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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浪得虚名     扶明录txt下载     扶明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210章 分家

    西安,秦王府。

    现在是李自成的侯府。

    这府邸原先除了李自成外还住着其他贼首,不过自他接受朝廷封赏之后,这儿便是他的独一份了,偌大亲王府,就住着他这位镇西侯一家子了。

    这侯府虽不及皇宫,却比之当世任何一个国公府都豪华大气,毕竟,他前身是亲王府啊,还曾被李自成当过皇宫呢,便是当世的王府也无一出其右,虽然李自成是侯爵身份,但那只是名义的称呼,实质上他还是大顺的王,大顺的皇帝。

    虽然朝廷是不承认的,但却也改变不了这些实质。

    可朝廷不承认李自成是不在乎的,但自己人不承认,那,他就要翻脸了。

    只是这个脸却不是那么好翻的,因为一旦翻了,便会被朝廷有可趁之机,因为这个不承认的人,就是他把兄弟,是他一路患难并肩作战出生入死的战友,刘宗敏。

    虽然刘宗敏这个人的人品差到极致,但不可否认他曾为大顺立下赫赫战功,更不能否认他在大顺里的势力和实力。

    整个大顺势力,李闯除外的第二把交椅,实力仅次李闯。

    旗鼓相当,自然就会产生不服,猜忌,羡慕,嫉妒恨,就会有嫌隙,而这两股势力之间的嫌隙由来已久,譬如李过和刘宗敏几乎都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不过因为李自成向来顾全大局,即便双方都脸红脖子粗,倒也没兵刃相见。

    不过,随着李闯集团同朝廷谈和之后,矛盾却愈发激化了。

    刘宗敏从一开始就是反对谈和的,他认为天大地大势力大,和朝廷谈个毛线啊,有种就干呗,咱们有粮,有兵有实力怕他个求,谁干死谁还不一定呢,即便干不过也有退路,干嘛要谈!

    但随着朝廷在黄河布兵,李岩坐镇指挥数月的拉锯战,而后数万大军沿着黄河直逼潼关城外,拉出一副不服就干到底的架势,再加上常宇的各种攻心战术,画饼,连哄带吓,综合一下当下局势,枭雄暮年的李自成,也觉得心累了,认为或许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了,终究是松了口,力压反对派和朝廷谈了和。

    这下可把心有不甘的刘宗敏给气坏了。

    可更气的还在后头,不谈和他还是大顺国汝侯,节制文官,可接受朝廷的招安之后,他竟只是个总兵官!

    凭啥李自成能封侯,自个就只是个和李过平起平座的总兵官,你哪怕给我封个伯爵呢,也不至于让人这般气愤,这简直就是在打脸。

    当然了刘宗敏也不完全是个没脑子的货,他也知道这是朝廷故意挑拨,李自成也给他谈过心,但他依然难以释怀,为此耿耿于怀。

    但这还是只是其一,或者说是导火索,因为在谈和期间,常宇和李岩都已经给他下过药引子了,不显山不露水的暗示过,李闯得弄你!

    埋好了种子,浇了水,便等着发芽吧。

    接下来的事情,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了。

    一个郎有情,一个妾有意,李自成和刘宗敏便开始了长达数月的明争暗斗,双方你来我往火拼不断,都想置对方与死地,整个西安城内杀机四伏,就差捅破最后一张窗户纸了。

    李刘两人已经数月没见面了,这期间双方都曾发出邀约,来喝喝茶,喝喝酒吹吹牛逼呀,不过双方都找出各种理由拒绝了,谁都怕对方是摆了鸿门宴,一去无回。

    数月见,大大小小的冲突不下十余,暗杀行刺不下数十。

    李自成虽知道这其中有朝廷的挑拨离间,火上浇油以及嫁祸,但他也知道刘宗敏自个心里也想着弄死自己,所以他也不打算手下留情,也一心弄死这货。

    但却不能光明正大的发动兵变攻击他,原因很简单,集团山头太多了,根系庞杂关系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旦开战,便会乱了全局,后果不堪!

    所以,暗杀是最好的手段。

    但刘宗敏却时刻提防,重兵防守,不给他一丁点儿机会。

    但长此以往内耗下去也是不行。

    所以李自成准备给刘宗敏摊牌,你到底想咋地,是想自立山头,还是想远走他乡,便托了中间人,刘国昌和刘世俊当中间人,去找刘宗敏。

    二刘也是集团里的高层领导,当初大顺封爵里的少有的几个侯爵之一。

    刘宗敏便也摊了牌,分家!

    很显然刘宗敏身后有高人指点,他没说要自立为王,一山难容二虎,他要自立不光李自成容不了他,朝廷也容不了他。

    他也没说,我要远走高飞,毕竟,这会儿他还没和李岩确定好退路,能去哪儿,去新疆还是西藏?反正张献忠是不会让他入川的。

    再说了,不管自立为王还是远走高飞,总不能白手起家或者空着手走吧。

    这大顺天下是咱俩一起打下来的,我也有一半,不管是走是留,我要先分家再说。

    这一拳,确实打的李自成有些蒙,摸不清刘宗敏到底想干啥,但这个家却不能随随便就分了,而且也不好分,更不想分。

    便又问刘宗敏,你先说你要干啥,我再考虑怎么分家。

    刘宗敏就说你别管我,先分在说。

    李自成这会琢磨出点味来了,这货看来找到退路了,估摸十有八九是入川去张献忠那,便好言相劝,张献忠反复阴险小人,去哪儿他岂能容你……反正吧啦一大堆好劝。

    刘宗敏就笑了,他容不得我,你就能容我了?这天大地大的我就非得在你俩屋檐下讨饭吃?

    李自成虽想让刘宗敏死,但不想让刘宗敏走,理由也很简单,刘宗敏是第二大山头,他一走即便不分家当给他,自己实力也大打折扣,而他不管去哪儿,都会给同行增加实力。

    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也就是说,要走,你自己可走,不能带走家当!更别想分我家当走。

    否则你就只能死了!

    当然这心思不能说出来,便又好言相劝,你不用心急,亦不用听别人挑唆,有点耐心好不好,如今田见秀已在海外站稳了脚,等我移民过去后,这西安就是你的了,你此时又何必与我自相残杀,便宜了别人呢。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刘宗敏就怒了,你他妈的还当我三岁小孩诓呢,这西安是谁的?是你的么?

    那是朝廷的!

    朝廷现在没收回来,是力不足,但早晚都会拿回去的!否则你又何必想着移民海外去!合着你拍拍屁股走人了,留着我在这受死呢!

    眼见心思被戳破,李自成也有些恼羞成怒了,他心知刘宗敏身后有高人指点,这种小把戏已经骗不了这货,既然如此那就撕破脸吧,便说,你要怎地!真要干一场么?

    那刘宗敏也不藏着掖着了,便说老子并不想和你打,也不想西安这和你争什么,老子就要分家,分完家,老子就走!

    走,你要去哪儿?

    那你甭管了,合着就你长腿,你能去的地方老子就不能去啊!

    刘宗敏这一句话,让李自成恍然大悟!

    你也要去海外,你去哪儿,朝廷同意了?

    毕竟,没有朝廷点头,他连黄河都过不去。如果朝廷点头了,那就说明这货私下和朝廷联系了,也就说明朝廷是两头吃啊,当真是用心良苦,只是不知这心思是否单纯,只是简单分化自己,逼集团去海外就了事,还是……

    那你管不着了,我现在就要分家,分了我就走,不然你想干咱就干,刘宗敏的态度很坚定,口风也算紧,并没有透露自己要去哪,是否和朝廷密通。

    但这时候李自成已基本确定他和朝廷暗中通气的事,忍不住长叹,朝廷用心良苦,用心险恶啊!

    于是撂下一句话狠话,要走赶紧滚,要分家,门都没有,想打你就动手试试看!

    这一刻,李自成的底气和豪气尽显无疑!

    既然刘宗敏不是去投奔同行,那就好说,虽然自己的实力会大打折扣,但也没便宜竞争对手,而且他想走已无留意,强留也是个祸害,那还不如放他走了便是,只是还想分家,那是做梦。而且他算定刘宗敏不到逼不得已时也不敢动手和自己开干,理由很充足,这货要远走高飞,虽没说去哪儿,但无论要去哪儿创业,手里头得有点实力才行,否则那可不是创业了,是去让别人割韭菜!

    假若在这和李自成火拼一场,结果必定实力大亏,到时候丢盔弃甲奄奄一息的,去哪儿都是挨揍!

    这道理刘宗敏是明白的,既然李自成没有强留他,那就赶紧趁坡下驴赶紧跑,也不再提分家的事了,而之所以提分家,其实就是怕李自成不让他带走部下,故意狮子大口以进为退罢了。

    当然了,最后还得嘴硬一波,留下一句,山不转,谁转,咱走着瞧!

    只是,他心里也知道,这一别,只怕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了。

    说走就走,但也不是立马就能走的,刘宗敏一边加急和李岩联系,确定好路线,一方面还要打包行李,要动员,毕竟手下也有不少小山头,也不是所有人都想走的,东逃西窜十几年,好不容易过上几天安生日子,谁还想再去过那种亡命天涯提心吊胆的日子,这还是不知道要去哪里的前提,要是知道去海外,会有更多人不想走,毕竟不管是老百姓还是贼兵,谁愿意将来客死他乡。

    刘宗敏要带走的,能带走的,差不多有近万人,其中不乏数千精兵,还有集团里的一些高层,李自成其实也很想出手阻拦,但是他此时已知道刘宗敏背后有朝廷在撑腰,强拦的话,又怕节外生枝,毕竟此时田见秀还在海外,李过还在关外呢。

    所以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只要刘宗敏不贪得无厌带走太多,他就不会强加阻拦的。

第2211章

    蒲州城西,滚滚黄河。

    蒲津渡口的大铁牛旁边,站着一个虎背熊腰的汉子手里有拿着一个千里镜正望着对岸,在他周边有不少士兵及工匠以及民夫正在忙碌着。

    此人正是常宇的好大哥,徐州总兵高杰。

    朝廷和李闯集团和谈之后,李岩回京述职,高杰便来换防,之所以让他来,也是朝廷和常宇再三考量过的。

    首先高杰和李自成有私仇,夺妻之恨的那种私仇,更有千里追杀的新恨,加之高杰也是当世少有的几个敢杀敢拼的悍将,而其又与常宇私交甚好,在忠诚度上绝对没问题。

    何况来之前常宇都有意无意的吹了风,你离封爵就差一个功了!

    作为武将的,还是贼人出身的武将,谁不想封官加爵,都想,更想!

    所以高杰这次驻防黄河防线,只做两件事,第一守好边界,第二,修蒲津渡。

    根据和谈约定,李闯集团和朝廷是以黄河为界,但在和谈之前李岩曾破对岸四城,在和谈时李闯那边要求返还,常宇这边死要不放,最终李闯并未能如愿。

    也就是说虽以黄河为界,但对岸依然有四座城在朝廷的控制之下,为了方便两岸各种交流,修蒲津渡便势在必行了。

    打仗高杰在行也不怕,用常宇的话来说,高杰没文化,但打架不怕。

    可修渡口修桥,可真难为他了。

    不是技术上的问题,而是资金上困难。

    朝廷一句话,修,可是没拨银子下来!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高杰傻眼了,便去托常宇,想让他催一下朝廷拨银子,可是常宇这货狗的很,直接回了他一句,傻啊你,朝廷这是点你呢,这银子你也敢要?

    高杰瞬间恍悟,自己真是大傻瓜啊,好兄弟早就提醒了,自己封爵就差一功的事了,假若这黄河不打仗,他也捞不到什么功,但若修个渡口大小也算功吧,至少能算个加成呀。

    于是乎,便开始四处筹备,募捐银子了,甚至为了省钱,让手下士兵去当劳力,反正不打仗也拿饷银,闲着也是闲着,干活去了。

    得亏有个好兄弟随时随刻提点着,望着热火朝天的渡口工地,高杰正想着要不要去对岸溜达一圈时,一骑飞来。

    济南李岩来信了。

    高杰大字识不了几个,幕僚看了神色讶异,低声说,不日,刘宗敏大军过境!

    高杰听了大吃一惊,这狗日的要过来,干他!

    幕僚赶紧补充道,言其不是越境来犯,而是要去东边,去琉球。

    琉球在哪,去那干球,高杰一脸茫然,幕僚也说在东海之上,倭国之侧。

    去那么远作甚,高杰还是不解,幕僚说李岩心中并未言明,只说监视其过境,若有犯必严惩。高杰眼睛一亮,意思就是这厮要是沿途使坏了,咱们就可以打他了!

    幕僚看了他一眼,又咽了咽口水,大抵是这意思吧,但李将军说了,让总兵大人别无事生非。

    高杰一怔,李岩这啥意思,老子是这种人么。

    幕僚不语。

    刘宗敏真的要走了,而且就是这几天的事。

    秦王府里的李自成听到消息后脸色铁青,皱眉出神好久,牛金星在旁边一脸的焦急,主上,要动手就要快!

    李自成走到院子里抬头望天,许久后长呼一口气。

    有些事,他想不通,和谈时,大太监就有意透出口风,要杀刘宗敏,而他对刘宗敏也有杀意,一直都有,但因忌惮他的势力和实力,不能光明正大动手罢了。

    可眼下,朝廷竟然同刘宗敏达成了协议,放他走了。

    有些事,他又想通了。

    朝廷对自己也是必杀之心,不也放了一马么,或者说只是暂时放了自己一马罢了,除非如大太监所言那般,要么立了大功将功赎罪,要么远走海外为朝廷开疆扩土!

    他选择这个建议。

    如今刘宗敏看来也是选择了这条建议来保命了。

    最开始他以为刘宗敏要分家,要自立山头,是要分走荆襄地区,但从现在的各种情报来看,虽不明去处,但看来也是海外了。

    朝廷的野心真不小啊!

    思及此处,忍不住苦笑,折腾了十几年,最终还是要为朝廷卖命!

    罢了,这也算是一种赎罪吧。

    以此来换取余生!

    再说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留在境内朝廷决然不会让他安心称王的,早晚都给弄死,而且是那种株连九族的死,然后史书上会让自己遗臭万年,而远走海外,独立一国,还能给子孙后代延续个千秋万代呢,死后的碑文都会是丰功伟绩呢。

    走吧,让他走吧,都是一起出生入死打天下的患难兄弟,咱们自己求个活路,又何必断了他的生路呢。

    让刘宗敏安然离去,这算是李自成对他俩这数十年交情的画上了圆满句话,一别两宽,江湖不见!

    或许会有人疑惑放刘宗敏出走海外这么大的事,李岩一个人说的算,不经由朝廷么?

    自然不会是他一个人说的算,但朝廷也决然不会插手管,至少明面上不会,而且朝廷里知道这事的也寥寥无几,除了崇祯帝外,知晓着也就内阁那几个大佬,且这种事他们决然不会外泄。

    原因和简单,这属于脏活,而且是非常机密的脏活。

    这件事的本质就是借刀杀人,借刘宗敏杀倭人也好,借倭人杀刘宗敏也罢,总归和朝廷没有关系,纯属个人行为。

    如果刘宗敏登陆琉球,鸠占鹊巢,琉球那边抗议,朝廷也有说辞,是流贼在中原已无立足之处,渡海远去和我没关系。

    但若刘宗敏在那边成事了,比如帮琉球抵抗了倭人侵略,朝廷自然可以说,这是我派去的,你得感激我,又或刘宗敏到那边先抵住了倭人,然后推翻琉球国王自立为王,那朝廷则自然会给他封号,老实的给我在海外做干儿子。

    但现在刘宗敏还没去,还不知道到那边怎么个结果,朝廷自然什么都不承认,什么都不知道。简单来说,现在官方没记录,不知道,不掺合,当然了更不会声张,就像田见秀那样神不知鬼觉得的突然出现在朝鲜一样。

    既然朝廷不方便出面,那这种事自然而然就落到了东厂头上,而最合适也最擅长作这种事的必须是常宇了。

    只是这时候常宇出关了,且早在出关之前就将这事转手给李岩了。

    李岩做事滴水不漏他是非常信任的。

    巧了,崇祯帝对李岩也相当的信任,也觉得他非常适合,经过数月间的各种操作,李岩不负所托,终于将这事给促成了。

    虽说他本意是想着让刘宗敏走前和李自成火拼一场。

    但凡事难全,李自成和刘宗敏终究各自都克制住了,让李岩虽有遗憾,但也只能罢了。

第2212章 祖大弼遇困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常宇出关甩手走了,他相信李岩能将这事办的圆满,而李岩时不时也给他发密信告知计划及进度,所以,常宇虽不能实时掌握那边的进度和情况,但也知了个大概,在去塔山堡之前,他就预料到好事将近,或许年前刘宗敏便会出走,这样一来,李自成在西安的实力将会大打折扣,这样一来往后就更容易拿捏李自成了,不过他接下来并不是要对李自成动手,无论有没有外患,此时此刻都不是动手的好时机。

    毕竟,李自成还是个百足之虫,且还是个活着的,以此时朝廷的实力,干他还是太吃力,所以他要进一步的削弱李自成的实力,而下手处则是李自成的大后方,荆州和襄阳!

    你以为数月前他大动干戈,调动武昌兵马甚至连安庆的黄得功都给调过去,只是搞演习吓唬张献忠么?

    吓唬,拖住张献忠那只是其一,也只能暂时的吓唬和拖延他扩张稳固势力,要想从水路打进去,几乎不可能,而且准备那么仓促想入川作战也是不现实的,大演习的另一层深刻的意思,没几个人能看破,那就是图谋荆州!

    而且为此他早就留了后手,否则何必让黄得功过去,又何必留麾下两营在那。

    原本打算到关外溜达一圈后就过去,但此时看来,要推后了,因为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可多尔衮干一架!

    事实上,常宇出关前也没想到要和多尔衮大干一场,但局势变幻不定,事情就走到这一步了,双方箭在弦上,不打一场是不可能的了!

    而且这场仗的主动权也不在他手中,在多尔衮手里,内忧外患火上眉毛的多尔衮需要一场打仗翻身,需要一场大战改变时局,需要一场大战倾泻内压以及敲打小老弟朝鲜。

    若是其他人,或许这时候就会示弱,比如低调,甚至撤回宁远。

    但常宇的尿性,向来就是,你想干,咱就干!

    不光不低调,还跑去锦州城里放了把火,浇了油!

    于是怒火中烧的多尔衮也不管着他了,那就碰一下!

    双方都知道此战无法避免,非打不可了,于是各自坐着准备,原本要先下手为强的多尔衮因为一场封山大雪,及谨慎的考量,延迟进攻,从而让塔山堡的明军多喘了口气,挖好了战壕也等来了祖大弼的五千援兵。

    可今天,雪小了,常宇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一大早,祖泽润过来请安,说要带队出去继续挖壕沟,常宇想了一下,让他稍后再去,如李慕仙所料,他要做动员大会。

    战前动员给将士打鸡血也不是啥稀罕事,古今中外都是必修课,常宇也不例外,且擅长此道。

    天空还在飘雪,比之昨日虽小,却疾。

    常宇站在塔山堡上的了望哨,看着下边黑压压的人头,清了清嗓子,开始了他的表演,从家仇到国恨,从职责到血性,几套说辞下来便让下边的将士热血澎湃起来。

    激励也罢,鸡汤也好,洗脑也罢,信仰也好,常宇的目的就是让士气大振,让将士无畏,而眼下塔山堡上万将士也如他所愿,一个个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刻便挥刀杀敌去。

    不过此时尚且不是杀敌之时,于是乎便带着一腔热血去挖壕沟去了。

    “督公好口才,听的贫道都热血沸腾,恨不得单枪匹马去锦州城将那多尔衮给宰了”常宇吃早饭的时候,李慕仙一脸的钦佩走过来说话。

    常宇抬头瞥了他一眼,哼了一声:“犹记得当年真定府外道长显现神迹,一呼百应,哦不,是万应,那场面,至今清晰印在脑海,每每思及,冷汗直冒!”

    这话让李慕仙听的一个哆嗦:“督公您可别多想啊,俺那当时可是奉您之命行事啊,绝非李闯之辈妖言惑众……”

    常宇打断他:“道长别自谦,李闯就靠这个起家的,不过你若是做,绝对比他做的好……”

    不不不不,李慕仙吓得直摆手:“妖言惑众,聚众造反那可是诛九族的死罪,贫道可不干那事”说着看了看常宇脸色,暗自松了口气:“愚民容易被蛊惑,贫道也就那点本事,但激励将士可是需要大本事的,当兵打仗的见识多,没那么好忽悠的……特别是些老兵油子,根本不吃那一套……”

    “你是说本督在忽悠他们?”常宇瞪了他一眼,李慕仙赶紧道:“不不不,是激励,贫道刚才说的是激励……”

    正说话间,况韧急急来报:“禀督公大人,祖大弼在杏山遭鞑子围困!”

    常宇猛的站了起来:“鞑子多少人?”

    “据报鞑子有近百骑”况韧赶紧说道。

    草,常宇拍了下桌子,这货怎么跑那么远溜达,说着便往外疾走:“可有人去驰援?”

    “壕沟附近的一支十余骑巡逻队得报后已去驰援,后续还有数股兵马,估摸此时已至地头”况韧紧跟常宇身后走出屋外:“祖大弼自个有数十骑,一时半会鞑子未必能耐他何,理应撑得到援兵抵达”。

    “备马”常宇大呼,冲回卧房和王征南撞了满怀,便道:“披甲出城”。

    王征南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见常宇往身上披甲,便也赶紧披了甲:“督公大人出了什么事”

    “祖大弼在杏山被鞑子围了”常宇说着往屋外走,正好屠元和姬际可也听闻赶来,常宇一挥手:“招呼人,速去”说着翻身上了马,同况韧率二十余亲卫先行出城。

    城外狂风呼啸,夹杂着雪沫子扫在脸上,冰冷刺骨,常宇皱眉阴着脸打马狂奔,目光所及之处灰蒙蒙的,白蒙蒙的,此时此刻他心里无比的担忧,无比的焦虑。

    一大早,祖大弼率亲兵出城溜达的事他是知道的,都是性情中人,作风也都相似,祖大弼这种行为他很理解,也很支持的,但却没想到他溜达那么远,更没想到遭到了鞑子的围困。

    由此可见,憋了几天的鞑子,终于开始行动了,或许他们自个也没想到,出师大吉,出门就遇到地方的主将之一。

    也活该祖大弼倒霉啊。

    但常宇却不想让他出事,毕竟战前折损主将,于军心大不利啊!

    可,很多事,又岂能是他能左右的!

    百余骑围困不足三十骑,打的顺手的话,团灭是眨眼间的事,但愿祖大弼能扛到援兵抵达!

第2013 追击

    祖大弼也没想到自己点这么背。

    一大早草草吃了饭,便带着二十余亲兵出了塔山堡,先是绕城转了一圈,又沿着壕沟往东走了十余里,这才调头往西北杏山方向奔去。

    一天一夜的大雪使的四野苍茫一片,沿途村落,枯林全都白雪覆盖,深可及膝,战马甚至跑不起来,勉强跑起来也跑不快,更跑不久。

    行不及十里地,人马皆喘,祖大弼仰天长叹:“老子年轻那会儿,深大腿的雪,都能一口气走十里地不待喘的,现在骑着马都累的直哼哼,他娘的,不服老不行啊”。

    “将军您这精气神和身手可不老啊,照样能披甲杀敌”手下人恭维着。

    祖大弼嘿嘿笑着:“老是老咯,但确实不耽误老子杀敌,不吹牛的说,单挑两三个鞑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那是,那是,将军雄风不减当年……”

    二十余骑,一边说笑一边缓缓朝杏山行去,祖大弼之所以要去杏山走一圈,是因为两军马上就要开战了,杏山属于两军前沿的中间界,极有可能成为主战场所在地,他虽曾来过数次,但开战前还是要来走一圈,心里踏实。

    又行十余里,依稀可见杏山轮廓,祖大弼放缓速度,见不远处有片枯树林,便在那儿下马歇了脚,顺便解了手,一边遥望杏山堡,手下人随口说道:“听说前段时间,那太监的手下硬闯杏山,将那边的鞑子给冲溃,一把火将杏山又给烧了,真是够硬气,够解气!”

    “何止是烧杏山,俺还听说他们偷袭松山的一支鞑子军,俘虏了两个头目,嘿嘿,就是之前……咱们这边的投降过去的,咳咳咳……”几个亲兵说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赶紧闭嘴了,祖大弼哼了一声:“咳咳咳啥呀,老子当年降清虽也是逼不得已,但是被自己人擒了杀了也自认活该,那太监所为,解气,合老子胃口”说完翻身上马,便往杏山行去。

    亲兵略显担忧:“将军,那杏山属于鞑子所控,咱们之前数次袭扰,此时……”

    “此时怎地?”

    “此时保不齐有鞑子在那边活动、咱们还是小心些,在远处观望便是,莫轻易前往”。

    “有鞑子又如何?”祖大弼哼了一声:“有的话,老子正好杀了回去邀功呢!”说着回头一扫众手下:“怎地,是觉得老子老了提不动刀了,还是说你们怂了,怕了!”

    “俺宁远军从来就没怕过,更没怕过狗鞑子……”亲兵纷纷群情激奋,他们虽是祖大弼的亲兵,但却非曾经跟着祖大弼投降过清廷,他们是关宁军,是祖大弼被换回来后从关宁军里提拔来的一批亲兵。

    祖大弼哼了一声,望着远处的杏山堡眼神深沉。

    风疾雪密,天空暗沉无光,祖大弼一行二十余骑缓缓而行,不多时便近杏山二里地外,依稀可见山上轮廓,但不管是山石林木还是建筑废墟皆为大雪所掩,目光所及白茫茫一片,不见飞鸟,不见林兽,更不见人影。

    一行至东南山脚,这里没有上山的路,杏山堡原本有两个门也就是上山的两条路,一南一北,祖大弼在山脚张望一番,便想着上去溜达一圈,于是绕山北行,打算从北边上去,顺便也看看杏山之北是否有鞑子踪迹。

    “将军”正行着时,前头一个亲兵突然低呼,指着前头不远处,众人举目望去,但见那儿竟有一片马蹄印,顺着往前望去,直至山脚的一处密林。

    有鞑子的探马,祖大弼顿时来了精神,一声招呼便要围过去,就在这时前头密林里有了动静,呼啦窜出几骑沿着山脚往北边逃去!

    “追,是鞑子,一个不要留”祖大弼大呼,手下早拍马追了过去。

    “{哈哈,今儿算这些狗日的倒霉啊”祖大弼忍不住大笑,本还想着出门溜达一圈若没带些猎物回去,总感觉脸上没光,毕竟听说那太监每次出门都有收成,便是听说那贼首李过昨儿都溜达到锦州城外了,搞了十几个狗头。

    嘿,一生要强的祖二疯子,岂能让人看笑话呢。于是一边大呼手下合围,一边拍马急追。

    不过那六个鞑子却不是那么好追的,他们之间本就相隔近百米,此时地上积雪又身,战马根本跑不快,而且那几个鞑子的骑术精湛,在山脚左右冲突将距离始终保持在百米之外。

    就这样一口气追了数里地外,竟连对方的马尾巴都摸不到,着实让祖大弼憋火,搭弓连发数箭都落了空,心中更急,忍不住破口大骂。

    那几骑鞑子不光骑术精湛,而且甚为老练,他们知道六打二十余没啥胜算,只要被追上困住,见阎王就只剩下时间问题了,所以头也不回疯狂逃窜,而且一直沿着山脚跑,不往空阔地方跑,知道那样很容易被追上,但在山脚可依靠密林,乱石消耗追兵体力,拉开距离。

    鞑子数骑绕到杏山东北角,依然没有往北逃窜,而是沿着山脚直奔正西,身后祖大弼发了急,大呼让手下人射箭,二十骑连射之下,前方逃窜的鞑子骑兵速度立时慢了下来,眨眼间,便被追近,眼瞅着不过二三十米,祖大弼见状不由大喜,一边追一边疾射,正要趁机追上时,对方还了箭,竟还射中几个追兵和战马,这让祖大弼气不打一处来。

    破口大骂之余,心里头也是佩服这些鞑子兵的骑术和箭术,己方追了近二里地,二十多张弓愣是没射下一人,当然了射中了他们好几匹战马,但对方不还手罢了,一还手,眨眼间就射翻己方数人,你说气人不气人!

    虽伤了几个人,但眼瞅着就追上去了,祖大弼还是激动的,大呼狠追,心里头只想将这个几个鞑子给砍了解气,就在这时,手下亲兵也射中一敌,但似乎未中要害,那人死撑不掉马,祖大弼大喜,抽刀在马屁股上一拍,战马吃痛狂奔而上,距离一下拉近和最后一个鞑子仅数米之遥:“狗日的,受死吧”祖大弼嘎嘎狂笑。

第2214章 被追

    突地前头那鞑子回首看了他一眼,然后诡秘一笑。

    对,那笑容很诡秘,但却让祖大弼顿时感觉一股冰冷从足底升起,不对劲,不对劲!哪里不对劲呢……

    祖大弼看着前头鞑子逃窜的方向,此时他们已经快窜到杏山的西北角了,那儿有个小树林……忽的一种不祥的感觉窜上心头,他妈的那边不会有伏兵吧!

    这心思一起,心中愈发不安,突的想到了不对劲的点,正常人被追击,仓皇之际,虽不会往平坦方向跑,但也不会一起跑,往一个地方跑,必是四下逃窜以免被包饺子,而且分开跑可以让追兵分散,这样逃掉的可能性才大。

    有诈!

    祖大弼虽然疯疯癫癫,但确实经验老道的战场老油子了,惊觉不对后立时勒马对手下人大呼:“有诈,别追了,别追了!“

    手下人一听大惊,连忙勒马,一边看向祖大弼一边看向前头逃走的鞑子:”将军怎么了?“

    ”不对劲“祖大弼四下张望,又见那几个鞑子冲到林子边竟驻足不前还朝这边张望,心中更加确定有诈,手下都是沙场经验丰富的悍卒,此时也明白过来对方显然设了套,要引他们进去!

    ”走“祖大弼见状,知道对方有备而来,要及早离去,毕竟这边还属于鞑子的势力范围,既已看破对方有套,那就要及时离开。

    可当祖大弼一众拍马刚调头离去,原本逃去的那些鞑子竟又打马呼喝追来,众人回头一看,好家伙,这可不是先前的那六骑了,而是有二三十骑,那林子中果然有伏兵!

    妈的!祖大弼是又怒又气,本以为捞个便宜,却差点中了埋伏,这种小伎俩是战场上惯有手法,几乎没啥技术含量却又相当的实用,很容易就踩到雷。

    祖大弼回头瞧了一眼,追过来的鞑子有二三十骑,兵力差不多,若是在别处他真的调头干一场,可在这儿他心里头没底,生怕还有别的埋伏,所以还是走为上计。

    众人打马沿着来路狂奔而去,心中苦笑不已,刚才追人,现在被人追,听着身后鞑子叽里呱啦的呼喝,想必在嘲讽和辱骂,这让他们耳根子又热又红。

    嘚,爱怎么嘲讽就怎么着吧,总比丢了命强!心里想着看向旁边打马狂奔的祖大弼,但见老爷子铁青着脸,嘴里骂骂咧咧的,看来是气疯了,不免又有一些庆幸,幸亏老爷子经验老道,否则刚才追了过去中了套,此时生死还两说呢。

    便是现在,生死也是难说,毕竟雪深马跑不快,何况刚才已经急追数里,早已疲惫,此时深一脚浅一脚的跑着,过不了多久便会追上,若只是眼下这点人,追上大不了一拼,,可若对方还有伏兵的话,那可就完犊子咯。

    ”将军,北边有敌“就在这时手下人大呼,祖大弼张目望去,遥见数十鞑子纵马奔来,相隔百余米外,,忍不住一声骂,真是怕啥来啥,

    这他么的要是被堵住,今儿只怕凶多吉少,祖大弼猛抽胯下战马,这个时候不是逞强装逼的时候,先逃了再说了。

    可还没刚跑出十余步,前头又大呼起来,祖大弼望去,心头一黑,前头竟然又来了数十骑,鞑子这是要三下夹击!

    完犊子了!

    ”给他们拼了!“手下亲兵这时候也看清了局势,跑是绝对跑不掉了,那就干吧,就是死也要死的轰轰烈烈!

    众人看向祖大弼。

    祖大弼深呼一口气:”老子便是死,有些路也不会走第二次!“

    这话等于表明心迹,他以及身边亲兵都知道,只要他此时表明身份,这些鞑子必然不会当场杀他,会擒他回去邀功,而多尔衮十之八九也不会杀他的。

    但显然,祖大弼此时早有了宁死不降的心!

    ”不过,咱们还有逃脱的机会“祖大寿说着往南边看了一眼,双腿一夹纵马奔去,众亲兵随即打马跟上。

    没错,他们此时三面有敌,但还有一处缺口。

    那就是正南面,而正南恰好是通往杏山上的路,也就是杏山北面的通道。

    至于鞑子为什么要留这个缺口,山上有没有伏兵,此时不得而知,祖大弼等人也没有时间去考虑,这是眼下唯一的生路了,他们只想着赶紧冲上去,然后从南边下了山,至于山上有没有伏兵,待到了山上再说,大不了就是战死罢了。

    杏山虽不大也不高,坡度却陡加上积雪深,战马又疲根本跑不快,眼瞅着后边追兵就要冲到跟前,祖大弼急了,拔刀往马屁股上一插,战马吃痛,嘶吼一声猛的往山上冲去,手下亲兵有样学样,瞬间二十余踏雪飞登,而此时追兵已至山脚,殿后的亲兵慌忙张弓疾射,让追兵速度一滞,祖大弼回头看了一眼,大呼,省点箭,先冲上去占好了地势。

    这就是经验老道的悍将,假若上头有伏兵,干就干了,死就死了,假若没人的话,追兵追的急,便可寻找高地断后,掩护前头逃生!

    祖大寿一边打马登山,一边观察,见上山雪地上并无人兽痕迹,心中稍稍松了口气,但也不能就确定上边一定没人,或许伏兵从南边上去的呢。

    山道本不宽阔,路两道都是草石杂林加上积雪,根本无法纵马行人,原本合围的追兵也只能合一块登山追击,但前头明军时不时放个冷箭,让他们追不快。

    ”魏季,你速去塔山堡报信,你两个护送他下山去“快登山顶时,祖大寿指着三个亲兵大呼,此时他心里明白,即便上头没有伏兵,山南边没有拦路的,但他们也跑不了多远就会被追上!

    所以,他决定不跑了!

    与其在平坦出与其野战,眨眼间就会被砍成肉泥,到不如利用山上的建筑和工事和这些鞑子周旋一二,至少不会那么快的死,如果援兵来的及时的话,那还有活路!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山上没有伏兵才行!

第2215章 视死如归

    天幸,上边没埋伏。

    最先冲到山上的几个亲兵分开匆匆一瞥,见四下皆为大雪覆盖,并无痕迹,便朝下头大呼,上头没人。

    祖大弼听了暗送一口气,大呼道,让戴季先走,你们快寻高点……说话间一头栽倒在雪地里,原来是胯下战马实在疲惫不堪,抬不起蹄直接卧在雪地里了。

    身边亲兵以为祖大弼中箭了,急忙围过来大呼,却见祖大弼从雪地里爬起来就往山上冲,快,快,找掩护,找高点。

    山上就是杏山堡的废墟,几年前就被清军拆的拆烧的烧推的推,期间周边农户也来搬木料石料回家盖房子,盖猪养圈,甚至放羊的时候就把这废墟当作羊圈了。

    几个月前清军过来想要重修,然后明军就不停的袭扰,你修我就拆,你拆为再修,你再修我就再拆,再烧,再推,数月见反复如此,这杏山堡修了个寂寞,跟没动工差不多,反正这也是双方的战略拉扯,重点也不在重修杏山堡之上。

    此时的杏山堡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城墙最高处不过两米,最矮处抬腿就垮了进去,里头也都是碎砖烂瓦,到处堆积的都是石头杂物,连城门都是带天窗的……

    不过此时,这一切都被大雪覆盖。

    祖大弼连滚带爬的冲进城门里,顾不得歇息喘着粗气指挥手下赶紧设防,他们要利用这残垣断壁拖延时间,以待援军到来,否则必死无疑了。

    亲兵都是经验老道的悍卒,其实用不着他吩咐,冲进废城里便开始行动,有人就近搬了杂物仍在城门设障碍,有的则赶紧寻找高处射击点,又几人挡在城门口,余下则护着祖大弼往里头走,一边寻找别的庇护处,一边查探里头有没有埋伏。

    这边匆忙准备间,那边便有十余骑鞑子冲了上来,见城门被堵上二话不说下了马便要往里头冲,但见这时,几支利箭破口而至射翻数人,余下大惊连滚带爬四下找障碍隐秘。

    祖大弼手下的这些亲兵都是关宁军的悍卒,而关宁军的最基本技能就是骑射,这些人都是佼佼者,此番跟随祖大弼出城侦察,都是佩刀带箭,每人箭囊都近二十支箭矢。

    会有人质疑了,不是说善骑射么,怎么刚才追人家的时候,一个没射下来呢?

    原因很简单,运动目标射击难度大于你的想象,别说你骑马张弓射一个运动目标了,就是骑马拿枪打结果也差不多多少,更何况当时两拨人相隔近百米呢,并不是所有弓箭手都是况韧那种神射手,能百步穿杨!

    神射手之所以叫神射手那都是万里挑一!

    善与精与神,这是三个境界,每个境界都需要天赋或以常人难以想象的刻苦努力打磨才能达到的。

    祖大弼手下这些关宁兵,虽善骑射,但远不及况韧那种境界,所以远距离射击运动目标便差强人意了。

    但眼下却大不同,他们预先寻找隐蔽高点等着那些追兵过来,山道就那么宽又都挤到城门处,相对距离也稍近,这时候点射简直不要太舒爽,甚至都不要太瞄准,照着人群随便射,总能射中一个。

    果不其然,乱箭之下最先追过来的十余骑,瞬间被射翻数人,有人当即丧命,有人哀嚎不已拼命往道边丛林里爬,而余下几个见机早或者说幸运的家伙,连滚带爬逃往旁边的山林乱石里,也有就近在城墙下找掩护。

    但这些鞑子兵也不是吃素的,吃了大亏之后躲在隐蔽处一边高呼后登山的友军小心有暗箭,一边张弓寻找目标还击,一时间双方互放冷箭,谁也没占到便宜。

    但很快后边的鞑子也上来了,三股合一约莫有六七十人,得知上头明军占据军堡废墟发冷箭,却也不畏略一商量后便开始往上冲,毕竟对他们来说这几天可是憋着大火呢,今儿好不容易钓到一股明军,那必须给吃了。

    生怕对方在上头虚张声势,然后趁机从南边下山撒丫子跑了。

    因为他们真的没在山上也没在南边布置兵力,因为下套子就要虚虚实实,且分布的兵力越多越容易暴露,更何况南边其实本是布袋口,留着让明军进来的,只是祖大弼一行误打误撞从东南角山下一路追过去的。

    城门虽被一些杂物给挡住了,但也只能挡的一时,或者说和没挡的一样,毕竟这是座废墟,城墙坍塌到处都是缺口,随处都可以翻进去。

    鞑子的先头小队措手不及被射翻了过半,只能躲在隐蔽处和明军互射一时冲不进去也不敢冲,可当后续援手到了后,这些鞑子四下散开躲在树丛乱石后开弓压制里头的明军火力,掩护余下鞑子兵突进,有的从正面城门攻进去,有的从其他缺口窜入……

    城门里头的几个明军腹部受敌,厮杀一阵在后方友军的弓箭掩护下急急往里头撤,可这时候已有数十鞑子冲了进来,在后紧追不舍,双方立刻陷入巷战,亦有弓箭手躲在残垣断壁张弓疾射。

    鞑子兵多又凶狠,步步为营步步突进,但祖大弼一行也是硬骨头,抱着必死之心与其血战周旋,敌军虽众,但丝毫不怵,依仗地势或与其硬拼,或偷袭放冷箭,竟让鞑子一时无可奈何不能速战速决,然终究是敌众我寡,不足一柱香功夫不到便将祖大弼一行挤压到了城中心处,说白了就是被围困住了,此时想逃也是逃不掉的。

    但天无绝人之路,祖大弼被围困的地方是个破败的营房,几间兵舍自称的一个小院子,只有一个门,院墙还算完整,此时众人已用废料将院门堵死,然后上了几人上了兵舍上头警戒,并在四下院墙下布置了人手。

    有人会好奇问为什么不上院墙,居高临下?

    这是院墙,不是城墙,宽不足一尺人难立足,只能骑在上边,你上去给对方弓箭手当靶子啊,就是不用箭,敌人冲过来看你,你骑在墙上还手啊。

    所以祖大弼布置几个弓箭手上了兵舍,余下则在院墙下警戒,敌人只要翻墙就能挥刀砍,还可以躲避对方的弓箭。

    二十余亲兵死了一半了,祖大弼坐在墙角的雪窟里,双目赤红喘着粗气,手里的钢刀血迹斑斑,身上皮甲也已破开了几个口子染了红,好在没受什么重伤。

    目光一扫院子里的十余手下皆狼狈不堪,有的山上鲜血淋漓,有的背上还插着箭,听着外头鞑子嗷嗷聒噪叫骂着什么,祖大弼嘿嘿的笑了:“八十老娘倒蹦孩儿,老子今儿阴沟翻船估摸要折在这了,只是可惜了你们”。

    “有甚可惜的,咱们当兵的早就等着这一天呢,能和将军一块战死也是小的们荣幸”有亲兵大声说道,众人附和。

    祖大弼看着手下这些兵,每个人脸上都一副视死如归的神色,他们无惧,无畏。

    “说的好,当兵的就等着这一天了”祖大弼哈哈大笑起来:“死也要拉个垫背的,咱么虽已折了一半兄弟,但鞑子也没落着什么好,今儿拼的一死,将他们全送走!”

    “将狗鞑子全送走!”众人齐呼,战意破苍穹,外头原本喧嚣的生音顿时没了,很显然,外头的鞑子们感受到了他们的战意和宁死不屈的决心!

    废墟的军堡突然就变得安静下来,只有风雪的嘶吼声。

    外头的鞑子还有四五十人,想攻打这么个小院子并不是难事,但为什么却没有动手呢。

    祖大弼知道原因,第一,他们也累了,第二他们也不着急了,刚才打的急是怕他们跑了,现在被围在这里头就十来个人,那就没必要火急火燎抢攻,要以最小的代价收拾他们了。

第2216章 困兽之斗

    扶明录正文卷第2216章困兽之斗祖大弼所在的兵舍相对来说保留还算完整,还残留少半屋顶,上头猫着几个弓箭手警惕的盯着四下,屋里头有一处角落并无积雪,祖大弼坐在那儿靠着墙角一脸的凝重,时而看着院门处,时而望天皱眉。

    “回来之后本还想着痛痛快快大干一场,以血洗当年之耻,谁曾料……嘿,今儿……”祖大弼一脸的苦笑,身边的亲兵看着他,眼前这个老将身上已无平日之疯态,亦无桀骜之神,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农一般,只是脸上挂着壮志未酬的遗憾之情。

    “将军”身边一个亲兵心有不忍,安抚道:“今日未必就是必死之局,魏季或许已经突围出去了,若能再拖延片刻,或许便有援兵来……”

    祖大弼抬手摆了摆,长叹一口气:“鞑子是不会给咱们太长喘息的时间的,退一万步来说,便是咱们的援兵真的及时赶到,可你想过没有,对方就没有援兵么?”

    亲兵沉默不语,松山堡距离杏山和塔山到这儿几乎相等,对方若去呼援,来的也一定不比明军慢!

    祖大弼见他略显失落的神情,伸手拍了拍他肩膀:“想那么多作甚,生死有命,咱们只管干,其他的交给老天爷了”。

    “对,干他们就完了!”身边几个亲兵顿时豪气万丈,就在这时,头上传来大呼:“鞑子上墙了……”说话间,便是喝骂声和弓箭声。

    屋里的祖大寿几人听了,拎刀就往外冲,四下张望却没见有鞑子翻墙,再看时,原来是鞑子的弓箭手要在外围寻找制高点火力压制,被明军发现后立刻张弓疾射……

    按理说兵舍在兵堡中间,只要上了城墙自然便可以火力压制,奈何是这杏山堡就是个废墟,城墙修一次被推一次,连上城的坡道也被毁了,全是残垣断壁,若是平常或许费点劲也能上去,但此时都为厚厚的积雪所覆,想上去真难啊!

    否则被他们上去了,居高临下根本都不用强攻这个院子了,直接用弓箭点射,一个个都逃不脱。

    幸好上不去。

    所以这些鞑子只能在这个院子周边找些高点和隐蔽处,却被屋顶的弓箭手发现了,一时间双方互射数箭后,又没了声息。

    “狗日的要杀进来就痛快点,这算什么……”祖大弼拎着刀站在院子里大吼,神态逐渐开始疯狂。

    就在这时,外边的鞑子开始喊话了:“里边的人听着,若想活命把兵器扔了走出来,只要你们投降,保证跟着俺们干绝对不会杀你们的,绝不骗你们……咱们这汉军旗里头的人可多着呢,你们明廷的降兵降将也多的很……俺们言而有信,若要再顽抗……”

    “狗日的,有种就杀进来,废什么屁话”祖大弼嘶吼!

    “你这老小子一把年纪了,看起来还是个头目,想来不是个普通人吧”就在这时候,院门十余步外的断墙后露出几个手拎着刀一脸凶悍的鞑子兵。

    院门虽被杂物堵住,但透过一些缝隙祖大弼还是可以看到那些鞑子兵脸上的冷笑,于是他也笑了:“你老子我何止是头目,还是大头目呢,有本事倒是来捉你老子!”

    “你若是个大头目,还是劝你降了,俺们拿功,你也能享受荣华富贵,这两全其美的多好啊”说话的竟是个汉人。

    “呸,狗娘养的,你想拿老子立功,那倒要看你本事了!有种就进来!”祖大弼破口大骂,对方冷冷一笑:“你若真的是个大头目,对俺们来说死的和活的都是一样,都是功!”

    “既是如此,何必狗吠,倒是来拿呀!”祖大弼啐了一口,挥动手里的刀:“来呀!”

    “这老小子不会是祖大寿吧”那汉人对旁边几个鞑子兵嘀咕着,几个鞑子兵一愣,随即哈哈笑了起来,看着祖大弼的眼神就像几只饿了很久的野狗看到一只小白兔。

    “没错,正是你祖家爷爷,快来拿老子!”祖大弼挥刀哇哇大叫,这话让那几个鞑子先是一怔,随即挥刀一声吼,便朝这冲了过来。

    “干他狗日的”祖大弼拎着刀正要往门口迎去,突闻身后人大喊:“狗日的翻墙了……”一回头,便见墙头上已上来几个鞑子兵……

    艹他娘的,祖大弼拎刀就扑了过去,心里知道上了当。

    原来那几个鞑子故意在那和他扯淡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暗中却让手下偷偷爬到院墙下边了,虽说兵舍屋顶有弓箭手在警戒,但他们的注意力都放在周边的高处了,加上风雪迷人眼,那些鞑子爬在雪地里偷摸的靠近,一时大意很难发现。

    再发现时,已上了墙头!

    弓箭手发现之后,呼喝同时连忙张弓射箭,可这时鞑子兵的弓箭手在外围的隐蔽处竟也开始放冷箭,眨眼间,惨叫声不绝,有刚翻上墙头的鞑子兵也有在兵舍上的亲兵。

    而且这些鞑子兵自然不是只从一处翻墙,是从四面翻,这样的话院子里的明军只能分奔四处去堵截去厮杀。

    但他们只有十余人啊!

    顾头难顾尾,就在亲兵四处堵截翻墙的鞑子兵时,门口又从来十余鞑子开始飞快的清理堵门杂物,只要他们冲进来合围之下解决祖大弼这伙人就是眨眼间的事了,甚至连逃跑的路都没有。

    兵舍上的亲兵刚发出警讯时,祖大寿便朝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鞑子冲了过去,那人刚翻上墙,还没来及跳下时候就被祖大寿一刀将腿砍断,惨叫一声从墙上跌落,祖大弼回手一刀将起脑袋削掉一半,尚没来得及抬头便觉得眼前黑影压来,赶紧侧身躲开,一个鞑子兵从墙上跃起对着他的头就是一刀,虽被祖大弼躲开了那致命一刀却被对方撞到在地,幸好雪厚倒也不至伤,那鞑子兵撞翻祖大弼后,就要爬起来挥刀砍,却祖大弼一把拽住反手勒住那人脖子,然后用一手用刀柄狠狠的砸对方的脸,趁对方惨叫哀嚎之际,翻身滚开一刀将其头颅砍掉。

    顾不得喘息,连忙爬起来,匆匆张望,见兵舍上还有三个弓箭手还在和外边的鞑子对射,余下的全在院子各处角落和鞑子血战,此时院子里已进来六七个鞑子兵。

    祖大弼正要冲过去帮忙,突然瞥见门口处十多个鞑子要冲进来,便挥刀冲了过去,神情若狂,嘴里喝骂不止,狗娘养的,来呀!

    癫狂之状,让门口的几个鞑子吓的一个激灵,随即有人突然的想到什么了:“他是祖二疯子!”

    没错,他们认出了眼前这个一脸凶横癫狂若疯的老者身份。

    祖大寿之弟,祖大弼。

    他可不是寂寂无名之辈,无论明军还是清军中都有这疯癫老者的传闻,更何况祖大弼在清营中两年之久,虽有很多人没见过他,但其行其性却是有耳闻的,此时见其状,便猜了出来。

    “没错,就是你祖爷爷!”祖大弼疯了似的对着门口的鞑子嘶吼着,手中钢刀不停的虚砍着,就等这些鞑子清开杂物冲进过来厮杀,此时他已知道,既然自己宁死不降,那也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身后的厮杀声更激,杀声惨叫声哼盖过了风雪声,祖大弼一边挥刀嘶吼,一边回头张望,房顶的亲兵已经不见了身影,院子里已翻进来十余鞑子,正将他的手下围困在一个兵舍里厮杀!

    “都要死了,死吧,一起死吧!”祖大弼双目赤红,瞪着门口嘶吼着,嗓子早已哑了,眼瞅着那些鞑子就要冲过来时,闻身后有声,回头就是一刀,身后两个鞑子险些被他砍中,侧身躲过后又扑了过来,祖大寿双手握刀猛的朝一人砍去,那人躲闪不及被他一刀砍中脖子,血噗嗤喷了祖大弼一脸,尚不及回身后背剧痛被另一鞑子砍中,慌忙间顾不得剧痛就地往前一滚,猛的回手一刀,跟过来的那鞑子被他砍中脚踝,惨叫着朝他扑过来就是一刀,祖大弼用力一滚躲过,那鞑子栽倒在地,还没爬起来便被他翻身抡了一刀砍死。

    呼哧,呼哧,祖大弼喘着粗气,用力爬起来,却又一头栽倒,这让他非常愤怒,对自己的愤怒,对自己竟然已经老到站不起来了!

    愤怒产生了力量,他拄着刀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他还要战斗,死也要站着死!

    可他毕竟已经是个五十多岁的老人了,无论当年多勇多猛,但终究还是老了,且经过了追击,逃窜,厮杀,此时又中了一刀受了重伤,哪里还有力气,哪里还站的起来。

    虽然努力拄刀而立,但终究没撑的过几息又重重摔倒,就在这时,他看到敌人从院子外冲了进来,挥刀直奔他而来!

第2217章 续命

    扶明录正文卷第2217章续命眼见一伙人挥刀冲过来,祖大弼知道自己再无生路,此时连站都站不起来,又怎生是这群财狼的对手,但他不甘心这么就死了,回头张望一眼,身后不远处那间兵舍外是一群鞑子的背影,他们还没冲进去,看来自己的手下还没死完,但也快了!

    不甘心啊,不甘心,祖大弼转过头,那群人已冲到了他跟前,啊啊啊啊啊,祖大弼用尽全力一声吼,挥刀砍去。

    当的一声,祖大弼的刀被对方磕掉,正要怒骂时,却闻耳边传来一声:“将军,自己人!”

    啊?祖大弼一脸懵,定眼一瞧磕掉他手中刀的那人竟然是个明军装扮,再回头看刚才冲进来的那十余人竟然都是明军,此时已杀往兵舍。

    援兵来了!

    祖大弼终于清醒过来了,刚才他杀起了兴,似疯似癫整个人都迷糊了又重伤失血过多加上天色阴沉风雪迷眼,根本没看清楚冲进来的是自己人!

    没错,援兵来了!

    援兵本不会来这么快的,毕竟此地距离塔山堡尚有数十里地,这年头又没手机又没飞机的,不可能这么快。

    但巧了。

    为了阻断清军大军攻打塔山堡,常宇决定以进为退,要将清军阻拦在塔山堡之外,便发动数千大军在塔山堡北十余里外挖壕沟,且派巡逻队在那边巡视,拦截清军探马。

    再说祖大弼那亲兵戴季从杏山逃脱之后,扬鞭快马便往塔山堡奔去,还没至壕沟处呢,便遇到一股十余骑的明军巡逻队,将事情急忙说了。

    巡逻队的头目听了之后,连忙令人招呼附近的其他小组并且快马去塔山堡汇报,而此时来的则是第一批二十余骑援兵。

    二十余骑快马加鞭一口气奔了近二十里,战马早疲,但心忧祖大弼安危只得狠抽胯下战马,只想快一步救援。

    待到了山脚,人马皆疲,任由如何鞭抽战马都跑了不起来,若是平日倒也不至于这般疲累,实则是积雪太深所至。

    刚至半山腰便闻杀声,明军知道没时间耗了,弃马狂奔,幸亏杏山也不高,可即便如此也是累的气喘吁吁,然则冲进那废墟兵堡后,匆匆一瞥,便见十余鞑子正在冲击那兵舍院门,哪里还顾得疲惫,挥刀就砍杀过去。

    围追祖大弼的鞑子原本有六七十之多,在废墟兵堡周旋的时被明军杀了十余人,围困院子的时候还有五十多人。

    但并非所有人都参加攻院,有十来个弓箭手隐蔽在各处火力压制,还有十余人在外围戒备,以防有突围逃出来的,然后十余人从正门进攻,余下翻墙而入,这部分人有二十余人。

    院子里的人以一敌二已是不力,苦战一番虽伤敌不少但也死伤惨重,若等门口那十余小头目杀进来,那就是一窝端。

    而门口那十余小头目在识破祖大弼的身份后,亢奋不已,都抢着要杀进来,毕竟这可是条大鱼啊,不管生死都是大功!

    但想进来,先要清理堵住门的杂物。

    这些杂物有石头,有木头,看似都是无用的废料,却成了祖大弼救命之物。

    那十余鞑子清理着杂物就要冲进来的时候,突然身边有人中箭栽倒,第一时间他们还没反应过来,以为是院子里明军射的。

    但立马就惊觉不对,院子的弓箭手不都是被干掉了么,加上突然听到外围警戒的友军呼喊,顿觉不对,猛的回头,我艹,背后杀来一股明军!

    胆寒之际,正要回头迎战,瞬间又被射杀数人,余下哪里还敢再战,拔腿就跑,而杀过来的这股明军一波冲进院子里,一波与原本在外围警戒的鞑子干了起来。

    刚冲进来就看到一脸血的祖大弼摔倒在地,赶忙要去查看,却没想到这老小子一刀砍了过来,幸好一人眼疾手快一刀将他手中刀磕飞。

    见祖大弼背上被砍了一刀,血流如注,那士兵赶紧将他拖到一旁角落包扎,余下的也没时间嘘寒问暖,立刻朝院子里那些鞑子兵干了过来。

    那些鞑子兵正在冲击旁边那间兵舍,里头幸存的五六个明军,他们是祖大弼仅存的亲兵了,此时正堵住门口和鞑子互砍!

    房门外有近十个鞑子兵,一边叫骂一边挥刀往里冲,但兵舍门可比院门窄多了,里边的明军将乱七八糟的东西堵在门口有齐腰高,外边的鞑子想一窝蜂冲进去不可能,进去一两个转眼就会被砍死。

    两拨人隔着一堆破烂堵着门,砍来砍去,里边的人逃不出去,外边的人一时也冲不进来。

    但鞑子们却也不怎么着急,只要堵住门了,你还能逃哪去,关门打狗早晚的事,以至于有人回头看了一眼,那老头竟然将两个同僚给砍翻了!他们也没急着过去帮忙,因为院门就要被冲开了,一个半死不活的小老头那还不是眨眼间就飞天的事。

    院门被打开了,有人冲了进来。

    然后有的鞑子兵就突然感觉剧痛,有人是脑袋剧痛,有人脖子剧痛,有人后背剧痛,后背剧痛的人还能回头看一眼怎么回事,而脑袋和脖子剧痛的人,回不回头看也没啥必要了。

    可怜的这十来个鞑子正专注的围攻屋里头的明军,却不知道被人从后边杀来,惊慌之余逃出的不过三四个。

    可惜的这三四个刚逃到门口,又被迎面一群明军给挥刀砍杀了,随即这群明军退回院子里,是被外边的清军给打退回来的。

    先前门外那群人被他们不备杀了六七人,但他们面对的还有三十左右的鞑子,而他们只有十来个人,对方比他们多了三倍。

    最重要的是,他们一路狂奔数十里,又从半山腰跑过来,早已疲惫不堪,刚才全凭一口气在撑着,这种局面以多打少还能借力打力,以少打多,全凭一鼓作气,若一口气干不退对方,那就再而衰,三而竭了!

    援兵总计才二十余人,一半冲进院子救援,一半与外边鞑子厮杀,里边的人趁其不备占了大便宜,可外边的却是以劳抗逸,在鞑子的弓箭手以及外围警戒等人合围之下节节败退,赶紧撤回院子里,正好在进院子时碰到几个送上门的便宜捡了。

    待其退回院子里后,外边的鞑子也没强攻,而是在外不停的叫骂。

    但里头的明军哪里管他们,一部人忙着救死扶伤,另一部分忙着警戒,顺便将院门又给堵上了。

    祖大弼软踏踏的依在墙角,双眼紧闭呼吸无力,嘴里嘟囔着什么也听不清,他伤口又长又深,两个士兵忙手忙脚的帮着他上药止血。

    “将军,将军”就在这时,一个满脸是血身上带着几个刀口的亲兵趔趄奔来,噗通跪在祖大弼身边,带着哭腔不停的喊着:“将军”。

    祖大弼微微睁开眼,看着眼前亲兵眼睛突然就亮了起来:“你还没死”。

    “小的没死,将军,小的没死,还有几个兄弟都没死!”那亲兵说着突然嗷嗷的哭了起来:“可是咱们死了二十多个兄弟!”

    “二十多个”祖大弼抬头看着天空,阴沉无比:“不多,不多,才二十多个,当年死的可是更多呀!”

    那亲兵埋头痛哭,旁边的援兵则相互看了一眼,不知道这老头又说什么疯话。

    祖大弼没再说什么,只是呆呆的看着天空。

    这一次他出门带了二十多个亲兵,此时还活着六个。

    “此地不能久留,咱们要赶紧送将军回去”刚才还嚎啕大哭的那个亲兵,突然抬头说道,一个援兵摇摇头:“外边被鞑子围住,俺们此时疲惫不堪,根本冲不出去的,即便硬闯出去没有马也跑不远!”

    啊,那亲兵一脸猛,差点就脱口而出,那你们这算来支援给毛线啊,刚来又被人围困了,这不是送人头么。

    不,当然不是送人头,是来续命的!

    “闯不出去也得闯,否则咱们在这不是冻死也会被饿死!”那亲兵缓缓起身,环顾四周院子里一地尸体:“或者很快被杀死”。

    “那倒也不至于”那人语气很平淡:“用不了多少会,咱们就能走了”。

    亲兵先是一怔,随即醒悟过来,后边还有援兵,这个时候他也意识到了,这股援兵应该不是塔山堡的,若是的话不可能只来这么点人,也不可能来这么快,猜到他们是塔山堡外的巡逻队。

    “那要多久?”他还是忍不住问道。

    “应该会很快”那援兵耸耸肩表情很轻松。

    话音刚落,便听外头嘈杂声不绝,亲兵大喜,以为是援兵来了,正欲起身往院门口走,突然觉得不对,声音是从北边传来的,且仔细听来是满语。

    瞬间众人脸色变了,确实来了援兵,但却是鞑子的援兵!且听声音人数应该不少,而此时站在屋顶上的弓箭手也发现从废墟北边进来很多鞑子兵,有骑兵也有步兵,残垣断壁之处人头攒动少数也有百余人。

    好家伙,刚才死里逃生的众人,顿时心中又是一凉!

    自己死了罢了,又拖累了这一支援兵。

    而刚才一脸轻松的援兵们,此时也是脸色铁青。

    毕竟上百人,围攻你二十几个疲兵,结果没有意外。

    他们比人家早一步,虽及时救了祖大弼,但却被晚来一步的敌人大军围困了!

    所以这是幸,还是不幸呢。

第2218章 对峙

    百余人围攻二十余伤残疲兵,结果不光没有意外,而且一旦动手那就是眨眼间的事,你甚至连逃窜的机会都没有,事实上鞑子也正准备这么干,见援兵到来,几个鞑子头目向前简单说了一下,援兵也没拖拉,直接一挥手率众便围了过来,还是老规矩,十个弓箭手找高点,二十人在外围,余下进攻。

    可就鞑子要围上来之际,突闻南边有战马鼻鼾声,屋顶人明军大喜,高呼:“咱们的人来了!”

    啊,下边的人当真是惊喜交加啊,来的真及时,真及时啊,估摸再慢上盏茶功夫,这里边都变成尸体了。

    “来了多少?”下边的人问。

    上边的人张望一番:“二十多个吧”。

    啊!才二十多个,下边的人一脸失望。

    毕竟这么点人,里外加起来和别人干起来也没胜算呀!

    但是,虽没胜算,却有了筹码,至少不会被别人秒杀,至少可以拖延一些时间,或许后续援兵能及时赶到呢。

    再说了,这屋顶也不是最高点,只能看见进入废墟军堡里的人数,也只能看个大概人数而已,保不齐城墙外头还有呢,又或者还有大批正上山的呢!

    正要动手的鞑子也发现了明军又来了援兵,这让他们有些意外,有些迟疑,事情变得复杂起来,便没有立刻动手,他们要看下对方来了多少人,毕竟此时的中心思想已不是院子里头那几个人了。

    在不知道对方来了多少援兵,冒然动手很可能被人家给合围呀,上山虽然只有两条路,但上了山上后,那路子可多了,随时随刻绕到你身后去。

    鞑子几个头目皱着眉头翘着脚往南边看来看去,依稀可见数十人影在散开逼近,而很显然他们也发现了这边情形,行动变得迟缓和谨慎了许多。

    几个鞑子头目凑到一块开始商议,最终决定先探清状况,不能冒然动手,若对方就这么点援兵,那就直接一块做了,可若人家来的不只看到的这些又或后边还有,那就要三思而后行了,别再被人反包围进去可就丢大人了。

    于是他们要先看看再说,当然了不是在这大眼瞪小眼的看,而是派人从城墙外,野山林里绕过对方身后看看。

    看看到底来了多少人,看看到底有没有埋伏。

    巧了,这股明军援兵也是这么想的。

    事实上这股明军也算不上真正的援兵,和第一批一样,都是巡逻队,当时祖大弼的亲兵戴季前往求援的时候,先撞见第一支巡逻队,因为当时局势紧急,第一支队伍便匆匆招呼了最近的一支前往支援,同时又去其他处打招呼,而这一批也是听到消息后随后赶来的。

    虽是前后脚到,人数也差不多,但这批援军的体力相对就好多了,只因前头的路都被第一批给淌出来了,所以能径直上了山。

    话说这股援兵上了山时,听闻四下静悄悄的也没杀喊声的,当时还想着,我擦是不是来晚了被人一窝端全军覆没了?

    可刚一靠近军堡时,有觉得不对劲,里头有声音而且很嘈杂,只不过风声太大听不清楚,但却可以断定人不少,

    是敌还是友一时也难定,但又想若是友军的话现在应该急着下山回城才是,哪能还呆着这儿磨叽呢。

    那就还有一个可能,双方在对峙。

    边军是经验最丰富的部队了,个个都是老油条了,虽还没进来就能猜到个十之八九,但要确定当然还的进来瞅一瞅了。

    却也不能冒然进来,一众人下了马,因为里头都是残垣断壁积雪又深,根本无从行马,便是行人也是深一脚浅一脚的,一不小心还能踩到杂物歪着脚,好在前一批援兵已经给踩出道了,直接顺着进去就行了。

    这才刚进来没走多远,放眼一看,好家伙不对劲啊,远处残垣断壁之处人影幢幢好像又不少人啊,于是领头的又让人找高点上去看个清楚,这边继续往前推进。

    拐了,转了,又行数十米,便发现有一群鞑子围住一个院子,心中便猜了个八九,这时候上边高点的人也传来消息,对面有上百鞑子且已经发现了这边。

    都是老油条子,看着眼前的一切,援兵心中瞬间了然一切,看来前一批援兵此时也陷入了包围之中,而且他们也看出来对方正要动手,恰逢自己赶过来了。

    好家伙,与数倍的敌军在这巷战,还真占不到什么便宜,但是却可以拖延时间,而且并不需要拖延多久就会有援兵到来,因为当时在壕沟处巡逻的至少不下六支巡逻队,小的有十余人,多大有二十多个,只是相隔有近有远,不能一起赶来罢了,但只要接到通知的必然都会赶来,只是前后脚的事。

    所以他料定自己后边至少还有五六十人,且很快就会到。

    二十个人打上百人是送人头,但四十个人打上百人,虽不一定能干的过,但也不会被秒杀,只需拖延援兵抵达,百八十对百八十,就算是相差个十几个二十个咱还真不怵!

    虽然论骑射和单兵作战,明军可能略逊满清铁骑,当然了这是总体来评比,关宁军巅峰的时候还真稳压他们一头,只是后来……无论心理上还是总体实战水平确实怂了。

    但是,自从去年宁远大捷之后,关宁军的士气如虹,虽说实力尚未恢复当年的巅峰,但气势和胆魄却一扫往日阴霾恐惧。

    所以说此时同等兵力的话,野战骑射未必能胜鞑子,但巷战肉搏,嘿,真不怵你!

    可是现在双方兵力还是比较悬殊的,对方却为什么不赶紧动手呢?

    仅仅就是那么一瞬间的疑惑,随即援军的领队便生醒悟过来了,对方没摸清局势,不敢轻易动手。

    好家伙,既然如此,那就趁机虚张声势,能拖延久些动手,损伤就会降低许多,而且他料定对方此时一定遣人绕过来打探。

    那好,你来探,我就弄个声势,领队正要手下人分出四个,到城墙外的山林里弄出些动静惑敌。

    可这时,一个手下人飞奔而来,山下来人了,四五十个!

    好家伙,领队大喜,底气更足,也不派人去林子里搞鬼了,只叮嘱高点的人瞧清楚身后动静,见有迂回过来的鞑子探子直接射杀。

    这边刚安排好,便张口朝院子里大呼:“里头的可是罗三省?”

    “正是在下,外头的是哪位兄弟?”罗三省是第一批援军的领队,听到呼声便回到,风声太大他听不真切对方是谁。

    “俺鬼门关,罗老大里头怎个情形?”鬼门关姓桂,名梦官,据说他老子做梦都想让他当大官,所以取了这个名字,但军里头都叫了他一个谐音梗鬼门关。

    “卧槽,鬼老弟你可来,这里头老大受了伤,加上俺还有二十七个人,你那边来了多少?”罗三省知道外头的鞑子兵里有人能听的懂汉话,甚至有的就是汉人,所以不敢轻易说出祖大弼的名字,至于对方有没有猜出那是另外一回事。

    “俺这来了三十多个,不过山下还有上百兄弟马上到,罗老大你稍待,待山下兄弟上便同那些狗日的开干!”鬼门关故意如此说着。

    果不其然,鞑子有人听了直皱眉头,刚还想派人去摸底呢,可人家现在自个就报了家门,而且看上去不像是说谎,那边确实有二三十人,至于上下是否真有百来人,却是不知,若真有的话……

    一时间,他们拿不定,也不敢动手。

    还是要等,等探子回报到底那边还有没有人。

    “等兄弟们上来,绕过去堵住他们,一个别留,全给弄死!”罗三省又大声说着,自是故意说给那些鞑子兵听的!

    鞑子的头目听了,脸色变得铁青,咬牙切齿骂骂咧咧就要动手,幸亏旁边的人拉住他,还是谨慎些好!

    可鬼门关那边还在大呼小叫的说着:“那是自然,定让这些狗日的有去无回……”

    正说话间,身后一阵骚动,第三批援军到了!

    也就是说,至此明军派出巡视壕沟的队伍全都来了,共计百余人,与对面的鞑子兵旗鼓相当。

    但局面又有些复杂,明军在废墟军堡南半部,鞑子在北半部,正中间的院子里又有二十余明军,院子却又在鞑子的团团围困之下。

    关键点就在中间的院子里。

    若没有这二十余人在围困之中,明军可能直接就撤走了。

    问题是这二十人就在就围困之中,且鞑子也不可能就轻易放他们出去,因为对方已猜到其中有可能是祖大弼。

    这样的大鱼,他们岂能轻易放过。

    他们不放,明军必然不走,所以双方便只能这么对峙下去。

    可为什么没立即动手打起来呢?

第2219章 常宇来了

    原因很简单,第一双方其实都很累,都想多喘息一会,明军奔波十数里,鞑子援兵亦如此,第二,双方此时都没有必胜把握,都在犹豫,又或者说都在等。

    等己方的后续援兵!

    所以此时形成对峙局面,而没有急着干起来。

    但这种局面却是非常艰苦的,原因很简单,除了心理上的紧张和煎熬,还有天气,巨冷!

    过膝的积雪,刺骨的寒风,虽不大却很紧密的细雪直往脖子里钻,双方士兵站在风雪中不一会儿便冻的手脚发木,双腿颤抖,甚至有的连刀都握不住了,更苦逼的还是在高点的那些士兵,下边的还能在残垣断壁犄角旮旯避风,他们在上边只能硬扛。

    如此环境下,不管是谁,不管是敌是友都撑不了多久,恰又在这时,肚子也叫了,毕竟此时已近晌午。

    真可谓是饥寒交迫!

    肚子的事还能撑一撑,天寒地冻这事即便能硬扛,但也扛不了多久的,否则要么就会被冻伤,要么就被冻死。

    院子里,祖大弼身上的伤已被止住了血,几个士兵将他抬到兵舍里寻了个干燥的地方坐着,此时他脸色苍白又发青,这是失血过多的征兆,见他瘫软无力浑身发抖,士兵们在院子里搜集了些干艹柴火,用火折子费了好大劲才点着,然后就架着木头烧了起来,不一会儿,院子里就燃起三座火堆,二十多人围在一起取暖。

    罗三省脸色凝重,刚才援兵来了让他一阵欢喜,还以为很快就能突围出去,可等了半天没动静,他也算看清了局势,以这点人想冲出去胜算不大,外边友军具体来了多少他并不清楚,但现在没动手,那就说明人手不足,胜算不大。

    这院子里总计二十六七人,祖大弼重伤,他手下的五六人也全部挂伤亦不轻,几乎失去作战能力,罗三省手下的也大部分挂彩了。

    抬头看了天空,灰蒙蒙的像是要天黑了。

    鞑子兵也冻得不轻,突然见院子里冒出了烟,忍不住跳脚骂了一阵,然后让人四下寻干柴点火,对面鬼门关也赶紧让手下人到处找干草干柴点火取暖。

    火折子这玩意就等于后世的火柴打火机,虽不是人人随身必备,但十个人里至少有三五个,特别是外出执行任务的巡逻队,几乎人手一只。

    不多时,废弃的杏山堡内滚滚浓烟夹着火光直冲天际,一刹那让人有种回到三年前清军破杏山堡后放火毁城的那天。

    杏山堡虽已是废墟,但却有不少木料,山上更有许多松树,所以燃料相当充足,以至于现在整个堡内里里外外,大大小小的点了十几二十堆火,数人又或十余人围一堆烤着火,盯着对方窃窃私语,高点的弓箭手也每隔一会轮替下来烤火。

    废墟中间院子里的祖大弼也在烤火,手下人在院子里找个瓦罐盛满了雪放在火上化成热水给他喝了,喝了热水烤着火身子暖和了,气色也好了许多,神智也逐渐清醒,眯着眼从破烂的屋顶看到上空浓烟滚滚,半响呼了口气:“都歇了差不多了吧,该动手了呀”。

    罗三省闻声扭头看了他一眼:“鞑子没动手是他们不着急,因为咱们被他们困住了,院子外都是他们的人,咱们没动手或许是因人手不足,又投鼠忌器……”

    祖大弼苦笑着摇手打断他:“我这老不死的竟成了累赘”说着挣扎就要起来,但伤口的剧痛让他忍不住龇牙咧嘴……

    “将军,你这要作甚”罗三省赶紧按住他。

    “干什么,当然是要杀出去,在这里耗着算什么……”疼痛使的祖大弼愤怒起来,抓过身边的刀拄着要起身:“该死吊朝上,大不了就是一死,老子可受不了这憋屈,更不想连累你们这些……”

    “将军,外边说了咱们大军马上就到,您何必……你若执意如此,可曾想过那二十多个兄弟白死了!”

    罗三省这话说的有些重了,但他也没办法,这老小子心智与常人不同,行事太过疯癫又暴躁,只得用话拿捏他。

    果然,刚才神情若狂的祖大弼缓缓又坐了下去,脸上肌肉不停的跳动,半响说了句:“若久等不至呢,又或鞑子的援兵也来了呢!”

    “若久等不至,那咱们既是难逃一死,便死个洒脱!那时卑职绝不拦着您,但若鞑子的援兵也来了,那咱就车到山前必有路,走一步看一步!”

    鬼门关站在火堆旁伸着两手烤了一会,然后搓了搓耳朵,四下张望一番,寻了个断墙哼哧的爬了上去朝正北张望,距离他二十米外有一处断墙,那儿有他十来个手下在烤火,而再往前十余米便是鞑子一处火堆,也有十来个人在烤火,他们身旁不远处还有两堆火,各自十余人,数米后是那处兵舍院子。

    也就是说院子南边至少有三十个鞑子兵,而院子门外还有一处火堆站着十余人,至于院子北边则看不真切。

    这歇也歇了,手脚也暖和了,要不要干点什么,鬼门关开始纠结起来,己方这边有七八十人,院子里二十多个,也算百来个,而鞑子也差不多的兵力。

    虽说没有多大胜算,但一直耗着也不是办法,老话说夜长梦多,能等到援兵来固然是好事,但保不齐对方的援兵先到,这样岂不失了先机。

    鬼门关,决定动手了,召集几人蹲在墙角商议如何行动,那就是一个字,要快!

    以迅雷不及之势,在解决掉院子南边的三四十个鞑子同时,一部分兵力挡住院子北边的鞑子,然后同罗三省里应外合,他们挡着,里头往外冲!

    只要冲过来……咦,不对,前头有呼声,鬼门关赶紧往前跑,嘴里大喊着:“可是鞑子动手了!”

    他以为鞑子要攻打院子了,可待前头哨兵说了,才知道虚惊一场,鞑子并没有动手,但却有了动作,像是猜到了鬼门关的心思一样,竟突然增派人手到院子南边,至少有五六十人!

    鬼门关立时怒了,这还给他们扯什么犊子,还计划个毛线,直接开干了便是,于是一边招呼手下:“兄弟们准备干活”又高呼罗三省做好准备,两边同时动手。

    却在这时,高点的一个弓箭手突然大呼:“鬼老大,援兵来了!”

    鬼门关一楞:“谁的,咱们的还是鞑子的?”

    “咱们的”上头那弓箭手往南边山下一指:“到山脚了,二三十人……”

    这让鬼门关有些疑惑,在壕沟巡逻的明军都过来了呀,再来援兵则只能是塔山堡里的了,但若是塔山堡来的怎么可能只来二三十余骑,难不成是太轻敌了!

    他又怀疑是不是鞑子从后边绕过来的,便让上头的看清楚,又叮嘱几个手下赶紧去山下查看,这个时候他也不能动手了,后方若是援兵的话,那就等到了再动手这样胜算大一些,若是鞑子来偷袭的,那则要想着怎么赶紧突围了。

    来的是明军的援兵,但鬼门关做梦都想不到来人是谁。

    没错,常宇终于到了!

第2220章 观察

    常宇在塔山堡听到祖大弼被围困之后,事态紧急他便急忙带着况韧及二十余亲卫先行出发,麾下二营随后。

    漫天飞雪中一路狂奔,人除了冻的发抖外,倒也不怎么疲惫,但胯下战马却以是气喘吁吁,然则人命关天,他也顾不得爱惜战马,挥鞭疾驰。

    毕竟,祖大弼作为明军主将之一,若其被擒或者被杀,对军心影响会特别的大!

    大战之际,常宇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与公与私他都要拼命将祖大弼救回来。

    而且他也不觉得祖大弼中了鞑子的圈套被围困是什么丢脸的事,更不是什么麻烦精,在边境在两军对阵的期间,这种事每天都在探马群体中发生,只不过这一次发生在主将身上罢了。

    常宇自己干过这种事,也经历过这种事。

    距离杏山二里地外时,便见山上浓烟滚滚,依稀可见火光,众人心中讶然,亲侍番僧忍不住嚷了起来:“鞑子放火烧山了”。

    况韧白了他一眼:“这雪比你被子都厚,你烧个瞧瞧”。

    “那是作甚?”番僧问道:“总不是在里头烤火吧”。

    况韧摇了摇头:“到了便知”。

    “这大冷的天,咱倒也想烤烤火”常宇此时也不猜不透山上在干嘛,只能缩着脖子快马加鞭,至山下时,战马已疲,众人不知山上情况,也不打马急催,缓缓而行也趁机恢复些体力。

    至半山腰便见山路两边零零散散有数十战马在雪地里或站着不动,或者在树林里溜达,知是前边援兵丢下来的,也因此推断他们当时来的急,来的快,以至于把马都跑疲了。

    “下边兄弟,报个营号”就在这时,山上冲下几人大声喝问。

    “东厂卫的”,况韧大声喊道,对方闻声疾奔而来,这是鬼门关派来的人,其实他们已看清是友军,听到是东厂卫有些意外:“东厂卫的兄弟怎么来了……王大人,况大人……”他们认出王征南和况韧,却没注意到旁边的常宇,毕竟常宇现在戴盔披甲还蒙着脸,上边还落满了雪,不仔细看也认不出来,而且他们也不会料到常宇会亲自过来。

    “别那么多屁话,上头怎么回事了”王征南马不停蹄往上走,几人跟着旁边小跑着边说着:“里头正对峙呢,鞑子有上百人,咱们也有上百人,但祖将军等二十余人被鞑子围在一个小院子里了……”

    “祖将军可还好?”常宇赶紧问。

    “受了伤,貌似不轻”那士兵赶紧回道,又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常宇皱眉,王征南忍不住道:“那为何还不赶紧动手,磨磨唧唧就不怕夜长梦多!”

    那士兵一脸尴尬道:“兄弟们一口气跑了几十里,人马都累的走不动道了,而且天太冷了,冻的手脚都发麻……就想着缓口气,这才刚准备动手,您就来了……”说话间认出了常宇,但此时心里紧张也只能装作没认出来,却给身边的人使了眼色,那人也是个激灵人,飞奔往兵堡里通信去了。

    “哦,原来是你们在里头烤火啊”番僧一脸恍然大悟,王征南则冷哼道:“人命关天还想着烤火……”这时常宇抬手止住他,眯着眼看着山上:“也就是说鞑子也没动手?”

    “没有,他们也在烤火”。

    “有点意思”常宇嘴角冷笑:“咱们也上去烤烤火”。

    刚上了山头到废堡门口,得到消息的鬼门关便奔至马前抱拳施礼:“督……”

    “放肆”况韧低喝一声:“这什么地方如此口无遮拦”。

    鬼门关吓了一个哆嗦,赶紧改口:“小的鬼门关见过大人”。

    常宇身份敏感有特殊,若被鞑子知晓他在此地,那多尔衮会立刻倾尽松山城,甚至锦州城的兵马杀过来!所以常宇的身份必须保密。

    “里头怎么个情况?”常宇翻身下马,便往兵堡里走,鬼门关跟在后头快声说道:“鞑子将祖将军围困在一个院子里,兵力和咱们差不多,只需大人一声令下,小的们随时可以动手!”

    “倒也不急这一会半会了”常宇踏着积雪往里走,回头看了一眼,王征南等人及二十余亲卫都下了马进了堡子,这里头残垣断壁杂物太多,又覆了厚雪根本行不了马。

    “王征南,让兄弟们都先赶紧烤火暖暖手,准备干活”常宇喊了一声,又继续往前走,好在前边都踩出了条道,不然自己深一脚浅一脚,难保不歪着脚。

    所经之处有不少明军或在矮墙边,或者断壁处围在一起烤着火,看他走来也只不过扭头看了一眼,毕竟常宇裹的严实不靠近仔细看,不出声根本认不出来。

    但见鬼门关跟在后头,一脸恭敬的说着什么,也能猜出这人身份不凡。

    “是东厂卫的人,你看那个人是大太监的亲卫统领,神箭手……”有人认出了况韧,伸手指给同伴看。

    “他们怎么来了?”有人嘀咕这:“大太监的亲卫统领都来了,不会大太监也来了吧”。

    “那倒不至于,这当口他不能来这地方,估摸派他这些手下来督战的,毕竟这儿被困的是祖家老二”。

    “嘿,哪有什么不至于的,那太监可是熊心豹子胆啊,锦州城那龙潭虎穴他都敢闯,来这也不稀奇”有人不以为然。

    “你知道个屁,就因为他去了锦州城,鞑子此时恨不得吃他肉喝他血,这会风头这么紧又大战在即,他岂能再涉险来此……”

    士兵们窃窃私语之际,常宇则边走边观察,入眼之处皆是白雪覆盖的残垣断壁,抬头看了看不四下破败的城墙,隐约可见有人影,又朝远处看了,火光十几处,有不少黑影子一堆一堆的。

    “大人,就在那”深入兵堡数十步后,在一处断墙后鬼门关朝前头一指,常宇探头往那看去,前头数米外有一堆火,十来个明军持刀烤火,再往北十几步外则是鞑子兵的火堆,好几处,好几十,他们身后数米则是一个院子。

    常宇爬上断墙想看个清楚,被鬼门关伸手就给拽了下来:“大人,对面有弓箭手,以防冷箭”。

    “你们那么多人都站着也没见他们放冷箭”常宇淡淡一笑,鬼门关挠挠头:“您身份不同,还是小心些”。

    “你倒是谨慎”,常宇朝旁边看了下,那边墙角有一处高丘雪堆,猜测雪下边应该是一堆石堆,便爬了上去依在墙角,取出千里镜朝那院子望去。

    这院子算是兵堡里最完整的建筑,因为他本身就是兵堡的指挥部所在,平日都是驻防兵堡的主将起居和工作的地方。

    后来也随着城墙一起被毁掉,但鞑子来重修兵堡时,驻防士兵也是住在这的,所以还算完整,即便后来被明军又给拆又给烧的,可相对兵堡里其他建筑这里还算完整,虽然屋顶都给掀了,院门也给拆了,但院墙还在。

    常宇看清了院子里的情况,几个明军拎着刀在门口内烤着火,四下院墙边都有人,通过千里镜还看到了祖大弼一伙人所在那间兵舍,只是具体看不清几个人,也看不清哪个是祖大弼。

    随后便又看了院子外,院子南边也就是眼前十余米外,就有五六十个鞑子兵,一个个裹的给粽子似的,虽在烤着火却一直对这边虎视眈眈,时不时还朝这边喝骂嘲讽,这边的明军也不管着他们,各种问候送温暖。

    院子西边有约莫十余人,院门口外十余人,余下皆在院子北边有二三十人,常宇朝那边高处看了看,也发现几个弓箭手的身影,仔细看上边的人正对着下边说什么,顺着那人的方向,常宇又在一个角落里看到一堆火。

    是的,这个角度只能看到那断墙角落有一堆烟火,看不见人,正好被挡住了。

    常宇本也没在意什么,但看高处的人一直对那个角落说着话,手里还指来指去的,心里顿时一动,莫不是,鞑子的援兵也来了!

第2221章 动手抢人

    举镜再看鞑子那高点时,见那人指里指外的打着手势,心中愈发怀疑,便对鬼门关道:“派几人绕过去看看鞑子那边情况”。

    鬼门关哦了一声,招过几个手下做了个手势,那几人猫着腰就走了,便转头问常宇:“大人,是不是鞑子的援兵来了?”

    “有可能”常宇皱眉说道。

    “那咱们赶紧动手吧!”身后况韧摸了过来,低声说道,常宇看了他背后的弓箭:“先看看再说,你跟我过来”说着朝周边打量一下,几人猫着腰顺着残垣断壁绕来绕去,不一会便绕到一处断壁后,仔细瞧了应该是原先的马棚所在。

    找个墙角隐蔽好,常宇举起千里镜朝那堆烟火望去,嘿好家伙,那边果真有人,五六个大汉围坐在墙角的火堆旁正嘀咕着什么。

    “那几个是头目”常宇把千里镜扔给况韧。

    况韧看了连连点头,那几人身材魁梧膀大腰圆壮的像个熊瞎子似的,这一看就是武将身材!

    自古为将者,身材皆高大壮实,可真不是影视剧里那种瘦干身材,更不是一身腱子肉,啥八块腹肌的,真正的武将看似一身肥肉实则也是肌肉,那叫肉包肌,看似大腹便便,实则那就是将军肚,这种体格抗击打强,击打力度又大。

    用现在话来说,就是大级别重量选手,八十公斤级以下的拳手大多一身腱子肉,八十以上的你看有几个有腹肌的,甚至给人感觉还是个大胖子。

    像黄得功,周遇吉,高杰,吴三桂等武将都是这种膀大腰圆形的,还有更壮的如屠元,郝摇旗那种都似铁塔一般,寻常小卒真的能被他们一拳打死!

    而清军中也不乏这种猛士,如鳌拜。

    这种人在清廷中叫巴图鲁(一种封号)也就是勇士,好汉,猛男的意思。

    那墙角几人,常宇虽不知他们是不是巴图鲁,但那大体格子绝对是头目了,清人尚勇,选出的头目都是这种健壮的牛犊子。

    擒贼先擒王,既然要动手,先把他们头目给干掉,令其后方大乱,这边便能捡便宜,只不过想在这么远距离射杀对手,一般人做不到,相隔近百米的距离,风大又下雪能见度相当低,更何况那几人坐在个角落里,此时就是让常宇拔枪出来打也是难上加难。

    再说常宇那手枪的有效射程还不如弓箭呢,何况那是他保命的玩意,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对不用,前阵子行刺多尔衮打了二三十发子弹可把他心疼坏了,而且他手枪的质量不牢靠,上一次使用过度感觉膛线都磨没了,时刻担心会炸膛呢。

    所以眼下这活就要交给专业的干了。

    “能干掉不?”常宇低声问道。

    况韧淡淡一笑:“现在就动手么?”

    旁边鬼门关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一脸淡笑的汉子,咽了咽口水:“况大人,这么远真能行?”

    一箭射杀五个确实不行,况韧身处于食指眯着眼朝那边比量着,但一箭一个绝对行!

    哇,况大人牛气啊,早就耳闻您有神技,今儿终有幸……鬼门关还要拍马屁时,被常宇捅了一下,别拍了,去那边招呼你手下兄弟去,那边一乱立刻动手,说着又对身后不远处猫着腰的王征南打了个手势,王征南点点头转身离去。

    这边况韧将弓箭取下,双手放在嘴边哈着气,又使劲搓了搓,常宇赶紧取出火折子吹了吹递过去,况韧双手放在火折子上暖了暖,又使劲搓了搓,说了声谢大人,张弓搭箭瞄着远处,常宇拿起千里镜瞄着那角落,五个鞑子头目还在围坐在火堆旁边唠嗑。

    况韧瞄着一个背对他的家伙,正欲射出,突然一个面对他的鞑子头目站了起往这边看了过来,常宇一惊,以为被那人发现了呢,谁知那人只是站起来伸了伸腰,就在这时一支利箭穿脑,那鞑子噗通一声仰面栽倒,身边几个鞑子哈哈大笑,还以为那人脚滑摔倒了呢,甚至有个鞑子还忍不住站起来抚掌大笑,随即也一头栽倒,这时余下几人终于看清两人脑袋上插着的利箭,立时反应过来这是明军放了冷箭,惊恐之余匆忙往墙角里爬去,有一人稍慢了些被一剑穿喉,余下两个却侥幸逃了性命,躲在墙角下哇哇大叫,附近高点的一个弓箭手听到呼声四下张望,一箭破风雪而来,穿眼而过,一头从上边摔下,死的不能再死了。

    牛逼啊,牛逼啊,常宇举着千里镜看着这一切,发自内心的惊叹,这天气,风大又下着雪,天还阴沉的很,在能见度如此低的环境,正常认看都看不清楚那么远,可况韧竟还能箭不虚发一击毙命,且是在短短几息之间连续射杀四人!

    神技如此,令人叹为观止!

    可百米之外的那墙角下,侥幸活命的两个大字头目可吓惨了,满脸惊恐紧贴着墙角往里头爬,嘴里大吼,敌袭,敌袭,明狗动手了……杀他们……

    呼声很快惊动了其他鞑子,不约而同朝后方望去,待听到是明军动手时立刻变得紧张起来,身后高点上的弓箭手开始朝明军方向胡乱射箭,于此同时,明军阵地上,鬼门关一声吼,兄弟们杀鞑子,说着率先跃出断墙朝前方冲了过去,身后近百明军紧随身后,呼声震天……杀鞑子……

    而在他们身后则是,王征南所率的二十余亲兵,他们并没有第一时间参战,确切说没有参与近身搏杀,而是张弓射箭,火力压制!

    常宇的亲卫都是百战悍卒万里挑一精选而出,除了武力值爆表之外,尤精骑射,此时二十张弓齐发,在鬼门关还没冲到鞑子跟前时,便已射翻了对方十余人,但于此同时对方的弓箭手也没闲着,明军亦有数人中间。

    但转眼间,双方悍卒便撞在一起,捉对厮杀!

    滚滚烟火中的废墟里,杀声破空而起。

    ………………………………………………

    祝大家国庆节快乐!

第2222章 激战

    双方目标都很明确,明军是要将被围困的祖大弼等人解救出去,而鞑子的目标就是要将祖大弼给擒了或者直接杀掉!

    对明军来说,祖大弼是主将,绝对不能被鞑子擒了或杀了!他们将誓死救援!

    而对鞑子来说,祖大弼是件大功,不论生死都是大功一件,而且无论擒了他还是杀了他对明军军心都是非常沉重的打击,反之对大振清军军心!所以,他们也势在必得!

    所以双方这场厮杀也异常惨烈,异常激烈,但短时间内却没有出现大量伤亡,只因是大冬天士兵身上穿的太厚实,有的还披了甲带了头盔!一刀下去若非看重面部或脖子很难伤到对方,砍在身上没个两三刀连皮甲棉衣都砍不破,但却也能被砸的骨头钻心的疼。

    鬼门关率近百明军冲杀过来,便被院子南边的五六十个鞑子兵截住,双方在残垣断壁里搏命,而与此同时院子其他方位的鞑子立刻翻墙而入,他们要在明军突破那道防线之前,进入院子里擒杀祖大弼!

    可院子里的人岂能束手待毙,在听到外边动静的时候,罗三省翻身而且拎着刀就往外冲,嘴里大呼:“护住祖将军,余下兄弟顶住了!”

    说话间刚冲出那间兵舍便见有鞑子翻墙而入和里边的明军厮杀起来,而院门口的十余鞑子正持木棍一边捅堵住院门的杂物,一边奋力往里冲,同时还有数人从大门两旁翻墙而入!

    “狗日的,找死啊”罗三省怒喝挥刀而上……

    院子里和院子外一样,转眼间就陷入混战之中,外边百余明军奋力冲击鞑子那道防线,院子二十余伤兵奋力抵抗翻墙而入的鞑子。

    可翻墙进来的鞑子实在太多了,足有三四十人,进了院子疯一样的见人就杀,疯狂的往那间兵舍里冲!

    他们目的很明确,擒杀祖大弼!

    “放老子出去……”兵舍里祖大弼拄着刀弯着腰怒吼着,两个亲兵持刀堵住门口将他护着身后,看着眼前冲来的三个鞑子,两人已做好了必死之心,因为他俩身上都受了伤,很重的那种!

    噗通,一个鞑子摔到在两人跟前,还将另外两个鞑子给绊倒了,两个亲兵趁机冲过去挥刀乱剁将那两个鞑子砍死,然后气喘吁吁的退回门口,这才看到刚才摔倒的那鞑子后脖子中了一箭!

    他们不知道这支箭从哪射来的,更不知是谁射的。

    况韧。

    在射杀那几个鞑子头目后,敌我双方发生激战,常宇便令况韧负责远程压制,特别是要护院子里祖大弼的安危,但凡有鞑子靠近那间兵舍便射杀。

    这活也只有况韧能胜任。

    常宇也善射,但箭法远不及况韧,没他那百步穿杨百发百中的神技,甚至也没那么好的眼神,但这货胆子大,见那边双方开战,他便奔了过去,但这一次他并没有拔刀杀入阵中,而是站在附近一处高堆上,挽弓疾射。

    所处之地距离战团不过二十步,对他来说也可以百发百中了,只是双方混战轻易开弓的话容易误伤友军,他便瞄准了翻墙的鞑子兵,见一个射一个,竟被其射伤四五个!

    鞑子的防线有五六十人,皆为悍卒,但在鬼门关率领两倍的兵力冲击下已是摇摇欲坠了,崩溃不过眨眼间。

    然而,院子里罗三省的防线崩溃也是瞬间的事!

    鞑子进攻前早做好了推演和准备,一动手后便如洪水猛兽,数十人翻墙而入杀将进来,一拨人与明军厮杀,一拨人便直奔那兵舍冲去,任由罗三省的手下拼死阻拦但扛不住对方人多势众,何况他们本都是伤兵。

    即便有远处高点的况韧远程支援,依旧有不少鞑子冲破阻拦直奔那兵舍杀去,门口的两个亲兵挥刀不过挡了几下便被砍杀,三个鞑子冲进去,祖大弼挥刀欲砍被一脚踹倒,然后就被三人给架了出去……

    正在鞑子厮杀的罗三省余光瞥见,顾不得眼前敌人转身就冲了过去:“保护将军……”然后就被身后鞑子一刀砍翻,那鞑子正欲补上一刀,脑袋却突然飞了起来,血喷在一个番僧的脸上……

    王征南带着二十余亲卫终于杀了进来!

    他们才是负责营救的主力,或者说他们才是负责营救的,而鬼门关那些明军是负责冲击鞑子防线和拖住鞑子的!

    所以在鬼门关率手下冲杀过去的时候,他们并没有加入战团,而是张弓疾射,先是帮着解决对方的弓箭手,以及将院门口的一伙鞑子给射杀,然后这才加入战局,他们不恋战,不捉杀,撕开一处防线口子,便直奔院子里来了!

    他们来的已够快,但还是稍显晚了一步,院子里的明军已死伤大半,而祖大弼也被鞑子给擒了!

    “放开他!”番僧砍杀那鞑子,也没去查看地上罗三省的死活,拦着那三个鞑子,提刀怒吼,那三个鞑子面露惊恐,刚擒了祖大弼要离去,可还没出远门呢,呼啦冲进来这么多明军,而且二话不说,直奔他的那些友军杀去,眨眼间就给杀的干干净净,而他们三个之所以还活着,是因为手上有祖大弼这个保护神。

    于是乎,一人立刻将刀架在祖大弼脖子上,另外两个持刀在前大声怒吼着什么,说的是满语,没人听得懂,但看得出来他是要明军让开,他们要挟持祖大弼离去。

    “放开他,老子放尔等一条生路”王征南拎着刀挡住三人,看了祖大弼一眼,这老小子此时已经晕死过去了,怪不得这么安静,只见他软软的靠在一个鞑子身上,那鞑子单手挽住他,一手持刀架在他脖子上,另外一个鞑子一手拎刀,另外一只手架住他。

    另外一个鞑子在前挥舞手中的钢刀,嘴里叽里咕噜面露凶色,看的出来,这货听不进去劝啊。

    王征南看了番僧一眼,番僧咬了咬嘴唇,就在这时一支利箭破空而至,持刀架住祖大弼的那个鞑子仰面直躺,旁边两个鞑子还没来及做出反应,王征南和番僧同时动手,一人砍一个,俩鞑子大惊慌忙抵抗,旁边其他亲兵冲过来乱刀将其砍死!

第2223章 干就完了

    三个鞑子丧命,被挟持已昏迷的祖大弼没了支撑,眼见就要摔倒在地,番僧手快一把将其背起便往院子外跑,王征南率手下亲兵持刀将其护着,一众人刚奔出远门,眼前便是一股鞑子涌来,原是被鬼门关率众杀退的溃兵,亲兵门二话不说挥刀便杀,鞑子哪里抵得住这前后夹击,没命逃奔,鬼门关率众追杀,王征南等人却不恋战,护着番僧疾退。

    番僧铁骨铜皮力气又大,背着祖大弼健步如飞,奔数十步便见常宇站在前头一面断墙上,忍不住咧着嘴大呼:“大人,僧爷得手了,记大功,记大功……”

    常宇没理他,目光看着正北方向,眉头紧皱,王征南感觉到了什么,止步回望,却见那边追鞑子溃兵的鬼门关,竟退了回来!

    原本抱头鼠窜的鞑子竟又杀了回来,再看其后人多势众乌压压的竟然有数百之多。

    王征南脸色顿变,疾呼:“大人速退,鞑子的援兵来了!”

    “草T的,今天赶大集了么”常宇眯着眼看着废墟北部源源涌来的鞑子,耳边厮杀声愈来愈近,此时此景让他忍不住咒骂了一句,随即扭头对番僧大呼:“多吉,带上五个兄弟护送祖将军先走,若t的出了差错,老子回头砍了你”。

    “大人放心好了,僧爷豁出命了,也不会让祖将军有了闪失……”番僧一边喘着粗气大声说着,一边背着祖大弼发疯一般的往回跑。

    “王征南,让兄弟接应一下鬼门关……”

    “大人!”王征南将目光从北边收回,一脸急切道:“速退为上!”

    “我的命是命,祖将军的命是命,他们的命也是命!”常宇明白王征南的意思,是要让鬼门关那一众明军断后挡住鞑子,而他则趁机撤出,否则,一旦鞑子大兵冲过来,他想走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一旦他陷入鞑子的围困,那事情可就变得糟糕且相当讽刺了。

    毕竟论地位,论重要性,论影响力,祖大弼是完全没有资格和他相提并论的,且不说大战还没正式开打,主帅就被人围了……稍不慎就会被擒,那还打个屁!

    也因此,王征南果断选择牺牲鬼门关这百余明军,掩护常宇撤退!

    “祖将军已安全,大人没必要……王”征南还要劝,常宇一声喝:“听令行事!”

    “是,大人”王征南没办法,咬牙转身而去,那边鬼门关已被鞑子杀的节节后退,距离溃败只有一步之遥,之所以还没溃散,那是鬼门关知道自己肩负着什么!

    那就是断后,拖住敌人,让常宇安全撤离!

    这是他作为一个军人,一个明军的天职和责任!

    所以他即便知道自己要死了,也无所畏惧!

    王征南并没有带着手下立刻加入战阵,他们虽然很勇猛但却只有十余人,可此时鞑子兵力太盛,一旦陷入,便难脱身,那时别说救援鬼门关了,自身都难保。

    而他此时要做的是建立一道撤退防线!

    防线所在就是先前明军和鞑子对峙时中间的一道矮墙,这里原本应该是一道院墙,不过早已坍塌,只留一道半人高的矮墙,此时王征南和十余亲卫便在矮墙之后,张弓急射掩护鬼门关一众明军撤退!

    亲卫皆善射,虽不及况韧神技,但远在一般士兵之上,加上此时距离又近,十几张硬弓齐发,瞬间射倒一片鞑子,鬼门关那儿压力顿松,惊讶之余回头一看,顿时大喜不已,大太监竟然没舍弃他们,心下既感动又亢奋,招呼身边士兵,边杀边往后退。

    原先围困院子的鞑子被鬼门关及王征南所率亲兵计划杀光了,现在来的是鞑子的援兵,长途跋涉虽与些疲惫,但体力却远胜已厮杀一场的明军。

    加上人多势众,所以一遭遇,鬼门关所率明军立时不敌,纷纷后退,可鞑子哪里容得他这般轻易撤走,发了狠要给吞下去。

    可想一口吞掉却没那么容易,首先鬼门关这些明军虽疲却不是软柿子,又何况他们知道此时的任务已从救祖大弼变成掩护常宇撤离。

    那后边的可是大明朝的根本啊和保护神啊,绝对不能让他陷入险地,这是鬼门关和所有参战明军的共识,虽然没人说出来,但心里都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所以他们毫不犹豫的选择以死相护。

    打铁自身硬加上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决心,这才让鞑子没有一口就将他们吞下,除此之外还有他们占了地利之便!

    若是在野外或者平坦之处,鬼门关这数十人会转眼间就会被这数百鞑子包围,困死!

    但此时他们是在兵堡里。

    还是个废弃的兵堡,到处都是残垣断壁,想快速合围是不可能的,更重要是,他们所在是兵堡原先的指挥部院子东门外。

    这个院子在兵堡正中间占地甚广,而鬼门关原先是带着手下从院子的东边追鞑子溃兵的,院子东边还有其他房舍废墟再往东就贴着城墙了,也就是说,院子东门外只是条数米宽的通道,走几个人,行几匹马尚可,但若数十上百人,那则不可能一下就通过的!

    简单来说,就是鞑子在北边虽有数百之众,却被院子所挡,不能一下全追过来,想要合围,还得从院子西边绕过来呢!

    也就因为此,鬼门关以数十疲军,竟能挡住鞑子数百之众且没有瞬间被吞下!

    但这也是早晚的事,而且会很快。

    除非,有局势有变。

    常宇没走,这就是变局

    不光没走,还亲自参战掩护鬼门关等明军撤退,躲在墙角不停的张弓射箭……

    “死不了了,老子真的在鬼门关游荡了一圈,”门关边打边退,嘴里哇哇大叫像疯了一样,那边鞑子追兵被箭雨所阻且一时冲不过来那么多人,竟让到嘴的鸭子飞了,鬼门关率众撤到防线跟前,亲卫们让开一个缺口让他们通过,手里的弓箭却不停歇,狠狠的射向追来的鞑子们……

    眼见明军那股残部撤了回去,对方箭雨如蝗,鞑子也急了,纷纷找墙角躲避,弓箭手也开始还击,双方你来我往疾射不停,而鞑子在己方弓箭手的掩护下开始冲锋……

    “大人,退不退……”王征南言见鬼门关部已撤回防线,鞑子那边竟还冲杀过来,心下发急,他是在是担心常宇的安危,所以一心想着赶紧撤走。

    “退啊毛,往哪儿退”常宇射的正得劲呢:“狗鞑子岂能容咱们就这么撤走!何况老子也没想着走”

    “卑职断后,大人先走!”王征南看了一眼已冲到防线跟前的数十鞑子,心里发了狠,今儿拼死也要护常宇安全。

    “走个毛,跟他们干!”常宇嘴上说着手下不停,箭无虚发,喘息之间射到数人。

    “大人”王征南再也顾不得其他,窜到常宇跟前伸手就要将其拖走,身后数米外,鞑子已冲到防线跟前,亲卫们弃了弓,挥刀就干!

    走开,常宇一脚将王征南踹开:“走不掉的,何况咱们的援兵马上就要到了,给他们干就完了!”

    王征南一怔,尚没来及开口,便听不远处况韧在大呼:“俺没箭了,俺没箭了,大人……”

第2224章 有仇立报

    话说况韧从射杀那几个鞑子头目之后就没闲着,躲在高处暗角先是掩护院子里的祖大弼,随后又掩护鬼门关等明军撤退,他箭术卓越,远射近秒百发百中,而且不是穿眼就是封喉,一击必杀,不知不觉中发现箭囊空了!

    一般的箭囊盛十到二十支箭,像常宇亲卫以及况韧这种神箭手从来都是满装,也就是说他这会已射杀二十人了!

    这就是弓箭手的厉害和珍贵之处,在于敌人肉搏厮杀时,任你多勇猛,能一口气杀二十人也是极难的,即便有也早已力疲且浑身带伤!

    神射手却可以做到!

    但也不是那么的轻松,比如况韧这种神射手用的都是二石硬弓,也就是两百四十斤,一般人拉开都费劲,能连续拉三五下便已力竭。

    但对于训练有素且膂力惊人的神射手来说,可开三五十下甚至更多,比如让屠元,郝摇旗,甚至常宇这种的都能开近百,三石都能数十!

    况韧因为箭术出众,常常被忽略了其他优点,他体格健壮,膂力本就出众,虽不及屠元那种天生神力者,但也不是一般士兵能比的,开二十弓三五十下没问题。

    话虽如此说,但此时连开二十弓,他也是胳膊发酸,然则此时战事正激,让他无比的亢奋犹如打了鸡血,不由就忽略了这点酸麻,一发现箭囊空了,便忍不住大呼起来。

    常宇听了扭头朝他那边看了一眼,便对王征南道,去给他送箭去。

    亲卫们随身箭囊都是二十支,两番压制刚才也都射的差不多,但防线后边的墙角到处都是装的满满的箭囊,这些都是鬼门关那些士兵留下的,他们是巡逻兵在野外经常会遇到敌骑,免不了要弓箭,所以每个人都背着箭囊,但在刚才他们要和鞑子近战肉搏,便将这些碍事的弓和箭囊丢在墙角。

    就在刚刚王征南等亲卫组建防线,掩护他们撤退的时也是用的这些弓箭,此时听闻况韧没了箭,便让王征南给送去。

    王征南本打算强行将常宇拖走,但却被踢了一脚,又听了况韧呼叫,便用力一叹,从地上捡了两个箭囊往那边跑去。

    “大人,大人,鞑子的援兵来了……”

    就在这时,身后有人大呼,常宇扭头看去,一个士兵在他不远处一手扶墙弯腰大喘气,是先前鬼门关派出敌后刺探的其中之一。

    “这他么还要你说,都他妈的扑脸上了”常宇没好气的骂道,说话间抬手一箭射翻二十步外的一个鞑子,正欲搭箭时,身后那士兵又喘着粗气道:“不是的,大人,不是的,不只眼前这点,这股不过二百余,后边还有好多,好几大百,至少五百以上……”

    啥玩意,常宇楞了一下,转头走近那士兵,多少?

    那士兵发现敌情一路迂回狂奔至此,喘的都快说不出话来,一脸痛苦的道:“后边还有好几百……约莫,约莫二里地外……”

    常宇眉头皱了起来,转身朝防线看去,那边厮杀正激,但鞑子一时半会却也别想冲破那道防线,一来那边狭窄,鞑子不能一窝蜂冲过来,其次还有一道矮墙为屏障,明军在墙后或挥刀或者张弓射箭,死死将那数十鞑子堵在墙后。

    “大人,大人,鞑子要从这边绕过去了”这时,况韧又喊了起来,他所在位置是在院子的西南角,正好能看到院子西边的情况。

    看来鞑子也急了,发现从东边通道一时半会冲不过去,便分兵一支从西边杀过来,这样既可分散明军兵力,又能迂回包抄。

    草,这下常宇是真急了。

    此时手下兵力本就不足,加起来不过百,而且都是疲兵,守这一边倒还能撑住,根本无兵也无力再守另一边。

    可那边不守鞑子就会绕过来合围,分兵过去也根本守不住。

    看来,还真的撤了!

    他先前不想撤走,一来不忍让鬼门关等人为他丧命,二来他是个睚眦必报的人,而且能当时报就不隔夜,鞑子敢挖坑套祖大弼,还给重伤了,他岂能憋着,必须报仇,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放在他这不好使,他就要当时报!

    而他之所以有这底气,除了血性之外就是他知道麾下二营就在后头随时抵达,可眼下打了半天还没到,鞑子却要围上来,这就让他上火了。

    却在这时,突地身后杀声大气,心下一惊以为被包抄了,扭头望去,忍不住破口大骂:“狗日的,还以为你们都死路上了呢!”

    麾下二营终于到了!

    最先上来的是姬际可,但闻里边杀声震天,也不知里头啥情况,但此时也顾不得了,喝令麾下下马拎着刀便冲了进来。

    “往西边堵住那个通道……”王征南最先发现他,连忙迎向前挥手大呼:“再分一拨去东边……”

    “大人呢?”姬际可一边指挥手下分兵就位一边问。

    那边呢……死活不愿意走,王征南一脸无奈,指着正急急朝这边走来的常宇,拉都拉不走,我还挨了一脚!

    “大人杀心已起……大人……”说话间,常宇到了跟前姬际可急忙要见礼,常宇不耐烦的摆了下手:“屠元呢?”

    “下边,马上就上来了!”

    “妈的,磨磨唧唧的,非要等老子死了才过来收尸么!”常宇说着便往兵堡南门跑,王征南和姬际可赶紧跟着身后:“大人先走,这儿交给卑职们便是了!”

    “走个鸡毛,今儿非干他!”常宇头也不回,依稀看见城门口屠元正在下马,便加速奔去,嘴里大呼:“别下马,都别下马,从城外头绕过去爆他狗日的菊花……”

    说着突然回头怒喝姬际可:“你跟着老子干嘛,去前头干他们,我和屠元从后包夹,今儿必须将里头的给老子全清干净了!”

    是,姬际可被他猛的一声吼吓了个激灵,赶紧止步拱手:“卑职这就去!”说着转身就往回跑,常宇突然又想起什么,对他大呼,鞑子后边还有数百援兵,速战速决!

    得令!姬际可飞奔而去,常宇继续朝南城门奔去,那边屠元刚下马,带着一众手下拎着刀呼哧呼哧的跑了过来,看见常宇过来还没张口就被一顿喝骂:“你特么的下来干嘛,喊半天没听见么!”

    屠元被骂的一脸,连忙止步:“没,没听到啊……”

    他是真的没听到,匆忙之间冲上山,便闻里边杀声震天加上风声又大,远远看到常宇挥手呼叫,还以为让他赶紧杀过来呢。

    “别废话了,都赶紧上马”常宇奔出城门翻身就上了一匹马,屠元紧随其后,此时黑虎营的三百悍卒几乎都冲到山上来了,也大多下了马,见常宇和屠元又上了马听到号令又都赶紧上了马。

    “咋地,是要走么”屠元此时还是一头雾水:“里头是不是有很多鞑子?”这时候他以为敌军太众,常宇要先行撤退。

    “二三百个”王征南在旁边回了一句。

    屠元一听,不由一怔:“二三百怕他个求,跑个啥!”

    “里头二三百,后边还有五六百援兵,咱们从城外绕过去断其后,今儿必须狠咬他们一口!”常宇大喝一声,拍马便走。

    好嘞,屠元闻言大喜,扬刀一挥朝身后大呼:“兄弟们,今儿开大荤,杀鞑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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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僧一道一太监 家事国事天下事 当时绝顶高手穿越大明将倾之际,以内廷太监领东厂衙门督军天下安内攘外剿贼平乱,重振大明!扶明录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扶明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扶明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