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5章 入魔了
洛阳城外有洛水。 烈日当空,码头来来往往人很多也很嘈杂,岸边凉棚底下,常宇满头大汗正大口喝着凉茶,一口一碗,蒋发牵着两匹马在河边饮水远远看着茶棚里的那个少年,心里头哭笑不得。 这少年真的是着了魔。 前几日还是令人闻风丧胆的东厂大太监,眨眼间便又成了江湖游侠了,到处嚷嚷要行侠仗义打抱不平,最多的时候一天能打十几场架,且乐此不彼。 就刚刚在洛阳城里头还揍了几个恶少,其实那几个恶少并没什么大恶迹,只是在绸缎铺子前小小调戏一下良家妇女,尺度放在后世也最多算是搭讪。 可这家伙上去就将人揍了,对方有仆从人多势众瞬间就围过来,却依然被他揍的满地找牙……更让蒋发无语的是,每次打完人临走前他总要高呼一声:老子京城黑白无常常东来是也! 人家闯荡江湖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真正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也有,但更多的则是能绕过去就绕过去,而且还要看对方实力,若是举手之劳的那种出手就出手了,说是对方是地头蛇或者硬茬子,少有愿意为别人出头儿拔刀流血的。 但这货却不一样,恨不得遇到的都是狠茬子才好让自己尽兴。 一路大口吃肉,大口喝茶,嗯,就是不喝酒,到处找架打,这种江湖游侠能活久才怪呢,蒋发很是无语,但也只能任他性子来,毕竟大部分时候他还是东厂大太监,能这般游戏江湖的机会不多,沿途和地痞流氓打打架,以他俩功夫足以应付过来,只要不是碰到那种江湖亡命之徒,或者成伙强盗又或刺客,便不用过度担心。 反正你开心就好。 蒋发将马拴住河边树上,朝茶棚走去,见常宇目光盯着一处发呆,便扭头望去,河边树荫下有一汉子背着刀啃着干粮,乍一看倒像是那个关东刀客阮啸天,因为一样的落魄,一样的穷酸。 “是不是很像”常宇笑了一下,蒋发点点头:“幸好不是,若真是那阮啸天见到你应该拔腿就跑了”。 “为什么”常宇不解。 “江湖人一诺千金他说下次见到你请你喝酒吃肉,你瞧他那穷酸样请的起么?”蒋发笑了笑,常宇一怔苦笑摇头:“一掷千金的江湖豪客果真只是传说,只有书上才有”。 蒋发叹口气:“少爷所说的那种游侠在先秦或者汉唐时倒是有的,但是宋之后便几乎不见了,所谓江湖人不过是三教九流做着各种营生,都是为了讨生活,而且那种游侠的多是世家子弟出门游历罢了,现如今的世家弟子要么灯红酒绿要么读书考前程,何况如今兵荒马乱的有几个敢出门的,而余下一种便是小人这种无所牵挂的人到处乱晃荡罢了,可但凡有家有院有妻儿老小的哪个不得想着法子养家糊口,还有精力跑江湖去行侠仗义去?你看吴殳是不是也是孑然一人。 再说了每日在江湖上溜达没有营生,又哪来的银子去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更别提一掷千金了,便是如吴中那般武艺高强的,最终不也是为了杀人赚银子”。 常宇一脸愕然,好一会叹气笑了笑:“怪不得阮啸天和那边的汉子一副穷酸样,和乞儿差不多”说着叹口气:“最接近我想象的游侠是厉行天,哪知却是个想杀我的贼人,咳!”谷 蒋发笑道:“可不是,还有就是厉行天这种一掷千金潇洒风流的江湖人,可这种人通常干的都是杀人越货的勾当,世家公子怎么可能常年在江湖溜达,既不是世家公子又何来的大把银子”。 常宇起身:“那我就做一个大明真正的江湖游侠吧”。 蒋发差点被呛到,却见常宇朝河边树荫下那汉子走了过去,他担心生事也赶紧跟了过去。 常宇在距离那汉子数步之外停下仔细打量,见他正望着河水发呆一边啃着一个黑乎乎的疙瘩也不知道是什么,身后背着一个无鞘刀,上边还挂着三个铁环,常宇一眼看的出来那是一把质量不怎么的破刀,甚至上边还有锈蚀。 其实虽说大明这个时候的冶炼技术属世界顶尖水平,但也仅仅是在这个时代,后世随便买一把菜刀过来都能被称呼绝世好刀。 是不能小瞧古人的智慧,但当时的冶炼技术科技技术是远不及现代的,打造出来的物件在当时属于顶尖,但放在现在真的不值一提,不要过度夸张古代的一些物件,传的神乎其神,实则都是子虚乌有,像秦始皇墓出土的那把青铜剑,传言出土时压在兵马俑下是弯曲的,但是被取出来时,瞬间就绷直了,然后网民们沸腾了,压力几千年都不弯,当时的冶炼技术多牛逼多牛逼的。 结果呢? 传说也就只是个传说,不过是网民意淫出来的地摊文学罢了。 当然了,也并不能说古代的兵器都是垃圾没有精品,自然是有的。 一些名刀名剑之所以有名,之所以被称为宝刀宝剑就是因为实在太稀少了,即便吴中这种使刀的高手,被他视为家传宝刀的那把大刀,实则也不过是把质量普通的兵器,甚至都不还如制式军刀。 一百一千甚至上万里能出来那么一个,且这种好东西十之**都在权贵手中,民间极少,比如常宇身上的青雀还有吴中手中的红缨,都是皇家珍藏的精品。 除了青雀红缨外,太子给常宇的那把匕首,相传是永乐爷传下来的,与之同时出炉的还有一把宝剑,被永乐爷赐给西藏的活佛了。 后来那把宝剑被大英博物馆收藏了,说是花了十万英镑收购的,现在是他们的镇馆之宝。 “兀那小儿,老子脸上有花啊”河边啃窝窝头的江湖汉子注意到常宇的目光,扭头便骂,看到常宇装扮后,又忍不住到:“呵,身上那把刀不错,从哪偷的”。 常宇一脸得意:“我也是江湖人,自个的刀”。 大汉撇嘴一脸不屑,拔出背后的刀往地上一插:“换不?”
第1896章 大跌眼镜
草,常宇心想你他么的还挺会想好事啊,嘴上呵呵一笑:“大侠这把刀一看就不是凡物,在下可不敢占你便宜”。 “凡物?老子去年在山道上捡的,估摸是山贼丢的,砍人不知道,但砍柴到是厉害的紧,你既然觉得好那咱们换了呗”。汉子斜眼道。 常宇拍了拍腰间青雀:“家传的,不敢”。 “呸,那就滚远的”汉子不耐烦道。 “大侠,你有家人么?”常宇本欲离开,随口问了句,谁知那汉子一听顿时恼了,蹭的站起来:“老子又不是石头里崩的,你这小儿胡呲个啥咧”。 “不是,不是,我只是想问……”常宇赶忙要解释,那大汉根本不听,抓起地上的刀作势吓唬他:“滚……” “草,这货脾性挺火爆的啊”常宇低声骂骂咧咧的走开,蒋发在不远处盯着他发笑。 这种人在江湖上才是活不长的吧,常宇呸了一口,那阮啸天也是个粗人,但却有江湖礼节。 “江湖龙蛇混杂,形形色色,习惯了就好”蒋发轻笑:“少爷,咱们赶紧过河吧”。 常宇朝渡口走去回头张望那汉子见他还恶狠狠的瞪着自己,心下觉得好玩,这人脾气虽爆但也谈不上是个恶人,便大呼道:“兀那汉子,回头若是饿肚子了,便去京城找我黑白无常……” 话还没说完,那汉子弯腰拾了土块扔了过来:“找你个吊毛!” 常宇大怒:“叫我靓仔!” 蒋发相当无语,堂堂东厂大督主和一个江湖浪子骂街,伸手将他拽走了。 常宇还欲回骂几句过过嘴瘾,却突然听身边传来惊呼声,侧头望去,便见一个佩剑绿衣女子牵马而过,引得渡口上的人群纷纷侧目。 毕竟这行头一看就是江湖侠女的装扮啊。 常宇也是眼前一亮,踮起脚尖瞧了个仔细,那绿衣女子样貌还算清秀,只是肤色略黑神情也有些疲倦,再看她牵马的手也略显粗糙,这绝对是练武的手。 “嘿,蒋把式,这不就是江湖游侠么,还是女侠!”常宇顿时来了兴趣。 哪知蒋发淡淡说了句:“能在江湖独行的男人都少见,若是独行的女子,嘿嘿,少爷可记得府上有个宋洛玉,还记得素净师父么”。 常宇顿时一头冷汗。 好家伙。 蒋发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正常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哪个会独身跑江湖的,而且能跑江湖还独身跑江湖的,能是善茬么。 可倒是长个人畜无害的脸蛋,常宇嘀咕着,可转念一想,素净和宋洛玉也都是美人儿呀。 可是难得碰到个江湖游侠还是个女侠,以常宇的尿性当然不会放过啊结交的机会啊,于是屁颠屁颠的追了上去:“喂,女侠,女侠”。 那牵马绿衣女子闻声看了过来见是一个佩刀少年,有看了他身后牵马的瘦小中年人,心里有些疑惑,游历的世家公子哥? “何事”女子挑眉问道。 “在下京城常东来,仗剑江湖途径于此,偶见女侠为女侠风采所倾,想结伴而行”。常宇一本正经拱手道,身后蒋发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你当是撩妹呢。 那女子听了又气又觉得好笑,萍水相逢的谁他么的要和你结伴而行,若非瞧常宇年轻人一脸正色,早把他当成登徒子给削了。 “好大的口气,还仗剑江湖,你的剑呢?”女子冷笑,心道,果真是刚入江湖的公子哥,估摸听游侠传听多了。 常宇拍了拍腰间的青雀宝刀:“那就仗刀江湖吧”。 那女子被他逗的淡淡一笑:“听你是北地口音那就是北京城来的了,为何跑到这儿来了,还有你又不知我要去何处,便要结伴而行?” “仗剑江湖不就是要各处游历么,我便是从北京城游历至此,至于女侠要去哪儿我当然不知道,但总归是要过河的,咱们就一块儿过河呗”常宇轻笑道,一脸人畜无害,女子对让放下戒心,又听他一口一个女侠叫的,忍不住脸上有了笑意:“你当着这江湖是玩呢”说着看了一眼蒋发:“也难怪你跑那么远还能活蹦乱跳,你那仆从倒是个高手,否则以你独行江湖的话,早被人扔进河里喂鱼了”。 显然在她看来,常宇这种就是游历江湖的雏,全靠身后有高人保护。 心里头就坐定了,这是个大户的公子哥,一时来了兴趣跑江湖玩来着了。 高手?常宇回头看了一眼蒋发:“你说他?且,他这样的高手我可以打十个”。 那女子脸上闪过一丝鄙夷,懒得再搭理他,便道:“我喜独行,莫要烦我”,说着牵着马去了河边渡口同那摆渡的船工在讨价还价。 “她是高手么”常宇盯着那绿衣女子身影低声问蒋发。 蒋发摇头:“看不出深浅”常宇一撇嘴:“人家一眼就能看出你是个高手,蒋把式你这眼力不行啊”蒋发笑了笑:“我若是高手她岂能看的出来,能被看出来的还是高手么,而且他连少爷是高手都没看出来”。 “哦,原来是随口诈唬我呢”常宇哼哼着:“京城第一高手都没看出来,跑江湖的果然奸诈的很啊”。 “京城第一高手不是吴中么?”蒋发轻笑,常宇呸了一口:“他算个吊毛,早晚收拾他服服帖帖的……”正说着突然被人撞了一下,力道很大将他撞了趔趄差点摔倒有些狼狈。 常宇大怒,便要骂谁这么不长眼,便见一个人影从身边冲了过去直奔河边那绿衣女子:“兀那小娘子,可否结伴而行”。 竟是刚才那破刀侠。 常宇瞠目结舌 普信男啊! 老子年轻英俊潇洒又多金都被拒绝了,你这吊毛过去岂不是…… 岂,岂有此理!让常宇大跌眼镜的是,那女子和破刀侠说了几句话后竟然一起登船渡河走了! 这,这……常宇看向蒋发,饶是见多识广的蒋发也是一脸蒙逼,不过突然想到了什么:“这老小子可能要倒大霉了!” 常宇听出了意思,刚才蒋发都说了,独行江湖的女子都不是善茬,破刀侠被当羊牯了? 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常宇摸摸下巴,看着洛河河面那条船缓缓朝对岸飘去:“有点意思” 蒋发知道他心思:“少爷,莫误了正事”。 “误不了”常宇笑着朝河边走去,脚下一滑摔了个跟头,定眼一瞧竟是踩到一堆马粪 草泥马呀……
第1897章 无助的左梦庚
对岸,绿衣女子牵马上了岸:“二哥,东宗宗主被鹰犬给抓了去,兄弟们拼劲力气想要营救,奈何那边遍布鹰犬,几次无力,东宗恐怕……” 那乞儿一般的江湖汉子脸色凝重:“听闻了,实在令人意外,以东宗的手段竟然还能落了套,那狗……着实阴险的很”。 “二哥那边可有什么消息?”绿衣女子又问。 汉子摇头:“那厮前段时间在西边,可突然消失了,西宗派了十几股人都没发现,着实令人莫不着头脑,那厮莫不成真的能上天入地?” “我可不信这世上有神仙,那厮要么还在老窝按兵不动,要么便已随大军走了”绿衣女说着又忍不住皱眉:“只是想不明白,不都和了么,为何还要……” 汉子瞪了他一眼:“上头想的远比咱们多,听令便是”说着又是一哼:“和又怎么了,难道京城那边就收了杀心?” 绿衣女子叹口气,回头望了一眼河面,正好瞧见船上那少年朝他挥手,忍不住皱了眉头,汉子瞧见了,嘴角一撇:“纨绔子弟吃饱了没事干,学人家来行侠仗义,不知江湖险恶,一个傻愣子”。 “不过倒也有些意思”绿衣女子笑了笑,翻身上了马。 “若不是看他身后那人有些本事,本欲从他身上弄些银子花花”汉子冷笑。 二哥莫非真瞧出他那仆从还真是个高手了,女子有些好奇道。 汉子嘿了一声,瞧不出来,但敢一人护主游历岂能是善茬,且那随从处事不惊便可知不凡。绿衣女子哦了一声,倒也不假,回头又瞧了一眼,那公子哥体格健壮倒也非绣花枕头,想必出身不是一般大户。 汉子一脸不屑,王侯将相又如何:“还不是该杀的杀该抢的抢”。 “得了吧,今日不同往日”绿衣女子催促他赶路。 徐州城前阵子城中大户嫁女的热闹还没散尽,又有了新热闹,老百姓发现城中在调兵遣将,数千将士开拔出城,引起的百姓议论纷纷,难不成又要打仗了,可前几日不是说李自成都投降了么。 李自成投降又不能代表天下就太平了,且不说这满地多如牛毛的匪患,西南还有张献忠那个大贼寇没平呢,北边还有鞑子据说也在生事…… 城外,高杰带着孙守法以及常家二子即将开拔,邢夫人亲自送行:“行事三思,莫要莽撞”。 高杰笑了:“夫人且放心,他若不挑事,我便由着他,可那边若一直无事,倒也闲得慌,不如去南边打张献忠好了”。 “不是你想去便去,凡事多听那兄弟安排,他总不会亏了你的,你总该知晓他让你去蒲州的深意,虽说那人降了,但不能说就十拿九稳了,防人之心不可无啊,何况是他”。 高杰点了点头:“他若老实便罢了,若耍什么心思,便先过了俺这关”。 数日前朝廷同李自成达成和谈,按照约定相互撤兵,黄河西边四城各自仅留数百,主力撤回东岸留马花豹三千驻防蒲州,余下兵马随李岩驻山东,因为李岩所辖的兵马大部分本就是山东总兵刘泽清的兵马。 而与此同时常宇常宇密令徐州总兵高杰率部来蒲州换防马花豹。 至于为什么要高杰来守黄河界,懂得人都懂。 高杰心里更是明镜似的,便抽调精兵三千还带了个悍将孙守法。 孙守法原本是洪承畴的家丁,善用铁鞭勇猛无匹,号称贼寇克星,曾生擒初代贼军祖师爷高迎祥,牛逼的很。 当然也不忘把常宇托付的两个族人带过去历练一番。 高杰率部离开时候,徐州城外的运河上一艘南下船上,青衣和素净坐在船头看着水面发呆,距离他们数十里外的官道上,屠元率数十骑狂奔而去掀起阵阵尘土,惹的行人暗骂不已。 京城,数千骑从永定门鱼贯而出,引行人驻足引论,忽的有眼力的人惊呼:这是东厂卫的。 城门外,老九回头看了一眼城头,对旁边的贾外雄道:“他么的,憋了几个月,终于来活了”。贾外雄看着他手中用铁链牵着的两头凶狠黑狼:“摇摇头,你他娘的真不知道低调点”。 莫非哪里又要打仗了,还出动东厂卫的精锐………… 南京兵部衙门,吕大器拆开一封密信:左良玉病故,速去武昌! 九江府袁继咸一声惊呼,手上抖不停。 宁远城头,祖大寿背手而立,往北看了一会,又往南看了一会,叹了口气:“卢象升没做到,孙传庭没做到,洪老儿也没做到的事,他竟成了,后生可畏!” 西安。 李自成站在原先的秦王府也是他之前皇宫前,看着上面的鎏金匾额,上书镇西侯府,脸上露出一丝若隐若现的笑意,用不了多久,这便是镇西王府!谷 庐州府,刘良佐站在大堂门口看着外边蒙蒙细雨,脸色凝重无比,好半天侧身看了一眼旁边的心腹幕僚:“断臂可能求生?” “只要总兵大人下的狠心,或可!” 安庆府,黄得功骂骂咧咧:“往后得学识字了,给别人是密信,给俺都是口信”。 武昌城内,左梦庚独自一人坐在大堂上,眼神无光看着外间像是痴呆一般。 此时无人能理解他的无助感。 左梦庚并非左良玉唯一的儿子,他还有其他兄弟姐妹,但七年前许州兵变时,左良玉被贼军灭门,而左梦庚当时随军逃过一劫(不过灭门一说有待考证,据说还有姐姐逃出来,后来入青楼为名妓,就是那个左羡梅,而且后来左梦庚降清被封爵,第二代世袭的是他哥哥的孙子左元荫,足以证明当时没被杀光,至于有史料说左羡梅为报父仇才入青楼也有点扯淡,左良玉是病故她找谁报仇,而且左梦庚还有几十万大军用得着她?) 此时的左梦庚很年轻,像历史上一样在左良玉病死之后秘不发丧,当时原因是因为正率大军北上“清君侧”不能乱军心,而此时则是担心内乱! 左良玉麾下号称大军二十万,然则其嫡系兵马在早几年都打光了,如今派系复杂的很,这和他手下大将的各自出身有关系,有的是旧部有的是别处投靠的还有是贼军投降的,人多心杂小九九也多,也就是左良玉老练勉强能驾驭得了。 但他此时一死,以左梦庚的资历根本压不住,且此时正好赶上李自成归顺朝廷的节骨眼,若说那些将领没有心思怎么可能。 所以幕僚黄澍和许敬亭便建议先秘不发丧,布完局再说。 所谓布局就是先将那些那些心不稳的将领外调,将武昌和对岸汉阳的兵权牢牢握在手里头,可说其容易做起来难啊,因为左良玉手下大将太多了,马进忠,铁骑王王允成,徐勇,恵登相,张勇,卢光祖……等等,那些人哪一个是善茬,哪一个不是老油条,而且人心隔肚皮,你知道哪个人是真忠还假佞。 心好累,好无助啊,左梦庚感觉到无比的疲惫,短短不到一年时间发生了太多意料不到的事,原本踌躇满志拥兵自重的父亲,看着天下局势要密谋大举,眼瞅着就要抓到机会时,突然间就变天了,李自成东征失败了,鞑子入关被揍瘸了腿,最可怜的白旺都被灭了。 瞬间,眼瞅着的大好机会就没了。 机会没了就不敢真的扯旗造反,但他爹能屈能伸,向那太监低了头,从那天他们就搬出了楚王府,那是王府,即便被毁掉了也不是你一个总兵能有资格住的。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机会又来了。 李自成被朝廷擒了。 这是个大好时机,虽不是能扯旗造反的机会,确实个做大立功的机会,左良玉便欲趁机拿下荆州和襄阳。 裤子脱了,那边忽然说,逗你玩呢,老李头活蹦乱跳正在和朝廷谈和呢。 本就病入膏肓的左老头一口血就归西了。 留下这么大的家业和未完成的大计撒手走了,让毫无心理准备的左梦庚不知所措,不知该何去何从。 立刻造反?他爹都没那个胆子,他更不敢。 然后就这么老老实实的朝廷驱使又心有不甘,毕竟准备了两年了啊,而且朝廷也一定会算那两年不听话的旧账,到时候还不把他一顿削啊。 更担心的是,只怕还没等朝廷动手,手下那帮大将就自己分家了,若不分家势力大朝廷还不敢轻易动他,若分了家,朝廷的四十米大刀随时落下。 我该怎么办? 黄澍走进来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左梦庚忍不住长长叹口气走到一旁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天意弄人”。 左梦庚闻言侧头看了他一眼:“该何去何从”。 黄澍面无表情:“那要看你有没有胆子了”。 左梦庚苦笑:“李闯都降了,白旺都被灭了,鞑子都被打断了腿,吾便是空有胆子又有何用”。 “既知如此,那边夹着尾巴吧”黄澍轻叹气:“布局两年,到头来一切枉然”。 “只怕树欲静而风不止,吾便是将尾巴夹的再紧,朝廷便会放过么?”左梦庚一脸凄然,不信那太监会手软。 黄澍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两人相对无语。 …………………… 求票,求赏感谢书友支持。
第1898章 袁继咸登门
“你觉得李闯会真心归顺么?”左梦庚突然问道,黄澍眼睛眯了起来:“不知道,但他终究会留一条后路,荆襄……这真是块好地方啊”。 “劝你俩还是莫要动那心思”许敬亭走了进来:“那是李闯的后路,不是咱们的,即便他应了,到那时候你敢和他一起上船么?终究是他人作嫁衣” 左梦庚和黄澍变色不语。 “李自成为了后路巴不得咱们这边上船。可真上了船,那就成贼了,好好的朝廷命官不做去做贼?而且做了贼还不得听李闯使唤,且李闯也一定不允许吾等在贼军中做大!过去给一个贼捧臭脚?” “可若朝廷赶尽杀绝呢?”左梦庚抬头问道。 许敬亭冷笑道:“李自成虽降了,但他的势力还在,张献忠也还活蹦乱跳,朝廷现在依然睡不踏实,咱们手里头还有十数万大军,还有用!” 左梦庚看向黄澍。 不错,黄澍点点头:“赶尽杀绝倒不至于,但少不得被割肉了,不过少块肉流点血总比丢了命要好,而且咱们还有很多机会重新吃成大胖子!” “愿闻其详”左梦庚赶紧道。 “朝廷早晚还是要削李自成的势力,荆襄就在咱们跟前,需要咱们出力,若打张献忠,咱们也必为先锋,这么多机会,总归能将功赎罪甚至积功而上!” 黄澍这话顿时使的左梦庚心里头一亮。 既不能反,又不想死,那就重整心态老老实实给朝廷打工吧,既不能自立为王,积功而上弄个勋爵也不错,毕竟朝廷早就有言,干掉李自成和张献忠都是封侯的,不说黄得功,周遇吉封了爵,就连王体中那厮也都祖坟冒烟了。 自己现在有兵有将,只要老实听话,未来那是相当可期啊。 当然了,在这之前先要做好被收拾的准备,毕竟过去两年做的事太出格了,朝廷不可能不追究的,但只好忍过去,就还有机会! “现在所忧并非朝廷那边,而是咱们先别自己乱了”许敬亭叹口气:“有可能朝廷也担心咱们乱呢”说着眼睛一眯:“朝廷怕咱们乱,那……他就不敢怎么着,至少不敢立刻怎么着,甚至有可能要极尽安抚拉拢”。 咦,是哦,左梦庚眼睛又亮了几分,连黄澍也精神一振。 朝廷之所以同意李自成归顺,是真的不愿生灵涂炭么? 鬼才信,三岁小儿都知道京里头那位恨死李自成了,之所以接受他归降实则是有心无力,虽然这一年来那太监率兵征伐所向无敌,但朝廷早就空了,加之大饥荒雪上加霜,被掏干了身体,只能勉强接受这个局面! 但不管怎么说,能和终归是好事,能喘一口气了,可这个时候左良玉这边若是乱起来,比如左梦庚振臂一呼,辞职不干了,自己创业去。 先不说朝廷有没有力气来打他,这样一来会造成很坏的影响及连锁反应,刚刚大好的局面就被破坏了,甚至刚投降的李自成都有可能反悔了,给你打个p的工啊,小左子来入股。 即便左梦庚不反,他那么多的大将随便一个跳出来说单干,或和李自成眉来眼去又或投奔张献忠去了同样会造成极坏影响和连锁反应,即便不是单干,内斗起来,都能让李自成或者四川的张献忠有机可乘。 这样一看,咦,原本担忧的事,竟然变成了护身符。 看来,在某些时刻没事还得搞出点事,当然要在可控范围,一个不慎就搞砸了。 于是乎,三人便开始低声商议这事的可行性。 但有个前提,必须先将武昌和汉阳的兵权牢牢攥在手里以应付真出事或者失控的可能,所以左良玉病故这个消息暂时还得封锁。 左良玉还不能下葬,可现在是夏日啊,尸体都开始发味了。 禀,九江袁总督求见。 就在三人密议之时,来人通报,三人一怔。 谁? 袁继咸? 袁继咸如今是九江巡抚,也是兵部右侍郎,总督江西,湖广,安庆,应天军务。 武昌也在其管辖之内。谷 但他一直在坐镇九江,从不南下一步,怎么如今竟然来了,而且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三人别提多惊诧了。 连忙起身去迎。 之所以这么客气,实是因为袁继咸和左良玉私交相当不错,是的,你没看错,在政见上和大义上两人虽有分歧,但私交上却是不错的,这从史料是可以看出来两人有很多交集,比如左良玉打武昌就是袁继咸建议的,而且左良玉“清君侧”的时还拉着袁继咸一起,但被拒绝,即便如此左良玉也没杀他,把他骗出来再烧城,最后在袁继咸身边吐血而死。 只不过这个时候的袁继咸已被常宇提醒过了,对左良玉一直提防着,说白了他在九江就是为了应对左良玉。 “袁督师您怎么来了”总兵府外,左良玉看到了一脸风尘的袁继咸,甚感惊诧,更惊诧的是袁继咸不是一个人来的,金声桓也来了。 “看来是真的了”袁继咸长叹一声,这话让左梦庚三人一头雾水。 “本督前来吊唁!” 袁继咸一句话惊的左梦庚噗通跌倒在地,黄许二人也是惊骇不已,一人去扶左梦庚,一人去则搀着袁继咸往里头走:“袁总督里边说话,您何出此言!” “昆山何在?”袁继咸冷哼:“他若在岂能不迎老夫之理!” “家父,家父病重卧床不便……”左梦庚强作镇定,他此时脑子乱作一团,消息是怎么传出去的,他父亲病故的消息可以说封锁的极尽隐秘,对外只说病重卧床,毫不夸张的说就连总兵府里人知道也寥寥无几,这袁继咸是如何得知的! “是么,那老夫去瞧瞧”袁继咸冷哼一声:“老夫既然来了,岂能不知!汝等还要瞒到什么时候”。 三人相视一眼,连忙将袁继咸引进书房:“袁总督是如何得知?” 袁继咸长叹口气,知道左良玉是真死了,一时间内心五味杂陈,初得常宇密报时还有些怀疑,他距离这么近都不知道啊,而且他在武昌城中也有眼线的。 “相交一场,让老夫去见他最后一面吧”袁继咸神情本就憔悴,如此一来更是不堪,左梦庚看了黄澍一眼,最终还是带袁继咸去看了。 那味道…… 从新回到书房,沏了茶,袁继咸也没隐瞒,是接到东厂密报。 左梦庚顿时浑身冰冷。 难不成锦衣卫和东厂番子都安插到自己府上了! 这他么的也太恐怖了! 汝等当知老夫来的目的了吧,袁继咸喝了茶叹口气,与朝廷,与汝等,武昌不能乱! 于公,武昌军务属于袁继咸的管辖范围,于私,他同左良玉交情匪浅。 武昌的事他都要插手管。 他来的目的,左梦庚几人岂能不知道,只是没想到没瞒住人家提前来了,而且还带着金声桓来的,目的不要太明显了。 金声桓原本是左良玉的心腹爱将,被派到九江一边盯着白旺一边盯着吕大器的,只不过吕大器也不是个傻子把他踢去徐州剿匪后被常宇给带过来打白旺而且很快就给他洗脑为己所用,破白旺后令其驻扎白旺老窝德安继续清剿余孽。 左梦庚这个时候也不知道金声桓心在哪边,但有一点可以坚信相比必那些心里头有小九九的将领,这人是可信的! 毕竟不管他是朝廷那边的,还是自己这边的,他都会帮忙的,不会让那些人趁机作乱的! “汝等秘不发丧,自也是怕生乱,既有这担忧也应该有了应对之策,可否说给老夫听听”袁继咸淡淡说道,左梦庚三人对视一眼,许敬亭道:“袁督师远道而来,不若先休息一下,回头再说也不迟”。 袁继咸哼了一声看向左梦庚。 “实不相瞒,吾等实则无策,否则也不至于这般”左梦庚硬着头皮说道。 袁继咸冷笑:“那老夫便先去歇歇,汝等想好如何对付老夫吧”。 “不敢,不敢”左梦庚三人连忙道。
第1899章 护食
骄阳似火,官道上两骑,马上人头戴斗笠腰间跨刀,被太阳晒到一副生不如死的摸样。
常宇探手取出水囊,摇了摇叹口气,转头对旁边看了一眼,蒋发苦笑摇头,周边没河也没村子连讨口水喝的地方都没有,然后朝后边望了一眼,见有一队商旅,便道:“小人去借口水去”。
却被婉拒了,走货的把式说自个也没水了,不过前头不远有个镇子。
常宇口干舌燥感觉嗓子都要冒烟了,听了便和蒋发快马奔去。
不远?
他么的,少说也有二十里地,马儿都跑的没力气了。
可把俩人气坏了,好在终于望见了那镇子。
村子紧邻官道,来往商旅多在这歇脚打尖,一眼望去人不少铺子也不少,只茶棚便有四五个里头坐满了人,常宇拍马就冲了到一个茶棚跟前,还没待伙计招呼跑到人家水缸跟前就舀了几碗喝了个痛快,倒是让那伙计不开心了:“俺这是茶棚,不是免费让你灌水的啊”。
常宇嘿嘿一笑,摸出几文钱:“银子照付,把这水囊给俺都灌满了”。
这大热天的喝粗茶还真不如喝凉水痛快,何况早就渴的嗓子冒烟了。
伙计见他出手大方心下生喜,忙前忙后帮着把水囊灌满还顺便弄了水让马饮了,而这时常宇又觉得饿了。
两人牵马在镇子上走了一圈,看到一卖烧饼的铺子兼卖鸡汤和狗肉,里边客人也不是太多,便在门口栓了马进来叫了一摞烧饼和两大碗鸡汤,蒋发嘴馋还要了半斤狗肉。
店门口站着几个乞儿看着他俩吃喝,两眼放光不停的咽口水,常宇见状让店家每人给他们一个烧饼,有个大胆的乞儿笑问:“大少爷,能给口肉吃不?”
常宇扬了扬拳头:“这个你吃不”那乞儿便笑着跑开了。
“你这小儿,一路跟着老子要作甚?”就在这时一个大汉冲了进来喷了常宇一脸口水。
抬头一看,常宇咦了一声:“破刀侠”。
正是他在洛水渡口碰到的那落魄江湖客。
后来这破刀侠竟同那绿衫女子结伴而去,当时让常宇很是大跌眼镜,经蒋发提醒觉得可能是被当羊牯了,常宇便打定行侠仗义一路偷偷跟着。
只是跟了两天并未见异状,这个时候两人虽还是一头雾水但也知道自个想错了,这大汉穷的叮当响,那女子从他身上也得不到啥呀!
虽想不明白白绿衫女子到底瞧上这破刀汉子啥了,常宇决定不再跟下去了,毕竟手头还有正事要处理,便离去,却不成想在这碰到了。
“你这吊毛胡乱给老子起什么外号”汉子大怒,又喝问:“说,为什么跟着俺”。
“草,叫老子靓仔”常宇一瞪眼,又朝外边看了看:“那女侠呢,哦,知道了,你被人家踹了”。
“放你的屁”那汉子探手从常宇跟前拿了个烧饼就往嘴里塞:“你这吊毛一路跟着,是不是打老子宝刀主意!”
常宇做恶心状:“你那把破刀送给老子都不要,再说我何时跟着你了,这大路也不是你家的……”他这边说着,那大汉转眼间就望嘴里塞了三个烧饼了,还不知足又探手去抓蒋发跟前的狗肉。
却不知蒋发护食,一双筷子夹住那汉子的手,汉子嘿了一声,反手就去抓蒋发的手腕,蒋发冷笑,一招金丝缠手锁住那汉子的手腕一个内劲推出,汉子蹭蹭连退两步。谷
也仅仅两步而已。
“倒小瞧了你”蒋发放下筷子站了起来,那汉子哈哈一笑:“老子倒没走眼,果真是高手啊,还是个小气的高手,连口狗肉都不舍”。
“只怪这肉金贵”蒋发笑了笑:“求了少爷半天才给买了这口”。
“哦,那你家这少爷也忒小气了”汉子看向常宇。
“地主家余粮也不多啊”常宇叹口气,突然看到门外路上一个绿衫女牵着一匹经过,然后转头朝这看了过来。
“咦,女侠”常宇站起来走了过去:“女侠可是来找你那狗腿子的,在里边呢”。常宇话刚说完,身后一道劲风袭来,他头都不回,身一侧一脚回踹。
那汉子偷袭不成,差点被常宇一脚踢中,顿时大怒冲过去便同常宇拳来脚往打了起来,那女子和蒋发旁观而不动。
“打架咯,快来看,打架咯……”
很快周围就挤满了观众,可把那店家急坏了:“两位好汉,莫打了,莫打了,你们倒是出去打呀……”
打架常宇从来就没怕过,可那汉子拳脚功夫也凌厉无比,店里头空间狭小两人贴身肉搏,越打火气越大,眨眼间过了数十招,各自都挨了拳脚,将店里头弄得乌烟瘴气,围观人也越来越多。
“好了!”绿衫女突的一声喝:“二哥,赶路要紧”。
那汉子闻声便抽身跳出圈外:“倒小瞧你这小儿了”。
二哥?常宇却惊讶的看着那绿衫女:“这厮是你哥”。
咋滴?汉子冷哼一声:“再跟着老子,下次定不饶你!”说着看着脚下一物,疑惑着就要弯腰去捡,蒋发手快,一把抢了过来:“这是我家少爷的护身符,别给脏了”。
且,那汉子瞥了瞥嘴,转身离去。
汉子离去,围观的人逐散去,店家眉开眼笑起来,因为常宇掏出一块银子说损失他来赔,无非碎了几个碗罢了,哪来多大损失。
“这厮拳脚功夫不弱,不逊陈家兄弟与乔三秀相当”常宇重新坐下吃喝,脸上有几处青肿:“江湖里果然藏龙卧虎”。
蒋发嗯了一声:“不过小的有把握,百招之内败他”常宇直咂嘴:“蒋把式这么说岂非显得我很没面子”。
蒋发笑了笑:“少爷不也未尽全力么”随后脸色一沉:“怕他刀术亦不弱”。
“再高也高不过吴中吧”常宇哼了一声:“倒是那没出手的女子,搞不好才是真的深藏不露呢”。
蒋发没说话,低头吃着狗肉,突然想起了什么:“会不会暴露了?”
他刚才捡起来的那个护身符,其实是常宇的腰牌,上边写着:东缉事厂提督,相当于常宇的身份证。
常宇想了一下:“那厮看着也不像识字的人,便是识字一瞥之下未必能看清,这腰牌整个大明就一块,谅他也没见过”。
小心驶得万年船,蒋发微微点头,心里还是有些担忧:“吃完咱们就早早离去吧”。
第1900章 无巧不成书
“二哥,咱俩都打眼了”官道上绿衫女轻笑道:“那公子哥拳脚功夫竟不下你”。 破刀汉子苦笑点了点头:“江湖卧虎藏龙,确实走眼了”随即又道:“也没全走眼,至少他那仆从确实扎手”。 “二哥打得过他么?”绿衫女好奇问道,破刀汉子想了想:“他练的是内家拳,只论拳脚至少不在我之下”。 绿衣女吸了口气:“江湖道竟出了一主一仆两个高手,却名声不扬,怪哉”。 “或许是初入江湖吧,没瞧着那厮走哪儿都扯着嗓子自保家门,他这是要在江湖立万呀”破刀汉子嘿了一声。 “他叫什么来着”绿衣女挑眉。 “什么黑白无常,常,常东来好像”破刀汉子随口说道,突的一个激灵,探手拽住绿衣女子的缰绳,绿衣女见状:“二哥,怎么了?” “京城!黑白无常,常东来,他姓常,那牌子上有个东……什么的不会吧”破刀汉子目光变得凌厉起来:“不会这么巧吧,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常宇猜错了,这汉子并非不识字,但也仅仅识的一些字而已,他一瞥之下,确实看到那牌子上的字,但他只认识一个“东”而已。 绿衣女听了也是一脸骇然:“二哥,不会这么巧吧,仅凭一个牌子上的东字,未必就能确定什么,很多护身符上都有东这个字,比如福如东海之类的”。 “来自京城,黑白无常,那人朝野称之为屠夫如恶鬼索命,可不就是人间黑白无常,又同姓,且功夫不俗,那人拳脚功夫可是有皇城第一之说,这些还不够么”破刀汉子越想越觉得没跑了。 绿衣女眼都直了,但还有疑惑:“若是他,怎么会在孤身在江湖上乱窜,而且溜达这儿呢?” 破刀汉子想了想:“月前东宗的人跟着他一路南下,然后在兖州府跟丢了,可他突然就出现在潼关了,他这番定然又是故技重施,至于是否孤身,这就不好说了,咱们也没留意暗中是否有人跟着呢”。 绿衣女皱眉:“那他和咱们碰到会不会不是偶然,而是……” 以身为饵! 两人顿时一身冷汗,忍不住四下张望,官道上行旅不绝,看谁都可疑。 其实常宇当时跟踪他俩早被发现,只不过以为是个初入江湖的公子哥见色起意想结交江湖女子的,现在一想,顿时冷汗淋漓。 可再仔细回想见过两次面时的种种细节,却又没有任何破绽,就是个愣头青,难道说那人演技太好了? ……………… 吃饱喝足又卖了些干粮,常宇两人离开镇子,蒋发悄悄在几个店铺门外做了记号,这些特殊记号外人看着就像小儿画押,但在一些东厂番子眼里却是密令,而且并不是所有番子能看得懂。 两人急着赶路,不顾天热一路走走不停,暮色之时遇到条河有行人在歇脚饮马,打听之后前方数十里都没村子了,属于荒山野岭天黑容易迷路,建议他们在此地夜宿待天亮再走。 但一个老江湖,一个出身军旅丝毫不担心,歇了会便继续赶路,毕竟这个时候走夜路凉快啊。 星空之下赶路人,一口气跑了数十里,夜深了马也疲了,四周果真荒山野岭,两人艺高胆大也不惧,简单商议便决定就地宿营,蒋发去捡了些干柴,点了火又燃了驱蚊草。 大热天的架火自然不是为了取暖,只是为了吓唬荒野外的野兽。 常宇和衣枕刀,看着星空慢慢的有了睡意,蒋发在旁边抱着刀依着树干打盹,不远处的林子里不时传出各种野兽的声音,两匹马有些惊恐,不停的绕圈圈。 迷糊中常宇被摇醒,睁开眼就看到蒋发对他做了个嘘的手势,便知有情况,翻身拎到警惕的看着黑漆漆的四周,低声问道怎么了? “咱们被盯上了”蒋发用刀撅泥灭了火,然后将战马缰绳解开。 常宇眼睛一眯:“莫不是剪径小贼?” 蒋发摇头:“若是贼人可没这么好的耐性,也不会这么谨慎”也不可能是自己人,若是自己人不会离这么近,至少不会惊扰到他们。 所以,就只有一个可能,江湖人,或者那些人。谷 可常宇自信身份没暴露,即便暴露了,那些人也不可能这么快跟来,都当自己是东厂督公呢,随时能调来各处锦衣卫和番子的密探。 可江湖人没必要窥探自个啊,难道只是偶然过路,见有火光,便起了好奇心?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暗中的朋友何不出来聊聊”常宇背靠树干缓缓站起,对着暗处说道。 除了虫儿的声音,就是远处野兽的低吼。 等了好一会,也没见个人影。 蒋发侧耳仔细听了会,然后拎刀在周边绕了一圈回来:“走了”。 常宇松了口气又有些小小的失望,刚想扯嗓子骂几句,蒋发突然说了句:“咱们可能暴露了”。 不会吧,常宇自认这一路已非常谨慎,何况正常人谁能想到权势熏天的大太监会跑江湖上溜达,还是再朝廷多事之秋之际。 唯一的可能就是那破刀汉子。 但他觉得那可能性非常低,除非那汉子真识字,但那货怎么看都不像识字的样子,但常宇又相信蒋发的经验。 虽说他身边像吴中和素净等都是经验丰富的江湖人,但这其中蒋发最为沉重和细心,这也是让他一路随行的主因。 “会是那吊毛么?”常宇问道。 蒋发却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常宇又一头雾水。 蒋发也不卖关子了:“普通江湖人即便识破了咱们的身份也不会跟着更不会来窥探,若来窥探说明什么?” “说明他们要进一步确认咱们身份”常宇肯定道。 “但若是普通江湖人为何要确认咱们身份?”蒋发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常宇恍然大悟。 那破刀汉子,绝非普通江湖人。 果真应了蒋发之前的言论,哪有良家女子跑江湖的。 所以他们是…… 妈的,歪打正着,竟碰到这茬了。 常宇吹开火折子,点了火:“你觉得是偶遇还是跟来的”。 蒋发想了一下:“应该是偶遇的而且先前他们并未跟踪窥探过咱们……” “那就是今儿露的破绽了”常宇微微点头,笑骂道:“没想到这厮竟然还识字,更没想到这么巧还就是那些人”。 “为防万一,咱们得招人了”蒋发提建议,若单打独斗或二对二,他俩倒是不惧,就怕对方摇人群殴。 常宇嗯了一声:“怕是他们也开始摇人了”说着冷冷一笑:“老李头,有你的,大江南北遍地都有你的人啊”。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何况还没死”蒋发一脸凝重。 “但有一点,他摇人的速度绝对快不过我”。 常宇又错了。
第1901章 都很自信
经过这番折腾,两人再无睡意,靠着树干一边吃干粮一边说着话,却在这时夜色中传来马蹄声,越来越近。 这深更半夜的还有人赶路? 两人疑惑,常宇起身张望,蒋发悄悄的又解开了马绳,一手握着刀柄。 马蹄声近,两人一马,一男一女。 女的骑马,男的牵绳。 竟是那绿衫女子和破刀汉子。 这让常宇和蒋发非常意外。 “兀那小子,你当真贼心不死,还敢跟着老子”常宇正待开口时,那汉子已经率先破口大骂。 “跟你妹啊”!常宇顿时来气了:“老子在你前头,怎么就成了跟着你!” “咦,是哦”汉子摸摸头,又突然大怒:“你终于承认是跟着我妹子了,小贼你再交缠不清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尼玛的,常宇气坏了,心里头却疑惑起来,莫非判断有误这俩人并非贼人,否则怎么还送上门来,而且瞧他们神态举止也没啥破绽,难不成和自己一样都是奥斯卡出身? “二哥”那绿衣女喝住那汉子,翻身下马向前走了两步盯着常宇看到:“说你不是跟着我们吧,从洛水到现在明里暗里撞见不下五次,可说你就是跟着我们,却又不像,难不成真的是顺路?” “可不是,这路也不是你家的,而且这一路同行的人多了去了,难不成为都是跟着人家啊”常宇没好气说道,却紧盯着两人表情。 “若是如此可真错怪你了,把你当成了登徒子”绿衫女笑了笑:“你说顺路,那你是去哪儿?” “南直隶”常宇随口说道,女子挑了下眉想了下:“那确实同我们有段路是顺路的”。 “你们去哪儿啊”常宇问道。 “要你管”汉子冷哼,女子却道:“湖北”。 “嘿哟,够远的,跑哪儿作甚”常宇用树枝拨了拨篝火,周围通亮了些,女子长呼口气:“江湖人本就是走南闯北逍遥自在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确实自在”常宇一脸羡慕,斜眼看了那汉子:“怎么瞧你都不像是他哥,女侠生的好看,你却像个杀猪的”。 汉子这次却不着恼,也不理会常宇,而是翻出窝窝头走到火边烤,那女子取了水囊喝了一口:“小哥儿,你叫什么来着”。 “黑白无常常东来”常宇夸张的说道:“女侠怎么称呼”。 “你叫我二娘好了”那女子轻笑,常宇噗嗤一声:“这名儿也太……” “怎么,非要徐娘半老才能叫这名儿么”女子撩了撩头发,竟然有些撩人,常宇竟然有些小心动,身后传来蒋发冷冷一句:“公孙大娘年纪也不大,二娘年轻也正常”。 “额,啥意思?”常宇一怔。 “公孙大娘是剑术大家,你这仆从貌似在夸我也是用剑高手吧”女子淡淡道,常宇哦了一声笑问:“那女侠是不是剑术高手?” “高手称不上,但也确实不错”女子摸了摸剑柄,又缓缓放下,看着常宇身后的蒋发:“你这仆从貌似对我有敌意”。 常宇赶紧摆摆手:“他是有敌意,但不是对你,而是对那货”说着一指那汉子:“连俺都看他不顺眼,连番对我不敬,自是惹的我那仆从火起,恨不得砍了他”。 女子笑而不语,汉子则冷笑瞧了蒋发一眼:“凭他那把破刀?” “他的刀再破也比你的刀好啊”常宇一脸鄙夷,汉子哼了一声:“那倒也未必,要不要打个赌,就赌你那把刀”。 “你倒是有眼力”常宇举起青雀缓缓拔了出来,在火光上摇了摇:“祖传的,千金不换”。 那汉子果然眼睛放光,他是识货的人:“搁我也不换”说着探出手:“可否给我看看”。 “那你得告诉我名号”常宇撇撇嘴。 汉子一怔:“看个刀还得报名字?” “那是了”常宇嘿嘿一笑:“因为我这宝刀从不杀无名之辈”说着猛的朝那汉子当头劈下,汉子大惊侧头一闪,翻身朝后滚去,顺势还将篝火踢向常宇。 柴火夹着烟灰扑面而来,常宇一刀劈开,就在这时一道寒光逼近眉间,蒋发一声大喝,挥刀斩去,逼那女子抽身回防,常宇趁机连退几步,见蒋发已同那女子斗在一起,一刀一剑快速绝伦,一进一退凶险至极。 而此时那汉子已拔刀在手,看着常宇恶狠狠道:“先前给你说这刀砍柴利索的很真没骗你,杀人如草芥!” 常宇嘿了一声,轻轻摇头:“只不过想试一下而已,没想到一下就现形了,老子高看你们了”。 那汉子眼睛一眯,随即道:“那又如何,此时此地便是你埋尸之处”说着就要动手。 慢着,常宇却突然止住他:“我很纳闷,你们为何这么急着动手,还那么自信二打二必赢?” “废什么话,等你死了,老子自会告诉你”说音一落,汉子的刀就劈了过来。 其实不只常宇疑惑,正在绿衫女子厮杀的蒋发也疑惑不解,不明白这两人为何这般急切动手,而且就两个人这也太托大,太自负了吧。 自信自负只是原因之一,还有就是时机稍纵即逝且宁错杀不放过。 两人偶然间窥破常宇身份,但也不敢说就百分之百能确定,毕竟大太监出行没有重兵保护,自个跑江湖浪,这个说给谁听都不太会相信的。 所以他们便暗中跟踪窥探,却被惊动了警觉的蒋发。 这时两人依然不能十分确定,只是疑心更重了些,本也想着要调集人手来帮忙,但这次只是临时接到命令去武汉办事,就他俩人,不像先前厉行天人等是团伙出动,一时间周边还真的联系不到人手,若是让另外一人去通风报信又怕出意外或者跟丢了。 于是俩人一合计,既然打草惊蛇了,对方若真是那人暗中必有伏手,或者很快就会有帮手过来,那时等自己的人来了可能都黄花菜凉了,而且来了也未必打的过。 倒不如现在出其不意的动手。 当然了,两人有绝对自信可以摆平常宇主仆。
第1902章 懊恼
这自信源自丰富的江湖经验。 他们知道即便对方惊觉了,但突然现身必会弄的对方一头雾水,只需趁其不备下手,赢面不敢说十拿九稳也得七八稳吧。 当然,这份自信更来自强悍的实力。 女子剑若游龙,凶狠异常绝不下夜魔素净,蒋发与之为敌竟占不到什么便宜,甚至有些手忙脚乱的感觉,倒非蒋发武功不如她,而是兵器本就不是他所长。 他擅长的是拳脚及轻身功夫。 于是蒋发便不与其硬拼,依仗身法绕着女子打,忽远忽近,很快便让女子气喘吁吁,心里有些急了也有些慌了,这人竟如此难缠,打法如此无耻。 而常宇那边可就惨咯,那汉子的刀虽破,可凶猛的很,对着常宇一阵猛砍猛劈,没有多余的废招,刀刀不离你头,且其力气非常大,刚上手就将常宇砍的连连后退险像横生。 若说蒋发不善兵器,常宇也不善啊,他的刀法上阵杀敌或者打一般武林人还行,碰到这种顶尖高手就显得不足了。 好在他手中是把削铁如泥的宝刀,那汉子连砍几下便折了好几个缺口,便不敢再硬碰硬,这样一来常宇虽还手忙脚乱但却不至于很狼狈了,却也将他气的破口大骂,污言秽语不绝,那汉子气急,攻势更猛。 那绿衣女子和蒋发缠斗半响,越打越心急,突然听到旁边常宇骂个不停,心里惊醒,那才是目标人物,怎生糊涂了和这随从干耗着,于是连攻数剑逼退蒋发,一跃朝常宇刺去。 蒋发大惊,探手摸出手弩朝那女子射去。 女子听闻背后劲风,以为蒋发挥刀临近,心中虽讶异这人好快,但头也不回,反手一剑劈开那利箭,却在这时右肩剧痛,被另外一支箭头穿透,手中无力长剑立时落地。 她没料到竟是连弩。 蒋发岂能错过这好机会,持刀就扑了过来,女子在地上一滚左手捡起剑对着蒋发便是一阵急攻,她恨极了出手,果真杀意大增,蒋发连连躲闪还是被他刺破几处衣服,可谓险象环生。 受了伤的女子左手持剑竟依然同蒋发斗个平分秋色,甚至令蒋发无暇再去摸手弩,话说就是摸到,这么近的距离也不好瞄,更不用说没时间上箭头了。 女子发了威,不顾肩头血流如注越斗越狠,几乎不要了命,而常宇那边却稍稍松了口气,原来是汉子看到女子受伤心里头也慌了,手上虽也发了狠,但总是忍不住朝女子那边张望,生怕她出了漏子。 而常宇这会也找到了机会,往树密集的地方钻,这里属于山岭地带,路边杂木很多又稠密,常宇左右闪避,那些树可是帮他挨了不少刀,虽还有些狼狈但不如先前那般凶险。 “扯呼!” 汉子久战不下,担心女子,便要撤。 “不可”,女子怒喝:“错过这次就没机会了,不要管我,先杀了那厮……”话没说完便一声惨叫,原来分了神被蒋发一刀劈中,汉子大惊提刀就冲了过去,蒋发本欲了结那女子,却被大汉及时赶来,砍的他手忙脚乱。 走,汉子猛攻几刀,拉起那女子便往旁边黑林子钻。 蒋发担心常宇加上林子又黑又密便没去追,正欲来查看常宇,却见常宇就冲过来:“追,不能让他们逃了,否则身份真的就败露了”。 蒋发一听,可不是,拎刀就追了下去:“少爷小心些”。 他们死定了!常宇咬牙切齿,钻进树林里去追,林子虽黑,但蒋发耳力极好,虽看不见人,但总能准确跟上那两人逃跑方向,就这样一前一后跟着。 但毕竟天黑林密,距离逐渐拉开。 砰砰砰,常宇追的急了,拔出手枪就开了火,一口气把弹匣打光,黑暗中传来惨叫声,两人赶紧追向前,蒋发吹亮火折子便见一男一女倒在血泊中,有气无力满眼凶横的瞪着他。 他们不知道被何物所伤,猜测大概就是火铳之类的吧。 可为何常宇一开始不用枪呢? 源于自信! 他觉得自己很牛逼,就想凭实力和真正的江湖人硬碰硬!枪只是最后保命法宝。 结果差点就被人宰了,甚至那会儿他都没机会拔枪。 这是个刀剑江湖,只有拳脚功夫再高也不行啊,后世不是有句话叫武功再高也怕菜刀么。 还有一点就是,他的枪质量没保证,虽然上次在济南他在铁匠铺子里修过了,但难保哪会儿就炸膛或者卡弹了,在那种情况下一个卡壳的瞬间,就足以让自己人头落地了。 “咱们要重新认识一下了”常宇冷冷一笑,却见那汉子头一歪,竟已死了,原来被打中了要害,“二哥”女子一声惨叫,又看向常宇:“你不得好死!” 杀人如麻的屠夫,竟然被那女子满眼恨意给逼的忍不住退了一步,也就是这一步,寒光一闪,女子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自刎了,常宇和蒋发竟然不及阻拦。 常宇无比震惊,望着地上两具尸体一时茫然的征住了,此时的他全身被汗水浸湿,衣服也树枝勾破很多处。 就这么死了,两个到现在都不知姓名的江湖高手就这样死了。 死在荒郊野外。 刚才还恨不得剥了他们的皮,可现在真的就死在他眼前了,常宇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反而五味杂陈,甚至有一点点懊恼。 李贼到底给他们什么好处,给他们灌了什么**药,好半天常宇恨恨的挤出这句话,蒋发叹口气,各为其主罢了。 以刀掘坑将两人合葬,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兄妹,但不重要了。 常宇砍了段木头刻了字,义士破刀侠,二娘之墓,插在坟前,然后转身离去,身后的蒋发看着他的背影,觉得这太监变了,往日嫉恶如仇或者说嫉贼如仇,杀人筑京观,今儿竟然破天荒的给埋了还立碑,上一次还是给厉行天,且都是要杀他的人。 两人回到原处,马儿被拴好了,篝火正旺,几个黑影从暗处走了出来:“小的来迟,请掌柜责罚” “废物!” 常宇抬腿踹倒一人,指着他们大骂:“你,你们,你们若早来一步,他俩也不至于死!” 这话说的很矛盾,地上跪着的几人很是纳闷但也不敢问,只有蒋发心里清楚他的意思。
第1903章 一文一武
武昌城。
袁继咸已在总兵府等了三天。
这三天,左梦庚和黄澍,许敬亭三人并没给他拿出任何策略,总是哭丧着脸连说无计可施,一切听从袁总督安排。
袁继咸为人稍迂腐,但他不蠢,他知道这三人是要踢皮球。
既然你来了,那这麻烦就交给你,压住不乱,俺们得了便宜,若出了乱子,那责任你抗啊,反正你是代表朝廷的。
而且三人心里还有个小九九,你袁继咸若真的能压得住,那不行,我还得故意弄出点乱子来,让朝廷紧张一下下。
这对袁继咸来说确实有点棘手,原因很简单,他空有总督之名,却无实权也无兵,根本镇不住左良玉手下的那些将领。
可左梦庚也诉苦,我也不行啊,那些都是我爹的手下,我爹是总兵官能镇得住他们,可如今我爹死了,我又世袭不了那个总兵官,说白了就是个已故总兵的儿子,连个官衔军职都没有,拿什么镇他们,人家不鸟我啊。
这下确实让袁继咸有些不知所措了,来的时候虽知道棘手,来了之后才发现是无从下手!这让他无比烦躁,辜负小太监的信任都是小事,怕出乱子影响大局啊。
左梦庚三人还不忘火上浇油,总督大人这事不能一直拖着啊,我爹都发臭了,瞒一时不能瞒一世啊,一旦事情传出去谁也不知会起什么乱子,你得先拿个预案出来啊。
袁继咸倒是想啊,可自个在这能谁也使不动啊。
人都是逼出来的。
第五天,袁继咸终于想到一个法子,让左梦庚以他总督身份及左良玉的军令,召集在外将领回武昌城议事!
议什么事呢?
就以李闯归顺了,朝廷如何布局荆襄为由。
这个理由倒也合情合理,不会引起那些将领的怀疑。
而袁继咸的最终目的则是将这些将领骗回武昌城内,先软禁监视着,然后在徐徐图之。
左梦庚三人也没反对,袁继咸这计策和他们不谋而合,他们的计划中也有这一环,便遣人四下传令。
左良玉的势力不仅仅是武昌城,对岸的汉阳,以及荆州和襄阳周边的城池,而他手下将领多驻防这些地方,另外一小波要么在武昌城中,要么在对岸汉阳。
袁继咸来到武昌城,以总督之名召集各处将领回城议事,让这些将领有些意外,但又觉得情理之中。
之前,袁继咸从不踏足武昌城,是因为左良玉在这镇着,至于为什么左良玉镇着他就不来,大家伙都心知肚明。
但现在不一样了,一来左良玉现在不敢明着和朝廷对着干了,其次,现在李闯归顺了,局势大变,商议兵力调整在情理之中,最后才是最重要的,那就是左良玉快不行了。
虽然很多人不知道左良玉已经死了,但是手下将领都知道他久病不起,离死不远了,袁继咸这次来公务,也可能是顺便来探病。
探病,说白了就是替朝廷未雨绸缪早作布置。
既然知道左良玉活不久了,这些将领心里头哪能没有小九九。
每个人都在想着自己的退路。
继续在国企打工?规矩多,工资少。
还在左良玉这个民企混?虽然工资高,规矩稍微小些,可老总一旦挂了,这企业极有可能就会被国企给收编了。
那辞职自己创业?
大环境一年不如一年啊,如今自主创业风险有些高啊,你看李闯这私企都被国企给收购了。
可自主创业自在啊。
有人就喜欢这种自在,虽说大环境不如往年了,但也不能说就没地方搞,再不济可以去四川找张总去呀。
虽然各怀鬼胎,但也没人当即下定决心是混私企还是入国企,他们要观风而动,毕竟现在左良玉还没死嘛,而且死之前一定会做出什么安排的,至少也得先把他儿子弄进董事会里头,然后再看看朝廷反应再做决定。
武昌天热,左良玉的尸体虽然在密室内以冰块香料捂着,依然散了味。
谁都知道,这个秘密隐瞒不了多久了。
这几日袁继咸在等待诸将回城的同时,也和金声桓密谋了几个方案,在必要时将包括左梦庚等人在内的将领全部软禁在总兵府内。
金声桓这次来虽然才仅带百余兵力,面对武昌城内数万大军那是相当的不值一提。
但是,掌控一个总兵府却还是可以做到的,而且有左梦庚等人在手为质,他手下兵马再多也不敢乱动,何况袁继咸相信,武昌城内的锦衣卫和东厂番子在关键时刻也不会袖手旁观。
至于软禁之后如何善后呢,总不能一直软禁吧,袁继咸一筹莫展,但为了不出乱子,他只能暂时这样了,这也是他眼下能力的极限了。
还有软禁是否会引发意料之外的乱局,袁继咸心里头也没底,但他此时心里头也知道,自己搞不定这事,需要朝廷配合一下。
于是他决定要上疏,可还没等提笔,金声桓急急来报:吕大器来了。
袁继咸非常意外,但很快就知道了这是大太监的后手!
好家伙,南京兵部尚书过来了这下总可以了吧。
与袁继咸这个纯文官相比,吕大器虽也是文官但从崇祯十年就一直带兵打仗,后世也将其列入军事家一类,而且他同左良玉虽暗中不和,但毕竟是一起共事过的,能让左良玉一直担心兼并自己,那绝对是有两把刷子的。
这刷子不仅仅是他的官职,在兵部尚书之前,他也是总督也兼任兵部右侍郎,而是他在军中有一定的影响力和号召力,和左良玉手下的将领都熟络。
一文一武,一个以总督名义来这边总督军务,一个和将领关系匪浅的兵部尚书来这边拉拢安抚,双管之下,那可稳多了。
大太监做事,果然想的周到啊,袁继咸对常宇又多了几分服气。
其实吕大器比袁继咸先收到常宇的密令,只是他在南京,即便紧赶慢赶还是比袁继咸慢了好多天。
吕大器来了不仅仅让袁继咸感觉意外,左梦庚几人也是意外连连,却也不慌,三人打定主意,皮球踢出去了,旁观便可,无论乱不乱都和自己没关系,而且不管乱不了乱,朝廷最后如何处理,都还必须重新弄个山头出来坐镇,而这个山头不出意外还得落在自个头上。
果真三人见了吕大器后还是应付袁继咸那一套。
官场老油子吕大器比袁继咸看的还清楚,私下又听了袁继咸的法子后,两人埋头分析后,觉得先稳定这些各怀心思的将领,然后该打压的打压,该给甜头的给甜头。
所以还得上疏。
这一耽搁又是好几天,众将陆续回武昌,登门探视左良玉,被左梦庚以病危不能见光见风为由婉拒,便转而去拜见袁继咸和吕大器。
老个老油条对这些将领一番安抚,说是待人齐了再议军务,各自先回去歇息。
用常宇的话来说,这年头哪有傻子。
虽然左梦庚的言行举止没啥破绽,但袁继咸和吕大器前后脚赶来,那说明左良玉可能真的不行了,甚至已经不行了。
很快便有各种传言在武昌城内散开。
与有关左良玉的各种猜测同时,另外一个消息是从外边传入城内,九江的王体中调集兵马数千,沿江西进,安庆府的黄得功,庐州府的刘良佐率部沿江西进……
这个消息对普通老百姓来说没啥价值,可城中军方的人听了则是心中大震疑惑不已,他们要干哈?
连吕大器和袁继咸也摸不着头脑,特别是袁继咸,他在九江和王体**事,没听说他要过来的事,这厮是奉了谁的密令还是自作主张有别的想法了?
一时间,武昌城中人心惶惶各种猜测。
第1904章 憋得慌
淮河畔一个村头树下,常宇热的满头大汗皱着眉头,蒋发牵着去河边饮水问路。
几个孩童背着篓子从村里头走来经过常宇身边:“小孩儿,这儿可有西瓜吃?”
孩童摇头,遥指正南:“那边有个集市小哥儿可以去看看”说着便在路边割草,常宇好奇:“割草喂牛还是喂猪的”。
“牛也喂,猪也喂”孩童头也不抬。
“好家伙,家里有猪牛都有,那是大户啊”常宇随口说了句,一个女童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村子里头只有张财主家才有牛,有猪”。
常宇哦了一声,看女娃扎着个麻花辫忍不住打趣道:“你不会叫小芳吧”。
女娃摇了摇头:“俺叫芸豆”。
“姐,别告诉他名儿,看着就不像好人”,一个男娃突然说道,看着常宇的眼神充满敌意。
“难道我还是坏人?我长的像是坏人?”常宇忍不住笑道,那男娃哼了一声:“俺爹说了,带家伙的不是贼就是兵,贼和兵都不是好人”。
原来他看到常宇旁边放着的那把刀了。
“既然我不是好人,那你不怕我啊”常宇好奇问道,本来几个孩童没觉得害怕,听他这么一说却怕了,赶紧拎着篓子走远了些:“俺们是小孩又没银子给你抢”。
常宇大笑:“我不光不抢小孩银子,还给小孩银子呢”说着掏出十几文字钱:“喏,给你们”。
几个孩童眼睛放光,但又不相信有这么好的事,面面相觑无人敢来拿,还是那个男娃突然道:“你是拐小孩的吧”。
常宇忍不住笑了:“那是下三滥才干的事,我可是江湖大侠”说着抬手将钱扔了过去,几个小孩抢作一团。
“你真是大侠么?”几个小孩捡了钱再看眼前这年轻人怎么都不像是坏人了,常宇点头:“江湖人称黑白……”突然觉得自己这名号不像个正道大侠:“江湖人称玉面小白龙便是我了”。
“那你武艺高强么?”
有个小孩好奇问道:“会飞么?”
常宇摇头:“不会飞,但确实武艺高强”。
且,几个小孩不信:“你若真的武艺高强,便去那山中将强盗给杀了给俺们瞧了”。
常宇眉头一挑:“这儿有强盗,在哪?”
喏,几个小孩朝他身后一指。
常宇背后不远便是淮河,河对面便是山。
“听说那里头有强盗呢”叫芸豆的女童说:“前阵子村里头有个婶婶去集市,就被他们给抢走了……”
正说话间,蒋发牵着马走了过来:“少爷,刚给河里渔夫打探了路,往南有个集市,那边有渡口,然后穿过对岸那金牛山便是信阳了”。
汝宁府,信阳州。
常宇叹口气:“过了信阳可都是崇山峻岭,咱这一路可有的折腾了,脚底板少不得要起水泡……咦,对了,刚才那几个小娃说对岸山里有强盗呢”说着转头看向那几个孩童,见他们正在好奇的围着两匹马,时不时的伸手摸一下,在他们的世界里还没见过这等骏马。
“是的,强盗就在那山里头”孩童心不在焉的说着。
蒋发笑了笑:“确实听那渔夫说了山里头不大太平,但白天赶路人多倒也没什么”。
常宇嗯了一声,没在说什么。
在树荫下喝了水,看着马儿吃草,几个孩童在田边地头割草,一会儿嬉戏一会儿过来向他问东问西,蒋发则看着远处河面发呆。
谁也想不到名震天下权势熏天的东厂大太监此时在这田间地头吹着风和一群孩童嬉戏,说出去也没人相信。
除了蒋发。
看着身边的这个大太监,他内心也是感慨万分。
反差感太大!
战场上他是杀人如麻嗜血魔头,朝堂上他是咳嗽一声便让诸多文武菊花一紧的权监,生活中他是平易近人的上司,现在,他只是个孩子头。
半个时辰后,常宇和蒋发离去,几个孩童竟然对他依依不舍,拎着草篓子站在路边目送他渐渐远去。
“芸豆,他真的是大侠么?”一个男娃问辫子女童。
“应该是吧,他说能把三婶婶给救出来的”芸豆踢了脚下的碎石子,看着那逐渐消失的人影:“他真的像大侠”。
常大侠骑马缓缓而行,不多会便瞧见远处临近河岸有个集市,确切说是渡口,这儿虽不是官道,但周边十里八乡的想去对岸必须走这个渡口,所以人也不算少,当然比起那些大渡口可就不值一提了。
没有买到他想吃的西瓜,这让常宇心里很不爽。
夏天,没有冰镇可乐,没有冰激凌也就算了,这年头连水果都少的可怜。
好不爽!
不爽心气就大,蒋发想要早点过河和其他行旅结伴同行趁着天黑之前穿过金牛山,但常宇说,天太热了,晚上走凉快。
蒋发苦笑叹口气,他真是要做大侠了。
“吴中曾给我吹过牛,说他闯江湖的时候,有一次夜里头闯入一个贼窝,一口气杀了近百,给屠寨了”。常宇坐在渡口茶棚里望着对岸的金牛山轻笑道:“咱俩联手就算杀不到一百,杀个五十总行吧,总不至于他们个个都如破刀侠那般武艺高强”。
“吴中那不是吹牛”蒋发笑了笑:“可强盗们虽然武艺不高,人多势众也很难缠的很”说着起身走出茶棚:“少爷在这歇着,小的出去转转”。
蒋发这一转就好大一会儿,回到茶棚灌了一大碗凉茶抹了抹嘴:“这金牛山是个风水宝地啊”。
“可不是”常宇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有山有水,可进可退,远离州城,连我都想在这发财”。
“原先在这宝地发财的人可不少,据说有好几股,如少爷所说这儿远离州城,官兵鞭长莫及,但他们自己却内斗起来了,在前几年被一家吃了,据说有个六七十人”。蒋发看着对岸金牛山淡淡说着,他刚才在渡口转悠一圈,七七八八的打听了不少消息。
“六七十人已不算小了,足够祸害一方的了”常宇冷笑,蒋发接着道:“可据闻这股贼人还算盗亦有道,平日在山中对商旅索要买路财,极少下山抢劫扰民,对普通百姓还算高抬贵手,主要是盯着一些地主大户,要么定下规矩让他们按时上供,要么就上门威逼甚至绑架”。
“所以他们在普通百姓这儿口碑还不错,甚至夸他们劫富济贫”常宇冷笑:“怎么着,富人的钱大风刮来的啊,有钱就活该被抢被勒索啊,还有那几个娃娃的话也是假的咯”。
蒋发舔了舔嘴唇:“那几个娃儿倒非说谎,确实听说他们掠女子上山”。
“男人那点事,嘿嘿”常宇冷笑:“无非喝酒,赌银子,玩女人,良家女子谁愿意上山,他们只能抢了!”
“抢劫,勒索,绑架,任取一条都是死罪”常宇摸了摸腰间青雀:“这一路走来,都是小打小闹,打架打了不少次,但都不足以让我扬名江湖啊”。
蒋发笑了笑:“少爷想作甚,小的就跟着,只是这儿地势咱们不熟,他们人多势众为防万一,要不要……”
“不要”常宇打断蒋发“那和调大军来剿有什么区别,要么咱俩一起干,要么我自己干”。
蒋发连忙道:“小的岂能让少爷独自涉险,刀山火海小人舍命相陪”。
常宇笑着点了点头,但蒋发知道眼前这少年脸上虽在笑,可心里头一直都在憋着火,除了那个两个江湖刺客死了的原因外,还有就是一股子的不服!
论拳脚功夫,常宇不敢说是当今天下顶尖的,但也在一流境界,打遍天下无敌手不可能,但纵横江湖还是勉强可以的吧。
只是在这个冷兵器时代,不管行走江湖还是战场厮杀,都以兵器为主。
功夫再高也怕菜刀,赤手空拳对上不会功夫的倒是轻松撂倒,可若对方也是有武艺的呢,那只能拔腿就跑了。
兵器虽不是常宇最擅长的,但他对自己刀法还是有一定自信的,毕竟他的刀法都是上战场厮杀实战磨练而来,就连平时都是刀圣吴中这种宗师级别喂招,对上谁他都不会怂。
然而,那个破刀侠却将他打的几无招架之力,十分的狼狈。
心里头相当的不服。
所以他需要宣泄一通。
而对他来说最好的宣泄方式就是杀人!
第1905章 入山
常宇本意是等天黑了再渡河进山,不过在傍晚时船家就吆喝最后一趟了,毕竟明知道山中有强盗还要等天黑进山的人这年头少见啊。
渡淮水到了对岸山脚,四下环顾,草木葱郁不知山势,一条可供两马并肩的山路蜿蜒山林之中,常宇不自觉的摸了摸腰间青雀,然后又看了身边同行商旅大概有二十多人,有独行的,有结伴的,还有几个牵着骡马驮着货的,更多的则是自己担着大筐小筐的。
“老哥,听说这山里头有强盗呢,你们走货的就不怕他们给劫了”常宇问旁边一个牵着骡子的伙计,那人喵了他和蒋发一眼道:“只要交买路钱他们不抢,听小哥口音是外乡的,那你可得小心了,你这两匹马可是骏马啊,值不少钱”
常宇有意套话:“难不成只抢外乡人啊?”
“那倒也不尽然”那伙计边走边往山里头瞧了:“梁山好汉可听过”。
梁山好汉?常宇一怔。
“可不,那金大胡子就和梁山好汉差不多,劫富济贫,一般不对穷苦老百姓伸手,便是走货的进山只要留些钱财也不为难,普通百姓过路钱都不收的”。
嘿,常宇回头看了一眼淮河,梁山好汉?这金牛山临水倒也和那梁山地形差不远,而这名为金大胡子一定是水浒传的铁粉了,有样学样而且还在老百姓这个博得个劫富济贫的美名。
老百姓好忽悠,可常宇知道梁山上所谓的好汉都是些什么玩意,放在任何时代都是杀人越货的强盗,不管是对老百姓还是豪绅甚至对他们自己人,就没做过能上的台面的事情。
“可俺怎么听说他们还抢良家妇女上山呢?”蒋发看似随意说了一句,那伙计有些紧张,四下看了:“别瞎说,那一定是别人故意栽赃的,他们才不会抢民女的,就是抢也是去抢那些豪绅家的娘们儿……”
常宇一阵恶心,怎么豪绅家的女子就不是女子了啊!仇富心态果真是从古到今都一个吊样。
边走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走货的伙计都喜欢聊天,你一句我一句有啥说啥,不一会常宇就了解个大概,山中的强盗头子姓金,叫什么名字没人知道,也很少有人见过他真面目,但从这外号可知其应该是个络腮胡子,不过他真正的外号叫牛魔王,应该是这山名有关,金牛山,金大胡子,牛魔王。
嗯,这货原来不光是水浒粉,还是西游记粉呢。
山路两侧树木参天遮天蔽日加上已是黄昏,光线有些暗,常宇骑在马上一边和旁边的人闲聊,一天四下打量,山路较为平坦,而且附近的山峰也不陡峭,说实话这地势并不适合扎寨子。
“这金牛山好几个山头呢,那些好汉当然不会把寨子扎在这些平坦地方,得往里头走……”路人指了指南边。
“小哥儿你打听这么清楚,不会是有什么想法吧,瞧你这身打扮应是江湖客,是要投奔呢还是……”有个伙计打趣问道。
常宇摇头:“俺算不上什么江湖客,出门游历带把兵器防身罢了”说着又笑了笑:“俺虽算不上什么名门大户出身但祖上都正经百姓清清白白,万不敢去落草,当然了也不会自不量力去做那行侠仗义之事”。
“既是如此,劝小哥还是把兵器藏俺们车上吧,省的惹麻烦”伙计好心劝道,又看了看常宇的马:“这会儿人多想必他们不会强抢,多给些钱就应付过去了”。
无妨,常宇笑了笑:“他们既是劫富济贫的英雄好汉,岂能砸自己招牌不是”那些伙计听他这么说皆相视苦笑摇头,好单纯的年轻人。
说话间,山道来个九十度大转弯,前头是个山岗有些坡度,山岗上路边有个茅草棚,棚外支着一口锅,两个汉子正在忙活煮饭,竟有肉香传来。
路边有个石槽,里边零零散散的有不少铜子,路过的客旅经过都会弯腰往里边丢些,有一两文,多的一吊子,丢钱后还会对那两人拱拱手。
不过那两人几乎看都不看他们。
和常宇同路的那几个伙计也往里头丢了些钱,还不忘给常宇使眼色。
“累了,歇歇脚”常宇装作没看见,对蒋发说了句。
蒋发点点头将马栓在路边的树上,伸了个懒腰,常宇则解开裤子在旁边撒尿,那几个伙计看了脸色大变,连连使眼色,见他不搭理,便叹气摇头走了,几步一回头,想着这年轻人可当真不知死活。
从常宇两人牵着马上了山岗,便被两个贼人岗哨给盯上了,倒非是盯上他俩人,而是两人坐骑,与之前从徐州去潼关路上骑的那两匹瘦马不同,这一次是高大健壮的战马。
这年头普通老百姓能养得起马的少之又少,多是骡子驴,马本就少见这么高大骏马更是少见,那就相当于后世你开个劳斯莱斯,宾利上街一样,招摇的很啊。
俩贼先是被骏马吸引目光,随即就想着能骑这样的马,那定然不是一般的主啊,非富即贵!嘿嘿,莫非有肥羊送上门来。
于是便去打量马主人,这一打量顿时气愤不已,竟然就在对面道边撒尿,于是拎着柴火棍就冲了过来:“狗日的,老子在烧饭,你在这撒尿”。
说着手中棍子就要抡过去,却又停在半空。
因为他突然看到这俩人身上竟然都带着兵器。
江湖客。
“你烧你的饭,俺撒俺的尿,又没尿你锅里有什么相干”常宇提了裤子蹭了蹭手,看着那贼人嘿嘿一笑,那贼人眼睛一眯:“小兄弟哪条道上的?”
这贼人也不傻,普通百姓见他们都如老鼠见猫,便是过道的江湖人也小心翼翼,可眼前这小子挑衅味道十足,要么是不谙江湖的傻愣子,要么就是来者不善的刺头。
“我溜达”常宇笑了笑,窝棚那边另一个贼人也发现了不对劲,赶紧拎着把刀走过来:“小弟兄若是过路就赶紧走,别在这事,若是想找茬,那就划下道来”。
“那若是来投奔呢?”常宇一本正经说道,两个贼人一怔,一脸疑惑的打量他和蒋发:“投奔?”常宇点头:“对呀,有人命官司在身混不下去了便想上山做好汉,听闻金爷仗义便来投靠”。
一贼大笑:“山上规矩多,怕你呆不住啊”。
“规矩多不怕,只要过的自在就好,没银子没女人就去抢,抢了银子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多自在”常宇耸耸肩:“就奔这来的”。
“俺怎么感觉你是来找茬的”另外一贼挑眉:“小兄弟,你掂量好了,这金牛山七十六座佛,就凭你俩人搬不动啊”。
常宇叹口气,抬头看了看:“天黑的真快啊”。
手持烧火棍的贼人也跟着抬头看天,就在这刹那常宇一脚踢了过去,啪的一声正中那人头部,一声不吭直接栽倒晕死过去。
另外持刀那人大惊失色,还没来及做出什么举动,就觉得脖子一凉,蒋发的刀尖已抵在他喉咙上了。
叮的一声,贼人手中兵器落地,浑身颤抖不已:“好汉饶命”。
“凭你们这些吊毛也配称佛?老子纵横江湖遇神杀神,更莫说等草寇”常宇看着那贼人冷笑:“老子需要一个活着带路的,是你带路还是他”。
“俺,俺带路”那贼人看也不看地上躺着的伙伴,赶紧说道。
见常宇冷笑不语,他立刻就明白了,弯腰捡起刀毫不犹豫的将昏死的同伴一刀给剁了。
“你倒是心狠手辣”常宇冷笑,那贼人把刀一扔:“第一次,第一次”。
第1906章 有点小紧张
夜幕初降,倦鸟归林。
山中漆黑勉强可视物,山道上已不见行人。
蒋发把两匹马牵入树林深处拴好,便和常宇跟着那个领路贼人深一脚浅一脚沿着一条羊肠小道往南走着。
道虽小却不陡峭也不崎岖,两边都是茂密的树丛,领路的贼人眼珠子乱转东张西望,蒋发友情提示他莫要耍什么心思,别以为趁着天黑钻入树丛里就能逃的掉,他有一百种法子将其逮住,且一旦逮住必杀之后快。
常宇也劝那贼人,此时逃走必死无疑,倒不如乖乖将自己带回山寨,哪儿有七八十人还有何惧啊。
这话当真如定心丸一样。
领路小贼听了顿时开了窍,可不是啊,虽不知这俩人来头,目的是啥,可一旦入了寨子就凭他俩人能翻起什么水花,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而他现在唯一害怕的就是杀了自己人,头子会不会绕了自己。
嗯,实在不行,待会进了寨子趁乱跑了便是。
心里落了定,这贼人还大着胆子想套话,他实在摸不透这一中一少看似主仆关系的二人是什么身份,不像官兵探子,而且这几年官兵根本就不管也管不了山里头的事,更不想凶神恶煞的亡命之徒。
难不成江湖游侠?
我呸!
除非有病,否则哪个江湖游侠会真的不要命的来找强盗的晦气。
而且,就凭两个人?
天大的笑话!
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绿林道的同行。
但是,绿林道同行拜山可不会见面就杀人的呀。
小贼搞不明白,更套不出来话。
约莫走了半盏茶功夫,山高林密四下黑灯瞎火,常宇都有些辨不出防线了,担心那小贼使坏,上去一脚将其踹翻在地,妈的,信不信老子这就剁了你。小贼连呼饶命,信誓旦旦绝没使坏,言之再行百米便到了。
蒋发疑心,即便官兵数年不管不问,但作为一个山寨岂能没有名桩暗哨,可一路走来并无所见啊。
小贼说有啊,就在前边不远。
果不然,又行百余米便见前头山林中有微弱火光,走近一看在一处山岩上有一个窝棚,里头有个年过半百的邋遢汉子,小贼一边和他打着招呼,一边低声给蒋发说着就是他们山寨的暗哨。
蒋发不语,常宇冷笑。
山寨他也闯过,在青州府拦截鞑子大军时曾入山抄近路,那里头的山寨可是多如牛毛,不只有相当规模而且警惕心强,防守及预警措施做的相当到位。
而眼前这伙山贼……只能说,幸亏没官兵来攻打。
当然了,也不排除多年相安无事,戒备心松懈。
这俩谁呀,邋遢汉子瞧见陌生人随口问了一句,领路小贼赶紧说是来投靠的绿林同行,趁着两人说话的当口常宇朝那窝棚里瞧了一眼,锅碗瓢盆样样齐全,门口还放了个锣,应该是用来示警的,又瞥了那暗哨差不多有五十左右年纪,心中忍不住叹口气,什么名桩暗哨,这不就是后世工厂小区看门的保安大爷么。
一点都不专业。
本欲拔刀顺手给宰了,没来由心里头一软,便催那个领路小贼快点儿去山寨。
从哨所再往前走便是爬坡,且变得曲折起来,好在并不算陡峭,又行百余米后到了山腰,从树枝缝隙间看到山头有点点亮光,领路小贼说到了。
山寨门建在一个斜坡上,木石结构并不算高,领路小贼在外边喊了几句,很快便有一个汉子出来从里边打开了门,瞧了他三人一眼,嘴里骂骂咧咧:“老子还以为带了娘们来了呢”。
话刚落音,蒋发一刀过去将其砍死,领路小贼见状,下的噗通跪下求饶:“好汉爷,饶了小的吧……”
常宇拔刀,给他留了个全尸。
眨眼间,连杀两人,然而寨子中却依然平静如水。
这有些出乎常宇的意外,计划中两人只需骗开寨门便趁其不备直接杀进去,这样风险会降低很多,毕竟这寨子里可是有七十多人啊,若是对头有了准备,七十多人一拥而上被围住了,那就不妙了,即便突围出来也决然会挂彩,常宇自愈能力超强倒也无妨,怕的是蒋发受重伤。
不顾蒋发也做好了充分准备,在来的路上已同常宇商量好了,不管是趁其不备又或直接挑明干,无论如何不要被对方围住,以两人之勇,只要不被包饺子,动起来打,杀他近百倒也不是什么难事,毕竟山贼不是职业军人,没那个悍劲也更怕死。
连杀几人便能将其吓破胆子了。
只是,进来寨子连杀两人,竟没引起贼人的注意,反而让两人意外的干瞪眼。
两人站在寨子门口四下瞧了会,心里才释然些。、
这寨门距离山头还有些距离,加上此时正值饭点,贼人应该都聚集在那山头火光最亮的地方,而刚才那个开门的贼人或许只是个看门的或者当值的。
既是如此,那就一窝端吧。
常宇看了蒋发一眼,然后拎着刀便朝山头最亮处走去,依稀可见那儿是座大房子。
寨子里的山道较为宽阔而且都是青石路边,两侧零散分布些小房子,有石头的,也有木头的,房子旁边竟还有菜园子,甚至还看到了个羊圈。
好家伙,看来那金胡子在此地盘踞数年,将这山寨经营的不错,甚至有点世外桃源的感觉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年头的贼窝都差不多,并非全靠打劫为生,还要自己种粮食种菜养家禽自力更生。
临近山头那大房子,依稀可见周边很多人影甚至能听到他们的说话声,常宇感觉握刀的手出汗了,许久没有团战了,竟有些小紧张。
就在这时,旁边一个石头房旁边扑来一只大狗对着两人狂吠,着实吓了常宇一个激灵,幸好那狗是拴着的。
草,常宇骂了一句,扬刀刚想吓唬那狗,石头房子里走出一个黑影,蒋发纵身过去一刀就要劈下,却突然停了下来。
竟然是个妇人。
天黑看不清楚那妇人样貌,大概也有个三十多岁吧,面对两个拎着刀的陌生人,那妇人显然也吓到了,连退几步依在墙边,目露恐慌之色。
嘘,常宇做了个手势,和蒋发正欲走开时,那妇人突然大呼:“杀人咯,要杀人咯”。
草,常宇一步窜到那妇人跟前,一脚将其踢晕,转身对蒋发道:“别藏着掖着了,直接干,省的回头被吴中那厮笑话咱俩不如他一个”。
蒋发嘿嘿一笑,也不说话,拎刀就先朝不远处亮光处冲了过去。
第1907章 两个人
金牛山不是一座山,确切说不是一座山峰,而是一片山脉,方圆数十公里有山峰数十,南接信阳,北临淮河,既能吃山也能吃水。
这种风水宝地,自然吸引不少绿林好汉来此发财,最顶峰时在金牛山中开山立寨的好汉至少有七八股,大的有百八十人,小的也是十好几。
有财大家赚,山中势力虽多数年来却也能相安无事,直到三年前突然有一伙人进山了,先去拜访了山中势力最强的黄土寨,对大当家的说他们要在金牛山里开寨发财,让山里头以黄土寨为首的数股势力给他些本钱。
要的不多,也就是一千两银子,二十匹马以及衣物女子若干。
好家伙,黄土寨的瞧这伙人数不多,口气却不小,于是立刻就给了……一刀!
哪成想,这伙总计不过十一人,却只用不到半个时辰功夫就将黄土寨给平了,除了女人之外寨子里一百四十六人全被杀光了!
一战成名后,这伙人便放出话来,山中寨子三日内谁不来拜,便鸡犬不留!
有人不信邪,有人观虎斗。
不到三个月,山中诸寨被连根拔起,要么被屠了干净,要么见识不好远走他乡,要么就投了这伙人。
这伙人就是金大胡子外号牛魔王。
如今他是金牛山里唯一的一股强盗,也是唯一的山寨。
很多人都疑惑金大胡子这伙人怎生这般勇悍,仅凭十来个人在三个月便将山中诸寨扫平,后来便有传言说他们是溃兵才令众人恍然大悟,怪不得如此厉害!
啸聚山林的好汉,平日也就是欺软怕硬吓唬吓唬普通的平民百姓,可遇到了那些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职业军人,那一点儿都不够看。
只是很多人虽知道这金大胡子是当兵出身,却很少有人知道他们当的什么兵。
贼兵。
据说他跟过李自成也跟过张献忠,但估计都是山头下边的山头下边的山头的小头目,说是有一年打仗被冲散了,走投无路后便落草为寇,这也是很多溃兵的唯一出路和最佳出路以及首选的热门职业。
金大胡子虽是贼军出身,但依然不是山里头那些乌合之众能挡的了的,短短三个月打下整个金牛山,代价仅仅是战死了四人,活着的七个人便是现在史家寨的七个当家的。
三年时间,寨子由原本不足二十人发展壮大到了八十七人,这不算多大势力,但却是金大胡子有意为之,将人马控制在一个并不引人注意的范围里。
当过兵的人总归是有些见识的,树大招风!
而且人太多,不光招风,还养不起。
金大胡子已经很少亲自下山打打杀杀了,抢商队打大户绑票这种事自有手下兄弟挤破脑袋去干,而他则乐的自在在山里头里养养鸟种种菜以及哄哄孩子。
没错,他还有老婆。
当然不是明媒正娶的,而是抢了一个财主家的闺女,女子被掠山上受辱后当然也是寻死寻活,却耐不住这厮办法多,软硬兼施女人便也认了命,留在了山里头相夫教子,甚至还帮助说服其他被掠上山的女子。
史家寨人数虽不多,但占地却不小,寨子里有房舍数十,除了最大那个聚义堂之外,还有金大胡子的私宅,他手下的六个兄弟也各自有私宅及婆娘,余下便是众喽啰的宿舍了,当然还有粮仓,食堂,猪圈,羊圈,马棚等等,可谓一应俱全。
所谓聚义厅其实就是山上贼人平日吃喝玩乐的地方,说白了就是山上的活动中心,吃饭,赌银子,唠闲磕……每日不论清晨还是晚上这里头总是人满为患,热闹的很。
常宇和蒋发进寨子时正赶上晚饭点,贼人们都聚在一起吃饭,有的在聚义厅里有的则在厅外随便找个地方蹲着扒拉边闲聊。
吹着山风和牛逼,一边扒拉饭好不惬意时,突闻下边吠声不绝,厅外坐着的几个贼人心生疑惑,寨中有狗但极少叫,除了每次从山下掠来新人的时候才会叫几天。
难不成……
几个贼人虽疑惑,但并未想太多,毕竟这个连官兵都不来的贼窝更不可能有蟊贼吃了豹子胆不长眼啊,所以只是朝那边瞧了几眼,便又继续扒拉饭。
可突然有人大呼杀人了!
还是女的。
虽说聚义厅里人声鼎沸,但外边还是计较安静的,所以那呼声让厅外的人都听见了,而且听的很清楚。
只是……
杀人了?
厅外的贼人心中虽惊但依然疑惑的很,站起身朝那边张望,也有几个端着碗朝那边想看个究竟。
可就在这时,走在最前头的人突然头一歪,噗通倒地,碗落地摔了个稀碎。
众人大骇,这才发现他是被人一刀砍杀了。
蒋发最先扑来一刀一个,眨眼间砍翻三人,余下贼人终于反应过来,鬼哭狼嚎做鸟兽散,有人往黑暗处躲,有人急急忙忙往大厅里跑:“杀人了,杀人了,有贼子杀来了……”
大厅里数十贼人正在唠嗑吃饭,闻大呼声,脸色大变,连问什么人杀来了,官兵还是啥,多少人……
就在这时,蒋发和常宇已冲了进来,见人就砍,贼人惊慌不已四下逃窜,事发突然他们没有任何心理准备,手头也没家伙什抵抗,眼见两人凶悍只得匆忙逃窜,有来不及逃的只得趁着手头的碗筷或者桌椅朝两人砸来……
聚义厅里惨声不绝,血流成河。
常宇一刀在手,一步一杀,蒋发游走不停,拦截那些要逃出去的贼人。
而距离聚义厅不远的一处私宅里,金大胡子正在和家人吃晚饭,他极少到聚义厅和那帮手下人吃喝,觉得闹腾。
外间传来砰砰砰的砸门声,金大胡子皱眉,谁他么的那么没规矩,正待大喝时,外边人已大呼:“大当家,大当家的,有人杀进寨子来了……”
本欲去开门的金胡子闻言大惊,慌忙折返会屋内取了兵器一边问道,官兵还是绿林道,多少人?
“不知道什么来头,只有两个人”
啥玩意,两个人?
金大胡子气急,打开门一脚将那手下踹出好远,朝聚义厅方向看去,但闻那边鸡飞狗跳呼喝声不绝,一帮废物,两个人便将你们杀城这熊样,让老子去瞧瞧他有什么三头六臂。
第1908章 替天行道
金大胡子气急败坏,拎刀就朝聚义厅奔去,毕竟是悍匪出身又打过仗,听闻闯寨子的不过两人气便不打一处来。而与此同时,聚义厅里的贼人也终于缓过劲来了。
一开始见有人杀进来,心生恐慌四下逃散,但见对方不过两人而已心下稍定,这两人虽凶悍无比,但也就只是两个人呀!
于是乎这些贼人便开始反抗,有人逃出聚义厅取了兵器,有人则手持棍棒桌椅将常宇和蒋发堵在厅内,准备关门打狗。
再说常宇和蒋发发了疯似的杀入聚义厅,连砍带劈,半盏茶功夫便砍杀十余人,待众贼反应过来开始反抗,他俩已是气喘吁吁。
常宇四顾,对蒋发一笑:“歇会?”
蒋发笑了笑点头。
然后两人竟然大喇喇的坐了下来,蒋发探手取了水壶倒了两碗水,两人仰头一饮而尽,竟视厅外数十贼人与无物!
两人气喘吁吁是真累了么?
非也!
常宇天赋异禀体力之强恢复之快令人瞠目结舌,战场上都能杀个几进几出,这才多大场面,根本不值一提,至于蒋发,身材虽瘦小但动手从来都是借力打力加上修炼内家功夫劲道也是绵绵不绝。
两人之所以坐下来歇歇根本不是累了。
而是,怕贼人跑了!
既是要屠寨,便要一个不留,可这样乱杀一通,贼人害怕拔腿就跑这大晚上的黑灯瞎火山高林密,随便往哪儿一钻,你去那儿找去。
所以,要稳住他们。
眼见两人杀将进来,一番屠戮十余兄弟丧命,余下数十贼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抄起家伙要拼命,却突见这两人竟然大喇喇的坐了下来,一边喝水一边冷眼扫视。
那眼神令人不敢直视,还有那手中刀正在滴血,令人胆寒。
金大胡子拎刀冲了过来,正好赶上他的几个把兄弟也就是另外几个当家的拎着兵器赶来,几人相视一眼都没说话,这么多年的默契根本不用再多说一个字了。
当家的……
人群自动散开,金大胡子和他的几个把兄弟走了聚义厅门口,朝里头一看,顿时吸了一口冷气,十几具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一个健壮少年和一个瘦小中年男子坐在桌边喝水,见他进来目光便锁定在他身上,那眼神杀气太重,冰冷似黄泉,饶是见过大场面的金大胡子也忍不住打了个激灵,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阁下是哪条道的?”
金大胡子眯着眼问道,握刀的手用力攥了攥。
常宇看了一眼这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体格也算不上夺健壮,就是一个普通人,不过相由心生,这厮一看就是个狠角色,不是个善茬。
“听说你当过贼军,好好当你的兵不是挺有前途的么,为何就落草为寇了呢,你看如今那李闯都封了侯”常宇看着金大胡子冷笑。
金大胡子咽了咽口水:“莫说那些没用的,阁下一声不吭闯我寨子杀我兄弟是为何?”
“需要什么理由么?”常宇冷笑,这话引得众贼骂声四起,恨不得一拥而上将两人剁成肉泥。
“自是需要个理由,否则今儿两位想出这寨子可得横着出去了”金大胡子冷笑:“两位虽勇,然双手能抵多少个四拳?”
常宇扫了群情激愤的众贼:“听说你寨子里有好汉八十七,刚刚我一共杀了九个”说着看了一眼蒋发。
“我也杀了九个”蒋发淡淡道。
“哦,那还剩下六十八个”常宇看着金大胡子一笑:“你觉得六十八个人能挡的住老子多少会?”
哈哈哈哈,金大胡子怒极而笑:“老子走南闯北十多年从未见过如此张狂之人,你以突袭手段杀我十余兄弟便自以为天下无敌了,可信了老子一声令下转眼便可将你剁成肉泥”。
常宇撇撇嘴:“既然如此你为何不一声令下呢”。
金大胡子脸色一愣:“绿林的规矩该说的也说了,你既不按规矩来,那也就别怪老子心狠手辣了……”他这边说着狠话,蒋发则低声对常宇道:“咱们得出去!”
常宇明白他的意思,所谓双拳难敌四手,若被几十人堵在这厅子里砍,那将是很危险的事!
但只要出了这聚义厅,那则是另一番景象了。
海阔任鱼跃!
金大胡子逼逼叨叨说了一大串所谓的江湖规矩,将常宇两人脸上充满不屑,顿时大怒便要下令手下冲进去,却在这时常宇喊了声:“慢着,有句话要问清楚”。
“有屁快放”一个当家的吼道。
常宇哼了一声:“河西有个孟家庄,前些日子你们可是掠了那庄里的女子”。
“便是掠了又如何”金大胡子旁边的一个汉字满脸凶狠:“老子做山贼不抢女人难不成还明媒正娶?”
“说的有道理”常宇抬手,只听嘭的一声,那汉子脑门爆了个血洞,然后一头栽倒!
众贼大骇,皆被吓一大跳连连后退,不知汉子怎么就突然被爆头了。
火铳?金大胡子眉头皱了起来,朝常宇望去见他一手刀一手枪。
“你倒是有些见识”常宇嘿嘿一笑,举步向前,众人望后退了几步,退出了大厅门外。
“你一支火铳难不成把俺们都杀了,艹,当老子没见识么,你最多打两枪……”又一贼人怒急喝骂,常宇举枪,三声枪响,三个贼人倒地。
众人乌拉一声退开好远,金大胡子脸色巨变入猪肝色:“你为何不先杀了老子?”
“都有份,一个一个来”常宇和蒋发缓缓走出厅外,抬头看了夜空,有星星有月亮。
多好的天啊。
两人挥刀朝众贼扑了过去……
寨子里的狗一直叫个不停,聚义厅里外到处堆满了尸体,残肢断臂随处可见,蒋发身中数刀斜靠在椅子上咬着忍痛,一身是血的常宇正在帮他包扎:“蒋把式,咱俩比之吴中那厮是不是有些太狼狈了”。
本来疼的皱眉的蒋发闻言忍不住笑了:“吴中刀法虽无匹但也决然不会像咱们这般正面厮杀,想必是突袭下手,而且当时怎么个模样咱们也不知晓,或许比咱们眼下更狼狈呢”。
常宇嗯了一声,抬头看了一眼聚义厅门口那奄奄一息的金大胡子,没想到在这么个地方还碰到个辣手狠茬子。
先前贼人被他的连发火铳吓破了胆子,而常宇和蒋发也趁机从被包围的聚义厅里走出来,随即展开厮杀,贼人忌惮他的火枪的厉害,加上他俩如杀神一般,哪里抵的住也没心思抵挡,虽呼喝怒骂不止多是的雷声大雨点小,只不过为几个狠茬子助威罢了。
狠茬子就是金大胡子和他的六个结拜兄弟,从过兵打过仗,杀过官兵,宰过土匪,不光厮杀经验丰富也心狠手辣,眼见常宇二人作为心知今儿难以善了,便下了狠心要将二人给宰了。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这七个人一拥而上,加上手下喽啰的助威,瞬间便将常宇和蒋发杀的手忙脚乱,眨眼间就中了几刀。
好在两人不光武艺高,厮杀经验更是丰富,眼见对头势大转头就跑,贼人以为两人不敌而逃,士气大增呼喝追杀不止,却正中常宇之计,和蒋发在寨子里游走不止,边跑边杀。
待金大胡子意识到中计了,身边人已死的差不多了,这时候常宇二人也不跑了,双双发狠正面厮杀,拼的挨了几刀后,将金大胡子几人全给宰了。
数了数,嗯,八十一人。
“老子,老子……临死之前,就……就想知道,你们俩狗日的,到底是什么人……也让老子死了瞑目……”聚义厅门口,金大胡子躺在血泊里,挣扎了半天没起来,嘴里不停的嘟囔着。
常宇帮蒋发止血包扎好伤口,瞥了他一眼:“杀你替天行道,至于老子什么人,自是那索命的黑白无常!”
金大胡子嘿嘿笑了笑,努力想说什么却喷了几口血死了。
“你们替天行道,行的什么道啊……”就在这时,外边传来一声凄惨哭喊,常宇和蒋发相视一眼,忍不住皱起眉头。
第1909章 邪门人物
聚义厅外,一个妇人满脸悲怆看着金大胡子的尸体哀嚎不已:“替天行道,便是杀人满门么!”
常宇拎着刀走到门口,看着那妇人:“你是……”
妇人只顾着哀嚎,不回他的话,不过常宇此时也大概知晓他的身份,就在这时又有几个妇人缓缓走来跪在那先前那妇人身后跟着啜泣不已。
“卿本佳人……”常宇刚想拽词,就被那妇人吼断:“是我想从贼么,我一个弱女子如何能反抗……你现在把人都杀光了,剩下的孤儿寡母如何生存”说着又痛苦不已,常宇皱眉回头看了一眼蒋发。
“贼子授首,汝等下山了便是”蒋发走了过来,那女子听了哀嚎摇头:“山下哪还有家,上下哪里还容的我们啊……”
“寨子中有粮有银,最不济远走他乡另谋生路,即便留在这山中亦可生活”蒋发冷哼一声:“汝等本就是可怜人,此时竟可怜起贼人来了,强盗不除,乡里不平,汝等还要看多少人家遭难”。
“奴家哭的不是贼人,是自己命苦啊”那妇人嚎啕大哭,身后几个女子也跟着痛哭不已,直把常宇听的脑袋大了一圈,心中烦躁不已,冲过去一把拎起那妇人:“信不信老子连你都剁了!”
妇人大骇,立时止声。
“滚”常宇怒喝,将其丢在地上,妇人起身离去。
“愚妇”常宇骂了一句,蒋发过来安抚他:“少爷别着恼了,您先歇会,俺去弄些吃的来”。
常宇担心他伤势,便不让他动,自己去旁边的厨房看了看,见尚有一些羊肉青菜,便准备亲自下厨烧个羊肉汤,却在这时突然听到蒋发的怒喝声,便知不妙,拎刀冲了过去,便见几个黑影子从聚义厅里仓皇逃走转眼消失在夜色中。
“什么人?”常宇看了一眼蒋发,见他伤口处有血液渗出,知是刚才动手伤口撕开了,便又赶紧帮其上了药重新包扎。
“应该是那五个漏网之鱼吧”蒋发嘿了一声:“若非大了意又落了伤,岂能让这几个毛贼逃脱了”。
原来这山寨有贼人八十七,先前一番激战被他们杀了八十一,有一个暗哨常宇当时心软放过了,寨子里还逃走五个,本以为他们没胆子回来,却不成想这几人竟在暗中窥探,见常宇两人受了伤,依然不敢轻举妄动,直到见蒋发落了单,这才悄悄摸过来,准备突下杀手。
而蒋发确实大意了些,没料到这几人还有胆子来,但是他听力极好,在这几人动手之前便已惊觉,及时出刀先下手为强,对方六人其实若全力而为虽不敢肯定就一定杀了蒋发,但必会重创与他,奈何几人早被他俩先前勇猛吓破了胆,偷袭不成哪敢恋战,匆忙挡了几下便拔腿跑了、
这帮怂货,常宇怒骂,拎着刀走到聚义厅门口:“若还是个爷们便出来同老子明刀明枪厮杀一场,老子一个人单挑你们六个,别说老子欺负你们!”
山中有回声,但不半响不见回应。
一帮软蛋货,常宇呸了一口,转身走到聚义厅里将灯光挑亮了些,对蒋发道:“今晚若留宿这山中定然不安宁了,可是你受了伤咱么山中夜行也多不便……”
“无妨,皮肉外伤,死不了”蒋发笑了笑:“跟着少爷走南闯北还是第一次受伤,回京之后得好好显摆显摆”说着站起身来:“少爷若是在这寨子里住不舒服,咱们现在就下山”。
常宇听了忍不住笑着摇头:“罢了,你这皮肉伤虽无性命之忧却也不可大意,若是处理不好发炎了就不好搞咯”说着按住蒋发坐下:“今晚就在这将就下,明儿天亮再走,我去叫那妇人给咱们弄些吃的”。
蒋发伸手拽住他:“宁愿饿着,也不能吃他们做的饭菜”。
常宇挑眉:“难不成还会下药?”
“保不齐”蒋发一脸认真:“行走江湖,防人之心不可无”。
“倒也是”常宇想了想:“得嘞,还是我自个去弄吧,若有什么状况,你大声呼我便是”。
蒋发嗯了一声,常宇起身便要去厨房,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外边传来:“好毒辣的手段”接着一阵风吹来,聚义厅门口多了个人。
常宇看了那人一眼立刻便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人实在太怪异了,脸色惨白,身上穿着花花绿绿,特别是眼神十分的诡异,让人看了一眼就会感觉非常的不舒服。
这个人浑身充满一种特别诡异又妖邪的气息。
“你是何人?”
常宇眼睛眯了起来。
“你又是何人,竟屠人满门!”那人皱了皱眉头。
猫妖!
这时候,身后的蒋发惊呼出声连忙站了起来,探手将桌子上的刀握住。
“你识的我?”那人挑眉有些意外的看着蒋发,见他摸刀的举动又忍不住笑道:“莫非还想杀我灭口?”
“那也未必不可”常宇对门口这人万分排斥,听了那人名号更是反胃,转而低声问蒋发:“什么来头”。
“江湖妖邪,只闻其名今儿第一次见,不是善于之人”蒋发轻声说了,常宇哼了一声:“瞧他那德行,也知不是啥好货色”那猫妖听了也不怒:“这天下想杀我的人多了去,还轮不到你”。
“别人是别人,我是我”常宇抽出青雀宝刀:“这刀才刚擦干净,又要染血,嘿”。
“这是把好刀”那猫妖盯着常宇手中青雀目不转睛,赞不绝口:“我行走江湖,就缺这么把好刀,今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呀”。
常宇大笑,眼泪都快笑出来:“友情提示你一下,想要这把刀非常费工夫,不信你可以试试”。
“哦,是么”妖异男子扫了一眼厅外满地尸体:“费不费工夫不知道,不过看来挺费人命的”。
常宇心里一乐,这厮竟然还有些冷幽默啊:“你若是偶经于此,劝你速速离去,若是想架梁子可打错算盘了,你以为的行侠仗义实则不过是助纣为虐罢了,他们是强盗,老子才是行侠仗义替天行道!”
“行侠仗义,替天行道这种事我不稀罕的做”妖异男子轻叹一口气:“不过金大胡子曾与我有一顿饭之恩,眼下你屠了他的寨子,我总归的意思意思”。
“哦,那你打算怎么意思意思呢?”常宇拎刀往前走一步,身上气势迸发,杀气滔天汹涌不绝,那妖异男子很显然被他身上强大气场所惊,眉头一皱:“好生厉害啊,倒险些走了眼”。
常宇不说话,只是冷眼看他。
“你屠尽了他寨子里的男人,可令那些妇人如何生活”妖异男子长呼口气说道。
常宇还是不说话,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顿饭之恩,我总归是要报的,便送这些妇人去地下陪他吧”妖异男子话一出口常宇忍不住又是一身鸡皮疙瘩:“你还真他么的会报恩啊”。
“要不然呢”妖异男子嘿嘿一笑:“本欲杀你二人祭他,不过瞧着好像打不过,那就之好退而求其次了”说着弯腰蹲在金大胡子尸体跟前,轻叹口气:“你可知道我为何被称为猫妖?”
“你放来闻闻”常宇冷笑,猫妖也不生气,侧头瞥了常宇一眼:“因为我也有九条命”。
噗嗤,常宇忍不住笑了:“你可知道老子名号,黑白无常专为索命而来,你有多少条命老子都能给你收了”。
“那你确实厉害”猫妖男子说话间手中多出一把匕首,蒋发眼睛一眯,一闪到了常宇跟前,猫妖男又道:“猫除了有九条命之外还喜欢吃鱼,吃鱼眼”说着闪电出手竟将金大胡子的眼珠子给挑了出来,让后放入口中嚼了。
呕……常宇看了脸色大变顿是胃里头开始翻滚,看着猫妖面无表情的咀嚼,嘴角流出血水,他真的要吐了。
“你他们的真恶心”常宇怒吼,已起了必杀之心,但却没有立刻动手,因为这人实在妖异的很,不知有什么邪门手段,他不敢轻举妄动,毕竟蒋发已受伤实力大打折扣,现在可以说他是单枪匹马了,必须谨慎些。
猫妖嘿嘿站起来,吐出一口血水:“这死人的眼珠子确实没活人的好吃,特别是你这种年轻人的水汪汪大眼珠子,绝对美味”。
“有本事,你尽管来取”常宇紧紧了握刀的手,眼前这人太邪门了,在自己的滔天杀意之下竟然还能风平云淡,绝对有所依仗。
“不急,好饭不怕等”猫妖说着竟然抬步缓缓走入大厅,就在这时蒋发忽然大呼一声:“不好”随即竟然踉跄后退几步,手中钢刀落地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这贼人用了迷药”。
常宇脸色巨变,仔细嗅了嗅果真问道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若不仔细闻根本察觉不到,挥刀便要砍去,可随即噗通一声栽倒,竟无法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