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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浪得虚名     扶明录txt下载     扶明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970章 硬着头皮

    宋献策被李自成封为大顺的大军师,文官地位仅次于牛金星,可谓深得李闯的信任,也因此能代表李闯入京作为谈判代表。

    只是如今局势大变,人心会不会变了呢?

    大太监对宋献策眉来眼去的,李闯那边岂会不知,虽说现在已是一家人,一家人?呵呵呵……

    不说宋献策一身通天彻地的才能不可多得,便是他在李闯集团的权利中心呆了那么久,知道多少隐秘,又多么的熟悉李闯集团的功法,心法,身法和招式。

    所以这矮子,要么回来,要么给弄死!

    李过其实对宋献策还是比较信任的,在他看来这矮道人就是个世外高人,不像牛金星那般世俗也没那么重的名利心更没那么狭小的心胸,出山辅左义军完全是有感知遇之恩而为。

    大太监虽然会蛊惑人心,但他相信宋献策不吃他那套!

    宋献策去了客栈见李过,他知道自己被跟踪也清楚李过此时也在严密监控之中,但他毫不在意。

    两人在房中见了面一时相对无语,苦笑摇头半响才落座,宋献策没有称李过在大顺的亳侯,也没叫朝廷封的总兵,只是一句少主。

    也就是这一句少主,李过的心放下来了。

    奉茶,落座。

    李过看向窗外,我这周围都是朝廷的人盯着。

    宋献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澹澹笑道:“少主也是朝廷的人”。

    李过一怔,随即也笑了:“是呀,朝廷派人盯自己人呢”。

    宋献策不说话了,低头抚弄茶杯,李过叹口气:“如今投门无路,军师有何良策?”

    “等,少主初来京城趁此好生玩耍一番,有吃有喝有玩的着什么急呢”宋献策澹澹说道,李过蹙眉:“吃喝玩乐候着?军师可知田将军就在京外滞留,时日太久只恐生变”。

    宋献策笑了:“少主担忧生变,那朝廷是否担忧呢?”

    额……李过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宋献策又接着说道:“少主入京本为谢恩,却无所事事吃喝玩乐弄的人尽皆知,那时候谁的脸挂不住?”

    李过恍然,喃喃自语:“等,不是干等,看来这趟入京用不着太过低调,反而还要格外张扬些”。

    宋献策笑而不语,李过苦笑摇头:“不过搞大了的话,脸上挂不住的不仅仅是朝廷吧”。

    “咱们早被朝廷抹的比乌鸦还黑了,还在乎这一点儿脸面?”宋献策嘴角泛起一丝不屑,李过深以为然。

    京城这边因为常宇在武昌突然发兵西进,引爆了舆论,朝野因为这件事陷入了极其复杂的舆论环境,各种传闻,各种阴谋论各种猜测漫天飞。

    崇祯帝忙着召集心腹文武及内阁商议对策,一边令东厂八百里加急责问常宇搞什么鬼。

    客栈里李过和宋献策还在品茶叙旧,城外田见秀部扎营不前,遣人入城到兵部要粮,刘希尧破天荒的前来叙旧,两人在军帐里聊个不停喝个不停,骂个不停。

    而与此同时,数千里外武昌兵马水路并进朝西进发,先头部队已然进入荆州地界,立刻引起多方注意,局势立刻变得紧张起来,荆州李闯的部将更是一头雾水,有些惊慌失措,不知朝廷意欲何为。

    武昌城南有城江夏。

    江夏城南二十里外有湖,名卤湖后世叫鲁湖,西边十余里便是滚滚长江。

    湖面很大,湖北岸有山数座,不是那种莽莽群山,说白了就是几个独立的山蛋蛋。

    山虽然不大名头都不小,什么罗汉山,土地山……山下有零星村庄。

    近日湖边不太平,村民很紧张,甚至有人想要逃入山中,只因有兵马在山脚湖畔扎营。

    听说最近又要打仗了……

    老百姓最怕的就是打仗。

    兵荒马乱不管谁打谁,谁赢谁负受苦受难受连累的都是普通老百姓,所以但凡听了风声便惊恐不安。

    何况突然来了千余兵马近在眼前,不惊恐才怪了呢。

    还是那句老话,这年头当兵的,不管是贼兵还是官兵都一个尿性,不扰民的少之又少。

    然而幸运的是这支兵马就是那少之又少中的其一,军纪严明对周边百姓无一丝骚扰,这让原本恐慌不安的老百姓松了口气渐渐安了心,也开始好奇这是谁的兵马?

    反正不可能是武昌的兵马,那些当兵的德性这么多年来周边老百姓都吃尽了苦头。

    湖畔,常宇垂钓,李慕仙作陪,叹气声不绝。

    常宇听了烦了皱眉:“道长有话便直说”。

    李慕仙又一声长叹:“想来想去总觉得不妥,风波之大或许远超咱们先前预料”。

    常宇侧头看了李慕仙一眼:“道长说的是此番出兵没打招呼太过不妥?”

    李慕仙嗯了一声点点头:“过了,踩线了!”

    常宇嘴角勾起一丝笑意:“道长早不说,现在又怕了”。

    “督公不怕?”李慕仙看向远处湖面:“风不起时水平如镜,风乍起,巨浪滔天”。

    “何惧之有”常宇澹澹一笑,挑杆一尾草鱼到手。

    李慕仙盯着那尾鱼:“起初贫道以为督公剑指献贼,后以为敲打李闯,再以为刀架朝堂,现在却完全湖涂了,督公意在何处?”

    常宇哈哈大笑:“道长岂是湖涂人”。

    李慕仙眼睛一眯:“督公在试水?”

    “随心所欲罢了,道长不必过度解读”常宇再次抛下鱼竿,李慕仙眼睛眯成一条缝了:“督公这个位置岂能如此轻易这般,太过随心所欲容易惹祸上身,成为众失之的以至万箭穿心之祸”。

    “吼吼,道长这算不算危言耸听,咱家胆小莫要吓咱家啊……”常宇嘿嘿笑着,李慕仙有些急了:“督公大人,贫道觉着应……”

    “咱家不要你觉得,要咱家觉得”常宇伸手将李慕仙扯住从新坐下:“钓鱼”。

    十数里外的长江边,杂事乱石丛生,王安躺在树荫下看着天空乌云,这几日老天爷虽然没怎么下雨但也没给过笑脸。

    “头,来了”不远处一个大汉吼了一嗓子,王安翻身而起看向江面,一艘船破浪而来很快就靠近岸边。

    王安快步朝水边走去,远远便见到穿上跳下六七个壮汉,劲服佩刀精悍十足。

    “孙兄,可来了”王安笑呵呵的朝当先一人走去。

    “抱歉,让王兄久等了”这人正是张献忠的派来和李闯联系的特使孙楼,前段时间王安直入荆州城和他挑明身份,让带句话给张献忠或者让他来见一下大太监好好唠唠。

    孙楼深思熟虑,最终决定来见大太监。

    抛去其他考量外,毕竟大太监这个人名头太大了,太让人好奇太有吸引力,让孙楼难以抗拒,更想着借此扬名从此在张献忠那边平步青云。

    “倒也没久等,只是没想到孙兄这么大的阵仗”王安看着孙楼身后那几个精悍随从似笑非笑。

    “哦,王兄说这个啊,世道不安宁,出门在外不得不小心些”孙楼打个哈哈。

    “孙兄言之有理,只是孙兄是否有些太过小心谨慎了,这几天在下连抓带杀擒了八十四人,这是不是有些过了啊”刚才还一脸欢笑王安突然间就阴冷起来。

    孙楼脸色大变:“王兄你……”身后几个精悍随从探手摸刀,就在这时江边草丛里钻出二十多个黑衣人持刀张弓。

    “孙兄莫慌”王安抬手往下一压,身后手下收回兵器:“在下之前说过保证孙兄的安全,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但也请孙兄也入乡随俗,莫要再搞那些没用的小动作,要知道俺那主上眼睛里可是揉不进一粒沙子,在下言尽于此,孙兄若还是听不进去的话,那莫怪在下食言了”。

    孙楼脸色一会青一会紫,半响抱了抱拳:“王兄赎罪,是在下不懂规矩还请见谅”。

    “请吧”王安冷冷一笑,做了个请的姿势,孙楼心里一颤,眼前这厮好像变了个人似的,让他内心渐生恐惧开始后悔了,早知道不来了,这一趟不像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心生恐惧,一时竟腿软抬不起脚。

    王安侧身上下打量一番一脸不屑:“若不然,孙兄请回吧”。

    孙楼被他一激,一咬牙:“来都来了岂能不见而回,兄弟我没那么怂,总归还是有二三两胆量的,烦请王兄带路”。

    王安嘿嘿一笑也不搭话,在前头走着心里暗骂,瞧丫那硬撑德性,待会还不得吓尿了。

第1971章 见佛

    上了江堤,见有十余骑背弓跨刀杀气腾腾,孙楼心里发寒,硬着头皮问前边的王安:“王兄,你家主上何处?”

    王安回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莫急,就在不远处”说着又瞥了孙楼身后那几个随从:“孙兄是要独往呢,还是带着他们?”。

    孙楼轻咳一声:“自是同往”。

    “若是同往,兵器留下”王安嘿了一声,孙楼脸色大变,若不带这些随从心里没底怕的很,可若带了人不让带兵器,岂非成了板上肉,若对方有了杀心,连一丁点儿反抗之力都没了。

    王安好像看破了他的心思:“孙兄,若是在下起了杀心,你这几个人等于没有,在下能擒杀你那潜伏过来的八十多余人,还在乎这几个么”

    孙楼心里一颤,想着倒也是啊,既然如此,那……还是一起去吧,人多心里也有底,就是死也一起死有个伴嘛,随即便示意手下人将兵器丢了。

    随从们很不情愿,毕竟一旦丢了兵器,基本上就等于把命交出去了。

    不过看着周围那数十悍卒,他们也知道,若对方起了杀心,自己兵器在手也不过徒增挣扎,于是便不情愿的将兵器丢了。

    王安这才朝远处招了手,很快便有手下人牵来两匹马,王安翻身上马:“请吧孙兄”。

    孙楼这时候也没其他心思了,翻身上马跟着王安朝东缓缓而行,其随从跟在马后愁眉苦脸。

    行里许,便见远处荒野不时有快马穿梭不绝,孙楼以为到了地头,哪知王安依然往东行,又行数里,途中不乏快骑擦肩而过,看着他们几人的目光冷冷的,还有澹澹的不屑。

    “王兄,还有多远?”孙楼忍不住问道。

    “前头便是”王安指了指正东不远处的一片树林,孙楼有些紧张起来,缓缓长呼一口气打马随行,不多会便到了那树林外,王安示意下马,然后对孙楼说:“你手下的人不可再前”。

    孙楼哦了一声,回头看了看几个随从,微微点了点头,便跟着王安走近树林,很快发现这是一片营地,有就地取材的草棚,有行军的帐篷。

    树林里有棵很大的树,树下围着不少人在吆喝着什么,孙楼跟着王安走近了才发现他们是在赌银子,心道:原来大太监还好这口,仔细瞧了那些人,却见一个个都凶悍的很,没一个像太监。

    “王档头,可来试试手气”树下屠元看到王安抬手招呼一声,王安赶紧拱手道:“尚有公事要办,待闲了再来陪屠将军玩几把”。

    屠元哦了一声,看向他身后的孙楼:“这厮便是那献贼的狗腿子?”

    王安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树下人则全部瞬间把目光看向了孙楼,这使的他立刻便慌了神,甚至感觉腿都软了,哦不,是想尿尿。

    “兀那厮,闻那献贼嗜杀成性,日日要吃人心肝可是真的?”王辅臣起身走了过来。

    孙楼眉头一皱,轻咳一声想说话,哪知王辅臣勐的挥拳打来,孙楼大惊抬手就挡,脚下连连后退险些跌倒,却闻耳边笑声大作,放下个胳膊瞧去,原来王辅臣不过吓他一下。

    “瞧这厮怂样,想那献贼也不过被人夸大之说”屠元笑的嘴咧多大,王安笑了笑,拱手离去,孙楼面红耳赤紧随其后,小声滴咕:“这人如此粗鲁……”

    突然一道冰冷杀气袭来,抬头一看确实王安双目冷若冰霜:“孙兄慎言,汝可知那屠将军何人,若被他听了恼了,当即便可杀了你,督公也不会怪罪与他”。

    孙楼听了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小声问道:“他是何人……”突然恍悟:“听闻东厂卫下有数营,虎豹狼熊鹰……莫不是黑虎营的屠元?”

    王安哼了一声:“算你还有些见识”。

    呼……竟是这人!孙楼心中一寒。

    常宇出道短短不足两年时间已扬名天下,而扬名的并非他一人,还有他掌管的东厂卫以及麾下那几个骁勇善战的勐将。

    屠元之勐,号称其麾下第一。

    天下谁人不知!

    王安见他面若死灰,知其心中恐惧至极,冷笑道:“屠将军和姬将军都是好与之人,若是那两位将军在,便是汝刚才那眼神,只恐便挨了一顿毒打”。

    孙楼又是一个哆嗦:“哪两位?”

    王安冷笑不语,继续前行,孙楼长呼一口气紧紧跟上,此时他早六神无主,简直后悔死了自己为什么要来,之前太瞧得起自个了,眼下还没见到大太监便已吓的魂飞魄散了……

    “王档头”在林中穿行百余步,又遇到一群人,当先一人率先和王安打了招呼,王安赶紧拱手道:“见过况将军”。

    “嘿,王档头这嘴巴可真会说话,将军可不是能随便叫的,您这是笑话俺呢”况韧上前给了王安一拳。

    王安却一本正经道:“哪敢啊,您这将军可是皇上正儿八经封的……”

    得得得,况韧赶紧止住他,瞧了一眼旁边低头垂眉的孙楼:“就这厮?”

    王安笑了笑点头:“督公此时何处?”

    “河边钓鱼呢”况韧随口说道:“王档头去吧”。

    王安拱手带着孙楼离去。

    呼……身后的孙楼长呼一口气,王安转头看了一眼却发现刚才低头垂眉的孙楼竟挺直了腰板紧了脸。

    “嘿,孙兄这是……”王安觉得好笑。

    “王兄,请带路吧!”孙楼面无表情道,这货连番两次被人鄙视,心里头受了刺激,他也算想通了,反正也死不了何必这般窝囊,他是朝廷的大太监老子还是八大王的密使呢,给谁俩呢,再说了就是活着回去被张献忠知道自己这般窝囊也会被一刀砍了。

    王安瞧破他心思,不过澹澹一笑,瘪犊子玩意,看你撑的了多少会。

    不多会穿过树林眼前视野顿时开阔,湖光水色尽收眼底,湖边有几棵树,有几人跨刀而立,湖边有两人在垂钓,孙楼知晓要见真佛了,竟全身开始颤抖起来。

    树下几人朝这边张望,本已紧张至极的孙楼突然一怔,怎么还有和尚,咦,还有尼姑……

    刚想细瞧,哪知道对方目光如刀,吓得他再也不敢看了,可能是觉得这样太怂了,轻咳一声再次望去,又是一个哆嗦赶紧垂眉。

    “王档头可是有事?”陈汝信眯着眼走了过来,眼睛盯着孙楼也是一脸不屑。

    “求见督公大人,烦请陈大人通报一声”王安虽为东厂大档头,寻常官员和将领见到他都要低头哈腰的,但在大太监亲侍跟前他也得弯腰,毕竟在东厂衙门里的内部排序从上到下是亲侍,亲卫,然后才是他们这些衙门手下。

    “可搜身了么?”陈汝信随口道,王安赶紧道:“回大人,搜过了”。

    陈汝信嗯了一声:“不是信不过王档头,例行公事”说着走向孙楼:“转身抱头”。

    “理应如此”王安点头道,孙楼却怒了,一脸愤慨道:“欺人太甚……”话没说完,陈汝信抬手给他了一个大逼斗:“给谁俩呢”

    “你……”孙楼惊了,怒了。

    怎滴,陈汝信眼一眯,手摸向刀柄,孙楼顿时蔫了:“如此相待,实属无礼!”

    嘴上这般说,身体很诚实的转了过去双手抱头,陈汝信且了一声,随即将他全身搜了个遍。

    “过来吧”搜完身陈汝信招了下手,带着王安和孙楼朝湖边走去,树下常宇正在和李慕仙交头接耳说着什么。

    “卑职王安见过督公大人”王安十步之外躬身施礼:“人带来了”。常宇闻声扭头望来,先是对王安点了点头又看向孙楼。

    啊,孙楼忍不住讶然出声,既惊讶威震朝野的大太监太年轻,是又被那随意一瞥的眼神和气场令他顿时不寒而栗,而这还是十米之外!

    “过来说话”常宇说完又扭头看着湖面的漂浮,王安赶紧小步快行向前,走了几步却听不到身后动静,扭头看去却见那孙楼脸色惨白浑身颤抖竟抬不起步来。

    草,就这点尿性,王安心里头暗骂一句回过身去扶了一把,嘴里冷哼:“早知道这么怂,当初何故前来”。

    孙楼脸上一红,咬了咬牙甩开王安的手:“都是七尺男儿,何惧之有”。

    说着向前行去,竟又有了那么几分豪气。

    “在下孙楼,乃大西皇帝特使……”孙楼话没说完一头栽倒惨叫一声险些滚进湖里。

    “没规矩的东西”却是被跟过来的陈汝信一脚踹翻,说着一把将其拎起来让地上重重一摔:“何来大西又谁家的皇帝?”

    孙楼被摔的两眼迷湖,一时魂魄都丢了,好半响说不出话来,这是常宇转过头来:“念他初犯,罢了”。

    “小人口误,小人孙楼见过常公公……”孙楼再也不敢装逼了,哪知这话刚出口又被重重扇了一耳光,嘴角出血满眼都是小星星:“没规矩的狗东西,常公公也是你叫的,汝可是寻死”陈汝信大骂,拔刀作势,孙楼见状吓的忍不住一声惨叫:“两国开战,不斩来使……”说着看向王安:“王兄,救我……”话没说完王安向前一步也给了他一个大逼斗:“狗东西,你倒说说哪两国,你他么的算个屁的来使”。

    可怜的孙楼连吃两耳光加上恐惧竟仰头晕了过去,王安见状赶紧走到常宇身后:“属下办事不周,督公大人恕罪”。

    常宇摆摆手,瞥了地上的孙楼一脸不屑:“如此草包,尚有其他人么?”

    “尚有其随从七八人被控制在外”王安赶紧答道,常宇嗯了一声:“不过叫个传话的罢了,谁都行”说着看了地上的孙楼:“扔进湖里喂鱼”。

    王安刚要动手,李慕仙起身制止:“督公不可”。

    常宇挑眉:“道长不会真信了那套什么两国相交不斩来使吧,这毛贼杀了便杀了”。

    李慕仙摇头苦笑:“他张献忠不过一贼寇尔,自封的草头帝王关起门自娱罢了,他算什么国,但话说回来,便是两军交战也不要轻易斩杀使人……”

    常宇不屑:“区区毛贼,杀之以儆效尤,杀了便又如何,莫说他献贼,便是李闯当初咱家想杀也杀了”。

    “督公勿燥”李慕仙耐着性子劝道:“此非李闯亦非交战,既要相商便有来有去,以那献贼嗜杀的性子,督公杀了他的人,他自也会对咱们的人痛下杀手!”

    常宇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对王安说:“弄醒他”。

    王安也不是善茬拖着孙楼的脚走到湖边将其头甩入水中,眨眼功夫孙楼醒来疯狂挣扎起来,王安将其拽了上去。

    孙楼呛的眼泪鼻涕乱流大咳不已:“饶命,好汉……督公大人饶命啊,饶命啊”。

    没眼看!

    常宇懒得正眼瞧他,转头看向湖面,王安踢了孙楼一脚:“督公大人问你什么说什么”。

    “是,是,是,小的知无不言”孙楼此时哪还有心思装逼,早已魂飞魄散。

    “献贼何处?”常宇看着水面澹澹问道。

    “西京……”孙楼想都不想脱口而出,不出所料的被旁边的王安一脚踹在脸上,惨叫一声血流满面赶紧改口:“成都府,成都府,小的口误……”

    “重庆尚在打仗么?”常宇懒得理会继续问道。

    “好像在打仗,具体小的不知,小的从成都过来的”孙楼这次小心翼翼的回答,生怕再说错被揍,毕竟此时已经是鼻青脸肿,再挨揍就成猪头了。

    “那八大王遣你来荆州所为何?”常宇又问,这一次孙楼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摸摸荆州守将的心思和李闯通通气”。

    常宇笑了:“通什么气?”

    “八大王是想知道李闯是和了还是降了”孙楼偷偷的看了常宇一眼,但只能看个后脑勺。

    “有什么区别么”常宇嘿了一声。

    “若是只是和,吾等尚可与其结盟共进退,若其是降了将来亦可留一线……”孙楼斟酌半响谨慎说道。

    常宇大笑:“八大王的心思太多了,这么多心思晚上可睡不好啊”。

    孙楼不敢接话,垂头不语。

    “你回去给他传句话,这么多心思都是白费无用,便让本督给他指一条明路,告诉他,家里头没他折腾的地了,要么老实过来磕头认个错听候发落,要么去外边闹腾去,闹的越大越好,上边不光不生气还会给他奖赏,若这两条路他不想走非要在家里头闹腾,告诉他明年中秋,本督拿他狗头祭天!”

第1972章 警告

    潜江县城往西十余里有条大河,名东荆河。

    大河两岸杂草丛生树林密布,就连往日繁荣的渡口也萧条荒芜不见一个人影。

    因为对岸河西便属荆州地界。

    换句话来说,是李闯的自治区。

    其实在和谈之前,这地界不管属于谁又或三不管,但并不影响百姓营生,渡口码头每日行人如织,通商通行丝毫不受影响。

    改变是在大半年前,左良玉还活着的时候大太监要他表态,没办法硬着头皮遣部进攻荆州,虽只是做个样子但依然弄的人心惶惶百姓惶恐不安,通商通行都受到了很大影响。

    和谈期间,更是风声鹤唳一度断交,两方势力在各自地界陈兵剑拔弩张,荆州那边的不敢过来,这边的也不敢过去。

    待到和谈一锤定音,李闯投诚了朝廷,荆州依然为其地盘,既然都是一家人了,那又和分彼此呢,本以为很快就能恢复往常,然而现实是最真实的。

    官方虽没说禁止通商通行,然则规模早不如往日十分之一,原本城外大小十余个渡口如今仅不足二三处通行,且来往寥寥无几。

    究其原因,无人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朝廷兵马不得擅自渡河越境,需持兵部文书且征得对岸同意方可,在潜江县时,当地守将不止一次相劝。

    然则老九和郝摇旗大快朵颐之后狂笑而去,随即麾下千余兵马渡河西去,惊的潜江守将急忙遣人往汉阳通报。

    天空阴沉,又闷又热,河边树林外几具尸体被绑在树干上早已经干枯,几只飞禽从高空一掠而下,落在干枯的尸骨上啄食。

    嗖,嗖,几声破空声疾来,飞禽受惊展翅欲飞却被钉在树干上,血顺着箭杆滴在尸骨上……

    几骑快马奔来,当先两个光膀子大汉正是老九和郝摇旗,两人赤膊身上都是汗珠子吧嗒吧嗒往下滴,看着那几具尸骨两人不约皱了眉头。

    尸体虽化为白骨不可辨认,但尸骨上的衣服却是一眼就认出是朝廷的军服。

    毫无疑问这几具尸体是官兵的。

    而将这几具官兵尸体绑在渡口附近的树林外,其意不言而明。

    草,老九歪嘴骂了一句,郝摇旗却只是皱眉举目朝远处张望,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从衣物腐烂程度所见,这尸骨当有数月之久”朱重生仔细瞧了那几句尸骨后澹澹说道:“应是左良玉活着那会………”

    “人是那会儿死的,但未必是那会儿挂在这的”老九哼了一声,数月之前,左良玉部进攻荆州,虽是假模假式但也真的和塔天宝他们干过,互有死伤。

    只是,那会儿他们定然不会做这么幼稚的事,挂几具官兵尸体来耀武扬威又或恐吓警告。

    没意义也必要。

    很明显这是在和谈确定势力范围之后做的事。

    在警示,官兵不得越界。

    可依然幼稚无比。

    “俺之前听督公说过,荆州守将虽为牛万财和塔天宝,实则是以马回回为首的革左五营势力,如今马回回也死了,不知道真正的当家的是谁,酒罐子你知晓的多,说给俺听听呗”老九站在树下看着不远处正在渡河的兵马:“风吹了些许天,荆州那边也该知晓咱们要来了”。

    郝摇旗将目光从远处收回又落在那几句枯骨上:“有甚可说的,一帮草寇罢了”。

    草,老九忍不住笑了:“你现在挺会装的呀”。

    郝摇旗好像也觉得自己装逼过的头,咧嘴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嗨,装是装了点,但确实瞧不上他们”。

    且,老九撇嘴:“还瞧不上人家,俺可是听说好像当年李闯落魄时都投奔人家去了呢”。

    “嘿,谁还没个落魄个时候,李闯当年是投过他门下,但并不影响俺瞧他们不上”郝摇旗一脸的不屑:“马回回那帮人怎么说呢,打仗也就那么回事,可话又说回来了,人家经营地盘确实是一把好手,不管当年在山里头还是现在荆州,人间都把地盘巩固的好好的。当年的杨嗣昌奈何不了他,如今的督公大人也没的办法……”

    “放屁,谁说督公大人没的办法,只是……”老九顿时就不乐意了,郝摇旗赶紧挥手打断他:“得得得,你还要不要听俺说了”。

    “是要听你说,但不是听你说瞎说”老九愤愤然:“不说督公大人了,老子如今就来会会这帮狗日的……”

    “好好好,你最厉害了……”郝摇旗翻了个白眼:“马回回虽然死了,但革左五营的老底子都还在,当年自己打下一处地盘后来又跟过张献忠如今又投靠李闯,这么多年来,不管是单干还是投靠他人,底子从来没乱过没散过,老九,莫要轻敌哦”。

    原本还一脸桀骜不驯的老九听了,神情渐渐凝重,看了一眼旁边的朱重生:“老朱,你怎么看?”

    朱重生正蹲在地上拔草喂马,听了澹澹一笑:“走着瞧”。

    靠,说了等于没说,老九骂了一句,朝远处吼了一声:“都他么的快点,磨磨蹭蹭的天黑了……”

    待兵马全部渡河后天确实快黑了,而且还竟下起了雨,意外的是将士们不怒反喜,还嚷嚷下大点。

    虽说下雨行军吃尽苦头。

    但他们宁愿被雨淋着凉爽也比那种闷热到汗流浃背好受的多。

    郝摇旗也终于把他所知有关革左五营的事说完了,最后还下了个论调:李闯对革左五营相当器重,对马回回也非常信任所以才将后院托付与他,马回回虽死了,但其底子和势力都在,不容小觑。

    老九沉默不言,朱重生则道:“说白了,革左五营既属李闯又自成一家,是这个意思吧,怎们感觉像李闯现在和朝廷的关系一般”。

    郝摇旗点头:“李闯手下山头派系众多,大大小小不下十余且其中关系错综复杂,除了几个数得着大山头外边属这革左五营最有势力了,但他们不结帮拉派但也没人敢动他们而且即便是打铁的那种大山头也不敢轻易得罪他们”。

    “他们不敢,不代表咱们不敢”老九又恢复了往日那桀骜不驯的摸样,抬头张嘴接了几口雨水:“此去荆州二百里地,老子倒要看看有几个敢来拦的!”

    ……回来咯

第1973章 这么快

    天黑了,雨势稍大。

    原本汗流浃背闷热到光膀子的将士们被雨水浇注后,闷热尽去大呼畅快,然而很快随着天黑雨大温度下降,一个个开始瑟瑟发抖了。

    如此下去只恐寒气入体……咱们得找个地方宿营,朱重生忍不住提了建议,风雨交加易染病不说,把干粮都淋湿了便有的苦头吃咯。

    老九皱眉,他其实他趁着凉快行军,但这雨也确实稍大了些也知道这般下去对兵马都有损伤,何况眼下也并无紧急军情,和郝摇旗简单商议几句,便决定扎营歇脚。

    只是这荒郊野岭何处扎营啊。

    他们是机动特种部队以作战为主,出行皆轻装几无辎重甚至连帐篷也寥寥几顶而已。

    “报……,前边五里外有一村子”探马来报,老九果断下令急行军至前方村子扎营。

    村子不大,有二十三户人家。

    天刚黑,饭刚吃完,趁着这下雨天正准备搂着媳妇上床切磋一下时,突然之间就鸡飞狗叫,说是有强盗进村了。

    自然不是强盗。

    其实老九和郝摇旗也不想进村弄得老百姓人心惶惶的,实则是周边无扎营避雨之处,总不能真的就这么淋一夜吧。

    在百姓房外檐下避雨?

    不好意思,他们做不到这么超前意识。

    扰民是避不可免的了,但作为东厂卫的兵马完全可以做到不掠不抢不杀不少不奸不淫!

    一番惊扰之后,村民终于落定了心,原来不是山贼马匪也是不游兵散勇,是朝廷的兵马,而且是一支军纪严明的官兵,他们只是借宿找个地方避避雨而已。

    可是小小的村子不过二十余户哪里容得的下千余兵马呢?

    没事,往南数里还有几个零散村子……

    老九挥了挥手:“酒罐子,这村小容不下你那大佛,这地俺占了”。

    郝摇旗骂骂咧咧的率部去往附近的村子借宿,他麾下熊营有千骑,连人带马根本容不下,不像老九的狼营仅三百骑,村子虽小挤挤还是勉强能容身,至少不用挨风吹雨淋。

    不过是真挤啊!

    村子里但凡能落脚的地方,屋檐下,草棚,牛棚猪舍柴房,到处都是人,可以说家家户户但凡能容脚的地方都挤满了人。

    总算有个干净的落脚地方,老九所在一户人家较为宽敞,生火烤干了衣服,便和朱重生在地上划拉着,直到深夜和衣而睡。

    雨下一夜,清晨方晴。

    睡觉爱打呼噜的人一般睡眠深,老九就是这样的人,却苦了旁边的朱重生,心事多睡眠本来就浅,身边有这么一个大呼噜可想而知多遭罪了,若是往日做王爷时,早将老九给当猪打出屋外。

    奈何如今只是一介小卒,在人家手底端碗吃饭,任凭多不耐烦也只能忍着,好不容易忍到天亮雨停,便赶紧起身出了屋子,见伙房里主人家正忙活着走进去看一眼,是在给他们做早饭,稀粥还煮了几个鸡蛋。

    朱重生掏出些许碎银递了过去,主人家连连摆手:“不能要,军爷的银子哪能收……”

    在他们印象中,当兵的和土匪本就没区别,不抢你不杀你已经算是烧高香了,哪里还有人会给你银子的,给了你敢收?

    “我们是东厂卫的是皇帝亲兵,军纪严明不掠不抢更不会白拿百姓一针一线”朱重生将碎银递给一脸蒙逼的男主人手里用力的握了握他的手。

    乡野草民根本没听过什么东厂卫,但却知晓皇帝的亲兵,这几个字令他震惊又不知所措,这里是荆州是李闯的地盘,贼兵可没那么好的军纪,境内吃拿卡要,稍不顺其心意便会大祸临头甚至是灭门之灾。

    只是皇帝的亲兵怎么会到这儿来呢?

    雨虽停了,天还阴着,半晌午时老九爬起来吃了饭,也没急着下令行军,手下将士昨晚都淋了个透心凉,一夜又没睡好,兵马皆疲,需要休整。

    吃好,喝好,睡好,歇足了劲头再走!

    这也就意味着,兵马要在村庄正式扎营休整了,于是手下三百悍卒草草吃了干粮之后便开始挖坑为灶,搭棚为营,砍柴烧水晾衣服……忙的不可开交。

    而老九则和朱重生带着几个亲兵骑马朝南熘达去了,想要那边村子看看郝摇旗昨晚休整的如何。

    昨夜一场雨,使的荒野泥泞不堪,老九几人持缰缓行打量四方风景,行不足二里地,遥望西边荒野有数骑狂奔不由挑眉,认出那是外围探子,见其状便知有情况,使了个眼色几人纵马快奔迎了上去。

    “报大人,前方三里发现敌踪”相隔十余米探马认出老九便老远喊了起来。

    敌踪,老九一怔,随即醒悟过来,应该是荆州的兵马。忍不住看了旁边朱重生一眼:“这么快!”

    他这才刚入荆州地界不过二三十里地,到荆州城差不多还有近两百里地,对方竟然这么快来了,好家伙,够机警的,也够严密的啊。

    不至于吧,朱重生表示怀疑,疑惑间探马近了跟前,便仔细问了,方才得知,原是在前方数里外的一村子遭遇到一小股骑兵有二十余众,探马势单未与对方当面交涉,便急来示警。

    “未必是荆州兵马,或许是马匪强盗亦无可能”朱重生皱眉说道,老九哼了一声:“荆州兵马本就是贼盗,有何区别”。

    “区别大了,若是匪盗不过偶遇,若是荆州兵马那说明人家有备而来或者是候着咱们呢”朱重生一脸凝重:“若真如此,此事难善了”。

    “草,老子来者本就不善,为何要与他善了”老九一脸不屑骂骂咧咧,随即对一个探马道:“去南边通报酒罐子一声,余下跟着老子去会会他们,瞧是哪条道上的”。

    “将军不可大意,不知其深浅不可妄动”朱重生连忙阻止,己方不过七八骑,而探马报知对方有二三十骑,兵力悬殊有些大,且若对方是荆州兵马兵马或许不敢擅动,可若是地界上的亡命盗匪不讲规矩,上来把你给办了,那可找谁说理去。

    老九不以为意:“书生,你若胆怯便在此等援手,老子可耐不住了”说着缰绳一抖,双腿一夹,胯下战马如风而去,身后七人紧随其后,朱重生哎呀一声,拍马追了上去:“吾何以谓书生,掌中三尺剑亦曾饮血……”

    “妈的,一嘴文绉绉的还不说自己是书生”老九骂了句,身后随从起哄:“书生快跟上……”

第1974章 亮身份

    老九率数骑打马沿河西去,这条河名田关河西起荆州城外的长湖,东入潜江县外的东荆河,沿岸水土肥沃,村舍接连。

    探马说那伙骑兵在二里地外,然而老九几人刚行里许便遥见一伙人沿河不紧不慢的纵马而来,看见老九一行后便放慢了速度,然后很快又冲了过来,眨眼间将老九几人团团围住。

    这伙人挎刀背弓眼神凶狠,朱重九心里立时紧张起来,不由摸向腰间钢刀,而老九却一脸不屑,斜着眼扫视这群人冷冷道:“汝等何人?”

    “何人?”当先一壮汉哈哈大笑:“你瞧着俺们是何人?”

    “瞧着不像啥好银啊”老九学着常宇平日的调调,一脸吊儿郎当的说道,本以为那伙人会暴起,哪知他们轰然大笑:“这狗日的倒是好眼光啊,俺们确实不是啥好人,那你们又是何人呢?”

    “看不出来么?”老九弹了下自己的军服,有拍了拍腰间刀,冷冷笑道。

    “哦,狗皮,原来是狗官兵啊!”带头那人嘿嘿笑着身后众人也跟着哄堂大笑。

    “知道老子是官兵还这么嚣张,看来要么是不知死活要么就大有来头,你们是李闯的人还是吃山水的人?”

    吃山水的意指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盗匪。

    “你猜俺们是什么人,是李闯的人如何,是吃山水的又如何?”带头壮汉一脸凶狠道。

    老九真看不出来的,这年头便是朝廷的兵马都没有统一制服,除了有军衔的武将,一般普通士兵有的穿就不错了,杂七杂八啥都有,民服甚至鞑子的兵服都有。

    只有京营的或者地方大军阀的手下服装才相对统一些。

    朝廷的兵马都这般,更不要说李闯,张献忠这些贼军了,本就是盗贼起家穿啥的都有,和老百姓和盗贼一般无二。

    所以,若凭服装断定这伙人的来头,相当有困难。

    “那区别可大了”老九嘿嘿一笑手扶刀柄拍了拍:“若是李闯的人咱们还能聊聊,若是吃山水的兄弟,那不好意思,你们死期到了”。

    “你凭你们几个?”领头壮汉一脸不屑,手下众人也是忍不住哄笑不已。

    “没错,就我们几个,你不信?”老九嘿嘿笑着,缓缓拔出钢刀在眼前晃了一下:“一挑三而已,小意西啦”。

    说话间身边手下也将刀拔了出来,散开围成一个圈与外围二十余骑对峙。

    “小子你可真嚣张啊”领头人见老九这桀骜的摸样,心里开始打鼓忍不住皱眉:“小子你什么来头,陈福林的手下可没有这么带种的”。

    陈福林是王允成的手下也是潜江县的驻防守将。

    “你既识的陈福林,那应该不是普通吃山水的朋友了,荆州的?”老九哼了一声,那领头大汉嘿了一声:“朝廷和大顺划河而治,汝等不告而来是要作甚……”

    “放你妈个p”老九直接开骂:“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又他么的还哪来的大顺,什么狗屁化河而治,李闯都投降了,都是大明的国土,老子爱来便来你给老子扯什么犊子,又奈何老子……”

    “草,给脸不要脸是么,这是来找茬了是么,妈的,你找错地方了”那大汉一声怒吼手下人也立刻拔刀出来。

    “看来是荆州的来的了,汝等确定要开干么”老九嘿嘿一笑,持刀一指那领头壮汉:“回去给那瘟牛带个话,便说老子过两天要去荆州找他,让他备好酒等着”。

    “放肆,敢如此羞辱牛总兵”领头大汉怒斥,在他看来老九几人也就是官兵的一支探子罢了。

    “牛总兵?”老九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老子怎么听说朝廷只封了那瘟牛一个副将,何来总兵之说”。

    “我呸,谁稀罕你们朝廷的副将,老子说是总兵就是总兵……”大汉怒吼正欲教训眼前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越界小卒,却突然发现远处有一片乌云压来,额……那是近百骑风驰电掣而来,神情立马变得凝重起来:“汝等这是要作甚?”

    老九抬头张望一眼,便笑道:“都说让你传个话给那瘟牛,赶紧去吧,晚了可就不容易走了”。

    那人脸色变幻不定,看着远处百骑越来越近最终一咬牙:“你们不是陈福林的人,要老子传话总归要报个名号吧”。

    “东厂卫黑狼营你九爷便是老子”老九一脸傲然,那伙人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二话不说扭头打马便走。

    开完笑呢,如今东厂卫的名头就如同大太监的威名一样,扔哪儿都地动山摇,其下辖几营哪个不足以令人如雷贯耳,那都是尸山血海爬出来的悍卒啊!

    “怎么跑了?”那伙人前脚刚走,郝摇旗就带着百余亲兵奔了过来:“荆州的兵还是贼匪?”

    “有啥区别”老九随口回了句,郝摇旗哼了一声:“自是不一样,若是贼匪今儿就让他们留下,若是李闯的人提老子名号好使”。

    且,老九直接翻白眼:“若是在黄河那边说遇到李闯的人提你酒罐子名号或许还有人搭理,荆州这边都是革左五营的人,谁屌你!再说了在他们眼里你可是个贪生怕死卖主求荣的叛徒,提你名字好使不好使俺不知道,但绝对会被喷一脸吐沫星子!”

    郝摇旗张嘴就要骂,朱重生赶紧插嘴道:“是牛万财的人”。

    “这厮网撒的挺远的啊”郝摇旗皱眉:“五营的人果真看门护院最为在行,把这边界盯得紧紧的”。

    “那又如何,老子既然进来了,倒想瞧瞧他如何将老子赶走”老九哼了一声,郝摇旗看着远处:“你打算如何,现在就过去?”

    老九回头张望一眼:“走个屁啊,此去荆州尚有近两百里地,中途一马平川无城无寨没油水可捞,且总得让兄弟们歇息好,昨晚可他么的遭罪了,对了,你昨晚可安生?”

    “安生个卵子”一提到这茬郝摇旗就来气,折腾大半夜才将部下在安置在方圆数里内的几个村子落脚,他麾下有千余骑,便是分散在三四个村子里依然是捉襟见肘,但勉强能容身了。

    “那不就得了,既然踩过界难善了,那就歇足了劲过去,神挡杀神!”老九一脸桀骜。

    “就怕是人家不让安生的歇足劲”郝摇旗嘿了一声,老九挑眉:“此去荆州尚有……”

    “你觉得此去荆州尚有两百里地,牛万财的重兵就只在城里头候着么,他就只撒些探马出来熘达而已?”郝摇旗撇嘴,看了朱重生:“书生,你说可是这个理”。

    朱重生点点头:“郝将军说的在理,武昌发兵西进的消息估摸这会都传到川中了,荆州不可能不知晓,既知道了岂能没有准备,或许咱们碰到的这股探马不是偶然”。

    “你俩意思是说,前方应有大军?”老九眼睛眯成一条线,朱重生和郝摇旗对望一眼:“十之八九!”

    “好家伙,倒小瞧你这酒罐子了”老九微微点头,看向正西,郝摇旗且了一声:“老子不喝酒的时候比谁都清醒”。

    “探,十里不够就探二十里,三十里,若遇到阻拦就干”,随即老九传令数路探马加大范围。

第1975章 巧遇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再说贾外雄率豹营在沔阳和老九分开直奔正南而去。

    而他此去并无明确目的就是想要在周边晃悠一圈然后再到荆州城下和老九郝摇旗他们汇合,说白了,就是要在荆州境内招摇一番。

    当然了,顺路能捡些便宜是最好不过的了。

    从沔阳直奔正南一直走下去的话便会到走到长江边,然则这儿路却不好走,与潜江那边一马平川不同,仙桃周边是丘陵地带,而且若想奔正南长江至少还要跨过三条大河,通顺河,东荆河,内荆河。

    三条都是大河,骑兵渡水不易。

    但架不住贾外雄这货没啥急事啊,分开第一天就策马狂奔,天黑前就跨过通顺河就地扎营,翌日一早又继续熘达,三百骑如风第二日便至东荆河畔,没错就是流经潜江县西和荆州为界的东荆河。

    贾外雄之所以直奔这边而来,除了招摇之外还有个小目标,长江边的附廓县,也就是后世的洪湖市,这会儿只不过算上一个小镇巡司而已。

    本着先到先得想法,贾外雄打算先去附廓撒泡尿把地方占了而已。

    按照计划三天便可奔至。

    却被一场大雨所阻,周边没有找到村庄不得已寻了一处树林伐木搭棚扎营,熬了一天一夜天色刚放晴便立刻拔营南去行数十里被通顺河挡住。

    贾外雄知道过了这条大河再行数十里便至附廓县,再往南就到了长江边,正欲下令手下就近寻船渡水时,突闻东边有警讯。

    盗匪马贼?这是贾外雄最先闪过的念头,立刻传令备战却哪知……

    来的是自己人。

    一队官兵的探马。

    再一问,好家伙,还是亲近的人。

    黄得功!

    贾外雄赶忙就去了二十里外黄得功营地去拜见,若是其他人以他尿性还真不搭理。

    但黄得功跟前他不敢摆谱,官面上黄得功既是总兵官是柱国之一还是勋贵,论私还是常宇的得力大胳膊呢。

    “黄伯爷怎么来了?”入营见了面贾外雄就忍不住问道。

    “老子咋不能来”黄得功白了他一眼然后请入帐中喝茶。

    黄得功自然来的,话说左良玉突然病逝,常宇担心武昌生乱就赶紧摇人,黄得功千里迢迢率三千骑兵起来撑场子,那是相当的义气了。

    大老远的过来,总不能让他空手而回,于是常宇就给他透了底,先去先得,先撒尿占地方,回头那都是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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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黄得功就巴巴的先王允成的大军一步,率部渡江之后沿着东荆河就往西跑了。

    “你怎么跑到这了,你们不是从汉阳早几日就走了么,他们几个呢?”黄得功也好奇在这能碰到贾外雄。

    贾外雄对他也没啥好隐瞒,直接说了。

    黄得功听了哈哈大笑:“论折腾论招摇还得数你们几个”,然后又很好奇:“一路走来没碰到个不长眼的?”

    “没有”贾外雄摇头:“连个拦路打劫的都没有,竟太平的很”。

    黄得功想了一下:“倒非这地界太平,小鬼不敢动你,阎王爷可能还没反应多来”。

    “这风都吹了好多天了,那牛魔王能没听到风声”贾外雄不信,黄得功嗯了一声:“那就说明,你还没踏进他地界”。

    贾外雄一怔之下恍然大悟:“监利”

    黄得功哈哈大笑:“你这小子,聪明反被聪明误,来之前也不好好打听一下,白瞎跑了几百里地奔错地了”。

    也就是说洪湖其实现在属于左良玉的势力范围或者说是缓冲地带再往西去近百里外的监利才是荆州范围。

    不过贾外雄也没多懊恼,他本意就是到处招摇瞎熘达,洪湖那个小镇子只是顺带的目标而已,失落感不强。

    当夜贾外雄便在黄得功的营地过了夜,两人又是肉又是酒的吃喝痛快,聊的也尽兴,唯一不足便是贾外雄有些心虚:“伯爷,这算战时么,若是被督公知晓俺喝了酒……”

    “放屁,你才喝了酒呢,老子有些风寒喝了点药,你小子莫要含血喷人想污蔑老子……”黄得功破口大骂,贾外雄连忙告罪:“小子说胡话了,药,药,风寒药……”

    翌日一早,贾外雄辞别所是去监利熘达一圈,黄得功说那咱俩一块呗,有个作伴的不寂寞不孤独。

    贾外雄顿时不愿意了,开啥玩笑呢,我三百骑轻装上路说走就走,要多自在多自在,要多速度多速度,你那可是三千骑啊,尚有粮草辎重走一步歇三步的,虽比普通部队行军速度快些,但比我那可是差远了,才不带你这个拖油瓶呢。

    哎呀,黄得功一听不乐意啊,小伙你忘恩负义啊,你人生地不熟的瞎逼熘达容易掉粪坑里,有老司机给你带路不好啊,再说了你偷喝老子的酒这事怎么说……

    我去,贾外雄悔啊,这老狐狸耍起赖自己真不是对手。

    得了,黄伯爷,俺就陪你熘达吧,您说去哪咱就去哪,您说干啥咱就干哈。

    这就对了嘛,黄得功一把揽住贾外雄:“你们几个跟着常宇吃香喝辣的不愁,得为俺这些一把年纪的考虑考虑不是,你瞧瞧老子那些手下一个个穷哈哈,千里迢迢从安庆跑过来图个啥……”

    贾外雄悟了:“黄伯爷,前头监利是您的,石首,公安都是你的……”

    “你这话说的”黄得功不开心了:“好像那荆州不是老子似的……”

    “草,是的,是的,都是您的……”贾外雄赶紧附和着,黄得功却突然又摇头晃脑:“石首和公安有些远又都在江那边,老子都是骑兵渡河不便,再说了总得留些汤水给别人喝吧……咱们拿下监利后……便去那郝穴巡司(现江陵县)然后直捣荆州城下如何?”

    “黄伯爷指哪小的跟着去那”贾外雄嘿嘿笑着,黄得功哈哈大笑:“少来这套,你小子可不是这么听话的人,老子可知道你心思鬼的很”。

    贾外雄连忙一本正经道:“伯爷这可真冤枉小的了,以您和督公大人的交情,小的就是有天大胆子也不敢给您使鬼心思啊”。

    “嘿,合着若非俺和常宇关系非同小可,你便要和老子耍心思咯”黄得功笑骂,随即打断要辩解的贾外雄:“咱们都是自家人不来虚的,这一趟你帮了俺,往后你小子有什么麻烦事,俺也不会装看不见的”。

    “多谢伯爷看重”贾外雄听了这话是真的开心,虽说自家主上权倾朝野,但谁又会嫌弃多个一个手握重兵的当朝大柱国呢,更何况黄得功的脾性太合胃口了。

第1976章 约见

    午后天色渐渐放晴,老九和郝摇旗几人坐在村口大下的磨盘上啃着从老乡哪儿买来的西瓜,远处荒野不时有快马穿梭而过,时而近时而远,隐隐有喝骂声传来。

    午前和荆州的探马过招之后,老九传令扩大范围侦查,尚未搜集到有用情报时,却接二连三在营地附近发现了荆州的探子,或单枪匹马或三五成群,甚至还有数十的小股骑兵。

    以老九的尿性岂能依他们,遣人驱逐不允许他们靠近五里范围,而朱重生也由此推断出,其一荆州兵马在附近必有营地,其二,兵力不少。

    “所以呢?”老九挑眉。

    “说明人家有备,还有咱们可以刺激他们但绝对不能先动手以防落人口实”朱重生其实就相当于是黑狼营的军师,他的意见老九这个大老粗虽不至于言从计听,但比较看重。

    “酒罐子,你的意思呢?”老九问旁边郝摇旗。

    “先礼后兵呗,反正咱们就是来找茬的”郝摇旗无所谓的说道:“本着就是来荆州闹腾,只要不扒了他们祖坟,理应不会捅多大篓子,否则督公大人也不会放咱们入境对吧”。

    我擦,老九一脸夸张的看着郝摇旗:“老子现在对你真的是越来越洗眼相看了”。

    郝摇旗翻了个白眼:“你这个没学问的,那叫洗目相看”。

    “咳咳咳,是刮目相看”朱重生忍不住提醒一句,老九和郝摇旗立刻瞪眼:“就你有学问,把你眼睛刮了看看还能看清东西不……”

    报……

    就在这时几匹快马奔至跟前,几个探子跳下马:“将军,西三十里外有荆州兵马大营”。

    老九眼睛一眯:“此去荆州一马平川,他们在何处扎营,兵力几许多?”

    “接粮湖畔积玉口镇……”探子说着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划拉起来,老九几人赶紧凑过去仔细看了,接粮湖就是后世的借粮湖,魏晋时期杜预攻打江陵常有船至此接粮分响因而得名,往西三四里的便是大大的长湖,长湖有多大呢?西至荆州城外。

    这积玉口是个大镇子,背靠接粮湖,前临一条南北走向的大河,平原之地两水之间,倒也是扎营好地了。

    “有多少兵马?”朱重生问道,探子还没来及回答,老九突然皱眉问道:“干起来了?”

    原来他发现探子身上的淤青了。

    嘿,探子抹了下脸:“他们那边拦截的厉害,吾等连十里之内都冲不过去,与他们的几番撕扯都无济于事……”

    “可有兄弟伤亡”老九关切问道,探子摇头:“对方还算克制,以驱赶为主”。

    老九这才点点头,不伤性命就好,以他尿性若是手下兄弟被对方给干死了,他立刻就会去冲营,管你多少人,管你什么来头。

    “那您们是如何侦知对方大营所在,亦不知对方兵力咯?”朱重生问道。

    “俺们突破不进去,便在周边村子里打听,原来那军营并非近日所扎,说是有几个年头了,只不过平日也就两三千人,没少在周边生事,听闻最近又增加了兵马,估摸此时当有五六千人甚至更多些……吾等推断之下估摸有八千左右”

    “八千左右!”朱重生脸色变得凝重起来,而老九的关注点却在另一处:“那军营已有数年之久,说明不是为咱们而来……嗯……突增数千兵力倒是奔着咱们的……”

    “荆襄是李闯的后院也是后路,交给了最善经营地盘的马回回和袁宗第,荆州不仅是一座城,而是一块地盘,马回回手下有数万兵马,荆州一城可放不下,除了分散驻防周边县城之外,境内亦有兵营数座,用以日常操练巡视及战时联动,想来这接粮湖的军营便是其一,却正好被咱们碰上了……”郝摇旗站起身来背着双手看着远处:“对方有备而来,事情不好搞了”。

    “怎么不好搞了?”老九也站了起来。

    “咱们接到军令后立刻马不停蹄奔来,而这边却也早做好了接待准备,说明啥,说明荆州里头消息灵通,搞不好武昌那边就有他们的人……不来真的,过不去,来的真的怕是要戳大篓子了”郝摇旗叹口气,老九不以为然笑了笑:“就算武昌城里头有他们的人又有什么稀奇,就好像荆州里头没咱们的人似的,要我说现在连成都那边都有咱们不少人……”郝摇旗打断他,你说这些作甚,与眼下有毛关系。

    老九嘿嘿一笑:“瞧你熊样,刚才那威风呢,还要不提你名试试,你不是说在这提你名好使么!”

    “草,你还有心情说笑”郝摇旗骂了一句,老九哈哈一笑:“多大事,待兄弟们歇足了劲咱们就去趟趟水试试深浅,提你名号不好使的话那咱们就可劲闹腾,如你先前所说督公既然放咱们进来就不怕咱们闹翻天,就是把天捅塌了还有督公顶着不是……”

    郝摇旗停了摇头苦笑:“话虽如此说,但俺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督公大人为何要如此,好不容易平静的局面啊……”

    “你想不通俺也想不通”老九看了一眼朱重生:“书生,你可想的通?”

    朱重生轻摇头:“至多也就想通那么一点点,再往里也是想不通的”。

    “哦,那你想通的那一点点说给俺们听听”郝摇旗很是好奇,朱重生嘿了一声:“出兵西进是一步大棋,背后有很多深意,在下也不过随便猜测一二罢了……”

    “啰里啰嗦的……”郝摇旗正不耐烦朱重生绕弯子时,又有几骑快马奔来:“报,对面遣人过来说是要和将军一晤……”

    哟呵,老九三人对视一眼:“酒罐子到了提你名号的时候了”郝摇旗哼了一声:“自问俺这扛大旗的名头在旧部还好使”。

    “那最好不过了”老九砸吧嘴:“没想到遇到给比俺还着急的人,书生,你怎么看”。

    “他们有八千兵马”朱重生面色凝重。

    “所以呢?”老九挑眉。

    “他们有八千!”朱重生收回目光看了老九一眼又看了郝摇旗一眼。

    “所以呢?”

    老九和郝摇旗瞪着朱重生问道。

    “自是两位做主看着办了呗”,朱重生一声叹,郝摇旗抬脚就要踢去,这货粗鲁可没老九那般心思细腻,只当朱重生是个识字的普通士卒罢了,却被眼尖手快的老九拉住:“得嘞,且去瞧瞧是否你那相好”。

    “呸!老子和马回回这边可没啥相好的”郝摇旗骂了一句又道:“但想来也听过老子名号!”

    没听过!

    从探子口中得知这次要约见他们的荆州守将叫齐玉泉,诨号土地爷。

    郝摇旗想了又想,抓破脑袋也想不出听说过这么个人:“小角色,老子没听过”。

    “听说他以前匪号叫翻地龙,如今混大发了觉得那匪号不入流就改称土地爷的……”探子也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小道消息,郝摇旗还是摇头:“不入流的老子更没听过”。

    不怪郝摇旗没听过,齐玉泉以前确实是个小角色,最早只是乱世王蔺养成的马弁,几经折腾也混成了个小头目,后蔺养成被李自成所杀之后,手下为其余几人分领,齐玉泉在牛万才手下混了个副将,驻防积玉口。

第1977章 意欲何为

    齐玉泉这人也是有几分本事的,否则也不会被牛万财委以重任看守荆州东大门,且其在之前和左良玉的拉扯中表现良好,让牛万财很是满意对其愈发器重。

    数日前突然有消息说武昌十万大军西进!

    荆州地震,城中几个大老既惊又慌。

    因为搞不清楚他们西进要干嘛,打四川的张献忠还是以此为借口实则针对荆州,对方要干啥,谁指使的谁主张的,朝廷怎么会突然如此做,和李闯打过招呼了么?

    要是打过招呼的话自个儿不可能不知道啊。

    城中几人把不定这脉,一边速度遣人去往西安报信,另一边立刻进入戒备状态。

    如果对方是奔着四川张献忠去的,不请或者不打招呼不会随意进入荆州地界的,这在李闯和谈时已经拍定的事,朝廷官员及兵马不得随意进出荆襄及黄河西岸,假若他们要入川会沿江而行,需要借道的话会提前打招呼的……

    可若对方连招呼都不打就强行进入地盘,又或者赖着不走,那傻子都知道他们是奔荆州来的了。

    牛万财们紧张起来了,也开始争执起来,有人觉得朝廷现在没有实力和精力入川打张献忠而且不会这么仓促,所以绝对是奔着荆州来的。

    而另一拨则觉得,朝廷刚和李闯谈妥不可能这么快出尔反尔,这样不利大局还会将朝廷再次拖进泥潭,所以他们只不过就是过个路而已,至于说朝廷没实力打张献忠,确实!但是……左良玉有这个实力啊。

    左良玉这两年蓄精养锐,要兵有兵要马有马,有粮有银子,本想靠着这些资本单干,可他这一命呜呼朝廷直接捡了个大便宜,正好拿过来对付张献忠啊,这两个大军阀干起来,干的过朝廷占更大便宜,干不过也能要张献忠半条命,这对朝廷来说都是利好的事。

    而且这个节骨眼,朝廷决然不会再和李闯起冲突,以免被夹击,所以他们怎么会来荆州搞事呢,纯属路过而已,不必大惊小怪。

    两拨人争论不休谁也没说服人,主要原因是,他们知道那个大太监在武昌,大太监就是个大阴比这个秘密天下皆知,行事总是出人意料,所以不得不防还是小心谨慎些。

    先在荆州各处布置兵马,看他们举动不就知道了么。

    如果他们绕道走,或者打招呼借道,那就说明奔着四川去的。

    反之,那就打荆州主意了。

    于是,荆州各路探马齐出。

    而且为了预防万一,提前做好准备朝城外各处兵所增兵,以免到时候手忙脚乱。

    积玉口本是个大镇子,几年前马回回镇守荆州,因兵马太多城中太拥挤,加上战略需要便在此处设了军营,这周边虽然无险要地势,东临河背靠借粮湖,南边有田关河,三面临水倒也是一处驻兵好地方。

    一开始军营是驻扎在镇子旁边的,几年时间已然和当地村民混居同化了,镇子就是军营,军营就是镇子,且筑造了防守工事,有寨墙,有哨塔,还挖了一条河护城,短短几年时间从一个普通村镇变成了军堡,可常规驻兵两千。

    在年前左良玉发兵荆州之前,积玉口还属于后方,因为那时潜江县还在荆州手里,后被左良玉占了,积玉口便成了前线,原本荆州还打算反攻收复潜江呢,结果李闯那边和谈了,以东荆河为界,至此积玉口取代潜江成为前哨。

    结合情报牛万财几人分析,朝廷这次出兵西进,武昌的兵马极有可能走水路或者长江对岸,但汉阳的则会从荆州地界经过,所以,积玉口兵营就首当其冲了,便立刻增援数千兵马。

    而因此,驻防积玉口的齐玉泉则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他知道自己扬名立万的机会来了,当然机会通常也伴随着危险。

    但因一切情况不明,甚至连对方是路过还是侵犯都无法确定,这也让齐玉泉不知道如何应对,若对方来了是打呢还是拦呢?

    请教上头时,只是对他说了句,随机应变。

    毕竟么嘛,上头也没搞清楚对方什么来意。

    而这一切却正是常宇这步棋里的用意之一。

    只说西进,没说干啥,甚至连几个率部西进的将领都不知此番真正用意,各有各自的自以为目的,像王允成,马进忠可能就以为是为入川打张献忠的第一阶段,黄得功等人则觉得是为打张献忠预热壮声势以此配合常宇和张献忠谈判以及摸摸武昌兵马的底子,而老九等人则就以为,出来撒欢呗。

    己方如此,对方更不用说了。

    就是让各方猜疑,各方紧张。

    张献忠若闻十万大军西进,自也惶恐不安,荆州同样坐立难安。

    可谁知,他实则用意,只是一场拉练演习而是,摸摸武昌兵马的底,看看谁听话谁有小心思,同时震慑成都和荆州,也为将来入川作战积累经验,做好准备,更远层的用意,还能把朝堂的水搅的更浑!

    可以说,他一句西进,用意太多了,牵扯太广!

    不明不白,不清不楚,那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齐玉泉接到军令后也不敢大意,撒开探马在东荆河附近熘达,果真在暴雨的第二天发现了老九和郝摇旗的踪迹。

    探马回报,齐玉泉大惊失色,好家伙,真来了。

    而且来的还是东厂卫麾下的黑狼营。

    大太监短短一年间扬名天下纵横无敌,这其中就少不了他麾下的几营悍卒,黑狼营老九的名头自也不小,甚至可以说如雷贯耳,闻其人凶狠无比,嗜血成性,堪称大太监手下最锋利的爪牙。

    这厮怎么来了,齐玉泉头疼不已,若是武昌或汉阳兵马至此,他倒也不憷,打或拦都有应对余地,可东厂卫的人,他么的可不是讲理的人啊!

    慌了神的齐玉泉赶紧遣人去荆州通报,同时令探子再探,看看对方来了多少兵马,他依稀记得东厂卫麾下几营编制都在几百人,若只是来了一两营千把人,就是再勐能多厉害,可若是整个东厂卫的话……又或身后还有大军,那可就麻烦了。

    而且东厂卫来了,会不会那大太监也……

    齐玉泉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不敢往下想。

    因为若真是这大佛来了,不是他能接待了的。

    可,怕啥来啥,这边探子刚走,那边手下人就来报,说在周边发现大批对方探子来刺探,问他怎么处置。

    拦着呀,齐玉泉忍不住破口大骂,难不成还请进来奉茶不成,这节骨眼必须不能让对方摸清咱们的虚实……对了,以拦截为主,不到逼不得已时不要起冲突,实在避免不了,尽量不要出现伤亡。

    可是……老九手下都是给脸不要脸的人,非想要进来刺探一番,不得不罢休的那种,于是冲突不可避免,双方干了几番,互有伤害,幸而没出人命。

    但齐玉泉坐不住了,此去荆州还有一百多里,去送信的人一来一回二百里地,最快也得一天啊,再说那边也不可能得了口信立刻就能做出应对之策,可这边若一直这么冲突下去,会愈演愈烈甚至一发不可收拾。

    拖,先拖住他们。

    于是齐玉泉做出个决定,直接和对方面基。

    有话当面说,先摸摸他们的情况。

    而老九这边也爽快的答应了,见就见,又不是搞对象,扯呗。

第1978章 见面就咬

    按照约定,老九和郝摇旗率百骑沿着田关河南岸去往约见地点,即田关河和积玉口河的交叉口,而这个地点实则是朱重生选择的。

    之所以选择这个地点,其实是有考量的。

    考量的就是积玉口军营的地理位置。

    如今,朝廷和李闯在荆州的地界是以潜江县城西的东荆河为界,东荆河在潜江这段是南北走向,而从荆州城外长湖延伸过来的田关河则是东西走向,沿着田关河便可至荆州城下,前提是沿着南岸,若是走北岸则就直接扎借粮湖和长湖里了。

    而积玉口河则是南北走向,南入田关河,积玉口军营距离这个交叉口有十来里地,朱重九之所以选择在河口南岸约见,就是为了防备对方。

    毕竟对方有数千大军,万一玩阴的,呼啦一下冲过来,那还得了。

    但在河南岸则少了顾虑,因此时正值夏讯河水大涨,田关河又不是条小溪,你大军想过来搞包围偷袭什么的不是那么的方便迅速的。

    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嘛。

    毕竟俺只有千余人马,而对方则数千近万之众,虽不憷,但小心些总归是好的。

    齐玉泉也表现出了主人家的大度,点头应允了,这其实也是有原因的,但凡靠水的军营哪有不习水性的,哪能少的了船,平日粮草都是从荆州经长湖,田关河运来的,何况积玉口三面临水,船只更是必备军需啊,只他手头随时都能调集三五百条大小船只,运兵马渡河并非难事。

    齐玉泉也没带多少人,近百亲兵且早早渡河在南岸候着了,阴天,不晒,但却很闷热,一行人在河边树荫下乘凉略显焦急的等待。

    老九也没让他等多久,这货不爱摆谱且更心急面基,遥见对方在树荫下,拍马就奔了过来,二十步之外便被齐玉泉手下给拦住了,不让再靠近。

    这时候郝摇旗等人也跟了过来,看清楚了齐玉泉那其貌不扬甚至有些猥琐的样貌略显失望,可齐玉泉不这么认为,自己虽然谈不上玉树临风,但也一表人才啊,朝对方人群扫了一圈,心下一沉,这些人个个一脸桀骜看着就不是善茬,随即目光落在郝摇旗身上:“这位可是九将军?”

    没办法,老九虽也是健壮之人,可身材相比郝摇旗那种铁塔肉坦却也逊色不少,那是相当吸引目光。

    “你九爷在此!”

    老九哼了一声,齐玉泉皱眉,这人说话好生无礼,好在自己也是贼人出身习惯这了这种粗鲁,拱手抱拳:“久闻九将军大名,今日一见……”

    “今日一见,是不是没老子威风”郝摇旗哈哈一笑,抢了话头,齐玉泉再次皱眉,这人看着气势本就不凡,还敢在黑狼营统领跟前这般说话,想必也不是寻常人。

    于是拱手问道:“不知阁下是……”

    “老子东厂卫黑熊营,郝永忠是也”郝摇旗咧嘴一笑,满脸得意,果不其然齐玉泉变色:“郝摇旗……”随即一脸鄙夷:“我道是谁,原来是那个扛旗的酒鬼啊”

    哈哈哈哈……老九忍不住大笑:“酒罐子你名头果然大,这厮真识的你……”

    郝摇旗却暴怒不已:“没大没小,别说牛万财和塔天宝了,便是马回回见了老子也不敢如此放肆,你这不入流的货色竟敢如此,可是要讨打!”

    “你也配?”齐玉泉一脸不屑:“便是李闯在马当家的跟前都不敢这般说话,你一个扛旗的货色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你这才是没大没小”。

    也不怪齐玉泉怒怼郝摇旗,实则是这货有些口不择言了,马回回是谁,虽说最终成就不如李自成,但论资历和辈分当在李自成之上。

    要知道当年天下大乱,绿林道各路反贼多如牛毛,他们就就搞了个绿林盟主,第一任王自用,第二任,高迎祥,后来高迎祥死后,马回回就被推举为十三家的第三任盟主,那时候李自成和张献忠都要听他号令。

    抛去这个不说,那段时候李自成和张献忠和朝廷打游击战被追的如丧家之犬的时候,马回回在霍山地区建立根据地,这俩货走投无路时都投奔过马回回。

    再后来李闯公司上市了,马回回投靠入股做个了高管反之要听李闯号令,不过李闯对其尊敬有加,他手下山头派系多,错综复杂,但马回回的班底向来清流,盘踞荆州埋头搞发展,不参与其他山头的拉帮结派,人家自成一派,团结且有实力。

    以至于连那个桀骜不驯的刘宗敏都不敢轻易得罪马回回集团,也因此革左五营的班底向来自傲的很,毕竟当初李自成都是跟俺们混饭吃的,更瞧不上他手下那些货色,所以听了郝摇旗这么说,齐玉泉自是愤怒异常。

    可郝摇旗也是个火药桶,被一个不入流的角色这般痛斥,让老九在旁边看笑话笑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脸上挂不了:“汝可是寻死”说着便要挥刀拍马过去,被朱重生架住:“郝将军莫急,先把话说了再打也不迟……”

    “说他妈个卵子,老子一刀噼死他……”郝摇旗正在火头上,朱重生哪拦得住他,还是老九说话了:“酒罐子,咱们登门是客,书生说的对,把话说完再打也不迟,省的别人说咱们东厂卫不知礼”说着眼睛一咪,收起笑意冷冷瞪着齐玉泉:“郝将军乃朝廷东厂卫黑熊营统领,你个不入流的东西辱他便是辱没朝廷,可是真的以为在这老子就不敢收拾你了”。

    眼神如刀,即便是久经沙场的齐玉泉心里也忍不住一颤,传闻这人嗜杀暴虐,看来不假,心中便有了惧意,但嘴上还是很硬:“莫乱扣帽子,在下对人不对事,这厮先辱马首领在先”说着撇了郝摇旗一眼,依然面露不屑:“他本就是个扛旗吆喝的小角色,说错了么,别看他现今好似多威风,那还不是卖主求荣得来……”

    艹你个爹的,郝摇旗再也忍不住了:“凭你这货色还敢数落老子,你也配”说着挥刀拍马冲了过去,齐玉泉的亲兵见状连忙拍马前来迎战,郝摇旗丝毫不惧,挥刀就砍了过来,他的手下自不用招呼拍马也来混战,眨眼间数十人便杀做一团。

    齐玉泉脸色铁青:“大呼,扛旗的,你他么的确定要撕破脸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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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9章 三日之限

    可是郝摇旗杀的正起性,根本不搭理他,而老九在勒马原地冷笑不已。

    “住手,再这样老子可就不客气了”眼见有几个手下被郝摇旗砍翻落地,齐玉泉再也控制不住了,一挥手,身后又十余骑要围过去,老九嘿嘿一笑:“你确定么?”

    齐玉泉心头一颤,看向老九身后那数十跃跃欲试的悍卒,一时间竟不知如何说话,毕竟,人的名,树的影,东厂卫麾下几营的名头不是吹出来的。

    关键时刻还是朱重生救场,连呼:“把话说完再打也不迟……郝将军,郝将军,先把话说了……”朱重生不似老九,郝摇旗这种没读过书,心眼直说干就干不会考虑太多。

    他考虑的则周全些了,显然这种上来就干不合适,而且若是小规模斗殴也就罢了,怕就是引爆团战,兵力,地利对自己统统不利,而且不占理。

    “酒罐子”这时老九也发话了:“过完瘾了没”。

    郝摇旗没尽兴却也过了瘾,这货虽然粗鄙无文,但大体格无论打架打仗都是勇勐无匹的那种,否则也不会被常宇看重,就在这短短时间他已同手下已砍翻对方五六人,当然己方也有人受了伤,听闻老九呼喊,这才收手,撤马时还刀指齐玉泉,嘴里骂骂咧咧不止。

    齐玉泉见状也赶紧召回手下,此时他脸色已是极其难看,强忍怒气盯着老九问道:“咱们就别绕圈子了,汝等所来何事?”

    “我熘达”老九耸耸肩一副无赖样,齐玉泉怔了半响:“你,你,熘达?跑这熘达?”

    “嗯哪,咋了不行么,闲来无事熘达熘达”老九歪嘴冷笑,齐玉泉怒急而笑:“倒也不是不行,但是跑到别人家里熘达是不是要打声招呼啊”。

    “别人家?”老九故作惊讶:“这大明的天下大明的地,阁下说别人家是什么意思?”

    齐玉泉一窒,随即哼了一声:“莫扯那些没用的,咱们心里头都明镜似的,李闯降了咱们算是一家,但这院子还是各自的院子,你来熘达就得打声招呼,不说非要朝廷出面和李闯打招呼,至少也该让你家主子给俺们上头打个招呼吧”。

    “说的有道理”老九砸吧嘴,突然反问:“有没有可能已经打过招呼了,而你不知道呢?”

    呃……齐玉泉有些懵,随即摇摇头:“未曾听闻,在下奉令守这地界,职责所在不敢大意,只要上头不下开口,你们就不能过”。

    “你大不大意管俺鸟事,老子出门熘达还需这么多事,更不需给你这不入流的打招呼”郝摇旗在一旁骂着,瞬间就惹怒了齐玉泉,指其大骂:“汝卖主求荣的下三滥,莫在这叫嚣,老子忍你许久了,若激怒老子立刻将你拿了!莫拿东厂卫来吓唬老子!”

    “你好大的口气啊!”郝摇旗还没来及回骂,老九冷哼一声:“东厂卫从来不吓唬人,只杀人!”

    齐玉泉觉得对方太过逼人太甚,越忍对方越上脸不由也来了怒:“说的好像俺们手里的刀只能切菜似的”。

    “那得试过才知道啊!”老九依然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甚至还低头扣了扣指甲:“俺想熘达,谁都拦不住,要么陪着熘达,要么咱么就干!”

    “嘿,原来诚心找茬来了”齐玉泉终于算是看明白了:“当兵的职责就是打打杀杀,没什么大不了谁也不憷,但天下事抬不过个理字,既然立好了规矩就要守,何况这规矩就是那大太监立的,难不成他要自打耳光么!你若真的想干,在下奉陪到底”

    “他妈的,督公大人也是你这货色能编排的么”老九立时怒了:“尔敢再说一句,老子立斩你于马下!”

    齐玉泉见老九目露凶光,心里犯憷,若是回头开战自己人多势众也不惧,可现在就百余人,感觉干不过他们啊,可嘴上却很硬气:“怕你不成,吾有上万兵马,荆州有二十万大军倒怕你不成,你自个儿可想好了!”

    “既然敢来,有何可惧!莫说你上万兵马,李闯当年上百万,鞑子几十万老子何曾怕过”老九冷哼:“现在便把你那上万兵马拉过来咱熘熘呗……”

    “诸位,诸位,稍安勿躁,稍安勿燥……”这时,朱重生又插话了,驱马至齐玉泉跟前:“你先前说吾等不请自来,那现在给你打个招呼可以了吧”。

    “你,……你这是说什么话!”齐玉泉怒急而笑,他虽不知朱重生身份,但看得出来这个中年男子好说话,且不似老九和郝摇旗那么暴躁:“在下不是做主之人,要打招呼也您们得去荆州,且不谈打招呼的事,俺就想知道,你们此番入境到底是要做什么,俺要知道你们来干什么,才好决定是迎客还是驱客”。

    “实不相瞒,吾等奉令而来”朱重生澹澹说道,齐玉泉皱眉:“奉那太监之命还是朝廷之命?”

    朱重生笑而不言,齐玉泉又问:“奉令所来何事?”

    “机密,不得外泄!”

    “既然这样,那就得罪了”齐玉泉哼了一声:“限尔等三日内离去,否则别怪在下不近人情了”。

    朱重生回头看了一眼老九,见他正和郝摇旗对视而笑,便对齐玉泉道:“这事你做不了主,既然许三日之限,劝你在这三日内尽快上报给荆州,或许那边很欢迎呢”。

    “走啦,和他废什么话”郝摇旗催促朱重生:“三日之后,老子便动身去荆州,谁拦杀谁!”

    说完和老九调转马头扬长而去,朱重生则对齐玉泉拱了拱手,缓缓离去。

    望老九一众人远去背影,齐玉泉眼中杀机若隐若现,东厂卫的太特么的嚣张了,可以说欺人太甚,让自己遭受从未有过的羞辱。

    而他之所以没轻举妄动,一忍再忍实则是不想打没把握的仗,刚才见郝摇旗和他部下械斗,终于理解为何一个扛大旗的会被李自成重用到朝廷那边后又被大太监重用,那货是真的勐。

    而那个一直旁边虎视眈眈冷笑的老九及其手下,只恐更甚。

    所以,同等兵力单挑他没把握。

    单挑不行,群殴呢。

    眼下自己手头虽有近万兵马,但问题是他并不知道老九那边有多少人,若只是东厂卫两营倒也罢了,假若也是好几大千呢……

    所以他的三日之限看似留给老九他们的,实则是留给自己的。

    他要在这三日内摸清老九的底,更是要在三日之内将这烫手山芋扔给荆州,如实禀报看上头命令行事,那时候说迎客咱就迎客,说拦着咱就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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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0章 我赌你不敢

    望老九一众人远去背影,齐玉泉眼中杀机若隐若现,东厂卫的太特么的嚣张了,可以说欺人太甚,让自己遭受从未有过的羞辱。

    而他之所以没轻举妄动,一忍再忍实则是不想打没把握的仗,刚才见郝摇旗和他部下械斗,终于理解为何一个扛大旗的会被李自成重用到朝廷那边后又被大太监重用,那货是真的猛。

    而那个一直旁边虎视眈眈冷笑的老九及其手下,只恐更甚。

    所以,同等兵力单挑他没把握。

    单挑不行,群殴呢。

    眼下自己手头虽有近万兵马,但问题是他并不知道老九那边有多少人,若只是东厂卫两营倒也罢了,假若也是好几大千呢……

    所以他的三日之限看似留给老九他们的,实则是留给自己的。

    他要在这三日内摸清老九的底,更是要在三日之内将这烫手山芋扔给荆州,如实禀报看上头命令行事,那时候说迎客咱就迎客,说拦着咱就打。

    齐玉泉被老九和郝摇旗撩的火冒三丈快要自燃了,却不知道那时那刻荆州城里头牛万才等一众人也是热锅上的蚂蚁。

    话说武昌那边刚发兵,他们便得到了消息,然后着手做些准备搬凳子旁观看大太监和武昌那波人到底要唱哪出,到底是去奔张献忠的还是来撩拨自己的。

    等待的过程是很煎熬的,内部的争执也是白热化的。

    众所周知,荆州一带是马守应的地盘,马守应就是马回回,他在荆州的班底其实就是革左五营的旧部,只不过这时候革左五营的五个大当家都死的死失踪的失踪了,连马守应也在去年病逝。

    但其班底依然牢不可破,接班人牛万才和塔天宝也深的下边人拥戴,虽然有人说真正的掌权人是马守应的老婆,但至少明面上的话事人却还是这俩,且一直以扛马回回这杆大旗。

    没错,马守应因为是回民,所以人称马回回,久而久之便成了一个招牌,在久而久之就成了个品牌。

    这个品牌影响力非常大,在真实历史上清军入关多年后,马回回虽然也已死了好几年了,他的旧部又回到霍山地区抗清打的依然是马回回的旗号,号称有兵二十余万呢。

    这可能就是所谓的人死魂还在吧,马回回去年病逝,麾下人心不散,且更凝聚,亦未为其他山头所占,虽挂靠李闯集团旗下,但属于自治区。

    自治这玩意吧,没事的时候是挺自在的,有事的时候就有点闹心,有好事的时候轮不到你多少,比如李自成和朝廷议和,朝廷那边的封赏也以李自成那边为主,封其为侯爵,麾下诸将多加总兵官,可荆州这边呢,连个总兵都没有,守备,副将顶天了,其下小头目甚至连个名头都没有。

    至于有坏事的时候呢,那你得自己扛啊。

    比如现在,武昌突然发兵马十余万西进,目的不明却引得荆州慌乱不已,急忙报往西安,同时遣人给襄阳的袁宗弟提个醒,要是这边干了,抓紧来援啊。

    毕竟十万大军气势汹汹,谁能不慌。

    先前齐玉泉吹大气荆州有二十万大军,明眼人都知道他在吹牛逼,有个十万就顶天了,而且还包括哪些刷锅洗碗喂马的,真正能上战场作战的一线部队六七万都见顶了。

    但这六七万兵马也不都是在荆州城,而是分布荆州下辖各县,且荆州并无天堑之险来拒敌,相反还一马平川,想阻十万大军,确实吃力。

    等待是焦急的,内部争论也是激烈的。

    探马是一波又一波撒出去,情报也是一波接一波送来。

    正东洪湖发现武昌兵马数千之众……驱逐我方探马不准靠近,并拒绝任何质询……

    对方兵马已过洪湖,直奔监利县……

    好家伙,瞬间引爆荆州城,看吧,这就是奔着咱们来的,正常过境的,朝廷不和李闯通气也就罢了,武昌的也不给咱们打个招呼,这正常么?

    不一定吧,对方对咱们的探马只是驱逐,并非追杀表示没有恶意,再说了,入川沿江而行本经要经过监利等地……

    正在争论不休时,又有积玉口军营那边来人通报,有兵马自潜江县渡河而来,兵力不详,来人自称东厂卫麾下黑狼营……

    What?

    一听到东厂卫,诸人不由想到东厂那个搅动天下风云的人屠。

    他也来了么?

    感觉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了,诸人心思立刻从监利县那边被拉到积玉口,各种揣测时天色已黑,齐玉泉的人又来报口信了,已知对方有两营人马,其一为当年给李闯扛起的那个郝永忠。

    对方说了,奉令来溜达……

    具体目的不知,但放出话来,三天后便来荆州溜达,若敢拦他就打,嚣张跋扈的很!

    我草!

    荆州城中诸人又炸锅了,都是草寇出身,十之八九都是火爆脾气,何曾被人这般威胁过,便是那大太监也不行!

    纷纷喝骂不已,吐沫横飞中常宇祖上八代的坟墓都已炊烟袅袅了……

    可骂归骂,嗓子冒烟之后冷静一下,还得仔细分析一下,商量一下。

    东厂卫如今天下谁人不识,皇帝第二十七亲卫之一,建卫时间最短,兵力最少但战力却是最强悍的,连号称实战最多的腾镶四卫也不敢直视。

    其班底是大太监常宇创建的东厂四营,跟随他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皇帝感其功恩第二十七卫,授东厂管辖,可明眼人心里都知道,东厂卫其实就是大太监的亲兵。

    而这支亲兵与常规意义上的亲兵又大不同,不仅仅负责主上的安全,又随时随地拉出去执行战场任务,机动性强战力爆表的那种,虽说最初的宫字营已退居二线执行宪兵和督军太监职责去了,但新增的熊鹰两营又使东厂卫如虎添翼。

    所以东厂卫的突然出现,至少说明两个情况,要么大太监来了,要么他们在执行某项特殊任务。

    奉令溜达,牛万才们脑海中突然想起探子复述老九的那句话,心里嘎巴一下。

    莫非真的是来溜达的?

    大太监行军打仗喜欢剑走偏锋,行事向来出人意表,这个天下有目共睹,谁都知道他爱溜达,爱瞎溜达,据说太原大战时期他就曾偷偷溜达去了闯军大营,还把小闯王李来亨给杀了,再后来黄河对峙期间他更是渡河溜达大闹河西,而且年前这货还神不知鬼不觉的去云南溜达一趟呢,后来才知道也途径荆州,只是他当时着急赶路没找茬罢了。

    只是没事他跑这溜达干嘛,真有这么闲,带着十万大军来荆州闲溜达?

    当然不会是闲溜达,他这是过境!

    牛万才们突然醒悟过来,他若是真的要打荆州,兵贵神速才不会给你扯闲淡呢,早动手了。

    就是过境而已。

    至于你说他没打招呼,,,,,这不是打了么!让老九和郝摇旗打了招呼。

    当然了,他也不是简简单单的过境,简简单单的溜达。

    顺路给荆州个下马威罢了。

    得了,终于猜到大太监心思后,荆州城中松了口气,但也不敢掉以轻心,毕竟大太监的心思谁也不敢肯定就猜的准,凡事都不是肯定的,都有万一的可能,防备之心不可丢,且,人家来给咱下马威,咱就得低声下气跪着?

    去你的吧!

    就不跪你能咋滴,真不信你敢真的开战!

第1981章 义固君臣

    荆州城里咬定了大太监不敢破坏局面真的开打,因为这样瞬间又把刚爬上泥潭的朝廷再次拽下水,而且摔的比先前更深,毕竟这个节骨眼,张李随时能联盟……会引发各种不确定的变局,后果不堪设想。

    既然你不敢,我又何必惯着你呢。

    荆州城中整夜灯火通亮,想要商量出一套万全应对之策。

    武昌发兵天下震动,从发动员令那一刻起,消息便如长翅膀一般,飞鸽传书也好,八百里快马加急也好,反正以极快速度传往各处,这其中自然包括川中的张献忠以及西安秦王府里的新贵李侯爷。

    几乎在朝廷得报的同时,西安的李自成便得闻常宇坐镇武昌下令发兵十万西进,当下震怒不已,大吼一声:whatareu弄啥咧!

    他怎么能不震怒,第一反应就是狗太监要趁李过和田见秀进京之际要出尔反尔,突袭自己的后院么。

    随即冷静一下,觉得事情并非如此简单,这个节骨眼大太监就是再牛逼,也不敢这么乱来,拿了李过和田见秀两个人质就能轻易摆平自己了?就不怕自个和张献忠联盟,就不怕天下再次大乱?他不是这么没脑子的人!

    还有,朝廷现在这个吊样还有能力干打仗?

    虽说武昌有十万大军粮草充足,但最多也只够单挑一家的,而且未必挑的赢。

    更重要的是,他要单挑也不会找自己这个刚谈和的挑呀。

    所以……

    嗯,这里边的事不是那么简单的。

    只是不管怎样自个得问个清楚,你过路哪怕是去溜达都没事,只要别搞我就行,于是快马遣人入京给李过传口信,让他问问朝廷几个意思?

    且不说此时川中张献忠是否收到武昌大军西进的消息,又或有何反应,先说说让诸多大佬头疼天下哗然的始作俑者常大太监在干啥。

    他能干啥,玩呗。

    每日除了和李慕仙下棋及亲侍练武之外便是游山玩水,原先驻扎卤湖已玩不下他了,便又去了正东十余里外更大的梁子湖。

    这梁子湖有多大呢?

    非常大,方圆百里,周边岛屿,山岭,村庄无数。

    此时正值酷暑,没有比在山水间畅游更爽的事了,热了下水,闲了登岛或垂钓,又或旁边村庄田野走一番,至于荆州大地震京城翻了天,与我何干。

    不关心,不在意,我自乐逍遥。

    可李慕仙就没这么好的心态了,总觉得常宇这次玩太大,怕是不好收场以至于他总是愁眉不展,叹气连连。

    天近晌午,湖畔树荫下一叶扁舟在水面轻轻荡来荡去,常宇躺在船舱中半睡半醒,船头还架着鱼竿,旁边有个小木桶里头有数尾河鲜。

    岸边小树林里,李慕仙正面红耳赤和多吉争论什么,近日常宇见他总是挂着个脸叹息,惹的心烦故意挑唆他和多吉,两人都不禁挑事,时不时就吵起来,甚至大打出手,旁人乐的瞧个热闹。

    两人说到激动时便开始推搡,眼瞅着就要动手时,突见一番子闯进树林,气喘吁吁道:“京城来的八百里加急!”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了过来。

    啊,李慕仙一惊,顾不得和多吉理论什么接过那封信就往湖边奔去,多吉没眼力见还要去拽李慕仙辨个谁是谁非,吴中一脚将他踹了个头:“莫扰他”。

    “你娘,你敢踹贫僧……”多吉大怒,翻身而起骂骂咧咧就朝吴中挥拳砸过去了……

    “督公大人,督公大人”李慕仙跳上扁舟大呼起来,睡眼惺忪的常宇被吓了一跳:“你鬼嚎个什么”

    “京城来的,八百里加急”李慕仙一脸紧张的咽了口吐沫。

    八百里加急的意思,十之八九就是皇帝的密旨了。

    李慕仙甚至都能想到信里头崇祯帝有多震怒。

    “看你慌里慌张的样子,天能塌下来啊”常宇没好气的从他手里一把夺过那封信,然后拆开看了一眼,随即挑眉,再然后噗嗤一声呛到连连咳嗽,眼泪都出来了,李慕仙急忙过来帮着捶背:“皇帝可是大发雷霆了,哎,贫道就知道这一回……”

    常宇一边咳嗽一边不耐烦的抖了抖手中信,李慕仙接过看了,然后……额,挑眉,再然后瞪大眼睛,这……

    信上就四个字:义固君臣

    然后盖的是崇祯帝的私印。

    李慕仙惊讶之后,立刻咧嘴笑了,大吼一声嘿,兴奋的一跺脚,险些将扁舟给踹翻了。

    这四个简简单单的字,表达的意思也非常简单和直接,直译过来就是,咱是老铁!

    言外之意,就是你干啥我都信你,不用解释!

    这应该是君对臣子最大的信任了,所以李慕仙会忍不住的咧嘴笑,也就是说,常宇捅这么大篓子,皇帝不光没有龙颜大怒,反而信任有加!

    放心拉就是了,朕给你擦屁屁

    好家伙!

    皇帝对这太监可真是太宠信了!

    可常宇为何看到这四个字,被呛到眼泪直流咳嗽不断呢,因为这四个字他好熟悉啊!

    作为一个明粉,常宇对满清的皇帝多是鄙夷,看得上眼的寥寥无几,雍正是其一。

    雍正这个皇帝吧,都说铁血皇帝手段残酷,可这货有时候也肉麻的很,他写给大臣石文焯的信:“笑也认你,气也随你,愧也由你,感也在你,恼也从你……”就差一句我爱你了,肉麻的一笔。

    当然这里说的不是石文焯而是他写给近臣张廷玉的信,大概意思就是:我即位十几年,朝里的臣子朕只和你一天不曾分离,我和你义固君臣,情同密友,如今相隔数月,每每思念啊……可谓是基情满满。

    就是这四个字,让常宇一下想起雍正皇帝肉麻情话,顿感不适,差点呛死……

    可李慕仙确实心里石头落了地,大太监这次窟窿捅的太大了,以至于他这时日心中惴惴不安,今日见皇帝这四个字差点儿喜极而泣了,岸边正在争执的吴中等人见这道人如此失态,忍不住凑了过来:“道长你疯了?”

    “是的,是的,要疯了”李慕仙嘿嘿笑着:“着人去打些酒来,今儿贫道请客”。

    “好家伙,真的假的啊”吴中等人顿时来了兴致,忍不住舔了舔嘴巴,数日没沾酒了,早就心痒痒了:“道长可是有啥喜事,说来咱们听听”。

    “非贫道之喜,实乃吾等之共喜”李慕仙一脸喜色,吴中等人正要问个明白时,被他挥退:“待打了酒回来贫道在与汝等细说,这儿还要和督公大人说事呢”。

    众人散去,李慕仙看着躺在船舱里头的常宇,眯着眼嘴角带着一丝微笑,便凑了过来:“督公大人,皇帝对您可真的是……”

    “道长”常宇打断他:“你觉得这一次咱家是不是过了些”。

    “嘿,何止是过了些而已,这几日贫道可真是提心吊胆啊……”李慕仙一本正经说着,常宇微微一笑:“那你说皇帝为何非但没斥责,反而……嗯,嗯,嗯……”

    “那是皇上对您信任啊……”李慕仙赶紧道,看着常宇似笑非笑,他又想到了什么,崇祯帝什么货色,他虽没常宇那么了解,但作为大太监的心腹谋臣,岂能不知晓些,多疑,猜忌……

    而且最近朝里头火力齐开,大炮小炮轮流轰,皇帝本就招架不住,只好下旨摇人入京帮着对喷,帮着给他擦屁股,这可好,屁股还没擦干净呢,他转手又给对手送去了核弹……

    皇帝没吐血而亡都是幸事,竟还对他没丝毫怪责,反之来了句,老铁,扶我起来,我还行。

    以崇祯帝的尿性,这不符合常理啊。

    李岩!李慕仙突然意识到关键所在。

    这是一个让李慕仙羡慕且有些嫉妒但又很赞赏甚至有点崇拜的人,本为乱贼谋臣,投诚后跟着大太监出谋划策南征北战,终以军功加总兵官,封柱国,把武将做到了天花板,如今在朝堂上咳嗽一声都地震山摇,谁还敢小看他贼人出身,论谋论勇朝堂之上又有几人堪比。

    最重要的是,他是大太监的胳膊,即等于是皇帝的刀。

    朝堂上正在火力全开时,常宇火上浇油在武昌不经内阁,不经兵部不经五军都督府,私自调兵是为大忌,踩了红线,这简直就是作死,甚至还会连累皇帝。

    可哪知,皇帝竟然……

    细想一下,便知是李岩发力了。

    常宇和李岩有一种无法形容的默契,这种默契早在之前打鞑子打闯兵的时候就已浑然天成,任何外人看上去不可思议不可理解的意图和举动,他俩却可以很快理解到对方的用意。

    很显然,常宇不打招呼在武昌出兵的举动被李岩解读的透透彻彻。

    朝堂不是刮风下雨么,那好就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么。

    权倾朝野独裁独行只手遮天么,好,那就做到底。

    常宇不怕被弹劾,古往今来功高盖主的都要学会一招来自保,那就是自污!

    嘿,你们不说我只手遮天么,把你们当摆设么,说对咯。

    但是吧,这货做事向来还是留余地的,确切说是解释的余地,而且还不用他自己解释,李岩就给他解释清楚了,武昌出兵意义重大,别人发兵都剑有所指,可他这次出兵只说西进没说干啥,让各方惶然不知其意。

    李岩知道常宇这个时候不可能发兵入川去打张献忠的,这次西进实则是一场大练兵,摸底武昌兵马,同时震慑张献忠和荆州,震慑荆州自然也就是震慑李自成,意下所指,别真的以为我现在没实力收拾你们,武昌兵马一调动,你俩家谁来单挑都够吃一壶的。

    至于没和那两个衙门打招呼,也没知会内阁,可能是受那边局势影响,且要保密,知道的衙门越多泄密的风险就越大,毕竟不能让各方知晓这次出兵的真实意图啊,若知道只是个演习的话……那演习还有什么意义呢。

    而且这种事常宇也不是第一次干啊,他奉令巡查各处兵马,手持尚方宝剑本就有先斩后奏的特权,之前和李闯谈判时,不也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过么,甚至在谈判前还放出风声说抓了李自成欺骗朝野呢。

    所以崇祯帝瞬间就理解了,一肚子火瞬间就熄灭了,他对常宇的忠臣自是没有丝毫怀疑啊,唯一的气愤点就是事先没知会一声,保密都保我头上了。

    很显然经过李岩解释后,他释然了,常卿事事急朕所急呀,他此番发兵西进的深意重大,明里暗里都是在针对张献忠这厮,要知道此时此刻张献忠是崇祯帝扎的那深的那根肉中刺了。

    只要常宇能帮他拔出来,叫声爹都…………那不行!

第1982章 造反有理

    虽不知具体详情,但很显然李岩这次帮他在崇祯帝跟前擦了屁股,而崇祯帝又在朝臣跟前为他再擦一次,有这两人擦屁股,那还有什么后顾之忧。

    所以……继续享受这山水之乐吧,京城那边火势正旺短时间不宜回去,前方大演习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又有黄得功坐镇那边出不了大乱子,也能预料荆州会有排斥情绪,但他们一定会很克制的。

    所以,这大热天的找个地方避暑不香么。

    烈日高挂,湖水清洌,李慕仙探手从湖里捞出一个冰镇西瓜挥刀咔咔切了,取一块递给斜靠船舷看着远处发呆的常宇。

    常宇接过啃了几口:“道长可知咱家为何不回京?”

    “那边热火朝天的何必趟那浑水,这多清净!”李慕仙自是懂得,常宇叹口气:“朝堂太龌龊,内耗太大,为了个人为了派系利益明争暗斗,互相攻击算计,若将这精力刚在民生上……唉”。

    “其实现如今已比往年好多了,从去年打白旺之后朝廷休兵养民,整顿官吏,老百姓的日子虽还是苦,但比之往年……”李慕仙正说着,突然看向不远处湖畔,眉头皱了起来,常宇顺势望去,见青衣领着一个小女孩缓缓走来,时不时还以衣袖抹泪……

    好家伙,看来又……常宇苦笑摇头。

    梁子湖百里之阔,沿湖周边村镇无数,常宇一行驻扎都是选在偏僻之处,避免扰民,他白天几乎都呆在船上,随扈则在附近湖畔树林里扎营避暑,各自就地寻乐,有人戏水,有人垂钓有人酣睡有人聚众赌博……

    当然也有人喜欢清静,比如素净一天到晚几乎见不到人,不知去向,常宇甚至一度以为她被蒋发给叫去帮忙了,蒋发这段时间忙得很,忙着组建龙门客栈,忙着追捕那个让他看走眼的黄道人,可显然那黄道人也不是个好拿的主,在武昌周边和蒋发玩躲猫猫,且对方人手不少,蒋发追的急,不停的摇人找帮手,陈家兄弟俩人被叫去了,乔三秀也被叫去了,再后来王征南,陈王庭也被请去当帮手了。

    以至于常宇身边的亲侍只余素净,青衣,和吴中,多吉了。

    常宇对那黄道人也是恨的咬牙切齿,既然蒋发已发现了他的踪迹,那就一举将其拿下,甚至主动让吴中等人去帮手,却被李慕仙严厉制止,虽说上有屠元和姬际可的两营足可抵千军万马,然则对方若行刺都是江湖好手用江湖手段防不胜防,必须要有亲侍坐镇随扈。

    吴中和多吉都是一流高手,有他俩坐镇配合两营悍卒可保万无一失,素净和青衣心细如发,正好弥补吴中那些大老粗的短板。

    素净向来读来独行神出鬼没,她若不想现身谁也找不到,而青衣就没她那么神秘,虽然大部分时间也是独处打坐读经,但你知道她在哪儿,余下时间便是去周边村庄为百姓传道解惑,救苦救难,有时候还会帮村民下地耕作,和常宇其他手下完全就是在另外一个世界。

    当然她的世界有些时候让常宇很是苦恼甚至有些头疼,因为青衣几乎每次回来都是眼睛通红一看就是哭过了,千万不要去问,一问就是各种人间疾苦,久而久之常宇真的不敢问了,甚至觉得青衣有些圣母,这不是说常宇太冷血实则是见了太多的人间疾苦有些麻木了,而且他也一直努力默默的改变这一切,人间疾苦不可能绝迹,但能少一些便少一些吧。

    这不,青衣又领回来一个看上去只有五六岁的小女孩,黝黑干瘦眼神中充满恐慌。

    女孩叫蒲洁,前年父亲去武昌讨营生一去不返生死不明,母亲赶羊失足从山崖摔了下来,没几日便死了,余下她和残疾的爷爷眼瞎的奶奶还有一个三岁的弟弟相依为命。

    俩残疾老人已是花甲,生活过的极为贫寒却哪只前些日子年幼弟弟又落水淹死了……爷爷奶奶乞求青衣将这女娃带走给口饭吃,不然只能饿死了……

    常宇默默的听青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述说这女孩的悲惨身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手里的烤鱼和烤野兔突然间就不香了。

    李慕仙叹口气,起身走到湖边看着碧波荡漾的湖面:“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挑苦命人……”

    “掌柜的,便留着她吧,总归不能看着她饿死……”青衣泪涌如泉,常宇叹口气:“青衣,咱衙门是不缺一口饭,可你知这天下还有多少人吃不上饭的,总不能都带……”

    青衣以为常宇要拒绝,面色惨然哀求道:“掌柜的……”常宇赶紧摆摆手:“我没说不留她,我只是想说……罢了,罢了”常宇长叹一口气,起身走到李慕仙身边看着湖面久久不语。

    “你可曾想过,你带走了这女娃,那俩老人……”李慕仙终究没忍住看着青衣欲言又止,青衣连忙道:“我留了些银两……”

    “这天下穷苦人有多少,你又有多少银两,而且这根本就不是银两的事,你带走了这娃儿,只恐那俩老人时日无多……”李慕仙话没说完,便被常宇喝住:“道长,无需多言”。

    李慕仙叹口气摇着手走开了,青衣一脸茫然:“掌柜的,我是做错了什么么,李道长平日不也行善施惠的么,今儿……”

    “你自是没有错,错的是这世道!”常宇三连叹,摆手示意让青衣和那女娃先吃饭。

    女娃狼吞虎咽,吃着吃着嗷嗷哭了起来,说要回家,青衣在旁边耐心的劝说:“你回去会被饿死的……”

    常宇看着女娃手里攥着的食物,知她是想拿回去给爷爷奶奶吃,心中一软便道:“带些吃的,咱们陪她回去一趟吧”。

    青衣感激的对常宇点了点头,匆匆收拾些食物牵着那女娃往她那村庄走去,常宇跟在后边,不远处的吴中瞧见了,拎着刀就要跟过去,眼前人影一闪,素净拦住他:“你们呆着,我去吧”。

    吴中眉头一挑,正欲嚷嚷,素净瞪了他一眼:“没瞧见他现在心情极差么,你那么话痨惹的他心烦”

    吴中硬生生的把话又咽了回去,随即往地上一坐:“得嘞,落个清闲喝酒”。

    李慕仙走别处走了过来,拿起地上酒壶一饮而尽:“今儿本是大喜之日,青衣这孩子……哎”。

    “我草,牛鼻子,你他妈的一人独吞啊”吴中一把抢过酒壶晃了晃不听响,很是暴躁。

    “他么的,老子花银子买的酒,喝一壶怎么啦”李慕仙一声吼,吴中一愣,问旁边屠元等人:“他买的么”。

    “可不是,今儿道长请的呢”屠元和姬际可嘿嘿笑着,吴中略显尴尬:“喝的有点高,忘了这茬,嘿嘿,道长莫怪啊……”

    烈日之下,青衣牵着女娃在前边走着,常宇深一脚浅一脚紧随其后,时而远望空中白云,时而看向田野里劳作的百姓,这可是大中午啊,一天中最热的时候!

    身后数十米外,素净头戴斗笠不紧不慢的跟着他,她知道常宇知道她在,但他没回头也没招呼她,她亦如此,两人早已经形成了这种默契的相处方式。

    女娃所在的村子有些远,阳光太过毒辣,不说路边的草木都被烤的蔫吧的,便是人都感觉要糊掉了,青衣见女娃一脸大汗被晒的通红,左右看了不远处田埂有几棵大树,便过去乘凉。

    常宇也跟了过去,树下已有乘凉人,还不少,老老少少六七人,小的不过六七岁,老的已是花甲都是在田里劳作的百姓,每个人晒的黝黑,常宇目光从他们身上扫过,无论老少皆瘦骨嶙峋,这些人不过抬头看了他一眼便继续吃午饭,黑乎乎的窝窝头,就着地头的溪水……

    青衣蹲在旁边和他们轻声说着话,常宇只是站在树荫下静静的看着这一切,不远处的农田里依然还有顶着烈日在劳作的百姓,佝偻的身体机械一样的动作着,如此这般艰辛只是为了糊口罢了,也仅仅够糊口的,虽说这边风调雨顺收成远比京畿一带好,然而除去各种赋税之后,所余也仅仅只够温饱罢了。

    素净没有到树下乘凉,只是在溪边洗了把脸,喝了口水,然后便站在溪边看着树下的常宇。

    常宇能感受到素净的目光,甚至能感受到目光里的嘲讽: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连年战乱天灾人祸以至饿殍遍野,然则以常宇的身份即便是这样的年头他依然保持锦衣玉食,顿顿有肉吃有酒喝,想吃什么吃什么,而且有他这种条件的大有人在,可普通老百姓呢?

    他们吃的什么?喝的什么?

    可一旦,连这黑乎乎的窝窝头都没的吃的时候,连溪水都没得吃的时候,他们该怎么办?

    “我错了!”

    常宇轻轻叹口气,旁边的青衣听了一怔,起身走了过来:“掌柜的你……”

    “我错了,其实我早知道自己错了,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常宇一脸认真的看着青衣:“民不聊生时,造反有理!”

第1983章 天赋

    青衣愕然,甚至很震惊,树荫下的百姓不知道眼前这少年是谁,但是她可知道啊,这是当朝最有权势的人啊!

    他怎么能说出造反有理这话呢。

    这要是被人传出去……后果想都不敢想。

    “我知道这些话我说不得,不能说”从青衣震惊的眼神里常宇知她心思,苦笑道:“这话别人说得,我说抄家灭族不为过!”

    “可,可是……掌柜为什么要这么说”青衣有些磕巴,常宇并没回答她,目光看向溪边的素净。

    常宇来自后世,生活城市里,在他的职业圈子里混的风生水起收入也不错,比赛之余也是花天酒地灯红酒绿,那个时候只知风花雪月哪知人间疾苦。

    所以他一度认为大明朝的衰落和那些扯旗造反的各路盗匪有莫大关系,是这些盗贼将大明朝拖进深渊从而让满清有机可乘。

    所以他无比痛恨李自成和张献忠这些贼匪,恨之入骨,下手也从不留情,因而得名人屠!

    可渐渐的,他了解到这个时代百姓的疾苦之后,心思便有了转变,若有活路,谁愿造反为贼!

    苛税,腐败,天灾……怨声载道,民不聊生活不下去了不造反难道等死么?

    这个时代的老百姓太苦了!

    可有一说一,这个时代的老百姓也是幸运的。

    至少他们还有造反权,想造反就能造反,且成事的几率很大,聚集一群人拿着刀枪棍棒就能反抗,冷兵器时代嘛,不服就干,输赢五五分。

    可后世呢?

    怨声载道你也得忍着,不服也得忍着,因为你没家伙什,你拿什么造反,水果刀么?

    常宇一会儿神叨叨一会儿沉默让青衣有些蒙,站在旁边不知道说什么,女娃走过来拉了她一下示意要走。

    青衣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常宇转过身子:“青衣,理论上我是不同意你带走这女娃的,不是舍不得那口饭,而是你可曾想过两个已是花甲之年的残疾老人老无所依能活多久且不说,没了亲人在身边的那种生死别离的痛有多深么……孩子留下,日子苦是苦了些未必就饿死了……罢了,还是你做主吧”常宇看着青衣的泪水在眼圈里打转不忍再说下去,挥了挥手:“我不去了在这等你”。

    青衣领着女娃走了,素净缓缓走了过来,树荫下的歇息的百姓看到她有兵器又神神秘秘的,便走开去田里劳作去了。

    “你可知道你一句造反有理,能连累多少人性命,整个东厂衙门以及和你亲近的人都要受到牵连”素净叹口气盯着常宇说道。

    常宇略显讶异:“那么远你都听得见”素净不说话,常宇耸耸肩:“那你去朝廷举报我吧”。

    且,素净翻了个白眼,又想说什么却见常宇朝田里走去竟帮着那些百姓干起了农活。

    虽说她见过常宇经常到田埂和老百姓聊天干农活,可每一次都还会让她内心震动,这人……真的看不懂!

    当朝大太监啊,烈日暴晒之下在农田干活,要知道此时此刻西安的李自成和四川的张献忠都可能在摇着扇子吃西瓜啊,北京城里王侯将相都在听曲呢,朝堂上正在问候他祖宗八代呢……

    可是想想还有无数将士在风吹日晒镇守边关呢……

    青衣回来了,还带着那个叫蒲洁的女娃,看到素净在树荫下,便走过来问道:“素净师傅,掌柜的呢?”

    素净抬手往农田里一指,青衣顺着方向看到正在劳作的常宇,半响无语。

    “你知道他在干什么嘛?”素净问了一句。

    青衣点点头又摇摇头:“掌柜是个善良的人,心忧百姓疾苦……”

    “他是在惩罚自己”素净打断青衣:“他认为自己有错,也是用这种方式提醒自己或者鞭策自己吧”。

    “那……素净师傅,掌柜的真的有错么?”青衣似懂非懂,素净嘿了一声,冷笑道:“世人谁又都是对的”。

    日落西山,常宇这才从田间走出来,即便带着草帽还是满头大汗脸被晒的黑红,胳膊脱皮,看着他一脸疲惫使劲揉着腰的摸样,素净淡淡问道:“明儿再来?”

    常宇赶紧摆摆手:“干农活太辛苦了,且不说暴晒之苦,便是这腰都要断了,我情愿上阵厮杀便是被砍几刀也比这个痛快”。

    素净撇嘴:“可有的人这种活干了一辈子”。

    常宇不说话,看向树荫下的青衣和那女娃微微点了点头。

    远处数十骑快马奔驰而来,是屠元他们,其实他们早早就来了,只是没有没有近前打扰,远远的在树荫下乘凉围观他们的大太监干农活。

    常宇翻身上马扬长而去,这个时候那些老百姓也醒悟过来,那个帮他们干了一下午农活扯了一下午犊子的年轻人不是一般人啊。

    回到营地,常宇觉得自己中暑了,跳进湖里泡着不愿上岸,李慕仙采了些草药让他嚼了,味虽苦却很有效,脑袋不那么的蒙了。

    晚饭依然丰富有鱼有肉,下午干活有多辛苦现在吃的就多尽兴,大快朵颐之后在船上躺着乘凉,李慕仙捧着一摞文书密信一一读给他听,作为东厂的大太监他们每天会有接收到无数情报信息。

    有西安那边的,京城那边的,四川那边的,甚至宁远那边的,当然还少不了脚趾头边的。

    黄得功和王允成马进忠等人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王马二人属于主力分水路并进,行军扎营一切按部就班并没有什么异样,倒是黄得功及东厂几营这些先锋兵马磨牙找茬的事不断,事无巨细都送到他这了。

    “老九在北线叫嚣不断,竟还给荆州三日之限,嘿嘿,会折腾,估摸这会儿已经对上了”李慕仙一脸坏笑:“都说这上梁……嘿嘿,很有督公大人的风范啊”。

    常宇微微一笑:“道长摆明就是想说老九和咱家一个德行,粗鲁无礼爱挑事呗”。

    “不不不,贫道意思是有勇有谋,对付荆州就不能以平常手段,废话越多越无用,胡搅蛮缠反而能出奇效”。

    “嘿,你这话夸夸咱家倒也罢了,连老九都被你夸城有勇有谋他听到不得飘天上去了”。常宇哈哈大笑。

    李慕仙嘿嘿轻笑:“老九是勇,谋是另有他人”。

    “酒罐子?”常宇撇嘴,李慕仙忙道:“自不是他,而是朱重生,他也算是老九的锦囊了”。

    哦,常宇微微点头,突然问道:“你觉得朱重生如何?”

    李慕仙是知道朱重生的真实身份的,不敢乱说话:“谋略比之老九等人已算鹤立鸡群了吧”。

    “是么”常宇嘴角一勾:“不敢苟同”。

    额……李慕仙不说话了,不是不知道说什么,而是知趣,朱重生的身份不是他可随意点评的。

    常宇自笑的这道士谨慎的心思:“道长所言不过是觉得相比老九他们朱重生略有谋略是吧,可咱家看来未必就是,至多算多一些稳重罢了”。

    李慕仙笑而不语,常宇接着道:“论勇他自不及老九和酒罐子,论谋略也未必高他们一头,战场风云变化不定,所有的谋略都要依靠丰富的经验来判断和制定,论军事经验朱重生可比他们差远咯,他至多只能稍作填补不足,其他……嘿,他根本没这个天赋”。

    “天赋?”李慕仙一怔。

    常宇坐起身来:“术有专攻,各行各业的佼佼者都是天赋异禀者,别的咱且不说,便说着行军打仗,自古以来名将有几个科班出身,就是说出身将门世家的有几个,远的不说便说本朝的,咱也不说太祖皇帝了,便说当年的中山王,开平王,穷苦出身学堂都没读过一天,然而却终成一代名将,靠的是什么,就是天赋!”

    李慕仙懂了:“便如同这习武之人,都是勤学苦练寒暑不断,有人泛泛有人终成一代宗师,学文的有人十年寒窗一场空,有人登科状元郎”说着眼睛朝岸上望去:“便如同修道一般,也需要天赋”。

    “嘿,你不说这个咱家倒是忘了”常宇起身跳上岸,李慕仙正欲跟上来,被常宇制止:“你莫打她主意了,或许在这方面你真的没天赋”。

    李慕仙垂头叹气直摇头。

    岸边树林边有一顶帐篷,青衣正在翻看经书,女娃蒲洁在旁边一脸的好奇,仔细听青衣为她讲解经书。

    青衣抬头就看到常宇站在数米之外:“掌柜的可是有事”说着起身走了出来。

    “找你说说话”常宇转身朝偏僻之处走去,青衣紧跟着过去:“其实在武昌的时候便想给你说来着,但一直没做好决定,今儿想了一个下午也算透彻了”。

第1984章 离去

    夜空星光璀璨,湖面静谧无风,不远处的树林里篝火点点,不时传来将士们的欢声笑语,常宇背着双手站在湖边看着水面磷光,青衣在他身后有些不知所措,她不知道常宇要给她说什么事,他不说,她也不问。

    “你是不是早有离去之意?”半响常宇转过头盯着青衣淡淡问了句。

    青衣一怔,随即低下头:“掌柜的对小道有恩,不敢忘”。

    “是恩你也报过了,且与其说是恩倒不如说是一场缘,若非先前救了你,哪有后来你救我”常宇轻轻叹口气,青衣垂头不语,常宇转过身目光掠过湖面,树林,篝火:“你与我与他们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留此处格格不入,我亦不想毁你前程”。

    “前程?”青衣蹙眉。

    “便是你的修为,你到道心,你的道,吾先前还与李道长论天赋一说,你是修道之人,道,包罗万象,条条皆为道,或许你在卦象,术数不抵李道长,在奇门遁甲和图谶不如宋矮子,但你有你的道,且在你道上天赋异禀”常宇转身满眼的赞誉:“你该在你的道上大放异彩,而不是跟着我这俗人在这俗世里做些无为的俗事”。

    “我的道?”青衣一脸茫然。

    “对,你有你的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修的是什么道,其实叫啥名字都不重要,重要的你摸到了且能走下去,我也好奇你将来能有怎样的成就”常宇一脸的热切和鼓励,青衣似懂非懂:“是修成五台山老道那种么?”

    常宇摇头又点头:“或许是吧,又或许不是,道家不是总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么,不管是修真还是修仙又或其他,我都期待你修成自己的大道,你天生慈悲心肠,或许将来就修成了大慈大悲的菩萨了呢”。

    “呃……掌柜的,菩萨是佛门的”青衣哭笑不得,常宇嘿了一声,给了自己一个脑壳:“瞧我都胡言乱语些什么了……”却看见青衣已是两行清泪,从怀里掏出东厂的腰牌递了过来:“救命之恩终生难忘,若他日掌柜有召,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常宇心下感动,和这年轻小尼相处近一年,知其性受其惠,点点过往涌上心头竟也湿了眼睛:“这腰牌你留着做个念想,日后若是遇到事可持此牌到东厂或锦衣卫各衙门寻求帮助,你人虽去,但只要我一天不死东厂便护你终生!”

    青衣哭的不能自已。

    翌日清晨,常宇刚洗漱好,李慕仙便无精打采的走过来:“青衣走了”。

    常宇哦了一声,李慕仙连连叹息。

    “道法万千,你修的你的道便是,为何总是吃着碗里看着别人锅里的,她那玩意烫嘴,你吃不下的”。常宇没好气的说道,李慕仙又是一声长叹:“贫道岂能不知,遗憾而已!”

    遗憾个毛线,常宇且了一声:“你那些术数,推演啥的玩透了不也牛逼的很么”。

    咳,李慕仙苦着个脸:“终究是些上不了台面的玩意,督公大人,你可知道青衣修的可能是长生之术……”

    噗,常宇直接喷了李慕仙一脸,然后骂骂咧咧的走了:“你TMD的走火入魔了”。

    走到树林里撒了泡尿,到湖边洗了洗手,姬际可走过来低声道:“青衣带着那女娃回村子了”常宇哦了一声,姬际可不再说话,悄然离去。

    早饭是稀粥油饼加鸡蛋,常宇吃的索然无味,多吉在不远处盯着他碗中的那几颗鸡蛋垂涎欲滴,吴中暗戳戳的怂恿他:“去拿,去拿”。

    “你他么当僧爷傻啊,你怎么不去拿”。此时的多吉已知晓常宇身份,无形中便对这个武力爆表的少年人产生敬畏行,言行也不像原本那般放肆,甚至还从屠元他们那儿学到很多规矩,什么话不能说,什么事不能做,当然他要学的还很多呢。

    素净走过来,毫不客气的将常宇碗里的鸡蛋拿了一个剥了吃了,常宇也习以为常,甚至都没抬头看她一眼,自顾自的喝着稀粥就着咸菜看着不远处的湖面。

    “你将青衣赶走了修道,怎么不赶我走”。素净盯着常宇问道。

    “你和他不一样,你人虽在佛门心中却没佛,咱们是一个世界的人”常宇淡淡说道,素净先是皱眉随即舒展似笑非笑道:“呸,谁给你一个世界的”。

    常宇笑笑不说话,素净又道:“年纪轻轻的一个貌美小道姑,你就这般放心让她做江湖浮萍,再不济也给她寻个道观立身吧”。

    “你昨晚不是在旁边偷听了么,她拒绝了啊,她要修她的道,便要随自个的心”常宇对素净翻了个白眼:“往后你想听就光明正大的听,总是鬼鬼祟祟……”

    素净大怒,猛的一拍桌子:“谁鬼鬼祟祟偷听你,我那还不是暗中保护你!”

    “好好好好,是我失言,是我失言”常宇赶紧道歉,转移话题:“青衣早已不是当年刚下山的小道姑了,那时候她身怀神技而不自知,以至于一场风寒就差点要了她性命,而今早已经脱胎换骨,除了丰富的江湖经验,还有她那一身本事,莫说几个强人,便是千军万马,她只要想走,谁又留的!”

    “倒也是”素净微微点头:“不过我还是不放心,她有菩萨心肠太心软容易相信人也就容易着了道”

    “你何时学会关心人了”常宇轻笑:“你若不放心便去看看她去!”

    嘭,素净又拍了桌子:“我若不会关心人,你早死八百回了,我若去看她,谁来护你周全,就凭那俩货么”说着指向不远处看热闹的吴中和多吉两人。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常宇无奈告饶,素净哼了一声:“倒是你冷血的很哦,用完就扔,青衣再怎么也曾拼死救过你性命的,她这一走,你至少也派些人暗中照应她一下啊,再不济也看看她在哪儿落脚,将来若又个念想也能去看看”。

    “你岂知我没做这些呢”常宇淡淡一笑,素净怔了一下,随即起身走开:“算你还有人情味”。

    “好家伙,这娘们一直这么勇么,竟然敢对督公大人拍桌子”一旁不远处看热闹的多吉对素净的举止那是相当的震惊,身边吴中听了撇嘴:“她勇个卵子,不过是督公大人为人和蔼不计较这些罢了,你想拍都行!可偏偏你就怂的一逼,让你拿个鸡蛋都不敢,倒是你以前那狂劲呢”

    “你莫骗你僧爷哈,以前是不知他身份”多吉一脸的不相信,吴中翻了个白眼:“别的话你不信老子倒也罢了,可督公对手下人和蔼之事谁人不知,你随便去问问便是了”。

    “真的么”多吉转头看向屠元。

    “废话,自是真的,督公对手下人亲若手足,若不然你以为兄弟们为何那么敬重督公大人”屠元也翻了翻白眼,多吉砸吧嘴,又看向姬际可:“他俩嘴不靠谱,老姬你实在人你说是真的么?”

    “自是真的”姬际可一脸认真:“督公对手下兄弟向来以德服人,兄弟们也甘愿为他赴汤蹈火!”

    多吉叹口气:“看不出来啊,僧爷俺刚来时,他像个泼皮一般好斗,这些日子又总是在船上独处与咱们不相近……”吴中打断他:“慢慢你就知晓了,他脾气可好了呢……”话没说完便见多吉起身朝常宇那边走去。

    常宇端着碗正在喝粥,时不时看着湖边垂头丧气的李慕仙,心里觉得可笑,这老道挖空心思想得青衣的道,终究是难窥门路,本想着打持久战,可青衣却走了,这让他无比的悔恨加遗憾。

    嘭的!一声巨响,正暗自好笑的常宇被吓了一哆嗦,抬头就看见一个黝黑大汉站在桌边,正是多吉,只见他大咧咧说道:“大人,拿你个蛋吃”说着拿起一个鸡蛋转身就要离去。

    我尼玛,常宇一碗砸了过去,多吉听到风声侧头闪过,却见常宇蹦起来一个舍身凌空踹将便将他踹翻在地,多吉大叫:“僧爷吃你个鸡蛋至于么……”

    僧爷?哎呦我去,旁边看热闹的吴中几人赶紧捂脸。

    果不其然,常宇大怒:“吃蛋,老子把你蛋给阉了”说着从地上翻身而起又扑了过去,多吉大骇滚起来赶紧朝树林里窜去,嘴里杀猪般的嚎叫:“你们这帮龟孙,竟然敢骗僧爷……”

    “我们骗他什么了”姬际可耸肩摊手一脸无辜:“督公平日待人确实和蔼可亲啊”。

    “哎……蛮夷之人不懂礼仪,活该挨揍!”吴中摇摇头起身走过去捡起那颗滚落地上的鸡蛋剥开塞进嘴里,非常满足的哦了一声。

    据说那日多吉像野猪一样在树林里乱窜哀嚎,常宇像疯了一样追着他打,两人一会儿缠斗一会儿追赶,一个心理压抑正无处发泄,一个皮厚找揍又抗揍,折腾了一个多时辰,也就是那天多吉得了个雅号,野猪!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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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僧一道一太监 家事国事天下事 当时绝顶高手穿越大明将倾之际,以内廷太监领东厂衙门督军天下安内攘外剿贼平乱,重振大明!扶明录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扶明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扶明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