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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浪得虚名     扶明录txt下载     扶明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925章 龙门客栈

    众人越是震惊猫妖的厉害,常宇便越嘚瑟的很:“行走江湖的宗旨便是要行侠仗义为民除害嘛,管他什么猫妖狗妖,在我索命无常手里都是个渣渣”。

    有人附和,有人瞪眼。

    见吴中笑而不语,常宇便问:“吴高手,往日听闻你也曾屠寨杀了近百贼寇可有我和蒋把式这般痛快”

    吴中嘿嘿一笑:“江湖传闻不足信,掌柜的和蒋把式真的不是一般的勇啊”。

    “我怎么听着一股揶揄嘲讽之意呢”常宇瞪眼,吴中连道不敢不敢:“掌柜的初生牛犊不怕虎,确实勇!”

    “他么的,你这话就是说老子没脑子和人家正面刚呗”常宇骂道,吴中笑而不语。

    众人皆笑,事实上江湖人去拔寨多是单枪匹马,最多也不过寥寥几人,论人数远不及贼寇多,所以都是以突袭为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先从落单的杀,一个一个弄,像常宇这种大摇大摆的找上门光明正大和人家群殴,那不是勇,是找死!

    常宇最后没死,就如吴中所言,是真的勇!

    众人说话间,店伙计进进出出的忙着上酒上菜,不一会儿一桌丰富的酒菜就成了席,有山珍野味还有河鲜,常宇早就饿得咕咕叫,便招呼众人上桌大快朵颐一边吃喝一边继续闲聊。

    院子里,黄道人坐在刚才吴中下棋的石桌旁边,石桌上边有一菜一汤一碗饭,以他的身份自然不可能进屋上桌的,不过他已经很知足了,甚至还有些庆幸,那少年果真不是一般人,前簇后拥那么多手下,显然大有来头,别的不说就是跟着也能吃香的喝辣的。

    神策?

    听了王征南他们在山东界钓了大鱼,擒了神策东宗的宗主,严刑逼供之下套出些许情报,常宇眉头挑了起来,李过手下竟然还有这么个组织,而厉行天也隶属这个组织。

    有没有可能在洛水偶遇后来杀掉的那自称兄妹的两人也是这个组织的呢,常宇和蒋发对望一眼,心里头都在嘀咕着。

    “一帮草寇,妄想称王不说,都要称神了”。李慕仙一脸不屑。

    常宇喵了他一眼:“道长真不知他这神策之意?”

    “以神之名驱使凡人么”李慕仙撇嘴。

    常宇笑而不语,王征南搭了句话:“闻唐时有神策军”。

    “嘿,说到点子上了”常宇应了句,李慕仙一怔:“难道源出这神策军”。

    “神策军是啥,很厉害么?”吴中大老粗,好奇的问了一句,众人里除常宇外数李慕仙最见多识广,只是他和吴中向来不对付,懒得解说。

    “唐朝的禁军,主要负责戍守京城的军队,类似咱们的京营”王征南倒知道些,常宇补充了句:“如今咱们的京营太过笼统,所辖太广,那神策军完全可是说就是当时的皇帝禁军,更似如今大明的皇帝亲卫军,只不过大明的皇帝亲卫由皇帝亲自统领,而唐朝的,嘿嘿,可惜呀”

    “咳咳咳,只可惜……”李慕仙本想卖弄一下但看了常宇一眼终究还是不敢卖弄了,常宇看出他的心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老子何曾忌讳过那些,你有屁便放是了”。

    李慕仙略显尴尬,众人起哄赶紧快放,他这才说了:“唐时神策军为宦官所掌控,连皇帝都受制那些掌控神策军的宦官,皇帝说杀就杀,说换就给换了”。

    啊这么夸张,众人讶然,都看向常宇。

    常宇摸摸鼻子,点点头:“没错,穆宗之后共有九帝,除了敬宗,哀宗外皆为宦官所立”。

    好家伙,听常宇这般说,众人都倒吸一口冷气,唐朝的宦官也太厉害了吧。

    不过碍于常宇的身份,他们也只敢感叹不敢明说,但常宇却一点儿都不在意:“厉害吧,都说咱大明朝的太监只手遮天,什么刘瑾什么魏忠贤的,比之唐朝那时的前辈来说都是渣渣”。

    众人只敢听,哪敢说什么啊。

    但有一个人例外,就是素净,瞥了常宇一眼:“那神策军其实就相当于现在的皇帝二十七亲卫咯”。

    “对,这个更贴切”常宇点点头。

    “可有前车之鉴,大明的皇帝怎么还敢将亲卫军留于宦官掌管”素净似笑非笑,常宇知道他说的是腾骧卫和东厂卫,一个交给御马监,一个交给东厂了。

    常宇笑了:“这就是两个朝代的太监最大的不同了”。

    “唐朝和本朝的权监都挺坏的,但两者野心不同,唐朝的宦官个人私欲极其大,他们不光鱼肉百姓还要奴役皇族,而本朝的太监却是皇帝用来抗衡文官集团巩固皇权的,说白了只是皇帝的家奴,即便他们再怎么坏,但对皇帝都是无比的忠诚,而且皇帝随时都能拍死他们,这一点和唐朝的宦官完全不是一码事”。

    众人这才恍悟,见常宇如此坦然,一口一个太监一口一个宦官毫无忌讳,心中对他更加的佩服,陈所乐更是大胆问了句:“掌柜的,唐朝是不是有个叫鱼朝恩的?”

    “对,就是个大宦官,那家伙收拾皇帝都给收拾小鸡子是的”常宇轻笑说道又好奇问:“你从哪儿听到这名儿的?”。

    “是春……掌柜说的,有一次听春掌柜说,朝里头有个家伙说掌柜的您就是鱼朝恩”陈所乐摸摸头说道,常宇忍不住骂了一句:“他么的,为了给老子泼脏水,当真是什么屁都乱放,这他么的就是杀人诛心,故意想操弄舆论啊”。

    “还有人说您是陆炳呢,掌柜的,那陆炳也是唐朝的……那啥么”陈汝信也来了句,常宇差点喷饭了,然后笑的眼泪差点出来了。

    众人讶然,好久常宇止住笑意看着一脸愕然的众人,问李慕仙:“你也不知这陆炳何人么?”

    李慕仙摇头。

    “嘉靖帝时的锦衣卫指挥使”常宇苦笑摇头:“他么的,这一年来说我是谁的都有,反正都是泼脏水,但说我是陆炳,倒还真是有那么点像”。

    “哪儿像?”李慕仙问。

    “陆炳和嘉靖帝一起长大,小时候一起撒尿一起掏鸟窝情同手足”常宇叹口气,众人先是一怔,随即了然,这是说他和太子朱慈烺的关系。

    “看似一句实话,但可不是什么好话,这背后挑唆之意十足”李慕仙叹口气。

    可不是,常宇苦笑:“朝里头那些放出来有关我的怎么可能是好话”。

    扯了会闲篇,众人又将话头回归主题:按照那东宗宗主的口供来说,神策之下有天煞,地仙,东西南北宗主以及各堂口,下边还有长老什么的,再具体的便不知了。

    “这人身上还有很多东西,先关好了,回头慢慢挖”常宇一脸凝重,王征南说那人关在兖州府衙门大牢里,已传令东厂的人秘密押解入京。

    只是众人不解,现在都和谈了,为什么李闯那边还如蛆附骨不死不休没完没了的,这个疑问都不需要常宇解释,李慕仙便能猜个**不离十。

    听了他的解释,众亲侍脸色凝重,暗箭最难防。

    他有神策,那咱们也搞一个,常宇心中一动,嘿嘿笑着。

    东厂的档头秦兴带着吴殳和王朗,李炳宵等江湖人奉他之令秘密潜伏在西安,这段时间也是动作不断,刺杀了不少贼人头目,其职责和李过的神策大同小异,只是没有个名号罢了。

    他叫神策,那咱们就叫……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出谋划策,有的说咱叫叫神鞭,叫天雷,叫如来……

    常宇笑而不语,略一沉默:“就叫龙门客栈”。

    额……众人一脸蒙。

    “他们又是天煞,又是什么的,听着唬人,咱不来那套”常宇看了蒋发一眼:“这个组织往后便有蒋把式负责,你就是这龙门客栈的大朝奉!”

    朝奉在宋朝是个官名,到了明清就是客栈和典当铺对掌柜的一种称呼。

第1926章 天下太平

    众人在堂屋吃饭说话,时而哄然大笑,时而窃窃私语,黄道人在院子里安静的细嚼慢咽,时而抬头看着天空悠悠白云,不时侧耳倾听他们在说些什么,只是大多都听的云里雾里还有的根本就听不见。

    哐的一声,院门被人打开,黄道人吓了一激灵,便见几个魁梧大汉推门走了进来,高呼:“掌柜的俺们来了……”正是屠元,老九,姬际可等人赶来。

    屋里头一声喝:“来就来了,鬼哭狼嚎个什么啊……”

    好家伙,这几人顾盼之间满脸狠劲,走路虎虎生风一看就是凶悍之人,黄道人心头忍不住一跳,这少年麾下勇悍之人如此之众,确实不凡!

    “怎么又弄了个牛鼻子”贾外雄朝堂屋走着的时候瞥见了院子一角的黄道人,忍不住啐了一口,转眼进了屋就见李慕仙满脸怒色正瞪着他,赶紧嘿嘿一笑:“半仙道长,些许日头不见了,愈发仙风道骨,看来近日没少大补啊,昨儿俺手下一个兄弟在城南的庆园春看到您了,说搂着一二八嫩笋”。

    “你,你休得胡说”李慕仙急了看向常宇道:“诽谤,掌柜的他诽谤贫道……”

    常宇便斥贾外雄:“休得乱语,道长岂是那种人”。

    “还是掌柜的了解贫道”李慕仙看着贾外雄冷哼,常宇接着道:“以我对道长的了解,他至少会搂两个……”

    李慕仙大臊,众人哈哈大笑,青衣垂眉不语,素净冷笑,轻斥道:“一群不知羞恶趣味的臭男人“。

    一句话顿时冷场,若是别人说可能早就会被喷了,可素净毕竟是个女人家,而且还是个尼姑,更重要的是她那脾气谁敢惹啊。

    常宇赶紧暖场,招呼屠元众人落座,又喊伙计添了碗筷,甚至还弄了几坛酒,这年头真的是有钱都难买到酒,而且特别贵,可把院子里的黄道人馋的直流口水。

    不过并没有给他一口甚至一滴,甚至李慕仙还将他撵走了,主要是屠元这几人都是大嗓门,怕言语之间不慎泄露了常宇的身份,虽说已确定黄富贵确实是个道士,但毕竟还谈不上是自己人,于是便让他去外边走走,当然若想趁机逃走也随他。

    可黄道人拍着胸脯说决然不逃。

    李慕仙纳闷,你犯贱啊,让你走还不走?

    黄道人却说,这少东家是个好人,管吃又管喝的,这年头对于他一个老无所依的人来说是何等好事。

    李慕仙气的想骂人,终究还是忍住了,只说回头将其介绍熟识的道观挂单去:”少东家是跑江湖的,留你在身边不便也没必要,甚至有可能哪天心气不顺就你杀了,毕竟你可是打劫过他的“。

    黄道人千人万谢,说道友真是个好人啊,然后就出门溜达去了。

    关了门,都是自己人,天南海北聊起来。

    院内景象若是外人看到打死都不会相信,是东厂大太监和他的一众手下,毕竟,谁也不会想到那个杀人如麻权势熏天的大太监会那么平易近人和他的手下打作一团亲如兄弟。

    在这个阶级森严的时代,哪有手下那么放肆不懂规矩,在大太监跟前呼喝喧闹。

    众人许久不见自是有许多话儿要说,觥筹交错酣畅不已,常宇不饮酒饭足水饱在一旁喝茶看着他们热闹,时而插几句话烘托一起下气氛,王征南从内室拿出几封密信,常宇一边喝茶一边翻看。

    这些都是武昌的番子送来的密报,那边局势基本都在掌控之中。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不管是民,是贼,还是官,都一样,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甜头就叫爹,左良玉那边本就不是铜墙铁壁,他一死更是一盘散沙,谁都想出头,而朝廷这时仅仅丢了一块不大不小的蛋糕便将局势给拿捏住了。

    ”王体中到哪了?“常宇一边看信随口问了,王征南低声说:”到了华容附近,黄总兵刚抵九江“。

    ”磨逼蹭吊的走的可真够慢的“常宇低声笑骂,月前为了应对武昌有可能的大乱,常宇传令九江的王体中,安庆的黄得功率部袭击,而且还特意嘱咐,不要太快。

    要的就是这种缓慢而沉重的暴雨来前的那种黑云压境的压迫感!

    王征南在旁边笑了笑没说话,在亲侍中他入衙门时间算是最短的,但又与其他亲侍不同,除了随扈常宇保护他的安全之外也开始负责衙门里的一些事,比如情报接收,这是常宇有意培养,毕竟相对其他亲侍的背景,他可就根正苗红了。

    你看吴中,素净,宋家兄妹都是江湖出身,乔三秀普通百姓,陈王廷叔侄和蒋发也是半民半江湖,只有王征南是军旅出身,能打架也能打仗,全才一个,现在又开始培养做特工了。

    ”玄武入城了么?“常宇又问。

    ”他们昨儿就到了,在城南一家客栈“王征南赶紧说道。

    一年前常宇入主东厂,不过他大部分时间他要么在外带兵打仗要么在外巡查暗访,衙门的事情多交给了春祥主理,春祥一开始就是个小白,但好在衙门里有很多底蕴帮助他,渐渐的从一个小白成长到现在的八面玲珑,而他在半年前成立一个组织,这个组织没有名字,简单来说可以称之为死士,总计四拨人从锦衣卫和东厂里百里挑一精选而出的,分为青龙,白虎,玄武,朱雀四组。

    每组多少人,什么来头什么背景,仅春祥一人知晓,连常宇都不清楚。

    青龙长期潜伏在京,白虎和春祥形影不离,而玄武则被春祥密令暗中保护常宇,青雀则一直成谜。

    常宇一开始都不知道自己每次出京暗中还有玄武的存在,毕竟身边本就高手如云,还有锦衣卫和东厂番子明里暗里的保护,从未想过暗中的暗中还有一支死士随扈。

    直到去年底他带着太子和公主巡视九边,担忧两个宝贝疙瘩的安危,便对春祥说,有必要弄几个死士暗中相随,关键时刻以命换命的那种。

    春祥这才透了口风,有啊,你身边一支都有!

    两个月前他出京南下成亲,明面上就带着屠元二十骑和几个随扈,实则暗中还有玄武跟随,从京城跟到徐州又跟到潼关,又跟到了孝感。

    这才有先前素净揶揄常宇,动用死士才拿住猫妖。

    既然武昌那边局势已经在掌控之中,西安那边一时半会也不会有乱子,关外那点小水花祖大寿也应付的过来,四川的张献忠这会正在巩固地盘没心思也没胆量外扩,院子里其他角落虽还有多如牛毛的匪患,但都成不了什么大气候,地方兵马搞得定,所以大明将会迎来短暂的平静。

    为什么说是短暂的平静呢?

    因为,北边鞑子还会不停的找麻烦而且一次比一次大,而锦州也早晚要收复,所以和他们必须还的大干一场甚至好多场。

    朝鲜那边的事情也要解决,或许在收复锦州之前,就要和鞑子在朝鲜干一架了。

    张献忠不除一直就是颗毒瘤,待喘口气就收拾他。

    连年征战,民不聊生,而今终于太平一会儿了,也好趁机休养生息,让朝廷也让老百姓都喘口气。

    常宇走到院子里,抬头看着天空,半响转身看向堂屋,一众手下还在喝酒划拳,嘴角勾起一丝笑意,看着身后的李慕仙:“李道长,咱们去城中溜达溜达”。

    好嘞,李慕仙其实已喝了不少酒,脸色绯红摇摇晃晃,常宇见状叹口气:“你还是歇着吧”然后给王征南使了个眼色,两人便出了院子,青衣从后边跟上来:“掌柜的,贫道跟着您一起吧”。

    常宇回头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这该死的安全感。

    欣然应了。

第1927章 狡兔三窟

    三人走出客栈,闲庭信步,此时晌午刚过日头正晒,街上行人不多,走走瞧瞧感受这个古城的沧桑历史,令常宇意外的是孝感城不大居民却不少,可街头巷尾都干干净净一切井然有序,决然不似其他城市乱糟糟那种,放在后世绝对可以评文明城市。

    不过他很快就想通了,问王征南:“这孝感城中有多少驻兵?”

    “二百余”。

    “屠元他们驻扎城外十里,这城里头的没去打探?”

    王征南笑道:“去了好几趟,问是何处兵马,屠元他们就根本没理会,让他们少来啰嗦”。

    “然后定然上报去了”常宇淡淡一笑,王征南嗯了一声:“汉阳府那边有人来问,又被老九他们呛了回去,不过理应看出些苗头来了”。

    所以这城中既干净又有序,常宇嘿嘿笑着摇了摇头:“衙门的人没注意到你们吧”。

    “没有”王征南摇头:”但显然城外的兵马让他们有了忌惮”。

    “他们几个没惹事吧”常宇又问,王征南笑了笑:”屠元他们几个每日都允许手下一些兄弟轮流入城,无非东游西逛喝点花酒什么的,倒也没惹事”。

    “那就好,莫污了东厂卫名头”常宇点点头,王征南一怔:”掌柜的是说城里头的知道屠元他们的身份了?”

    “他们不知道,但汉阳府那边来的人一准瞧出了端倪,那边知道了这边的也就会知道,加上联想近来武昌发生的事,不光猜到屠元他们的身份,甚至还怀疑我可能也到这儿了”。

    啊,王征南一脸惊讶:”不会吧”。

    “这年头哪有蠢货”常宇嘿了一声:”有些官员没什么别的本事,却最擅揣摩人心”。

    “那,这几日当需小心些”王征南潜意识的四下张望,常宇摆摆手:”倒不用如此谨慎,毕竟现李闯新降,大都以为我在京城,即便东厂卫的兵马出现在这里,他们也多猜测是为了防止武昌生变而作的准备”。

    还别说,这事还真被常宇猜了正着。

    当东厂五营在城外驻扎时确实把本地官方吓了一挑,不知谁的兵马,遣人去看了,没旗也没号问了不说还凶的很,但可以肯定的不是贼军。

    可正值武昌风云变幻之际,身边有数千不明兵马,城里官员心里头怕怕啊,猜想有可能是左良玉手下的哪个将领的兵马在待机而动,一旦武昌城里头发出信号,他们可能立即夺城或者直接杀去武昌……

    越想越腹黑,越提心吊胆,便遣人去汉阳府,那边的人一听也不敢怠慢当即就过来人去看,依然是凶巴巴的让滚远点,但汉阳府的人见过世面,从着装和装备以及那嚣张的神态看出来了,东厂卫的没跑了。

    东厂卫的人跑这个干吗?

    突然间一联想,豁然开朗。

    原来也是为防备武昌之乱。

    好家伙,那大太监会不会在这呢?

    也许会,但可能性不大,毕竟李闯那边刚降,那边才是大事,理应在忙活那边的事吧,但既然东厂卫出现在这里了,那周边不管城里城外,孝感还是汉阳又或武昌,此时满城都是番子和锦衣卫了。

    我去,好怕怕啊,于是乎当地官员连夜就召集班子开会了,给黑白两道都传个话,都收敛些,老实些,文明些。

    在城中溜达一会儿,日头有些晒,常宇三人便找了个街边茶棚喝了凉茶解暑,坐了一会便顺着城墙溜达,本想上城去看看,但有官兵把守,常宇又不想暴露身份于是罢了,不知不觉绕到南城门,见百姓进进出出,不由自主的也跟着走了出去。

    门洞里灌风,挺凉爽惬意,常宇忍不住哼了句,我走在城南的关,看着远小的帆……走出城门定眼一看,我去,远处一条大河,河面有渔船穿梭。

    “掌柜的这歌可真应景也真好听”青衣赞了句,常宇嘿嘿笑了:“可惜记不全词了,要不然就多给你吼一嗓子了”。

    城门口栽着两排柳树,树下有很多百姓在乘凉,也有人在摆摊营生,再远处的河边也是杨柳成排,常宇发现古时候城池外头和河边真的很喜欢栽柳树,比如沐英那时候在云南的滇池广种柳树“翠湖柳营”,再想想就是在后世,自己少年时也有很多柳树,可再后来就极少见了。

    总感觉柳树配水或者配城门特别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意境,而这种意境特别符合常宇的审美,站在城门口看看两旁柳树又看看远处河堤,忍不住张开双臂:“既已无事,便在这儿多待些时日……”

    “喂,滚远点,别挡住门啊”看守城门的士兵看见一个人张开双臂挡着城门像个**一样,忍不住破口大骂,王征南正欲喝骂,常宇一脸尴尬的拉住他赶紧溜了,青衣跟在后边掩口大笑。

    傍晚,城东磙子河畔,常宇手提几尾河鲜挥手同渔夫告别,王征南和青衣手里拎满了他在城里城外采购的当地特产,日落时,三人回城,却并未回原先的客栈。

    自从知晓李过手下还有一个神策的刺杀组织后,常宇便不得不更加谨慎些,原先那个客栈自己手下进进出出,且每个人都那么引人注目,如此招摇的人自会引人注意,不光黑道的会注意,白道的也会注意。

    白道即当地官府,会根据各种线索会做出各种推测,他们虽不会行刺,但会来叨扰,而黑道,那就凶险了。也就是说,那儿太招眼了。

    为了安全起见,便又秘密在城南一家客栈开了房,不是独院,而是一个院子里的西厢房,有三间,主仆三人正好睡了,在客栈看来也就是寻常大家少爷出来游玩,带着一男一女两仆从,男仆从身材魁梧应该是练家子,女仆从则是个沉默寡言的少女。

    青衣虽是道姑,但只要不扎道髻,不戴道冠不穿道袍,不自称贫道,只穿普通的道服,一般人看不出她是道士的。

    当然了,表面上只有青衣和王征南随扈,暗中还有几个番子乔装客人住了进来,在同一个院子的厢房里,而且死士玄武就在不远的另一家客栈里,他们是死士,是底牌,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不会出手的。

    先前也说了,此时大明处于一个短暂的和平时期,而常宇也决定就地隐居一段时间,好好的调整一下心态,好好的计划一下将来,谋划一下局势。

    当然前提是先保正足够的安全。

    天黑了,客栈伙计端来了一盆新鲜的刚出锅的红烧鱼,这是常宇从渔夫那儿买来让店家给烧的,伙计还热情的问要不要酒水,自家店能弄到酒,价格也不是多么的贵。

    但被常宇婉拒了,伙计一脸的失落。

    稍晚些,客栈又住进两个年轻人,姓陈,是兄弟两人,他们选择临街的二层客房,可居高观察客栈后边的院子。

    夜深。

    许久没睡好觉的常宇已响起了呼噜声,隔壁的王征南合上书吹灭了灯,和衣枕刀睡了,另一间房内,青衣从怀里掏出一簪子看了又看,眼泪轻轻滑落,许久又重新包好放进怀里,抹了抹脸上的泪水,然后起身洗了把脸,走到床边拿起用布抱着的那把剑。

    这是皇帝御赐常宇的尚方宝剑,不过大部分时间都在她手中,素净轻轻拔出剑,用手轻轻摩挲,剑刃在灯光下闪着冰冷的寒光。

    常宇说这剑有人皇之气,是地仙之剑,可斩仙可弑鬼怪,不过普通人都发挥不出来那种威势,只有他这种修道之人才行。

    青衣听不甚懂,但她对常宇无比的信任,掌柜的说是,那就是吧。

    只是这世间真有神仙鬼怪么。

    突然,青衣眉头一挑,侧头看向窗户,然后屈指一弹熄了油灯,这世间有没有神仙鬼怪尚不清楚,但魑魅魍魉却是多如牛毛啊。

第1928章 细思极恐

    子时已过,整个城市陷入无尽的黑暗和寂静中,便是连花楼酒肆也早都打了烊,街上除了几个更夫的身影外早已不见行人。

    可就在这时,两个黑色人影悄悄的出现在客栈的后院的墙外,作为城中数一数二的大客栈,这家客栈的墙有近两丈高,远比普通人家的院墙高多了,为的就是防贼防盗给客人最大限度的安全感。

    可这难不倒两个黑影子,一人立于墙下两手紧握,一人助跑几步借其力一个纵身就上了墙头,而后探手一拉便将墙下那人拽了上来,说来话长几乎就是眨眼间的瞬间,动作行云流水,花落无声。一看便知不是头一次合作了,那是相当的默契十足,而且相当的老练。

    两人上了墙头并未急着落地,一人伏于墙,一人顺着墙头上旁边的屋脊,俯身查看院子里的动静,两人身体和夜色融为一体,根本无法看出端倪。

    前后三进院,除了每进院门处挂着的两个灯笼外,客房几乎都熄了灯。

    仅有二进院东厢房的一间屋子隐约还透着光,依稀还能听到有人在说话。

    静观一会儿,屋檐的人从腰间拿出一副手弩,然后对墙头上那人做了个手势,墙上人轻轻滑落无声无息,然后鬼影子一般的贴在那亮灯的窗户下,拔出匕首贴着缝隙朝里边窥探,见有两人正在桌边磕着干果低声说着什么话。

    吱的一声轻响,门被推开,坐着的两人一惊,循声转头朝门那边看去,看到的只是一道黑影和两道寒光,随即便被刺破喉咙,哼都没哼一声便死了。

    “谁”里间传来一声低呼,黑影人直冲了进去,但听咕咚两声落地声,里边便没了声响。

    黑衣人看着里屋的两具尸体,心里头有些疑惑,探手朝两人裤裆摸了摸,暗骂一句,艹。

    转身就要离去,却发现外间站着一个青衣少女。

    少女看着地上几具尸体眉头轻蹙:“好快的刀,好狠的刀……”话没说完,那黑衣人便扑了上去,手中短刀快速绝伦势若闪电,刀刀封喉,竟让青衣手忙脚乱慌忙躲避而不及拔出手中长剑,转眼间就将他逼出了房间,肩头还被扎了一刀鲜血如注,这也激起了青衣的怒火,抽身疾退,那人以为她要逃走,自个身行迹露也顾不得太多,转身便要往墙边逃去,哪知青衣突的纵身欺近抬手一掌拍去,那人一声冷哼,摔出丈许外,恰好这时听到动静的王征南推门而出,正欲拔刀砍杀,那人顺势滚到他跟前,闪电出手,短刀上下翻飞,竟也逼的王征南拔不出刀,狼狈退回了屋内。

    青衣向前正欲再补上一掌,突闻破空之声袭来,便知有异,那断箭就在房顶近距离激发力道又足根本来不及躲避,刹那间运气提掌怒击,竟以罡气将那已近面庞的利箭拍飞。

    但就在这眨眼功夫,又一支利箭袭来,青衣拔剑劈落,正欲上房擒人,却见地上的房上的都不见了踪迹,随即闻远处有呼喝声,很熟,是陈家兄弟。

    常宇光着膀子拎着刀冲了出来,却又被王征南和青衣给推进屋内,然后关上门,随即外间响起了惊恐的呼喊声:“杀人了,杀人了……”

    见青衣肩头流血,常宇一脸骇然:“何人竟能伤了你!”便也顾不得男女之嫌,赶紧帮她止血包扎。

    “那人使短刀,武技算不上多高,但又快又狠”王征南一脸怒火,刚才被那人逼的的竟然没拔出刀,实在是奇耻大辱。

    若是外人可能无法想的通,以他这种大高手,怎么会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杀手逼到连刀都拔不出来,但常宇完全可以理解,因为短刀匕首之类的最适宜贴身厮杀,也正是长刀的短板!

    太近身了,根本来不及拔,就是拔出来也挪腾不开!

    荆轲刺秦王都听过吧,秦王绕柱走也都听过吧,为啥绕柱走,一个短刀一个长剑,拔不出来剑啊。

    王征南说这人武技并不高,可很显然他贴身近战的实战经验非常丰富,竟能在短短时间内几乎没弄出声响,便杀掉了四个人。

    这四个人都是常宇的人。

    “贴身肉搏,拼的就是一个快和狠,你们没有充足准备匆忙迎战,没受重伤已算大幸了”常宇叹息,试问能有几个空手夺白刃而不受伤的。

    这是实话,普通人对普通人空手夺白刃,那是自残行为,练家子对练家子空手夺白刃也差不多,只有练家子对上普通人才有机会。

    所以常宇在刚练武的那时候,教练就告诉他一句话:短刀跑,长刀抱。

    字面意思理解,若是对手拿的事短刀,你空手就别妄图夺刀或者怎么滴,跑为上策,若对手拿的是长刀,那就贴身打。

    刚才那杀手,就是贴身,从而让青衣吃了亏,王征南一肚子憋屈。

    王征南没受伤并不能说是他武功高青衣许多,而是他的实战经验比青衣太多,否则青衣也不会受伤。

    但青衣有道家罡气护体,贼人那一刀扎的虽然狠,血也流的不少,实则只能算皮外伤。

    院子里已乱做一团,前院的后院的客人以及客栈的掌柜和伙计都跑来了,一个个咋咋呼呼,有人吓的腿发软,有人急着要报官……

    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王征南和青衣也推开门去看热闹。

    而常宇则独坐房内,皱眉沉思,又是神策的人?

    他们真的有通天彻地之能,竟这么快时间摸到自己的落脚地,但这还不是可怕的,可怕的是竟然能在那么快的时间调集了人手行刺。

    可他们好像只摸到自己住这家客栈,却没确定是哪间房,否则那几个外围的手下,也不至于白白送了性命。

    若不是神策的人,还会是谁?

    常宇一时想不到头绪,虽说他从出道以后得罪的人太多了,想他死的人也太多了,但真正付诸行动以及有实力付诸行动的人却寥寥无几,当下最大的怀疑对象还是李闯。

    又或者,是误杀,不经意卷入了江湖仇杀?

第1929章 水浅王八多

    树欲静而风不止。

    常宇本欲趁着这短暂的太平,隐居古城,好好的整理一下自己,哪知,没了国事烧脑,私人麻烦却接踵而来。

    想想堂堂的大明屠夫,在沙场上千军万马中都几进几出,偏偏被一些摸不着看不见的刺客弄的寝食难安惊魂不定,这让他很生气。

    客栈一下死了四个人,这是天大的事情,明知道传出去会影响生意,但掌柜的不敢瞒报也知道瞒不住的,人命关天赶紧去报了官,而衙门的人很快就来了,还不止普通的衙役,捕快,仵作,连县老爷都亲自来了。

    仵作就地验尸说是死于利刃皆是一刀封喉,决非普通人所为,应该是江湖仇杀……随即又招来客栈掌柜问四人身份,掌柜的不敢隐瞒,说是这四人傍晚入住,具体做什么的不知道,但行李不多。

    县老爷大怒,斥客栈没有详细核查客人身份,竟弄出了江湖仇杀之事,嚷嚷要将所有人带回衙门逐一核查身份,吓的客栈掌柜的呃跪地求饶。

    现在人住酒店都知道是要身份登记的,甚至如今都需要人脸识别,有人就好奇那古代人难不成也要身份登记?可看电影看电视剧,不都是有钱就可以住店的么。

    可别被电视剧给骗了,古代住客栈也要登记的,自秦朝起便有严格法规,都听说过商鞅没带身份证直接被赶出客栈的故事吧,各朝各代都有严格的时候,甚至比后世还严格。

    所谓的身份证,每个朝代都不一样,唐叫过所,宋叫公凭,明叫路引,上边有你详细资料和要去哪儿,说白了就是个离乡证明,就是说你没这玩意都不能随便出门。

    当然了,很多法规刚实施时都比较严格,到了后期逐渐就变成了摆设,几乎也就和电视剧里差不多了。回想一下在08年以前就是在北京上海这种大城市住宾馆随便登记一下就行,不是必须要看身份证的。

    这知县大老爷突然拿这茬怪罪,自是先准备个背锅的,四条人命不是小事,何况最近……

    “都带回去逐一核查”县老爷很生气,不管住店客人各种抱怨,就要强行带人,这时那仵作突然发现了什么东西,看了一眼顿时吓了一激灵,然后偷偷塞给了县老爷。

    那是一个金属牌子,县太爷只看了上边两个字就双腿发软差点瘫了。

    东厂的腰牌!

    死的是东厂的人!

    坏事了!

    这会儿他哪儿还敢再往下查,这已经不是他的能力和权限内的事了,赶紧令人将四具尸体抬回衙门,至于其他客人的身份核实早抛脑后了。

    县太爷离去,客栈里人心惶惶,客人哪还敢睡觉,都还在院子里议论着,常宇还是托着脑袋,望着门外在沉思,王征南和青衣则在院子里和其他客人有一搭没一搭的扯闲篇。

    “少掌柜,人跑了”。陈家兄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站在门口低声说道,他两人听见动静时推开窗户便见两条黑影从院子窜出,于是直接跃下追去,追了半座城,丢了。

    常宇没说话,仅仅是抬头看了两人一眼。

    陈家兄弟顿时感觉那目光冰冷如刀,平日那个随和的少东家不见了,眼前是那个杀人如麻权势熏天的东厂大太监。

    不怒自威,强大的气势令两人心里发寒,赶紧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刚回到衙门的县老爷,还没和幕僚商量好如何应对此事,便有人上门了,持东厂腰牌,将四具尸体带走,然后让县老爷全力协助缉拿凶犯。

    很快,寂静的孝感城很快鸡飞狗跳,万家灯火亮了起来。

    客栈里,素净抱剑坐在屋檐上,嘴里叼着一根草,眯着眼看着四下,院子里吴中抱刀而立嘴里骂骂咧咧的和王征南说着什么。

    房间里,李慕仙刚沏了茶端到常宇跟前:“此事大有蹊跷”。

    几乎就在凶手作案的同时,城北李慕仙所在的那家客栈里,也遭到了袭击,十余人纵火,趁乱杀入,却等于闯入鬼门关了一样,客栈里一个刀圣,一个杀人如麻的素净,还有乔三秀,李慕仙以及十余番子……

    一场厮杀惨烈而短暂,竟无一个活口!

    常宇看了桌子上的茶杯吹了口气,却没喝:“道长说说哪里蹊跷了?”

    “掌柜的前脚刚到孝感,那些贼子后脚就跟过来了,还能在极短的时间内调集来人手而且踩到这两个点,而吾等竟然一无所知,这实在匪夷所思!”李慕仙眉头紧皱,这背后的势力令人细思极恐。

    常宇冷笑:“一无所知是汝等失责”。

    李慕仙一下就弹起身,束手而立:“卑职等……”

    “负责此地的锦衣卫和番子全部问责”常宇脸上怒意渐起,看了李慕仙一眼:“道长觉得是你们暴露的,还是我暴露的?”

    李慕仙挑眉想了一下:“吾等从不同地方齐聚于此,绝非是贼人跟踪而来,且贼人也不可能事先知晓我们要来孝感从而预先守株待兔”。

    常宇哼了一声:“那你意思是我暴露了”。

    “卑职不敢……’”

    “我和蒋把式一路乔装打扮小心翼翼,可以肯定决然没有暴露,否则那些人根本不会等到现在才动手,甚至李闯都会调动兵马沿途追杀,还能容我活到这儿”。

    李慕仙一想,可不是:“那就怪了”。

    “难不成贼人是偶然窥破,但匆忙之间就能调集这么多人手,还是那句话,背后势力太恐怖了,而当今天下,除了锦衣卫和东厂外,还有谁?”

    李过的神策!

    真的这么神?

    “若是真的是偶然窥破,那么短的时间内如何调集人手的?李闯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手潜伏在孝感呢?”李慕仙嘀咕一声。

    常宇嘿嘿冷笑:“你莫忘了李闯是绿林道最大的头子,是大明最大的黑社会头子,最大的江湖大哥,这大江南北哪里没他的人,其明面和暗处的势力本就不下朝廷”。

    李慕仙摇摇头:“掌柜的说的这个贫道自是知晓,贫道所疑是,他那些明暗势力虽大虽广可未必是针对且能对付了您的,能针对您的其实不过就是神策这个组织的人可怎么那么巧神策的人也在这里呢?”

    常宇突的灵光一闪,原来如此,我知道了。

    他曾透露左良玉身死的消息给李自成,以其尿性自也要遣人观局势,看能否浑水摸鱼兴风作浪,这些人很混杂,背景也很复杂,有的可能是军方的,有的可能是绿林道的,也有可能是神策的,或许因为近来武昌那边戒严,他们多潜伏此地,结果偶然碰到个大瓜。

    还有一个可能,自己在路上杀的破刀侠和绿衫女可以肯定是李闯的人,十之**也是神策的人,极有可能他们的葬身处已被发现,而根据些线索推测是自己所为,从而推断自己过来了,便加派或调集人手提前在孝感埋伏。

    不管是那种可能,可以肯定的是这孝感城里头有李闯的人,而且还不少,随后东厂五营驻扎城外那么引人注目,自然也会被他们刻意盯梢,顺藤摸瓜……发现了常宇今天入城了。

    事实到底如何,此时尚且不得而知,但常宇和李慕仙嘀咕半响,也只能如此推断了。

    陈家兄弟没让常宇等许久,半个时辰后带来一个人。

    一个长相普普通通的死人。

    胸口肋骨无一完整,受青衣一掌所赐。

    这就是那个眨眼功夫杀了四人逼的青衣和王征南一时拔不出兵器的刺客,但他也被青衣一掌打断胸骨受了重伤,虽侥幸逃脱陈家兄弟的追踪,但随后的全城大搜捕让他没了容人之地,狗急跳墙之际想越城出逃,可还没机会上了城墙,便重伤不支,死了。

    至于他的同党,却依然如石牛入海。

    常宇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可又非常的无可奈何。

    用李慕仙的话说,这些人不是普通江湖人,决然有可靠的身份掩护,或许就是这客店里的伙计,或许就是本城百姓,或许就是一个最正常不过的商旅。

    除非能找到破绽,比如这个要出逃的凶徒就是因为受了伤,知道一旦被抓到就要显形,才不得已冒险逃窜。

    常宇不愿意行白色恐怖之事,更不愿意手下人为了将功赎罪,屈打成招陷害无辜,为了自己这点私事惹的天怒人怨,便传令停止搜捕。

    这才落脚第一晚,便弄的城中大乱,烧了房子还死了人,看来这孝感城不太欢迎自己啊。

    翌日一早,还还蒙蒙亮时,城门口已排满了长队,有人要入城,有人要出城,便在这时城中兵马分守四门,只准进,不准出。

    这自然惹了许多人不满,在城门口纷纷嚷嚷和守兵争论不休。

    可当亮出身份,钢刀出鞘的锦衣卫出现时,这些人就老实了。

    东门最先打开,一拥而进的不是百姓,而是数百披甲骑兵:“所有人有家立刻回家,住店的立刻回店,准备好你们的路引接受检查,从此刻起全程戒严,不得随意上街,违者格杀无论”。

    昨晚是全城搜捕,现在是全城核查身份,都说水浅王八多,常宇倒要看看武昌旁边这小小的孝感城内有多少王八,他不制造白色恐怖,也不屈打成招更不允许陷害无辜,但王八得揪出来。

    一轮朝日升起时,偌大的孝感城内街上竟然空空如也,四个城门都有重兵把守,城上还有数支队伍来回巡视,这些兵马自然都是东厂卫的,当然了,还不需要五营兵力,仅郝摇旗的熊字营便足矣。

    而城外本想进来的人一见这架势,一听进来容易出去难时,那谁还进啊。

    也不是所有人都不能出城,在半晌午时便有几拨人陆续从四个城门出去了,有的骑马有的赶车,有的挑担子走路,有的数人,有的数十人。

    没人知道他们是谁,凭什么能出去,但守门官兵只是简单查问一番就放行了。

    日头挺好,城南十余里外的乡间小道上,一辆破旧马车缓缓而行,马车后边有一骑相随,车中坐着一少女,赶车的是个少年。

    这少年便是常宇。

    只见他坐在车辕上斜靠着车厢,任由马儿在乡间小道随意走着,看着道边郁郁青草,葱葱灌木,远处田间地头忙碌的农户。

    世间好像一下就变得清静起来,烦恼也都抛去脑后。

    城里头怎么查,最终查出个什么他此时一点儿都不关心。

    但是有一点,这孝感城内是待不下去了,有人行刺,至少说明他暴露了,很快黑白两道都知道他来武昌了,讽刺的是他并不在乎黑道的知晓,却烦心被官场上相扰。

    所以他必须要走,依然要过一段平静的生活。

    老话说大隐隐于市,可他偏偏想过一段宁静的乡村生活。

    也就是在这天,孝感城内翻天覆地,据说抓了近百个来路不明的嫌疑人,更有当场杀掉十余反抗的人,而这些反抗的人竟还有兵器,还非常凶悍,若是普通的衙役捕快根本拿不住他们,但遇到从战场死人堆爬出来的职业悍卒,他们的下场只能是死,而且死的很惨的那种。

    也就是这天,常宇失踪了。

第1930章 又搞事

    没人知道常宇去了哪里,确切说是很少有人知晓,就连李慕仙都不知道,他也不关心,小太监想找个清静的地方呆一段时间,自己何尝不想,所以一清早他就出了城,坐车,赶车的是黄道人。

    郝摇旗也不知晓,他率部封了孝感城抽水抓王八,常宇走前叮嘱他不要搞屈打成招栽赃嫁祸那种腌臜事,即便有嫌疑核查属实后也要放人。

    郝摇旗做的很认真,也很听话,确切说非常听从常宇的话,他为人粗鲁不堪大字不识一个,除了打仗勇猛外一身臭毛病坏习惯,脾气暴躁人缘也不好,他没有李岩那么足智多谋人人敬重,甚至同属投降派,可是李岩已被朝廷重用贵为柱国,而他却还被人多人翻白眼,若非常宇看重他,当初早杀了,即便不杀现在也还不过是个扛旗的。

    所以他对他常宇心怀感恩。

    他也知道东厂卫在孝感城外有五个营,常宇为何偏偏点名让他来查办此事。

    本是一脉出,熟门熟路,也是为将关系切割的干干净净。

    城里头戒严,各家各户关了院门窃窃私语,街头各处可见一脸杀气的飞鱼服绣春刀,还有成队巡逻的骑兵,而在衙门里郝摇旗正同当地官员在一丝不苟核查嫌疑人。

    城东湖边确实另一番景象,东厂卫余下四营正在操练,骑射,列阵,冲锋……声传数里,因的周边村落的百姓都来围观。

    往日老百姓见到当兵的都躲的远远的,不过见这支兵马在湖边驻扎数日对周边并无袭扰之举,甚至有时候还会给好奇去军营外围观的小孩儿些吃食,便让他们觉得这不是一般兵马,果真很快就有传闻说是东厂卫。

    嘿,那是皇帝的亲兵啊。

    原来是东厂卫啊,怪不得军纪那么好。

    如今大明天下朝野上下谁人不知东厂卫是那大太监一手打造,一年多的时间跟着他南征北战,打贼军打鞑子,是皇帝二十七卫亲兵里实战最多,打仗最猛,军纪最好的一支兵马。

    渐渐的经常去军营附近溜达的人就多了起来,有的纯属是好奇有的就是想去讨要点东西,而非战时,东厂卫并不严令百姓靠近军营,甚至还非常接地气,用常宇的话叫和百姓打成一片。

    恰这日孝感封城,四营操练引来十里八乡的百姓围观,见其军威皆骇然不已,暗叹如此威猛怪不得能所向披靡呢。

    不说这四营兵马的威势,但看人家那装备就甩普通军队十万八千里了。

    这是事实。

    明末这会儿,士兵欠饷是常态,甚至很多都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一套破烂军服能穿四季度,穿破鞋穿草鞋甚至光脚的都有,每逢战事清理战场是他们最开心的时候,可以从尸体上搜刮些零钱衣物鞋子……

    即便是大军阀的兵马待遇也只能说勉强维持温饱,别以为皇帝的亲卫军就能好哪样,比那些大军阀的兵马好不到哪里去。

    可东厂卫从建立那一天其就不与众不同。

    高薪超常规待遇

    东厂卫第一营宫字营,原本都是宫里的太监,就是为了出头为了多赚银子才忍受极度残酷的训练参军跟着常宇上战场的。

    而后随着常宇权势渐大捞外快越多后,他也更舍得砸银子,比如专门打造三百具重甲用来冲锋陷阵。

    重甲是包括士兵和战马的甲衣,一套下来折合近百两银子!

    除了重甲外,还有还人均一套普通战甲,常规皮甲。

    普通战甲一套折合白银十五两(有史料所注)加上常规皮甲,还有两套军服,佩刀,弓箭,手弩,火铳,战马,一个士兵仅装备就要一百两银子!

    这是一个相当令人咋舌的花销,东厂卫有六个营,除了郝摇旗和姬际可是千人制,其他四营都是三百制。

    也就是说一个营仅装备就要三万两,四个营就要十二万,郝摇旗和姬际可两人就要二十万,这就四十多万了若再算上饷银……

    哎,要么说常宇明明黑了很多银子,却总是天天喊穷。

    他是捞了不少银子,但大部分都给皇帝和朝廷了,余下那点也别想都进自己的腰包,东厂卫虽明属皇帝亲兵卫,但养兵的银子朝廷一毛钱也没出,全是东厂掏啊!

    屠元几人选择在这天操练军演,自也不是无的放矢,至于目的不言自明,不过他们也不知道常宇去哪儿了,也和李慕仙一样也不关心常宇去哪儿了,他们是职业军人,职责是听令冲锋陷阵,朝堂上的事他们不关心也关不着心,大太监的安保工作也自有亲侍和衙门里的番子负责,反正不管大太监在哪里发号施令对他们来说都是一样。

    …………

    北京城在下着小雨,淅淅沥沥非常舒爽,但有些人的心气特别的不顺,甚至还可以说是很愤怒。

    紫禁城

    乾清宫里,崇祯帝一脸凝重站在窗边看着雨水打在院子里的花枝上,春祥在一旁低着头束手而立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因为刚才龙颜大怒。

    如今大明局势终于趋于稳定,正逢短暂的太平时期,这让压抑十几年喘不过气的崇祯帝本该龙颜大悦才是,怎么却反而阴沉着脸甚至还摔盘子砸碗的。

    自是朝堂上又臭水翻滚了。

    今儿早朝,在没有任何预兆的前提下,突然有朝臣开始发难,仅凭一句:皇上难道让本朝再出一个九千岁?

    便点燃了整个朝堂,一时间诸臣附和不已,内阁几个大佬虽没跟风,但也没出声制止,若说其后没有他们几个撑腰,鬼都不信。

    没错,又是奔着常宇来了!

    对于常宇,诸臣忍了太久了!

    若问忍了哪方面,那太多了,但今天他们就盯着一个点喷,军权!

    就问皇帝,如今大明的军队是谁的军队?

    兵部和五军都督府完全被架空了,而且这架空的不仅仅是两个衙门,还有两个衙门里任职的老牌勋贵!

    调兵遣将,行军打仗,凭功进赏,有过责罚,升迁撤职之权都让东厂那个大太监给攥在手里了,天下兵马,各地将领唯他是命,别人谁也使不动,谁说也不好使。

    到底谁才是这大明的皇帝,这军队又到底是谁的?

    好家伙,这帽子太大了,杀人又诛心。

    崇祯帝那叫一个气啊,差点掀桌子骂娘。

    但毕竟是个有素质的皇帝,也是个聪明的皇帝,他知道这看似对着常宇发难,实则是文官集团的反击。

    这段时间,文官集团被打压的太厉害了,常宇有心抑文扬武,没少在舆论上大作文章,把文官骂的一文不值,再配合武将在战场上的节节胜利,如今朝野上下文官的风评真的不咋地好,而武将的风评和地位则节节高。

    虽然常宇很有本事也很低调,但自从他上台之后,文官在国家大事方面几乎都边缘化了,国家大事虽然包括各方面但战事永远都是排在首位的,可偏偏在战事方面他们连插话的资格都没有,如何调兵遣将,如何打都被常宇安排妥妥的,文官集团只能搞搞后勤,或者去搞搞民生处理一下民政。

    甚至连和李闯谈判这种有关国运的国家大事,文官集团都只是被当成了幌子,真正拍板的竟然还是那个太监。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文官集团瞅准了时机就突然爆发了,这是一股非常不容小觑的力量,内阁几个大佬默许,六部皆有官员参与其中,更重要还有在兵部和五军都督府任职的勋贵。

    勋贵才是明朝的基石,才是朝廷的核心,国家出现战事的时候他们就是脊梁骨就是柱石,所以勋贵大多身居重要位置,比如京营总督啊,兵部,五军都督府啊等等。

    可常宇上台之后呢,大部分勋贵都被他收拾了,坑的,骗的,揍的,恐吓的,连李国桢的京营总督都被他拿掉了,直接换了个王家彦。

    你说他们能不气么,于是这帮人连同文官开始发难。

    崇祯帝措手不及,所以特别的气愤!

    但他愤怒的点不是这些朝臣发难,而是发难的点,以及针对的人!

    李闯刚降,你们不趁着这短暂太平日子好好搞民政,却来搞常宇!为什么早点不搞?是你们怂!

    是因为你们根本摆不平李闯!

    你们现在说他独揽军权了,为何李闯东征兵临太原,保定城下时你们不出来叫唤,为什么鞑子围困京城时候你们不出来说!

    因为你们怂,你们无能!

    那个时候,只要你们有一个人站出来说,我行,我上,哪怕就是头猪,老子都封你们天下军马大元帅!

    然而呢?

    满朝文武连个敢放屁都没有!

    文官放的都是臭屁没用的屁,勋贵武将都是无能无声的屁。

    说如今天下各处将领听他号令,总归比你们那时候无人敢号令无人号令动的好吧。

    崇祯帝那是一顿狠喷,如今的他早不是原先那个为文官集团欺压的只敢唯唯诺诺的皇帝了!

    但朝臣也不是吃素的啊,此一时彼一时,非常之时非常手段,那个时候局势需要他,俺们睁只眼闭只眼,如今天下半个太平了,不能养虎为患啊,又不是说朝中真的没人了都是饭桶……

    哎呦,你大爷的,可真不要脸啊!崇祯帝是气的浑身颤抖,看着殿内诸臣也就史可法偶尔帮他反驳几句,其他人要们一脸愤慨的吐沫横飞要么冷笑不语,崇祯帝有些招架不住了,如今虽然武将有了话语权,地位不比任何文官低,奈何武将都在外带兵打仗啊没人给他帮腔。

第1931章 被群殴

    单挑打不过群殴,纵然崇祯帝喷的嗓子都要冒烟了,但群臣却刚刚进入状态,一个接一个车轮战,不得已崇祯帝直接使出杀手锏:退朝!

    退朝之后并未回乾清宫,而是将李邦华几个大佬叫到文渊阁当面质问,你们啥意思,啥意思!卸磨杀驴兔死狗烹也得等磨卸了,兔子死绝了吧,你们这样是不是太心急了,而且事前还不给我打招呼,就问你们啥意思!

    李邦华几人打死也不承认这事他们有参与啊,双手一摊,俺们事前也不知道啊,可见这些朝臣内心积怨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啊,事到如今皇上得给他们个交代才能平息事态。

    一听这话,崇祯帝差点就跳起来拍桌子了,交代,老子出来混要给谁交代!

    崇祯帝一点儿都不傻,他心里清楚的很,群臣看着是冲常宇来的实则就是冲他来的,说白了就是冲皇权来的!

    老调重弹!

    他们要限制皇权,要同皇帝争权!

    自古以来,历朝历代皇帝和其手下的领导班子因为权利问题都一直明争暗斗,老朱建国那会儿就是觉得皇权被限制的太大,于是废除了丞相制。

    但是没了丞相没了秘书,工作量实在太大了,而且啥都自己做自己拍板,那岂不成了一言堂独裁者了,所以搞出了个内阁制。

    只是吧,换汤不换药,并非所有皇帝都像老朱那么牛逼哄哄把手下人收拾的服服帖帖,后来以内阁为代表的文官集团那真的把有几位皇帝给架的空空如也。

    但你也不能说内阁制不好,他们虽然争权但办事,不然你觉得像正德,万历那种动辄几年十几年都上朝的,国家怎么还没垮的,甚至后世很多史学家觉得,幸亏正德和万历不爱上朝,国家才被治理的井井有条。

    但有的皇帝不这么想啊,谁特么想做个傀儡皇帝,于是宦官集团就出现了,就是为了对抗文官集团。

    只是单纯的崇祯帝一上台就将魏忠贤给办了,然后他就落入文官集团的控制之中,那是怎么挣扎也没用。

    直到常宇横空出世,一点点的为他巩固皇权,让他有底气有胆气的说不!

    但这让骄横十几年的文官集团那是相当的不习惯啊,可是国难当头,一切以战事为重,他们便暗中蓄精养锐,突然间就爆发了。

    在这个短暂的太平时期。

    只是这争权不能拿明面说,得找个由头,于是就被常宇摊上了。

    内忧外患尚不净,汝等便急不可耐,实则可气!

    “皇上可知尾掉不大,如今天下统领兵马的诸将不论总兵官,还是伯侯勋贵哪个不以他为主,若待其羽翼渐丰皇上想卸驴都卸不掉了!”

    可他只是个太监啊!

    历朝历代祸国殃民的多是太监啊,何况是一个掌管兵权的大太监啊……

    可是天下未平啊!

    但吾等所求也不是杀驴烹狗啊,只是适当予以限制,皇上难道看不见如今在外率兵之将,驻防之将,皆附其下么。

    意思很明白了,俺们也不是说就要杀了,也没说不让他带兵打仗,但是得塞点俺们的人进去,而且的限制他权利,也就是说兵部和五军都督府不能当摆设了。

    他之所以能力挽狂澜所向披靡便是因为没了掣肘,而如今汝等竟然……就不怕铸就大错!

    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李闯已降,鞑子内乱,所忧不过四川的献贼而已……何不趁此时逐渐削权……

    无耻,常宇经年在外不是率兵打仗便是四处灭火又或筹备粮饷,时刻忧国忧民,而汝等身居高位,每日不想着忠君报国却时刻算计争权夺名,实在可耻啊!

    崇祯帝见说不过拂袖而去。

    两场掰头都寡不敌众,这让崇祯帝愤怒的很,回到乾清宫就召春祥入宫,问他手里头有没有那些朝臣的黑料,想玩,那朕就陪你们玩!

    他么的,你们真会挑时候,若常宇在京的话,喷不死你们,你们还有这胆子……

    这小子又跑哪儿去了呢,可是连春祥都不知道,说在孝感遇刺,然后走了!甚至连死士玄武也没了消息。

    好家伙,崇祯帝是又心疼又担忧。

    心疼常宇为大明为他老朱家那么的拼,可是呢黑白两道都想弄他,白道要诛他心,黑道要杀他人。

    至于担忧的则是,这小子不会突然就此拂袖而去了吧。

    “皇上,李岩已到济南了”春祥突然提了一句,崇祯帝先是哦了一声,李岩总督黄河防线大半年可谓功绩卓著,正好山东总兵空缺,便让他补上,和李闯和谈之后便下旨其率部回济南休整。

    猛的崇祯帝突然眼睛一亮:“朕没记错的话李岩近日是不是入京?”

    旁边王承恩赶紧道:“皇爷没记错”。

    崇祯帝嘴角勾起一道笑意:“朕些许时日不见周遇吉和唐通了,下道旨让他们进京,朕要问问太原和蓟镇的军务”。

    哼,给我玩嘴炮是吧,单挑打不过你们,那就弄两个柱国两个掌兵权的勋贵来和你们对喷!

    再不济就将那两个国公也拉下水,崇祯帝可是知道大明钱庄的股东里都有谁,那些人和常宇都是一条船的,一荣俱荣!

    来吧!让吐沫星子更猛烈些!

    来吧,常宇为老朱家做了那么多事,这次朕来保护他!

    当然了,保护他就是保护自己!

    “对了,李闯那个便宜儿子可进京了?”崇祯突然想到这事,李自成投降被封侯本要入京谢恩,只是根据协议封王之前他是入京的,说白了就是不敢来,于是便让其儿子李过入京代其谢恩,这一眨眼投降都一个月了,却还不见动静。

    春祥摇头:“东厂严密关注中,尚未见其身影,不过一旦出西安城便会被盯上”。

    这个回答崇祯帝很满意,春祥说一旦出西安而不是说一旦过黄河,那说明东厂的暗探已渗入西安城周边了。

    “皇上,要不要做掉他?”春祥随口问了句,崇祯帝瞪了他一眼。

    春祥立马反应过来自己问了句蠢话!

    这个节骨眼,李过进京出了任何一点差错,朝廷都会被扣上破坏局面的帽子。

    李过磨磨蹭蹭的还没进京,倒不是新生胆怯故意拖延,他反而非常期待这次京城之行,甚至还有些小激动。

    只是去之前要做好充分准备,以应对各种可能出现的局面。

    而且这次进京并非孤身一人,同行的还有入朝鲜的田见秀部,涉及事宜太多,所以一拖再拖,不过也拖不了多久了,毕竟按照同朝廷的协定,田见秀部一个月就要发兵的,按理说这都超限了,再磨磨唧唧的被人催那可就不好了。

第1932章 邀

    武昌城。

    转眼间左良玉已死了一个多月了,作为老百姓饭后谈资热度依然不减,城中局势在两个老狐狸的坐镇下虽暗潮涌动但都有惊无险

    左梦庚心里虽十万个不服气不爽,但也只能忍着以守孝为名闭门不出,而王允成升迁总兵官,喜气洋洋宾客盈门。

    两个老狐狸也趁着这当口在武昌周边里里外外的行事职责,巡查军务,大大小小发现了很多问题,但也仅是只查不究。

    原因不言自明,这节骨眼你敢究,那就必乱!

    那为什么还查呢?

    当然要查,我不究但我得知道,这是给你打了个招呼,你也可以当作是警告,今天不收拾你,不代表以后不收拾你,你现在不收敛,以后连收敛的机会都没了。

    满城尽是锦衣卫。

    武昌城内,这月余,随处可见飞鱼服绣春刀,这是明处,暗地还不知道有多少番子。

    数日前,有东厂番子送了一封密信给两只老狐狸,信出自大太监之手,寥寥几句:邀徐起元和王光恩到武昌,随时准备入京面圣。

    徐起元之前是勋阳知府,王光恩是总兵,文官善守,武将善攻,两人联手简直就是无敌,三年前李自成一鼓作气将湖南湖北十三郡全收入囊中,唯独勋阳让他费劲心思损兵折将而不得,便是因为有这两人驻防勋阳,而徐起元也因此被崇祯帝提巡抚。

    如果说荆州和襄阳是李自成的革命根据地,那勋阳就是朝廷在敌后的根据地,身处深山,贼人数年而不得,反而时不时出来袭扰襄阳。

    要知道驻守襄阳的贼将是袁宗弟,守荆州的老会回,混十万塔天宝等人,可即便这样依然只能望勋阳而叹息,为此还损失贼将路应标,可见两人多猛!

    此番传两人出山,两支老狐狸知道常宇的心思,徐王二人坚守敌后有大功,如今已和谈那自然要让他们入京面圣接受皇帝的嘉奖了。

    这个时代别说升官加爵了,便是见一眼皇帝比什么都值了,那真的无以伦比的荣耀了,不信看看博物馆里存的那些奏疏,折子,各种地方大员每年都会上奏疏折子请求面圣,说想皇上了……等等,而一般皇帝都会回一句,知道了,不用来!

    但是从勋阳到武昌要经过李闯的地盘,虽然说现在和谈李闯投降了,但不保证两人就是绝对的安全,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支持投降的,若是趁机杀掉过路的徐起元和王光恩,那便立刻就能挑起朝廷和李闯再起冲突。

    李闯明面上是投降了朝廷,实则是合作,国共合作的那种,他为朝廷所用但地盘自治,朝廷的官员和兵马不能随便踩过界,辖内的财政收入也归自己。

    这种超前的合作方式在这种时代是难以想象的,但还是被常宇给抄作业搬来了,且朝廷及崇祯帝也默认了,因为他们知道这一切都是暂时的,也是当下最好的方式了。

    为了保证两人的安全,两只老狐狸决定派人去接,沿途保护,只是要经过的李闯的地盘,所以他们要先打个招呼。

    于是便遣部将张勇,惠登相率五百兵前往。

    因为惠登相之前是张献忠的手下,曾为贼与李闯部下都是老相识,容易搭上关系。

    果不其然,江湖都是人情世故,镇守荆州的袁宗弟见到惠登相的派人的人后,爽快答应了。

    他是李自成派系的人,也是赞同和谈的那部分人。

    说来也奇怪,在贼军里赞同和谈的都是些大贼寇,就连原本一直反对和谈且对和谈结果不满的刘宗敏现在都改变了心思,反而倒是下边那些不大不小的山头。

    其实仔细想想又一点儿都不奇怪了,混的好的身处高位的自然想风调雨顺保留成果,而混的不好的,则想世道乱些,越乱才越有机会出头嘛。

    袁宗弟也担心有人破坏现在局面,不光爽快应了惠登相过境的请求,还主动提出在过境时他会亲自护送。

    终于熬过来了!

    当李闯投降的消息传到大山深处的勋阳城时,徐起元和王光恩激动的相拥而泣,没人能理解此刻他们的心情,没人能感同身受他们这几年吃过的苦,没有外援独守孤城缺粮少衣忍受精神和**的双层折磨。

    曾几何时,连他们自己都不清楚还能否坚持下去,还能坚持多久。

    不知哪一天就城破殉国,又或投降?

    投降不可能,徐起元根红苗正,王光恩虽曾为贼,但这几年杀的贼更多,开弓没有回头箭两人若降早就降了还用吃这几年苦头?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消息一天一天明确,这让两人有些迷糊了,投降了却还自治?

    这种模式是两人无法理解的,但能接受。

    毕竟,握手言和不打仗总归是好的。

    至少将士和老百姓都能喘口气了。

    忽一日,闻左良玉死了。

    额……完了,搞不好又要起大乱子。

    只是两人自顾不暇,干着急也没办法,可第二天突然有人上门,来的是锦衣卫说是吕大器和袁继咸邀其至武昌议事。

    啥玩意,左良玉刚死这俩人就上门了,还邀请自己去武昌商议……

    两人有些蒙逼也有些怀疑。

    但来人说了,左良玉都死快俩月了,两个老狐狸都在武昌坐镇一个多月了……

    毕竟,勋阳在深山老林里,而且还隔着李闯的自治区,交通封闭消息比较滞后。

    送信的锦衣卫又说了武昌近日发生的事,两人惊讶许久才缓过劲来,朝廷不知不觉已将那场有可能的大乱给不动声色的拿捏住了,而且如今坐镇的武昌的是王允成和马进忠,左家小儿闭门守丧呢。

    好家伙!

    缓过劲来的两人此时也大概知道两支老狐狸让他们去武昌背后的深意了,简单来说,熬到头了,熬出头了,好日子就要来了。

    只是,前往武昌数百里,难保有心人不生事。

    锦衣卫说了,老狐狸已经和袁宗弟打过招呼了,惠登相随后便来迎接,袁宗弟也会沿途保护。

    两人这才松了口气,暗赞两支老狐狸果然想的周到,不过向来小心谨慎的两人也不会轻易将脑袋交在别人手上,决定自己也带三百精兵前往。

    不过在勋阳城内窝了几年,这次要出远门自然要一番收拾,不可能即刻起身加上还要等惠登相上门迎接。

第1933章 送

    这一等就是三天,而在这三天里头来送信的几个锦衣卫可谓是口干舌燥,嗓子都快喷火了,被徐起元和王氏三兄弟每天问这个问那个,问了有关大太监的每一场战役,这也难怪,他们消息闭塞,很多事只知晓个皮毛,如今逮着个外边的人,又是消息最灵通的锦衣卫那自然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了。

    锦衣卫那可都是常宇的铁粉,张口就来,什么保太原,守保定,追鞑子……

    可比茶馆里说书的还会说。

    竟有如此天纵之才!

    所谓英雄惜英雄,听闻常宇的种种战绩,可把徐起元和王氏兄弟给震撼到了。

    这日一早,徐起元便对锦衣卫说,惠登相来了。

    可锦衣卫却并未见到惠登相的人,稍后才恍然大悟。

    来是来了,但还没到。

    但已入了勋阳的地界,确切说进入了徐起元他们的势力范围。

    勋阳在深山之中,入山只有两条路,一条山路十八弯的崎岖山路,一条水路。

    但不管水路还是走山路,到处都是官兵的明暗哨,沿途水路两道的渔村山村里也不知有多少眼线,可以说这两条道上的任何风吹草动很快就能传到徐起元耳朵里,不然勋阳城如何能数年不破!

    晚间,惠登相率五百骑兵终于抵达勋阳城,从武昌一路狂奔用时七天。

    一脸的风尘仆仆令徐起元等人大为感动,欲大宴这五百将士,奈何囊中实在羞涩,没啥拿的出手的,忍痛杀了头猪!

    本欲让惠登相歇息个两三天再走,哪知他却说天亮就走,以免夜长梦多,这话让徐起元几人听了心里直嘀咕,问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惠登相脸色凝重轻摇头,他在来的路上和袁宗弟打过照面,说是尽力沿途保护,但难免有人生事,但过境越快对方准备的时间就越少机会也变得越小。

    这话非常有道理。

    翌日一早,徐起元便和王光恩率三百骑兵出勋阳,留王光泰和王昌守城,千叮嘱万嘱咐一定要谨慎小心。

    一行八百骑沿着山路急行,王光恩是个话痨,而且他和惠登相原本都是跟张献忠混的,有很多旧能叙,所以一路上逼逼个不停,徐起元则偶尔会问惠登相一些有的没的,见他神色凝重,便道:“莫非惠将军担忧贼人在山中设伏?”

    惠登相一脸警惕四望:“山中险峻,不得不防”。

    徐起元大笑:“将军多虑了”。

    惠登相一怔:“请巡抚大人指教”。

    徐起元此时身份是右佥都御史,勋阳巡抚,虽说武将一般都看不上文官,但厉害的人总会让人尊重,像徐起元这种会打仗的文官在这时代已是凤毛麟角,所以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将对他都是敬佩的很,惠登相虽是个粗鲁的人,但在徐起元跟前一直恭恭敬敬客客气气。

    “贼人若使坏,岂能在勋阳地界动手”徐起元淡淡一笑,惠登相也是聪明人,顿时了然,有心人若想挑事,必然要在李自成的地盘动手,这样才能激化朝廷和李自成的矛盾。

    “倒也不一定,他们要的是把局势搞乱,在哪都有可能动手,在哪儿动手也一样,只不过……”王光恩四下看了看:“他们若想伏击吾等,至少也得数百人以上,若说有数个数十人入境或许能瞒得过吾等,但数百人……”

    意思很明了,人少了等于来送人头,人多了瞒不住。

    惠登相颔首,心道这两人果然不凡,一攻一守配合默契难怪能挡了李闯三番五次。

    两日急行,终于出山了。

    沿汉江东去至谷城县境,前方探马来报,有数百骑在十里之外,诸人不敢大意传令兵马做好战斗准备。

    未及,数十骑奔来,惠登相遥遥望去微微松了口气。

    徐起元瞧他神色,眉头一挑盯着那奔驰而来的数骑:“袁宗弟?”

    惠登相点了点头,微微一笑:“打了两年了,第一次见面吧”。

    王光恩哈哈一笑“徐巡抚,您可以和那袁宗弟好好聊聊,或许他就跟着咱们一起去武昌了”。

    徐起元的表情却没那么轻松,他知道王光恩话里头的意思,王光恩当初就是他招降过来的,但他也知道想招抚袁宗弟没可能,他是李闯的铁粉,嘴里头却道:“他们现如今本就和咱们一块的了”。

    “徐巡抚,王总兵”远远的袁宗弟就跃下马,拱手施礼:“久闻大名,今日一见果真风采照人”。

    徐起元看着眼前这个魁梧男人,心中暗叹好一个伟男儿,身上竟无贼寇之流气,如此人物怎么甘心为贼。

    便拱手道:“袁总兵,今日借道多有叨扰了,如此盛情相送,甚是感激”。

    这称呼让袁宗弟很受用,月前他被朝廷委任襄阳总兵官,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呀。

    “理当如此,理当如此!”袁宗弟连连拱手,对这个让他们啃了两年损兵折将的硬骨头十分的尊敬,这举止也让徐起元内心万分的感慨:“待回来时,希望有机会和袁总兵坐下喝喝茶”。

    “择日不如撞日,袁某人随时恭候”袁宗弟赶紧盛情邀请徐起元一行入襄阳做客,但被徐起元给婉拒了,只说军务要紧,待回来再说,这其中自是有很多忌惮和担忧。

    袁宗弟自然也不能强求,换位思考若是徐起元邀请他去勋阳做客他也有很多顾忌,便约定日后再会,随即翻身上马率部护送徐起元一行东去,当然路上少不得各种看似随意闲聊实则试探的聊天。

    “俺以前是贼,你也是贼,现在你是总兵,俺也是总兵,咱们堂堂正正的做朝廷的官多好啊”王光恩这个话痨有时候很喜欢说一些看似废话的话。

    袁宗弟笑着点头,可不是!

    襄阳地界平坦,快马一日便过境,徐起元一行并不是沿江去武昌,那可就绕弯弯绕太多了,只是直接穿过襄阳再入山过随州。

    山中的随州也是李自成的地盘,甚至可以说随州第一个政权就是李自成建立的,在崇祯十年的时候。

    不过出了山就是朝廷的控制区,而且从随州去往武昌也是要经过孝感地界的。

    袁宗弟言而有信,亲自率部入山要送徐起元出随州境,必定若是有人动手,随州身处深山是首选。

第1934章 田园

    长江在武昌同汉江交汇,两江两座城。

    武昌江东,汉阳在江北。

    汉阳在元代时便已成府,明初被划归武昌府,明末又恢复汉阳府领汉阳,汉川两县。

    从古到今但凡临水的城市都很繁华,更不用说像武昌,汉阳这种兵家重镇了,江面行舟往来如织,城外临江的村镇集市更是星罗棋布,三里一村五里一市。

    汉阳城北二十里外有条大河叫府河流经孝感境内东入长江,在入江口处有个村,不大不小有个几十户人家。

    村民多以渔为生,过的虽大多贫穷但邻里和睦,谁家要是有个点磕磕绊绊都会尽力帮扶,当然了谁家要是有个事,很快一个村子都知道了。

    比如数日前村东头的靠近江边的老张头的外甥从汉阳过来小住,半盏茶功夫就传遍了整个村,而村民对老张头家的事也好格外的好奇,因为老张头在他们眼里就是个传奇的人物。

    说白了就是,闯荡过的人。

    说的再直白点就是当兵的。

    老朱建国后为了省事想了个阴招,将老百姓的户口弄个军户匠户,而且还都是终身制,要么战死要么老死,死后你儿子还得接班,几乎就没有退休一说。

    而且军户是那相当的苦,简单来说就死,又想马儿跑又不想喂草,而且参军不是在本地,要自己去往千里之外的军营报名,路费都得自己出。

    所以有很多人从参军离开那天起,就再也没回来过。

    很显然老张头是幸运的,十五岁离家从军到现在已是三十多年了,他竟然还活着,但中间也仅仅回来过不足十次,这期间父母去世了,妹妹嫁人了。

    然后就有六七年没回家了,连家里的房子都塌了,以至于村民都以为他死在外边了,可谁知道一年前老张头回来了,瘸着一条腿,说退伍了。

    这个年代的所谓退伍其实要么就是老了要么就伤了,不能再为朝廷卖命干吃浪费粮食,所以朝廷就把你赶回家了。

    当兵的都很穷,又残废又老还孤寡,所以老张头回来时,村民们虽然开心他活着回来了,但也都唉声叹气替他发愁,这将来的日子怎么过啊。

    可没几天,老张头就修了房子,三间堂屋还有两间偏房,令村民瞠目结舌:这老张头竟还有存余。

    老张头摇头,说当兵的饭都吃不饱,哪来的存余,这是汉阳城里头的妹妹给的银子,妹妹在城里头做些买卖营生有点家业。

    村民这才恍然大悟,有人问,那干嘛还回来,不在城里头跟着妹妹享福,老张头都是微微摇头,城里头再好那也是妹妹婆家,没有自个这一亩三分地自在。

    这话倒也是。

    于是老张头就过上了清静又孤单的田园生活,租了三亩薄田,在江堤边院子旁开荒种菜,十天半月的进城一趟卖菜什么的,日子平静又无聊。

    直到数日前,一辆马车进了村子,然后去了老张头家,这引起村民的注意纷纷前来打探,然后就看见老张头一脸喜色,说是城里头的外甥要参加秋闱(乡试)嫌城里头太闹腾,便来乡下找个安静的地方苦读。

    乡试一般是农历八月举行,考中的就是举人了,所以村民一听都开心不已,原来老张头的外甥还是个秀才公呢,其实参加乡试的除了秀才外还有监生,贡生,官生等。

    但不管如何,这年代一个秀才足以引起村民的热情了,毕竟有人考了一辈子也未必考的上秀才呢,而且秀才的社会地位远高普通老百姓了。

    可是村民一看,咦,那少女应该是个女婢,至于那两个男子,一个青年一个少年,到底哪个是秀才公呢。

    因为两人都又黑又健壮,没有一点儿文弱秀才的摸样,不过村民都猜测应该是那个青年吧,毕竟少年秀才不多见啊。

    果不其然,老张头介绍那青年王征南就是自己的秀才外甥,而且文武双修,村民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么健壮呢,还是个文武全才呢,看来老张头的妹妹在汉阳城里头混的确实不错哦,儿子回乡下还派了一个丫鬟一个仆从伺候着。

    既然秀才叫王征南,那少年仆从就是常宇了,女婢毫无疑问就是青衣。

    只是村民不知道的是,老张头确实是当了三十几年的兵,但至少有十年是在锦衣卫当差,也确实退役了,但依然是锦衣卫的暗线。

    老张头并不知道常宇三人的真实身份,他也不好奇也不打听,就安心的扮演一个舅舅的角色,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逢日还会去赶集卖货,只是身边会多了个帮手。

    王征南每日在院子里看书练武,几乎足不出户,而常宇就不一样了,要么在村子里闲逛和一群小儿玩的不亦乐乎,要么就和老张头一起下地拔草除虫,也会去翻土种菜,又或跟着去捕鱼。

    当然了,他最爱的还是去看戏。

    距离村子三里外的府河边有个镇子也是个集市,数日前有条大船从长江拐进府河然后在集市岸边停了下来,很快就搭了个戏台子唱戏,引来十里八乡的百姓来看戏,不管是不是逢集这儿总是人潮涌动,有时候甚至天黑了还有人意犹未尽,恋恋不舍,第二天太阳没出来呢就早早来候着了。

    毕竟这年头没什么娱乐项目,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看戏听戏就是最开心娱乐享受,而且看这种戏几乎都是免费的。

    常宇也好听戏,虽然有时候听不懂,他也喜欢听,毕竟这年头即便是他也只能听听这些聊以自慰。

    船很大,戏班子也很大。

    这种戏船的最早来历已不可考,但在明末清初最为繁盛,就是地方戏走出来,到全国各地演出,南至两广,北到京城,有的驾车走陆地有的则行舟走水路,顺着黄河长江大运河走到哪儿就听唱到哪儿。

    这种戏船在清代有个名子叫红船,不过专指粤剧。

    走到一处便在河边围地搭建戏台子唱戏,老百姓可以花钱买票也可以以粮食换票,但更多时则是当地豪绅包下几天请当地老百姓看。

    常宇跟着村里小孩儿去了一趟,是要花钱的,可依然人满为患。

    是个弋阳腔徽戏班子。

    这也是当时的主流戏剧,据说京剧的前身便是徽戏,常宇站在人群里听的津津有味,虽然很多时候他根本听不懂唱的啥,但是就是喜欢听,就喜欢那个感觉。

    而且这一听就上了瘾,虽不是起早贪黑但也几乎每天都会去听那么一会,听那么几段,然后心满意足回来做别的事。

    除草种菜听戏钓鱼,这几乎成了常宇每日的必修课。

    他乐此不彼,也没人干涉。

    王征南每日闭门在家看书习武,青衣读经练剑偶尔在村子里转转,但从来不跟着常宇去集市更不去听戏。

    日子过的平静又舒坦。

    老张头家院子外就是江滩,放在后世那就是江景别墅。

    院子外有棵不知名的大树,常宇总是喜欢在树下的椅子上看江景,看累了就躺在那打盹。

    “常哥儿,常哥儿,快去看戏咯”村子里的鼻涕虫老孙家的小孙子雀儿从远处满头大汗颠颠的跑了过来。

    这个七岁的孩童是常宇的新朋友,经常一起玩,一起抓鱼一起去看戏。

    “晌午前去听过了,明儿再去”常宇看着小雀儿那两股鼻涕甩来甩去非常担心被他甩到嘴里。

    “不是看那个戏,是去看好戏”小雀儿哼哧一声终于把那两股清流给甩掉了,然后两手一抹在裤子上蹭了一下:“叫花子帮和戏班子要打架了”。

    常宇一怔眉头挑了起来,叫花子帮干嘛要和戏班子打架。

    所谓的叫花子帮,真不是所谓的丐帮,说白些就是地方上的乞讨人聚集一起形成的团伙,更接近黑恶势力,几乎每个地方都有,特别是战乱年代,可能几人一伙,也可能数十人一伙,说他们是贼匪吧,人家是要饭的,说他们是要饭的吧,他们还干很多伤天害理的事,前文也有提过。

    “俺二大爷说,同行是冤家,戏班子老是不走抢他们花子们的生意了吧”。

    既然叫花子帮,那就不是普通的乞丐了,是有组织有纪律的团伙,要饭也是有技术含量的,是要表演节目的。

    没错,莲花落。

    俗称的瞎子戏,自宋朝便有,据说二人转就来自这莲花落。

    在娱乐节目稀缺的时代,这瞎子戏在普通百姓中也是极有市场的,只不过相对于听大戏,老百姓还是更爱戏班子呀。

    这戏班子一唱十天半个月不走,自是动了花子帮的蛋糕。

    不管是花子帮还是戏班子,其实都算是江湖人,两帮江湖人干架,这可真比唱戏还好看,常宇岂能错过呢,连忙带着小雀儿就往那边跑,生怕去晚了错过了好戏。

    大热天的三里地跑的两人汗流浃背,到了那边一看,我的天呐人山人海。

    两人使劲往里边挤,的亏常宇健壮有力硬生生的带着小雀儿挤到人群最前头,便看着戏台的栅栏外边站着数十个衣衫褴褛手持棍棒一脸凶恶的汉子,不用说这是花子帮的人了。

    而在栅栏里头则是一群穿着五颜六色有男有女满脸愤慨的戏班子的人,他们虽然手上没拿什么家伙什,可脸上一点儿惧意都没有。

    “强龙不压地头蛇,今儿这戏班子难善了咯”围观里有人议论着,旁人附和不已。

    “怎么还没打起来”小雀儿皱着眉头,旁边一个大人忍不住拍了他脑门一下,笑道:“都是出门闯江湖混饭吃的,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谁愿意大打出手”。

    常宇觉得这人说的有理,所谓江湖多的是人情世故,哪来那么多打打杀杀嘛,特别是他们这些在江湖上求营生的。

    只不过瞧戏班子那些人满脸愤慨,看来花子帮要价太过分了。

    “这事没人来说个和么?”常宇好奇问道,一般遇到这种事,会有当地黑道大哥或者乡绅来帮着说和的。

    “自是有啊,镇子上的陈员外现在就在那戏棚里和两方领头说和呢,要不外边早打起来了……”旁边有人插了话,常宇也不知道陈员外是谁,但想来能插手就能抗事。

    看热闹的不怕事大,围观百姓看了许久不见开打,便开始起哄,不停鼓动两帮人开干,常宇这人也爱看热闹,但讨厌这些怂恿的人,于是便拽着小雀儿挤出人群:“别看了,打不起来了”。

    小雀儿很是失望:“常哥儿,若是真打起来,唱戏的能打赢么,那些花子帮的可凶得很啊”。

    常宇笑了:“样子凶有什么用,若真打起来,那些花子帮真的能被打成瞎子帮”。

    啊,小雀儿一怔:“唱戏的那么厉害么,俺二大爷说那些唱戏的都是花拳绣腿”。

    常宇哈哈大笑:“你去让你二大爷试试去”。

    后世唱戏的不知道是不是花拳绣腿,但这个时代的跑江湖唱戏的都是有真功夫的,特别是那些唱武生的,都是厉害的角色。

    比如说咏春拳的黄宝华就是在红船唱粤剧武生,而梁二娣就是和他同一条船的船工。

第1935章 厚积薄发

    常宇领着小雀儿一边闲聊一边往回走,天气炎热不一会儿又汗流浃背口干舌燥,路过一个村子小雀儿便要去借水喝。

    正好看见村子一户人家门口有一堆人在说话,两人便径直走了过去看到是一群妇人:“婶,俺俩口渴借口水喝”。

    那群妇人正在说着话,听到有人叫扭头望去见一个少年领着一个小孩,咦,一个妇人指着小雀儿道:“你是柳庄的老孙家的吧”。

    小雀儿嗯了一声,附近村子比较稠密,相隔都不远且经常赶集,村民相互之间大都脸熟。那妇人听了,扭头就对另一个妇人道:“他们村有个员外郎,家大业大还有个闺女儿,你可以去那问问去”。

    那妇人便问哦了一声:“小哥儿,你们村有员外郎?”

    小雀儿皱眉,抬头看了一眼常宇,他不太明白员外郎的意思。

    “就是有钱的大户人”,常宇低声说了,小雀儿点了点头:“胡老爷家有很多牛也有很多田”

    “她家有闺女么?”那妇人又问。

    小雀儿点了点头:“有,生的可好看了呢”。

    那妇人一喜:“你带我过去可好”。

    小雀儿又看向常宇。

    “带你去作甚?”常宇也有些莫名其妙,然后那几个妇人就七嘴八舌说开了,原来这妇人是个苦命人,不堪丈夫家暴逃了出来,一路乞讨一路讨生计,好在做的一手好女红便想找一大户人家教女红。

    原来如此,常宇听了也深表同情,便应了,喝完水后便和小雀儿带着那妇人回村去了,路上常宇仔细看了那妇人大概有个二十七八岁,颇有几分姿色,穿着一身粗布衣服虽是夏日包裹严实,随口问了句她有孩子么?

    妇人摇头反问常宇:“听小哥儿口音不似本地人啊”。

    “常哥儿是汉阳城里头的”小雀儿抢话,然后又对那妇人说:“听婶儿的口音好像也不是本地人啊”那妇人随口道:“我娘家本是山西人,虽嫁来多年但口音一直改不了”说着便盯着常宇问道:“城里头员外郎很多,小哥儿可有相熟的给介绍下”。

    常宇刚想说话,小雀儿又说了:“常哥儿的主家就是富人家,俺娘说了老张头那外甥家很有钱的,是吧,常哥儿”。

    妇人一听,欢喜不已,连忙问常宇:“主家可有妙龄女子?”

    常宇摇头,他哪里爱管这种事:“婶,您先去胡老爷家看了再说吧,若是在不行再去汉阳城里头碰碰运气,反正也就二十多里不远”。

    那妇人点头应了。

    两个村子相隔不到二里地,转眼就到。

    常宇让小雀儿领那妇人去胡老爷家,他则径直回家,见老张头在院子外边的菜园子里正忙活便走过去帮忙,院子里正在看书的王征南闻声走了出来和常宇打了个招呼,便在旁边的树下又安静的看书。

    他看书可真的不是为了扮演个秀才公,是真的在看书。

    当然了看的不是为了科举的八股文,而是兵书。

    戚继光的《纪效新书》

    “青衣不在家么?”常宇在菜园子里拔草看了树下的王征南随口问了一句。

    “刚出门溜达去了”王征南回道。

    常宇笑了笑:“她不爱去集市也不去看戏,这巴掌大的村子有什么可转悠的,还天天的转悠”。

    “你不也是天天溜达,你有你的乐子,她有她的去处”王征南淡淡一笑,他现在的身份是秀才公,而常宇是他的仆从,所以说话无论称呼还好是语气都是随意。

    不过即便如此,外人虽看不出什么蹊跷,但老张头却知道没那么简单,见过谁家的仆从天天乱溜达也不用伺候少爷的么。

    “哦,那你倒是说说她的去处,总不会去学女红去了吧”常宇随口说道。

    王征南哈哈大笑:“她自小自立自足女红针线不在话下,哪还用别人教,她是在行医布道”。

    嘿,常宇也忍不住笑了,自古道家和医术就是一脉相承,传说医术就出自道家,古代医者几乎都是道士,而道士修道的同时也多修医术。

    青衣自小在观中耳濡目染,读经书也学医术。

    想必是近来在村子里见有穷人家看不起病便善心大发了。

    只是布道……

    “村里胡老爷的母亲信道,青衣每日登门为其释道”。

    外来和尚好念经,这年头佛家信徒可远比道家的多了,普通老百姓十之**都信佛,而且大多是男人,所以听闻竟然有个乡村老太太信道,让常宇觉得很意外啊。

    日落,倦鸟归林。

    吃了晚饭后,常宇和王征南去江边洗了澡然后躺在礁石上看星星,一晃在这村子里都住了大半月了,这期间他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过平常生活。

    好在如今局势尚还稳定,朝廷里也没出什么大事,京城那位爷顺便放了他一个大假也没骚扰他。

    只是,他心里头清楚,这里不属于他,这种平静的田园生活也不属于他。

    “这时日你可有什么收获?”常宇问王征南。

    “看了好多兵书,学了很多东西,就等着学以致用了”王征南笑了笑。

    常宇也笑了:“我知道你心思,莫急,把地基打深了,楼才能盖的高”。

    王征南嗯了一声:“跟着您身边能学到很多东西”。

    “你一身本事,能文能武,我自然不能一直留你在身边只做一个亲侍,不过你虽有从军经历,上阵杀敌自是不在话下,但若为将,火候还不到,再沉淀沉淀,厚积薄发”常宇长呼口气:“你莫要不服气郝摇旗,老九他们,虽然大字不识一个,可他们几个的军旅生涯最少的也都五六年以上了,他们理论知识虽不多,但实战经验绝非一般纸上谈兵的人可比,他们既能冲锋陷阵亦可排兵布阵便是五军都督府里的那些勋贵们都远比不上的”。

    王征南连道不敢,说从未小瞧过老九他们,反之佩服的要紧。

    这倒非虚言,王征南为人本就谦逊而且常宇平日所见他确实和老九个那帮粗货交好。

    “功名利禄也好,个人理想抱负也好,谁人不想扬名立万流芳千古,只不过别只想着光耀门楣还要将中华武技传承下去,常宇看着王征南,你是个练武奇才,将来必大放异彩”。

    “卑职谨遵教诲!”

    这就是王征南最佩服常宇的地方,明明年少,可见识和境界却非常人所及。

    两人说了会话便起身穿了衣服往家中走着,刚爬上江堤便见一个灯笼由远及近,猜是青衣回来了。

    “青衣”常宇试探叫了一声。

    果然是青衣,她挑着灯笼迎向前:“你们还没睡呢”

    “哦,刚在江里头游了会水,你今儿怎么回来这么晚,可吃饭了么?”常宇问道。

    “吃了,在胡老爷家吃了的”青衣应道,常宇哦了一声:“听王……”他本是好奇想问一下那信道教的胡家老太太,可突然发现灯笼之后不仅仅是青衣,还有另外一个身影,眯眼一看:“咦,怎么是你”。

第1936章 女装大佬

    青衣身后竟然有个妇人,正是今儿碰到那个被家暴逃出来的女人。

    “常哥儿,是你”那妇人这会儿也认出常宇来了,赶紧打了招呼,青衣有些意外:“你们认识?”

    “就是常哥儿和小雀儿把奴家带来的”妇人赶紧说了,常宇点了点头,疑惑道:“莫非胡老爷家不需要人?”

    “倒也不全是”青衣抢先说了:“婶儿说在胡老爷家也待不习惯,她想先在咱们这借住几日然后去汉阳,少爷,您看行么”青衣说这话时自然是望着王征南的。

    多个外人不便,王征南职责所在本欲拒绝,谁知那边常宇先给应了:“那就让婶和你住一块吧”。

    青衣愉快的应了。

    老张头三间堂屋面朝长江,还有两间北偏房作为厨房和柴房,青衣便是住在那柴房里的,而常宇和王征南则大多在堂屋正厅铺张草席就睡了。

    夜渐深了,王征南已进入了梦想,常宇都睡了个回笼觉然后被尿憋醒了,起身去茅房撒尿发现青衣的房间还亮着灯,隐隐听青衣说了句:“我是修道之人,婶儿莫再与我说些男女之事……”

    常宇忍不住笑了,转身会屋,心道那妇人应该是不知青衣是个女冠,便与她说了些嫁人生孩子的俗事吧……

    就在这时常宇一个激灵,猛的转头看向青衣那亮着灯的房间,他突然间想到了什么,瞬间通体冰凉手脚颤抖连汗毛孔都竖起来了!

    不会吧,真的那么巧合,这种事能被自己碰到?

    常宇盯着青衣那亮着灯的房间,神情变得无比凝重!

    若真是那狗日的,算他倒霉了!

    常宇转身回屋踢了一下王征南,然后拿起旁边的刀,王征南被惊醒翻身而起,见常宇持刀,便知有事:“可是来了贼人?”

    “还不确定”常宇示意他抄家伙,然后走到门口轻咳一声:“青衣”。

    房内青衣应了声。

    “你过来一下,少爷好像有些不舒服”常宇随口说道,青衣聪慧便知有异,起身穿了外衣就走了出来,见常宇和王征南持刀站在堂屋门口,便一个箭步至两人身前,低声问:“有贼?”

    “嗯,在你屋里!”常宇低声道:“那婶子可能是个男人”

    青衣脸色大变,说话都结巴了:“不,不可能吧”

    王征南也觉得不可思议,那妇人从形体容貌发髻声音举止哪哪看也不像是个男人啊。

    青衣脸上惊骇未尽,疑心便起:“怪不得,怪不得,他总与我说些男女之事……”说着满脸愤然:“我去杀了他”被常宇一把扯住:“现在还只是怀疑,先确定一下吧”。

    “婶,您出来帮个手吧”柴房内的妇人正躺在床上,突然听到青衣的呼声,连忙应了,起身穿了衣服,打开门顿时一脸惊骇,外边站在三个人,青衣,常宇,王征南。

    三人手上都拎着刀。

    “你,你们这是作甚?”妇人惊骇,吓的连忙缩进了屋子里将门抵上:“莫不是要夺财害命,奴家身上可没一文钱啊”。

    “你既是身无分文又何惧吾等夺财害命”王征南冷笑。

    妇人则道:“那,那你们想作甚?”

    “刚刚家里头遭了贼,吾等怀疑是你所为,便寻你问个清楚”王征南语气愈发冰冷,那妇人听了又气又怒:“奴家自天黑便没离开这房间,青衣姑娘可作证,哪来机会去偷盗”。

    “你是没机会,但难保不是你同伙所为”王征南冷哼一声:“吾等失了窃自要查个明白,若真是冤枉了你,自会给您陪个不是”。

    “那你要如何查?”妇人弱弱道。

    “你出来咱们当面问几句话便可”常宇淡淡说道。

    “出去了你们若是对奴家行凶可如何是好”妇人很害怕,常宇忍不住哼了一声:“吾等若是要行凶,你以为这区区一道木门就能挡的住么”。

    妇人不说话了,青衣轻声道:“婶,您出来说话,我保证您不会受到伤害”。

    屋子里窸窸窣窣半响就是不见那妇人出来,王征南喝道:“再不出来,莫怪我不客气了”拎刀就要去踹门,里头妇人连忙道:“奴家这就出去”。

    门咯吱一声打开,那妇人怯生生的走了出来,常宇挑灯递近,眯着眼仔细将他看了一番,然后又看向青衣和王征南。

    不像,看不出来,青衣和王征南轻轻摇头,脸色有些尴尬,是不是弄错了?

    “确实看不出来”常宇叹口气,这妇人连喉结都正常,心里也开始没底了,是不是自己太多疑了。(很多人以为女人没喉结这时一个错误的认定,只是受激素影响男人比较突出,但也有女的比男的大,这取决个人激素)

    妇人一脸疑惑,不知三人在说些什么。

    “尚不知你名儿呢”常宇淡淡问道,那妇人说名叫金萱。

    倒是好名儿,常宇点点头:“先前你说娘家是山西人对吧”。

    “嗯那,山西文水县的”妇人脱口而出。

    常宇去过文水县好几次熟悉那边的口音,而这妇人确实有那边的口音。

    “你夫家呢?”常宇又问,妇人说是孝感的。

    ”怎么会嫁这么远?”王征南挑眉,妇人立刻掩面就哭了,说自己是个苦命女人……十六岁嫁本乡人,因为不能生育,三年后被打回娘家,随后改嫁一屠夫,哪知遭兵祸被掠……几经辗转卖与孝感的夫家,又因无法忍受暴力这才逃了!

    这确实是苦命女人,然而却也是这个世道中女人最常见的命运。

    眼见她哭的梨花带雨,青衣心中不忍,转头看向常宇。

    “白日见你的行李有一个包裹和一个针线筐对吧”常宇无视青衣的目光而是盯着那妇人,想从他神情上看出破绽。

    妇人嗯了一声:“包裹里就几件衣服,若不信,你们进屋去搜便是了”。

    王征南正欲进屋被常宇抬手止住,看着那妇人道轻笑道:“你真的挺厉害的,虽然从外边看不出任何破绽,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就是一个女装大佬!”

    几人听不明白他的话。

    常宇也不解释:“当然也不是全靠直觉,而是有太多巧合了,山西人,女装大佬,不堪家暴逃离,辗转四处以教针线女红为生,这么多巧合不得不让我怀疑啊”。

    这话让青衣和王征南听着云里雾里,青衣更是低声问道:“若只是流落他乡想教人女红为生计,也不能就确定是个男人”

    “事情哪有那么简单”常宇看着那妇人冷笑道:“你既是文水人,那应是任和成那一脉了!”

    青衣和王征南还是一头雾水,不过那妇人的眼神却在一瞬间有了惊骇,虽然只是短短一瞬间,但还被常宇给捕捉到了。

    这事没跑了!

    “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常宇扭头朝后边喊了一句:“老张头若有兴趣也来听听”。

    “听着呢”老张头的声音从堂屋里传来,这半天了他就是个聋子也该被吵醒了,只是没露面罢了。

第1937章 第一采花贼

    常宇讲的这个故事其实是明成化年间一个轰动全国的大案,说是太原府石州有一个姓李小孩被卖到榆次县人桑茂为义子从此改名为桑冲,稍大些就成为当地的地痞无赖,吃喝嫖赌五毒俱全。

    成化元年,桑冲听一个嫖友说大同府山阴县有个牛逼的人物叫谷才,善于男扮女装以教授女子针线活计为名暗行奸宿,淫游十八年从未败露。

    桑冲一听牛人啊,钦佩不已便前往大同府到处打听这个人,终于找到了正在一户人家做工的谷才拜他为师。

    而后便跟着谷才学习整容,确切说是化妆吧,把脸上胡子汗毛拔光,而后修眉蓄发戴假髻,扮作妇女头脸学习女子言行举止,甚至还裹了小脚,然后又教他做各式女工,描剪花样刺绣荷包,缝帽纳鞋,烹调菜羹,同时传授他如何混入闺房,挑逗哄骗,自制麻药以及**得逞后如何诱骗威胁不至于败露的各种作恶技巧。

    两年后出师返乡。

    归途中小试身手即告成功,随后应一帮狐朋狗友的请求,收本县任茂和张虎,谷城的张端大,王大喜,文水的任和成,孙原等七人为再传弟子,一同作恶,相互还约定以后各自寻乐,若水事发了,不许把师父供出来。

    好笑的是,他们谁也没想到最后是师傅把他们给供出来的。

    成化三年,桑冲离家开始他长达十年的“别无生理,专一在外图奸”的职业骗奸生涯,历经大同,平阳,太原,真定,保定,顺天,顺德,河间,济南,东昌等45个府州县及村镇七十八处,足迹遍布现在的山西,河北,山东,是走到哪儿奸到哪儿。

    走到一处便先打听附近良家出色女子,然后设计行骗,惯用手法就是先装可怜说自己丈夫死了,被夫家虐待逃亡在外,以做女工为生,以此博取同情,然后在作案对象家附近找一地方投宿帮工,过几天便求借宿主人家介绍他去受害人家里教作女工。

    当时大户人家男女之防极严,大姑娘小媳妇皆深居闺阁,足不出户。“教作女工“的意义,不仅是传授一些家政技艺,还兼有趁此机会,让这些广有见闻的同性陪伴起居、聊解烦闷的作用。为此,桑冲总能比较顺利地获得和这些被害妇女同宿一屋的机会。常用的作案手法,是故意讲些“风话“,挑逗受害人**,或诡称“作戏“,即诱使被害人同其模仿****,趁机诱骗得手。如果遇上那些不易受哄辞色刚正的女子,则候至夜深时,向其喷洒迷药,使受害人进入麻醉状态后,再强行奸污。旧时富家女子贞节观念极强,无论是被桑冲哄骗得手的还是被强施奸淫的,事后从自保“名节“计,都遮羞含辱,不敢声张。也有一些耐不住独守春闺寂寞的离人之妇,还乐得借此聊解夫妇别离之怨。所以桑冲行淫10年,人财两得,竟从未失手一回。

    而这十年间被他诱奸骗奸或**的女子据他后来自己供述是182人!

    一百八十二人!

    这是什么概念。

    即便在后世民风开放,不乏一些大神连约带嫖有百人斩甚至千人斩,但毕竟也还是少数了,更何况桑冲所处的时代,而且受害者都是真正的良家女子啊,有小家碧玉也有大家闺秀,更有徐娘半老的人妻。

    既从未失手,这事怎么案发的呢?

    只能说恶人自有恶人磨,或者恶人自有天收吧,桑冲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也成为了猎物。

    成化十三年七月,当他又要向第183个受害人施恶时,这个淫棍的大限终于来临了。这天黄昏时,桑冲来晋州聂村生员高宣家,自称是赵州民人**的小老婆,因不堪丈夫打骂逃出来,想投宿一晚。高宣见他是个举止袅娜的少妇,毫不起疑即留他在南房内宿歇。谁料高宣的女婿赵文举也是个色中恶鬼,竟于半夜里偷偷摸进南房,要向这个假女人求欢,桑冲本为垂涎高家小姐的姿色而来,万万没想到自己先被高家女婿盯上了,惶急中将对方推倒。赵文举色胆包天,力气又大,马上把桑冲按倒在炕上,并强行解开他的衣裙。这一下,桑冲男扮女装的行藏完全败露,立刻被高家捆起来,解送晋州衙门。经审讯,大淫棍招供了师承谷才(此时已去世)、传教任茂等七人,以及10年流窜作恶的种种罪行。晋州府认定桑冲所犯之罪,类比“十恶“,连同嫖宿良家女子姓名开单,一并解送北京,乞敕法司从重拟罪。明宪宗得知,命都察院复审。之后被千刀万剐。

    自此,这桑冲被称为大明第一采花贼,也被很多采花贼奉为祖师爷。

    之所以说这是一桩举国尽知的大案,是因为连当时明宪宗都为之震惊,且将此案细节始末登载邸报上,此后各种正史野史都有记载这桩天怒人怨的大案。

    常宇前世曾看过这段明案,记忆深刻觉得不可思议。

    也就是因为记忆太深刻了,才有了现在这个怀疑,当然他的这个怀疑也不是一下就有的,而是好多细节的巧合让他突然间有产生了怀疑。

    听完了故事,青衣和王征南一脸愕然,竟有这等匪夷所思的事?

    “常哥儿,你仅凭一桩百年前的大案以及奴家教习女红,便怀疑奴家是个骗奸女人的恶徒?”

    那妇人又气又急。

    常宇笑了:“实非我太多疑,而是你令人疑惑的点太多了,和那贼人作案的细节也太多相似,初遇你时正好在邻村那和一群七姑八婆说你的可怜事,实则就是在打听谁家有好看女子吧,恰好听了小雀儿说胡老爷家有个好看的闺女,你当时就忍不住面露喜色,只是你做梦都没想到,小雀儿口中那好看的闺女其实才不过七八岁,而胡老爷的妻妾姿色也都平常,以至于让你大失所望,恰好让你碰见了青衣,便为其色所迷”。

    常宇说着看了一眼旁边略显得羞涩的青衣:“所以他要找个借口离开,青衣,他是怎么给你说的?”。

    青衣轻咳一声:“他说胡老爷总是色迷迷的看着他,他害怕”。

    “嗯,这是个不错的理由,然后便借青衣的善心要来这儿借住,加上青衣说你总与她说些男女之事……嘿嘿,这位婶,你说这也太巧合了吧,你说你叫金萱,我怎么觉得你叫金莲啊,还是个带把的金莲。”

    妇人哼了一声:“含血喷人!只此便断定我为贼人实在可笑”。

    常宇呼了口气,对青衣和王征南道:“瞧见了没,他越是冷静越说明事有蹊跷,若是寻常村妇被冤枉早就瘫软在地哭爹喊娘了,你们再瞧他,慌而不乱,要么说他们这一行的最擅巧言令色,那口才是极为了得,然正因为此却现了形”。

    那妇人一窒,正欲说话,常宇抬手止住他:“说了这么多你既然不承认,那就验了身一切明了,若是我错了任你处置”。

    “验身?汝等竟如此辱我!”妇人气的浑身发抖。

    “让青衣给你验身有何辱你的!验身又不是让你**!”常宇喝斥。

    “任谁都一样,任何都是对我莫大的侮辱!我宁死不受此辱!”妇人一脸坚毅,像极了一个贞洁烈女。

    王征南提刀一指:“那就如你所愿!”

    妇人吓的大惊失色连忙道:“罢了,罢了!”

    说着转身进了屋子,青衣就要跟着进去被常宇拽住:“额,咳咳,青衣啊,不要只验上边……上边也可作假的……”

    青衣脸上一红:“我知晓了”此时她可谓是非常的尴尬和害羞,毕竟她还是个未经人事的黄花闺女,所谓验身要么就是看,要么就是摸,对方若是个女人倒也罢了,可若是个男人呢……多难为情啊。

    “督公,这事有谱么”王征南低声问道,他总觉得没底,这年头其实不乏那种走乡串街以女工缝补为工的妇人,而且因战乱所致有很多妇女流落他乡以此为生,仅凭这点就扯到一个百年前的大案上边,是不是太牵强了。

    常宇轻轻摇头:“**不离十了,因为他实在太冷静了,你所看到他表现出来的急和怒都是装出来的,他内心是慌和恐惧,但掩饰的很好,不过依然露出了些许却被我给扑捉到了!”

    王征南叹口气:“没想到都百余年过去了还有人操此恶术,不是说当年举国皆知么,怎么还会有人上当受骗”。

    常宇噗嗤一声笑了:“鸡鸣狗盗作奸犯科之事,只要人类不绝便会不止,别说百年就是千年万年后依然有这种恶毒之事,至于举国皆知,那你和青衣都不还不知道呢”。

    其实说白了,这就和后世的电信诈骗一样,信息发达的今天,电视,网络,报纸每天都在宣传反诈,可是依然每天都有很多人上当受骗,而且很多还是些高知份子,什么大学教授,研究生,博士生的,甚至还有明星呢。

    这又说明什么呢?

    更何况信息滞后的古代。

    两人在房外窃窃私语,里头窸窸窣窣,常宇并不担心青衣有什么不测,即便那妇人真的是个男人,可是矮小瘦弱又能如何,再说了就是个魁梧大汉又如何,还不是青衣一巴掌就能给拍成肉泥。

    只是左等右等,不见两人出来也不见青衣说话,这让常宇起来疑心,连呼青衣,却没人回应。

    便知不妙。

第1938章 故伎重演

    于是两人怒喝,持刀正欲踹门,却在这时门开了,青衣缓缓走了出来。

    只不过已经昏迷过去了,脖子上被一把剪刀抵住。

    她被那妇人挟持了。

    这让常宇和王征南大吃一惊,抛去青衣那一身道家罡气不说,便以她那一身武技也少有人能敌,怎么能无声无息的被这人制住。

    难不成还是个不出世的决定高手?

    迷药!

    常宇顿时暗懊不已!

    明知道他们这一行的善施迷药,却忘了防备。

    这厮定然是刚才在房内趁青衣不备下的黑手。

    “你终于还是现形了”常宇冷哼。

    “放我走,否则我拼了死也要拉个垫背的”那妇人,不,他已用正常男人的声音在说话了。

    “你逃不掉的”常宇轻轻摇头:“不光是你,还有和你有关系的人我都要给一网打尽”。

    “一网打尽?”那男人突然冷笑:“如你刚才所言,这行当永远后继有人”。

    常宇一怔,微微点头:“且不说这些,你先将人放了,我绕你一次!”

    谁知男人摇头:“我看的出来,你们也不是普通人,我一向求财求色不伤人性命,这次别逼我”。

    “你待如何?”王征南问道。

    “将那马车套了给我,不要跟着,我会在十里外将青衣放在路边,如果被我发现你们跟着,大不了鱼死网破”。

    “本不欲杀你,但你这是要寻死了!”常宇冷笑,身上杀意滚涌而出,那男子惊骇连忙退到墙角,手上用力,青衣脖子流了血,但她好像并无知觉,就那样软绵绵的依在男子身上。

    “老张头,去给他套车”常宇头都不转吼了一嗓子,堂屋里的老张头应声出来走去马棚。

    “一个仆从使唤公子的舅舅……嘿嘿,我看你们也未必是什么正经人”男子阴笑:“不过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的如何?”

    常宇不说话,王征南刚想说话,突然感觉天旋地转,顿知不妙:“他施药了”说完赶紧捂住口鼻,只是还是晚了些,双腿一软,踉踉跄跄的往后退了数步一屁股坐在地上,想挣扎起来却已是无力。

    真是记吃不记打,先前没防备就算了,可发现青衣被迷倒之后怎么还如此大意,王征南懊恼不已,去也惊骇这男人的手段,竟不知他什么时候施放的迷药。

    正懊恼中,就听砰的一声,常宇也栽倒了。

    “打死你这贼人”老张头发现后拎着个棍子就冲了过来,那男子放开青衣一个箭步向前,侧身避开一个高鞭腿就将老张头踢晕在地,动作行云流水快狠准。

    “真走眼了,你竟还是个练家子!”王征南使劲咬着自己的舌头,努力使自己保持清醒,那男人嘿嘿笑了:“知道桑祖师爷是如何身死的呢,他空有一身出神入化的行奸本事,却无武艺傍身,连个普通男人都打不过最终被擒落个身死”。

    “但是我不一样!”男子一脸得意,走到常宇跟前踢了他一脚:“寻常普通男子两三个都近不了我身,若非看的出你们俩也是练家子,我都懒得用迷药直接动手了,为免阴沟翻船本欲迷倒青衣从后窗偷偷溜走的,奈何被你俩个机灵鬼识破,只好除此下策了”。

    “那你赶紧趁现在走吧,待我缓过劲来你必死无疑!”王征南哼了一声,男子嘿嘿笑个不停:“你放心,我没有龙阳之好,也不喜欢伤人更不敢杀人,先前不是说了么,各走各的的井水不犯河水”说着瞥了一眼地上的青衣:“本欲就此走了,奈何汝等盛情挽留,那就享用了再走不迟,嘿嘿,还从未尝过道士的滋味呢……”

    话没说完,身后一道劲风袭来,男子大骇心知不妙,尚未来及躲避就感觉后背剧痛,被人一道砍翻在地痛的哭爹喊娘。

    不用说,自是常宇了。

    “你空有猫妖施毒的本事,却没他那一身武艺,倒高看你了”。

    猫妖的毒都迷不倒常宇,这男子的也不行。

    “你,你,你竟然,你怎么会……”男子此时似忘记了痛,看着常宇脸色一脸惊骇。

    “旁门左道下三滥的东西对老子没用的”常宇走向前一步以刀背砸断他两条腿,男子瞬间痛晕过去了。

    然后取凉水给青衣和王征南冲脸,果真一会儿青衣最先醒了过来,罡气行遍全身瞬间就站了起来,王征南则比他稍慢了些。

    “这厮……”青衣看了地上晕死过去的男子,恼羞成怒一时竟说不出话,抬脚朝那人脸上踢去,常宇阻止不及,竟将其头骨踢碎顿时死去了。

    “额,青衣,你这样还怎么问出他的同伙”王征南愣了,常宇理解青衣的心情,便道:“这种人多独来独往,同伙是没有,但不保证有没有什么传人……罢了,这种事,这种人是绝不了的”。

    院外传来喧哗声,动静太大终于惊醒了村民,纷纷起来查看,常宇让青衣去开了门,他则弯腰朝那死人裤裆里一掏,好家伙,够实在的。

    老张头在王征南的推拿之下清醒过来,对着冲进院子里的村民们开始吐沫横飞的说着经过。

    这妇人竟然是个男的,被识破后竟还要想杀人灭口,但终究是抵不过老张头家人多。

    村民议论纷纷,大骂这种人万恶不赦,常宇则顺势普及反诈宣传,有人说明儿一早去报官吧,毕竟死了人,也有人担心报官会牵连老张头家,毕竟死了人。

    还是报官吧,常宇最后拍了板,人言可畏,人也守不住嘴,那么多人知晓老张头家里头死了人,总有一天会传出去的,搞不好传来传去老张头就成了杀人犯,终究会给他惹来麻烦的,倒不如趁早解决。

    夜深了,村民各自散了。

    老张头回屋睡了,常宇三人则在院子里没了丝毫睡意,青衣掩面啜泣,倒不是被那贼人占了便宜,而是感觉屈辱,太他么的屈辱了,自己那么好心相待,却没想到是个万恶之徒,自己明明一掌就可以拍死他,却竟然被他所制!

    若非常宇百毒不侵,险些酿成大错!

    而王征南则一肚子的疑问,那贼人什么时候施的迷药?为什么能迷倒别人而自己却没事,难道他也和常宇一样百毒不侵。

    他问常宇。

    常宇想了一会:“他施迷药的手法和时间我也不清楚,但自己不中毒是因为他鼻孔塞了东西”王征南过去扒拉一看,还真是。

    “那他说话总会呼吸的呀”王征南还是一头雾水、

    “你只听他说话了,何时见他张嘴了”常宇淡淡一笑,王征南一怔:“您的意思是?”

    “这人一身旁门左道,他不光能自由切换男声女声,他还会腹语!”常宇感慨万分,当真是行行出状元,每一行都有人才。

    而自己还差点阴沟翻船,这当真让他哭笑不得,千军万马都冲过来了,差点翻在一个采花贼手里,若非自己天赋异禀百毒不侵,那贼人或许真不伤人性命,青衣的清白是不保了!

    翌日。

    临近晌午时,从汉阳府城来了几个衙役,村民生怕老张头受牵连全都围过来七嘴八舌帮腔,说那人妖的可恨之处,不光意图骗奸良家妇女,败露之后还想杀人灭口,若非老张头和他外甥以及仆从反抗,后果不堪设想啊……

    出人意料外的是这几个衙役非常好说话,对村民说这人是追捕已久的逃犯,城里头一直在悬赏捉拿他,活的五十里银子,死的二十两,老张头这次反杀贼人不光没罪还有功,还有赏。

    然后就真的留下二十两银子,带着尸体走了!

    这家伙,可把村民们给羡慕坏了。

    老百姓虽然看不明白,但很显然这几个衙役是奉命行事,至于奉谁的命令行事就没人知道了,或许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吧。

第1939章 入世

    吃了晌午饭,常宇套了马车辞别老张头,小雀儿和几个相熟的邻居站在村口送行。

    住的好好的突然要走了,老张头的说辞是马上就要秋闱要去省城了。

    村民心里也清楚这只是其一毕竟家里死了人,搁谁也不可能在心平气和的看书了,何况那么的不吉利。

    所以常宇这个时候顺理成章的离开。

    行一里地,常宇站在车辕上回望那个可能很快就会忘记名字的江边小村,他知道从这一刻那个和村里孩童一起摸鸟窝捉鱼的少年郎不见了,江湖上那个杀人如麻的常东来也不见了,而庙堂上那个屠夫太监又回来了。

    这一个月的田园生活,算是他穿越以来最为平静的日子,因为没有任何打扰,军务,政务他一概不理不问,也几乎没人知道他在哪,皇帝不知,春祥也不知道,甚至连玄武那支死士也被他支开去了汉阳城里头。

    再入江湖时,或许就是天下太平日。

    只是天下都太平了,江湖还有什么意思。

    只是,天下什么时候能太平过。

    天空有些阴沉,这时期正是江南的梅雨天,三天两头下雨。王征南坐在另外一边的车辕上面无表情的看着路边风景,又抬头看看天空:“估摸马上要下雨了,咱们得快些进城”。

    “昨儿那么燥热,今儿淋雨倒也爽快”车厢里青衣淡淡说道,昨日之事让她有了心结,即便常宇一再开导也需要时间淡化。

    “你在里头坐着,下雨了淋着的可是俺俩啊”常宇轻笑,青衣钻了出来:“那掌柜的您进去歇着,我来赶车”。

    常宇摇头:“让你一个女子赶车太过招摇了”。

    “得嘞,还是俺来吧”王征南和常宇换了个位置接过缰绳,青衣坐在他刚才的位置,常宇钻进的车厢里,若下就下大些,下个痛快的。

    去往汉阳府城有二十余里,马车缓缓而行也不着急反正赶在天黑城门关了之前赶到就是,天空乌云密布雷声滚滚,看来这场雨确实来势不小,只是……好像也不着急的样子,直到远远都能看到汉阳城的时候他都还没下。

    汉阳城外有很多村子围绕,很繁华也很热闹。

    城外都如此,那城里头可想而知了。

    过了一个月的田园生活,突然很是向往城市的繁华了,常宇让王征南快些进城,却就在这时,雷声突然大了起来,地震山摇,行人的目光都望向一处。

    不是天上打雷,而是地上行军。

    西北官道上近千骑官兵风驰电掣奔腾而来,当真是地动山摇引得城外百姓注目议论纷纷,一眨眼那支骑兵来到跟前,不过因城外拥挤,速度都缓了下来,便有数十骑打马前来维持秩序吆喝行人避让,态度蛮横但老百姓显然也习惯了,不以为意。

    王征南的马车稍稍避让慢了些,还被官兵喝骂几句,青衣本就心情不好,见状大怒想要争辩几句,被王征南扯了下轻轻摇头,这才作罢。

    常宇探出头来,看官兵入城,一个个脸上风尘仆仆看样是长途跋涉而来,不多会便见到官兵队伍中的几个将领,大热天的披盔带甲满头大汗,仔细打量好家伙一个个满脸匪气桀骜不驯的样子,咦,怎么还有个文官……路边有行人小声说了,常宇望去,暗道一声,好!

    他大概已知这支官兵是谁了,那几个武将他不认识分不清谁谁谁,但那个文官模样的人,应该就是徐起元。

    倒是赶巧了,在这碰到。

    好大半天,待官兵进了城,老百姓这才能跟着进去,奈何等了这会儿,里边要出来的外边要进去的都候着好多,一时间交通堵塞,甚至还起了摩擦,有骂架的还有直接干架的,看来怒路症自古就有。

    常宇也不着急进去,就在旁边静静的候着,听旁边几支商队的伙计在闲聊天:“你们可听说那猫妖么,就那个作恶江湖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妖邪家伙,被人杀了,头都给砍了……”

    “知道是谁杀的么,无常鬼常东来……”

    “是个江湖少侠,自称黑白无常,专好打不平惩奸除恶……据说还屠了一个贼人寨子,端的是厉害……”

    好家伙,一众人在那津津乐道,常宇则掩饰不住脸上得意,他不知道自己这些事迹是真的传的这么快,还是手下人为了讨好他故意散布帮他在江湖扬名,可不管怎么着,听着别人当面吹嘘自己,那感觉……真酸爽!

    “那常东来算厉害,但却还不是最厉害的,昨儿俺在西边镇子听了个事,说是有一白衣女子上了山,将那山中十三个贼人全给砍了,然后枭首挂树……一个女子呀,一人一剑一口气杀了十三个凶徒,这不比那常东来厉害?听说那常东来可是有帮手的”

    “好家伙,白衣,那常东来号称黑白无常,想必不是一个人,你们说这白衣女子其实会不会就是白无常啊”。

    “什么和什么啊,那白衣女子人称白衣魔女”。

    “她不是杀的凶徒么,为什么称之魔女啊……”

    “自是手段太残忍了呗……”

    众伙计聊的吐沫横飞,常宇在旁边听的津津有味,待听到那白衣魔女时也提了好奇心,便去搭话问个仔细,但那些伙计也都是道听途说,添油加醋越说越邪乎了,便知问不出个什么来。

    又等了好大会儿,城门终于通畅了,王征南赶着马车进城,也就在这时哗啦瓢泼大雨下了起来,不过三人还是也急着找客栈,赶着马车在城里头来回溜达,王征南和常宇躲在车厢里,青衣头戴斗笠淋着大雨赶车,引的街边两旁避雨的人纷纷侧目,心道这哪家人竟让一女子赶车,还淋着大雨。

    常宇倒无所谓,他知道青衣心里头压着火需要发泄一通,更不用担心她淋雨感冒发烧什么的,毕竟她已不是那个刚出山时明明一身护身罡气却不会运气的小道姑了。

    雨越下越大,天色也渐渐黑了起来,马车终于在城东一家客栈门口停了下来,客栈名望江楼,两层高,不过谁都知道只是个名,在近十米高的城墙的遮挡下屁也望不到。

    马车一停,店伙计就飞奔而来接过缰绳:”客官吃饭还是住店?“

    ”既吃饭也住店,都要最好的“常宇从车里钻出来,随手扔出一锭银子,那伙计眼睛立刻就放了光:”好了,大少爷您请“。

    房是上房,饭菜也是上好的山珍河鲜,外边的雨是非常大的,常宇三人吃的也是狼吞虎咽的。

    ”掌柜的,您发现了没,这边的客栈酒楼招呼客人都问是不是歇脚住店,没有问打尖住店的“青衣好奇问道,看来淋了一场大雨,她心结好了许多。

    ”打尖,只有在京畿一带才有的,而且最早是说打火,不知道怎么传着传着就成了打尖的了“。常宇一边吃着一边说:”不过随着商旅走南闯北人传人,南边也有地方开始招呼打尖的了“。

    三人边吃边闲聊,这时外间有人敲门,王征南开了门便见一个大汉站在门口:”王安见过少东家“。

    常宇点了点头示意他进来,王安是东厂的一个档头,是常宇比较欣赏的那种人狠话不多类型。

    王安从怀里掏出几封密信放下常宇跟前然后退到一旁,常宇逐一打开看了,面无表情。

    少顷,常宇呼了口气:”说说附近的事“。

    王安躬身:”熊营还在孝感,狼营和豹营在汉阳城南墨水湖驻扎,虎和鹰七日前渡江去了对岸武昌“常宇哦了一声,王安继续说道:”陈师傅几人在城南,李道长在龟山……“

    ”这老小子真会溜达啊“常宇忍不住笑骂。

    “郧阳巡抚徐起元还有总兵王光恩刚入城……”

    “这个我刚见到了”常宇挑了眉:“让他来武昌怎生带那么多兵马,就不怕郧阳空虚为人所趁?”

    “禀少东家,此举为了防备有人在路上生事,徐巡抚带了三百兵马,余下则是武昌的兵马去接的”王安赶紧道,常宇哦了一声,笑了笑:“老狐狸做事果真周全”

    又问遣何人去接。

    得知是惠登相,常宇又笑了,叹道:“都是老相好啊,两只老狐狸都快成精了”。

    “如今汉阳谁坐镇?”

    “回少东家,马进忠”。

    常宇沉默一会儿,看了桌上那几封密信:“京里头出了不少事,你可知晓些?”

    “小的听到些,说是近来朝里头那些文官们又闹腾起来了,皇上有些招架不住……”王安说着偷偷瞥了眼常宇见面带冷笑又道:“李闯那边已发兵快到黄河界了”。

    常宇端起茶杯走到窗口,看着外边瓢泼大雨久久不语,王安站在他身后一动不动。

    好一会儿:“李闯和献贼那边没啥动静么?”

    “有”王安眼睛一咪:“荆州塔天宝身边有咱们的人,发现前些日子有献贼的人和塔天宝有来往”。

    “终于听到点有意思的事了”常宇脸上露出笑意,王安则一脸担忧:“尚不知他们所谋,但荆州之重,当需小心啊”。

    常宇笑了:“他们所谋绝非荆州一地”说着长呼口气:“着人去将李道长叫来,对了,这客栈我住不习惯,找个院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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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僧一道一太监 家事国事天下事 当时绝顶高手穿越大明将倾之际,以内廷太监领东厂衙门督军天下安内攘外剿贼平乱,重振大明!扶明录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扶明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扶明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