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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浪得虚名     扶明录txt下载     扶明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910章 匪夷所思

    “你这狗日的真阴险,有种和老子堂堂正正干一场”常宇在地上怒骂不已,心里头却大骇,这人迷香几乎无色无味,更恐怖的是根本就没见他有动作啊,他是怎么施放的?

    猫妖哈哈一笑,径直走了进来在常宇身边的桌子跟前做了下来,自己倒了碗水一气喝光,抬腿踢了常宇一脚:“黄毛小儿,妄称黑白无常!”

    常宇正要破口大骂时,又有人走了进来,竟然是个妇人,金大胡子的老婆。

    只见他缓缓走入大厅,手里端着一个木盘,盘中有酒有菜。

    额……常宇和蒋发顿时目瞪口呆。

    然而让他俩惊掉下巴的还在后头,那妇人走到猫妖跟前将木盘放下为他斟酒,猫妖面带微笑伸手摸了下妇人的脸。

    妇人不好意思的扭捏了一下,脸上带着花一样的笑容,猫妖顺手又在她那丰满的肥臀上捏了一把……

    额,额,额……

    “那金大胡子对你有顿饭之恩,你还了他一顶绿帽子,果真是知恩图报啊”常宇内心相当无语,已不想骂着妖异男子,而是佩服的很啊。

    猫妖听了笑了笑,不理会常宇,继续同那妇人**吃酒。

    他自然听得懂绿帽子的意思,绿帽子可不世后世专用词,而是历史非常悠久的,在这里科普一下,古代人将颜色分为正色和间色,绿色是最低级的颜色,在唐代即便是官服,绿色也是最低级的官服,绿头巾啥的都是低贱者的装束,甚至惩罚低级官吏会让其裹绿衣而辱之。

    而真正以绿帽子形容女子背着男人偷汉子则是到了元代,因为那时候青头巾日益成为娼妓之家男子们的装束,这就是真正绿帽子的来由。

    猫妖和那妇人视常宇二人为无物,只管吃酒**,尺度之大令人咋舌,便是后世ktv里叫公主也陪酒也不过如此吧。

    直看的常宇恶心连连,他本就是个碎嘴子此时心中有气便各种污言秽语骂个不停,可那猫妖根本听而不闻,继续浪荡之举。

    常宇骂声不绝,那边蒋发则一动不动脸上憋的通红,常宇猜想他应该是要运气逼毒吧,故而骂声不止实则也是在打掩护。

    只不过这点小心思还是被那猫妖看穿,瞥了蒋发一眼冷冷一笑:“莫再白费功夫挣扎了,我这迷香无人可解,瞧你练的是内家功夫,若是先前闭气倒也能躲过,可只要吸进去一丁点儿,那边着了道了包你几个时辰内动弹不得”。

    常宇闻言又气又尴尬,妈的,自己武侠小说看多了,还想着尼玛运气逼毒疗伤什么呢,于是长叹一声:“我替你将那武大郎杀了,你本该谢我才是,怎生还要害我”。

    猫妖闻言哈哈哈大小:“你这小儿懂得什么,你可知道西门庆的乐子何在?”

    见常宇不语,他便自顾自的说道:“那武大郎活着才叫刺激呢,寡妇有什么可玩的,还是人妻最得味,罢了,瞧你这毛头小子怎会懂这事,否则要杀那武大郎还用的着你动手?”

    “我操,你真他么的变态!”常宇没想到这厮竟然有人妻之好。

    猫妖推开那妇人,抹了抹嘴走到常宇跟前蹲下:“你口中所言的变态,恰是吾之所好也”说着取出匕首在常宇脸上比划着:“便如吃你这眼珠子”。

    常宇头上冷汗淋漓:“得了,再我死前可否告知,你是如何施放迷香的?”

    猫妖以刀尖在常宇眼皮上轻轻滑动,便有血丝渗出:“吾保命所在,怎可与你”说着便要下手,蒋发大惊:“你可知道他是什么人!”

    嗯?猫妖一怔,随即笑道调侃:“莫非还武林盟主么,那你是那李闯还是八大王啊”。

    “他可比武林盟主尊贵多了”蒋发一头大汗:“你若杀了他,你也必死无疑,天下虽大绝无你立足之地”。

    且,猫妖翻了个白眼:“便是天王老子,便是当朝皇帝又如何,老子说杀便杀”转而看着常宇狞笑:“你显然不是那皇帝老儿,倒有可能是他儿子哦”。

    “没错,他就是当朝太子”蒋发急了大吼一声,猫妖果然果然惊讶,目光朝蒋发望去:“你说……”话没说完,就觉得一刀疾风划向颈脖之间,猫妖心知不妙,想都没想头也不回,一个侧身嗖的翻滚出去,饶是他快速绝伦肋间还是被划了一刀,顿时血流如注。

    堪堪躲过致命一刀,猫妖站在墙角盯着握刀冷笑的常宇,一脸的不相信:“你没被迷住?”

    “老子百毒不侵!”常宇怒吼,心里头却相当震骇,自己出其不意的一刀,竟还被这厮躲开了要害,这厮身法当真又快又妖异,动作真的像一只猫一样,不是闪,不是跃,而是窜!

    常宇是否百毒不侵谁也不知道,但他确实没有被迷倒,先前蒋发被迷倒的时他心里惊恐极了,心想这下完蛋了,可是……咦,自己身体没发软啊也没其他异样,他猜测应该是金手指发挥了作用。

    其实当下便想动手的,只是见蒋发被迷倒而眼前这人又妖异的很,他实在没把握一击即中又怕其捉了蒋发为质,所以将计就计也装作被迷倒,果真骗过了那猫妖。

    “你练的什么功法,竟可百毒不侵”猫妖脸色异常难堪,手捂着肋下鲜血直流,而那边蒋发却激动起来了,一向稳重入山的他,竟然直呼:“少爷牛逼!”

    “必然牛逼”常宇嘿嘿冷笑盯着那猫妖缓缓朝蒋发身边走去,探手将他拖到墙角边靠着,旁边那妇人将猫妖血流如注,忍不住大呼,常宇厌恶至极,一刀刺穿其脖颈,世界变得清静了。

    然后看着猫妖:“老子的功法也是保命所在,岂能与你”

    啧啧啧,猫妖皱眉摇头:“小儿不知少妇好啊,这女子样貌虽不算上乘,可却是难得一见的床上尤物,否则又岂能让我流连忘返,可惜了,可惜了”。

    “一点儿都不可惜”常宇冷笑:“马上你便可同他底下再续前缘了”说话间,以脚挑起地上蒋发的刀踢向猫妖,同时纵身挥刀劈去……

    一阵风起,常宇只觉得眼前一花,猫妖不见了踪影,夜空中一个声音遥遥传来:“小子,吾与你不死不休!”

    “操,老子怕你啊,有种别走啊!”常宇拎着刀走到聚义厅门口对着黑暗吼了一声没,却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厮真尼玛邪性。

    “蒋把式,这狗日的到底什么来头,怎么这么邪门,莫不成真是妖怪?”常宇转身走回厅内把蒋发扶在椅子上坐下。

    “只听闻了这么号人物,行事鬼魅妖邪,今儿也是初次见,确实邪门的很”蒋发叹口气,软绵绵的说道,瞧他神情萎靡,常宇问道:“可知有什么解药能解这迷香”。

    蒋发摇头,又安抚常宇,但凡迷香都有时限,少则一两个时辰,多则五六个时辰便回自然恢复,常宇想了想也是,即便是后世被迷倒也没有立竿见影的奇药。

    但一直这么软绵绵的也不是办法,蒋发说多喝些水或许能恢复的快些,常宇便喂了他几碗水又用凉水为他敷面,想了想若是有什么清凉解毒药水或许也能有效,便又喊来几个幸存的妇人,问他们有没有这种药。

    几个妇人翻箱倒柜说只有解暑的藿香正气散。

    常宇也管不了其他的了,反正这药也吃不死人便给蒋发喂服,那知却有了奇效,不足一个时辰,蒋发竟能举手抬腿了,虽没恢复如常,却也让两人大喜过望。

    好家伙,这藿香正气散是好东西呀。

    没错,这玩意就是后世的藿香正气水,至于谁发明的不知道,有人说是孙思邈,反正宋朝时就出现了藿香正气散,至于水,据闻是明朝戍边的将士发明的,至少他们常备这玩意。

第1911章 低调

    清晨第一缕阳光洒在金牛山头时,聚义厅里常宇揉着惺忪睡眼缓缓起身,蒋发还在角落里沉睡,昨晚折腾了一夜,因担心被那猫妖和侥幸逃走的贼人袭击,两人几乎未眠。

    聚义厅外的尸体横七竖八,地上血迹斑斑苍蝇嗡嗡飞来飞去,常宇四下环顾,若不是尸体遍地,这就是个宁静的小山村呀。

    一个妇人满脸惶恐缓缓走来:“恩人,可以带俺下山么?”

    常宇挑眉:“他们都不愿下山,你何故?”

    “俺,俺山下有孩子,俺舍不得俺孩子也舍不得俺汉子啊……”妇人掩面痛哭,常宇瞧他不似作假:“你可还记得路?”

    “记得,记得,就在淮河边孟家庄”妇人在原地转了一圈,确定了方向:“北边,就在北边……”常宇目瞪口呆:“你可识的芸豆”。

    妇人一怔,抹了抹眼泪:“俺庄上老孙家的有个闺女叫芸豆”。

    那没错了!常宇一喜,昨日还拍着胸口给那几个孩童说要将他们婶婶给救出来,可上了山一场厮杀竟将这事给忘了,没成想……

    常宇本想从这妇人口中多打听些寨子里的事,又担心揭她伤疤,犹豫了半响啥也没问,就说:“婶子,你去帮我们弄些吃的吧”。

    妇人应了,转身去了厨房。

    蒋发站在厅门口皱眉:“少爷莫轻信于人”。

    “是孟家庄那婶婶,他识的芸豆,应该不会错的,她都知道芸豆姓孙”。

    蒋发这才微微点头,举目看了朝阳:“今儿的天应该很热”说着又看了地上那些尸体,常宇耸耸肩:“我只管杀,不管埋”。

    日上三竿,常宇离开山寨,身后跟着拄着一根拐杖一瘸一拐的蒋发,还有一个背着包裹的妇人,包裹里装了不少银子。

    金大胡子盘踞此地数年,积蓄倒是不少,常宇和蒋发装了些又给这妇人装了些,余下则弃之不顾,就算留给山里头那些孤儿寡母了,至于他们将来如何营生,就应了他先前那句话,管杀不管埋更不管他们怎么活。

    山间空气清新,花香鸟语,杀了人泄了火气的常宇走在山道中感觉无比的轻松和惬意,一边赏景一边不紧不慢的走着,却惊奇的发现那个哨所里还有人。

    那个年老的贼人竟然没逃走,此时就坐在木棚边木然的看着常宇三人。

    “你怎么不逃?”常宇很好奇,昨晚那么大动静,加上又有漏网之鱼逃出来,这老头不可能不知道寨子里出了事。

    “少侠既然留了小老儿性命,又何必再逃,又能逃往何处”老贼叹口气。

    常宇点了点头:“好像有道理”。

    “寨子里都杀光了么?”老贼面无表情的问道,常宇嗯了一声:“差不多吧,孤儿寡母都还留着呢,也有几个漏网之鱼”。

    “俺见过那几条鱼了,怕是不会回来了”。老贼叹口气,站起身:“你还杀俺么?”

    常宇摇头:“既然饶过你了何必再杀”。

    老贼点点头:“那俺上去了”说着不待常宇回答,便背着手弓着腰沿着山道往寨子方向走去。

    “喂,老头,若有人问起,告诉他是我黑白无常常东来所为”常宇看着那老贼背影大呼,那老贼也不知道听见没有,反正没转身,也没搭话。

    三人近半个时辰才从山里头走出来,常宇精神奕奕不见疲色,那妇人平时也是下点干活的农妇不似大家闺秀娇滴滴的,这点山路也不过出了些汗罢了,倒是蒋发却已气喘嘘嘘,实则因为身上有伤。

    草棚依旧人已不在,但棚子前的石槽里过路费又多了不少,看来这儿的老百姓都已经习惯并且麻木了,不管有没有人盯着,路过都还会主动给钱。

    常宇将那石槽里的钱都装了起来,然后提气一拳砸了过去,顿时手疼的钻心,那石槽却安然无恙,当真是有气又尴尬的看向蒋发。

    蒋发实在忍不住笑了:“少爷,您练的不是内功,这么蛮干不是找罪受么”说着提气对着那石槽一拳打去,哗啦,石槽断成两半,蒋发也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吟,想必还是扯着伤口了。

    有过路行人见状大吃一惊,看着这三人欲言又止。

    “看啥啊,山里的强盗都被老子给杀了,留着石槽何用?”常宇嘿了一声,十余行旅讶然半信半疑,目光看向那妇人:“可是真的?”

    “你们瞅他作甚,她只是过路的在此歇脚罢了”常宇哼了一声,有意装作不认识这妇人,实则不想让人言可畏,若被知晓是从贼窝里救出来的,少不得各种流言蜚语满天飞。

    所说,这些流言蜚语也是真的

    但是吧……

    总归当下能遮掩些就遮掩些。

    就你俩?有人不太信,但又瞧见两人身上皆有伤,还有那瘦小汉子一拳就打断石槽,又不得不信,便你一言我一语争相打听,而后又有行人经过闻言也围了过来,不多会,这段路都竟拥堵不堪。

    山中强盗被两个游侠给端了窝,往后过路再也不用交钱了,周边乡里再也不用担心这些强盗掠劫……行人相互告知,喜色溢于言表。

    “那贼窝虽给端了,但亦有几个漏网之鱼,汝等莫想着去捡便宜,反害了性命”常宇临走前如此叮嘱,倒非真的担心想捡便宜人的安危,而是为了山里头那些孤儿寡母能安生些。

    从树林里找回那两匹战马,扶蒋发上了马,有给那妇人使了个眼色,然后三人便沿着山道一路往南,临走之前还不忘给那些还在议论纷纷的商旅拱手告别:“在下黑无常常东来,这位是白无常蒋发财,俺俩行侠仗义替天行道做好事不留名,千万要保密哦,千万不要声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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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2章 差点着了道

    行数里在道边歇脚,不一会儿路过一队商队,常宇向前打招呼,说是自己婶婶要回娘家,就在淮河北边,让他们顺路给捎一段,说着还掏十几蚊钱说是请他们喝茶的。

    这种事对于走货的人来说习以为常,又见常宇给了好处便爽快应了,随后那妇人便跟着商队返回往北走,一步三回头,泪水滚滚。

    烈日当空,不过山中树高林密遮天蔽日倒还凉爽,可即便如此,行不久蒋发头上已是汗珠滚滚,不是热的,而是疼的,虽未纵马狂奔,但马上颠簸还是扯了伤口,常宇见他衣服上又有血丝渗出,便道:“得弄个轿子坐坐”。

    蒋发强笑道:“小的没那么娇气,再说这山里头哪来的轿子”。

    常宇不是开玩笑的,他知道夏日天热刀外伤最容易感染,一个不慎后果很严重,即便他已做了妥善处理却依然不敢大意,毕竟这年头可没头孢啊。

    翻身下了马,常宇在路边挥刀就砍了几棵小树,不一会儿便用树枝树皮绑了个担架,然后拦住几个行人:“帮俺抬到信阳”。

    开什么玩笑,这大热天的帮你抬人……啥,给银子……开什么玩笑,这忙必须得帮啊,而且还得抢着干!

    “小的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坐轿子呢”躺在担架上的蒋发自嘲道,常宇哈哈一笑:“待入了城,给你整个真轿子享受享受”。

    “嘿,小的可没那个命,轿子也不是小人能坐的”蒋发随口道,常宇较真了:“咱家大业大的什么轿子做不得”。

    蒋发笑了笑没说话,却让那几个抬担架的汉子起了兴趣:“这位少爷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

    常宇一乐:“你们怎么看出来的”。

    “您长着就是富贵相,还有您那骏马,嘿嘿普通人家可买不起的,而且您还有仆从相随,必须是大户人家啊”。

    “他可不是我仆从,是兄弟,过命的那种”常宇淡淡说道,担架上的蒋发泪眼模糊。

    一路走走歇歇,行至傍晚终于出了山,紧赶慢赶在天黑之前进了信阳城,绕城半圈寻了家客栈入住,给几个帮手结了银子,然后在店门口留了暗记,又叫了些饭菜让伙计送到房间里。

    趁着饭菜没来时,常宇冲了个凉水澡感觉清爽极了,又替蒋发检查伤口重新包扎一番,至于为什么不去医馆,因为没必要,他和蒋发随身都携带皇宫里的金创药,远不是民间能比,而清理缝合伤口,常宇自然他比这个时代的大部分大夫更专业,当然了,说的是外伤。

    帮蒋发处理好伤口,常宇又打了盆清水帮他擦洗,这让蒋发很感动却又觉得十分不妥,堂堂东厂督公伺候自己,这太折寿了。

    可常宇坚持:“蒋把式,这不是宫里头,这是江湖,咱俩不是主仆也不是上下级是患难兄弟”见他如此执着,蒋发也只好勉为其难了,长叹一声:“有少爷这患难兄弟这趟便是死了也值了”。

    “咱俩都是命硬的之人,没那么容易死的”常宇嘿嘿一笑,蒋发看了一眼光着膀子的常宇,忍不住叹了口:“都说少爷是神仙下凡,容不得人不信啊”

    昨夜一战常宇身上也中了刀,深的浅的的都有。

    可这才一日夜,浅的已愈合,深的止血生肉了。

    常宇一脸得瑟:“这也没外人,就给你露个底吧,其实我真的是神仙,……人称黑白无常”。

    蒋发哈哈大笑,牵动了伤口又让他忍不住哎呦一声,这时外边有人敲门,是伙计送饭进来了,常宇让他摆在桌子上,倒也丰富的很,还特意给蒋发弄了壶酒,老贵了。

    虽知道喝酒对伤口愈合不好,可江湖人嘛……

    从昨夜到现在都没吃顿好的,眼见饭菜丰盛常宇食欲大动拿起筷子就要开吃,被蒋发喝止,说着从囊中取出一根银针在饭菜里插了几下。

    “难不成还有下毒?”常宇挑眉觉得蒋发太过谨慎了。

    “小心使得万年船”蒋发随口说着眼睛盯着那银针,脸色突变。

    常宇也变了眼色,银针竟真的变黑了,那说明这饭菜真的有毒!

    为什么古代人会以银针试毒,原因很简单,这年头的人工毒几乎都含汞,当然银针也不是万能的,比如一些自然毒素,蛇毒啊,鹤顶红啊。

    会是谁下的毒呢?

    答案不言而喻。

    常宇的仇人很多,想杀的人也很多,但此时他在江湖游荡,知他行踪的少之又少,那些旧爱们根本跟不过来了。

    所以,就只剩新欢了。

    山上那几个漏网之鱼?

    且!此时正亡命天涯害怕被黑白无常追杀呢。

    矛头指向了那个妖邪汉子

    猫妖!

    对于这厮尾随而来,常宇其实一点儿都不意外,江湖人多的是睚眦必报,这种邪门人物更是如蛆附骨,正应了他那句不死不休。

    只是常宇没想到这厮这么着急就动手了。

    还真你娘的没点耐性!

    常宇叫来客栈伙计,将那银子给他看了,伙计立刻吓的在地上磕头大叫冤枉,发誓绝非自己所为,常宇当然知道不是他所为,便问了他是否有可疑的人物。

    伙计就懵逼了,客栈里住了不少人,此时正值饭点人来人往,还真没注意,若说谁可疑,那都可疑。

    将那伙计挥退,常宇和蒋发一番嘀咕,觉得那猫妖极有可能就和他们住在同一家客栈,所以才能趁机下毒,但能确定自己的那份饭菜还能再伙计眼皮底下下毒,这手段也是了得。

    “这次算你命大,不信你躲得过初一还能躲过十五”就在这时,一个声音飘来,似近似远。

    蒋发皱眉,握刀在手,低声道:“这厮竟也习的一身好内功”。

    “你tm的有种就正面干,以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算的什么本事,老子纵横江湖十几年还能着了你的道,小看谁呢”,常宇冷哼,放声大骂,心里头却疑惑不已,这人的声音很怪异,时而让你觉得就在耳边,时而又远在天边。

    猫妖哈哈大笑,继续揶揄嘲讽,常宇也不理他低声问蒋发:“这人是近还是远?”

    “这人邪门的很”蒋发低语:“他或许近在隔壁或许相隔几条街,但即便再邪门也不可能远过一里地吧,一试便知”常宇秒懂,以正常音量说道:“你这妖邪虽自称九条命,但别忘记了老子是专门索命的黑白无常,昨夜已收了你一条命,倒看的你还躲得过几次”。

    对方没有回应。

    常宇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又提高了音量重新说了一遍,那猫妖哈哈大笑:“且看谁生谁死吧”。

    “当然是你死了”常宇回怼。

    等了好半天对方也没了声音。

    “走了”蒋发走到窗前张望一番,眉头有些凝重,常宇则啧啧称奇,以前看武侠小说那些内力高超的人可以凝音成线,隔空传音的,难不成还真有这么神奇,便去问蒋发。

    蒋发摇头:“未曾听闻,若真有那可太神奇了”。

    半响又道:“应该问问青衣,或许她知道些”。

    可不是,常宇一拍大腿,青衣修道门正宗功法,可不正好克这些邪门歪道。

    只是,远水解不了近渴,青衣此时尚不知远在何处,可那猫妖就在附近虎视眈眈。

    老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何况是个邪门无比的家伙,若让他一直跟随,万一钻了个空子自己就得吃大亏,所以常宇便和蒋发合计一番,如何速战速决,先把这厮给收拾了,即便收拾不了,也得先给吓走!

第1913章 还有几条命

    两人在房中嘀咕半响肚子也开始叫唤了,常宇本欲叫店伙计从新送些饭菜过来,蒋发则要亲自去端,说是顺便去看看能够瞧出些端倪。

    常宇不忍他身上有伤,想让他留在房内,转而一想,两人不能落单,便道,那就下去到堂上吃去。

    大堂里头热热闹闹人不少,饭菜味和汗臭味夹杂一起形成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

    常宇两人站在楼梯口目光如电在众人身上一一掠过,未见异状,这时店伙计看到两人赶紧跑过来,说客官实在抱歉,没坐了,要不给送上去?

    “送上去毒死俺们啊”常宇撇撇嘴,那店伙计又差点哭了,不停作揖告饶,发毒誓不是自己所为,也求常宇不要告官,因为只要告了官先不说能否洗清他的冤情,首先一顿毒打是少不了,然后一关不知什么时候能放出来工作也要泡汤的。

    常宇自然不会告官,更不会为难他一个店伙计,便让他给找个地拼个桌。

    这事不难,伙计很快就给找了个桌子拼了,是一伙走货的劳力,啃着自个带的干粮喝着稀拉拉的热汤,要了点咸菜几个人就那么吃了起来,甚至还很热情的招呼常宇和蒋发一起吃。

    热情又大方,常宇道谢婉拒,和蒋发坐了下来听着这伙人吹着牛逼,不一会伙计将两人饭菜送了上来,那群人立刻直了眼,忍不住的咽了口水。

    “一起吃吧”常宇也非常热情的招待他们。

    这……不太好吧。看着盘子里又是鸡又是鱼的,几人嘴里客气着,筷子就伸了过去,但也没过分,每人也就夹了一块尝尝而已。

    水饱饭足之后,两人说了会话便吹了灯枕刀和衣而睡,甚至连窗户都没关,不多会便传出了呼噜声。

    夜不知不觉深了。

    相隔一条街一间客栈的屋顶,趴着一只猫形黑衣人,紧紧盯着常宇那间房眉头紧皱,时而侧耳倾听,时而挠头爪耳。

    此时正是那一路跟踪而来的猫妖,但见他在房顶又待了半个多时辰,终于按捺不住纵身而且接连窜过几座房顶,距离常宇那家客栈又近了些。

    此时夜已极深,万物皆静,这猫妖听力极好甚至能听到房中两人的呼噜声,也因此心中万分疑惑,明知自己就在左右,随时可能下手,这俩人还这般托大,连窗户都不关。

    要说没诈,谁信。

    但也有可能是摆个空城计。

    猫妖决定试一下,伸手从怀里取出一物,然后拿出火折子吹了一下,点了那物使劲朝窗户里一扔……

    床上正打着呼噜的蒋发突然睁开眼睛,翻身而起便见一物冒着火从窗户外滚落在地,想都没想拉起旁边的被子就给盖住,那边常宇端起床边一盆水就泼了过去,然后两人跳上床上角落握刀而立,这一番动作行云流水配合默契十足。

    不管对方扔进来的是毒烟还是火器,都没啥用了。

    猫妖看不到里边但却听到了动静,倒机灵的紧啊,就说你怎么可能睡的那么踏实。

    “打又不敢打,你也就这点下三滥手段了,老子有何可惧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常宇骂道,猫妖见扔进去的东西竟没动静也没起啥作用,心里头也是疑惑的很,这小子果真有两把刷子,嘴上却道:“若非被你偷袭伤着了,又何惧你二人,不过你也别想那么自在,老子一怒烧了你房子让你吃个屁睡个屁”。

    “且,烧呗,老子换个地方便是”常宇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摸到窗户边偷偷往外瞧,不用他示意,蒋发便出声怒骂猫妖,以此来转移他的注意力。

    天上有月亮,但外边漆黑依然看不请那猫妖所在,特别是他的声音忽远忽近让人无法捉摸,但常宇刚才从他抛进房子那物体的落地位置,可以断定,这人就在窗户的正对面!

    看到了,看到了!

    对面屋脊处伏着一人与屋脊融为一体,若非仔细看根本瞧不出来,常宇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拔出手枪瞄了瞄,至少五十步开外,这射程距离想打准了确实有点难,但他还是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

    砰砰两声枪响,屋脊上的猫妖纵身而起,真的像猫一样的从屋脊窜出,几个起伏便又有不见了。

    麻痹的,常宇暗骂一声,他不知道打到没打到,但是枪却咔壳了,关键时刻老掉链子,一边暗骂一边忙着卸枪,外边又传来猫妖的怒骂声:“狗日的还有脸骂老子下三滥,你他妈的竟然还用火铳偷袭”。

    “彼此彼此,瞧你丫狼狈样,还猫妖,猫屎吧你”常宇狠狠的嘲讽果真把猫妖激怒了:“若非有伤在身,老子十步一杀,杀你如囊中取物一般”。

    可把你牛逼坏了,常宇将弹夹从新上了,眼睛盯着外边,心道你若真的在二十步内必死无疑了,后世有句话叫十米以外枪最快,十米以内有准又快,装好弹夹便想激将那猫妖现身,那只还没来开口,那猫妖竟然自动现身了,差不多的距离,但方向变了,而且也不藏着掖着就站在屋顶背着双手,月光之下看着,竟有点叶孤城决战紫禁之巅的感觉。

    耍帅也不好使,这么好的时机常宇自然不会错过,提枪对着那黑影就扣动了扳机……

    猫妖之所以突然现身可不是装逼耍帅而是判断失误,在这个时代大部分的人都认为火铳最多也就连发两弹,而且五十步以外无论射程或准头都几乎每多大威胁性了:“区区火铳奈我何,你最多也不过两枪罢了……”话没说完,闻枪声便知不妙,纵身一窜,立刻腿上剧痛翻身倒在屋顶往下滚落,却不成想又被屋脊上突起一物给勾住了……

    吾命休也,猫妖大骇。

    这边常宇见他到底虽不知是否击中,但也不能错过这时机,跃上窗台再次扣动扳机,砰的一声,手心传来剧痛让他忍不住惨叫出声,手枪竟然炸膛了。

    草你个妈的!常宇气的大骂,再看那屋顶已不见猫妖身影,这然给他无比恼怒,把枪一扔,拎刀一跃而下,蒋发在后大呼:“少爷穷寇莫追”。

    常宇此时哪里听的进来:“你不要跟过来”跃下街头便往那户人家奔去,蒋发哪能让他只身涉险,忍着伤痛也跳窗追了过去。

    这会儿的响动已惊起四邻,附近人家都点了灯火出门张望,常宇心中气急,不顾惊扰百姓,见墙就翻,一时狗吠不止。

    猫妖刚才所在那户人家主人拎着油灯,看着眼前一个持刀人,顿时吓的腿发软:“好汉饶命……”

    常宇根本不搭理他,夺过他手中油灯在墙角照了照,寻到一片血迹,顺着找到了牛棚……

    “俺家驴……”户主忍不住大呼。

    再看他家院门已打开了。

    “这厮骑驴跑了!”蒋发这时也追了过来,常宇走出院外在四处照了照,巷子里有血迹点点,便同蒋发追了下去,这大晚上的就不信他能逃出城。

    追了几个巷子,便见一头毛驴在一户人家元墙外的草堆旁在吃草料,血迹也不见……在周边找了一圈并无发现,正气头上,便闻不远处有人呼喝。

    这半天的鸡飞狗跳已惊动了衙门,说是有贼人在城中大肆掠劫,好家伙,公门人便带着些青壮百姓开始围捕。

    常宇自然不想搀和其中,同蒋发绕了一圈返回客栈给自己包扎了伤口气呼呼的坐了一会儿又笑了,砍了他一刀,打了他一枪,这厮应该恨死了自己,但也快死了吧。

    刀伤好治,这枪伤嘛……嘿嘿,你不是有九条命么,这一枪就能要你好几条!

    睡觉,依旧开着窗户。

第1914章 没劲

    一夜无事。

    清晨阳光升起,外边喧哗声不绝,常宇翻身起床见房间已被收拾了干净,蒋发坐在窗户边手里拿着一个物仔细看着。

    这东西是昨晚猫妖丢进来的,有台球大小,外边是竹子编的空心球里边则是一个草球,常宇接过看了几眼:“毒烟?”

    蒋发点点头:“大概是了吧”。

    常宇随手扔到角落,推开房门便听外边人声噪杂,客栈外边有不少街坊吐沫横飞聊着昨晚的事,常宇走下楼,店伙计看到他眼神躲避,掌柜的小跑迎上来,低声道:“两位好汉,大侠,昨儿实在……”说着取出一块碎银塞在常宇手里:“您们江湖上的事俺们也不打听,但俺们是做买卖的怕惹事也怕影响生意,您,能换一家住么?”。

    开门做生意确实怕这种事,昨晚城里头闹贼,搅了半个城,而常宇在房内又是大吼大叫又是开枪的,自是瞒不了店家,知道和他有莫大关系,说实话没报官已是很够意思了。

    眼下人家还退了房费饭钱,说实话,很讲究。

    既然人家这么讲究,那……

    不走!

    常宇把银子推回去,又掏出一两银子:“加钱”。

    这……掌柜的有些为难,但见常宇一个眼神,便赶紧应了。

    客栈里的客人陆续离开,常宇和蒋发坐在角落吃早餐,不多会便有一伙人走了进来,看面相凶神恶煞,看穿着和行头应该也是走货商队,有六七人之多。

    这伙人进了店里头便嚷嚷要饭吃,然后还朝常宇这边望了一眼,眼神不善。

    掌柜的伙计都有是眼力见的,这些人都不是善茬,便小心伺候着。

    这伙人吃着饭便问可还有客房,伙计说后院里空着呢,还能睡十几个,被一个大汉拍桌子怒吼:“谁要大通铺,老子要睡上房,怕俺住不起么”说着拍出一块银子。

    伙计赶紧陪不是,又一脸为难的告知,房间所剩不多,不够他们住六七人的。

    “不会赶他们走啊,老子加钱”汉子们又拍桌子,掌柜的赶紧亲自出面招呼,说哪有开客栈赶客人的,这样以后谁还会来住店,那岂不是自绝生路,但是吧……既然你加钱了,我可以上去和客人商量商量。

    掌柜的转身就朝常宇这边走来,真是天赐好时机啊,借着六七蛮汉的势正好让这两个麻烦精走人,蒋发看他走来,将刀放在桌上看了他一眼,掌柜的扭头就走奔楼上去了。

    不一会儿,便有几个客人满脸怨气的走了下来,然后狠狠的瞪了常宇和蒋发二人,如料不错的话,必是那掌柜的故意祸水东移,不过这些人看到常宇和蒋发带刀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吃晚饭蒋发回房休息了,常宇则走出店外,抬头看看天色阴云滚滚,然后朝街上走去,至于为什么不怕落单,只因算定了那猫妖此时正在鬼门关徘徊无暇他耳。

    当然除此还有别的原因,一会儿便知。

    常宇沿着街头缓缓而行,似无目的,这看看那瞅瞅,时而走近路边店铺买些玩意,时而在街头和小贩闲聊着,甚至还无聊的逗几个顽童取乐。

    天近晌午时,他转悠了大半个信阳城,老天爷也终于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返回客栈,蒋发正在窗户边喝茶听雨。

    “没事吧”常宇问。

    蒋发摇头,常宇便道:“那我补个觉”。

    昨晚没睡好,这一睡,醒来竟已是傍晚,外边的雨更大了些。

    桌子上饭菜已备好了,还有几封文书。

    边吃边看,看完了也吃完了,然后坐在窗户边同蒋发一起喝茶看着外边的瓢泼大雨:“江湖突然不是那么好玩了”。

    蒋发笑了笑:“那是因为少爷人在江湖心在朝堂”。

    常宇叹口气:“或许是吧,终究还没到事了拂衣去的时候”说完看着窗外发呆。

    “可是哪里火势大了”半响,蒋发试探问道。

    常宇笑了笑:“未雨绸缪年余加上朝廷上下倒也不都是吃干饭的,无论文武都有能独当一面的了,很多事并不需要我亲力而为了”。

    “这是好事呀”蒋发淡淡一笑。

    “确实是好事”常宇微微点头,外边传来敲门声,蒋发起身开了门,外边一个汉子附耳低声说了几句,然后便离去了,若仔细看的话,便会发现他竟然是今早住进来的那几个大汉之一。

    没错,常宇的人。

    “办妥了”蒋发走到窗边,给常宇加了水。

    常宇苦笑摇头:“没劲”。

    翌日一早,雨停。

    常宇和蒋发吃了早饭后,让伙计去车行帮着雇了辆马车还是带司机的那种,常宇则骑一马牵一马便出了城。

    城外泥泞,行人不多,车马不快。

    不过雨过空气清新,倒让人心旷神怡。

    蒋发在车里头闭目养神,常宇则和那车夫有一句每一句的闲聊,不管是古今中外,司机都是很能聊的。

    聊着走着,便临近山区,天空有淅淅沥沥的下起了毛毛雨,路上行人更是寥寥无几,走到一个岔路口,常宇四下看了一眼,对车夫说,往这边走。

    车夫有些犹豫了,这人雇车说是去二十里外的唐家寨,可他指的那条小道明显方向不对,而且他知道那是条入山小道,没有人烟且极为偏僻。

    于是车夫直接就跳下了车,两手一摊:“好汉,您要的是财,小的这条狗命就饶了吧”。

    常宇噗嗤一声笑:“你倒实在很”。

    车夫苦笑作揖告饶:“俺就是个穷苦人,您绑了俺也赚不到什么赎金还浪费您粮食……”

    常宇乐不可支:“这山里头有强盗?”

    “不是强盗,都是好汉爷”车夫一本正经的纠正:“这山几百里,哪能没有好汉爷对吧”。

    “说的倒是”常宇取出十两银子:“我是好汉,但不劫财也不杀人,这马车我买了”说着丢了过去,车夫一脸讶然:“这……”

    常宇懒得给他解释什么了:“赶紧走吧,慢点为就后悔……”了还没说完,车夫就撒丫子跑了。

    “这厮倒是有趣的很”常宇大笑,将两匹坐骑拴在车厢上然后挑上车辕沿着那小道往里走。

    道深,路窄,林密。

    行数百米,从道边跳出几个彪形大汉,手持兵器一脸凶相、。

第1915章 栽了

    路边突然窜出几个彪形大汉挡住去路,常宇没有惊慌,勒住缰绳从车辕上跳下,几个大汉围了过去拱手施礼,其中一个虬髯大汉低声道:“少东家,在那里头”说着指着西边密林。

    行百余步,密林有个废弃窑洞,破烂不堪。

    洞口站着两个持刀大汉,见常宇走来也赶紧躬身施礼,常宇站在洞口没着急进去,而是四下张望一番又抬头看看天色,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又淡淡叹口气,对着下车走来的蒋发道:“蒋把式,忒没劲啊”。

    蒋发笑了笑:“聊胜于无”。

    “倒也是”常宇点点头,转身走进那破窑洞,里头漏雨泥泞不堪,一个黑影子被反捆着跪在角落里,满脸是血恶狠狠的瞪着走进来的常宇:“小儿,你绝非普通江湖人!”

    这人竟然是从金牛山一路跟踪到信阳城内折腾一夜的猫妖。

    仅仅一日,落魄不堪。

    猫妖怎么被擒?

    只能说他大意了,或者说判断失误。

    在山寨里初次碰到常宇和蒋发时,只以为这不过是两个初入江湖的热血青年,满脑子都是行侠仗义替天行道,不过当常宇装作被迷倒趁其大意时反手一刀伤了他时,他才知道,这少年才不是一个没有故事的男同学。

    而后他追踪至信阳城内,先下毒再撩拨,搞了一晚上对方皮毛未伤他自个却被火枪打伤了腿。

    这个时候他才开始正式掂量这两个一少一中的对手,绝非自己开始想象的江湖新手,不光心狠手辣而且心细如发,更要命人家经验也丰富的很。

    肋间刀伤加上大腿上的枪伤,这是纵横江湖十余年令人闻风丧胆的猫妖遭受有史以来最严重的**和心灵上的双层伤害。

    他觉得和常宇这辈子不死不休了,但前提得赶紧养伤。

    作为一个老江湖,在意识到对手不是个雏之后,他也做了必要的掩饰措施,比如换了一家客栈,比如并未去医馆而是自己疗伤。

    但是他终究还是大意了,确实说他做梦都没想到这个对头不是普通的江湖人。

    普通江湖人轻易不惹事,惹了麻烦一般也都会开溜。

    常宇自然没开溜,而且在天亮时他的人手都入城了。

    暗中一路保护他的有东厂番子也有锦衣卫,虽所属衙门不同,但却有一个共同点:狠茬子加江湖老油条。

    江湖已让常宇有些乏味,而且惹上这种邪门人物必须要速战速决,否则就没完没了,于是他就下令搜捕。番子们接到命令后立即行动,他们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会号脉会听诊更会抓药,兵分多路明察暗访另有一路直接去了衙门亮明身份要求当地执法部门协助调查,于是乎城中三教九流立刻就行动起来了。

    仅不足两个时辰后就确定猫妖的所在位置。

    为了不打草惊蛇又是一番详尽部署,可即便如此还是被伤了三人才将猫妖擒获,然后在此地关押一晚。

    “在寨子里头就给你说了,老子是黑白无常,专为索命来的”常宇冷哼:“你不信,现在可信了!”

    呸,猫妖啐了一口血水:“八十老娘倒崩孩竟着了你这小儿的道,不管你是官是贼,终究只是用下作手段擒了老子,算不得什么英雄好汉”。

    “老子何曾自诩过是英雄是好汉了”。常宇满脸不屑,眼前这人当真是越看越反胃,特别是一想到他吃眼珠子那画面又要忍不住呕吐了。

    “你口口声声没劲,是觉得擒了老子太容易了,还是觉得不是自己亲手所为而心怀遗憾?”猫妖怒目冷笑。

    常宇点点头:“都有”。

    “有本事你放了老子,老子让你尽兴”猫妖使劲挣扎一下,奈何被捆的实在结实。

    常宇撇了撇嘴:“若你身上无伤或许还能与老子一战,然此时杀你如割草芥,无趣也没劲!”猫妖听了这话顿时一脸颓败,神情极尽落寞。

    “上路之前还有什么话说么,比如留个姓名?”常宇背着双手淡淡一笑,猫妖抬头看着他突的一脸巴结讨好:“其实说来咱俩也没什么不可解的深仇大恨啊,既无杀父之仇也没夺妻之恨,无非就是吵了个嘴,可谓不打不相识嘛,何必一定要赶尽杀绝呢”。

    常宇噗嗤一声笑了:“你这厮见风使舵的脸色倒是转的快,如你所言咱俩却是没什么深仇大恨,可你丫的却从一开始就想致老子于死地”。

    “问题是小人虽然这般想,可并未伤您分毫啊,反而被您砍了一刀打断一条腿”保命要紧,猫妖这会连语气都开始低三下四,常宇嘿了一声:“所以呢……”

    “所以,只要您大人有大量高抬贵手饶小的一命,往后鞍前马后小的唯您马首是瞻”猫妖眼神紧盯着常宇一脸的真诚:“小的这身本事,自有能为您所用之处”。

    常宇扭头看了一眼蒋发。

    蒋发轻轻的摇了摇头。

    猫妖立刻就急了,瞪着蒋发道:“你功夫虽不错,但却依然比不上我,你是嫉妒我……”

    蒋发笑笑不说话,常宇摇头叹气:“非他技不如你,只是阴险不如你罢了,若论真正武技你绝非他之敌手,你所精不过旁门左道罢了”。

    “旁门左道亦是本事,你若想成事,则需不拘一格网罗人才,留着小的性命早晚都有能用的着的地方……”猫妖突然给常宇讲起了道理,这又让常宇忍不住笑了:“我要成什么事?”

    猫妖看了看常宇身后那些黑衣彪形壮汉:“你绝非普通江湖人,亦非官家,如料不错应是江湖某个帮派吧,此时天下大乱,正是起事好时机……”

    常宇翻起了白眼,长叹一声:“若你猜对了我的背景,倒会让我另眼相加或许饶你一命,然……可见你眼力见也就那样吧,至于本事……嘿嘿,若真厉害的不得了也不至于此时为阶下囚了,再说了,你这种阴邪之物,老子留着你实在不放心”。

    “你……”猫妖一怔,随即一脸大骇:“你总不会是官家的人吧”。

    常宇笑而不语,对着旁边的一个大汉使了个眼色,然后转身走了出来,身后猫妖大呼:“你他么的到底什么来头,说出来让老子死了瞑目”。

    “黑白无常”常宇头也不会,猫妖破口大骂,突的声音戈然而止。

    空气中有一股血腥味,常宇站在窑洞外抬头看了看天色,摸了摸鼻子,扶蒋发上了车然后跳上车辕驾车离去,天空小雨沥沥淅淅。

    一辆马车后边拴着两匹马,车中蒋发闭目养神,车辕少年扬鞭。

    小雨淅沥中马车重新上了官道,行人寥寥。

    往北数里便是信阳城,往南则是莽莽群山。

    常宇此行是去武昌城,眼下要先穿过这二百里山路进入德安府的孝感城,才算摸到武昌城的边,简单一句话,路还长呢。

    “蒋把式,这次应该是咱们走过最长的山路了”头戴斗笠的常宇望着远处蜿蜒山道忍不住皱眉,车里头的蒋发嗯了一声,又道:“这山里头少不得魑魅魍魉,少爷您还要替天行道么”

    常宇苦笑:“心有点儿乏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找到咱头上来,便没那心思多管闲事了”。

    “但愿那些山精鬼怪都长些眼”蒋发笑了笑。

    山路崎岖不平,甚至有些地方两旁险峻非常抬头就是一线天,然而却是方圆几百里内唯一一条穿上而过的路,久而久之也便成了官道。

    山中有溪有水有峰有谷,有村子也有寨子,有猎户山民当然也有落草为寇的山大王,只不过据山民说,这些山大王都藏在深山了里,平日少见,偶尔出山也几乎不扰民,多在官道上打劫过往商旅。

    这玩意又要看运气了,像开盲盒一样。

    运气好的话,一路畅通无堵,运气不好的话,轻则破财重则丧命。

    但这些好像都和常宇无关,他相信运气,但不问运气,只问腰间宝刀。

    山路一侧有一条蜿蜒河流,这是信阳城外的那条大河浉河的支流,常宇赶着马车沿着山路不紧不慢的走着,十里一歇,有村寨的话就进去讨口热水喝,买点山货什么的,没有村子的话,荒山野岭就地歇脚饮马。

    傍晚时已入深山,雨大了些,山势也陡了些,更有雾气重重,五十步外便看不清人,环顾四周雾蒙蒙的不知山林深几许,常宇皱眉,又是雨又是雾的,这么个天气露宿野外,运气实在算不上好。

    好在这辆马车还不错,勉强能躺下两个人躲风避雨的。

    可就在常宇做好最坏的打算时,柳暗花明了,前边山势豁然开朗,山谷中竟然有一个大村子。

    看路边立的那指路石上写着:东双河村。

第1916章 坐地涨价

    村子在山谷正中,四面环山一路一河从村子旁边蜿蜒直入深山之中,雨雾之中恍然如仙境。常宇下车牵马站在村口看着那块石碑,上边生满青苔粗犷而古朴应该有些年头了。

    村子虽小却热闹的很,雾气虽重依然可见到处灯火闪动人声鼎沸,很显然这里是入山商旅们集中歇脚之地了,果不其然常宇还正在观摩石碑时便有一个伙计撑着油伞颠颠的小跑过来“客官,可住店?”

    见常宇撇了他一眼,那伙计又赶紧道:“这天黑了,又下雨山路难行,下一个能歇脚的地方至少五十里外,俺们店不光能歇脚还有吃喝的……”伙计一边介绍自家客栈,眼睛却被马车旁边的那两匹骏马给吸引了:“好家伙,客官您这马儿可真俊,俺们店里有上好草料……”

    常宇纳闷,难不成这村子里客栈很多竞争很大,以至于让伙计都出来拉客了?

    雨雾太大,看不真切,但见这伙计能说会道又热情便应了,反正这大雨天的总归要找个地方住宿的。

    牵着马车跟着那伙计进了村,好家伙,人可真不少啊,一场雨让来往行旅都滞留在这个村子里头,有走路挑担子的,有骑马骡子驮货的也有赶车的……独行的结队的,一下就把这个村子给塞满了。

    商旅虽多,但这村子里客栈也确实不少,沿路的村户全都挂着招牌,毕竟靠山吃山靠路吃路,店家多了竞争就大了也难怪店伙计都出来冒雨拉客。

    只是……

    当常宇跟着店伙计进了这家客栈后……

    这就是一个普通村户改成的客栈,泥泞不堪的院子里停满了各式样的车,屋子里烟熏火燎人声鼎沸,刚走进改成大通铺的房子里那股刺鼻的汗臭味瞬间就将常宇逼退了!

    他宁愿睡在草堆里。

    于是在伙计的各种拉扯中他也毫不犹豫的牵着马离开了。

    呸,那伙计站在院门口看着常宇离去一脸厌恶的吐了口吐沫,忍不住低声骂了句:“矫情,有本事你住皇宫去”

    常宇笑而不语,车里头的蒋发真想告诉那伙计,他还真是住皇宫的。

    常宇不是个矫情的人,甚至可以说他适应性很强,既能锦衣玉食亦可风餐露宿,但是……他实在受不了那种味道,只是,他牵着马走了个来回竟没找到歇脚的地方。

    毕竟地处深山里,条件没外边城镇那么好,十之**的客栈都是村民自己弄的大通铺,而且赶上下雨,即便有那么几间上房也都客满,剩下的要么就是那种你进去一会儿就要窒息呕吐的大通铺。

    “蒋把式,倒非我……那啥,若是冬天还好,实在是忍不了那窜味……”一家客栈屋檐下,常宇牵着马忍不住叹气,车里头的蒋发微微一笑:“住哪都行,但要遂少爷的心意,受不了咱们就不勉强大不了今晚咱们就在车里头挤挤”。

    “若是平常倒也无妨”常宇轻摇头:“你身上有伤而且车里头也太闷热了”说着四下瞧了瞧:“客栈住不成咱们就去借宿”。

    随即常宇牵着马赶车朝村子里走去,只是连敲了三家门竟都已被人借宿了,又敲了两家竟还被拒绝了,常宇说我给银子啊,人家还是摇头拒绝了。

    “或许是瞧见少爷腰间的兵器了,觉得咱们不是什么善人吧”蒋发提醒,常宇叹息,将刀放入车内,又去敲了一家门,开门的是个老头,常宇说明来意,老头说要问下他老伴。

    好家伙,原来是个妻管严啊。

    不一会老头颠颠的回来,摇了摇头,老伴说儿子今晚要回来住,没地方。

    嘿,常宇连番几次被拒绝心里头有些急了,便道:“俺们可以给银子的”。

    老头眼睛亮了一下,又转身回屋问老伴,很快又回来:“房子确实不便,但牛棚可否?”

    去你大爷的,这大热天的住牛棚,那味不比大通铺还窜。

    常宇转身就要走,老头一把拉住他:“有棚没有牛,平日放些杂物,倒也算干净的”。

    罢了,此时天色已晚雨又大,常宇又饿又乏身上还湿漉漉极其难受,也懒得再寻人家,便将马车赶进院子里,老头子看见马车后边拴着的两匹骏马也是忍不住惊叹,甚至伸手摩挲:“许多年没见过这么骏的马了”。

    牛棚里果真没有牛,也没有味且比较宽敞,虽说谈不上多干净但绝对干燥。

    常宇不是个小气的人,给了老头一两银子。

    便是这一两银子让老两口开心的快要飞起来了,端茶倒水忙前忙后一口一个少爷的叫着伺候着,在牛棚里铺了艹又铺了竹席,挂上油灯又给弄了些吃喝的。

    吃饱喝足,外边雨势愈大,常宇索性脱了衣服在雨水里冲了个澡,然后又端来一大盆澡帮蒋发擦拭,这举动让蒋发无比的感慨又感动,若自己早些成家,儿子也该这么大了吧。

    若真这么个儿子,即便是太监又夫复何求啊!

    嘿,自个在想什么呢,蒋发苦笑。

    夜渐深,外边风雨交加,牛棚里常宇和蒋发在竹席上睡的胡天倒地,话说这几日真心没睡个踏实觉,此时听风听雨竟如催眠曲一样,很快就进入梦乡。

    不知何时,砰砰砰的敲门声将两人吵醒,职业习惯让两人同时摸刀翻身而起,便听大门外有人一边敲门一边喊着:“爹,娘”

    原来是主人家儿子回来了。

    那家儿子进了院子见牛棚亮着灯便问了老头,得知有人借宿也没说什么便直奔堂屋去了。常宇和蒋发刚才睡的太香,突然被惊醒一时间迷迷糊糊也不知什么时辰,反正外边风雨交加四下漆黑一片,躺下继续睡却一时难以入眠,起身便撒了泡尿。

    刚尿完,便见一人提着灯走了过来,定眼一看是个三十多岁的大汉,身材挺拔不胖不瘦,阴沉着脸站在牛棚门口朝里头张望。

    “额,大哥刚回来啊”常宇猜是这家儿子便笑着打了个招呼,那汉子嗯了一声,依旧是表情冷淡:“你们去哪儿的?”

    “去孝感”常宇站起来招呼他进来。

    大汉朝里边挪了挪,目光落在那几匹马身上:“听口音你们不是本地人啊”

    “不是,路径于此,遇大雨阻路,便叨扰了”蒋发客气的说道,大汉哦了一声:“你们给了银子,算不上叨扰”

    然后就不说话了,但也不走,就直勾勾的看着那几匹马。

    气氛有些尴尬,常宇便找话说:“大哥,现在什么时辰了?”

    “子时得过了吧”大汉应了一声。

    常宇心道,你他么的也知道子时过了,还在这呆着干嘛,嘴里说道:“那挺晚的了”

    大汉终于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了,收回目光,转身就要离去,可刚走出牛棚又回过头:“你们两人三马,老两口忙前忙后的伺候着,又是吃的又是喝的,连家里头唯一的凉席都给了你们,这一两银子是不是太少了些?”

    蒋发一听了就不高兴了:“大兄弟这话可不中听啊,在外头就是住客栈好酒好菜的伺候着也用不着半两银子,俺们……”

    “那你们倒是去住客栈啊”大汉也不乐意了,脸上还露出凶光。

    常宇见状,走了过来,刚才他在角落大汉看不真切,此时走到灯光上便瞧见这光着膀子的少年竟如此强壮,八块腹肌一览无余还有那丝毫不逊女人的两块大胸肌,简直太……

    “你想做甚?”大汉以为常宇要动粗,哪知常宇手一摊开露出一小块碎银:“大哥说的在理,这大雨天的确实叨扰了”。

    汉子征了一下,然后一把将银子攥在手里,冷哼一声走了。

    嘿,好家伙,蒋发一脸愤然:“当年俺行走江湖时少不得要借宿百姓人家,睡过人家的床也钻过人家的草堆马棚柴房也吃过人家的饭,但从来都没收过银子,给人家说声谢记个好便是了……再说这年头一两银子……”

    常宇听了忍不住笑出声,如蒋发所言这年头一两银子的购买力还是非常强的,足够一户普通的五口之家生活开销两三个月的了。

    “蒋把式,您那会都是穷游,咱们这次不一样,不想风餐露宿又不想闻那窜味,手头又不缺银子,何故与他计较这些呢”。

    蒋发,叹气:“小的没少爷那般心胸”。

    常宇笑而不语,这家儿子固然贪心,但你总想白嫖的心思也不好啊。

第1917章 有庙

    一夜无事,清晨雨渐小。

    两人起来洗漱完毕,老汉拿来两个鸡蛋,一脸歉意,家里头也没啥吃的,要不再给你们煮碗稀饭?听了这话,常宇基本确定,这家人那是相当的抠搜啊,听那意思明明就是连碗稀饭都不舍得了。

    得,咱有钱出去吃好喝好的去,两人辞别赶着马车去了大路上寻了家铺子吃了早饭,然后冒着小雨继续赶路。

    行不足树里,见前头堵了许多人,常宇便下车去问了,得闻昨夜雨大山洪暴发将路冲断了。

    沃妮马!堵在这深山里可不是啥好事,常宇决定去看个清楚,往前走了数十米,便见从西边山崖一道滚滚山洪顺着山谷冲垮了路面,直入路东边的大河里。

    这山洪倒也并不怎么太汹涌,可路面却被冲垮了六七米的大口子,深约两米,别说行车走马了,便是人也过不去!

    这可怎么办!

    便有行人说了:“若今儿不下雨,最多天黑这山洪就泄的差不多了,可若还一直下那就不好说了,少则三五天多则半个月”。

    常宇听了直翻白眼,抬头望天,小雨淅淅沥沥。

    靠天不如靠自己!

    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先把那山路的缺口给堵上,这样等山洪泄完了就好直接赶路,咱们这样干瞪眼看着,老天爷可不会帮你自动恢复路面的。

    常宇登高一呼,众人见他虽年少但气势足,很有领导风范,便有商队伙计动手了,路边山脚到处都是石头,抱起来往那缺口里扔去,众人也不好意思站着看热闹,便陆续加入。

    众人拾柴火焰高,仅一个多时辰便将那缺口填了大半,天也近晌午,众人暂停啃着干粮歇息,有人不免嘀咕:若雨下大了,不是白忙活么。

    有人反驳,怎么会白忙活呢,总归是要修路的啊。

    还有人则担忧今儿是过不去了,待修好了路估摸都快要傍晚了,走不了几里地天就黑了,可是前头数十里没有歇脚的地方,这下着雨到处湿漉漉的连个避雨睡觉的地方都没有。

    那今儿不走,待明儿再走便是了。

    常宇啃完干粮后立刻投入劳作,他天赋异禀体力恢复是常人数倍之快,众人还在休息见这少年已开始掀石头,抱石头,滚石头,来来回回忙得满头大汗,心下皆生敬佩,吃喝好喝略作休息便也陆续加入。

    而身上有伤的蒋发只能卧在车中看着小雨中常宇挥汗如雨的身影,心里头真的是……堂堂大明朝的东厂督主,不在朝堂翻云覆雨你跑这来修路了……

    临近傍晚时,坑终于填平了,小雨依旧淅淅沥沥,山洪依旧滚滚不绝,不过也没有冲垮刚修好的路面,毕竟都是用大石头填的,可即便这样想过去也不是那么容易,行人很轻易就会被冲进去旁边的大河里。

    必须要坐车,前提是马儿不惊。

    没人敢冒险,有车的都是拉货的,一个不慎被冲进河里头,那就是全部家当啊。

    很多人都在等,等雨停等山洪变小。

    可眼瞅着天色渐暗,雨不停,山洪不止,商旅们知道今儿走不了,陆续折返。

    但常宇耐心有限,三马驾车,挥鞭冲了过去,在众人惊呼中,他突破山洪策马远去,留下众人满脸惊愕之色。

    深山密林之中一条蜿蜒山道一面临河一面临崖,树木葱郁遮天蔽日,小雨淅淅沥沥雾气蒙蒙,一辆马车缓缓而行,后边拴着两匹骏马。

    还挺有意境的。

    也挺瘆人的。

    至少常宇是这么觉得,头戴斗笠坐在车辕上左顾右盼好不自在。

    只是衣服湿了贴了身很不舒服,蒋发要换他驾车被常宇拒绝,直接把缰绳一搭钻进车里换了干净衣服,任由马儿自个行走。

    老马识途实则不用他过多操心,沿着山道就这样一直默默的走个不停。

    不知不觉行了数里地拐过一座山峰,天气豁然晴朗,雨停了,只是已近黄昏。

    一座山一道天,蒋发探出头来看着黄昏日落,感慨不已,刚才那边还小雨淅淅沥沥,这边竟能看日落,天好心情也好,常宇钻出车厢站在车辕上,四下张望,忍不住嗷嗷大吼几声,却惊了马撒开蹄子狂奔险些将他摔下车去……

    又行里许,天便黑了下来,蒋发点了灯常宇接过挂在车头:“蒋把式,咱们是夜行呢,还是寻个干燥的地方露宿?”

    “随少爷心情”蒋发笑了笑:“听那伙计说,前头数十里都是荒山野岭,怕是找不到什么干燥点的地方了”。

    “那都是伙计挽客的说辞罢了,搞不好走不了几里地就有村子呢”常宇嘿了一声:“不过这天儿赶夜路倒也爽快,只是别碰上了那些不长眼的东西”。

    蒋发四下看了一眼:“若真是数十里没人烟,那些不长眼的也不会出来的,不过谁又知道呢,如您先前所言,这还不是得看运气呢”。

    “希望我运气好些吧”常宇叹口气:“前日杀人杀的够够的了”。

    山中寂静,马蹄声响,远处不时有野兽低吼隐约传来,一灯一车在漆黑的山中蜿蜒独行,车中两人山南海北的随意闲聊着,倒也惬意。

    不知觉行了估摸有十里地,常宇勒马下车去路边河里打了水挨个将三匹马饮了,蒋发在路边小解,随意张望却见前头隐约有灯火传来,以为是看花了眼仔细瞅了还真是有灯光,便指给常宇看了。

    常宇定眼一看,果真是的,估摸有里许路。

    两人猜测前头有村子,便决定前往投宿。

    “我先前可说了吧,那伙计的话就不能相信,老套路了”常宇坐在车辕上一脸的得意,蒋发恭维几句:“少爷这也是经验之谈呀”。

    只是距离那灯光越近感觉越不对劲。

    那灯光就在山道旁边,像是挂在路边树上一样,而且就那一处一点亮光,又不闻鸡鸣狗吠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村子。

    这特么的有点瘆人啊,常宇砸吧嘴,深山之中在路边挂个灯,搁谁不膈应啊。

    好在常宇不信邪,蒋发也够大胆,马车继续向前终于到了那灯光之处,却发现……竟然是个土地庙。

    没错,路边有个土地庙,庙门口有棵树,树上挂着个灯。

    土地庙都很小,经常走山路的可能都遇见过,大部分都是一个小土房子,有的甚至只是简单用山石砌成的佛龛,大小没个鸡笼子大。

    不过眼前这个土地庙比一般捎大些,青石为基看上去很结实。

    有灯,那就一定有人。

    常宇下马,看着路边这个小庙,依稀可见屋里头正中有个土地神的泥像,跟前还有一个小供桌,桌子上有个油灯昏暗摇曳随时要熄了一样。

    又瞧了一眼,那挂在外头的灯笼,心中疑惑,有毛病的,为什么挂个灯在外头。

    蒋发也下了车,站在常宇身后好像知道他心中所想:“或许就只是给过路人照个亮而已”。

    或许是吧,常宇嗯了一声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丝笑意:“吓老子一跳,还以为碰上聊斋里的场景了呢”这话是打趣却让蒋发忍不住一个激灵,赶紧回头四下看了看。

    常宇正欲举步进屋,便听里边一声咳嗽:“这大晚上赶路的可不多啊”随即便见一个黑影子站在屋门口。

    背光看不清样貌。

    “平日夜间赶路的不多么”常宇随口问了句:“你这灯不就是给赶路人照亮的么”。

    “平日赶夜路的不多也不少,不过这两天阴雨绵绵,时而有山洪断路,赶路的可就少咯,但也都是结伴而行,像两位这么大胆的可少见哦”。屋门口那人淡淡说道。

    “再大胆也不如你哦,深山老林的一个人,你不害怕啊”常宇这时终于看清这守庙人模样了,竟是一身道士装扮且年纪也不小了。

    “嘿,小老儿阎王不收,玉帝不爱,有甚可怕的”那道士打扮的人嘿嘿苦笑,常宇挠挠头:“这是土地庙,你个道士怎么滴……”那老道一脸愕然看着他:“小哥儿你……”然后哈哈大笑。

    “我怎么了”常宇一脸懵逼,蒋发从身后拽了他一下低声道:“少爷,土地庙是道教的,土地神又称福德正神,掌管一方福泽事……”

    呃……常宇顿时尴尬不已:“听到庙这个名,就想到和尚的佛教”。

    那老道哈哈一笑:“这也没什么大不了,佛道同源,信佛教的也有拜道教神仙的,现在哪还有分那么清楚的,方外之人都不在意了,老百姓更分不清”。

    常宇哦了一声,又好奇问道:“没见过土地庙还有道士或者和尚住庙的,怎么你……?”

    道士叹口气:“小哥儿,你瞧贫道这行头便知落魄无比,实则无处可去只得暂栖落脚罢了……”常宇顿时了然,说白了就是个浪迹江湖的野道人,没了去处落脚这山中路边土地庙,借商旅行人的供品香油钱生存罢了。

    常宇见夜色已深,马儿也走的累了,便想着不如在这土地庙借住一宿正好也和这野道人扯扯淡岂不快哉,哪知却被道人给拒绝了,这土地庙巴掌大实在住不了人了,怕常宇不信还让他进去看了。

    果真,小小一间屋子中间立个土地神像,一边放在锅碗瓢盆各种杂物,另一边就是一张草席是那老道睡觉的地方,除此之外确实已无立足之地。

    只能罢了,常宇苦笑叹息,要借老道的锅烧些热水喝,喝了一天的凉水肚子不太舒服,老道欣然同意而且顺嘴提了一句:“不添点香油让土地爷保您一路平安么”。

    话都这么说了,常宇也只得掏了十几文钱,正欲丢在那功德箱里时老道的手伸了过来:“别麻烦了”。

    常宇苦笑,将钱丢在他手心里,然后便去烧热水去了,蒋发则在一旁和老道闲聊着。

第1918章 业余玩家

    好一会儿,水开了,常宇把锅端到屋子门口让山风吹凉些,却偶然发现门外怎么又多出一盏灯,于是好奇问那老道:“刚才挂一盏灯,怎么又多了一盏灯莫非有什么讲究不成”。

    “可不是,这里头讲究多了”老道一脸认真:“你们是两个人,当然要点两个灯”。

    常宇忍不住笑了:“按照您这说法,要是路过十个八个或者几十个的,还得点同样多的灯”说着往屋子里扫了一眼:“可没见你有这么多灯哦”。

    “那你可真说对了,人越多灯越多,不信你瞧”老道说着朝屋外指了指,常宇和蒋发好奇朝他所指方向望去,山神庙门口就是山路,路东边就是大河,漆黑一片什么也没有,正在疑惑时眼角瞥见光亮,却是来的方向路上有点点火光越来越近,心中疑惑莫非还有人趁夜赶路?随即又发现山神庙后的山坡树林里也有火光,而后,发现道路正南方向也有光点……

    常宇就是再傻也知道事有蹊跷,这是被被包圆了。

    蒋发更是第一时间转身入屋想要将那老道人给擒住,可屋里头哪里还有人!

    明明刚刚就在屋子里,可一眨眼就不见了人,这也太邪门了。

    莫非还真的碰到山精鬼怪什么的了,蒋发顿时一声冷汗,常宇则不信这一套,在庙里转了一圈便发现山神像后边的墙壁角落竟然有个洞,那老道就是从这钻出去了的。

    “看来少爷今儿的运气确实不怎么好”蒋发叹口气,拔出刀走了出去,常宇冷哼一声:“到底是谁的运气不好,还不好说呢”。

    青雀出鞘,杀气迸发而出,甚至连蒋发都感觉汗毛直立。

    此时外边十余火把已近眼前,将这小小山神庙给围了起来,只是待常宇和蒋发两人从庙里走时,周边突然惊呼不断,他俩有刀,他俩怎么会有刀……

    随即这些火光就退出十来步,这让常宇和蒋发很是不解,感觉有些怪怪的。

    两人持刀背靠背以防有人从后偷袭。

    其实常宇此时心里还是非常紧张的,除了蒋发身上有伤之外,就是天黑不知敌人深浅也怕有暗箭偷袭:“狗日的放马过来吧”常宇一声喝,周围那些惊呼顿时没了声息,一时竟无人敢搭话。

    常宇等的不耐烦正欲杀将出去时,黑暗中一人轻咳一声:“吾等求财不伤命,留下银子和那三匹马,速速离去吧”。

    呸,常宇一脸狠劲:“老子铁公鸡拔根毛都要拼命,有本事你们就来拿吧”。

    “万没想到,你一个道士竟也落草为寇还甘为其眼线”蒋发听力异于常人,听出那说话人是先前土地庙里的道士:“这土地庙实则就是你们的窝点吧”。

    “蒋把式,你还没搞清楚么,他是个屁的道士”常宇呸了一口:“他就是个冒牌的”蒋发这才醒悟,怪不得先前他自都自称小老儿,在常宇叫他道长之后这厮才改称贫道。

    哈哈哈,那人轻笑:“是不是道士不重要,重要的是命,命没了可啥都没了,为了些身外之物丢了性命可大不值啊”。

    “说这么多废话作甚,有种倒是来取啊”常宇一脸狞笑,此时他身上杀意到了界限,只需一个引子便会爆发,而就在这时蒋发轻轻拽了一下他衣角,然后对那人道:“你的话倒也不无道理,吾等不过受人之托送匹几马罢了,没来由为了三匹马丢了性命,汝等自管取去,告辞”。

    说着就拉这常宇要离去。

    蒋发此举自有考量,此时身在包围之中敌暗我明,自己又受了伤担心难顾常宇周全,所以想先跳出包围圈后来个回马枪。

    常宇和他心有灵犀,能智取就用不到力拼,毕竟形势确实对自己大不利,这黑灯瞎火的两人火拼十余人,若其还有暗箭,一个不慎,非死即伤。

    “慢着”那道人一声冷喝:“马留下了,银子呢”。

    “对银子呢,把银子留下”周围人见这两人突然怂了,士气便上来了纷纷呼喝。

    常宇皱眉:“瞧我俩这样像有银子的人么?”

    “一身粗衣看着确实不像有银子的人,但出手大方却是露了马脚,年轻人,财不外露这道理不懂么?既然露了就留下吧”老道嘿嘿冷笑,常宇挑眉:“你哪只眼见老子出手大方了,啥时候又露白了”。

    “贫道是没见过,但有人见过”那人又开始自称贫道了,常宇则冷笑:“那人一定是走眼了,或者你们拦错人了,老子一穷二白叮当响,真有银子那还不得一路大鱼大肉的吃喝,没瞧着刚才也在啃干粮么”。

    他这么一说,那老道还真有些嘀咕,他刚才却是看常宇赶车来时候,手里还拿着窝窝头,这不还烧水准备就着干粮下肚呢。

    “没错,就是他俩,俺不会看错的”这时一个声音响起,常宇的鸡皮疙瘩顿时起来了:“好家伙,竟是你这厮!你老子说你在外给人做苦力,竟不想还兼职做山贼”。

    “搞不好,他老子早也知道了呢”蒋发冷笑,他自然也听出来了,刚才说话那人竟然是他们昨晚借宿那家人的儿子!

    “你,你听错了,俺不是他……”

    常宇冷笑不语,那老道喝住他,声音变得冰冷起来:“原本只想劫财,这下却要灭口了,小子,这是你自找的,兄弟们上!”

    但听他一声令下,十几个火光逼近,常宇脸上又泛起狞笑:“蒋把式,这可是他们自找的了!”

    “那他们的运气可真不好”蒋发冷笑攥紧了手中钢刀,心里头也豁出去了,也暗叹这小督公江湖经验还是不足,刚才虽然听出对方身份,但不该立刻叫破啊。

    不过眼下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十几个山贼,干就是完了,最多不过再挨上几刀罢了。

    光圈越来越小,十几个火把将常宇和蒋发慢慢的三面合围在山道上,仅身后临河一面无人。

    大不了待会跳河逃了,常宇和蒋发对视一眼,两人心有默契一个眼神便知对方心思,只是奇怪这些人倒也沉得住气知慢慢合围却不着急动手。

    这是为何?

    这心思刚起,常宇就突然发现了些不对劲的地方,此时周边那些举着火把的山贼最近的距离他也不过六七步远,借着火光依稀可以看清对方全貌。

    竟然都全部蒙着脸!

    呃……这年头正经山贼哪有蒙面的,便是去打家劫舍的也少有蒙面,毕竟这年头没相机没摄像头的,怕谁看着,职业玩家根本无所顾忌,只有一少部分江湖飞贼刺客那种才蒙面。

    不过还不是让常宇觉得最怪异的地方,而是他们的兵器。

    这些人有的手持锄头,有的镰刀,有的粪叉子,钩子……可以说几乎都是农业工具,就没有一件像样的兵器,唯一一个最接近的是把砍柴刀。

    常宇马上就意识到了一个关键:这是他么的是一伙业余山贼!

    蒋发这种老江湖也瞬间反应过来了,两人不由的相视一笑,浑身都放松下来。

    怪不得刚见到两人有刀时大惊小怪,除了前期功课没做好,心里头也害怕啊,也难怪要动手了还是雷声大雨点小,磨磨唧唧的合围就是不冲上来,都害怕谁先上谁第一个被砍死!毕竟对于业余玩家来说吓唬人可以打架也没多大问题,但若动刀子杀人,他们却是害怕的。

第1919章 乌合之众

    只是两人突然没来由一笑,却把周围这帮业余山贼给笑懵逼了,一个个更不敢向前,那道人火大:“死到临头还笑的出来”。

    常宇苦笑叹气:“就凭你们这几个庄家把式?”

    “哼,你莫以为你手中有刀,老子这叉子照样能要了你的命”,一个汉子凶狠的挥舞了一下手中粪叉子:“你俩就是再厉害还能打的过俺们十六七个!”

    “双拳难敌四手!便是你二人能伤了俺们一半,可总归还是死路一条,还是扔刀投降吧可饶你不死”又有一人说道。

    常宇忍不住笑出声:“刚才说要杀俺俩灭口,现在说投降不死,谁信得过你们哦,再说了,即便俺来杀不尽你们所有人,但能杀一半,哪怕就只杀两个,敢问,你门哪两个愿意死呢”。

    四下寂静无声。

    那道士轻咳一声:“不然这样吧,留下银子和马匹,发誓绝不报官绝不走漏消息,吾等就放你一条生路也不是不行”。

    “对,就这样”群贼附和:“只要你们发誓,俺们就放过你们”。

    蒋发呸了一口:“俺们就是发誓,你们会信?老子都不信!”

    “不信,那就杀了你们!”被常宇听出身份那汉子怒吼,拎着一把镰刀就冲过来,蒋发一步向前,只听咣当一声,那汉子就被用刀背拍晕直挺挺的倒地,众贼惊呼:“杀人了,于大山死了……”

    “下一个谁来啊”常宇冷笑,周围众贼无人敢应,那道士轻咳一声,大声道:“勿慌,于大山没死,没死……”然后瞪着常宇道:“好汉,你要作甚?”

    很显然他此时心里头已开始发虚,若是寻常商旅早被吓的腿发软求饶了,即便露了相他们事后也不敢去报官,可眼前这两个竟软硬不吃油盐不进。

    常宇听了差点笑出尿来,自己怎么变成好汉了。

    “老子没要作甚,倒是老子想问你们要作甚?”

    “俺们……俺们……”那道士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很显然他没料到今儿竟然遇到了狠茬子,往日遇到的普通商旅,那是一出场便能将对方镇住,然后老老实实的将财物留下,可今儿……

    他是走过江湖见过世面的,此时已能看出这俩人真的会杀人的,而他这一帮手下打架斗殴可以,杀人?算了吧,杀鸡倒是可以的。

    道士一咬牙:“你走吧,马和银子俺们都不要了”

    “不能让他走,若他们报了官,于大山一家就算完了,俺们也……”众贼顿时慌了,有人一急竟大了胆:“杀掉他俩就是了”说着拿着家伙就冲过来,蒋发手起刀落直接将那人手砍了下来,顿时杀猪一样的惨叫声打破山中寂静,也将众贼吓破了胆子!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好汉,今儿俺们认栽了,但求你高抬贵手放俺们一马”那老道扔掉手中火把走到常宇跟前一把撕开自己的衣服:“都是穷苦可怜人,上有老下有小,只要你不报官给他们留条活路,老道愿受你三刀六洞”

    常宇冷笑:“你倒是很讲究啊,看来你是他们这群人之首,若报官论之,当千刀万剐之刑”老道闻言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今儿认了,任凭好汉处置,只求高抬贵手!”老道咬了咬牙道。

    “若是往日,老子即便不是报官也会将尔等杀个精光!”常宇哼了一声:“本为良民,为何做贼!”

    “鬼饿敢拦路,狼饿敢吃人,这人饿了能丧尽天良,又何怂做贼!”老道一脸悲愤,常宇哈哈大笑:“你他么的这词整的挺唬人的啊,若是说给别人确实能镇住场面,或者换拨人说这话也能将老子唬的一愣一愣的,可偏偏你们这群**丝气质的来整这狠词就不伦不类咯!”

    “杀人不过头点地,黄道人都这样了,你还要作甚,难不成真的将俺们杀光了,若是这样大不了就和你拼了,谁死谁活还不好说呢”周围的贼人有些恼了,很显然常宇连番嘲讽他们这个领头人让他们动了怒,也恰好说明这个叫黄道人的家伙很得这伙人的人心。

    “不用拼老子都能告诉你结果,一定是你们死!”常宇笑了:“若刚才一上来动手的话,你们有十万分之一的胜算,现在动手的话,你们只有有千万分之一的活命机会‘说着朝正北方向瞥了一眼,脸上笑容愈发得意。

    众贼见他神色也慌忙朝那边看了一眼,顿时慌了,但见正北山路上有十几个火光正快速逼近且,马蹄声急!

    奇了怪了,这么个天儿这么晚竟然还有人连夜赶路的。

    黄道人便赶紧给一个手下使了个眼色,那人便带着几个同伴迎向前去,远远便大喝:“前头断路了,赶紧回去”。

    语气霸道,姿态嚣张。

    若是寻常商旅早就吓的原路返回了,因为就是傻子也听出那话外之意,绝对是山贼在前头做买卖呢,那还不敢溜啊。

    嘿嘿,哪知这伙商队根本置之不理,愈来愈近,这让贼人大怒,挥舞手中火把大喝:“不怕死的就过来吧……”话音刚落,但听嗖的一声,那汉子手中火把竟然被人一箭射落。

    汉子大惊,抬腿就要跑,又是几道劲风袭来,脚下地上插着几只利箭,吓得他大呼饶命啊,随即一股骚味这厮竟然尿裤子了。

    黄道人这边贼人一瞧便知不好,来着不善啊,呼啦拔腿四下逃窜,常宇见状奋力一吼:“跑的了和尚可跑的了庙!”

    这话简直如同定身术,四下逃窜的众贼一下就腿软了,于大山的身份已经败露,只要逮着他一个余下都会连根拔起,你要逃的话那就真的亡命天涯落草为寇了,而且家人也可能被连累。

    而就在这当口,远处的举着火把的人已近到眼前,他们有的骑马有的赶车,有的持刀有的张弓,到了跟前不待常宇下令,便立刻将那些四下逃散的贼人给捉了,全都扔在土地庙门口的路上,刚才还气势汹汹的众贼此时一个个垂头丧气满脸惊恐。

    见状常宇又要笑尿了,这年头职业玩家都如履薄冰,这群业余的竟然还敢出来浑水摸鱼,说来可笑至极,这伙人从头到尾都在装腔作势,仅两个要动手的,一个被拍晕一个被断了手。

    罢了,认栽了,黄道人一脸惨然,噗通跪在常宇跟前:“只求祸不及家人”。

    “现在想起家人了?”常宇冷哼:“穷苦不是你们拦路抢劫落草为寇的借口和理由!”

    “俺们没落草为寇,俺们不是贼……不是好汉,好汉爷饶命啊”一个胆儿稍大些的家伙出声辩解,却发现自己好像越描越黑,很显然他把常宇这些人也当贼了。

    “现在知道老子是好汉咯?”常宇冷笑,那黄道人仰头看着他一眼:“好汉在那座山开寨的,若不弃便将吾等收了吧,愿鞍前……”话没说完就被常宇一脚给踹了:“狗东西,好好的人不做,竟还一心想做贼”说着刀架黄道人脖子上:“想好了再说,是不是真的要做贼”。

    “不做,不做,俺们做良民,不做贼,不做贼,”黄道人还没说话呢,旁边跪着一地的手下就嗷嗷叫着求饶:“俺上有老下有小,俺要回家,俺不做贼……”

    有人大哭,有人哀嚎,有人头捣蒜有人尿裤子……

    “好汉饶命”黄道人汗如雨下,浑身颤抖不已:“贫道浮萍无根,做这勾当也非全是私欲,实则不忍看他们……”

    呸,常宇又给了他一脚:“就是你这浮萍无根的人最坏了,自己光脚还要蛊惑人心造谣生事最是擅长,岂能轻易绕你!”

    “若好汉非杀不可,那便杀了贫道吧,但求好汉能饶了他们”黄道人一把鼻涕一把泪:“他们实在都是可怜人,杀了他们那一家老小便无了依靠……”

    卧槽,怎么这么熟悉的配方啊,常宇顿时就想到了李慕仙,眼前这老道也是老油条一个,说的话让人分不出真伪,但听的人都感动不已,觉得他有情有义,可不是,周围那一帮人立刻跟着哀求起来,一边喊着饶命一边又替这黄道人说情,说他怎么怎么滴好,怎么滴仗义。

    常宇今日真的不想杀人,否则以他的尿性半个时辰前就血流成河了。

    但他也不想这么轻易就放过这些人,虽然是业余的罪不该死,那也得让他们长个记性。

    惨叫声不绝,响彻山林。

    不多不少十七人都被砍下一个指头。

    让他们滚蛋之前,常宇只说了一句话:“若不悔改抄家灭族,你们知道跑不掉的”。

    众贼做鸟兽散。

    唯黄道人留在原地。

    这土地庙本就是他的窝,无处可去。

    二来常宇也不许他走,这种人走过南闯过北见过些世面能说会道特别会忽悠人,于大山那些老百姓极有可能被他给蛊惑上道的,留着就是个祸害,可常宇又不想杀他,毕竟见这老道还算仗义。

    至于如何处理一时半会还没想好。

    那伙商旅来的快散的也快,消失在黑夜中。

    黄道人从屋子里拿出两个小板凳给常宇和蒋发坐了,他自个则蹲在门槛低着头吞吞吐吐的交代自己的来历:姓名黄富贵,开封府人,原本是个不知名道观一个道士后因兵祸,道观被烧道士四下逃命,他流浪江湖数年无依无靠,飘零于此栖身。

    听上去和李慕仙的遭遇差不多,不过显然这老道空有富贵之名却无李慕仙那讨生活的本事,混的相当的落魄,当然这年头大部分的游方道士处境也都差不多这样,而且大部分道士多以修身修道为己任,对荣华富贵不屑。

    “我不管你的来历是真是假也不管你是不是真的道士,看在你先前义薄云天的份上,今儿饶你不死”常宇冷哼一声:“也不管你是不是演的总归我要给你一次机会”。

    听了能活命,黄道士长呼口气,连连作揖感恩不尽。

    “但活罪难逃”常宇哼了一声,黄道士赶忙道:“贫道懂规矩”说着进屋拿了把剪刀,将小拇指放进去,一咬牙剪了,直疼的他冷汗直冒,常宇却道:“断一指便要抵过,你倒想的轻巧啊。”

    黄道士一怔:“好汉的意思……”

    “执鞭随蹬,且看你何时自悔方止”常宇怒哼一声,黄道士连忙应了:“谢不杀之恩,鞍前马后不敢怠慢”。

    随即不用常宇使唤那黄道人便赶紧重新烧了锅热水,又将马鞍卸了下来,取水及草料喂马,甚至还马儿刷毛洗身,手脚熟练又利索。

    “刚才好几次都没忍住想要将其杀了,毕竟他先前也对我起了杀心”靠着庙门喝着热水看着黄道士忙活的常宇低声对蒋发说了句。

    “其实也是个可怜人”蒋发轻叹摇摇头。

    “这世间谁人不可怜”常宇哼了一声,蒋发笑了笑:“老胡有些老了,手脚不便往后不能跟着少爷常出门,还要打理府上,常弁被吴中收了徒弟专心教习武艺,其他身材太过引人注目……”

    “蒋把式是要我将他收作马弁么?”常宇撇了撇嘴:“我若要用马弁何须用他,再说了其若真是个道士,用他做马弁,李慕仙那厮不得天天背地扎小人诅咒我”。

    蒋发笑而不语。

    待喝好了水,两人又去河边清洗了身子,黄道人已将土地庙收拾了赶紧,他虽蜗居于此,但其人不污里头并无异味,将里头杂物收拾好了可容二人歇息。

    蒋发有伤便先去睡了,而常宇则精神的很,便坐在门口问那黄道人:“有两件事不解,其一,那于大山理应是一大早先我而行,但山洪断路他是如何过来的,其二,汝等如何得知我今晚必至于此?”

    黄道人如实说了:山洪虽断了路,但水路可行啊,那于大海一大早就从水路过来打了招呼,有肥羊要经过此处,所以他们便做好了拦截准备,甚至还安排人手在山洪断路那地方盯梢,可以说常宇一路都在人家监视中,不管他是今天走还是明天走,只要走这条路都得拦他。

    我尼玛,听完之后常宇相当无语,果真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幸亏遇到的是业余队伍,若是职业玩家少不得吃上大亏。

第1920章 管杀不管埋

    阳光透过树杈照在土地庙前,地上血迹斑斑十几个手指头零落散在地上,黄道人用锄头在庙旁边那个棵树旁挖了个坑将那些手指头给埋了,然后扶着锄头喘着粗气抹着额头的汗珠,远处有声音传来,扭头朝北边望去,那边有零散行人缓缓走来。

    身后一声轻咳,黄道人赶紧转过身,便见蒋发从屋里头走了出来伸了个懒腰却扯了伤口疼的他直咧嘴,黄道人赶紧向前问好:“蒋爷,您起来了,清水给您备好了”。

    蒋发叹口气:“道长莫与我客套,更受不起您这声蒋爷,只管伺候好屋里头少爷便好”。

    黄道人应了,探头朝屋里头看了一眼,见常宇睡眼惺忪坐在草席上,想必刚醒来有起床气便不敢惹他,转身去给马弄草料去了。

    常宇起来洗漱一番,开始吃早饭,干粮加上鸟蛋野菜汤,还有些腌野味,这伙食相当不错了。

    “本以为俺们够早的,没想到还有更早的”一行商旅走近,看到常宇和蒋发坐在庙门口吃东西,忍不住感慨,突然又觉得这俩人面熟,嘿,不是昨儿带头修路那小哥么。

    便有人热情打招呼:“小哥儿,何苦昨儿趁夜赶路来着,风餐露宿遭了罪不说,这脚程依然和俺们一样啊”。

    常宇哈哈大笑:“不一样啊,省钱了呀”。

    “那倒也是,省了住店打尖的钱,咳,还是年轻人身子骨好啊,俺们现在都受不了野外的风湿咯……”众人在土地庙前停下,有人歇脚,有人去河边饮马喝水,有人进庙里头上柱香磕个头丢几文钱,有的还会和黄道人打招呼问个好。

    常宇见状苦笑摇头,谁能想到这个慈眉善目甚至有些木讷的道士,其实是一支业余山贼的头子呢,而黄道士依在墙边看着常宇和那些商旅说笑,也是感慨不已,谁能想到这么个开朗少年,其实是一个凶狠残暴的贼寇头子呢,嗯,或是某个大贼寇的儿子。

    日上三竿,路上行人逐渐多了起来,蒋发上了车,常宇翻身上马,黄道士背着一个包袱从土地庙里走出来,然后回头看了一眼,叹口气,转身上了车辕,扬鞭驾车走了。

    常宇昨晚睡的很香,此时精神焕发,哪里能老老实实的跟着马车骑行,策马扬鞭狂奔而去,一口气奔了数里再折返,如此三番几次,同行路人纷纷打趣他。

    晌午时,已行数十里,人马皆疲却也未见有村落,周围全是荒山野岭,众人便一处宽阔地方在路边歇脚进食,常宇一身汗,便去水边冲了澡,突闻前头有人惊呼:“杀人了,杀人了”。

    一人从前头飞奔而来,满脸惊恐,众人被他所惊,纷纷起身张望。

    常宇快速穿好了衣服,奔过去,那人正在吐沫横飞在和众人说着前头死了好多人!

    难不成是山贼劫道,众人变色,一个个去抄家伙惊恐四下张望。

    常宇和蒋发对视一眼,没说话,翻身上马便朝前头去了,众人惊呼:“小哥,危险,别去啊……”

    前头百米山道转了个弯,地势略显陡峭,东边是滚滚河流,西边有崖,果真是个伏击的好地方,山崖上探出一棵歪脖子树,上边吊着五六个人,路旁水边横七竖八躺了六七个。

    常宇下马仔细看了,全是刀伤,刀刀毙命。

    这些家伙,行事作风越来越随自己了,只管杀不管埋也不怕惊世骇俗,常宇叹口气,翻身上马转身回去了,众人见他安然回来,连忙围过上来问七问八。

    “山贼劫道被人反杀,也有可能是被黑吃黑了”常宇淡淡说了一句,然后看了蒋发一眼轻轻的点了一下头。

    众人皆讶然,议论纷纷,有大胆的结伴前去查看。

    黄道人闻言,一脸惊骇,脸都青了。

    “看来咱俩运气还是相当不错”蒋发走过来笑了笑,常宇微微点头:“可不是”,看了那黄道人一眼:“若非土地爷拦着,估摸着就被咱们碰上了,现在想来该谢谢你啊”。

    黄道人头摇的像拨浪鼓:“不敢,不敢”

    “昨夜动的手,还是大白天的?”蒋发又问了句。

    “从尸体来看,应该是大清早时候碰到的”常宇想了一下说道:“谅他们也不至于大白天劫道”。

    黄道人在旁边听到了,轻咳一声:“大白天的劫道也实属常见,这山道二百多里地,很多好汉靠这条路讨生活的,只不过他们很少伤人……”说着看了常宇一眼,怯生生道:“只是这次瞎了眼了碰上少爷您的人了吧”。

    常宇哼了一声:“现在知道自个多幸运了吧,碰到我的人还能活着是上辈子修来多大的福报啊”黄道人连连称是,常宇又好奇问他这山中那么多职业队伍,他们知不知黄道人这支业余队伍的存在呢,若知道的话就没拉拢或者敲打一下,毕竟多一家就多一分竞争。

    黄道人摇头,说自个也不知道人家知道不知道。

    常宇也懒得和他绕口令了,翻身上马带着众人去了事发地,见满地尸体,众人皆吓的胆寒,常宇提议将这些人埋了,如此曝尸荒野实在太过骇人。

    众人害怕,不敢。

    话说普通人哪有不害怕的,而且像他们这些出行商旅最忌讳死人晦气什么的,一般人见到死人都胆寒,何况这种被凶杀的,有人甚至吓的呕吐,还有尿裤子的。

    常宇见状也是犯难,十几个人让他自己挖坑那能累死。

    最终还是蒋发有了主意,说你们只管挖坑便好,埋尸体的活俺们做,这是积阴德的事,你们常走这条路的,见尸不埋,他们必生怨恨,少不得会找你们麻烦。

    这年头人都信这个,特别是常年在外走货的人更信这种有的没的,蒋发又道:“好生挖坑将他们埋了,咱们这还有道长给他们超度,念你们埋尸之德,往后你们来往,他们也不会找麻烦了”。

    众人被说服,便去不远处山坡开始挖坑,常宇和黄道人则抬尸体……

    这大热天的,常宇一趟趟的不多会就挥汗如雨,心里头忍不住咒骂那些手下,大爷的,你们杀人,我管埋是吧!

第1921章 李家冉冉升起的新盼头

    就在常宇在荒山野岭为一帮贼人埋尸的时候,千里之外的西安城中暗潮涌动。

    秦王府,哦不,应该是镇西侯府里,李自成召集田见秀等一众文武正在商议出兵之事,按照同朝廷的协定,他们必须在一个月内出兵朝鲜。

    出兵多少并没有严格规定,但不能低于三千。

    虽然常宇和朝廷那边并没有说明出兵朝鲜的意图和目的,但李自成这些人智谋丝毫不逊朝堂那帮饭桶,不说也能猜出个**不离十。

    自是为了灭鞑子做准备。

    在打鞑子前,先把那个忠心的干儿子给解救出来。

    与公,既然投诚了就得听朝廷的话,就得听令出兵。

    与私,李自成想的可就多了,那可不是简简单单出兵,也不是帮那干儿子那么简单的事了,他还得为自己谋划后路,而且他觉得这个契机,这个机会都是天载难逢,他甚至都忍不住给自己一个**兜,猪脑子啊,天天在院子里闹腾个毛啊,这一亩三分地能折腾出个毛线,还弄得狼狈不堪,为何早就没想到,走出去啊!

    天大地大,海阔任鱼跃!

    朝鲜怎么来的,当年不也是那些前辈们走出去才建立起来的么。

    想要在自家院子里自立门户,朝廷会照死的削,但出去之后想怎么祸害怎么祸害,哪怕你从朝鲜一路砍到日本,朝廷不光不罚搞不好还会提供支持,到时候挂个藩属国在朝廷那儿就是了,那才是一方之王,想干啥干啥,在国内除非你干掉了老朱家,否则即便你费劲心力折腾封王了,可国内的藩王和圈养的猪有啥区别啊!

    从常宇提出让他们出兵朝鲜那一刻起,李自成这些人的视野瞬间就开阔了,他们开始庆幸当初和谈的决定,甚至有些感激那个原先发誓要抽皮扒筋的大太监给了这个机会。

    常宇曾经点过李自成:外边的世界很大,李自成当然也知道常宇的心思,那就是利用自己安内攘外,但他给的这个价码或者说画的饼确实吸引人。

    有多划得来呢,连原本反对和谈,且和谈之后非常不满的刘宗敏都反应过来了,觉得真尼玛不错!

    特别是上次和李岩聊的那么一会儿,让这个铁匠的心也活了,他知道若再这么下去,自己只有死路一条,李自成要自己死,朝廷也会要他死!

    如果不想死,那就两条路,一条接着反,但是自己单干估摸下场很惨,要么就投奔张献忠,可那厮也不是啥好人,而且好日子也快到头了。

    剩下一条路,那就是走出去为朝廷建功赎罪或者在国外打天下。

    刘宗敏也想走出去,他知道李自成容不下自己了。

    是时候给自己准备条后路了,只要走出去,各凭本事那朝鲜王未必就是你姓李的,那时候朝廷才不管是姓李还是姓刘,他们要的是那块地方有个听话叫干爹不祸害自己院子的人就行了。

    最不济,你拿了朝鲜,老子去拿日本,那琉球总行了吧,再不济安南那边好几个小国呢,以老子实力总归能干掉一个吧。

    刘宗敏的心思活了,烦恼也多了起来,因为他要防备李自成对他下手,还要想着怎么才有机会走出去,可这次出兵朝鲜,大太监点名田见秀去。

    可田见秀是李自成的心腹部将。

    若其在朝鲜成了事,那自己毛也落不着。

    这让刘宗敏很着急,但他没有朝廷的旨意又不可能随意发兵出境,别说出国境了,他无令带兵过黄河界都会被视为造反。

    朝廷不点将,那就得自己请战,这时候刘宗敏才意识到,自己人缘太差了,朝廷那边决然对他鄙夷至极,简单来说自己都够不着能给朝廷那边说上话,而且冒然请战,却被被调往别处那可麻烦了,刘宗敏不傻,若是调往别处剿匪什么的,十之**就是借故杀自己。

    他可以出兵打仗,但只去境外。

    所以眼下自己急需一个能够得着和朝廷说上话的中间人。

    于是他想到当朝八大柱国之一,黄河总督李岩!

    李自成这几日在和心腹盘算商议朝鲜之行的种种可能,各种细节都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考虑周全,因为事关将来,事关存亡。

    而刘宗敏这几日也足不出户,在府上召集一众心腹密谋。

    这事瞒不过李自成,但也不过一笑置之,他料定刘宗敏现在不敢反,只要不反,就闹不出什么幺蛾子,无非是想着怎么提防自己杀他罢了。

    还有一人,近日十分头疼。

    那便是李过。

    李过在秦王府里有一个独立的三进院子,这几日除了和李自成议事之外,他也是足不出户,因为他掌管的一个组织近日出了个麻烦。

    朝廷有东厂,有锦衣卫,行刺探情报,监视刺杀刑罚官员及百姓之责。

    而在贼军内部也有一个神秘的组织,叫神策。

    这个组织和东厂锦衣卫略有不同,他侧重点不是在监视刺探手下那些头目,而是朝廷的官员,且这些组织成员多是江湖和绿林道人物,头目隐藏各处监视官员,刺探情报,刺杀目标极为隐秘。

    是贼军军方情报组织之外的一个情报兼行动组织,由李过全权负责。

    神策之下,有天煞,地仙,两人掌管东南西北四宗,每宗之下有长老,龙头若干,据说都是武艺高超之辈,毕竟贼军都是绿林道起家,不缺绿林好汉,也不缺江湖高手。

    神策在成立之后,秘密建功无数,比如攻城掠地之前,他们也会潜入城中刺探情报,收买叛徒内奸甚至说服,刺杀守城官员。

    很多城池,因为奸细内应或者守将官员身亡而破城,都是出自他们之手,有野史记载李自成东征,打太原时策反内应张雄,以及后来提前联络大同的姜瓖,都是神策的人所为。

    而在这一年来,神策最成功的手笔,则是歪打正着接触到了李自成集团最痛恨的头号敌人,东厂督公常宇!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李自成等人都激动地浑身起鸡皮疙瘩,因为他们太痛恨常宇了,太想让他死了,可是正常手段根本杀不掉他的。

    地仙竟偶然和常宇成为了朋友。

    不过李自成等人商议之后,决定不可冒然行动,不能轻易暴露了身份,必须要有万全之策然后一击即中!所以他们一直忍着,徐徐图之以求一剑封喉。

    只是还没等到极好机会时,和谈了。

    但这并不影响,李自成集团继续暗杀常宇。

    理由很简单,常宇若是死了,他们更安全!

    朝廷如今若依仗的不过就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太监,以他来打压平衡局面,就像当年以魏忠贤对抗文官集团一样,但若他死了,没了常宇的朝廷就是一个烂摊子,不论李自成是否再反,朝廷都不敢怎么滴他!哪怕他依然是投降了,朝廷还得好言好语哄着,连个冷脸都不敢甩。

    所以,自己降没降都不重要,但常宇死了,就绝对是一件利好的事。

    可哪知,突然之间那地仙就失踪了,说是在河北境内孤身跟踪入了城的常宇,然后就失联了。

    结果直到十余天才发现就埋在城外。

    被杀了!

    有的说自杀的。

    厉行天是李过的左膀右臂,关系也非常好,闻其噩耗,垂泪哀嚎。

    随后又有东宗宗主中了套被擒!

    时间正好是在常宇来潼关和谈前,这让李过震惊不已,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大太监以毒攻毒,他除了东厂和锦衣卫的外又豢养了一股势力,同样以江湖人为主的势力!

    这段时间在西安城搞暗杀的那股势力,或许也是他的人。

    短短时间内失去两员大将,让李过心痛震惊,正盘算是否要调整部署时,噩耗又来。

    西宗派往武昌的两个龙头,竟突然失联了!且很快就被发现了两个埋在荒野的坟头,而根据线索现实,应该是大太监亲自动手的。

    理由有二,和厉行天一样都刻木为碑,都以义士相称。

    大太监竟和他们巧合同路,难不成是去武昌?去哪干啥?

    李过一拍大腿,就了然了。

    他派人去武昌就是因为常宇露了口风说左良玉死了。

    左良玉死了绝对不是一件小事,一个处理不当就会爆发大乱,大太监怎么可能亲自走一趟,只怪自己当时蠢,还以为他和李岩一起北上回京了呢。

    只是……这太监怎么那么大的心,老喜欢自己瞎溜达,还有他杀了神策三人,都给立碑还称之义士,好像毫无恨意,反而相敬,这又是为何?

    李过想不通,所以他快要发疯了。

    因为他发现他对这个大太监有着非常矛盾的心理,一方面他是大顺军的头号敌人,杀了不知道多少义军,于私,他杀了李来亨,李过对他痛恨至极。

    而另一方面,他对这个年纪轻轻的太监又佩服的很!能文能武,运筹帷幄和冲锋陷阵都一样的所向披靡,玩谋略阳的阴的信手拈来,这种人就是天之骄子,你不佩服都不行。

    这种心情实在太矛盾了,所以李过觉得自己真的要疯了。

    你很出色,但不并不影响我要杀你之心,李过在心底怒吼。

第1922章 蛋糕就不给你吃

    西安城里的三个大佬各自被烦恼所扰,北京城的帝王至尊何尝不也正皱眉抓狂。

    武昌城里头出了大事,左良玉死了,这个消息常宇第一时间就八百里急报崇祯帝,初闻之下崇祯帝也是惊慌失措,他知道左良玉突然暴毙可能引发的乱局。

    这不同于刘泽清的死,可即便是刘泽清死那会儿他手下也差点暴乱,若非李岩黄得功等人都在旁边以大兵力死死压住,毫不夸张的说,若换个地方,若换了别人,马花豹那伙人当时必反!

    好在送这个消息的同时也送了颗定心丸,常宇亲自去了。

    可随后,春祥说常宇在洛阳之后,就断了消息。

    确切说是,不能实时跟踪实时定位了。

    崇祯帝心里头就开始打鼓了,都啥时候了,你这小子还这么贪玩。

    果真是你担心啥就来啥,袁继咸和吕大器的密奏八百里加急送来了,一般的奏疏送到皇帝跟前都是要经过内阁的,但这密奏则不同,而且他俩用的不是邮政,是东厂顺风。

    这条线不经过内阁。

    崇祯帝一看,你大爷的,左良玉都臭熏天了,那边眼瞅着就捂不住了,可常宇还慢吞吞的不知道溜达哪去了。

    那边是快瞒不住了,这边也没必要瞒了,崇祯帝急召内阁,左良玉完蛋了,你们说怎么办。

    我类个去,阁臣炸锅了,这么大的事,你现在才说,你可知道处理不当的后果。

    各种吧啦皇帝的不是。

    崇祯帝也懒得辩解,别比比了,说咋整吧。

    当然要先稳住他们啊,比如先派人去安抚去吊唁……崇祯帝冷冷一笑:“常宇早令袁继咸和吕大器去了”。

    众阁臣一惊,常宇不是在黄河那边么,这太监也太神了,能提前知道左良玉死了,且立即做出反应部署,尼玛,不服不行。

    既然都派人去安抚稳住了,那还要咋地?

    你当左良玉麾下那几十万将士都是三岁小儿啊,说两句好听的,丢颗糖果,就啥事没了?

    得拿出些实在的!

    得给些什么好呢?

    武昌城。

    左良玉病重,袁继咸,吕大器前来探视顺便巡视军务,召集在外将领回城议事。

    这些将领一开始不疑有他,纷纷回武昌探病,却都止步病房外,好在有两位大佬在周旋拖延,每日以各种军务问询为由分散诸人注意力,让他们忙于应对。

    不过这年头哪有吃干饭的,左良玉病重成这样子,那是活不久了,诸将心里头都开始各自盘算小九九,左良玉只要一死,人心必散,就看朝廷给什么价码了。

    这个时候也逐渐有人回过味来,袁继咸和吕大器真的仅是来探病和巡查军务的么,真的这么巧合和这么简单的么,怎么感觉这俩人就是来问价的。

    而且,左良玉真的还活着么……

    左良玉死了。

    就在这日,回城的众将领突然被紧急召至总兵府,然后大门一关,左梦庚披麻戴孝哀嚎不止,众将恍然,惶然。

    死了!

    随后吕大器和袁继咸召众将于大堂说左良玉病故此事体大,为免生乱诸将不得离开总兵府,静候朝廷圣旨。

    诸将这才反应过来,被软禁了。

    总兵府已被金声桓的人团团围住,另有武昌城内的锦衣卫和东厂番子,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违令杀无赦。

    别说想趁机翻墙溜走或者传个口信与外界,哪怕是上个茅厕都有人盯着。

    这个时候,原本就有疑心的人也确定了,左良玉绝非刚死,从袁继咸和吕大器前后脚赶来巡查军务,到有风声说黄得功和王体中率部沿江西进,以及左良玉这才刚死,两个老狐狸就能从容不迫的按部就班,滴水不漏,这说明他们早有预谋!

    只不过现在反应过来,为时已晚。

    两个老狐狸在武昌城内和左梦庚密谋了快半个月,方方面面的细节都做好了准备。

    这个时候众将不管心里有什么小九九,也只能干瞪眼。

    干瞪眼等着,他们也想看朝廷如何应对,皇帝的圣旨开了什么价格。

    左良玉病故的消息在极短的时间内传遍了武昌城,全城为之哗然,消息随即往外蔓延,街头巷尾百姓议论不绝,麾下各部兵马也是蠢蠢欲动,但因为各部将领都在总兵府内,说是要商议军务以及善后之事,所以暂时还都在可控之中,并没出现什么乱子。

    也有的手下怀疑上司被软禁,前去总兵府试探,果真被拦着不让进,但依然见到了自己的上司,就站在门里头挥了挥手:吾安好,有要事相商汝等先回勿再来扰。

    手下想了想也没再怀疑什么,毕竟都知道左良玉一死会有很多事棘手事情,处理后事还是次要的,如何重新洗牌分蛋糕要好处,奔前程才是这些将领们最关心的事,想必他们现在就是关起大门讨论这事呢,至于是留下是走还是反,那还要看商量的结果能否满意。

    而事实上也如他们所想那般,两个老狐狸大门一关,天天在里头给诸将洗脑,收起你们那些小心思吧,老老实实的给老板打工,别总想着做带头大哥,如今李闯都投诚了,混江湖没前途咯,难不成你自以为比李闯还牛逼么?

    东厂大太监打仗那么厉害,在朝廷最困难的时候都能拳打李闯脚踢多尔衮,如今他又多了李闯这把大砍刀,还有谁收拾不了的,张献忠?

    那您瞧好吧,且看他还能蹦跶多久。

    警钟天天敲,一天敲三次,次次不一样,原本有小心思的将领被他俩越敲越是一身冷汗,而且更震惊的是在他们吊唁左良玉的时候闻到那香料都无法抑制的冲天臭味就知道,这少说也死了半个月了!

    这说明啥,至少半个月前朝廷就知道左良玉死了,而且左梦庚也偷偷透了点底:确实死了好久,可前脚死,后脚俩老狐狸就来了,朝廷就像提前知道了一样,早做好了各种准备,这又说明了啥?

    说明朝廷的眼睛一直盯着这里,一举一动都在监视之下,而且早就做好了万全之策!

    你有别的心思,那就好好掂量掂量着吧。

    当然了,左梦庚为了拉拢人心不承认自己故意对他们隐瞒消息,说是一早就被城中锦衣卫暗探给控制了,逼他不准泄露消息。

    众人听了更是胆寒。

    这也忒吓人了啊,锦衣卫当真是无孔不入。

    被软禁的第四天圣旨到了。

    总兵府内,众人激动又紧张。

    朝廷痛失大将,皇帝如何伤心等等一番说辞之后,便是兵不可一日无将,武昌重镇不可无主,念左良玉生前之功,荫其子左梦庚为显武将军,守备武昌……

    额……众将哗然。

    从四品的军衔,正五品的军职!

    这啥呀!

    左梦庚和他的一众幕僚的脸,顿时就黑了!

    心里的小九九落了空,被两个老狐狸和朝廷给算计了。

    要知道他爹可是手握数十万大军的武昌王啊,人走茶凉的也太快了吧,若是树倒猕猴散你们落井下石倒也罢了,问题是这猕猴都还在呢,你们就敢这么下手!真的不怕乱么?

    虽说我年纪轻也没啥军功,但就凭我是左良玉的儿子再怎么着也得给弄个副总兵或者正三从三品吧。

    你现在一个守备就把我打发了,别说老子不乐意,就是手下那么多人也不愿意啊不服气啊。

    果真,诸将心里是各种不服不爽啊,左良玉之前干恶心事是多,也曾有反心,朝廷对他厌恶痛恨至极众人心里也都是明白的,但是你们这样也太心急了,就不怕烫着嘴么。

    真当俺们是摆设,不敢生事?

    “加王允成总兵武昌,马进忠为副……”随着宣旨太监望下读,众将先是哗然随后瞠目结舌,面面相觑用眼神交流!

    架空,分化!

    左良玉手下以王允成和马进忠实力和势力最为强大,朝廷顺势给他加官进爵,然后给左梦庚一个不大不小的官职,意图很明显,你俩斗去吧。

    王允成和马进忠势力本就大现在朝廷又给了甜头,他自然不会反,从而还会吸引一批小山头追随,而对于左家,朝廷并没有真的直接给拍死,这样既不会落人口实也还给王允成和马进忠留了个绊子,可谓一举两得。

    两人自此之后不可能再一条心了。

    之前我给你老子打工,现在你给老子打工。

    而左梦庚你若想往上爬,那就要靠自己的本事了,你爹死的早算他走运,活着朝廷早晚收拾他,至于你,要么就继续给大老板当个中低层领导打工,要么你有本事就自立山头当江湖大哥去。

    你敢么?

    你爹在的时候一呼百应,你爹死了,你呼有几个会应的。只怕是现在手底下人都在想着怎么去巴结王允成去了吧。

    一道圣旨,众相缤纷。

    左梦庚和一众幕僚面若死灰,他知道一切成空,且很快连着总兵府他都要搬出去了,王允成和马进忠两人看似面无表情实则仔细看便可瞧出两人脸上都有若有若无强忍不住的笑意,而余下诸将但凡能叫的上名的大小也都有晋升,有人甚至都要忍不住立刻去给王马两人道喜,只是突然意识到这边还在办丧事呢。

    而表情最丰富的还当属袁继咸和吕大器,从皱眉,惊讶,意外,到面无表情到似笑非笑。

    这安抚之功,两人是稳了。

    但这道圣旨还是出乎两人意外,本以为朝廷会给左梦庚一块大蛋糕,然后余下人一人一块糖来安抚,可谁知,蛋糕给王马,左梦庚落了块口香糖,也就刚嚼着那几口舔,之后索然无味。

    仔细想来又觉得朝廷这棋下的妙。

    左梦庚无功无德仅靠他老爹生前那点余威服不了众,给他蛋糕反而容易惹出乱子,而且朝廷本就厌恶他父子,倒不如重新提拔一个听话的龙头大哥,既能稳住局势还能拉拢人心,更重要的还能打压左梦庚派系,多少能解点心头之恨,还能给王马添堵让他俩不至于飘。

    总而言之,左梦庚一派,暂时算是无出头之日。

    左良玉一死,左家没落了。

    他辛苦经营数年,都给王马做了嫁衣。

    你说朝廷坏不坏。

    朝廷一定会说,这坏主意是别人出的。

    忙活了半个多月,终于尘埃落定,吕大器和袁继咸总算松了一口气,但也不敢掉以轻心,因为他俩知道,山雨才刚来!

第1923章 辩真

    两个老狐狸坐镇武昌城将一场极有可能出现大乱的风波有惊无险的给压住了,而这个时候东厂那位爷还在游荡他的江湖呢。

    江湖哪来那么多人情世故,就他么的是打打杀杀!

    走出二百里山路的常宇恶狠狠的骂了一句。

    这一路又遇到几股小毛贼拦路索要财物,常宇气不打一处来,拔刀就要干,毛贼不是强盗一般都是拦路恐吓勒索过往商旅弄点小钱花,极少来真的,而一般商旅也都花钱买平安,何曾见过常宇这样的拔刀就冲过来,毛贼见他凶悍落荒而逃,常宇懒得追也追不上,气的骂了一路,同行商旅跟着附和不已,这一路他们简直快喜欢死这个天不怕地不怕喜欢打架又喜欢吹牛的少年了,和他走一起太有安全感了。

    出了山便进入孝感地界。

    后世这个地方有两个城市,孝感和孝昌,但这时候就只有一个城池叫孝感,出自东汉董永卖身葬父原本叫孝昌后来为了避唐朝某个君主名讳改为孝感,隶属德安府距离武昌差不多两百里地,这儿已属于湖北,同样也属于左良玉的势力范围了。

    出了山距离孝感城还有数十里地,常宇这几日在山中没吃好没睡好,便想着早些进城大快朵颐一番,于是驱马急行,眼见那黄道人赶车技术娴熟,好奇问他:“你真的是道士?在道观里不修法学驾车了?”

    黄道人再三肯定自己就是个道士。

    “那你度牒呢,拿来咱瞧瞧”很多人以为度牒只是官方给僧侣的身份证,其实道士的也叫度牒。

    “早丢了”黄道人一脸苦涩:“少爷,您瞧贫道有必要说谎么?”

    “确实没必要,但是你们这种野道人满嘴跑火车嘴里没句实话”常宇哼了一声,那黄道人一怔,火车?

    蒋发在车里头大笑:“少爷这话说的没错,那李慕仙嘴里十句话有半句是真的都不错了”。

    嘿,倒是有点想他了,常宇遥望孝感城又扭头看了一眼黄道人:“你骗的了我,但绝对骗不过他”。

    孝感周边水系发达城西有河,名滚子河又叫磙子河,城南还有一条澴河,河套河最终都入了长江,天近晌午时常宇奔至城外,却没着急入城,而是在磙子河边歇脚,黄道人忙着饮马洗马,干活是相当的勤快又有眼力价。

    “还想杀掉?”常宇侧卧在河边柳树下盯着黄道人忙活,蒋发走过来低声问了句,常宇叹口气:“可杀可不杀的人最让人烦躁”。

    “实在不行就扔远点,眼不见心静”蒋发随口说道,然后看着常宇:“您和以前不一样了”。

    常宇一怔,随即笑了笑:“蒋把式是说我心软了么?”

    蒋发微微一笑:“不知是不是心软了,总归不似往日那般杀伐果断”

    “或许是越来越力不从心了吧”常宇叹口气躺下,透过树叶看着天空烈日,蒋发没说话,目光朝城门方向望去,有几匹快马急奔而来。

    眨眼间,快马奔至眼前,王征南,李慕仙及陈家兄弟翻身下马至于常宇身边抱拳拱手:“少东家”。

    河边洗马的黄道人远远瞧见,眉头皱了起来,心里头嘀咕着,好家伙,确实不是一般人啊,哪哪都有手下,而且看上去个个勇猛强悍。

    常宇嗯了一声:“都来了?”

    “都来了”王征南赶紧道。

    “啥时候到的?”常宇又问。

    “吾等稍慢些前日刚到,五卫早吾等一日”。

    常宇挑眉:“兵马进城了?”

    “没有,城东南十里有湖,五卫扎营湖畔”。

    “着人传令老九他们几个进城来见我”常宇想了一下说道,王征南应了随即翻身上马回城去了。常宇又问李慕仙走的哪条道,何时到的,却不听李慕仙回话,疑惑看去却见他正朝盯着河边那黄道人。

    常宇顿时来的精神,从地上爬起来搭上李慕仙的肩膀:“半仙,正好用一下你的火眼金睛呢”李慕仙被他举动吓一跳也回过来神:“少东家莫非挖谁家祖坟弄到什么好宝贝了”。

    艹,常宇给了他一拳:“挖你家祖坟了,你老祖宗的夜壶你要不要看看”李慕仙尴尬的挠挠头,目光又朝河边望去:“新收的马弁?”

    “嗯,用着还挺合手”常宇似笑非笑,李慕仙脸色逐渐凝重,即便他强忍着可还是隐隐能看出些怒意:“他穿着道袍好像是个道士”。

    “好像是”常宇嘿嘿笑着:“但不知道是不是个冒牌的”。

    常宇太了解李慕仙了,这货虽然吃喝嫖赌五毒俱全,但却也有底线,那就是不能侮辱他的事业以及同行道友,所以当他看到常宇竟然将一个道士用作马弁,他就怒了,即便眼前是当朝最有权势的大太监,他依然很气愤。

    不过当听常宇说对方身份不明时,他又略略松了口气,大声朝河边喊了一声:“道友,过来一下”。

    黄道人听有人招呼,抬头望去见是一个道友,便急忙走了过去。

    “用道士当马弁似又不妥吧”李慕仙盯着缓缓走来的黄道人,对常宇低声说道。

    常宇哼了一声:“特么的拦路抢劫我,老子用他做马弁怎么了”。

    啥玩意,李慕仙一下就跳了起来:“他抢劫你!”

    可不是!常宇双手一摊,一脸的无奈。

    “艹,败类”李慕仙怒了,对着走来的黄道人破口大骂:“道门中的败类,竟行那拦路抢劫的勾当,无耻!”

    “对,无耻至极,从来只听过道士狎妓赌钱坑蒙拐骗,却从未听说过有道士拦路抢劫,太无耻了,是吧李半仙”常宇跟着起哄,李慕仙咳咳咳了几声:“东家不要诽谤贫道……反正……”正好这时被骂懵逼的黄道人走到了跟前,李慕仙冲过去一把揪住他的衣襟:“何为道士?”

    黄道人一哆嗦:“人行大道,号为道士,身心顺理,唯道是从,从道为事,故称道士”。

    “语出何处?”李慕仙又问。

    “太霄琅书琼文帝章诀”黄道人赶忙说了。

    “何人所著?”李慕仙再问。

    黄道人摇头不知,常宇嘿嘿一笑,向前一步:“你这个西贝货显形了吧”然后拽了李慕仙一下:“半仙告诉他”

    “咳咳咳,贫道亦不知”

    “啥玩意,难不成你也是假货”常宇非常夸张的一跳,李慕仙揉揉鼻子走了过来:“这道经历史久远,何人所著早已不知了”。

    常宇这才哦了一声,瞥了一眼惊魂未定的黄道人:“那这货是真的了?”

    “贫道再去问问”随即李慕仙便将黄道人拉到一旁说话,常宇也和陈家兄弟还有蒋发唠起闲磕。

    不一会李慕仙走过来:“经法纯熟,门脉清晰有序,应是假不了的”说着叹口气:“堂堂道门竟然堕落为寇,死不足惜……”

    “你有屁就直放,别绕弯子了”常宇翻了个白眼,李慕仙轻咳一声:“贫道请求东家看在贫道薄面份上,将他杀了吧”。

    常宇皱眉:“你这厮坏的很,一见面就让老子杀人,你是不是怕他争你的宠啊”。

    李慕仙尴尬直摇头:“这厮落草为寇竟抢劫东家,罪该万死,杀他天经地义啊”。

    “你把老子当成什么人了,嗜杀狂魔了么,他不过一个业余小毛贼罢了,也没把我怎么滴还不至于杀头,再说了这老道义薄云天有情有义而且还勤快的很,留着用挺合手的”。

    这……李慕仙有些急了:“既罪不该死,那就将他下狱,这种人留在身边靠不住啊”。

    “有啥靠不住的,一个糟老头子罢了,我一拳能打死他这样的十个,有何可惧!”常宇故意不着道,终于李慕仙急了:“以道人为马弁,辱及道门颜面,督……东家您,看在贫道薄面,您……”

    “罢了罢了,瞧你也难正经的一会”李慕仙摆摆手:“只是想将他扔远些罢了,留在附近又会生事”李慕仙这才松了口气,对常宇作揖致谢。

    晌午了,肚子叫了,入城。

第1924章 摇人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一年多了,大明的很多地方常宇都还是第一次踏足,每到一处他都喜欢走走逛逛感受一下城市的古韵,这些都已经是后世无法能感受到的了。

    孝感是座历史非常悠久的古城,而且还是一个有典故的古城,那自然是要好好逛一下了,只不过不是现在,因为现在肚子饿得很,要先吃饭。

    入城跟着李慕仙走马观花,绕了几条街来到一家客栈门外,仅一打眼就知道这客栈规格不低,应该是城中数一数二的了。

    “道长愈发的会享受了啊”常宇一边咋舌一边下马,旁边店伙计已热情的奔来帮着牵马:“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啊”。

    李慕仙打发走那店伙计,一脸得意:“反正花的也不是贫道的银子”。

    常宇翻白眼,突然想起件事:“我从潼关一路至此,风餐露宿混的和要饭的差不多,不知道长这上千里地走的哪条道,怎么看上去红光满面而且还胖了些呢”。

    李慕仙哈哈一笑:“少东家年轻好玩好动,可贫道不一样啊,又老又懒经不起折腾,出潼关一路雇车南下,与十日前便抵孝感城了,不过贫道并不是从信阳穿山而过,是从信阳东边的光州穿山过来的,那边山路更短,而且挺安宁的”。

    “那边会安宁?”常宇皱眉:“光州(今潢川县)往东就是庐州府地界和那边的霍山同属太岳山脉,你可知道往年那可是左革五营的地盘,霍山英山潜山都是他们的大本营,当年是杨嗣昌最头疼的地方怎么可能会安宁,那便可是出了名的匪患区,前年黄得功和花马刘就一直在那边忙着剿匪,剿完一茬又一茬,你说那安宁,信你个鬼”。

    李慕仙哈哈一笑:“现在哪还有左革五营去,不都投靠李闯了么,当年罗汝才和贺一龙被李闯给杀了,据说帮李闯守荆州的老回回去年开春也病死了,贺锦死在青海了,蔺养成下落不明,现在也就刘希尧还活着,此时却被软禁在京城,再说了现在李闯都投降了……”

    “那也不尽然”常宇轻摇头:“毕竟是大贼寇的根据地,虽说当年投诚李闯出了山,但也不可能全都走光了,多少会有些人留守,这几年过去了少不得一些徒子徒孙出来,你要说那边安宁,打死老子也不信,若真安宁朝廷也不至于置重兵在庐州府了”。

    “嘿,还真被您说对了,就是朝廷重兵驻防的成果”李慕仙一拍手:“说来您可能不信,刘良佐这大半年没闲着,率部把庐州府蹚了个遍,哪里有寇扫哪里,反正现如今那边也没大股贼寇了,根本不堪一击。短短数月成果显著,大贼不敢出山,小贼不敢露面,而且今日不同往日了,自从李闯东征惨败,白旺部被灭,现在贼寇不像往年那么嚣张跋扈咯,都知道树大招风,枪打出头鸟,窝在山里头少露头”

    嘿,好家伙,常宇一怔:“不是不信,是实属有些意外”。

    李慕仙嘴角一勾:“意外么,贫道怎么觉得实则意料之中呢,这花马刘看似不知死活实则最擅保命,可比那刘泽清机灵多了,也会来事”。

    常宇淡淡一笑,突然道:“你怎么会知道那么多,连老回回去年开春病死荆州你都知晓”。

    “贫道半仙嘛”,李慕仙嘿嘿笑道,常宇给了他一脚:“少扯淡”。

    李慕仙叹口气:“莫忘了贫道也是衙门里的人,也能知晓些秘密情报的”说着挠挠头:“少东家,那蔺养成到底是死是活?”

    常宇也挠头了:“这个实在不清楚,据史料所载,他可能在那场鸿门宴中和贺一龙一起被李闯给杀了,但也有说他还在李闯手下为将,只是这年余也没听过他见过他啊”。

    史料?李慕仙一愣:“什么史料?”

    “呃……我脑子里的有一本资料,我说他是史料就是史料,你有什么意见么?”

    “没,没,没了”两人说话之间就走进客栈后边的院子里,没错,李慕仙包了个院子。

    院子里人不少,但不噪杂。

    青衣站在屋檐下望着天空白云,素净在旁边椅子上捧着一本经书,院子一角树下吴中正在乔三秀下棋,陈王庭在旁边观战。

    可以说常宇的心腹亲侍除了宋洛书兄妹在京城外其他皆至于此。

    大半个月前他们接到急令速往孝感汇合,当时陈王庭他们还在山东地界立刻转头走水路南下,而在京城的吴中和乔三秀则同东厂卫一起快马加鞭。

    厂公摇人,那必须有大事要发生。

    左良玉死了确实是一件大事,常宇要前去坐镇凶吉难料除了调集王体中和黄得功率大军前往,也将自己的亲侍们都招呼过来了。

    只不过事情出乎自己意料的顺利,袁继咸和吕大器两个老狐狸不是吃干饭的,朝廷那边也配合的好,这场有可能的大乱还在萌芽状态就给掐灭了。

    李慕仙推开门,常宇走了进来然后张开双手:“俺黑白无常常东来回来了”。

    众亲侍见他如此顽皮状忍不住大笑纷纷起身走来见礼:少爷,掌柜的,少东家的……京城衙门之外,不准称呼厂公这是亲侍都知晓的潜规则。

    廊檐下看书的素净只不过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将目光落在书上,嘴角一撇满是不屑,得瑟的样。

    “掌柜的黑了许多,这一路可没少吃苦头吧”乔三秀一脸关切,陈王庭则道:“黑是黑了些,不过精神头可好的很哦,看来掌柜的很享受这江湖路”。

    “那必须的呀,老爽了”常宇一脸得意哈哈大笑在众人相拥下走入正堂,在门口看见素净,还打了招呼:“素净师父,俺回来了”。

    素净一脸的嫌弃,转过身不看他:“回来就回来,鬼哭狼嚎个什么……江湖,且,你那最多也就算郊游,明里暗里多少人护着你”

    常宇脸一黑,众人满脸尴尬,夜魔这小尼就总是那么的会破坏气氛。

    好在众人也都习惯了,上堂入座沏了茶便听常宇说着一路见闻,听的兴致颇高,闻他和蒋发闯山头屠寨,诸人紧张到一手汗,又见蒋发一身伤,可想而知当时激烈程度。

    说到那猫妖,余人不知,陈王庭却变了色,他和蒋发交好听闻过:“这人妖异邪门的很”廊檐外的素净也起身走了进来:“确定他死了么?”

    “头都砍下来能不死么,他即便有九条命但不至于有九个头吧”常宇看了素净一眼:“你也识的这厮?”

    “听过此人,亦正亦邪,江湖盛传此人都死过好几次了,可没多久又在江湖兴风作浪,听说他这人邪门的很,但不知道怎么个邪,他武功如何?”素净问道。

    “没见过他有什么正的,可邪门的很,他的脸他的神情他的眼神,你看了一眼就浑身的不自在,至于武功实在不堪一击”常宇耸耸肩:“在我手下没撑过三招”。

    且,素净翻了个白眼:“能在江湖上闯出名头的哪个不一身本事,撑不过你三招,你能不吹大气么”。

    “我说的实话,第一招砍了他一刀,第二招打断了他的腿,第三招还没来及用这厮就被逮着了”常宇两手一摊:“不信你问蒋把式”。

    素净知道这货得瑟的时候和李慕仙差不多满嘴跑火车,但蒋发是老实人,便道:“蒋把式您给说说”。

    蒋发笑了笑便娓娓道来,听的素净白眼更甚还瞪了常宇一眼,虽然他说的实话,但都什么给什么啊,第一刀是偷袭,第二招是用枪,最后还动用身边死士合围。

    “看来这猫妖武技确实厉害”乔三秀叹口气,若是自个碰到未必能赢了他,甚至可能丢了性命,这话没人反驳,因为在座的都是高手。

    常宇的武技算不上顶尖超一流,但他的临场反应实战经验却是极少人比得上,能躲开他有心偷袭之下的致命一刀的人也寥寥无几,便是在座的几个宗师级人物谁也不敢说就一定能做到。

    还有常宇的那把枪,可不是一般的火铳,连发的,无论射程还是杀伤力以及准头也都不是一般火铳可比,同样在座的人谁也不敢保证能躲开,而且对方还是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

    便从这两点就可知猫妖的厉害之处。

    何况这个人的厉害,并非仅仅是武技,还有各种邪门阴险手段。

    一般人遇到,真的就等于见了阎王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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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僧一道一太监 家事国事天下事 当时绝顶高手穿越大明将倾之际,以内廷太监领东厂衙门督军天下安内攘外剿贼平乱,重振大明!扶明录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扶明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扶明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