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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浪得虚名     扶明录txt下载     扶明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030章 大明第一艳后

    殿内殿外兜兜转转,君臣二人自早至晚嗓子都有要冒烟了,眼见天色暗下来话儿也说的十之八九,崇祯便以乏了让常宇出宫忙活自己的事吧。

    常宇起身告退,装作看不见朱慈烺的眼色,出了殿便见王之俊在外头:“常……”

    “王公公稍待,咱家先去解个手”常宇呲牙咧嘴急急去了旁边太监值班室,从早到晚喝的口干舌燥却不敢多喝水,因为乾清宫里头可没你太监撒尿的地方,那是皇帝专用,可你又不能说,皇上你等会,我出去尿个尿……

    这就是在旁人眼里羡煞的皇帝恩宠,可在常宇这儿就是遭罪,吃也吃不饱,喝也喝不好,尿都不敢尿。

    尽兴之后出来,抬头望望天空,一轮明月升起,王之俊急匆匆走来:“常公公,咱家还要服侍皇爷就不送您出宫了,您说个日子咱家去衙门找您”。

    “不急,不急”常宇伸了伸懒腰:“这几日咱家都在京里头,看王公公方便”。

    “那好嘞,咱回见”王之俊拱拱赶紧回乾清宫了,常宇朝那边看了一会儿见朱慈烺还没出来,估摸着还在听他爹吧啦说教呢,便也转身朝乾清门外走去。

    乾清门外是风口,一阵秋风卷来常宇赶紧裹紧了衣服,两个值守的太监见到他赶紧施礼问安,常宇随口说道:“天黑了落锁吧”。

    “可太子殿下还没出来呢”一个小太监说着偷偷朝不远处看了一眼,那边站着一个大太监,在常宇目光掠过去的时候,他急匆匆过来见礼,却是李继周,这是从朱慈烺小时候就伺候他的太监,和高起潜一样得崇祯帝信任。

    “太子殿下一时半会出不来,门外风大李公公在端本宫候着便是”常宇随意唠了一句,李继周轻笑摇头:“分内之事,便是数九寒天咱也得在这候着,又何惧这区区秋风”。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常宇便辞别朝东华门走去准备出宫,行至端本宫附近时,迎面走来几个挑灯宫女,常宇本没在意哪知随意一瞥,却见其中一人艳光四射,即便天色已黑看不真切,那女人依然夺目,这让他心头顿感意外,自从穿越过来后见过的美人不计其数,却少有眼前这女子这般艳丽,更不知这皇宫里还有这般的美娇娘,这让他不由仔细打量起来,却发现女子虽美,却也有些年纪了,原来是个美少妇,而且她不是宫女。

    皇宫里头的美少妇,难不成是崇祯帝的哪个嫔妃?

    不可能,崇祯帝的几个嫔妃常宇都见过,虽有样貌出众者但尚不及眼前这女子,且若是嫔妃这个时辰不可能在内宫外的。

    正疑惑见,有宫女向前问安。

    常宇权势滔天,在战场上令人闻风丧胆,然则在宫里头却非常平易近人,特别是宫女跟前从来不端架子,为人平和,宫女太监没都喜欢和他走近,遇到时候都会打个招呼问个安。

    常宇笑着应了句,见她美人也在观察她,便朝旁边宫女看了一眼,宫女赶紧低声提醒道:“这是懿安皇后”

    啊,常宇心头一震,竟然是她,赶紧向前:“臣,常宇给皇后请安”

    心中咋舌,怪不得如此美艳,此女竟是中国五大艳后之一的张嫣!

    没错,就是从五千美女中连过八关的明末第一美人,朱由校的皇后,崇祯帝的嫂子!

    张嫣十五岁入宫当了皇后,皇帝老公沉迷声色犬马不理朝政,魏忠贤一手遮天弄的朝堂乌烟瘴气,其妻也是朱由校的奶妈客氏将后宫也搞的鸡犬不宁,,张嫣以己之力与其对抗也付出了代价,被客氏暗算流产不能再生育,在朱由校弥留之际,客氏弄了个假种冒充是熹宗子嗣,张嫣坚决反对,力主让信王接班,也可以说崇祯帝能登基很大一部分靠他嫂子张嫣当时力推。

    朱由校临终前将张皇后托付于弟弟信王朱由检,命曰:“中宫配朕七年,常正言匡谏,获益颇多。今后年少寡居,良可怜悯,善事中宫。

    而后崇祯帝登基之后,有感嫂子的恩情,对其相当的敬重上尊号懿安皇后,终崇祯一朝,朱由检对嫂子都是无比的尊敬和礼遇,有一件事特别能说明张嫣在宫里头的地位,前文说过大明有祖训,后宫不得议政,有一次周皇后在崇祯帝跟前说周延儒这个人不咋地,人品太差……崇祯帝就来气了,你听谁说的,周皇后说听嫂子说的啊,崇祯帝就没脾气了……

    张嫣作为中国古代有名的五大艳后之一,史书记载“颀秀丰整,面如观音,眼似秋波,口若朱樱,鼻如悬胆,皓牙细洁……”那是相当的美艳,可就这么个美人儿,十五岁入宫,二十二岁守寡。

    人道寡妇门前是非多,何况一个年纪轻轻美艳绝伦的寡妇,即便她常居深宫中也不免有是非上门,当然了,崇祯帝是干不出这种下流的事,但宫里头下流的人却不少,比如一些太监。

    小太监是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子,但大太监就另样了,比如魏忠贤的老手下,太监总管陈德润贪慕张嫣美貌,有一次趁其起床,宫女侍奉的时候,陈德润假装奏事直奔其寝室,张嫣直接告到崇祯帝跟前。

    崇祯帝大怒,将陈德润直接贬到南京明孝陵种菜去了。

    常宇自也是久慕张嫣美名,但因其在宫里头深居简出,未曾见过,今日偶然相遇一瞥之下,不由感慨,当真是美人在骨不在皮,如今的张嫣年近四十,但徐娘半老刚刚好,吊打一众年轻妹子。

    “你就是常宇,本宫可是久闻你大名了”张嫣嘴角带笑表情澹澹看着常宇。

    “臣,琐事缠身,未及早早拜见皇后”常宇赶紧说道,将目光收回不敢再直视张嫣,倒也不是不敢,只是太没礼貌。张嫣笑了笑:“你那哪是琐事,都是国家大事,听闻你打仗厉害的很,皇帝也喜欢你的很”。

    常宇澹澹一笑不置可否,转移话题:“秋风凉,皇后怎么没回宫?”

    “饭后出来走走,觉得风大了些,这便回宫去”张嫣说着又问:“常公公这是刚从乾清宫出来么?”

    常宇应了声:“臣,送皇后回宫吧”。

    他只是客气一下,张嫣原本也可以拒绝,但她或许对这个神奇的太监太好奇了,毕竟这一年多来常宇的名字那可是如雷贯耳啊,特别是在皇宫里头,一天天的说的都是他的各种匪夷所思的传闻,即便是深居深宫的张嫣耳朵也要生茧了,此时偶遇,自是想多见识一番。

    “那可耽搁你了,都说你日理万机公务繁忙”张嫣浅浅一笑,常宇心中无限感慨,都说美人放个屁都是香的,果真不假,这一笑都能夺魂,口中则道:“不打紧”。

    “那便劳烦你了”张嫣知眼前这个太监权势滔天,却又与魏忠贤完全不一样,且对大明对朱家有救命之恩,所以她不会将常宇当普通太监普通奴才看待,无论是语气还是态度以及称呼上都有分寸。

第2031章 陈年旧事

    张嫣原本住在慈庆宫,后来太子长大不能住在内宫就让给太子住了,也就是刚改名的端本宫,随后张嫣搬了西边的仁寿殿,紧邻西华门那一带。

    天上明月高挂,身边丽人身上清香澹澹,秋风虽萧瑟,但此时常宇竟无比心旷神怡,作为男人他也好色但却不猥琐,对张嫣这个美后只是纯欣赏绝无猥琐之意。

    常宇以战功扬名,这也是张嫣最好奇的地方,虽然她从周皇后以及其他宫人那儿听了太多,但依然还有很多好奇之处,然则本着后宫不议政的祖规她不能和常宇探讨这方面,只能问些宫里外闲散事,常宇有问必答一一应了,不知怎地突然脱口说道:“魏朝还没死”。

    果然,张嫣一怔,半响喃喃自语:“他可是真能活啊”。

    “但毕竟年纪大了,随时可以死掉,而且有很多死法”常宇澹澹一笑,张嫣转头看着他目光有些凝重,许久才叹口气:“如今是崇祯朝了”。

    常宇嗯了一声,挥退旁边宫女:“但他的生死依然在皇后一念之间,且绝无第三人知晓”。

    张嫣眉头皱了起来,盯着面无表情的常宇:“你为何要这么做?”

    “恶气不除,心中不平”常宇长呼一口气:“皇爷斩草没除根,臣觉得不解气”。

    “过去那些事你都知晓?”张嫣头一歪,常宇点点头。

    “你不及弱冠怎么会知晓那么多事,周皇后娘家那边事也是你……”张嫣愈发对眼前这个少年好奇起来:“宫里头人都说你是神仙下凡,知前后五百年事,是真的么?”

    常宇笑了笑:“臣若是神仙便好了,能呼风唤雨能撒豆成兵能点石成金,咱大明就不用遭那么多罪了”说着叹口气:“但臣确实知道一些事,也有能力为皇后处理一些事”。

    张嫣沉默了,好半天才呼口气:“如今已经是崇祯朝了,该杀不该杀都是当今皇帝的事,本宫不过前朝遗人,留在宫中能安享晚年便已知足了,而且不能乱后宫规矩,红尘往事已然与本宫无关,常公公留步吧”说着便朝仁寿殿走去,常宇赶紧躬身送行。

    “但有一事本宫需明言,本宫恨不得亲手将那客巴巴抽筋扒皮”行数步张嫣停下脚步头也不转,说了一句便又走了,留下常宇孤身在秋风里,但他的嘴角已露出笑意。

    张嫣口中的客巴巴是谁?

    客氏

    熹宗朱由校的奶妈,魏忠贤的老婆。

    这身份一听就不简单,但你若要知道这客氏的所作所为,你就知道她更不简单了,简直人神共愤。

    史书记载客氏姿色妖媚,生性淫荡,本为定兴县一农妇,十八岁入宫当朱由校的奶妈,虽然史书没有直白记载,但字里行间都在描述,客氏和朱由校之间有奸情,而且被其迷的七荤八素,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天启元年朱由校也就十六岁娶了十五岁的张嫣,这时候客氏三十四岁,正是风情万种的时候,当时朝臣上书,你都长大了,也娶老婆了,客氏留在宫里头不像话,赶紧让他走吧,可朱由校恋恋不舍,不行啊,皇后才十五岁,需要人照顾呀,等皇祖大葬之后再说吧,后来在朝臣的坚持下客氏还是出宫了,但没多久又给召入宫了。

    也不知道她给朱由校下了什么迷魂散,对其宠信到了极致,刚登基没一个月就封客氏为奉圣夫人,御膳房的东西吃不惯只吃客氏做的大杂烩,不让别的宫女伺候洗漱沐浴啥的,必须是客氏……允许客氏在宫外建私宅可以自由进出宫,就和常宇现在这般。

    渐渐客氏的权利达到了巅峰,宫里的所有的礼制规矩对她来说都是摆设,后宫里头她说的算,他就是皇后皇太后谁都不放在眼里,出了宫她的排场更是夸张的惊人,还要求府上仆人叫他千岁千岁老太太,官员不光要给千岁魏忠贤磕头认干爹,还得给她磕头认干娘……

    假如还只是这样嚣张跋扈倒也罢了,她害怕皇帝的嫔妃们母凭子贵,令自己失宠,于是谁怀孕弄谁,轻则流产,重则丢命,连张皇后都被给算计了,更不要说其他妃子了,以至于朱由校搞了七年发芽的不少,但没个存活的。

    更恶毒的是,她还从宫外弄些养女弄怀孕送进宫里,要冒充怀了龙种,据自己后来招供,有八个这样的宫女,这是要学吕不韦,觊觎皇位啊。

    简而言之,客氏之毒罄竹难书。

    但在熹宗死后,崇祯帝登基后两个月,客氏以及其子,其弟都被斩杀了,客氏是被宫里头太监拉到浣衣局活活打死然后焚尸扬灰。

    也算给张嫣和熹宗那些嫔妃们出了口恶气报了仇。

    但常宇说的魏朝是谁呢?

    这人是个大太监,也曾风云一时,他是当时司礼监秉笔大太监的王安的手下,也是魏忠贤的拜把子兄弟,是他将魏忠贤引入宫中介绍给王安的,才有魏忠贤后来的平步青云,可气的是当魏忠贤上位之后,立刻把王安给弄死了!

    除了这些魏朝还有个身份,他还是客氏的前夫。

    没错,在魏忠贤入宫前,客氏是和魏朝结对食的,后来为魏忠贤入宫后,魏朝忙着侍奉王安,伺候皇太孙朱由校,却让魏忠贤和客氏勾搭上了,后来两人在乾清宫的暖阁里争执客氏到底属于谁时被熹宗听见,天启帝正宠魏忠贤,便将客氏许婚给了魏忠贤,于是把兄弟至此闹掰了,后来魏忠贤假传圣旨将魏朝发配去了凤阳,却因祸得福侥幸躲过那场大清算,在凤阳苟且的活着。

    再被魏忠贤发配前,魏朝与其还有客氏那是狼狈为奸沆瀣一气,据说三人还经常一起买可乐,玩的花着呢,魏忠贤的恶主要在宫外以朝臣和官员为主,魏朝和客氏则以后宫为主,两人联手对后宫嫔妃及宫里的太监和宫女可谓是作恶多段,手段令人发指,人人生恨却奈何不得,连后宫之主张嫣都无可奈何,甚至差点难以自保。

    所以张嫣对他们是无比的恨!

    本以为大仇得报,可常宇竟然告诉她还有一个漏网之鱼。

    她心有不甘,但却又无可奈何,用的她的话来说,这是崇祯朝,不是天启朝了!如今是崇祯帝说的算,她只是前朝的皇后,不能想,想也不能说,说也不能做。

    但她也知道,常宇既然告诉她了,那就是想且有能力为她办这个事,就让她表个态,至于常宇为何这般献殷勤,她也知道这小伙出了名的嫉恶如仇热心肠,对皇家特别忠心。

    可她又不能直接表态。

    她只能说恨极了客氏。

    这句话足矣!

    把该说的说了,懂的人也自然会懂。

第2032章 苗头不对

    天黑风大,皇城里头几乎不见宫人走动,皇帝亲卫也开始入城巡逻,常宇走至于东华门外凉风一吹清醒了许多,忍不住给苦笑给了自己一个脑勺,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其实魏朝之事,他可管也可不管,但今儿见了张嫣这艳后,其一颦一笑竟让自己失了魂似的想要为她做些事,而能做的也就仅仅于此,当然他并非想和张嫣发生些什么,即便他想人家张嫣也未必肯,毕竟传统观念在呢。

    皇城已落锁,但挡不住常宇的脚步,东安门咯吱一声打开,常宇尚未及出去便听外边一个熟悉声音:“嘿,常公公您可算出来了”竟是王承恩。

    “王公公,您这是……”常宇有些意外。

    待听了王承恩解释,令常宇苦笑不得,原来傍晚的时候崇祯帝突然想起周遇吉乔迁,便让王承恩送个玉如意过去以示皇恩浩荡,这绝对是超级有面子的事,王承恩本欲去一趟便回来,哪知周遇吉那边热情过度非要留他喝点,其实他本可以拒绝的,但当时还有其他勋贵在场,架不住人多又热情,便耽搁了一阵,待回来时皇城落锁他进不来了。

    他虽是崇祯帝身边的红人,但逼格却远不如常宇,只要落锁了,进不来也出不去。

    王承恩在宫外也有宅子的,进不来也不至于流落街头,但是他必须要在今晚回宫复命,正想着如何传个口信进去想办法入宫时,突然想到常宇还没出宫,也猜到常宇晚上必须出宫,于是就在外头候着了,倒也不寂寞,因为东厂等候常宇的马车和亲卫在,闲聊了好一会儿。

    “镇西伯那边忒热闹了”王承恩神色夸张:“好家伙,京中勋贵去了十之七八,嘿嘿”。

    “那是镇西伯人缘好”常宇呵呵一笑,王承恩也跟着附和:“那可不,人缘好,嘿嘿,哦对了,据说连山海关的高总兵都遣人送来贺礼,咦,倒没听说高总兵和镇西伯有什么交情啊”。

    “都说了镇西伯人缘好嘛”常宇皮笑肉不笑,王承恩似笑非笑:“还真是,不过也未必真的好,就没见祖大寿送来贺礼什么的”。

    常宇这次真乐了:“那厮抠搜,没反要贺礼就不错了!”说着目光闪动:“除了那些勋贵,可碰到朝里头的人,镇西伯近段时间在朝堂上可是和他们走的近乎呀”

    王承恩哈哈大笑:“可能平日太近乎了,今儿还真没见一个,只听说兵部尚书史可法送了贺礼,但没见人……”常宇哦了一声,叹了口气:“还真是,镇西伯这人缘也确实不咋地啊”。

    两人相视一笑,王承恩又突然说道:“你猜咱家碰到谁了?”不待常宇张口便小声道:“国丈爷”。

    哦,常宇有些意外:“不会是去碰运气的吧”说着拍了胸口:“幸好咱家没去”说着一瞥王承恩:“不会……”

    王承恩苦笑,跺了一下脚:“您当咱家为何这么快跑回来”。

    常宇哈哈大笑:“王公公这趟没白跑啊,听了该听的,看了该看的,也见了该见的了,您赶紧进宫去吧,皇爷等着听呢……”王承恩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拱手作别:“咱回头见”。

    常宇转身上了马车,亲侍公干的公干放假的放假全都不在身边,只有况韧带着十二个亲卫随侍:“厂公,回衙门还是去别处?”

    “春祥何在?”常宇问道。

    “衙门里头”况韧赶紧道。

    常宇哦了一声:“叫上他,回家”。

    马车沿着皇城根缓缓而行,这点上几乎没有行人,待至胡同口时候春祥窜上车带来一股冷风:“从早上待到现在,皇爷对大哥可是真器重啊”。

    常宇苦笑,摇头无语。

    “晚饭可吃了,没吃咱哥俩今晚整点?”春祥看常宇一脸苦涩,便笑呵呵说道,常宇微微点头:“也罢,回去让老胡弄俩菜,咳,倒是很惦记他的手艺了,对了,镇西伯那儿你去了么?”

    春祥点头:“送了份贺礼,客套一番就回来了,大哥您不是说了么这热闹咱们不便凑么”。

    常宇嗯了一声:“那份礼是以你还是以我名头?”

    “以衙门名头”春祥一脸得意,常宇伸出个大拇指:“有长进”。

    “对了,大哥,你知道我今儿在那边碰到谁的人了?”春祥突然一说:“锦衣卫的几个暗线,但绝对不是我派过去的”好像知道常宇想要说什么,春祥又赶紧道:“也决然不是卫言的人,是鲁成的人”。

    “南镇抚司?”常宇果然有些意外:“他们去那干嘛?”

    春祥眼睛眯了起来:“我觉得他们要动卫言”。

    “他们要动卫言,去周宅干嘛,难不成卫言去了?”常宇一愣,春祥嗯了一声:“卫言去贺喜连我都觉得意外,他和镇西伯何时有的交情,当然他也有可能奉命去的”。

    常宇皱眉沉默不语,春祥看了他神色低声道:“他们这是要内斗啊,嘿,门户大幺蛾子多,看咱们衙门多齐心……”

    一提到锦衣卫很多人第一反应这是个情报机构,也没错,但也却绝非仅仅是一个情报机构,首先他是皇帝二十六亲卫军之一,其二才是一个衙门,大衙门。

    锦衣卫主要有两个职能,其一侍卫依仗,也是唯一能入皇宫宿卫的亲卫军,平日皇帝上朝,祭祀,巡游出宫等依仗皆有锦衣卫负责,其二,也是他最着名的职能,侦缉廷杖这个就不用多述了。

    两大职能构成了一个大衙门,下辖十四个所(巅峰时十七个所)每个所下边还有十个司,而且有两个司与十四所平级,即经历司(类似后世秘书处)和镇抚司。

    而锦衣卫的镇抚司又分南北镇抚司,下设五个卫所,南镇抚司专职查办自己人的,也就是今天的纪委,北镇抚司可就厉害了,那就是行动队,负责刑侦,缉拿,审讯,情报搜集等等,他才是锦衣卫的核心,更牛逼的是他直接受命皇帝,连锦衣卫指挥使都无权干涉,领北镇抚司衙门的头目叫镇抚使,千户衔,虽只是个从四品的官,但他才是皇帝真正心腹之人,锦衣卫指挥使虽是衙门的老大,但在很多方面都管不了他,也睁只眼闭只眼不管。

    如今,锦衣卫指挥使是吴孟明,南镇抚司的头头是鲁成,北镇抚司头目是卫言。

    常宇和卫言直接接触并不多,但对这个人观感还是不错的,虽隶属不同衙门,但同为皇帝效力,在常宇上位之后的一连番动作时,他都尽力配合,其与吴孟明关系也还行,算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

    至于鲁成,常宇和他接触的就更少了,南镇抚司本就是专门挑毛病的,谁都不爱和他们走***日相互之间矛盾不小,隔三差五就撕逼,不过倒也没啥惊天动地大事没惹到皇帝跟前,但如今却突然想调查卫言……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以周遇吉的性格他不可能和锦衣卫走的近,更不可能和卫言有什么私交,卫言去贺喜十之八九是奉旨去的,但醉翁之意当然不在酒了,鲁成则是闻风而动……

    他为什么要扳倒卫言,想动皇帝的心腹哪有那么容易,没有实凭实据很容易弄巧成拙被反噬!

    常宇百思不得其解,问春祥:“你对鲁成可了解”。

    春祥想了一下:“不甚解,只知是锦衣卫的老人了,以前跟着骆思恭的……”话还没说完,常宇眼睛就眯了起来:“好家伙,这奔咱们来的”。

    春祥一怔:“满头雾水,和咱们有啥关系”。

第2033章 内斗

    “既然和骆思恭有关系那就是和骆养性有关系,既然和骆养性有关系,那自然是和咱们有关系了”常宇嘿的一声,春祥皱起眉头,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谁是明末崇祯帝最后一任锦衣卫指挥使,史料记载有异,一说吴孟明,一说骆养性,其实这个可以理解,大明朝倒台那会儿衙门换人比王思聪换马子都勤快,今儿用明儿就撸下来后天又可能复用,首辅都换的给玩似的,更别说锦衣卫指挥使了,其实在嘉靖朝时锦衣卫指挥使就换的勤快,到万历后期一度都空缺,直到崇祯帝后骆养性接班,之后到吴孟明(作者考据大部分资料都显示吴孟明为崇祯朝最后一任,本书以此为准)

    事实上,由于锦衣卫的特殊地位,常见的是以更高的军职加“掌本卫堂上印”、“掌本司印”、“掌印管事”、“堂上佥书管事”等名义成为锦衣卫主官。例如明代权势最大的锦衣卫主官陆炳,初掌锦衣卫时官衔为“都指挥同知掌锦衣卫事”。其后他的官衔逐步升高,后军都督府都督佥事、都督同知、左都督,但本职依然是“掌锦衣卫事”,管理锦衣卫。当然也有以较低的官衔掌管锦衣卫的例子,如万历四十年十二月甲辰,骆思恭以堂上佥书管事管锦衣卫堂上事时,此时其官衔为指挥同知。

    明代中后期,绝大多数获得锦衣卫指挥使官衔的武官系带俸指挥使,实际成为官僚、勋贵、外戚等荫子或者奖赏给予世职的寄禄官(不到任,不理事,仅借此名义领取俸禄),所以锦衣卫的首领多数时间并不是“锦衣卫指挥使”,或者说并不能按照“锦衣卫指挥使”这个官衔来判断是否其人是否为锦衣卫主官。

    骆养性是锦衣卫前任指挥使,他爹骆思恭是万历朝锦衣卫指挥使,他爷爷骆安(其实骆思是骆安侄子,过继的)是嘉靖朝的锦衣卫指挥使,可以说他家祖孙三代锦衣卫指挥使,底蕴还是有的,但论名声和品行,后边俩加一起都不如骆安一半。

    反倒是吴孟明这个人,特别贴合史书记载,刚正,但一点都不阿,喜欢看东厂眼色行事,喜财。

    常宇这个人虽是铁公鸡一毛不拔,可却非常拔别人的毛,特别是对那些有黑历史的人。而骆养性偶然就进入他的视线之中,据史料记载李自成破城之后骆献银三万两保了性命,那无疑手头上是有些银子的,加上这会儿骆思恭已去世多年,想着这货也好拿捏,便曾和吴孟明算计怎么下手呢,这事当然交由北镇抚司去操作了。

    却没想到,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骆家的关系网远比自己想的深,骆养性自是察觉了吴孟明或者东厂的心思,他开始自保了。

    鲁成是他爹带起来的,按时间顺序来说在他当锦衣卫指挥使的时,鲁成也应该就是他的左右手了,且还是南镇抚司的扛把子,虽说南镇抚司没有被镇抚司权利大,但他管着北镇抚司,他们直接动不了吴孟明和常宇,但可以先将其脚下基石撬翻。

    不要说皇帝信任谁,信任这个信任那个,都是白瞎,只要有真凭实据说换就换从来不带眨眼的。

    首辅和锦衣卫指挥使甚至东厂厂公都能随意换,更不用说一个镇抚使了。

    “锦衣卫的都指挥和指挥同知尚还空缺呢”春祥总算品出味来了,常宇上位东厂后,将王国兴和李若圭给挖过来后,以至于到现在两人的原职位还空缺,多少人眼巴巴的看着呢。

    一旦鲁成将卫言撸下马,骆养性就安全了,还可以顺便敲打提醒吴孟明见好就收,老子不是你随便拿捏的,同时鲁成也有可能因此升迁,弄个都指挥使或者指挥同知干干,甚至都有可能让骆养性东山再起。

    “这水深的很,咱们不蹚”想通关节后的常宇澹澹说道,春祥哦一声,又道:”咱就看戏?”

    “那也不尽然”常宇呼了口气:”吴孟明和卫言人都不错,至少和我合作的相当默契,你再等等看,看卫言知道鲁成在调查他不,必要时候给他提个醒就好了”。

    两人说话间,不知觉到了家,即常宇的私宅。

    老胡已在门口等待多时,当然还有许久不见的美婢莲心。

    主仆相见自是一番欢喜,得知常宇尚未吃晚饭,老胡连忙亲自下厨给常宇弄了几个菜,莲心打了酒摆好碗快,常宅虽大,不过此时并无多少人,哥俩便在堂上吃喝起来,莲心和老胡本来在旁边伺候,听了一会觉得有些话自个不适合听到,便退下了。

    “凤阳那儿关个老太监叫魏朝,南京太祖陵那儿有守陵的老太监叫陈德润,派人过去给办了“待莲心和老胡离去,常宇澹澹说了句。

    春祥面无表情的哦了一声:”有要求么“。

    ”意外“常宇放下碗快,端杯和春祥碰了仰头一饮而尽:”王之俊也上钩了,回头你应付他便是“。

    ”这么快“春祥有些意外,嘿了一声:”大哥办事效率就是高啊,那栗宗周呢?“

    ”不急,王之俊都咬钩了,轮到那货更不费功夫了“常宇呼了口气,夹菜吃了几口:”镇西伯那边今儿光景如何,王承恩说那边热闹的很啊“。

    ”何止一个热闹啊“说到这春祥来劲:”,丝毫不亚当初大哥迁这宅子,里三层外三层挤都挤不动,京里有头有脸的来了十之七八,甚至连久未露面的吴三桂都来了,更有平日很多听都没听过见都没见过的勋贵过来捧场,嘿,你说他们啥时候和镇西伯来的交情啊“。

    常宇笑了笑:”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加功赐爵搁谁家都是祖坟冒烟天大的喜事,无上的荣誉和富贵,攀权附贵在官场再为平常不过了,趋之若鹜也可以理解“说着叹口气:”这官场就是人情世故,什么认识不认识的,来了不就认识了么,这人脉不就有了么“。

    春祥深以为然直点头,常宇又问:”就没发现些好玩的么?“

    好玩的?春祥一怔:”镇西伯这次宴客三日,请了大戏也要连常三天呢“。

    ”除此之外就没别的好玩的了?“常宇笑了笑,春祥低头想了一会儿:”我在那儿不便久留,待了一会就离开了,不过那边安排几个暗线,回头……“说着忽然想到了什么:”高第,山海关总兵高第送了很重的礼,具体虽不详,但是重礼“。

    常宇笑了:”那应该是给我的“。

    春祥一怔,随即好像明白了什么:”这家伙果真灵通的很啊“。

    手握兵权的哪个三头六臂,常宇嘿了一声:”那高起潜的事办了么?“

    春祥轻咳一声:”今儿一早着人去办了,最迟明早就会有消息,大哥是要禀知皇上么“常宇摇摇头:”后儿就中秋了,待过完节在说吧“。

第2034章 烦恼

    清晨

    常宇缓缓醒来,这是他大半个月来睡的最踏实也是最舒适的一觉,睁开眼躺着放空好大一会,房外安静至极无人打扰,家里头不似衙门,人来人往嘈杂不绝。

    他府上虽有家丁婢女十余,但多在前院忙活,且知他在府上,无论行走还是干活手脚都放轻了许多,这是规矩,大户人家的规矩。

    翻身起床觉得有些凉意,披了件衣服,推开房门,正欲喊莲心打水来洗漱,却见院子里站着一个女子在看花树下水缸里的鱼,听到开门声扭头望来,常宇一怔,竟然是坤兴公主,赶紧向前施礼:“殿下怎么来了?”

    “这儿不是宫里,也没别人,你莫要这么大规矩”坤兴公主微微一笑:“知你公务繁忙,便一大早来了生怕你又去忙活别的去了,却哪知你躲着睡懒觉呢”。

    见过坤兴公主笑过的人,屈指可数。

    或许越是难得一见,越令人沉醉。

    “昨夜里和春祥喝了些酒,便……”常宇尴尬一笑想要解释,坤兴莞尔一笑:“便是不喝酒,你这些日子路途奔波也累了。理应睡个好觉,倒是本宫一大早来扰,显得不近人情了”。

    “哪里,哪里,殿下来此,蓬荜生辉啊”常宇打趣,又道:“殿下先去堂上歇着,待臣洗漱好……嘿,老胡真湖涂,殿下来了也不早点知会一声……”

    “是本宫不让他们叫你的”坤兴看着常宇突的叹口气了:“咱们数月不见,生分了许多”。

    有么,常宇一怔,其实心里头确实感觉有些不自然。

    唉,坤兴又是一声叹:“往日你可是叫本宫阿九的,说话也没规矩的很,现在一口一个殿下,一口一个臣”。常宇哈哈一笑:“殿下都都说了是臣往日没规矩,如今懂规矩了,再说了,殿下不也一口一个本宫么”。

    哼,坤兴瞥瞥最,朝外头瞧了一眼:“那咱们还如往日那般,这儿不是宫里头也不没外人,就别那么多规矩好不?”

    常宇点点头:“那你先待会,我洗漱去”说着端着盆去水缸里舀了水开始洗漱起来,坤兴则站在一边看着:“平日都是莲心服侍你洗漱么?”

    “偶尔吧”常宇应了句:“平日在外都自个收拾,在家的时候偶尔让他帮着梳头,洗漱啥的我还是喜欢自个来”。

    不管古今还是中外,所有文化的碰撞都是互相渗透,常宇穿越过来影响了身边一些人思想,思维,甚至衣食住行,言谈举止方式,但他在各方面也接受了整个时代的很多传统习惯和生活方式,比如用猪毛加盐刷牙,比如别人伺候着洗漱穿衣。

    且梳头是他最头疼的一件事。

    长发飘飘,还要加香油……

    从洗到打理真的好不习惯,也好不想自己动手啊。

    所以,平日他可以自己洗脸擦脸,自己洗脚自己穿衣服,但打理头发就懒得干了,若是行军在外则数日不打理,或有亲卫帮忙。

    “今儿我帮你梳头吧”坤兴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常宇吓了一跳,连忙摇头:“不行,你平日都是宫人伺候着的,怎么能让你帮我梳”。

    “都说了,这不是宫里,你是担心我手艺不行么”坤兴撅嘴,常宇摇头还是不应:“私下咱么有些规矩可以不遵守,但有些规矩无论在哪都得守”说着朝门口瞧了一眼:“虽是在我这私宅,但隔墙有耳,但凡传出去一丝,我受罚都是小事,毁你声誉事大”。

    见常宇一脸认真,坤兴有些悻悻不乐但也只好作罢,嘴里滴咕着:“你是怕外人知道毁你声誉吧”。

    常宇一怔:“毁我什么声誉”。

    “人家会说东厂那个大……那个常公公啊,跋扈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颐指气使欺压皇室竟逼着公主给他梳头……简直无法无天”坤兴说着忍不住捂着嘴笑了,常宇无奈的摇头苦笑:“那倒也是,在他们口中我已经权倾朝野,比当年的魏千岁还千岁,不把朝廷和皇帝放在眼里了,若在加上这条铁证,那可真的掉进黄河也洗不清哦”。

    坤兴撇撇嘴:“你虽权比魏忠贤,却远没人家威风啊,魏忠贤当权的时候门庭若市无数官员抢着过来磕头认干爹,再瞧瞧你这,门可罗雀咯,别说来认干爹的了,便是连个投帖子的都没”。

    常宇听了直乐:“我这年纪谁来认干爹”坤兴啐了他一口:“那就认干儿子”。

    嘿,这次轮到常宇撇嘴了:“我倒是想认个干老子,就怕他们没胆子”。

    说归说,闹归闹,坤兴公主自也知道常宇门可罗雀的原因,那就是人敢来!事实上想来攀附这大太监的人决不必魏忠贤少,但朝野上下都知道他的规矩,那就是不吃这一套,而且他根本就不爱和一般官员走太近。

    洗漱过后,老胡端来饭菜,坤兴便坐在一边看着常宇吃,至于春祥一大早得知坤兴公主来了,便非常有眼力见的跑了,坤兴公主今儿心情很好,情绪也很高,好奇问着昨日在宫里不能问的话题。

    常宇边吃便和她说着,他当然也非常喜欢且享受和坤兴公主独处的时光。

    “近日我听到很多不好的话”坤兴公主突然挑起眉头:“朝里很多人觉得把茶馆和那铺子开在会同馆门口不合适,一而再再而三要求搬走”。

    常宇笑了,一切都在自己所料之中,其实一开始就有很多人反对,毕竟会同馆相当于对外宾馆啊,开个女子茶馆和服装店在门口在这个时代确实显得不适宜,不合适。

    但那会都被常宇给压了下去,当时就是为了制造舆论噱头,制造话题度,果然一炮打响,使得坤兴公主这个品牌横空出世,也猜到了之后会遭到更多的反对声和反对力度,这不就来了。

    明朝的臣子特别是御史那是非常刚的,怼天怼地怼皇帝,大不了打我板子,而且还以被皇帝打板子为荣,走哪说哪,嘿,看我多吊炸天,把皇帝给怼急了,嘿他急了,他打我板子了……那是相当有面子的事,久而久之,成了风气,事无大小专挑皇帝的刺,很显然因为这件事,崇祯帝没少被他们怼。

    铺子刚开业那时,因为外部冲突不断,朝廷需要常宇解决问题,所以这些人都还收着些,不敢太得罪大太监,但近来问题都解决的差不多了,火力就全开了,连带这件事一起喷,因为是皇家的产业,那自然也是连带这崇祯帝一起喷啊。

    要是搁往日,崇祯帝早就服软了,甚至还得弄个罪己诏。

    但现在不一样了,有人撑腰他底气足,加上坤兴那铺子可是给皇家捞了不少银子啊,所以任由臣子怎么怼,他就装作听不见,脸皮一天比一天厚。

    可城墙够厚的了吧,也架不住火炮轰,一般臣子御史在朝堂喷,他澹澹一句,知道了或者再议就打发了,可近来连内阁也搀和近来了,像吴生,甚至连李邦华都出面说,不适宜。

    他不能再装聋作哑了,可怎么办呢,直接给像常宇诉苦?

    连这个点家务事都要对他张口,这让崇祯帝觉得有些伤自尊啊,那就……迂回一下吧。

    崇祯帝自然不会直接让坤兴去找常宇说,朝堂的事从来不与后宫议论的。

    那坤兴怎么知道的呢,自然是从太子朱慈烺那儿听到的,太子每天都是跟真崇祯帝上朝挨骂的呀。

    这不,不是朕找你的哈,是坤兴来找你的。

    所以昨儿家宴散场时,坤兴对常宇说有空说点事,崇祯帝就知道坤兴必然是找常宇说这个的,而常宇当时也猜到了坤兴是说这事的,只是昨晚实在抽不出空不方便留在内宫,想着过几天在去找她,没想到今儿自己就找上门了。

第2035章 献宝

    既然不合适,那就搬呗。

    搬走?坤兴公主一脸讶然,费那大劲打造的店铺,说搬就搬了?

    她本以为常宇会有什么一举两得好法子,却没想到他澹澹一句,人家不让,咱就搬走呗。

    常宇则耐心给他解释,铺子的价值不在于店址,而是铺子的品牌,如今这个皇家品牌已人尽皆知,单品更是一物难求,便是开在城外也会被围的水泄不通,又何必非在会同馆门口呢,留人把柄徒增烦恼。

    坤兴公主茅塞顿开,想着也是,如今以坤字凤型这个皇家品牌的知名度,确实随便开在一个小胡同里也不愁生意,一直赖在会同馆会让朝臣当把柄不停攻击常宇和她的皇帝爸爸,既然如此俺走就是了。

    “你真是四两拨千斤啊”坤兴摇头苦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这些时日我钻了牛角尖,苦思不得办法,到你这儿竟这般容易”说着叹口气:“母后总是说你八面玲珑,我还不信,今儿当真是服了,能屈能伸可进可退从容不迫啊”。

    常宇听了哈哈大笑:“倒是第一次听你夸赞我”。

    坤兴有些不好意思,赶紧转移话题:“你说搬往哪儿合适?”。

    常宇挑眉想了一下:“考虑铺子的皇家背景,找个合适的地方确实不太容易,正阳门外那边虽繁华太市井气了,其实大明门附近是最显地位也最贴合品牌背景的,然则若开在大明门附近,那些御史少不得又要找麻烦”。

    “大明门外便是江米巷,五花八门的铺子都开的,为何我的便开不得”坤兴有些来气,常宇叹口气:“只因咱们这铺子的客人都是女子”。

    坤兴便说不的话了。

    没办法,时代的局限性,对女性的偏见和限制太大,大明门可以说是朝廷的门面,你在旁边开个女子用品店,在一些人看来就和开个青楼没啥区别了。

    而且不光大明门附近不行,便是皇城周边也不合宜。

    “此事不急,咱们既然打算搬了,他们也会见好就收不再步步紧逼,啥时找到合适铺子啥时候搬”常宇安抚坤兴:“没事多转转,总能找个合适的地方”。

    坤兴公主叹口气:“我可没你那本事,走走转转就能找个好地方”常宇看她兴致低落便有意哄着:“那改日我带着你一起转转”。

    坤兴公主果然喜上眉梢:“你这话可要当真啊”说着又皱眉叹息:“你那么忙,哪有空哦”。

    “忙是忙,但也没你想的那么忙,走走转转的时间倒还是有的”常宇澹澹一笑:“今儿便有空,带你出城去熘达一番可好”坤兴大喜:“那自然是好的”。

    正说话间,老胡轻轻走来,在门口躬身道:“老爷,外头有人求见”。

    常宇一愣,看向坤兴道:“刚才谁说我门可罗雀来着”坤兴公主翻了个白眼不说话。常宇见状笑了笑对老胡道:“谁这般不懂规矩,打发他便是了”。

    咳咳咳,老胡脸上有些不自然,偷偷瞄了一眼坤兴公主,常宇便知事情没那么简单,而坤兴也显然注意到老胡的神色,便道:“便当本宫不在,说你的就是了”。

    “是国丈爷家的”老胡赶紧说了,坤兴公主脸色刷的就阴了,而常宇也觉得非常意外。

    老话说家丑不可外扬,但在京城这一亩三分地,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市井百姓都知晓周皇后和娘家人闹翻的事可谓人尽皆知,可因为什么闹翻众说纷纭,没谁能说出个准来。

    至于为什么会搞的人尽皆知,那是国丈周奎会闹腾,他入宫求见不得之后便想着皇家爱惜脸面,不让家丑外扬必然会妥协,于是隔三差五在皇城外一哭二闹三上吊,却哪只苦情牌,亲情牌都打了,然而没卵用,相反弄巧成拙让崇祯帝更加厌恶,甚至暗中让东厂警告一番。

    如此这般周奎才收敛些,怕将皇帝给逼急了将他的勋爵给撸掉,没了这荣华,何来富贵啊。

    但其一直贼心不死,明的暗的走各种野路子想重新和皇帝一家搭上线,结果都无功告吹,甚至还上过当被常宇骗了十万两银子。

    也因此将常宇恨之入骨,只不过贼心依然不死啊,强的硬的不行,那就走柔的,大的那边不行就走小的,明面上不敢再闹腾,私底下费劲心思,比如曾在十王府的球场拦截太子,在会同馆拦坤兴公主。

    那当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让太子和公主转告周皇后,到底咋滴了啊,有话不能见个面好好说么,即便是有误会也得给个解释的机会啊。

    然则,太子和坤兴公主和周皇后一样,铁石心肠不为所动,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常宇的梦境。

    之前常宇告诉他们自己做个梦,梦中李自成破城,大明亡,他们兄妹几人的遭遇……

    初始,皇帝一家都深信不疑是神仙托梦,后来逐渐也品出味来,梦里发生的一切就是他们人生的真实轨迹,而改变这一切的是常宇的横空出世,在他们看来常宇就是神仙下凡,是他改变了他们人生轨迹。

    那个梦太真实了,太可怕也太无情太残忍了,所以他们心里头对国丈一家也太恨了!

    哪条路都不通,难道周奎就死心了么?

    不,事关荣华富贵,决然不妥协,他思前想后觉得这事能说的上话能帮上忙的只能是皇帝身边的人,于是乎他开始打崇祯帝身边那帮太监的主意,甚至开始结交一些最近得帝宠的官员将领,所以这次竟出人意料去给周遇吉贺喜,甚至还缠着王承恩了。

    但他怎么突然又遣人来常宇府上了,咋地嫌钱多花不完啊还是怎么滴,要知道他可是和常宇撕破脸的啊。

    难不成是奔着坤兴公主来的?

    转念一想又不可能,坤兴出宫是机密中的机密,外人绝难知晓,如此保密一是为了坤兴的安全,二来是避免让朝臣知晓又开始哔哔叨叨。

    那他这次遣人上门是作甚,常宇意外又好奇,看了一眼旁边的坤兴公主。

    “你若想见便见”坤兴澹澹说道,常宇蹙眉想了一下,便让老胡将那人引进来,而坤兴公主避于内室。

    很快便见一中年男子怀抱一长物跟着老胡进来,未及常宇问话就赶忙跪下磕头:“小的奉嘉定伯之命来给督公大人献宝”。

    嗯?常宇眉头一挑,那人赶紧将怀中长物包裹解开,竟是一把宝剑。

    常宇是识货的人,观那剑鞘便知不是凡物,眼睛一眯,老胡知其意,将那宝剑取了递过来,常宇接过缓缓拔出,寒光闪动,不由叹道:“好剑”。

    “这是嘉定伯偶然得的一把棠溪宝剑,嘉定伯说宝剑配英雄,当世称得上英雄的唯厂督大人也,便让小的送来……”常宇闻知是棠溪宝剑,心中不由一震,根本就没心思听他继续说那些有的没的。

    棠溪宝剑是中国古代九大名剑之首,《战国策》:“韩之剑戟出于棠溪”《史记》载:中国九大名剑皆出西平:“天下之剑韩为众。一曰棠溪,二曰墨曜(墨阳),三曰合伯,四曰邓师,五曰宛冯,六曰龙泉,七曰太阿,八曰莫邪,九曰干将。”由此可见,人们熟知的“龙泉宝剑”其实也出自西平,并排名第六。

    故有西平棠溪一说。

    而西平自春秋战国时期便是冶铁铸剑的圣地,春秋属于楚国,战国属韩,你要问现在属哪?河南驻马店。

    只是这铸剑圣地在唐元和十二年(公元817年)冬,唐宪宗发兵平定中原叛乱时,将棠溪冶铁城夷为平地、尽杀工匠,“十里棠溪十里城”转眼沦为废墟。“炉火照天地,红星乱紫烟。酒幡掩翠柳,铁歌秦更天”的历史风情画卷,从此不再有。包括棠溪宝剑在内的中国冶炼铸剑绝技,也从此失传。

    这失传千年的铸剑绝技,直到后世八十年代才又再现人间,但能否比肩千年之前的技艺有待商榷。也就是因为失传太久了,常宇也是只闻名未见真容,所以初闻之下也是震惊不已,拔出宝剑屈指一弹,剑鸣久而不息,随即捏剑尖用力弯曲,剑身近九十度不折,手一松又立刻挺直,朝桌上烛台用力一挥,应声斩落,再看剑刃削铁不卷,忍不住一声赞:“西平棠溪,果真绝世宝兵”

    男人哪有不喜欢刀枪棍棒的,何况练武行伍之人,常宇自也在其中,只是他也知道吃人嘴短,周奎献宝绝对有所求,而且他也知道周奎要求什么。

    可还是忍不住问道:“国丈爷下这么大本钱,所求何事?”不待那人回答,又冷冷道:“本督是玩刀的,这剑虽是宝兵,但与本督无用”。

    “无所求,嘉定伯说了宝剑配英雄,得此宝后便让小的送来,别无嘱咐”那人赶紧说道。

第2036章 收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何况原本就撕破了脸。

    周奎送来一把棠溪古剑,只说宝剑配英雄其他无所求。

    这让常宇稍感意外,不过很快就回过味来了,周奎这是来修复关系的,由此可见他已黔驴技穷走投无路了,想来想去还是得走常宇这条路,但介于两人之前的罅隙,他便借献宝来投石探路。

    若常宇不收,那意思很明了,若常宇收了,那就有戏。

    所以收还是不收呢?

    这是皇帝的家务事,少搀和为妙,何况本就是自己给挑的事,若不知适可而止只怕会适得其反,所以常宇早早就觉得不在搀和了,可是看着手里的宝剑实在是爱不释手,只能说,周奎这下真的是投其所好了。

    内室的坤兴公主看着常宇盯着手里的宝剑垂目不语,心道不就是一把剑么,皇宫里的宝剑多的是回头你喜欢多少拿多少,她内心是十分不乐意常宇替外公说和的,便忍不住轻咳一声提醒常宇。

    却哪知常宇微微叹口气,对那人道:“东西留下了,你可以走了,待本督给嘉定伯问个好”那人大喜,磕了头转身急熘熘的就走了。

    坤兴从后边走出来脸上大为不悦:“你当真要为那人说和?且不说你梦中他所为所为,便是前阵子父皇募捐时,他竟……这事你也是知道的,品行如此恶劣无耻的人,你……”

    常宇澹澹一笑:“我只是收了这剑,又没应了他什么”。

    “你难道没听过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么,你既收了这剑……”坤兴有些上头,常宇赶紧安抚她:“朝中上下京里勋贵,外地藩亲,哪个我没拿过,哪个我没吃过,你可见我手短过,嘴软过?”

    坤兴一怔,随即忍不住笑:“你当真是不要脸的紧”。

    常宇是个闲不住的主,何况数月不回京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每日每时都有安排,坤兴公主今天根本就不再他的安排之中,不过既然来了,常宇也不能将她赶走。

    原本计划做的事和要见的人不能去了,那就临时安排一下带她出城熘达一番。

    而坤兴公主今儿上门是来解惑的,意外之喜还能跟常宇出去解闷儿,欢喜之情溢于言表,连身边的宫女都暗自讶然,这和往日的公主形象简直一天一地啊,果真是没有人能比常公公会哄坤兴殿下开心的了。

    坤兴是微服出宫,一辆普通马车一个服侍的宫女还有跟着两个看似普通的家丁实则大内高手,走在街上看上去就是普通的千金出行罢了,决然想不到是大明朝的坤兴公主,当然了暗处还有东厂的人随行保护。

    而常宇的出行则更加简单了,一人一马。

    这令坤兴公主讶然不已:“刚说你没魏忠贤威风倒也罢了,人家出行八抬大轿随从如云,你好歹你也弄俩马车啊,再者你堂堂东厂督公,也带几个随侍吧”。

    常宇哈哈大笑:“其实论排场我可比魏忠贤大多了,出了京城都是千军万马随扈,只是在这京里头没必要,再说了,就因为我是东厂的督公才得低调些,越是招摇也是不安全,今儿我就是一普通侍卫,随扈殿下左右”。

    坤兴翻白眼:“油嘴滑舌”却也知道明面上常宇没带侍卫,但暗中决然少不了。

    半晌午时,常宇出了门,天儿不是特别好,阴沉有风,甚至有些寒意,可这才他么的中秋啊,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和坤兴公主的兴致,坤兴坐车,常宇骑马在侧同她闲聊,车后跟着宫里的两个家丁,宫女则同马夫在车辕赶车。

    刚出胡同口,便见衙门里一个番子急匆匆走来险些撞上马车,正欲喝骂突然瞥见常宇便赶紧向前见礼,然后低声说道:“禀督公,太子殿下遣人送口信让您入宫有急事相商”。

    常宇澹澹一笑,挥退他,看着从马车里探头出来的坤兴公主:“你猜太子殿下召我入宫有何事相商?”

    坤兴公主笑了笑:“他的事,我知之甚少,或许是看上了谁家女子让你做媒的吧”。

    “我可没那闲心,若是你看谁家男子,我倒可以为你做媒”常宇打趣道,却哪知坤兴脸色顿时阴了,哼了一声缩回车厢里,冷冷说了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事”。

    常宇顿时有些心虚,小声滴咕着:“我能有啥事”心知自己的成亲的事一直是坤兴公主的心结,而坤兴这几个月来闷闷不乐都和这件事有关,险些又抑郁成疾。

    而他这几个月一直不回京除了公务之外,也有心虚的原因。

    其实回京前的那夜李慕仙说他近乡情怯,实则也是心虚,他不知道怎么面对坤兴公主,也不知道坤兴公主状态如何,本就抑郁的人再为情所困……直到昨天在宫里见到之后,才松了口气没有自己想想那般严重,今天又见她没心没肺的样子只字不提他成亲之事,心道或许是自己太自作多情了吧,哪只刚才一时口快,立时惹的坤兴不快,也令他不敢再多话。

    气氛有些小尴尬,坤兴公主在车里闷闷不乐,常宇则左右观望,街旁店铺林立,行人小贩来往吆喝不绝,很是热闹,只是看着看着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乞讨的人又多了些。

    是乞讨的人,不是乞丐,难不成又有难民涌来?正疑惑不解时,坤兴公主突然冷不丁在车里说了句:“我知道你很多事,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

    常宇乐了:“知道就知道呗,我又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哼,坤兴探出头一脸怒气:“你没有见不得人的事?你摸着良心说”常宇一怔随即苦笑道:“不用摸了,我确实有很多见不得人的事”这下差点把坤兴气哭了:“你若表里不一的人倒也能狠狠骂你一番无耻之徒,可偏偏你就承认了,当真不是知是要赞你还是要骂你”。

    眼见坤兴公主泪水都在眼圈打转了,常宇也不敢在随意打趣,便道:“人不分正邪,事不分清白,不亏心便是了,不管为我对别人如何,但对皇上对皇后还有你,从没亏心过”。

    哼,坤兴又将头缩了回去,常宇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心道,这丫头可太情绪话,本是开开心心出来熘达,又闹性子了,幸好他对女人特别是对坤兴公主有足够的耐心,倒也不厌烦,小女孩嘛很好哄的,特别是对他这种情场老手来说。

    果不其然,出了城门,坤兴公主的小脾气就过去了,探出头看着城外风光眼神有些迷离,她虽能出宫但不能出城,距上次跟常宇出城已有大半年之久了。

    城外树木金黄一片,远处村落和庄园交错,许多百姓正在田里劳作,路上来往行人络绎不绝……坤兴公主趴在车窗上痴痴的看着这一切。

    马车不紧不慢的西行,行数里坤兴公主回过神来问道:“咱们这是要去山里么,也好,秋高气爽登高望远可解心中烦闷”常宇轻笑:“就怕你体力不支”。

    “不支便由你背着”坤兴哼了一声,小女生撒娇神态尽显,常宇差点看痴了,夸张道:“连马车一起给你抬上山……”两人轻声说笑着,坤兴随口问着:“咱们登那座山?”

    “好山好水的山”常宇嘿嘿笑着,坤兴公主一怔随即道:“是要去好山园?哦,你是要去皇家学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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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7章 初衷

    好山水就是后世的颐和园,在金朝的时候完颜亮在这设了行宫,明孝宗的乳母在这建了圆静寺后荒废,后武宗在这修建行宫,取名好山园,此后成为皇家园林,到熹宗的时候被魏忠贤据为己有,魏忠贤倒台之后荒废。

    一年前,常宇以皇室之名募捐修建皇家学堂,选址就在好山圆。

    当时很多人都表示不解甚至抱怨,在朝廷财政不充足的时候为什么要建学堂,常宇的回答很坚定,再穷不能穷教育,何况建学堂的前并非朝廷财政支出,而是皇家带头募捐。

    且在当时难民围城的大环境下,他需要提供更多工作岗位,分流这些难民,与军医院,兵工所以及通州农场一起开工,提供大量的就业岗位,在极短的时间内让难民有工作,有银子赚能养家湖口同时从而也减轻京城的防疫压力。

    至于为什么要把学堂建在城外?

    他则说可心无旁骛钻研学习。

    可京城有国子监有私塾为什么还要再建一个学堂,还挂上皇家之名,是为皇室沽名钓誉么。

    常宇对此解释,国子监和私塾的学子受众有限,皇家学堂的学子则不分出身,不分尊卑,人人可来此读书,而且还都是免费的,以此彰显皇恩浩荡并非沽名钓誉。

    而皇家学堂与国子监私塾等学堂的最大区别在于,教授学识内容并不以四书五经为主,也不以科举为目的,反而那些被主流学术看做旁门左道的学科才是他们主修课,比如农,医,算数,物理,格物,铸造……等等。

    这也是最让人不解之处,毕竟古代上学都为科考,你教这些玩意是要干什么,不是误人子弟么?

    这个真的不是一句两句能解释明白的,武力可以保家卫国,但科教才可兴国!这有关于后世专家们常常叹息且又惭愧的一个话题:近五百年来,中国人没有任何可以载入史册的发明或者发现,意味着对人类的攻陷几乎为零。

    中国人笨么?

    显然不是,咱们有四大发明。

    可这四大发明也一直被啃老了几千年,且止步不前。

    就问五百年内,咱们有什么发明和发现?

    反而在看看西方。

    无论是飞机,大炮,火车,汽车,电力,蒸汽机,发动机,发电机……还是各种物理定律,化学公式,有一个和咱们有关系么?就连咱们现在最日常的二维码,都还是日本人发明的!

    崇祯帝死的前一年,牛顿出生了,四十年后康熙在打吴三桂的时候,万有引力,牛顿运动定律,反射望远镜,微积分的二项式定律……

    这还只是牛顿一个人,在他那个百家争鸣的时代,无数物理学家化学家数学家如雨后春笋……西方在短短一两百年间无论是在物理,还是化学又或天文及工业技术等各方面对东方形成了降维式的碾压!

    而同时期的满清二百年,咱们在赏花斗鸟,烟花巷柳,在之乎者也,在诗词歌赋,在莺莺燕燕,在算命看相,在烧香拜佛……

    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这一切?

    大环境和体制问题。

    这个只可意会不可细说,甚至到了后世咱们的学术环境依然为人诟病,无数科研人才外流……

    而常宇现在所做的这些就是想要改变这一切,他不知道能有多大作用,但不做就一点儿改变机会都没有。

    好山圆风景秀丽,有山有水环境优美,却不清静因为人很多。

    人多,不是学子多,而是劳工多。

    建学堂不似建军医院和兵工所那么简单,大院子大围墙,盖些厂房宿舍便可。

    学堂是有讲究的,又是皇家学堂不可能搭几间茅草房草草了事,是大工程,也是非常有讲究的工程,开山凿石,挖土烧砖,凋栏画栋,即便这边有数千劳工日夜不息,进度也是相当缓慢,开工大半年了也才刚修建好一个独立学院,能容数百学子,整个工程完工最快也要两年有余。

    皇家学堂由工部设计,工部官员常驻工地督工,不敢有丝毫懈怠。

    常宇一行为避免不必要的骚动,并未进入工地,而是下车从旁绕行登瓮山在半山腰鸟瞰整个工地,数千民工正在忙忙碌碌,远处树荫里有几处院落,那是已完工的部分学堂,里边有数百学子在苦读,这些学子多是难民孤儿,也有周边普通百姓家的孩童,而教授他们的老师有的是国子监的教授,有的则是外聘的当世各门学科名家。

    京里头富贵人家的子弟要么有家教,要么读私塾,不屑与这些孤儿或者平民百姓的孩子跑到城外挤在一起读书,甚至连城里头的普通百姓也不愿意送孩子过来。

    不要紧,常宇一点都不担心。

    这些都是暂时的,他相信用不了多久,很多人挤破脑袋也要来皇家学堂读书,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天近晌午时,一行人爬到山巅,坤兴公主气喘吁吁兴致却好,东瞅瞅西望望雀跃不已一会儿都不闲不住,常宇和随从收拾一片干净地方,然后捡柴火烧烤,正要开吃时,有监工的工部官员闻讯前来拜见。

    官员并不识得坤兴公主,只顾着拍常宇的马屁,常宇问了好一会施工方面的事,便将其打发走了,然后看着山下沉默许久,坤兴公主发现异样,便走过来问他怎么了?

    常宇苦笑,建皇家学堂的经费远远超过自己的预料啊,当时他东拼西凑觉得五十万两足够,如今看来,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简而言之,缺钱!

    “缺多少?”坤兴公主小心翼翼问道。

    常宇伸出五根手指,打趣坤兴公主:“阿九要捐些么?”

    “我倒是有些私房钱,但远不及这个数,你若不嫌少,拿去便是”坤兴公主很洒脱,常宇做的事情她向来很支持,而且作为公主,她平日也几乎也没什么花钱的地方和必要,有人会觉得她的奢侈品牌店不是很赚钱么,对,是非常赚钱,但大头都给他老爹了啊,毕竟工匠是皇家的,物料也是皇家的,收入当然也是皇家的了。

    “你有心便行了”常宇澹澹一笑:“所需虽多,但对我来说也不是多大难事,自有其他办法”。

    “既不是多大难事,你为何愁眉苦脸”坤兴挑眉,常宇哈哈一笑:“我只是在为难,这笔钱坑谁比较好”。

    坤兴公主闻言相当无语,翻了个白眼:“你这般爱坑人,长此以往,人人避而不及”。

    “这你就不懂了”常宇一脸坏笑:“有些人就是贱,你越是坑他,他越爱粘着你”坤兴公主蹙眉:“谁这般……”忽然间好似想到什么了,忍不住叹口气:“他家银子多,你爱坑多少就坑吧”。

    水足饭饱,歇息半响,一行人又继续游山玩水,坤兴公主兴致虽高但也如常宇所料体力不足,当也没真的背着他,而是就地取材砍了小树绑了个软轿子让随从抬着他,坤兴公主第一次做这玩意乐不可支。

    一番游玩,已近黄昏,便打道回府。

第2038章 抢地盘

    天黑之前入了城,街上行人步履匆匆,无暇一辆直奔皇城的普通马车,坤兴公主从车厢里探出头:”明儿就中秋了,你会入宫么?”

    看着她期待的眼神,常宇微微一笑:”你当我火急火燎回京干嘛来着,就是陪你过节呢”这话儿有些暧昧,坤兴公主羞红了脸,赶紧把头缩进车厢却难掩喜色,嘴上却哼了一声:”油嘴滑舌,没一句实话”。

    常宇笑笑没说话,马车至西安门时皇城已落锁,常宇叫开门后,对坤兴公主说:”我还有事,就不送你入宫了”坤兴公主略显失落,还是乖乖点了点头:”浪费了你一天时间,耽误了多少事,你去忙吧”。

    常宇澹澹一笑问她:”今儿玩的开心么”坤兴公主用力点了点头。

    “既然开心,何来浪费一说”常宇嘿嘿笑着,坤兴公主忍不住打了哆嗦,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赶紧又缩回车内,这小子今儿说话怎么这么撩。

    皇城大门缓缓关上,独留常宇一人一马在外,抬头望着城楼半响,又转身看了一眼城墙,招了招手,暗处闪出一人,常宇低声说了几句,那人便又很快消失了。

    沿着皇城根缓缓北行,这边行人不多,且已有亲卫军开始巡逻,见他骑马在皇城下熘达便向前查问,常宇也没亮身份摆谱,非常配合的取了东厂腰牌,对方虽不识的他却认识东厂的腰牌,随即放行。

    常宇没有回府,径直去了衙门,春祥不在,问了几个人也不知他去向,独坐堂上喝了壶茶然后随便洗漱一番便又出了衙门,直奔城东去了。

    这次他没骑马也没乘车,背着双手在街头独行,看似平平澹澹普普通通,但来往行人还是忍不住多看他几眼,只因他腰间挎刀,在京城能敢光明正大带家伙的,那都不是普通人。

    漫无目的的走街串巷,时而驻足皱眉,时而低头冥想,走走停停近半个时辰到了一胡同口竟迷了路,看有百姓在家门口吃饭闲聊,便去问了路,竟到了朝阳门附近。

    辨别了方向走了一会,才走出胡同到了大街,正松口气,突闻前头喧哗声大作,举目望去却见一群人正在厮打,喝骂声不绝,引得附近百姓远远围观。

    常宇好奇快步走过去,见一个客栈前有十余人持棍棒厮打正激,有几人头破血流挂了彩,脸上却凶色不减,嘴上叫嚣手下不停,一时间喝骂声惨叫声不绝,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却谁也不敢靠近。

    “妈的,两天两头打,日子过不安生”身边一个看热闹的老头啐了一口,常宇好奇问他怎么回事,老头则说是两帮地痞争地盘,具体也说不清楚。

    争地盘?常宇忍不住蹙眉,他上位那段时间,是局势最动乱也是京城黑势力最嚣张的时候,四九城被划分多个地盘,每个地盘都有一个龙头老大,每个老大都有后台有背景,谁都不服谁,平日欺压百姓是家常便饭,相互之间时不时还会因为争地盘大打出手,随随便便就能摇个数十上百人群殴。

    不过这些黑势力随后就被常宇快刀斩乱麻给揍服了,将四九城十余个龙头招揽麾下江湖人称十三太保,唯他马首是瞻,这十余人便是如今皇商八达通的原始股东。

    这十余人洗白上岸成了皇商,干起了正经生意,但在黑道上依然是跺一跺脚四九城都晃动的大神,只是他们不在经营原本那些下三滥的勾当营生罢了,或者说不以那些营生为主,可黑道的秩序还是他们掌握之中,没人敢乱来,这一年多也再没听闻有争地盘打架一说。

    所以眼前这一幕让常宇有些意外,难不成京城黑道又出了新势力?还是哪家不服管了?

    “哎哟,杀人了,杀人了……”

    常宇正在疑惑间,突听旁边人发出惊呼,朝那边望去便见不知从哪儿窜出一个瘦小男子手持一把短刀冲进打架的人群里,接连捅倒数人,动手之快下手之恨,令人瞠目,围观人群忍不住惊呼,而被捅的那一方惊慌四散。

    这是个狠人,也是个不讲规矩的人!

    要知道黑帮斗殴多是棍棒很少动刀子的,即便动刀也不会下狠手,而这人刀刀要害刀刀要人命,这还了得,常宇惊讶之余,拔刀便要想向前阻止,就在这时突闻锣声,一群人呼喝冲了过来,原来是东城兵马司的人到了。

    见兵马司的人来了,斗殴的人做鸟兽散,独留地上几人躺在血泊中抽搐,也就在这一刹那,那捅刀子的狠人也趁乱逃了,常宇急忙追过去,与公与私,这个人他都要给拿下。

    “站住,大胆凶徒,杀了人还想跑,抓住他……”常宇这边刚动身,却没想到被兵马司的人盯上了,见他手持兵器拔腿就跑以为是那个杀人凶徒,一边呼喝一边就朝他围过来了。

    常宇一时苦笑不得,嘴里大呼:“凶徒在那边”一边疾奔去追那瘦小凶徒,可兵马司的人哪信他,四下合围对他穷追不舍,毕竟杀了人是大事,谁也不敢怠慢。

    也就在这恍忽间,那瘦小身影钻进一条胡同,趁着夜色消失不见了,常宇追进胡同找了一番未果,还来不及骂脏话就被兵马司的人团团围住:“大胆凶徒,还不放下兵器束手就擒……

    常宇苦笑,耸耸肩,正欲解释,便又有几人冲进胡同对兵马司的人一顿臭骂:“瞎眼东西,赶紧滚开”。

    “汝等何人?”兵马司的人见状知道踩钉子了,但还是硬着头皮问了句,来人腰牌一翻,兵马司的人倒吸一口冷气连连告罪。

    “天子脚下,聚众行凶,还闹出人命来,兵马司这次要吃不完兜着走了”常宇冷哼一声:“明儿天亮之前,让徐开疆自个到衙门去说清楚”。

    兵马司众人不知他身份,但见直呼他们顶头上司大名,一个个战战兢兢点头称是,常宇挥退他们,招来手下一人:“叫方八晚些到衙门候着”。

    朝阳门是方八的地盘,方八也是常宇最先打交道的地头蛇,当然也是十三太保之一。

第2039章 推一把

    一轮明月高挂,东便门城墙上常宇背着双手缓缓而行时而举头望明月,时而环顾城里城外万家灯火,不远处的城楼里手下人正在忙碌着布置桌椅酒菜。

    没错,今晚他要在这宴客。

    第一个先到的是兵部尚书史可法,其实他早早的吃过饭了,接到邀请急急赶来,却没想到这太监竟有如此怡情雅意在城头上吃酒赏月。

    史可法当然不是来吃酒赏月的,他今日一早得知常宇回京了,便想着赶紧见个面,因为他有太多话要说,确切说是他有太多不满要责问常宇。

    史可法是文官,也是少有不畏流言和常宇走得近的文官,他虽没有什么出众的军事才华,但为人靠谱对朝廷对皇帝忠诚无二,常宇也因次与他亲近,那段时间常宇在前方领兵作战他在后边负责后勤,两人相处甚好,史可法也是非常欣赏常宇的才能,虽然不敢苟同他的很多行事方式,但在朝堂一片声讨声中,他也敢于站出来说句公道话,是朝臣中少有旗帜鲜明为大太监扛旗的大臣。

    只是近段时间常宇的所作所为让他觉得不可接受,太过狂恣无法,如此下去只恐走魏忠贤的老路。

    可以说他是压着火来的。

    番子将他引到距离城楼百步外的一处,常宇正看着内城万家灯火发呆,史可法轻步走近:“京城百姓安居乐业,厂督大人当居首功”。

    常宇闻声回过神来,给史可法施礼,面带苦笑道:“老大人这话听着好似话中有话”。

    “可这大明天下不止京城一隅,若想天下百姓安居乐业,不光要攘外安内还要朝堂清明,可要朝堂清明则朝堂不可为一言堂”史可法冷着脸说道,常宇嘿嘿笑了一声:“老大人这是问罪来了”。

    史可法黑着脸不说话。

    常宇叹口气,一脸诚恳道:“老大人与小子相识年余,便这般不信任?”史可法闻言色动,朝野皆道大太监权倾天下嚣张跋扈,但在他跟前永远的彬彬有礼,以小子自称如门生一般对自己万分敬重,他看不透眼前这个大太监的深浅,但可以肯定这个太监忠君忠国之心天地可鉴,只是行事乖张太过唐突。

    “下官与厂督相识那天,便知汝忠君之心,奈何汝之行事……实在狂妄恣意,如此下去只恐……”史可法话没说完,便被常宇打断:“咱家行事不问前程,只求于心无愧,老大人,这年余来,咱家可曾有过祸国殃民之举,又或陷害忠良恶迹”。

    史可法一时语塞,常宇又道:“朝臣弹劾咱家权倾朝野只手遮天,敢问老大人,咱家可曾插手过朝政,又或刻意打压过谁,无非军情上太过独断,为人处世考虑不周,但老大人身为兵部尚书会不知,军情稍纵即逝,战机延误不得,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道理么,且咱家所为,可曾为朝廷为百姓造成损失?”

    言外之意,我插手的不过在军事上,这是我擅长的领域,而且我之所以插手还不是因为你们无能!

    半响,史可法长长叹口气:“三人成虎,人言可畏,你才华横溢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但做事还是要守规矩些,太过独断偏激,终归会害了自己”。

    常宇澹澹一笑:“咱家都不惧生死,何畏人言”说着指向天空:“这月亮都有阴晴圆缺,何况人事,你越是想面面俱到事事周全,越是什么事都做不成”。

    他这话实则是指出史可法的性格缺点,历史上的江北四镇总兵各种明争暗斗,史可法被卷在其中和稀泥,弄得精疲力尽心神憔悴,他想面面俱到却越和越烂,最终和成一滩烂泥,面对清军南下毫无抵挡之力,一触即溃。

    “罢了,论口才,下官不及厂督大人万一,但愿厂督大人谨记自个那句无愧于心便好”说着拱手就要告辞,常宇挽留:“小子备了薄酒,老大人……”

    “天寒不适”史可法婉拒,常宇赶忙道:“尚有公务……”

    “那便明儿到衙门说吧,下官在此多有不便”或许是心里头那道坎还没过去,但又说不过常宇,史可法执意要走。常宇笑了笑不再强留,要送他下城,史可法推辞,恰这时李岩来了。

    “尚书大人貌似不欢”李岩上城时正好遇到史可法下去,刚要打招呼,哪知史可法只是拱了拱手手便匆匆下城去了,李岩虽不知史可法和常宇聊了些什么,但看得出来聊的不怎么欢快。

    常宇澹澹一笑,却没说话,沿着城墙缓缓走着李岩随其后漫步,月光之下城墙之上一览全城,万家灯火尽收眼底令人一阵恍忽。

    “壮观吧”常宇深呼一口气道,李岩目光所及,周长五十里地的城墙上各处城楼,箭楼,敌台上的灯火闪动,这便是大明的第一城,天子城,果真壮观的很!

    “壮哉!伟哉!”李岩附和着。

    “可惜啊,这么壮观的城墙怎么就给拆了!”常宇低声呢喃,李岩听不甚清楚,也听不明白什么给拆了,却又听常宇在那独自叹息:“无知的时候疯狂的拆,爆发户有钱了又疯狂的建,老祖宗留下的宝贝不知道珍惜,却又用民脂民膏建了一座又一座新的,这不是蠢这是什么……”

    额……李岩一头雾水,但也没开口询问,他知道眼前这大太监异于常人,时常词不达意,说的话不知所以然,只是默默听着。

    常宇当然是感慨后世建国初,把这座人类文化瑰宝给拆掉是多么让人遗憾啊。

    他时常感慨梁思成当年是多么有远见的人一根扁担两座城的方案多惊艳啊!更感慨他当年多么的绝望啊,他成功劝阻美军对奈良和京都的轰炸被日本人称为古都恩人,却说服不了自己人保住自己国家古都!

    情绪来的快走的也快,一阵冷风吹过,常宇回过神来对李岩道:“这段日子李将军为咱家挡了不少口水,咱家在此谢过”李岩澹澹一笑:“不过区区些口水罢了,督公大人何足挂齿”。

    李岩如今是八大柱国之一,武将之巅峰,论职论衔都远高常宇,甚至连年龄都长常宇近十岁,然则他在言行举止上始终对常宇保持礼数,不是拍这个大太监的马屁,而是一种敬意。

    他本身就善谋之人,也只有在他这个层次才能更清楚常宇的厉害之处,倾其才华,重其品格,何况常宇是他的伯乐。

    “口水无毒,要不了咱家性命,但是让人恶心”常宇深呼一口气:“史尚书说朝堂清明不能成为一言堂,可人人口若悬河,吐沫横飞,则臭气熏天”。

    “口如悬河不可怕,可怕的是废话连篇”李岩苦笑摇头:“久闻朝堂水深又浊,这段时间总算见识了,可谓深不见底,臭不可闻!”

    常宇哈哈大笑:“李将军总该知晓咱家为何从不入朝堂了吧,非祖规不可违,实则不想惹一身腥臭”。

    李岩看着远处灯火叹口气:“然则总要有人入地狱”。

    常宇扭头看向他,李岩也对望过来,眼神交汇瞬间常宇便明其意:“黄河之功,足以令李将军封爵了”。

    李岩闻言躬身拱手:“多谢督公大人提携”。

    常宇轻摇头:“非咱家提携,你是靠真本事积功而上,你这爵位真金白银足金足两,远非王体中之流能比!”

    李岩眼中渐渐有了光,泪光。

    一介书生,落草为寇,终位极人臣。

    距离李岩封柱国已年余,这期间他跟着常宇南下平白旺,守黄河拒李自成,低调却战功累累,与李闯和谈之后朝廷论功行赏,论功以李岩为首,各部人马从上自下都有升迁赏赐,很多人都觉得李岩可以封爵了,只是时日他在朝堂上与朝臣互怼得罪不少人,引起很大争议,封爵之议被搁置终究是差了临门一脚。

    这临门一脚对于别人来说或许是终身都跨不过去的一步,但对常宇的来说,只需背后轻轻一推,便可让他跨过去,所以常宇刚才那句话,实则就是告诉李岩这事成了。

    做臣子的不分文武,谁不想封爵?

    谁都想,李岩也想。

    而常宇也想让他封爵,在军事上李岩是他的左膀右臂得力干将,在朝堂上则是一个政治靠山!

    他现在需要一个在朝堂上的话事人,才不至于太被动,让人家吐口水都没机会还回去,久而久之人家会得寸进尺的!

    总兵官,柱国大将军,封爵之后再加上各种杂七杂八的虚衔,足以让李岩在朝堂上跺跺脚震三分!

第2040章 所忧之处

    战场上常宇率部厮杀,虽千万人吾往也,勇勐无匹所向披靡。

    可在朝堂上他则形单影只,别人吐他一脸口水的时候甚至没人帮自个擦一下,别提皇帝,皇帝脸上的吐沫星子比他还多,他不想做魏忠贤把持朝政,但也不想被人骑着头上拉屎,平常吐点口水倒也罢了,就怕出事的时,连个搭把手的都没有,全是捅刀子的。

    我可以不害人,但不能不防人。

    核武器可以不用,但不能没有。

    可朝堂上能为他说句话辩个白的寥寥无几,只因他动了太多人的利益得罪了太多人,虽和几个国公侯伯有私交,但那些人最多能保证不跟风踩他,不可能为了他去得罪满堂朝臣。

    内阁的几个大老虽觉得他有本事,与众不同,但鉴于他太监的身份始终保持敌对和顾忌的态度,何况常宇的行事风格又太出格惹的他们上火,所以他们最多不会在私人恩怨上打击报复,但在公务上还是针锋相对。

    余下能在朝堂上真正为常宇说话的也就史可法和王家彦了,然史可法思想陈旧性格软弱口才也不佳,虽有心却时常力不足,王家彦吧又是首辅李邦华的门生,虽觉得常宇这个人不错,也知道他的京营总督是靠常宇推荐上来的心存感恩,但终究还是老师那边的意见比较重要,常宇这边最多简单帮个嘴以表心意适可而止。

    所以常宇需要一个在朝堂上说话有分量,手里有权势,能说善辩能打能挨的人,而且还必须是自个的人,所以他一早就开始物色培养。

    而这个人就是李岩!

    要军功有军功,要权势有权势,要兵马有兵马,有勇有谋能言善辩,再以勋位加身……这样以来,吵你吵不过我,打你打不过我,吓也吓不住我!

    完美!

    两人漫步走了一圈,秋风起,城楼又有客人上来了,是周遇吉和唐通同至。

    “数月不见,厂公风采依旧啊”两人向前拱手问安,周遇吉和唐通都有爵位在身,所以在称呼上与一般官员不同,可以叫厂公也可以叫常公公,一般官员除了内阁那几个大老外,没人敢直呼常公公的,只有藩王,勋贵或者重臣才行,余下都要恭敬的叫督公大人或者厂督大人,自称下官,当然了在外打仗时,周遇吉几人也会自称末将,但像现在这种场合一般自称随意。

    “镇西伯乔迁大喜,咱家没亲往道贺还请伯爷见谅则个”常宇一脸歉意,周遇吉笑着摆摆手:“厂公公务繁忙,此等小事不足挂齿,太过客气便显得见外了”。

    常宇笑了笑,便又问唐通:“平西伯的宅子也快落成了吧”。

    唐通赶紧道:“快了,但或许李将军的柱国大将军府更快些吧”。

    他们三人都是柱国大将军,只不过唐通和周遇吉有勋位在身,唐通这么说倒也不是揶揄李岩,以他三人关系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更不会在常宇跟弄这套,就是随口一说,实话实说而已。

    李岩也点点头:“入冬前吧”。

    常宇则歪头一笑:“李将军那军功牌坊的字刻好了没,没刻的话就再等等,省的回头改了麻烦,其实也不用改,再加建一座便是”。

    这话听了周遇吉和唐通两人脸上一怔,不过随即就回过味来,连忙向李岩道喜。

    李岩难掩喜色,不过还是很谦逊道:“八字尚少一撇呢,这事……”

    话没说完被常宇打断:“这一撇说快也快”。

    三人对望,笑了。

    常宇今晚宴请四人,三武一文,只不过史可法牛脾气上来了,心气没消拂袖走了。至于为什么要在城头宴客,这又是有说道了,以周遇吉等人的身份和常宇这个大太监走的太监已引群臣诟病,若是行军打仗时倒也罢了,在京里头你们私下还苟在一起想干嘛!

    所以不管在衙门里还是私宅里,都会被人编排,常宇嘴上说不惧人言,可事实上谁又不惧呢,即便他不惧也得为其他人考虑下感受啊。

    既然如此,那我就堂堂正正的请客,还在城墙上,够敞亮吧。

    这是一种态度,光明正大的问心无愧的态度,也是一种得瑟的态度。

    城楼里,酒菜尚温,四人落座,简单客套之后便直奔主题,开始讨论当下局势。

    而当下局势最变幻不定的非四川张献忠和关外宁远这两处。

    常宇先把武昌那边出兵种种安排以及用意说了,三人早前窥破其心思八九,此番不过逐一验证罢了,问了一些细节之后皆认同此举,至少能拖住张献忠半年有余,为常宇下一步的那记重拳赢得准备时间。

    “只要左良玉那些旧部不出乱子,四川这盘棋不会出意外”唐通挑眉说道,常宇嗯了一声:“咱家略施小计令他们互相提防,又有靖南伯坐镇,理应不会出乱子,却难保万一,那边依然有骚乱之患”。

    李岩喵了常宇一眼:“督公之忧实则李闯?”

    “李闯如今有何可忧?”周遇吉一脸不屑道:“荆襄有武昌兵马在侧,黄河有高杰,李过在京为质,他还能翻出什么水花来”。

    李岩轻笑:“镇西伯莫小觑了那李闯,此人枭雄之才,能屈能伸,当年十八骑都能搅动天下风云,何况如今,如今看似困兽,实则蓄精养锐,陕甘荆襄皆在其手,兵马数十万,可东进,亦可西退,他可为之事多了去咯”。

    周遇吉闻言蹙眉,细想之下微微点头:“倒是我大言不惭了”随即疑惑道:“难不成李闯还贼心不死”。

    “无论他是否贼心不死,但咱们不可不防”李岩说着看向常宇:“督公所见呢?”

    常宇笑了笑:“防人之心不可无,何况朝廷马上就有大动作,不排除这厮起心思,只是咱家已尽所能,李将军可有良策可保万无一失?”

    李岩从怀里取出一封密信递给常宇:“不知此人可否?”

    常宇接过看了,然后微微一笑还给李岩:“这种事李将军比咱家更擅长,这个咱们回头再议”。

    李岩笑而不语,周遇吉和唐通知是涉及机密,大太监不给看,咱也别问。

    “厂公说朝廷马上就要大动作,是说打锦州么”唐通突然问道。

    常宇笑了笑:“打不打的?”

    唐通蹙眉不语。

    “镇西伯觉得打不打的?”常宇又看向周遇吉问道。

    周遇吉叹口气:“转眼入冬冰天雪地封山封路,实不是开战良机”随即又苦笑道:“再说了打不打实在不是吾等能左右的了”常宇哦了一声,看向李岩:“这么快就朝议了?”

    李岩微微苦笑,今儿早朝便为此争论不休。

第2041章 文好战,武畏战

    所谓朝议就是大臣提出某件事先由内阁商议再奏请皇帝,然后在早朝的时候拿出来公开讨论,反之亦然,皇帝有啥想法或难断之事也会先和内阁聊过,然后在拿出来给群臣讨论。朝议又分廷议和集议,廷议就是在朝堂上和百官商讨,集议则是小范围,比如只和九卿大臣,或者内阁大臣。

    而廷议最终的拍板权,多在皇帝,但在明朝内阁限制皇权,十之七八在内阁,除非皇帝独断专行,我就要这样,我非这样,阁臣拗不过会松口,但回头皇帝就会被群臣特别是那帮御史骂个狗血喷头。

    朝议出兵锦州之事,在常宇意料之中又有些意料之外,昨日他入宫面圣,提出几个建议比如修建各处驿站等,崇祯帝当时就表示需要廷议,但常宇没想到他把出兵锦州的事情也拿出来廷议了,而且即便廷议也应该过完节后在讨论,没想到这般心急。

    随即常宇便猜测应该是崇祯帝和内阁聊了要打锦州的事,被这帮家伙戳到廷议上了,想必也是想试探一下群臣的口风。

    其实每日朝议的事常宇想知道都会知道,只是他今儿起的晚然后就出城和坤兴公主遛弯去了,直到天黑才回来还没来及听番子汇报呢。

    朝议的结果呢?

    “群情激昂”周遇吉嘴角勾起冷哼一声,李岩和唐通也是苦笑摇头。

    简单四个字描述了文臣的态度,即,他们对于收复锦州都保持极大热忱,恨不得立刻就开战收复失地,除了收复故土这种情怀外,他们也是对祖大寿看不下去了,占坑不拉屎,天天要粮要银子就是不干活!所以朝廷这边刚放出点风声,他们便激动起来了,可再观李岩三人的神态,明显不支持开打。

    这应了那句话,文官好战,武将畏战!

    没错,古往今来最好斗的最鹰派的几乎都是文官,老话说的好文官一动嘴,武官跑断腿,打仗么反正不用自己亲自上阵,打赢了咱有功,打输了武将的顶雷。

    而武将畏战,是因为他们亲临战场亲眼目睹过战场的血腥和残酷,一场大大仗下来死了多少人,残了多少人,多少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一将功成万骨枯的背后都是血淋淋人间地狱,然则军令如天,武将畏战却不能不战,这是职责所在。

    所以文官好战而不会战,武将畏战却不能不战!

    李岩等人倒也不是畏战,而是觉得此时开战时机不好。

    不过从三人神态常宇也猜出崇祯帝并未将全盘计划拿出来朝议,只是放出点风声试探一下一下,让群臣误会要直接开战收复锦州,而常宇实际上的计划则是袭扰,用意是帮拖住多尔衮的注意力,从而掩护田见秀入朝鲜。

    于是常宇便将自己的全盘计划说了,李岩三人这才恍然大悟,神色也变得轻松起来,就说嘛,以常宇的谋略怎么会选择入冬这个时机开战,明显弊大于利,原来只是袭扰之计。

    当然此番袭扰也并非完全是为了掩护田见秀,实则也是一箭多凋,也能看看祖大寿这一年来养精蓄锐把本事恢复到了几成,同时也能摸摸锦州那边的深浅,为将来大战做准备。

    “这个冬天,锦州城别想安生了”唐通嘿嘿笑着:“那儿是祖大寿的风水宝地,他视若性命啊,若非克制,早就发兵打了,如今得令,那便如出了笼子的勐虎,定让锦州城里的鞑子日夜难安了”。

    “难得呀”周遇吉叹口气:“祖大寿也是火爆性子,以他脾气再加上朝廷上下不时有人鼓动怂恿他出兵,而且听说鞑子那边也不停的出兵挑衅但其竟忍住了,而且还忍了大半年!”

    “小不忍则乱大谋”李岩澹澹一笑:“祖将军不是有勇无谋之辈,更何况他刚回来还需卧薪尝胆,最重要的是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说着有意无意看了常宇一眼。

    周遇吉和唐通微微点头,祖大寿之所以能回来,全靠常宇,而且换他回来的代价也非常大,他自己也心知常宇将其换回来官复原职顶着多大压力,以这么大的代价和压力换他回来不是让他为所欲为,更不是无所作为的。

    所以他知道该怎么做,也懂得了克制。

    “这个冬天不安生的地方决然不仅仅是锦州一城”常宇微微一叹,李岩点头:“朝鲜那边也难安生”。

    “李闯那边也不会安生”周遇吉嘿了一声,唐通亦道:“还有献贼那边”。

    常宇看了他们三人一眼:“诸位难道不觉得这个冬天京城也不会安生么?”

    三人一怔,满头雾水,京城?

    常宇微微一叹:“短短一年何以养民,吾等任重道远呀!”李岩眉头一挑貌似懂了:“督公可是说今年依然要闹饥荒?”周遇吉和唐通闻言也皱起了眉头。

    去年的大饥荒饿死冻死了多少人啊,实在惨不忍睹,若非常宇早有部署早作准备从各地连买带借加募捐粮食,后果不堪,整个京畿地区十室九空饿殍遍野也不夸张。

    这一年来用尽了储备粮食,大面积播种土豆红薯这种生长速度快,产量大的救济粮作物,同时又免赋税,使得京畿百姓终于能喘口气,能有口饭吃了不至于全家饿死。

    然而他还是太乐观了,战乱兵祸和干旱虫灾造成的饥荒灾,没个三五年根本恢复不过来,这一路入京途中见闻便让他有了警觉,今早和坤兴公主出城时便见城中多了些流乞,晚间独自走街串巷时,见闻更多,询问之后得知,如今秋收差不多过了,庄家种下了地属于农闲时光,周边百姓便开始全家出动进京乞讨了……

    其实这种现象在后世七八九十年代相当普遍。

    这才刚中秋而已,竟有那么多流民入城,待天在冷些的时候,秋收完全过后……那岂不是又满城花子帮了。

    ”只是多了些流民乞讨罢了,谈不上生乱吧”唐通挑眉:“京城每年都会聚集很多流民,去年因战乱最为甚,但也没出什么大乱”。

    常宇轻笑微叹:“人多必生乱,能要到吃喝的倒还好,若要不到吃喝的不乱才怪,人饿着肚子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且最怕幕后被有心人利用,咱们一直在算计别人,保不齐别人也在算计咱们,不得不防啊”。

    三人点头称是,未雨绸缪防患未然一向是常宇的风格。

    “事关京城安危,确实要提防”周遇吉说着看了一眼:“今儿该把王家彦也叫来,他这京营总督责任重大啊”。

    常宇嘿嘿一笑:“咱家今儿请客又不是喝酒赏月,有些事他不便知晓,这事回头咱家再同他议”。

    确实常宇今儿宴客不是来风花雪月的,而是商议军情大事,每一件都可以左右当今天下局势,而他需要将自己的这些计划给这几个心腹爱将全盘托出,听取他们的意见和建议,然后制定一套详细的方案以及作战计划,以方便之后相互之间的各种配合。

    这些事都是机密中的机密,当真不是能给外人知晓的,即便是崇祯帝也只是知晓个框架,群臣那边最多算知晓个风声,或者本身就是充当一个喇叭而已,比如说多尔衮若在京城有眼线,可能就会从一些朝臣嘴里得知,朝廷要打锦州了……

    四人在城头便吃喝便制定方案,直至夜深方散。

    临别时,周遇吉给常宇塞了一封密信。

    回衙门路上,常宇在车里头拆开看了,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第2042章 守规矩

    夜深人静,马车在石板街上缓缓而行,路边房屋上的野猫是不是发出孩啼声,常宇在车中闭目养神,突然远处隐隐传来呼喝声,在深夜中令人陡然紧张起来,车外几个侍卫立刻拔出家伙四下张望。

    车中常宇神色如常,他知道今晚城里头不会太安宁,四九城的黑帮及五城兵马司今晚都别想睡个好觉。

    东厂户同口有几个黑影,看见一辆马车过来,撒丫子就跑远了,但也没跑太远就在皇城根下团着不动,随即又一个黑影从胡同里窜了出来,看见马车快步向前:“可是督公大人回来了?”

    常宇闻声探头:“可是方八哥?”。

    “正是小人”方八躬身拱手赔笑着。

    “怎么不在衙门里头等”常宇跳下车,方八伸手扶了一下嘿嘿笑道:“外头凉快些”。

    常宇嘴角一勾:“怎么,衙门里头太热了么?”

    “是太热闹,春公公在里头忙活着,小人不好……”方八正说着被常宇打断:“八哥,咱们虽许久没见面了,但也用不着这般生分吧,你若实在不好意思叫咱家十三弟,那就叫十三吧,再怎么着也不用不着一口一个小的”。

    京城有十二家黑势力,后被常宇凝成一股拜了把子称十二太保,以年龄排序,常宇本不在其中,后因合股八达通关系愈近,私下便以十三弟自称,当然了十二太保却多以常爷称呼他。

    “好嘞,便听常爷的”方八自从洗白上岸经商之后,时常离京出差且常宇也经常在外走动,两人确实许久不见了,难得这会儿都在京城,正想着抽空登门拜访就收到常宇的口信,让他去衙门。

    方八一听便知不妙,单论他们之间的关系和交情常宇一般不会让去衙门说话,连忙让手下人去打听,得知在自个地盘闹出了人命,这是要问责呢。

    两人说着客套话走近衙门,便听里头隐约传来惨叫声,看来春祥又在忙活了,也怪不得方八不愿意在衙门里待着,东厂衙门这地方,嘿,鬼来都瘆的慌!

    堂上奉茶,方八刚落座,便听常宇一声叹:“咱们兄弟不能光赚钱不护院,平日打打闹闹也就罢了,如今都动刀子要人命了,怎么回事啊?”。

    方八一脸羞愧:“是我疏于管教了”。

    自从八达通商会成立之后,柴米油盐酱醋茶,镖局物流,银行布庄……十二太保把所有的精力,财力,人力都用在这些生意上,赚钱而且正当,还是荣耀加身的皇商,原先那些下三滥勾当营生自是不放在心上了,当然也不能全丢了,留给徒子徒孙们打理。

    作为皇商,八达通的铺子铺的很大,南北京及各大府城都有分号,这需要很多人手,所以十二太保也经常离京出差,一心扑在事业上,而原先的勾当少管教,自有后浪推前浪。

    朝阳门是走粮车的,漕帮水运陆地单帮云集于此,可谓龙蛇混杂,这年头在外头跑的多要抱团取暖且多多少少都沾点黑,毕竟嘛出了家门就是江湖人了。

    方八坐镇朝阳门时候,还能震住这些外来小帮小派,可多一年多他心不在此,那些徒子徒孙能力有限,便有人要出头了,然后矛盾就出现了。

    “这伙人原先是通州那边漕帮拉纤的,那年清军入关他们死里逃生到京城逃难,在朝阳门一带干些蝇营狗苟的营生,本着江湖一家人我也睁只眼闭只眼给些照应,默许他们在地盘上讨口饭吃,这年余到也安生,去年通州农场招人,他们便也去了,毕竟在那边能安家落户还有营生湖口,比在京城混安生多了”。

    “可就今年刚入秋时,这伙人突然又回来了,想必是野惯了过不了安分日子,可回来若继续守规矩倒也罢了,谁曾想他们这次胃口大开,开始抢地盘抢营生,我手下人自是不许,便干了起来,谁曾想,这伙人是有备而来,人数比之前多了数倍,且还有狠茬子,下手也歹毒的很!上几次残了几个兄弟,今儿竟还弄出人命出来了”。

    方八的简述也是在解释:确实是我疏忽了,但对方也确实不讲江湖规矩。

    常宇叹口气:“古往今来争地盘,大到国与国小到人与人,免不了流血,但有些规矩还是要守的,老祖宗说了,无规矩不成方圆,特别是江湖人,想吃江湖饭就要守江湖规矩”。

    方八赶紧道:“常爷放心,这事三天之内必须给您个交代”。

    常宇轻轻摇头:“不是给咱家交代,是给京城百姓一个交代,这事可大可小,天子脚下斗殴出了人命,一旦上大天听,再爆出你的背景,那就有些麻烦了,到那时候就要给朝廷一个交代了”。

    方八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八达通成为皇商那会儿就被人爆出股东有涉黑背景,原本都是经营下三滥见不得人勾当的营生,怎么摇身一变就成了皇商了。

    只是鉴于当时局势的恶劣,朝廷上下都是烂摊子,没人管那么多了,也就是所谓的病危乱投医,老话不是说了么,仗义每多屠狗辈,国难当头之际,这些人为什么不能为国效力,难道就因为人家身份卑微是下九流行业,就剥夺他们效力的权利么。

    然,此一时彼一时,负心多是读书人,时局一定便又有人开始翻旧账了,堂堂黑恶势力是怎么摇身一变成为皇商的,当时大太监为什么立荐这家商会,他们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这也成为政敌攻击常宇而挂着嘴边的话题。

    十二太保也因为害怕牵连到常宇,所以洗白上岸,几乎不直接过问江湖事了,就是怕被人捉到把柄。

    虽然这个年代,黑白勾结都是家常便饭,哪个王侯将相不养着一帮门客,不和三教九流有勾搭,但公开的秘密也是秘密,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更不能被人家拿到明面晾。

    见方八神态,常宇抿口茶:“方八哥也无需太担忧,兵马司那边咱家已知会过了,这事能压下来,但必须要尽快解决”。方八这才松了口气:“必须解决,三日内必须将这伙人给连窝端了”。

    常宇微微点头:“京城不能乱,不管是黑道还是白道都不许乱,既然是你地盘出了事,便要快刀斩乱麻,下手快狠准但动静不要闹太大,若是人手不足你随时说话,咱家以清剿乱贼奸细之名给办了,师出有名,雁过无痕”。

    方八嘿嘿冷笑着:“这点事倒还无需常爷出手,俺老方还没弱到任人骑到脖子上撒尿的地步”。

    常宇嗯了一声:“方才咱家恰好在朝阳门看到那凶手,身形瘦弱下手忒狠了,可查出他来头?”

    方八摇头,一脸苦笑道:“不瞒常爷,别说那凶手了就这事啊我也是在一个时辰前才知晓的,您也知道这年余我早就不插手那些事了,且多不在京里头,都是下边那些小的处理……”

    盏茶后,方八告退。

第2043章 要过节了

    送走方八后,常宇在堂上看着烛火发呆,不一会儿春祥进来走到桌边一屁股坐下端起茶壶牛饮,常宇看他手上有残留血迹:“这大晚上还亲自干活呢?”

    “业精于勤”春祥嘿嘿一笑:“跟衙门里的老人学点技术”。

    常宇笑了笑没说话,世人皆知东厂和锦衣卫的酷刑堪比炼狱,能数的上名号手段便有十八样,拶指、上夹棍、剥皮、舌、断嵴、堕指、刺心、琵琶等,残酷是残酷,但都是技术活没,一般人搞不定的。

    从怀里取出周遇吉给他的那封信放在桌子上,春祥好奇拿起看了眼睛一眯:“高第这是要从镇西伯那儿借道求情”。

    见常宇笑而不语,春祥又道:“本来尚无实据,他这封信却正好坐实了暗中和高起潜私通不报之罪”说着将信拍在桌上:“大哥打算如何处置?”

    常宇拿起那封信在烛火上燃了,春祥一脸讶异:“这……”

    “镇西伯的面子要给”常宇澹澹一笑:“很多事很多人并不是非白即黑,人与事很复杂的,点到为止,大家心知肚明便可”。

    “就这么放过他了?”春祥不解。

    “不然呢,就凭他交好周遇吉一封信坐实他私通暗藏朝廷要犯之罪?”常宇撇撇嘴:“若无实凭便不要生张,况且,即便有实凭也未必就撸他,现在没理由因为一个死人一定要扳倒这个守大门的总兵官,用人之际,实无必要”。

    春祥垂头沉默不语,常宇便道:“有把柄握在手里,有必要动手的时候再用不迟”。

    春祥有些不甘心,咬了咬嘴角:“折本买卖咱不干,追捕高起潜可是下了大本钱的,而且高第那边无论如何也得敲打一下,不然会让他产生一种东厂很好湖弄的错觉”。

    “怎么,高起潜那边只抓到了人,没点别的收获么?”常宇澹澹一笑,春祥轻轻摇头:“不知这厮是真的没存余,还是逃走前没来及带走,还是说私藏某处,反正没挖出多少”。

    常宇想了想:“这厮得帝宠十余年不可能没存余,但从前年皇帝便不允其入城,上次临危受命后匆匆出关半路就逃了,想必来不及转移家资,在其逃走之后应被朝廷抄了家,回头你查查看若无抄家记录便继续挖”。

    春祥苦笑:“若没被抄过,如今他人都死了,只怕不好挖咯”说着冷哼:“若没的挖或者挖不出来,这笔账得让高第给结了,总的给他敲个响”。

    常宇无奈,苦笑点头:“便依你了”。

    春祥听了表情有些得意,常宇见状叮嘱道:“莫要太过火了,他毕竟是朝廷大员又镇守关门,如今用人之际,不可太过!”

    “知道,点到为止嘛”春祥嘿嘿笑着,站起伸了个懒腰:“天儿太晚了,大哥早些睡吧,明儿中秋过节,够咱们忙活了”。

    常宇嗯了一声:“今儿便在衙门睡了”说着也起身伸了个懒腰:“谁爱过节就过节,谁爱忙活就忙活,明儿我得睡个自然醒,这两天乏的很”春祥听了眼睛一眯,神色夸张:“你明儿要睡懒觉?”

    常宇一怔:“怎么滴,睡不得?”

    “明儿过节,皇上要祭天祭祖还要大宴百官,你要睡懒觉?”春祥睁大了眼睛:“还是说你给皇上告过假了?”

    古时无论百姓家还是皇家对传统节日都十分重视,相当注重仪式,而中秋节是和过年是两个最重要的节日,皇家会在这日祭天地拜祖宗宴请群臣,张灯结彩大办特办。

    常宇穿越过来已近两年,但却完美的错过了这两个节日。

    刚穿越过来时正好刚过完年,连节日尾巴的气氛都没感受到一丝时李自成已势如破竹杀了过来,随后中秋时他在江南打白旺,去年过年的时候他正从云南扑火后返京途中。

    赶巧了,这次能在京城过个中秋节,感受一下这个时代的节日气氛。先前因为战事紧急,局势不定,无论逢年还是过节,皇家一切从简,甚至一些公开活动都被取消,生怕被人吐一脸口水,都穷成那个吊样了还要打肿脸充胖子铺张浪费,都乱成啥了,还要粉饰太平……

    所以常宇以为今年中秋节也是简单过个节罢了,以至于余听春祥说皇上要大宴百官时很是意外。不过随即就猜透崇祯帝的心思了。

    如今虽然谈不上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但比之两年前的风雨飘摇大厦将倾距离亡国仅仅一步之遥的局面,如今说是个盛世都不为过,朝廷如此,皇家亦如此,特别是崇祯帝个人,简直就是浴火重生换了个人似的,也就是这一年多他才真正的感觉到自己是个皇帝,真正的皇帝,九五至尊。

    再也不是那个被群臣左右唯唯诺诺不停阿木骚瑞的无能皇帝。

    而这一年多原本或趾高气扬或隔岸观火的群臣也被他收拾的服服帖帖,再也不会低着脑袋任由他们吐口水了。

    如今,内忧外患十去七八,正好趁过节展示一下皇恩浩荡和皇权的威严,当然也要感激上天和祖宗的卷顾保佑。

    内阁对此也无意义,站在他们的角度来说不管是政治需要还是粉饰太平也需要这么一场活动,所以这事早在十余天前就拍板定下了,只是常宇没在意,而昨儿崇祯帝以为他早知晓了便也没提,春祥同样的心理。

    举办公开活动,特别是皇帝要出皇城,这种事不能大意,东厂不管明里暗里都要小心谨慎,而常宇作为东厂扛把子责任之重,无需多言。

    “我还真告假了,明儿你得多劳了”常宇耸耸肩,他秉着一贯低调作风,能不抛头露面就不露,而且这个时代的规矩太多了,特别是祭祀天地祖宗的那些活动,繁文缛节一套接一套,稍有不慎一个不小心有了逾矩之举就会被声讨的满脸口水。

    常宇野惯了,记不住那么多礼仪也不喜欢被太多规矩束缚,所以也不想凑这种热闹,他也知道只要自己现身,立时便成焦点,一举一动都会被百官有意无意的盯着,那种感觉实在太难受了。

    春祥信以为真:“那俺先去睡了……哦对了,一个时辰前东城兵马司的徐开亮来过,禀告说城中有一伙流贼闹事,想着明儿就过大节,俺便传了话给锦衣卫的人前往帮忙缉捕……嘿,你说这关节怎么会有流贼入城,王家彦现在是不是当甩手掌柜了,啥时候都不管不问指着咱们东厂!”

    常宇先是一怔,随即嘿嘿笑了:“这徐开亮果真敞亮会办事啊”。

    春祥一脸疑惑,常宇便将朝阳门黑帮火拼的事说了,春祥这才恍然大悟:“俺说呢,怎么会有流贼入城,这徐开亮……嘿嘿,不错,能抗事,把由头都想好了,黑帮变流贼,事情便是闹大了也扯不到八达通身上了”。

    “学着点,做人做事都要八面玲珑,路才越走越宽”常宇拍了拍春祥肩膀:“去睡吧”。春祥嘴里不知道都囔着什么便去后院睡了。

    时辰已晚,估摸着用不着一个时辰崇祯帝就要起来早朝了,今天还有公开活动以及庆典酒宴什么的,这一番下来一般人可吃不消,所以做皇帝也没是那么好做的,当然了那些在京里的臣子则更累了。

    可常宇毫无睡意,明天除非皇帝下旨让他跟着否则他就可以不去落的个清闲,虽然没有真的告假,但前晚面圣的时候已做好了铺垫:最近公务比较忙,有事留言。

    在务实和排面之间,崇祯帝自然会选择前者,想必他心里也清楚,公开场合让常宇跟着那是相当的威风又有排面,但也知树大招风,越这样群臣心里头也嫉恨厌恶常宇,虽然他也想让群臣和常宇水火不容,但以后这种机会多的是,没必要在常宇准备打锦州前搞这种有的没的。

    当然这些都是常宇的猜测,保不齐明儿崇祯帝一时兴起就叫上他一起出去炸街呢。

    站在门口吹了会风,有点冷,但还是没有睡意,闲庭信步在院子里走了一圈,不知不觉走到天牢附近当值的番子给他见礼,常宇这才反应过来,突然想到了什么便走了进去。

    天下牢狱成千上万,但能称上天牢的则寥寥无几,只有中央朝廷直辖的才能叫天牢,比如刑部大牢。还有一种号称天牢中的牢王则是诏狱。

    一般人进不了这地方,必须vip身份,即被皇帝下诏书定罪的罪犯,多是朝廷大员。

    而这么个地方满天下就两个,一个是锦衣卫的诏狱,一个是东厂的诏狱,相当于后世的秦城和燕城监狱,而刑部大牢,最多算是个拘留所吧。

    因为之前东厂被魏忠贤掌控,所以崇祯帝登基之后几乎把东厂给废了,东厂的诏狱也没在用过,直到常宇上位后,一口气抓了几十个勋贵来暖场,随后关押的多是东厂的要犯以及见不得人的一些人物。

第2044章 大清早

    常宇许久没进过牢房了,虽说此时已是秋高气爽但牢房里的气味依然冲的让他有些天旋地转,好半天才缓过神,跟随他进来的番子一脸茫然,使劲用鼻子嗅了嗅心道:“有这么味么,为啥俺感觉不到呢”。

    “那是因为你习惯了”他虽没说话,常宇瞥见他神态便知他心思。

    番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督公大人可真厉害,连小的心里话都能听到”

    牢房挺大的有数十间,但关押的人却不多,此时要么在熟睡要么在低声呻吟,常宇缓缓往里头,一直走到尽头,这里灯火较暗,气味也最浓。

    尽头处的牢房里,一个黑影蜷缩在杂草里,常宇站在铁栅栏外静静的盯着他。

    蓦然间那黑影翻身而起,身上的铁链哗啦啦作响,半伏在地双眼如炯。

    “数月不见,可还识的本督?”常宇澹澹一笑,原本全身绷紧的黑影闻声松了口气:“化成灰也识的”说着往旁边墙上一靠:“堂堂东厂之主这般好兴致,大晚上不睡觉跑来这天牢里”。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总的找点乐子”常宇嘿嘿笑着:“伤可好了?”

    这黑影便是那倭国刺客,宫本武藏的传人中川一必,先前暗杀常宇被俘,双手被枪击穿。

    中川举起双手看了看,澹澹一笑:“虽不及从前,但败你如常”。

    常宇哈哈大笑:“即便已是阶下囚,还这般狂妄,本督欣赏你!”

    中川面无表情:“这不是狂妄,这是自信,汝可知这几个月乃吾十余年来最舒适的时光,吾既知必死无疑,心下坦然,死前意愿便是败你”。

    “如你所愿,本督就给你此机会!”常宇嘿嘿一笑,便让番子打开牢门,番子有些迟疑:“督公……”

    “怎么,你是对本督没信心还是对咱衙门没自信,难道还能让他逃了不成”番子便不再说话,开了牢门常宇脱掉外衣走了进去,然后让番子打开中川手脚上的镣铐。

    “都说入了东厂诏狱,不死也要脱层皮,本督观你反倒精壮了些”常宇在牢房里打量着中川澹澹一笑,中川嘿嘿道:“先前说了,这数月乃吾最舒坦的时日,当然也要感激的你的照顾!”说着举起右手在眼前打量:“朝野皆闻你拳脚无敌,一直想掂量一下是怎么个无敌”。

    “放心,一定会让你满意的”常宇转身将牢门用铁链锁上:“你所擅不过身法和剑术,然则在这方寸之地你的身法受制又无兵器,单靠拳脚,本督一定会让你非常非常的满意”。

    天刚蒙蒙亮,莲心起床洗漱后然后去了厨房,一个婆子正在烧饭见她进来便道:“丫头今儿起这么早啊”。

    莲心嗯了一声:“要去衙门给大人送饭呢”说着很自然的帮忙打下手,婆子轻笑:“给老爷送饭也用不着这般早,明明是要去外头瞧热闹吧”。

    被说破心思的莲心呵呵笑了:“今儿过大节外头一准热闹的紧,听说皇上还要出宫呢,要是能看一眼也算祖上烧高香咯”。

    婆子一边忙活这边道:“皇宫你都进了好几回了,你祖上的高香没少烧啊”莲心轻笑:“是去了几回,但俺可从没见过皇帝呢”。

    “咱家不才,可是见过皇爷好多次呢”老胡从外头走了进来,一脸的自豪,那婆子赶紧附和:“大管家是宫里出来的,那可是伺候过皇爷的……”

    “咦,这可说不得”老胡苦笑摇头:“咱在宫里头不过是个打杂的,尚没资格伺候皇爷,但确实远远瞧过几回”。

    “能瞧上皇爷一眼也是祖上修来的福气,皇上是真龙天子,您说着天下人数以万计,能瞧过天子的能有几人呢”婆子继续说着,莲心深以为然:“今儿俺一定要瞧一眼天子”。

    “嘿,你这丫头,若真想看天子一眼还不容易,给老爷说一声便是了”。老胡揭开锅看了一眼随口说道,莲心则一本正经道:“那可不行,大人日理万机哪有功夫理会俺这点小事,再说了若真惹了麻烦还会连累大人的……”

    几人在厨房说着话,没多会天色已大亮,饭菜装好饭盒,莲心拎着就要出门,老胡问要不要坐马车过去,莲心想了想摇了摇头:“今天外头人一定很多,做马车反倒不便”。

    刚出大门,便见一个貌美女孩拎着篮子气喘吁吁的走来:“莲心姐”。

    “果儿,你怎么这么早来了”莲心赶紧迎向前。

    女孩是小苹果,挎着一篮子花生:“听说常哥儿回京了,俺娘叫俺送些花生过来,顺便跟你瞧热闹去,你今儿有空么,常哥儿呢?”

    权倾朝野的大太监在家里被称老爷,是莲心口中的大人,在小苹果口中是常哥儿,也就他们一家敢这么称呼。

    “太好了,俺正愁没个伴呢”莲心开心的拉着小苹果:“大人在衙门呢,赶紧给他送饭去,晚些怕是要入宫了”。

    小苹果开心的应了,两个小美女手牵手各自挎着个篮子往朝皇城方向走去,莲心问说你家离这大老远的干吗不赶车过来,小苹果笑着摇了摇头:“俺又不是千金大小姐出个门还要坐车坐轿子的,走路挺好走走看看不知觉就到了”。

    “一大早的你一个丫头也不害怕啊”

    “不怕,路上人可多了呢,而且还有很多兵马司的人巡逻,嘿,今儿过大节都起的好早哦”小苹果擦了擦额头细珠,刚走出胡同口顿时一怔:“妈呀,怎么这么多人,俺从东边过来时可没这么多人”。

    虽是大清早,可街头已然人头攒动,小摊小贩吆喝声不绝,甚至还有人端着碗在门口一边吃饭一边看热闹。

    “过大节啊,人自然多得很,而且这儿可是皇城根啊!”莲心拉着小苹果一脸的欣喜四处张望着。

    千万别以为古人过中秋节只是吃月饼,非也,非也。

    除了邻里之间互赠月饼之外,各种娱乐节目也多的令人眼花缭乱,简儿言之就相当于一个大庙会!真正热闹的还是晌午之后,赏灯赏月赏秋香,猜灯猜谜捏泥人,据说灯会规模仅次元宵节,富贵人家张灯结彩装饰亭台楼榭搞赏月宴,文人墨客相聚酒楼登台吟诗作词,普通百姓就是逛,逛,逛!

    热闹程度丝毫逊色后世的什么圣诞,万圣节。

    因为是大节,许多摊贩早早就起来出摊,所以一大早就很热闹,而许多普通百姓也起个大早出门决然不是凑这些摊贩的热闹,而是直奔皇城根而来。

    为何?

    其实即便是平常时日,皇城根一大早都会聚集很多好事之人,且多在大明门外,只因上朝的百官的轿,车都停在那儿,他们的家丁仆役也扎堆于此,在等候他们的大老爷们的过程中闲谈各种八卦,被这些好事之人听了很快就传遍京城,甚至有些官员退朝之后,相互之间说了几句朝议之事,也会很快被传开。

    这些好事之人有的就是纯无聊,有的是包打听,也有一些豪门大户专门派家丁来这听闲。

    总而言之不管出于什么目的,皇城外总是有人扎堆,但只限白日,天黑之后会被驱离。

    而今天之所以这么多人,不仅仅是那些包打听的好事之人,也不是为了打听某些事,是为了看皇帝。

    过大节,皇室全家出动率百官出宫前往南城永定门内的天坛,和北城安定门的地坛祭祀,还要祭日月,即东西城的日坛和月坛,也就是说要绕四九城一周,注定引万民空巷,前来一睹皇家风采。

    谁不想看一眼九五之尊的真龙天子?

    便是后世无论总统还是****所到之处都是人山人海,挤破脑袋都想凑过去握个手,何况这个时候的百姓,能亲眼目睹龙颜,能吹一辈子!

    虽然也知道皇帝不可能大早上出宫,待早朝之后稍作休息怎么也得要半晌午了,但是卡位要趁早啊,晚了可是连下脚的地方都没得。

    东厂衙门就在东皇城根,往北走一些就是安定门大街是京城的主街之一,也是皇帝去地坛的必经之地,所以人特别的多,莲心和苏果儿在人群里穿插,一边瞧热闹一边听八卦。

    “嘿,李岩封爵了!”

    忽然路边人群里有人张罗一声,莲心一怔,转头瞧去,见一个中年男子正口若悬河和身边人说着:“就今儿早朝的事……”有人嚷嚷:“靠谱么?”

    “嘿,刚传出来的消息,咱这是第一手,爱信不信,反正待会便知,若是真事朝廷必会昭告天下的……”那中年男人一脸自信加自豪:“咱这消息什么时候有过假呀”。

    “果儿,听见了没”李将军封爵了,莲心是见过李岩的,也知道李岩和常宇的关系所以听到这个消息特别的开心,不过苏果儿就有些茫然了:“封爵是很大的官么”。

    “嘿,可比官大了”莲心便说便拉着苏果儿挤出人群,却立刻被官兵给拦住了。

    戒严!

    皇城周边的道路临时交通管制,无关人员不得靠近更没法通行。

    但莲心不一样啊:“俺们去衙门的”说着指了指东厂胡同方向,那官兵皱眉刚想说什么,一个番子走来过来挥手止住那官兵然后对莲心笑了笑:“今儿可赶早了呢”。

    莲心道了声谢,便在众人疑惑眼神中走了,那官兵走过来问番子:“兄弟,认识的?”

    “废话,那可是督公身边的丫头啊”番子白了他一眼。

    衙门的胡同口也有几个番子警戒巡视,见莲心来了皆以笑脸相迎,两个丫头快步进了衙门,直奔后院去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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