俺戴高帽子,俺所知甚少,但也听督公大人说过一二,说先登风险最大,但回报最高,只要活下来除了给钱还给大官做,甚至封爵,试想一下冲锋之

    时,气氛到了不冲一把都不行了,不跑会被砍死,跑慢了会被踩死,还不如搏一把呢!“

    ”对,风险大,回报也大!“乌木善也跟着起哄。

    况韧瞥了他一眼接着说道:”俺听督公大人说过,说周勃在刘邦起事之初,夺取下邑是最先登城,得到了五大夫的爵位,还有那个吃生肉的樊哙也是先登常客

    而且听闻本朝前任首辅张居正,他祖上本一小卒,就凭先登之功封千户!“

    ”他妈的,老祖宗的话没错啊,富贵险中求“王辅臣舔了舔嘴唇:”咱们当兵的大字不识一个,想升官发财只能靠军功了,所谓时势造英雄,如今有仗打,咱

    们才有更多的机会,保不齐那天被老子捞着一个首功,不说封王封侯,弄个将军也算祖坟冒烟了!“

    乌木善眼睛也冒了光,憋了半天说了句:”俺也一样“。

    ”僧爷不想当官也当不了那玩意,就想弄个首功回去报仇!“多吉握着拳头,神色悲愤:”将那些仇人全杀光!“

    况韧拍了拍了他肩膀:”四大军功人人想,这玩意还得看造化,有命拿还得有命享呢“。

    ”说的好像你不想似的“王辅臣撇撇嘴。

    况韧哈哈一笑:”想,自然是想,不过俺平常心,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且,王辅臣一脸不屑:”你是亲卫统领,跟着督公大人抱着大腿,可比当什么将军,封什么爵靠山更稳,多少人眼羡的紧,搁我,我也自然心啊,站着说话不

    腰疼“。

    况韧笑而不语,乌木善呼了口气道:”刚听里边说,明儿可能要有一场激战,保不齐明儿老子就宰了个敌将封了侯呢“

    ”那你封了侯可别忘了请俺喝杯喜酒“王辅臣打趣道,乌木善摆摆手:”小事,管够!“

    ”明儿若开战,僧爷也上!“多吉咬咬牙:”不过僧爷得去弄盔甲,那玩意能保命“。

    ”那玩意那么好弄啊,你瞧俺哥俩的也不过常规甲,真想保命你得弄屠将军,姬将军那种的,咦,况老大的那副也行“王辅臣指了指况韧,番僧看了一眼摇了

    摇头:”僧爷看上马总兵那副了!“

    草!况韧三人异口同声:”有眼光,你去弄吧,你打算怎么弄,认马总兵当干爹么“

    番僧不好意思挠挠头:”僧爷本打算偷来的,可是马总兵一直穿着,嘿,你说这都在堡里为何还穿着,不重么,不冷么“。

    ”你懂个屁“况韧没好气道:”这是战时,随时随地都爆发冲突,马不卸鞍,兵不卸甲这是常识!“

    ”你给他说这些作甚,他知道个鸟,估摸满脑子都是偷马总兵的盔甲“王辅臣摇头叹息,盯着番僧道:”相交一场,给你个忠告,你偷别人的或者偷点别的,

    最多揍几板子,你若敢偷马总兵的盔甲……到时候可能是哥几个亲自送你一程了“。

    ”送僧爷去哪?“多吉一时没反应过来,一脸的茫然,况韧直接给他一脚:”给汤喵的谁俩呢,一口一个僧爷,欠收拾是不!“

    番僧被踹了个狗吃屎,立时怒了,翻身起来就要干架,王辅臣和乌木善上去就把他压住了:”给你脸了是不……敢给我况哥呲牙咧嘴的……“

第2243章 心神不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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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渐深,寒风嘶吼。

    指挥部内温暖如春,常宇略感疲惫,便挥了挥手:“诸位都歇着去吧,养精蓄锐,以备明日”。

    众将告退。

    李慕仙起身欲言又止,常宇瞄了他一眼,拽下身上的大氅:“扔了过去,舍不得这个呢?”

    “督公误会了”李慕仙探手接过:“不过十来两银子,贫道虽贫,倒还买的起”。

    “你还贫?”常宇撇撇嘴:“若非如此,扭扭捏捏作甚,有屁快放,咱家今儿累的慌”。

    李慕仙朝门口看了一眼,走过去将门关了起来,快步走到常宇跟前:“贫道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常宇眼睛一咪:“别给老子整那些虚头巴脑的,说有根据的话,负责任的话!大战在即,你若整那些有的没的,乱了我军心,砍你头的时候,咱家绝不手软!

    “不不不,贫道便是天大胆子也不敢胡咧咧乱了军心啊”李慕仙急摆双手,凑道常宇跟前:“便是这没其他人,贫道才多言一句”。

    “说”常宇斜着眼看他:“莫不是占卜推了卦都是大不利?”

    李慕仙摇头:“贫道说实话,不敢推,便是那宋矮子也一样不敢!”

    “有何不敢,你俩莫不成还要来个什么天机不可窥,还是天机不可泄”常宇一脸不屑:“别给老子整那些神乎其神的”

    李慕仙苦笑:“督主,有些事呢,您信就信,不信也罢,这玩意是真是假还是骗人的玩意啊其实贫道也不知晓,但这技艺就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贫道学了即用

    ,至于准不准,灵不灵,那则是另外一回事了,也或是贫道学艺不精所至……”

    “停停停,你到底要说什么,咱疲的很,不想听你在这叨叨”常宇不耐烦的打断他,李慕仙轻咳一声,叹了口气,看着常宇的眼神变得凝重起来:“这两天心生不宁,从未有过的那种心神不宁”看常宇疑惑,又赶紧道:“贫道跟着督主也算南征北战了,不管是打贼军还是打鞑子,不管是小打小闹还是浴血奋战,贫道从

    未有过这几日的心神不宁!”

    常宇听了,缓缓起身:“既是心生不宁,道长精通占卜之术,为何不卜一卦……”

    “贫道刚说了,不敢,心不安,不宁!卜了也不准”李慕仙苦着脸道。

    “惊恐?”常宇眼睛一咪,李慕仙使劲点点头。

    “那宋矮子也这般说?”

    李慕仙又点了点头。

    “合着你俩一起心神不宁……惊慌,恐惧……这他么的是焦虑症的症状啊”常宇斜着眼,李慕仙则低着头:“贫道近日确实有些焦虑……”

    “道长莫要再拐弯抹角了,到底想表达什么?”常宇盯着李慕仙的脸:“令道长心神不宁的,难不成和当前战局有关?”

    “怕是如此!”李慕仙用力点点头。

    常宇皱眉:“让你不要乱军心,你跑来乱咱家的心了?”

    “不敢,不敢,贫道只是……”

    “只是个屁”常宇冷笑:“若和战局有关,为何咱家心生不慌,偏偏就你二人心慌,难不成这战局与咱家无关,却系你二人之身?”

    “呃,或许……”

    “或许个屁”常宇哼了一声:“你俩心神不宁就一定和战局有关?就不可能是一会你俩上茅房掉坑里,走路滑倒崴了脚,马前失蹄摔断腿……”

    “督……督公,犯不着这么诅咒贫道吧,李慕仙的脸都要绿了,常宇瞪了他一眼,咱家身疲心累,却在这听你满嘴瞎话,若这算的上诅咒你,那你所言岂非也

    算诅咒咱家此战不利!”

    “不敢,不敢……”李慕仙急急摆手:“只是觉的……罢了,贫道退了,督公早些歇着吧”。

    “明儿非把你系裤腰带上,就是摔跟头也要带你一起摔”常宇没好气说道,李慕仙不由咽了咽口水,突然转身道:“督公往日精力过人,今儿怎么会感觉疲惫

    了呢”。

    “咱一大早就出门厮杀,又冷又饿一整天便是神仙也该累了吧”常宇挑眉:“难不成你真以为咱家金刚不坏之身啊”。

    “嘿嘿,有些时候贫道真觉得督公大人就是那金刚不坏之身,堪比那大罗神仙呢”李慕仙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小盒子,从里边取出一颗药丸……突见常宇

    目光变得凌厉起来,赶紧解释道:“不是丹,是药,补药!提神聚精气的补药!”

    常宇脸色这才松下来:“这玩意咱家用不着,睡一觉比什么仙丹神药都好,道长自个留着用吧”。

    “督公,此药有大补之效,乃贫道按照吕祖传下来的方子所成,集数十珍贵药材……年余方得数颗……”李慕仙话还没说完,便被常宇打断:“这般珍贵,道长

    留着不时之需吧,要不给吴中补补也行”。

    “他不配!”李慕仙啐了一口,施礼告退。

    “道长常宇叫住他:”你当知本督最厌何事”。

    李慕仙点点头:”贫道余生不炼丹,不贡丹”。

    常宇嗯了一声,叹口气道:”莫以为本督是断你一脉道法,实则是救你,别的谁爱练便练,但你不许,更不可贡丹,否则必惹杀身之祸”。

    “贫道知晓督公心意”李慕仙躬身道。

    常宇挥挥手:“炼丹本为大道,只是汝等已入歧途”。

    李慕仙本欲离去,闻此言,便问:“还请督公指点”。

    “炼丹,既不能成仙亦不可长生不老,但却可造万物,可成不世造化,这或许也是一种修行的成就吧,比如你和那个洋鬼子造的玻璃,便可惠及万民百姓,何

    尝不是一种功德!道长是个聪明人,回去好生想想,会想的通的”。

    “这炼丹除了造玻璃,还能造别的玩意么?”李慕仙挠挠头。

    “那火药不也是你们炼丹的捣鼓出来的么”常宇笑了笑“你看现在火药的用处多大,咱们的火枪,火炮都要用!古时打仗只是刀枪棍棒,却因为火药的出现……

    嘿,如今已是硝烟四起,将来的发展……”

    李慕仙若有所思,拱拱手,转身离去。

    房间空无一人,常宇缓缓坐下,端起茶杯看着桌子上的沙盘,陷入沉思,李慕仙先前的话对他确实有了影响。

    难不成哪个环节出了纰漏?

    难不成,这场仗要吃大亏?

    狗屁,常宇忍不住啐了一口,这场仗自己亲自坐镇,若真有什么不好的征兆,怎么自个一点都感觉不到,偏偏让两个神棍感觉到了,难不成就以为他们是神

    棍,所以才感觉的到?

    不行,常宇起身打算去找宋献策问问去,就在这时况韧推门进来:“督公,祖将军醒了”。

第2244章 警告

    最新章节!

    不管孰真孰假,至少祖可法表面上是非常孝顺的,商议完军事后,常宇让诸将回去休息,祖可法并未回兵舍,而是来到了祖大弼的卧房来守夜。

    祖泽润没来是因为兄弟二人商议好轮班,毕竟还要保留精神以应对明日不确定的局势。

    房中还有一人,祖大弼的贴身亲侍,公子君。

    公子君这人本就话少,和祖可法更是没话可说。

    好在,祖可法也和他没话说。

    两个人依着火炉一坐一躺,火炉上的水壶发出呼呼的声音,公子君站起来拎起水壶一瘸一拐的走到桌边给茶壶里添了水,目光偶然瞥到床上的祖大弼,猛的

    一怔,随即放下水壶,跳着脚蹦到床边:“大人,您醒了!”

    躺在地铺上迷迷糊糊的祖可法闻声也赶紧翻身起来,走到床边:“二叔,二叔”

    “这,这是哪儿?”祖大弼虽然睁开了眼,但还是迷迷糊糊,挣扎着想坐起来,扯动伤口疼的他忍不住咧嘴发出痛吟。

    “二叔,这是塔山堡”祖可法说着抓了一件棉袄垫在祖大弼头下。

    疼痛令祖大弼清醒过来,眼珠子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轻轻哦了一声:“没死,这是回来了”。

    “二叔,您昏了一个白天”祖可法接过公子君端过来的一碗水:“二叔喝点水吧”。

    祖大弼轻轻摇摇头:“回来几个?”

    祖大弼默默将碗放回桌上:“就回来二叔一个”。

    “怎么回来的?”

    “那太……督公大人亲率麾下二营,拼死将二叔救回来的!”祖可法叹了口气:“鞑子设了套,有备而来,援兵源源不断,督公大人从早杀到晚……”

    “好”祖大弼微微点头:“好!好!”随即语气愈发大了起来,神色有些癫狂,目光也变得无比凌厉,咬牙切齿!

    “二叔”祖可法见他这般模样,赶紧安抚:“二叔回来一切都值得了……”。

    就在这时,房门被推开,常宇走了进来:“祖将军醒了”。

    刚又些癫狂的祖大弼闻声立刻冷静下来,挣扎欲起,祖可法探手去扶,常宇快步走到塌前一把将其按住:“将军伤重,不宜动”。

    “老了”祖大弼叹口气:“终究成了累赘”。

    常宇笑了笑:“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再说祖将军尚未老矣,下马能吃三碗饭,上马能砍鞑子头,将来收复失地,壮我大明,还要依将

    军您呢”。

    “只要督公大人觉得小老儿还能用,还有用,小老儿便也鞠躬尽瘁,卖了这命以忠朝廷!”祖大弼躺在床上望着屋顶,目光坚定。

    “咱信的过将军”常宇握着祖大弼的手,轻轻摩挲:“也信的过祖家!”

    祖大弼默默闭上眼,常宇轻拍了他手臂几下:“将军好生休息,早日康复”说着转身离去。

    祖可法送至门口,待常宇走远才将房门关上,便闻祖大弼道:“他的话你多品品”。

    卧房里横七竖八躺了一地,呼噜声震天,唯一的一张床上睡着的是吴中,说出去可能没人相信,权倾天下的东厂督主,在边关睡的是地铺,而且还是和亲侍

    们挤一块。

    常宇确实疲了,只是刚躺下来又翻身坐起,惊醒身边的王征南,迷糊翻身坐起:“怎么了大人?”

    “忘了一件事”常宇起身往外走,王征南起要跟着,被常宇摆手止住:“咱自个去便可”走到门口时,倚在门口睡觉的况韧刚要起来跟随,也被他按住:“睡你

    的吧”。

    “我陪你去吧”素净不知什么时从里间走了出来。

    “只是出去走走,又是在堡里能出什么事”常宇随口说道,素净低嘿一声:“眼下这节骨眼,出什么状况都有可能,你莫要轻心,若有人取了你人头,到哪儿

    都是大功一件!”

    常宇笑了笑:“想取咱这项上人头,岂是容易的事”话虽这么说但也没在拒绝素净的跟随。

    屋外很冷,非常冷,风很大,非常大,就那种在耳边呼呼咂响的大!

    常宇怕冷,蜷缩着脖子走在前头,素净一身劲装不紧不慢的跟在他身后,眼神警觉四下打量,其实夜已深,兵堡内除了几支当值的巡逻队外也没啥人影了。

    曲曲绕绕,在一处兵舍跟前停下,从草堆里钻出了两个汉子盯着常宇两人,短暂对视后,赶紧向前见礼:“见过督主大人”。

    “李总兵可睡了?”常宇问道。

    “或许睡了,小的去通报一下”一个侍卫转身就要去敲门,就在这时房门打开,一个矮小的黑影走了出来:“督公大人怎么才来”。

    嘿,常宇笑了笑:“先生莫非算定了本督要来”。

    宋献策淡然一笑:“少主已睡下了,外头又冷,咱们找个地方说话?”

    “外头虽冷,但屋里头又太闷,这一闷人的脑袋就不清醒了,倒不如吹一下寒风醒醒头脑”常宇说着,探手摸了一下旁边那侍卫的棉衣,在手里搓了几下,叹

    了口气:“如此冷天,夹层竟是干草,李总兵小气了”。

    宋献策嘿了一声:“出门仓促准备不足,再者也比不上督公及祖将军家大业大底蕴雄厚,只得苦了手下兄弟了”。

    “有困难就说,如今都是一家人,咱也不会厚此薄彼”常宇随手便见身上大氅取下给那侍卫披了:“这大冷天的在屋里当值便是,没必要在门外吹冷风”那侍卫

    一脸惊恐,坚辞不受。

    “督公大人给你是你天大的福气,还不谢过督公大人”宋献策冷哼道,那侍卫赶紧收了道谢。

    “先生这几日睡的好么?”常宇扭头问宋献策。

    “有时候好,有时候不好”宋献策想了一下,看着常宇道:“督公大人这么晚过来不会是要来问草民睡眠好坏的吧”。

    “那你以为咱是来问先生何事?”常宇似笑非笑。

    “草民又不是那神仙,能知督公大人心思”。

    “既不是神仙,那就少言些怪力乱神之言可否”常宇的目光渐渐变冷:“这节骨眼乱说话,容易乱人心,乱了人心会死人的,先生认同么?”

    “督公大人教训的是,草民谨记”宋献策躬身抱拳。

    常宇瞥了一眼房门:“这儿不是乱动心思的地方,想出头,靠本事!想生事,会掉头”说完转身离去。

    宋献策揣着双手站在寒风中,目送常宇的身影渐渐消失,身后的门咯吱一声,闪出一个人影:“他这是作甚,敲打,警告?”

    “他这是压力太大了”宋献策淡淡一笑。

    “压力大与咱们何干,何故过来说一堆莫名其妙的话”李过皱眉:“难不成先生真的……”

    宋献策摆摆手:“他心生疑,源自心不宁,心不宁则因压力太大!”

    “先生是说,他对这场仗实则没有把握?”李过头一歪,眼睛眯了起来。

    宋献策盯着他笑了笑:“若是少主为帅,又有几分把握?”

    李过神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沉思半响道:“无论几分把握,压力都会非常大!”说着长长叹口气:“可即便我有心助他,奈何却无力为之,而且他也根本不

    想领情,不可能会让我指挥,也不会让我出头,更不会给我领兵”。

    “他不是说让少主自个借兵么”宋献策笑道。

    李过也笑了:“先生岂能不知他这是假大方,他不点头,谁敢借,谁又愿意借,马科不愿意,祖家不愿意,我总不至于去找多尔衮借吧”说着又是一口长叹:“他将我带来不过是方便监视,不过是让我来打杂的罢了,却又疑心我不老实,嘿,先生您说着上位者是不是都很多疑……”说着看了一眼旁边的两个侍卫:“而且

    还坏的很,事事挑唆”

    “那矮瓜子是不是暗中使了坏?”素净跟着常宇走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了,常宇头也不回:“他们最擅此道,名声在外,不得不防”。

    “有道防不胜防,不如一了百了,你一句话,我去将他俩杀了!”素净随口说道,常宇笑了笑:“你打不过他俩的!”

    素净嘎然止步,挑眉道:“你说我打过不那矮子,还是打不过那李过?”

    “他俩单拎出来一个都够你喝一壶的”常宇轻笑道,素净一脸不服气:“那李过一身武艺,杀气隐现,料得他是个厉害角色,可那矮瓜子……”

    “那矮瓜子你可不要小瞧了,他本身武艺不凡,加之精通旁门左道,弄死个人玩似的,即便遇到一流高手,即便不敌也能全身而退”常宇哼了一声:“你觉得

    李慕仙这人如何?”

    “人品极其低下……提他作甚?”素净脱口而出,常宇摆了下手:“我说的防身之术”。

    素净想了一下:“不觉得他武艺高,但却难缠的紧,杀他不易”。

    “那我告诉你,要杀那个矮冬瓜更不易”常宇嘿了一声,素净听了不以为然:“只要你一句话,我立刻去杀了他,难缠不代表杀不了!”

    常宇翻了翻白眼,叹口气:“若要杀他,我只需一句话,任由他们武艺高强也不过数十人,转眼间就能被乱刀剁成肉泥,又何必让你去和他拼个两败俱伤!”

    “杀又不杀,留着你又疑神疑鬼,累是不累”素净没好气的说道。

    常宇叹口气:“累”。

    “那又何必呢”素净啐了口,跺了跺脚:“这不是自找罪受么”。

    “不”常宇摇摇头:“我要炼化他!这需要一个过程,当然这个过程中我也在炼化自己!”

    素净皱眉:“你在说什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嘛,哎,算了,算了,看你天天带个神棍在身边,也变得神叨叨的了”。

第2245章 水下有鱼

    最新章节!

    京城,大雪。

    这不是京城的第一场雪,却是今年的第一场大雪。

    纷纷扬扬,鹅毛般的大雪,从傍晚下起,至天黑已没了脚踝。

    夜深,雪大,极寒。

    街上几无行人,偶见提着灯笼缩着脖子的更夫又或兵马司的巡查匆匆而过,路过青楼酒肆时听到里边的丝竹欢笑声,会侧目看一眼,嘴角勾起不屑的咒骂几

    句。

    安定门附近的一个三叉街口,有个馄饨店还没关门,里头有两三个客人坐着,在泡着茶闲聊着什么。

    咯吱一声,有人推门进来带来一股风雪,里头的人忍不住打了个激灵朝门口看了一眼,见一人头戴斗笠,满身覆白。

    “劳烦赶紧关了门,冷死”,一个客人不满的说道。

    那人弯腰赔了个不是,将门关上,随手取下斗笠放在门口,又拍了拍身上的积雪,朝里头看了一眼:“掌柜的来碗馄饨”。

    有伙计应了,不一会便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那人从怀里取出一文钱,放在桌上。

    “客人,这馄饨涨价了,要两文钱……”伙计说着突然目光盯住那桌上的一文钱,随即捡起来放在眼前仔细看了看,又看了一眼那正在狼吞虎咽的中年人,便

    急步走向柜台递给了那掌柜的。

    掌柜的放在油灯上仔细瞧了,然后便走出柜台到那几个客人跟前拱了拱手:“对不住了几位爷,小店要打烊了”。

    “嘿,我说邓九儿,今儿打烊这么早,平日不是都到下半夜才打烊的么,再说这里头还有客呢不是”。

    “对不住了,今儿大雪天寒,要早些关门了,诸位请吧”。掌柜的赔着笑,那几个客人其实是附近的街坊,平日到了晚间便将这儿当成茶馆,邀三五好友闲唠

    嗑打发时间。

    但听掌柜的这么说,也不好在死乞白赖脸的呆着了,嘴里嘟囔着便悻悻离去,伙计随后关上门上了门插,转身盯着那大汉看着。

    大汉还在埋头吃馄饨,掌柜的轻轻走到跟前,双手在胸前做了个手势,低声吟道:“麒麟前殿拜天子”。

    那大汉这才放下筷子,双手笔划:“走马西击长城胡”。

    “原是自家兄弟,敢问哪个堂口的怎么称呼?”掌柜的一脸淡笑。

    “杭州九天堂,鱼籽儿”。大汉起身拱手道。

    “原来是宗主麾下三大金刚的鱼兄,幸会,幸会”掌柜的赶紧躬身见礼。

    “俺也久闻费老哥大名了,说是在这京城隐姓埋名小十个年头了吧,上次来京遗憾没见着,今儿终于见了真身”鱼籽儿说着朝门口看了一眼:“宗主几时到的

    ?”

    “来了有五天了,鱼兄呢?”

    “在京城快游了半个月了”鱼籽儿嘿了一声:“宗主何在?”

    相隔馄饨店两条胡同外的一个巷子里有个叫三味鲜的杂货铺,取一日三餐味道鲜美之意,主营柴米油盐酱醋茶,在附近街坊口碑极好,开了也有小十个年头

    了。

    杂货铺依然是前店后院子的格局,院子有堂屋和东西厢房,此时夜深只有西厢房里还亮着灯。

    油灯,如豆。

    昏昏摇摆不定,灯前坐一人,年近三十儒雅从容,一手持书一手抚茶壶暖手。

    叩门声响起,三长两短,刚才还在塌上卧着的一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门口:“何人?”

    “九天堂的客人到了”门外的声音很熟悉,门内的人将短刀入鞘,拔了门插开了门:“这么晚了才来”。

    “风雪太大,还要避人耳目,自是慢了些”鱼籽儿走去来,看了门口那人一眼:“鹰黄,你愈发谨慎了些”。

    “事关宗主安危,自是要谨慎”那人说着将门插上,鱼籽儿淡淡一笑,快步走到那儒雅中年男人跟前,单膝跪拜:“属下参见宗主”。

    中年男人放下手中书,探手将其扶起:“夜寒风大,喝口热茶暖暖身子吧”说着起身欲倒茶,鱼籽儿赶紧起身:“不敢劳驾宗主,属下刚才已经吃饱喝足了,

    暖和的很”。

    中年男子嗯了一声:“你几时到的京城?”

    “属下进京已半月有余”鱼籽儿说着一顿:“听说宗主进京才三五天,在泰安时您可是先属下一步的,莫不是路上……”

    儒雅男子摆摆手:“路上倒是顺畅,只不过到处走走看看耽搁了些时日,你进京半月有余,可有什么见闻?”

    鱼籽儿叹口气:“若说见闻倒还不如感慨颇多”。

    哦,儒雅男子笑了笑:“那你且说说都有什么感慨?”

    鱼籽儿挠挠头:“和两年前相比,这京城面子不一样了,里子也不一样了,给人的感觉大不同,若说什么感觉……提心吊胆”。

    儒雅男子一怔,随即默默点了点头:“你可知道我进京五天,没出这院子半步是为何?”

    “是因为里子也不一样了?”鱼籽儿神色沉重:“莫非宗主也有那种恐慌感?”

    “如你所言,这京城面子不一样了,比之两年前焕然一新,甚至可以说改头换面了”儒雅男子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至于这里子,犹记得两年前,咱们来时满

    大街的泼皮无赖寻衅滋事……当然这还只是里子的表面,那时候咱们来时,若游山玩水一般惬意,然如今一切令人感觉到陌生,便是这种陌生感令人心生恐慌”

    鱼籽儿点点头,:“京中大街胡同从早到晚都有兵马司和京营在巡查,往日咱们安插的人或者收买的线人,要么暴露了,要么也被点了”。

    “所以,才会让吾等有恐慌感”儒雅男子叹口气:“可见这两年东厂和锦衣卫下了功夫要挖咱们”。

    “还好咱们埋的深,少有动作,不似李闯和关外鞑子,一个个咋咋呼呼当了愣头青,也算给咱们打了掩护,据说去年李闯的几个据点都是被连窝端,估摸着如

    今在京城里已没了他们的立足之地了”鱼籽儿一脸的幸灾乐祸。

    儒雅男子轻笑摇头:“莫小觑了李闯麾下的神策,世人只知狡兔三窟,却少有人知狐狸九个窝,那李闯可是成了精的狐狸,这京城里有几个窝谁也摸不清,即

    便城里头没有,这城外也少不了”。

    “俺只听过狐狸精有九个尾巴,没听说过九个窝的”鱼籽儿挠挠头,随即又道:“好在兄弟们平日隐藏够深行事谨慎又低调,虽被朝廷挖掉些,但都不过是外

    围的小鱼小虾,未伤筋骨”。

    “谨慎些好”儒雅男子站起来在房间里踱步:“原先在各行各业安插的人手以及收买的那些人,尽量不要轻易联系,要先摸查他们是否已暴露,又或反了水”。

    “这个属下知道,来了半个月没联系任何人,直到昨儿看到宗主印记知晓宗主来京城,这才联系京城堂口,寻到这儿来”。

    “嗯,你很谨慎”儒雅男子走到鱼籽儿身边拍了下他肩膀:“说说你这半个月在京城都听闻了些什么事”。

    “最近京城家喻户晓的当数东宫选妃的事了……”鱼籽儿轻咳一声,刚开口就被儒雅男子打断:“既是家喻户晓又何必你再重复一便,说些我不知道的”。

    “是,宗主”鱼籽儿略想一下便道:“宗主知道关外要打仗了吧”。

    “略有耳闻,知之不详,说说你知道的”。

    “属下也仅知一二,据说先是那太监去关外巡查军务,不知就怎么挑起了战火,现在拉开架势要和鞑子在关外大干一场……而且听说朝鲜现在和鞑子也撕破脸

    了”说到这儿鱼籽儿一脸神秘的压低声音:“听闻这里头也是东厂大太监挑唆的……”

    哦,儒雅男子皱了眉头:“他手伸的这般长,管的这般多,当真是有三头六臂不成!还探听到什么没?”

    “嗯……还有,听说朝廷以边关战事为由募捐!”鱼籽儿想了一下说道,儒雅男子忍不住啊了一声:“好家伙,不会又是对那些勋贵下手的吧”。

    “嘿,还真被宗主猜对了,听闻皇帝带头捐了两万,余下国公,侯爷,伯爷们以及三品以上文武大臣都要捐,最少五千打底”鱼籽儿嘿嘿笑着:“说白了这哪

    是募捐啊,是逼着要啊!”

    儒雅男子也笑了:“去年募捐时得罪了一众藩王勋贵,这是嫌得罪的不彻底啊,那时是那大太监当先锋扛大旗,这次是谁,不会是皇帝亲自下场吧?”

    “不,据说是户部尚书倪元璐以及新乐侯刘文炳率先下场,皇帝顺水推舟”。

    “嘿,有些意思,那太监手段毒辣,行事雷厉风行,光棍一条天不怕地不怕,更不怕得罪除了皇帝意外的任何人,可这户部尚书和新乐侯是为何,吃错药得了

    失心疯了么?”儒雅男子一脸疑惑。

    “那就不知道了”鱼籽儿轻摇头:“反正皇帝都带头打了样,那些勋贵们在家跳脚骂娘,再怎么哭丧叫穷终究也得割点肉出来,只是少不得问候那户部尚书和

    新乐侯了的家人了”。

    “哼,勋贵,勋贵,他们是忘记自个家的荣华富贵怎么来的了,都是谁给的了,朝廷有难时一个个的……嘿,若非如此,大明朝岂坏衰败如此”儒雅男子眼中

    闪过一丝寒光,随即又熄灭:“也幸好他们这般,吾等才机可趁!若是人人忠君卫国,鞠躬尽瘁,吾等何来机会一展宏图霸业!”

    看鱼籽儿不说话,儒雅男子又问:“你听闻的确实比我多,只是如此隐秘消息都是从何探来,不是说没联系过眼梢么,这些内情可不是一般人能知晓的”

    “属下确实没有联系过任何眼梢,是在大世界探到的,宗主知道大世界么?”鱼籽儿饶有兴趣的问道。

    “前门外那个销金窟?”儒雅男子眉头一挑。

    “对,对,对,就是那个销金窟,那里头吃喝玩乐什么都有,但确实是个销金窟,俺第一天便在那儿花了六十多两银子!”鱼籽儿一脸的心疼,儒雅男子一惊:“你在里头吃龙肉睡王母娘娘啦花那么多银子”。

第2246章 钓鱼

    大世界,顾名思义一个大,乃京城最大的娱乐场所,集吃喝玩乐之大成。

    最为京城最大的销金窟,他的存在又不仅仅只是吃喝玩乐,因为能来这里消费的除了南来北往的客商,还有京城的豪门贵胄。

    所以,这里还是京城最大的情报中心!

    虽说大世界说敞开大门接四方客,可寻常的寻常百姓谁会踏进来,不说一楼大厅的普通消费都能抵上普通百姓一家一年的支出,那二楼,三楼,那贵客厅……

    普通百姓听了都打哆嗦。

    所以你在这儿听不到什么寻常百姓家的鸡毛蒜皮,最多的则是南来北往客商带来的各地奇闻异事,又或风土人情,又或天灾人祸,哪哪旱了,哪哪淹了,哪哪闹贼祸,哪哪出了个艳绝四方花魁……

    假如你对这个没兴趣,那就去二楼,能上二楼的都是有些身份的,本地的某个柜号的东家,外地的某个商号的老板,或是些文武小官员,在这儿聊的多是些经商之道,从官门路,这里是跨越阶级的门口,你在京城想拉人脉,走门路,来这就对了。

    假如你对这些依然没兴趣,那就去三楼。

    这里才是真正大佬的地盘。

    在这见到个朝里三品大员都不稀奇,皇亲国戚,门阀贵胄也常在此流连忘返,老百姓耳熟能详的那些勋贵,这伯爷,那侯爷的在这里都能看到,据说最稀有的几个国公爷也曾在此待客,甚至有传言说太子爷也悄摸的来过。

    这些人的既是来寻欢的,又不是仅仅来寻欢作乐的,都是带着个各种各样的目的来交际的,所以他们之间的聊天内容,对于普通人来说那是非常炸裂的。

    也就是因为此,无数人踮起脚尖想上三楼。

    因为这里的每一句话都是一条无价情报。

    当然普通人也上不来三楼,能上来的非富即贵,可假若只是个普通的阔绰客人也只能在大厅里,想进包房,那得有身份,所以即便你上来也未必就能听到你想听的事。

    这个时候,三楼的那些跑堂的,端茶倒水的伙计以及里头的莺莺燕燕便成了香饽饽,无数人塞银子,想探听点东西,或者替自己传个话,递个拜帖啥的。

    如此龙蛇混杂之地,绝非一般的青楼酒肆,难道就没人闹事?

    曾经有过,之后再也没有过了。

    一般茶楼酒肆有人闹事,来的都是兵马司的,这边有人闹事都是东厂或锦衣卫的直接来拿!

    自此之后不管是市井泼皮,还是哪家豪门小霸王,又或有头有脸的人物,在这儿可以耍酒疯,但不可以闹事,这是默认的铁律。

    因为都知道大世界的后台极其硬。

    有多硬?

    有人说背后东家是东厂,也有人说锦衣卫的某个大佬,甚至有说是太子爷,但传言最多的是皇商八达通。

    但无论是其中哪一个,一般人,二般人都惹不起!

    这几个没一个善茬!

    “你很机灵,也舍得下血本”儒雅男子缓缓落座,拿起茶杯看着油灯皱着眉头沉思,鱼籽儿也不敢出声打扰了,等好半天实在忍不住了:“宗主,咱们这番冒险进京为何而来,若为打探消息也没必要您亲自来呀”。

    “布局”儒雅男子闻言放下茶杯,手指在桌子点了又点:“如今天下局势大变,鞑子被拒关外,李闯又求了和,将来的事愈发不明,咱们得提前布局”。

    “可是,如今京城里头查的紧,东厂和锦衣卫四处拔钉子,咱们一个不慎……”鱼籽儿话没说完,便被儒雅男子打断:“此番布局,不是在野,而是在朝!”

    “在朝?”鱼籽儿听了眉头一皱:“宗主是要动用那条线了,只是……他现在还靠得住么?”

    儒雅男子轻轻摇头:“所以要先探探”。

    “要不属下去……”鱼籽儿刚开口就被儒雅男子挥手打断:“这事你不适合,我已交给柳师爷去办了”。

    “柳师爷也来了啊”鱼籽儿有些意外。

    儒雅男子没接这话茬,看了他一眼:“你明日便离京”。

    “为何?”鱼籽儿脱口而出,随即眼睛一咪,微微点头:“属下在京城确实待的有些久了!”

    “嗯,一切谨慎为上”儒雅男子起身走到床前一个柜子里取出一个盒子交给鱼籽儿:“里边有你所需,咱们济南府碰头”。

    鱼籽儿接过,躬身道:“那属下先行告退,儒雅男点点头,鹰黄,你送送他”。

    “不用了”鱼籽儿轻摇头,突然又道:“对了,宗主,锦衣卫的指挥使吴孟明回京了”。

    “怎么,他之前不在京城么?”儒雅男子一怔。

    鱼籽儿轻摇头:“不知,但属下探得他这数月行踪成谜,但近日在京城现身了,不会……和咱们有关吧”。

    儒雅男子神情凝重,半响才道:“理应不会,我自然行踪隐秘这一路上未露破绽,怕是巧合吧,当然了,咱们需当小心谨慎”。

    皇城根,外东厂衙门。

    不管白天还是晚上这里永远给人一种阴暗又阴森的感觉。

    衙门后院的正屋里,春祥半仰在椅子上,双手摩挲这个一个小茶壶,看着旁边两个躬身的属下,嘴角勾起一丝冷笑:“麒麟宗!这名儿起的倒是威风,嘿嘿,张献忠你他么的若是一直藏土里老子挖不出你来,可你只要一动,老子顺着一根头发丝就能将你脑壳拽出来!”

    “那些贼子们还当咱们东厂是往日的酒囊饭包呢,却不知大人早在京城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着他们露出马脚来”一个手下冷笑道。

    “这两年,老子挖闯贼,挖鞑子,偏偏挖不出张献忠,还以为他手没伸这么长,原来是一直当缩头乌龟呢,有一说一,这厮当真能沉住气”春祥哼哼道。

    “现在还不是探出头了,一探头便被咱捉了!”另一手下眯着眼淡淡一笑:“那厮在大世界里游荡数日,还自以为行事谨慎呢,却忘记了那大世界是谁地盘!”

    大世界是谁的地盘,众说纷坛没有一个定论,但作为一个四方豪客云集的销金窟,里边绝对会有朝廷的眼线这件事大家伙是有心理准备的。

    但这些准备明显不足,大世界自然是有朝廷眼线的,只不过这眼线的覆盖率远比一般人认为的多的多了!

    端茶的,倒水的,跑堂的,拉弦的,跳舞的,唱曲的,莺莺燕燕以及那些小姐姐们,这些人你不清楚谁是朝廷的眼线或者本身就是双刀的人!

    双刀就是锦衣卫和东厂。

    在大世界里很多人都在倒卖信息,赚取外快,包括这些眼线或双刀的卧底。

    但在倒卖的同时,他们何尝不是在钓鱼。

    根据你要打探的信息内容,要结交的人物,便盯上了你。

    鱼籽儿是老江湖,自认的老江湖,他谨慎也小心,先在一楼混迹一天混了个脸熟,然后上了二楼消遣,出手阔绰给人一种豪客的感觉,自言是外地商贾。

    但二楼能听到的消息并不是他关切或者说想知道的,可三楼他上不去。

    三楼不是有钱就能上去的,那上边都非富即贵,且都是熟面孔,一个陌生面孔上去会很引人注目的,谨慎的鱼籽儿不会干这么唐突的事。

    于是他就盯上了身边的一个小软妹,装作好奇的问楼上那些大佬都玩什么花样?

    小软妹说,男人玩的都一样,能有什么不同……

    一来二去旁敲侧击和小软妹打的火热,便问他要不要赚些外快。

    在大世界混饭的哪个不图银子,小软妹便找了楼上相熟的姐妹去问了楼上大佬们都聊些啥有趣的……

    鱼籽儿自认做的毫无痕迹,但小软妹可没这么想,按照流程便和一个跑堂的小哥说了,小哥便去某个房间里汇报了,很快鱼籽儿便上了盯梢名单。

    一开始,东厂的也只是例行公事盯梢鱼籽儿,毕竟这个时候鱼籽儿也没露出什么马脚,只是把他当常规目标过滤一下。

    但是!

    在盯梢的过程中,番子们突然觉得这人反侦察意识和能力非常强,走走停停,兜兜转转!

    好家伙,这可不是一般人呀!

    番子们立刻来了精神。

    鱼籽儿虽然是老江湖,虽然谨慎小心,虽然反侦察能力超强,但这里是京城,是番子们的大本营,而且东厂也不是早些年的东厂了,养的也不是酒囊饭袋,立即抽调精英十二时辰不间断的盯梢。

    这期间鱼籽儿住过的店,去过的地方,见过的人,说过的话,都被他们仔细过滤,终于发现一家有疑点的药铺。

    因为这是鱼籽儿唯一来过两次的地方,每一次出来都会拎着几包药,但看他走路姿态及神情气色根本就不像一个病人,而且他所住的旅店里也没有熬药的工具,没有药味,所以那些药不过就是掩饰罢了。

    于是药铺的掌柜的就被按住了!

    “没用刑,甚至没费口舌他就招了”

    干他们这一行的其实早都做好了各式各样的心里准备,他也许曾经做好了打死不承认,宁死不做叛徒的的准备,可当番子们冲进去把他按住的时候,他自己都没想到自己竟然放弃了任何抵抗!

    原因很简单,他成家了。

    妻儿老小跪在墙角满脸恐惧的模样,让他放弃了任何抵抗!

    加上番子那一句,如实招来,可免一死,可保一家老小!

    “这便是人性啊”春祥叹口气,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着:“光脚的从来都是豪情万丈视死如归,可一旦脚上有鞋时,就心有顾忌英雄气短了”。

    药铺掌柜便因此将麒麟宗给招了出来,这是张献忠手下的一个情报组织,虽然杀人狂行事张扬,但这个组织却非常的低调,平常蛰伏不动似没了气息,可若一动便一鸣惊人。

    比如在凤阳皇陵时,就在常宇眼皮底下题字挑衅!

    这个组织在京城经营数年,在市井中吸纳了不少门徒,在朝廷各机构也收买了不少人为他们搜集信息。

    只不过略让人失望的是,这药铺仅是其在京城的一个联络点,药铺掌柜的所知并不多,除了知晓麒麟宗的宗主叫于英雄外,对其他的都不甚了解。

    “那人今晚进入一家馄饨铺到现在都还没出来,据那药铺掌柜的说,他收到口信将那馄饨铺地址给了那人,他和那馄饨铺之前也没任何联系”。

    “不用说,那是他们另外一个据点了,看来他们确实谨慎!”

    “大人,那药铺掌柜说近日麒麟宗有个重要人物会进京,会不会就是那人,咱们要不要立刻拿人!”

    春祥想了一下,轻摇头:“密切监视先不要着急动手,既然有大鱼进京,那就一窝给端了”。

    “是大人,两个手下刚要离去,又被春祥叫住,凤阳皇陵一事,督主引以为耻,今日终于拽着鱼尾巴了,此喜事一件,说着叹口气,边关事紧,督主此时理应焦头烂额,咱得想法让他开心开心”。

    “属下立刻发八百里加急,将这喜讯通报督主……”

    “不,用更快的方法”春祥微微一笑:“先给他个乐呵,待咱们捉了大鱼,再给他炖好了送过去!”

    “好嘞,哦对了,大人,蒋把式他们也快回来了……”

    “这个咱已知晓了,嘿,蒋把式在南边和神策斗智斗勇,杀的那叫一个痛快呀,对了,吴孟明那老小子这几日回来都去了什么地方?”

    “去了趟锦衣卫衙门,入了两次宫,其余时间闭门不出,嘿,大人,您说这老小子都回来几日了,也不来咱衙门走动一下……”

    春祥瞥瞥嘴:“那老小子眼里只有督主,督主不在他来作甚,再说了,咱们虽同为皇上效力,但终究是个两个衙门,你当亲戚家串门呢”。

第2247章 来且了

    古代加急军情文书,通过完整的驿站系统一日夜可抵千里之外,也就是老百姓耳熟能详的八百里加急。

    只是这轻描淡写的八百里加急,要动用数不清的人力物力,比如数十里地就要换一匹快马或者送信的人。

    但这个八百里还不是这个时代最快的传递速度。

    还有一种

    信鸽。

    清晨的塔山堡冷的让人咬牙切齿,据说尿尿时水刚从龙头出来就能结冰。

    常宇洗漱后来到指挥使,屋子里已坐满了人,案子上他的早饭也摆好了,一大碗羊汤,两个窝窝,两个鸡蛋,一碗粥还有一份酱菜。

    这酱菜还是京城名特产,六必居的,是京城贵胄们最喜欢的酱菜品牌。

    常宇对这些不讲究,还是出京时候李慕仙带来的一坛子,说喝白粥太淡口,必须赔着酱菜,可吃酱菜必须得六必居的呀。

    “李道长这宝贝疙瘩所剩不多了吧”常宇看了一眼碟子里的那份酱菜,淡淡一笑,李慕仙摸了摸鼻子:“至多还够吃两天的”说着心虚的看了看屋里其他人。

    果不其然,众人脸上都似笑非笑,屠元更是忍不住撇了撇嘴:“三日前,俺讨一口时,道长就这般说了”。

    “可不,昨儿我舔着脸皮讨一口,道长说没了呢”马科也忍不住揶揄。

    咳咳咳,李慕仙捂嘴干咳:“本就不多,督公大人又好这口,总得……”

    “别别别,可别拿咱家做挡箭牌,不过就是咸菜疙瘩,咱家吃哪一家都一个味,不似道长这般挑嘴,那玩意你要是珍贵就留着吃,若不然就拿出来分给大家都尝尝”

    听常宇这么说,众人七嘴八舌的起哄,李慕仙挠挠头:“真的没了,就两个了,你们要吃贫道便拿来大伙儿分了……”

    “得了吧,瞧你那心疼模样,还是留着自个宝贝吧”吴中笑骂道。

    就在这时,况韧走进来:“大人,京城来的”说着递给常宇一个小竹筒。

    常宇眉头一挑,众人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因为都看得出来这是用信鸽传来的密信,如此加急,那必是京城出了大事。

    可谁知常宇打开看了一眼,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这小子,有心了”。

    众人看他神态,心中一松,李慕仙轻咳一声:“督公,可是京城里出了什么事?”

    常宇没说话,将纸条递给他。

    李慕仙接过看了,眉头一挑,随即也笑了:“总算给督公出了口恶气”。

    “刚拽出根头发丝,还谈不上出恶气,但只要摸着了头发丝,这恶气早晚会出的”常宇淡淡一笑,余人见他这般轻松,便也你一句我一句问了起来。

    这事也不算什么机密的事,常宇便说了东厂挖出张献忠在京城潜伏的一个情报组织,众人听了也是大喜,毕竟这伙人之前在凤阳皇陵挑衅常宇的事也不是什么秘密,当时闻者无不愤慨,特别是常宇身边的人,恨不得抽筋扒皮。

    然,这种秘密组织并非两军正面对垒,想扒皮抽筋要先找到人,可这种地下老鼠玩的就是神出鬼没,让屠元一众行伍之人空有力气打不到地方。

    专业的事,就交给专业的人,这就是所谓的术有专攻,巧了,东厂和锦衣卫就最擅此道,虽说麒麟宗藏的深,但功夫不负有心人,终是露了马脚。

    “将这些狗日的千刀万剐了,对了督公,您给春公公捎个口信留一个主犯给俺,待俺回去了一刀刀的剥了才解恨”屠元哼哼道。

    常宇轻笑摆摆手,才刚盯上,还没动手呢,这麒麟宗能藏那么就才露出尾巴,说明谨慎的很,要想抓大鱼就要沉得住气。

    屠元闻言脸上露出遗憾:“还没抓呢,那春公公这着急忙慌的……”

    常宇微微一笑,放下碗筷打了个饱嗝:“那小子或许猜到咱家最近肝火旺,特送来一碗清心去火汤”。

    “嘿,那春公公确实有心了”屠元干笑几声,扭头问况韧:“大冷天的从京城到这儿上千里地,这鸽子一夜就飞过来了”。

    况韧点点头:“快吧,先飞到宁远,然后又转到这的,这上千里地要是骑马最快也得今晚上能送来”。

    太不可思议了,屠元皱着眉头问常宇:“督公大人,这鸽子飞的可比马快多了啊,它不累啊,还有他咋不会迷路么?”

    常宇还没说话,姬际可就忍不住搭腔:“但凡长翅膀在天上飞的都比地上跑的快多了,当然了你不要抬杠说那些鸡鸭鹅什么的,而且这是信鸽比普通的家鸽速度快多了,一天轻松飞给七八百里吧,说着看向常宇,是吧督公大人”

    常宇点点头:“一般信鸽一天飞行一千里地很正常,特训的信鸽一天两千里地都可以,咱衙门的信鸽是用来执行军务或传递紧急情报的特训信鸽,这点路程对他们来说轻轻松松,有记录的特训信鸽从非洲西部海上起飞,经过55天跨越大海直接飞到伦敦,你们可能不知道这两个地方,但咱家告诉你们,这俩地方相隔两万里地!”

    啊,众人张大了嘴巴,两万里地,那得是多远啊!

    “这,这,飞越大海它也不会迷路么?那累了怎么休息,难不成还水上漂?”屠元坑坑巴巴的问道。

    常宇叹口气:“天生万物,每一种都很神奇,信鸽自带导航,且天生耐力好,可以连续飞行数日不落,当然都是要经过特训的……”

    随即又科普了一些自己所知有限的知识,比如普通信鸽的时速可达每小时七十到一百二公里,特训的可以达到九十到一百五公里,远比健马跑的快,又比如信鸽有天生的导航定位系统,几乎不会迷失方向,就算迷失了也能很快调整过来,但也不可能精准到巴掌大地方,也不能像骑马一样说停哪就停哪,必须设点特训,比如东厂衙门的信鸽不能直接飞到塔山堡,因为它没来过,没训练过,他只能飞到宁远城里的指定大致区域,然后宁远的再派出专门飞塔山堡的信鸽,另外用信鸽传递信息也是有风险的,因为在途中他会遇到一些飞禽天敌以及猎人……

    众人听的津津有味,一边吃喝一边闲聊,从信鸽又聊到张献忠的麒麟宗,然后又聊到李自成的神策,你一言,我一语,气氛轻松。

    直到祖泽润喘着粗气从门外冲进来:“报督公大人,鞑子一早发兵将咱们在杏山周围的探马全部驱赶回来,此时壕沟以北尽是鞑子探马!”

    刚才还轻松愉快的气氛瞬间跌至冰点,常宇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轻轻放下,环顾众人:“诸位,来且了,好生招待”

第2248章 来了

    昨晚,在常宇探望之后,祖大弼便将祖可法,祖泽润哥俩叫到屋里说话,说了什么没外人知晓,只知深夜哥俩才离开。

    天还没亮,哥俩就起了个大早去营房巡查一番,随后祖泽润率百余骑出了城,祖可法则召集数十人进了祖大弼的房间商议军务。

    这数十人都祖大弼这支先锋部队里的大小军官,进屋之前便知道祖大弼要移交兵权给两个大侄子了。

    毕竟,此时的祖大弼重伤在身,已经无法亲自指挥带领部队了。

    果不其然,躺在床上的祖大弼交代的就是这个事,且一直叮嘱部众,听令行动,不得擅动,违者斩!

    这里的听令,既是指听令祖家哥俩,又指听从大太监的指挥。

    毕竟,他虽不掌兵,但掌握这里的所有行动指挥权。

    祖可法哥俩原本在塔山堡是没有兵权也没有指挥权的,塔山堡部队的指挥权在千户卢大成手里,这哥俩虽挂着祖家的人名头,但手里能用的仅仅三五个家仆而已。

    祖大弼受伤之后,其手下人心里都在嘀咕兵权会移交给谁。

    给卢大成?

    毕竟都是宁远军,都隶属祖大寿。

    给马科?

    毕竟在塔山堡数他资历最老,既骁勇又善战。

    难不成给大太监直接指挥?

    不太可能,大太监有直属的麾下两营,而且他从不掌兵,至少名义上不!人家那叫督军!

    而且常宇并不关祖大弼将麾下兵权移交给谁,这是他们内部的事,不插手。

    最后,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给了俩大侄子。

    祖可法留在堡内动员开会,祖泽润则率部出城侦查,因为祖大弼觉得鞑子今日必有大动,为什么会这么觉得,这便是老将的经验以及根据最近局势所作出的推断。

    所以祖大弼要祖泽润出城摸底,来证实自己的判断,虽然他知道大太监那边必早有安排,但自个这边也不能闲着,不能眼里没活。

    再说了,昨儿大太监拼死拼活的将自个救了回来,祖家得记这个人情,另一方面也得让俩大侄子主动找活干好好表现,说谓说一千道一万,不如出去干一件。

    也就是常宇在指挥部里和一众手下吃早饭闲聊麒麟宗的时,祖大弼在他的营房里着急一批手下在移交兵权叮嘱事宜。

    而此时的祖泽润则已出了塔山堡。

    清晨的天气,冷的让人窒息。

    祖泽润缩着脖子环顾四周脚下的地,头顶的天,东边的水,西边的山入眼之处全是银装素裹白茫茫一片。

    东边天空一片红,根据经验,祖泽润知晓今儿是个大晴天。

    这么好的天,千万不要打仗啊,祖泽润心里暗暗祈祷,嘴里却吆喝着手下快马加鞭,毕竟这一趟不是出来郊游,而是侦查敌情。

    有了昨天祖大弼的前车之鉴,他今儿做足了准备,率骑兵百余,分三队成品字型游动,这种阵型,进可攻,退可守,遇到圈套也不至于被一网扑了。

    塔山堡和杏山之间是一马平川,没有沟沟壑壑却有几个零星的小村子,祖泽润纵马缓行看着远处村落里袅袅升起的数股炊烟,隐约有鸡鸣狗吠之声,心里五味陈杂,这景象看上去一副太平摸样,可事实上,两军都在磨刀霍霍剑拔弩张,连空气里都充斥着杀伐之气。

    这些村民难道不知道要打仗么?

    他们当然知道。

    可为什么不逃呢?

    冰天雪地往哪儿逃?

    塔山堡里连士兵都塞不下了,难不成逃往鞑子那边的松山城?

    那边就有地方住了么,就有东西吃了么?

    很显然,也没有,鞑子自己的口粮都紧张,士兵都吃不饱哪来的闲粮给你难民吃,不抢你都算你祖上烧高香了。

    既然塔山堡去不了,松山城也去不了,宁远和锦州又远,东边是大海,西边是大雪封了的荒山野岭,这冰天雪地缺衣少粮的去哪儿都是死,索性就哪儿也不去了,留在村子里听天由命吧。

    而且他们也心存侥幸,两军开战不伤百姓。

    之所以有这种侥幸心理,确实是因为这两年来明军和鞑子对百姓的袭扰收敛的很多,虽谈不上秋毫无犯,但比之往年绝对是质的改变。

    这归功于鞑子的抚民政策,说白了就是收买人心。

    而且也确实起到了一定的成效,比如往年边境的百姓对鞑子都是恨之入骨,而如今,心态则发生了改变:谁做天子谁掌天下和咱老百姓有毛关系,只要不糟蹋俺们就好,你们爱怎么打就怎么打。

    别说普通老百姓了,就连祖泽润这种根正苗红的出身都很迷茫,一开始投降清廷的时候内心也是无比的屈辱,羞辱,愧疚。

    可是时间长了,官职大了,慢慢也就麻木了,给谁卖命不是卖,给谁打工不是打工,反正都是伺候那些高高在上的主子。

    甚至在回来的这段时间里,他整个人都是懵的,很迷茫。

    也得亏祖大寿陷的不深,能保持清醒保持克制,保持传统的忠孝礼义信,在默默的把身边的子侄往回拽。

    就在众骑要经过这无名小村时,遥见西北方有数骑狂奔而来,一时间不分敌友,祖泽润下令备战迎敌,这边刚吆喝完,数骑已至跟前,是明军探马。

    这股探马比祖泽润出来的还早,天没亮就出了城到杏山堡周边游荡,负责侦查敌踪,一番跑动未见敌迹,便在杏山废墟里烧火取暖小憩,却不成引来了敌军探马。

    双方绕杏山兜圈,一番欲擒故纵,你追我赶,正玩的不亦乐乎时,明军探马却发现鞑子越来越多。

    这是一个不好的信号,便急忙要退,却发现为时晚了些。

    鞑子来的太多了。

    不是几十,不是几百,而是有数千的大部队!

    鞑子这是要动手了!

    一阵冲突之后,数骑突围而出,正好遇到祖泽润。

    祖泽润闻讯大惊,一时无计,徘徊再三决定亲往一探究竟,却被探马劝住:此鞑子大军压境,危也!

    祖泽润生了惧意,想着昨儿他二叔陷困,险些丧命,自个虽也想逞个能,好好表现一番,但对方是大军压境,一旦盯上你了,想跑门都没有,在绝对兵力面前,己方这上百人眨眼间就会被吃掉。

    部从看出他为难之色,便劝他及早回城汇报,这边留几人在远处盯梢。

    祖泽润这才顺坡下驴,急急回了塔山堡。

    众人闻讯皆惊。

    便是常宇神色也逐渐凝重,他料想今日鞑子或许有异动,却没想到直接发兵,而且还是这么一大早就动手了!

    “继续监控鞑子举动,传令全堡进入备战状态,除却伤兵后勤,所有兵马披甲挂鞍”常宇一声令,诸将起身匆匆离去。

    一时间,堡内喧哗声不绝。

第2249章 将门世家

    闻敌将至,堡内各将动员麾下兵马集合,更是加派探马出城侦查敌军动向。

    指挥室里,常宇端着茶杯陷入沉思,身边只有李慕仙和王征南坐在角落里一声不吭,况韧在门外一脸的焦急走来走去,番僧不解:“你急个啥啊”

    “鞑子大军压境,咱们堡内兵马不过万余,仅堪堪防守,援军一日不至便一日被动”况韧急的直跺脚:“祖将军明知这边局势紧急,怎么还般墨迹”。“够防守就行了呗,咱们关起门守着,瞧那些狗日的怎么打”番僧一脸无所谓,气的况韧劈头盖脸一顿骂:“你知道个屁,一旦被围困,咱们更加被动,且不

    说督公大人这次的战术是先下手为强,要主动攻击以进为退……呸呸呸,给你说这些作甚,你知道个屁……”

    “多尔衮先发制人,这是窥破咱家心思了”屋内,常宇抿了口茶轻轻放下,瞥了墙角眯眼垂眉的李慕仙:“若被其占了先手,如何破局?”

    “若今日祖将军的援兵能到,咱们便能拒敌以北,即便占不了先手,但也不会太被动,若今日援兵不至,咱们就有可能会被围困陷入被动”李慕仙头都没抬。“那咱们的壕沟岂不是白挖了”常宇淡淡一笑,李慕仙哼了一声:“也不是白挖,总归能挡他一挡”说着长呼一口气:“只是……贫道马后炮说一句不该说的……

    常宇打断他:“你是不想说,咱们的壕沟没挖对地方?”

    李慕仙点点头:“当年他们用这个法子将咱们分化逐个击破,督公如今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理应在松山和锦州之间挖才是”。

    常宇笑了:“那你为何不早说”“因为贫道知道,松山城里的鳌拜,锦州城里的多尔衮是不会袖手旁观让咱们去挖的,咱们也没那么的兵力围困他们,时不同也,局面也不同,若咱们在这有

    数万大军,先围松山,再去挖沟,那自然使的”。

    常宇嘿了一声:“道长说句不该说的废话”

    李慕仙苦笑:“贫道亦知这条壕沟之用,并非依葫芦画瓢,实则是画一条线,除了拒敌之外,还有底线之意”。“线画了,人也来了,就看咱们能否守住了”常宇叹口气伸了个懒腰,一直默不吭声的王征南忍不住了:“督公,咱们谋划这么久的先手就这么算了?那岂非

    陷入了被动?”“局势瞬息万变,战略和战术也要随机而动,既然人家看破咱们的企图,那只好见招拆招吧”常宇嘿了一声,起身走到沙盘跟前盯了许久:“可知此战最大的

    变数和危机在哪?”

    “宁远”王征南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只怕鞑子佯攻围困塔山堡将咱们援兵诱来,然后迂回后方打宁远!”

    常宇伸出大拇指,给他点了个赞,然后对着门口大声道:“况韧,现在可知祖将军为何在宁远磨磨唧唧了吧”。

    况韧推开门缝,不好意思挠挠头:“卑职外行,就听个热闹……”

    “那就进来听吧”常宇随口说道,况韧哎的一声走进来,身后番僧嘟囔着:“僧爷也听听……”说着就要钻进来,被况韧一个后踹,滚犊子。

    番僧躲避不及被踹了个翻天,顿时火气:“你特么喵……”话没说完就被王辅臣和乌木善给按住了:“咋滴,我况哥说话不好使是不……”

    常宇没理会外边的热闹转头问王征南:“若敌迂回偷袭宁远会走哪条路?”王征南走到沙盘跟前盯了一会:“有两条路,一条走东边海岸,但那边无遮无挡很容易暴露,另外一条就是走西边山里,不过山里无路积雪难行,要走大路就

    在往西绕的更远,只怕时机不足”。

    常宇微微点头:“兵行诡道,越是觉得不可能的地方,便越有可能为敌所趁,咱家平日最擅此道,保不齐多尔衮也来个出其不意,所以不得不防”。

    “只要不给他有机可趁在咱后院放火,多尔衮只能和咱们正面干,那就要凭真本事了!”李慕仙也凑了过来。

    “道长所言极是”常宇淡淡一笑:“只不过正面干的话,以道长看来,这一场谁吃定谁?”“五五之数”李慕仙不假思索:“论兵力和地利鞑子占尽优势,但他在心态上吃了大亏”见王征南一脸不解,李慕仙赶紧解释:“这一战事关鞑子国运,他不敢

    大意,处处小心则处处受制,说白了就是放不开手脚,反观吾等,兵马虽少但胜在精,且有督公亲自坐镇士气大振可以一敌十”“多谢道长指教”王征南拱了拱了拱手:“鞑子此时内外交困,外有朝鲜翻脸,多铎被囚,内有豪格等人在朝步步紧逼,他此时如被架在火上烤,急需一场大战胜仗来挽回局面,这一战对他来说无比重要,赢了,很多问题迎刃而解,可若败了,他的人生也将败的一塌糊涂,在朝里失了权势不说,且鞑子国再也无力对

    抗咱们!”“然也,然也”李慕仙抚掌,眉飞色舞道:“反观咱们,退一万步,即便这场仗败了,依然可以退守宁远城,不过失了一个塔山堡罢了,至多……”说着看向常

    宇:“至多督公大人和那祖将军多挨些吐沫星子”。常宇笑了,摇着头笑:“知道什么叫纸上谈兵么,就你俩现在这尿性,一场事关国运的大战,被你俩说的这般轻松,还有,若是这场咱们败了,你们觉得只是

    挨几口吐沫星子的事么”。

    李慕仙和王征南脸上不由一红。“咱家脸皮厚不在乎那点吐沫星子,但此战若败了迎来的绝非只是吐沫星子,还有很多你们无法想象的冲击,咱家得皇上垂爱,一次失败不至于被踩到脚底下

    ,但祖将军则危也”常宇叹口气,神色逐渐凝重:“这是咱家最不愿意看到的,他若败了,大明最后一个将门世家的招牌就没了!”

    何为将门?

    不是某一个大将的家门就能叫将门的,特指那种一门三代为将,族人多参军且有赫赫战功的门阀,比之宋朝的杨家将!

    这种将门通常都是驻防边关守国门得天子垂爱的门阀。

    天子为何喜欢用将门驻防边关,简单来说因为一荣俱荣,一毁俱毁。单单一个大将守边关,他可能在利益或者局势之下投降了,叛逃了,但将门世家的将领通常都会誓死守城,因为他们身后还有整个家族的荣耀以及数百口子

    性命!

    大明朝也有将门,开国之初有好多将门世家,但却逐渐被岁月淘汰,被新人换了旧人。

    祖大寿也是将门世家,祖上几代都镇守边关,常宇说他是大明最后的一个将门世家,其实并不太准确,因为还有云南的沐家,那是几百年底蕴的世家了。

    但沐家确切说又归同勋贵,不是一般的将门。除了云南的沐家,大明朝如今真正的将门也只有祖家了,包括吴三桂都属于祖家系,而像黄得功啊,周遇吉,马科等等这些大将,最多算的上一方军阀,谈

    不上将门世家。

    在祖家之前最出名的将门是东李西麻。

    李,是李成梁,李如柏,李如松父子为首的家族将领,坐镇大明东北,当年的努尔哈赤就是他手底下的野猪皮!麻,即以麻禄,麻锦麻贵父子为首的西北边防军,家族为将者多达三十余人,且官职也大,五代一品,麻家世代镇守几个边关还参加了明末的著名三大役即

    ,宁夏之役播州之役和朝鲜之役,没错,还干过小鬼子,把丰臣秀吉打到直喊压脉爹!只是随着岁月的流逝朝代更迭,这两将门虽不能说烟消云散,却也慢慢的从高光时刻缓缓退出历史舞台,李家之后几乎没什么上的了台面的人了,麻家如今

    也仅有一个族人在蓟镇做副将。

    而后期之秀的祖家在辉煌了几十年后,最终也落的个凄凉下场。

    好在,常宇又将人换回来了。

    你以为他只是换回个人么?

    不,他换回来的是个将门世家,是为大明戍边的门神!

    还是那句话,镇守边关还得是将门世家靠谱。

    说到这里你们是否已经可以理解当初祖大寿为何三番两次的诈降,心念念的放皇太极的鸽子从那边跑回来,是仅仅对大明朝对皇帝的忠诚么?

    怕不仅仅如此吧。

    因为除了对朝廷的忠诚之外,他还有更多的考量,那就是一门数代挣来的荣耀,一门数百口子的人命!

    一荣俱荣,一毁俱毁

    常宇将祖大寿换回来时,朝中多有怨言。

    常宇帮祖大寿要钱要粮要装备时,朝中多有责言。

    祖大寿默不吭声,埋头边境年余,充耳不闻朝中骂声,为的就是收复锦州,他本意是稳打稳扎,步步为营。

    只不过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大太监来这边溜达一圈就把节奏打乱了,双方直接拉开架势要干,而且是那种狠狠的干一场!

    这一场是祖大寿回来后的首战,如果赢了,那些质疑声,责骂声都会消失,他祖家又可以堂堂正正成为边关门神。

    如果输了……

    往小的说是泼天吐沫星子,各种嘲讽挖苦

    往大了的说就是问罪追究……

    可不管是往大还是往小,只要败了,祖家就再也站不起来了,无法再恢复往日的光芒和荣耀了。

    而且还会连累常宇。

    虽然常宇不在乎,也不惧怕,但少不得被政敌拿来攻击。所以这场仗无论多难打,都必须要打赢,不为别的,就为保留祖家这块将门世家的牌匾!

第2250章 二选一

    “只要后院不着火,且看多尔衮在咱家眼前能摆出什么龙门阵”常宇屈指在桌子轻轻敲了几下:“若今日援军至,就和他硬掰,若援军不至就给他先挖坑”。“督公,这挖坑的意思是……”王征南不解,李慕仙赶紧小声道:“与其周旋想法设法拖延时间……”话没说完,房门被推开,屠元一众带着寒风走了进来:“禀

    督公,兵马集合完毕,随时可出城”。

    常宇眯着眼,挥手招呼众人进来坐下:“城上上了多少人手”

    “八百,弓箭手,火炮手皆就位,城下候补两千随时能上城”卢大成向前一步抢答。

    常宇嗯了一声,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划过,落在祖可法脸上:“祖泽润呢?”“回督公大人,出城侦查敌情去了”祖可法赶紧道,常宇挑眉:“速召其回来议事”祖可法应了跑到门外交代一个家丁后便返回,目光炙热的看着常宇:“督公

    大人,卑职请战!”

    “你不请也会要你战的!”常宇嘿了一声,伸手将其招到沙盘跟前,众人也围了过来:“敌人突袭咱们后方,当从哪儿过去?”

    “督公的意思是……”祖可法一怔,他也是经验老道瞬间猜出常宇的意思。“这两边你哥俩各选一处,严防死守给本督盯紧了,但凡鞑子那边有只狗过去,本督都严惩不饶”常宇盯着祖可法神色凌厉:“本督予你二人各两百人,不管

    你们用什么方法在什么地方,给本督盯死!”

    “督公,卑职是想……”祖可法有些急了,他想要的请战是率部正面杀敌,却没成想被安排当暗哨去了。

    “你想什么”常宇下巴一扬。

    “卑职听令!”说着转身离去。

    “李过”常宇又看向站在角落一副事不关己的李过身上。

    李过有些意外,快步走到常宇跟前躬身施礼:“督公有何吩咐”。

    “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本督气量小,不信任你,提放着你呢”常宇似笑非笑一脸玩味,李过一头雾水:“督公大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常宇伸出一根指头轻轻摆了摆手:“有没有都不重要要,今儿本督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格局”说着往沙盘上一指:“挑个地”

    李过朝沙盘看了一眼,忍不住皱起眉头:“末将愚钝,不明督公大人的意思”。“本督这人吧,坏是坏了点,但气量一向很大”常宇嘿了一声:“且从不以成败论英雄,不会因为谁的辉煌过往高看谁,也不会因为谁的落魄小看谁,本督只

    看当下,你现在做给本督看看你的本事”。

    李过淡淡一笑:“那么督公大人准备让末将如何做?”“不是本督让你怎么做,而是你想怎么做”常宇说着在沙盘上的壕沟位置一点:“你怎么做本督也不管,只需告诉本督在哪做便可,这里?”说着手指又在锦州

    的位置点了一下:“这里?”李过走到沙盘跟前不由皱了眉头,原先在门口旮旯角的宋献策也挤了过来,盯着沙盘看了又看,神色逐渐凝重:“督公大人这是要暗度陈仓,还是围魏救赵?

    “有区别么?”常宇似笑非笑。“区别大了,若是要暗度陈仓,只怕眼下督公手里这点兵力远不足,若是要围魏救赵又只怕不痛不痒,多尔衮不上套”。宋献策伸出指头在锦州城位置圈了又

    圈。

    众将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常宇又想浑水摸鱼,趁着清军集结前线,他则遣一支兵马迂回敌后就攻锦州城。这是一招阴招,也是历来兵家最常用且总有意想不到的效果的一招,比如常宇就为了防备多尔衮用这招,让祖家兄弟监控东西两路防其迂回,比如祖大寿在

    宁远城磨磨唧唧,其实也是在后方安排完全之策,就是为了防备被人偷家。

    而以常人这货的尿性,他防备着别人这么做,自个却想那么做。那么问题来了,就如同宋献策所言,你若是想趁机偷袭拿下锦州城,手头兵力真不够,现在塔山堡满打满算万把人,正面拒敌都显不足,还要分兵去偷城,

    明显兵力不足更何况锦州是大城,防守工事完备,光有兵还不行,还得有攻城器械,火炮等家伙什,可这些家伙什塔山堡里仅够防守自用。

    但若你只想做个样子围魏救赵,缓冲一下塔山堡这边的压力,以多尔衮的老谋深算他也不可能没防备,未必就会上当呀。

    众人目光齐齐看向常宇。常宇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目光在众人脸上扫了一圈,还是一副似笑非笑:“假如啊,在咱们身后突然出现一支敌军,不多,两三千,啥也不干,就在咱身后溜

    达,诸位有何感觉?”

    众人忍不住打了激灵,面面相觑眼神中充满了担忧。

    他在你身后乱溜达啥也不干,就也有可能啥都能干,保不齐趁你个不留神就捅你一刀子。

    “督公大人麾下猛将如云,这地儿末将就不掺合了”李过手指在壕沟位置点了一下,随即目光移到锦州位置:“末将野惯了,喜欢瞎溜达,自在”。

    “与你兵马两千,自个挑”常宇走到李过跟前伸手给他整了整领口:“可以自在但别溜达远了,远点也没关系,别真瞎溜达玩不干事”。

    “督公大人这般格局和胸怀,末将是佩服的很,但也别小瞧了末将,何况这是打鞑子,末将不光会尽心还会尽力”李过微微一笑。

    “还是那句话,说一千道一万,不如干一件”。

    李过点了点头,目光看向屠元。

    “别瞅,想都不要想”屠元直接一声吼:“东厂卫的兵马除了皇上和督公大人谁都别想也没那资格,再说老子也不喜欢瞎溜达”

    李过苦笑点了点头,又看向卢大成。

    “李总兵,您自个挑”卢大成敞亮的很,李过嗯了一声,朝常宇躬身拱手转身就出了屋,宋献策看了常宇一眼:“有点险”。

    “兵行险招嘛,事成不成,总归是多一道保险,对吧宋先生”。常宇嘿了一声,宋献策叹口气,拱手离去。

    “马总兵”常宇看向马科:“得你来挂帅了”。

    “末将听令”马科拱手。

    “唯马总兵马首是瞻”以卢大成为首的一众将领赶紧对马科躬身施礼。

    “屠元,带你的人去外头瞧瞧热闹去,切记不要过壕沟,只看不别动手”。常宇吩咐道。

    “俺知道,就是让俺在给镇场子呗”屠元嘿嘿笑着。

    “对,就这个意思,前头没个镇场子的怕慌了军心”常宇笑着挥了挥手,屠元转身出了屋,姬际可向前一步:“督公……”

    “你别急,待李过那边收拾好,你给掩护一下,至于如何唱这出戏你俩去商量”。

    待姬际可,马科等人走后,常宇缓缓坐下,摩挲着手里的汤婆子垂眉沉思,李慕仙这才凑过来低声问道:“心里没底?”

    常宇翻了个白眼:“心里没底的另有其人吧”。

    李慕仙嗯了一声,点了点头又缩回角落,且看今日吧。哐当,况韧推门进来,一脸喜色喘着粗气:“大人,援兵估摸今日傍晚可至”。

第2251章 前线

    前线,即塔山堡北十二里外的壕沟区域。

    这里确实如常宇所言,热闹极了。

    确切说,不光是热闹,而且还非常混乱。

    有多乱?

    乱成一锅粥。

    清军一大早发重兵驱赶明军在杏山一带的探马,随即南下扫荡,欲将明军探马逼回塔山堡区域。

    但明军探马这边接到命令要监控清军大部队的动向,自是不甘退回,与其在杏山南部周旋,惹得清军不停的加派兵力追逐,令明军数股探马不得不回撤至壕沟区域。

    然清军蹬鼻子上脸,势必要将明军驱回塔山堡,数百骑兵来回冲突拦截明军探马,却没想到遭到了明军探马的强硬反抗。

    这下将清军激怒了,又加派兵力疯狂朝南推进,眼见将明军探马打的落花流水狼狈而逃,数百清兵纵马狂追向来个乘胜追击,却没想到眨眼间就栽了个大跟头。

    白雪皑皑的荒野中竟然出现一道壕沟,令纵马狂追的清兵勒马不及,直接摔入坑中,人仰马翻惨叫连连,尚不及反应,壕沟南边的土堆后边跃出一股明军对着坑中以及壕沟北边侥幸勒住马但有些懵的清军一阵乱射。

    清军急退。

    一夜之间冒出一条长达数十里的壕沟这个消息经过杏山很快就传到了松山城中。

    壕沟自然不会平白无故的冒出来的,那就是明军挖的。

    他们什么时候挖的?

    这几日大雪,加上忙着备战,清军的侦骑最远也只是到杏山一带溜达,并不知晓明军什么时候挖的一条壕沟。

    只是,他们挖这条沟做甚?

    想凭借一条壕沟就能挡数万铁骑南下?

    做梦吧,就是一条大河一条江也挡不住南下铁骑,还指望一条沟?

    那他们想做啥,学几年前的松锦大战自己用烂的招数?

    也不对啊,要是那样的话他们该在松山和锦州城之间挖才对呀,眼下莫名其妙的在松山和杏山之间挖算什么事。

    松山里的鳌拜等人因为这条冒出来的壕沟一头雾水,消息很快便送往锦州城去了,一边加派兵力去往壕沟区域侦查,要摸清明军到底在搞什么鬼。

    于是乎,壕沟阵地这边就热闹极了,明军想过去杏山那边瞧清军的主力在干啥,清军则想过来摸摸塔山这边的明军在搞什么鬼。

    两方兵马就在壕沟这边撕扯起来。

    清军在这边的兵力多达数百,顺着壕沟从西至东侦查,瞅着空隙就想过界,但却没那么容易,明军在这边的兵力较少,且主要是巡逻兵和探马夜不收。

    但明军占的地势特别好,确实说是工事做的特别好,在挖壕沟的时候挖出的土直接在南侧堆高,这样一来原本壕沟的宽度对方纵马都很难一跃而过,此时更别想越过来了,可以说谁不服谁落坑,而且这道土破还可以作为工事,可以居高火力压制,也可以作为掩护,同时还在土坡下顺手造了好多土窝子,用来值勤庇护,这种土窝子每个百米就有一个,小的可容两三人,大的能容十几个,有的还挖了三室一厅甚至连战马都能进来。

    所以数股清军从西边溜达到东边想找个地方冲过去,都无功而返,那么宽的坑战马跳不过去,且对面总是不知从哪冒出几个人放冷箭,就这样一番折腾大半个时辰,一个人没过去不说还被射伤数十人。

    这下彻底将清军激怒了,决定不在散乱冲突,而是集结兵力正面冲击。

    数百兵力集中一处冲击,这给明军带来不小的压力,毕竟他们这边没有成建制的兵力,都是散乱各处的巡逻兵,即便可以快速召集一处,但战力与对面想必稍逊。

    战力和兵力的差距,让明军心里有些发怵,眼见对面的清军拖来一些树枝杂物,知道他们要制作木桥踏板,心里更慌。

    毕竟眼前这道工事不是大江大河,只是一条壕沟啊,只要对方木桥一搭就能冲过来,那己方的优势瞬间都荡然无存了。

    这让前线的明军有些慌,甚至有了怨言。

    为什么鞑子数百兵马在这都折腾了一个多时辰了,而堡里还不来援兵,真的就指望俺们这些巡逻兵抵挡么,还是说要俺们都战死在这,里头的人才出来,又或者说俺们就只是个炮灰,就是战死了,他们都不出来……

    眼见对面清军集合人马蓄势待发,巡逻兵们惊恐不安,正想着叫人去呼叫援兵时,便见正南方滚滚马蹄翻飞,积雪飞扬,数百骑杀气腾腾奔来,顿时引得巡逻兵们忍不住欢呼起来,嘿,援兵来了,转而对着对面破口大骂,狗日的过来呀。

    “咦,东厂卫的啊,我擦是黑虎营”有眼见的人一声惊呼,顿时欢呼声冲破云霄,喝骂声更厉,这让对面准备冲击的鞑子忍不住皱眉,对方援兵来了且气势之盛,此时硬冲必然占不到什么便宜,说不定还要吃大亏,于是决定暂停行动,向上头汇报。

    “说,你们那边出来多少人?”壕沟边屠元拎着一个清军俘虏厉声喝斥,那清军身上有伤痛的呲牙咧嘴又被屠元气势所吓,差点就晕过去,嘴里咿呀呀的说了一大串,屠元听不懂,一巴掌扇了过去:“说人话!”

    却见那俘虏竟被他一巴掌扇晕了,随手丢在一边问身边的巡逻兵:“他说啥鸟语?”

    “禀将军,他说杏山那边有三千兵马”,一个懂满语的探子凑过来低声说道。

    “虚实呢?”屠元眉头一挑,举目望向正北,壕沟那边数十米外有百余鞑子在那儿徘徊游走,窜来窜去。

    “禀将军,小的先前便是在杏山一带侦查敌情,确实见到鞑子大队兵马,不敢说有三千,但绝对有上千之众”探马赶紧说道。

    “数千之众”屠元眯着眼望着远处:“今儿是个大晴天依稀能见杏山那个小黑点,既然出来了,却没到这儿来,搞什么鬼,可知他们此时方位?”

    “鞑子在对面疯狂拦截,咱们的人正面过不去,不过已有兄弟绕西边准备就近侦查……”屠元闻声扭头望正西望去,远处茫茫群山已是白雪皑皑,入眼白茫茫一片,隐约能见到一些小黑点在跳动,分不清是己方还是地方的探马。

    “咱们想过去,他们也想过来,咱们能想到迂回绕道,他们自也想的到”屠元看着远处眼睛眯成一条缝:“传令下去,守住中间盯紧两端,他们要是正面冲,咱们就正面砍,他们要是两头溜,进来一个逮一个,进来一窝围他一窝,还有,尽快摸清那股鞑子主力的落脚点”。

    手下人沿着壕沟去各个哨点传令,巡逻兵也分散数股去往两端溜达,屠元则登上突破望着对面晃悠的鞑子冷笑。

    “将军,鞑子今儿会不会来打塔山?”

    “不知道”屠元摇摇头:“但老子却盼着他们动手,也好让老子杀个尽兴”。

    “那又何必等他们先动手,现在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咱们把对面那百余鞑子给收拾了吧”手下人怂恿着,屠元望着对面,忍不住舔了舔嘴唇眼睛冒着光,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不是不想,不是不能,是不行违令啊”

第2252章 扎营不前

    常宇推开门,外边阳光明媚,映在白雪上闪闪发光,煞是好看,但一股寒风袭面令他忍不住想缩回去,他真的怕冷。

    但现在却不得不出来兜一圈,只因此时局势焦灼,军心惶恐,而他作为军队的灵魂人物,此时岂能龟缩屋内,那样会加重军心不安。

    堡内里乱哄哄一团,士兵来回奔走,各种嘈杂声呼喝声吵的人脑子嗡嗡作响,常宇抬头看了看日头,半晌午,刺眼。

    又看城头上人头攒动,人影憧憧。

    督公大人……经过身边的士兵双眼冒光给他施礼问好,无论常宇在朝中,在军中的口碑好坏,无论是喜欢的他的人还是讨厌他的人对他都有一个共同的认同点,那就是会打仗,善打仗,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所以眼下大战在即,军心惶恐不安时,士兵们一见到他,不由自主的就安了心,就有一种,今儿稳了的感觉!

    特别看到大太监那气定神闲的神态,时不时的对着和他打招呼的士兵微微点头,微微一笑,这更让堡里的士兵安心。

    “马总兵在城上”况韧跟着常宇在堡中走了一圈后低声说道,常宇嗯了一声:“咱们也上去吹吹风”

    说着裹紧了衣服往登城坡道走去,那儿集结数百待命士兵,见到他过来齐齐见礼,声震冲天,常宇淡淡一笑,挥了挥手往城上走去。

    城头小门洞里两个执勤的士兵又是赶紧要见礼被他挥手制止,传下去,战时各司其职,见本督无需施礼。

    城上的风比下边大多了,也冷多了,常宇又缩了缩脖子,伸手在旁边一个士兵的身上摸了摸,那士兵一时不解其意,吓得一动不敢动。

    “冷么?”常宇问。

    “不冷,一点儿都不冷”那士兵使劲的摇了摇头,满眼炙热的看着常宇,只是脸和手都被冻的通红。

    “本督相信你不冷,但不信你一点儿都不冷”常宇笑了笑,又在旁边一个士兵身上摩挲几下,心里稍有安慰,是棉服。

    这个年头,特别是当兵的能穿上棉服真的是很不容易了!这个时代不同于后世,棉花早已普及甚至过剩,连羽绒服都进入寻常百姓家,可这年头豪门贵胄们那是皮草大氅,或以丝绸棉,普通老百姓过的好点的能用上棉花,大多填充物都是芦苇絮或干草。

    而作为当兵的,甚至还不如普通老百姓呢。

    原因很简单,要么朝廷欠饷,要么就被上下克扣的所生无几,棉服也不是没有,少到可怜,而且多为将领亲兵所有,普通士兵真的塞干草御寒。

    即便是现如今,朝廷努力解决边军的饷银和福利,常宇更是巡视九边查贪腐,但也不是所有边军都能穿上棉服的。

    只不过宁远军例外而已。

    首先他们是现今唯一与敌对峙的边城,其二,祖大寿会要,其三,常宇会给,也会帮着要。

    至于贪腐卡拿要吃空饷,这边真没人敢伸手,原因很简单,太多双眼睛盯着呢!

    随后常宇沿着城墙缓步而行,不时东瞅瞅西看看检查一下战备物资,炮弹,箭簇,檑木,甚至连金汁都要闻一下。

    城南处,举目远望,除了白雪皑皑毛也看不到一个,况韧知道他在看什么,低声道:“快马已报,今日必至”。

    常宇嗯了一声,转身沿着城墙往北行去,远远便见那儿挤了一堆又一堆的士兵踮脚朝正北眺望,知道马科也在其中。

    “能看清么”常宇走过来,众士兵闻声转头,连忙闪开空隙,马科拱了拱手:“看不真切,但也足够热闹”说着把手中千里镜递给常宇。

    壕沟那儿相隔塔山堡有十来里地,即便今儿云淡天晴也看不了那么远,特别是满地白雪在阳光下各种闪闪发光,但远的近的满地移动的小黑点证实了马科说的确实热闹的很。

    “鞑子从一早发兵,可磨磨唧唧半晌午了都还没露个正脸,让咱们在这磨刀霍霍干等着是什么意思?”常宇挑眉嘀咕着。

    马科叹了口气:“或许在憋什么阴招,又或许胆子小,不敢擅入,但既然他发兵了,自不会无功而返,这一场大战躲不过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本督可从未躲过谁”常宇嘿了一声:“他蠢蠢欲动那么久,岂能不动手,咱们谋划那么久,不收拾他一番又岂能甘心”。

    是呀,马科微微点头:“大家都各自准备了那么久,都信心百倍,是骡子是马是要牵出来溜溜了”。

    “没错,就各看本事了”常宇话音刚落,便听一声疾呼,众人循声回望,便见一人呼哧呼哧奔来,乃军中探马:“报督公大人,已侦得敌军行踪”。

    说,常宇眼睛一眯。

    探马喘着粗气道:“鞑子兵有近三千,在杏山扎营”。

    常宇先是一怔,随即同马科对视一眼,这情报确实让他很是意外,在他们猜测中清军这三千兵马应该是先锋部队,目的是直驱塔山堡城下,将明军堵在城中,随后大军压境开始攻城。

    但令人意外的是,这三千兵马此时竟在杏山那个废墟里扎营不前,仅派遣数百骑在壕沟一带与明军的前哨纠缠,这就耐人寻味了。

    常宇摸出一块碎银递给那探马:“给你和其他兄弟们买酒喝”却没想到那士兵摇了摇头:“小的一队七个人死的就剩下俺自个了,而且估摸着俺也很快就要死了,甚至都活不过今儿,这银子也没地方花,就给督公大人省了,心意小的心领了”。

    众人闻言动容,常宇向前一步拍了拍那士兵肩膀:“你叫什么名字?”

    “俺姓种,贱名种娃儿”士兵抱拳躬身:“若小的今日战死,望诸位大人……”话没说完便被常宇打断:“种家也是名门,尽出重臣良将”。

    钟娃儿苦笑:“那是都是祖上的风光,小的不过边军一小卒”。

    “便是边军一小卒但为国尽忠之心不逊祖上,祖上有知当欣慰有你这良后”常宇叹口气,把银子塞进他衣服里:“若你战死,本督当为你立碑铭文,若此战你还活着,便用这银子把酒言欢或接济家里”。

    “小的谢过督公大人”种娃儿仰首抱拳,神色无比坚毅:“小的告退”。

    “若全军将士一心,皆似此卒视死如归,何愁鞑子不灭!”望着种娃儿远去身影,马科忍不住感慨,身边围观的士卒神色也变得激奋起来。

    这就是士气的感染,情绪的价值所在。

    “此子可堪大用!”常宇随口说了一句,众人心里都知道,若此战种娃儿不死,之后必会被这太监重用,他这话既是一句肯定,也是一种激励,说给周边士兵听的。

    “马总兵,鞑子在杏山扎营不前,这是要卖什么药?”常宇将目光从远去的种娃儿身上收回,转而北眺。

    马科嘴角一勾,嘿了一声:“如督公先前所言……要不咱先听听军师怎么说”便扭头看向旁边的李慕仙。

    李慕仙赶紧对马科施礼:“马总兵说笑了,贫道就是个打杂的可担不起军师之名”。

    “哟,道长今儿真是少见的谦虚啊”常宇打趣:“莫不是昨儿做了什么亏心事了”。

    “督公这话说的……咳咳,贫道可是正经人,再说了在这堡里能做什么亏心事,咳咳咳,扯远了,扯远了,以贫道所见,鞑子……要不,王兄弟你来说说”李慕仙看向王征南。

    王征南一怔:“这……”看向常宇。

    “那便你说吧”常宇微微点头。

    王征南见状也不推辞了:“以小的之见,这是应了督公大人先前之料,鞑子太过谨慎,他这是要步步为营,以稳为主,先在杏山扎营,徐徐图之……”

第2253章 阳谋

    王征南的一番表述大概意思就是,多尔衮被打怕了,被阴怕了,所以这次他无比的谨慎小心,不会一头扎过来而是要缓缓推进,主打一个稳!

    众人皆点头认同。

    但常宇眉头紧皱,看着正北方出神。

    李慕仙靠过来低声问道:“督公大人莫非看出不寻常的门道?”

    常宇轻摇头:“但总觉得他谨慎的过了头”。

    “兵不厌诈,或许是太过谨慎也保不齐藏着什么坏心”姬际可在旁边附和着,随口问旁边的马科:“马总兵瞧出什么没有?”

    马科眯着眼看着远处:“多尔衮谨慎是意料之中的事,谨慎过了头也无不可,只是他此番发了一支先锋兵马驻守杏山按兵不动确实耐人寻味”说着看向常宇:“督公大人,听闻您喜欢钓鱼,这鱼饵的味道您一定很熟吧?”

    常宇闻言双目寒光一闪:“他这是要诱咱们过去……”

    诸人脸上皆惊,李慕仙更是踱步不止:“***,***,道爷知晓了,道爷知晓了……”

    “道长,您知晓了啥啊”王征南拽了李慕仙一下。

    “狗***本不善攻城,虽说近年来学了点招数,也有了些经验,但相比之下他们更善野战,而且多尔衮知晓督公大人在此,又曾在督公大人手底下了吃过好几次闷亏,所以他心里对没底,更何况攻城要以数倍兵力围之,即便破了城也要消耗不少兵力,而这节骨多尔衮哪还舍得平白消耗,所以他便想引咱们与其野战!”李慕仙说到这看了常宇一眼:“想那多尔衮对督公大人的尿性,哦不,习性也算下了功夫,孤军一支,岂能不吃!”

    哈哈哈,常宇抚掌大笑:“道长分析的精辟,想必多尔衮就是如此算计的,这冰天雪地大雪封路想攻城确实不易,他有心想将本督拖入野战,也确实摸清本督的尿性,孤军一支岂能不吃,即便明知是饵,也心痒难耐”。

    “嘿,是马总兵点了一下”李慕仙嘿嘿笑着对马科拱了拱手手:“马总兵不愧是经验丰富的悍将,多尔衮那点小心思逃不过您的火眼金睛”。

    马科还没得及自谦,常宇也附和道:“马总兵确实眼力毒”。

    马科干笑几声拱了拱手。

    “那既然看出杏山驻军是诱饵,督公大人真的还打算去吃?”王征打心里佩服马科等人,看事既全面又细致,当真有很多东西是自己要学的。

    当然有些东西也不是想学就能学到的,比如马科靠的是丰富的沙场经验,常宇靠的异于常人的天赋,李慕仙靠的观察入微的细致。

    常宇没有直接回答王征南的问题,轻咳一声道:“***是马背上起家,三岁顽童都精骑射,所以最擅野战,这许多年来也就凭骑射本事蚕食我大明数千里国土,号称铁骑无敌!”说着目光一扫众人:“此战多尔衮要以此优势与吾等一较高下,可见其除了谨慎之外还有死战的决心!”

    众人神色顿时凝重起来,此时各自心中已预感到此战的激烈了,说白了就是多尔衮要打明牌了,双方拉出人马各凭本事一顿硬砍,看谁砍服谁!

    “有点唐时香积寺大战那味了”马科叹口气摇头苦笑,众人骇然。

    唐朝香积寺大战是唐兵和安禄山的叛军硬碰硬的一场激烈厮杀,事关大唐国运,世人皆知。双方各出十数万精锐,抛去花里胡哨的战术和兵法,就是面对面硬碰硬互砍,死完一波补上一波,最终唐军大胜,安禄山也因此战失利,一蹶不振。

    很显然,此时多尔衮就是打定了这个主意,他知道攻城不好攻,玩心眼搞阴招也搞不过常宇,加上他此时急需一场胜利来稳定后院局势,他决定明牌打!

    因为他太想赢了。

    也许是经过各种计算得出明牌打损

    失最少赢面最大吧。

    而这却出乎常宇的意外,他千算万算没算到多尔衮要明牌!

    你说他怕么?

    他并不怕。

    但你说他有把握么?

    他无法回答,就想刚才王征南问了,他没有回答一样。

    香积寺之战双方出的都是精锐,而此时也同样,锦州城里是清军的精锐,明军这边是大明最精锐的边军宁远军。

    香积寺之战,是唐军赢了,但当时唐军兵马十五号称十万,而叛军是才九万余,兵力稍逊,若是同等兵力,鹿死谁手还真不好说呢。

    可眼下呢,估计多尔衮在锦州一带兵马有三五万,除了汉军,蒙古军以及朝鲜二鬼子,其精锐也在两万左右。

    而明军在塔山堡这儿有一万,援兵具体不详,但绝对不会太多,因为宁远城要留兵马驻防,那儿是大后方,不得有失!

    兵力不占优势,又是以清军最擅长的野战开局,这结果还真不好说!

    以少胜多不是没有过,但和这么强悍的对手野战,他心里没谱,毕竟上一次多尔衮入关时,他可是带着十余万大军各种围追堵截的,此时单挑……

    常宇心中很纠结,抬头望着天空发呆。

    为什么会望着天空发呆呢,因为他想到一个人,汉光武帝刘秀!

    一个天选之子!

    常宇是穿越过来的,理应也是个天选之子。

    这点俩人是相同的,但刘秀除了是个天选之子外还有一个称号,位面之子!

    说直白点,就是这个人运气好到爆棚!

    他根本不需要努力,一切全靠天意!

    以少胜多都是家常便饭,最着名的还是昆阳大战,刘秀带着万把人去打援昆阳,但是围攻昆阳的王莽大军是三四十万呀!

    听着是不是送人头……

    结果呢,打着打着,不是刮大风就是下暴雨……各种诡异天气不停的给刘秀加持,稀里糊涂的就把王莽的几十万大军给干翻了!

    老子要是有这么好的运气该多好啊!常宇长叹一口气,又见众人神色凝重刚想说点啥缓解一下,王征南又忍不住问道:“***想野战咱就必须陪着他?他抛出诱饵咱不咬钩不就得了?”

    常宇一怔,随即轻笑摇头,见王征南神色茫然,便道:“你且问问马总兵这里头的关窍”

    王征南赶紧对马科抱拳:“还请马总兵给说道说道”。

    马科轻咳一声:“这其实是多尔衮的一个阳谋,他摆出架势你不来打,那他便来攻城,虽说攻城费力且损失大,但对咱们来说也是一件非常的不好的事,会使得咱们完全陷入被动地步,处处防守处处退缩再无先机可趁,何况这小小塔山堡取之又有何难,一旦其破了城,即便咱们轻松退去,但对他来说也是胜局,对咱们来说怎么着都是吃了败仗,那这影响可就大了,你要知道,此时不光是多尔衮需要一场胜仗,咱们,确实说是祖将军也需要一场胜仗给朝廷交代!”

    王征南恍然大悟,点头不已。

    “也因此,一开始督公大人就制定了先下手为强的策略,就是要以进为退,以防陷入被动,根本就没想着以防为主,因为死守住的机会不大”马科叹口气:“说白了,这场仗咱们可以不胜,但不能败,是吧督公大人”。

    常宇点点头:“这就是阳谋的厉害之处,架势一摆就看你接不接招了,明牌打你胜算不大,围城打你输面更大,所以你选一个咯!”

    “那督公大人准备选哪一个?”王征南又问,常宇想了一下:“不急着选,再看看”说着目光瞥向远方:“玩阴的本督略有研究没服过谁,这突然来一下阳的有些不习惯甚至有点无措”常宇苦笑一声

    叹口气:“对面有高人啊”。

    高人?

    众人一怔,随即满是鄙夷之色。

    不难猜,一定是洪承畴!

    就在这时,城下有兵飞奔而上:“报,抓了个细作”

第2254章 杀人偿命

    几个士兵押解一人边喝骂缓缓走来,那人披头撒发一身泥泞不停的挣扎边哀求着:“军爷误会了,小的真不是奸细……”

    常宇听着这声音有些耳熟,仔细盯着到了眼前的那人,又觉得眼熟。

    那人恍惚间抬头看了他一眼,却立刻将他认了出来:“军爷,军爷,咱们见过……”

    “咦,是你”常宇一怔,眼前这大汉竟是前日追敌迷路时,在那个村子里讨水取暖时见过的游侠谢乾坤。

    “将他松绑”常宇说着走向前:“你怎么到这了?”

    身后李慕仙有些疑惑,王征南低声给他说了。

    谢乾坤鼻青脸肿,看来捉他的时候没少挨揍,好在身上没有伤,想必他当时也没敢持械反抗,否则现在就是一具死尸了,毕竟任由你武艺多高,可一旦被一群悍卒围攻,命数到头。

    谢乾坤揉了揉被勒红的手脖子,又捋了捋贴在脸上的头发,双眼赤红一脸悲愤道:“军爷,狗鞑子屠村了,小的侥幸逃出…”说着竟然捂着脸呜呜哭了起来,丝毫不见当日那种桀骜不驯怼天怼地牛皮哄哄的样子了。

    常宇神色瞬间变得冰冷,眼睛眯了起来:“你说鞑子屠了那村子?”

    谢乾坤双手捂面,用力点了点头:“昨儿您走了之后,小的和几个村民去您说的那地方拉死马,刚拽出没几十米,便有一队鞑子追了过来,二话不说挥刀就砍,小的脚快逃回了村子,可还没等喘口气,鞑子就追了过来,一把火将村子给烧了个精光,人也给杀光了……狗日的鞑子,可恨啊……”

    “就你一人逃了出来?那道长呢……”常宇低声问道,谢乾坤抽噎着:“也死了,当场就被那鞑子一刀将头劈开……”

    常宇叹口气:“他竟没算到自个有血光之灾……啧啧啧,学艺不精呀”。

    谢乾坤一怔,止住抽噎抬头看着常宇哀求道:“军爷,您要替那道人报仇啊……”

    “凭啥,咱与他萍水相逢无亲无故的”常宇嘿了一声:“倒是你该为他报仇才是,不是自诩一身无敌武艺么,况且你俩又是交好”。

    “军爷您……”谢乾坤一窒,不知说什么好。

    常宇叹口气,抬头望天:“若说报仇,也是为那村民百姓报仇”说话间眼中杀气甭现:“传令给屠元,以百人鞑子狗头祭那无辜村民”。

    “小人替那道人和村民谢过军爷……”谢乾坤伏地磕头,常宇摆摆手:“你且下去喝口热的暖和下……”

    “慢着”李慕仙一步向前,附耳常宇:“恐有诈”

    常宇哦了一声,微微点头,李慕仙走到谢乾坤跟前:“全村数十人,只逃了你?”

    谢乾坤不识的眼前这道人不明就里点了点头,李慕仙嘿嘿一笑:“那你运气可真好”。

    “道长这话什么意思”谢乾坤可能听出了点什么了:“俺一身武艺,面对数十鞑子或是不敌,逃生的本事还是可以的”。

    “哦,一身武艺,那你杀了几个鞑子逃出来的?”李慕仙凑近问道,谢乾坤摇头:“不曾杀一人,甚至未曾交手,只顾着逃命了”。

    为何?

    “一旦交手,便会被咬住,再无生路”谢乾坤这个回答可谓滴水不漏,连常宇都忍不住点头,暗想若是自己所处当时环境,也是逃为上策。

    李慕仙嗯了一声:“数十鞑子都擒你不得,怎么又会轻易被咱们给逮着了呢?”

    此时谢乾坤已经反映过来了,知道眼前这道士心存怀疑,便道:“俺本就是奔着这边逃生来的,遇到这群军爷的时候,根本没想着逃,也没做任何反抗!”

    “原来如此”李慕仙抚须微微点头,侧目看了常宇一眼后,挥手对旁边几个士兵道:“带下去,严加看管”。

    “你……你这牛鼻子什么意思……”谢乾坤被几个士兵架着,想挣扎又不敢太过,骂了一句李慕仙又看向常宇:“军爷,俺知道你是个大官,您要相信俺,就是不信也没关系,只要替那道人和村民报仇就行……”

    眼见谢乾坤被押了下去,王征南凑过来:“大人,要不要遣人去那村子看看……”

    常宇摇头:“用不着了,不管他是不是奸细,是不是在做戏,那村子里的人都已没了活口!”

    众人皆点头。

    若是做戏,自然要做全,若不是做戏,那就更是真的了。

    “两军交战,不伤平民,虽未明言却也是个共识,可此番鞑子竟毫无顾忌的屠村……实则可恨至极”马科目露凶狠。

    “只是不知是鞑子上边意思,还是下边的人肆意胡为……”姬际可的话没落音就被常宇打断:“不重要,杀人偿命”。

    正北壕沟阵地,还是热闹的很。

    时值正晌午,阳光高照,虽还有风,虽还冷,但比之清晨好上许多。

    但仍将士兵冻得瑟瑟发抖。

    那些纵马来回奔波巡视的,身上暖和些但脸被吹的发紫,那些列阵不动的虽缩着脖子,可牙齿打颤。

    屠元也耐不住这种冷,眼见壕沟对面的鞑子一会成阵,一会又分散数股,分东西沿着壕沟溜达,时聚时散,但就没有过界的迹象。

    他下了马,爬上土堆上张望一番,扯着嗓子问候了一会儿,觉得挺无趣,便钻进土窝子里烤火,往肚子里塞些东西,正想着让属下轮番进食暖暖身子的时候,有快马来报:“督公有令,着屠将军以百级敌首,在阵前筑观”。

    屠元先是一怔随即咧嘴笑了,得劲。

    钻出土窝子,正欲动手时,又扭头问那传令兵:“督公因何而怒”

    “鞑子屠村”

    妈的,屠元跃上土堆,望着不远处来回晃荡的鞑子兵:“百人不够”说着转头大呼:“虎营兄弟听令,下马修整一刻,尽屠对面鞑子狗!”

    ……………………………………………………………………

    杏山堡废墟,前几日明军和清军在此发生一场激烈厮杀,留下遍地尸首,使得此地愈发狼藉不堪。

    此时,废墟里的尸体已被集中数处对方在城堡外的树林里,而城堡里也已搭建了几个草棚,成为清军在这里的临时指挥所。

    废墟中,废墟外,以及半山腰用杂木乱石构建了简单的防御工事。

    没错,这里成为清军的一个临时营地。

    驻兵三千。

    城堡中搭建了一个高台,作了望之用。

    此时,了望台子上有个清将正举着千里镜朝正南眺望,但以这个距离他是看不到壕沟那边的景象。

    清将放下千里镜,神情有些凝重,一早发兵时,上峰交代过他,驻守杏山按兵不动,自有人寻上门来,到那时不可退,亦不可进,只需死死咬住对方守住杏山废墟便可。

    清将知道自己是饵。

    可若鱼儿不咬饵怎么办?

    那就去撩拨他。

    清将做好了今日血战的准备,他也觉得只要自己发兵占了杏山,用不了多久明军大军便会杀来……

    然而,待其占了杏山之后至今,除了有几波不知死活的明军探马拼死就近侦察外,再无明军大队兵马。

    而前往塔山侦察的己方探马也带来消息,发现了明军挖了一条长达数十里的壕沟,真是大手笔。

    真是东施效颦!

    一边向上峰打报告,一边传令前哨人马不停撩拨,意在激怒明军过界厮杀。

    可谁知,直等到现在也不见明军发兵前来,只听闻其在壕沟处布置数百骑兵应对,并无过界意图。

    不上钩?

    还是说整备待发?

    清将苦笑摇摇头,上峰都猜不透拿不准对方那个大太监的心思,自个瞎操什么心,只要管好自己脚下一亩三分地,守住这杏山堡就是大功,至于明军来不来,什么时候来,随他。

    正欲下来时,突闻下边有人疾呼:“将军,明军杀过来了”。

    清将一惊,赶紧举镜张望,却看不到那边:“来了多少?”

    “数百之众”

    咳咳咳,清将差点被呛死,怒瞪下边的传令兵:“他妈的,数百人就将你们吓成这鸟样!”随即嘀咕着,数百人便敢来夺杏山?看不起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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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僧一道一太监 家事国事天下事 当时绝顶高手穿越大明将倾之际,以内廷太监领东厂衙门督军天下安内攘外剿贼平乱,重振大明!扶明录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扶明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扶明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