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0章 提携
傍晚时,新娘上了轿子,章母哭的撕心裂肺,这个时候的章碧云也早已梨花带雨,锣鼓声中起了轿,常宇骑马在前一路吹吹打打回了总兵府旁的常府,婚礼这才算正式开始。 前文也说过,古代人结婚都是从傍晚开始,晚上才是最热闹的时候,吃喜酒闹洞房的…… 常府来喝喜酒的人不少也不多,除了高杰这边的人脉,为了不显得冷清而且不让人怀疑,屠元这边二十个手下也以常宇军中同僚身份参加的喜宴。 院子里摆了十几桌坐的满满觥筹交错好不热闹,大堂里则开了两桌,一桌是衙门的人,高杰负责作陪,另一桌则是自己人,常延龄坐主位,常宇和郑芝龙在侧,席间也尽是热闹,衙门的人接二连三的过来敬酒,但多是敬常延龄的。 常宇不喜酒也不善饮,奈何今儿是自己大喜之日,躲不开逃不掉,那就豁出去了,端着酒杯挨桌敬酒,那些宾客不管认识他的还是不认识他的都把他当成新郎官常耀宗,至于那个大太监常宇,没人识的。 酒过三巡天旋地转,常宇已感不支,便给旁边的郑芝龙使了个眼色,这个酒坛子立时领会,但凡来敬酒的都被他挡下,很多人都不识的他,以为只是个随扈加上喝高了就觉得他有些烦,明明敬新郎官的你挡个毛线啊,便有不悦,这个时候高杰和邢夫人就会出面挡酒,敬酒的人就不敢过分了,徐州王,他们惹不起! 夜深,席散,宾客略带遗憾的走了,因为他们没闹洞房,不是不想闹,而是被邢夫人给“劝”走了,开什么玩笑,闹当朝大太监的洞房,不知死活啊! 待宾客尽散,邢夫人着人煮了醒酒汤端来给常宇:“喝成这般模样,好叫那新娘子担忧”, “有啥可担忧的,酒后三分劲”高杰嘿嘿一笑,众人也跟着笑,邢夫人笑骂着给高杰一脚,然后道:“天也不早了,都早些歇息吧,莫误了我这兄弟的洞房花烛夜”。 众人纷纷应了,便要离去,却被常宇叫住:“难得喝了这般痛快,说会话儿醒醒酒”。 “兄弟要说什么,可是要叫哥哥教你几招”高杰早喝多了,满嘴胡来,邢夫人实在听不下去了,赶紧将他拖走:“你们说吧,这厮愈发不像话了,兄弟你别着恼,嫂子回去收拾他”说着便将高杰拖走了,邢夫人是人精,他自然听的出来,常宇要留常延龄说话的,而不是醉鬼高杰。 “末将也喝多了,先行告退”郑芝龙也走了,常宇不知道他到底喝多了没有,但知道这货才是最有眼力价的人。 “那贫道……”李慕仙嘿嘿一笑也走了,余下屠元等人也一散而空,堂上独留常延龄和常宇两人。 “叔公”常宇沏了杯茶端了过去:“此事劳烦您了”。 “哎,汝为常家子侄,怎尽道外人话!”常延龄也早喝的满脸赤红,闻言故作不悦,常宇赶紧笑着赔不是:“小子说的是真心话,叔公能来,小子真的开心真的感激!” 常延龄盯着他看了半响:“几百年了,咱常家终于出了个人物了!” 常宇苦笑摇头:“小子算什么人物,不过一太监尔!” “混账!”常延龄突然暴怒一拍桌子:“汝怎可自惭!汝为中山王之后是常家子孙,顶天立地为大明磐石,即便是太监又如何,亦是常家之傲!” 常宇赶紧站起来,叹口气:“终是愧对先人!” “天意弄人罢了,先人有知自会原谅与你!”常延龄也叹口气:“汝之所为,先人与有荣焉!日后莫再以此自惭,虽说眼下不能将你光明正大录入族谱……但在吾,在常家人心里,你就是常家人的骄傲!” 常宇闻言很是感动,恭敬的向常延龄施了一礼,然后轻声道:“叔公带来的那几人是否有所托”。 常延龄这次来徐州参加常宇的婚礼并非只身前来,总计有十余人,看似随从,但常宇的眼力毒的很,知其中有异。 常延龄苦笑叹气:“终究是瞒不住你,此事吾心中很是纠结,想以你为附,但又怕烂泥扶不上墙拖累了你”。 “叔公何出此言,既是我常家人有才者能当大任者,自当提携”。常宇一脸认真,常延龄忍不住抚掌:“是也,自要提携有才有能的,只是……却不知这几个小家伙你瞧得上么”。 没错,常延龄这次还带来了几个怀远侯府的后起之秀,其实任他怎么的说不在意常宇太监的身份,那是不可能的,这个时代的偏见是固化的了,无法改变的。 常宇是天纵之才,他无比的欣赏无比的得意,但常宇太监的身份又成了他心中永远的痛,几百年了,常家终于出了个能堪比老祖宗的存在,可他却是个太监,常延龄为此矛盾的都快发疯了。 于是思前想后,他决定从族人里抽出几个佼佼者,让常宇给带带,看看是不是可造之材,万一有一个呢,那常家岂非又多一个撑门面的了。谷 常延龄是个正直的人,后世对他的评价都很高,在勋贵中是清流一般的存在,所以他并没有自私的将自己的儿子带过来,他要推出来的是真正的能拿得出手的族人。 (在这里插点有意思的,正史中常延龄的生卒日不详,但根据其常州后裔的家谱里,常延龄是万历四十年生,即1612年,卒康熙四年,即1665,说是活了59岁。在小说里他现在是崇祯中十五年也就是1645年,此时三十三岁,那他儿子也最大不过十来岁,而且据族谱上所述,他夫人是徐氏,魏国公的女儿。 可是,史料记载魏国公徐弘基没女儿。 可是吧,那个族谱是他的好友史可法给修的,理应不假。 可是吧,扯淡的是,明明史可法比他先死几十年,怎么会给他修族谱? 不过倒也相信常家和魏国公府联姻,毕竟魏国公府地位太超然了,太多的勋贵挤破头想着和徐家联谊,甚至为此谋划一桩桩令人愕然的事件,比如臭名昭著的和奸臣温体仁齐名的刘孔昭,没错就是诚意伯刘伯温之后,曾经为了和徐家联姻那是啥缺德事都做了,当然了对于一个杀亲叔杀祖母冒爵的人来说着都不算事。 可话又说回来了,大明最牛的国公最后降清了,而一个祸乱朝堂做人做事都没底线的刘孔昭父子却一直和清军死磕到底。 这…… 哎。) “叔公推荐来的自是文韬武略出类拔萃的人物,只需在军中多磨练,自有出头之日”常宇轻声道,常延龄苦笑:“自家人你没必要给他们客气,所谓的出类拔萃也不过是在自家一亩三分地里,扔到你那边或许都不起水花”说着微微叹口气:“论文韬谈不上,但也在军中历练过,去年打白旺时也曾随军,上过阵杀过敌,骑射功夫也还能拿得出手”。 “又不是当文官要那么好的文韬作甚,咱家是将门,要的就是冲锋陷阵上阵杀敌”常宇嘿嘿一笑:“说到骑射,闻叔公也是其中好手,定然亲手调教过他们了”。 常延龄轻摇头:“关公面前耍大刀罢了”。 大明开国功臣里,十个有八个都是武将,哪个不是一身武艺,不过数百年之后他们的后代早就忘了本,美酒佳肴夜夜笙歌早掏空身子也掏空了雄心壮志,但也有一小部分的勋贵之后没有忘本,比如常延龄就是这极少人里的之一,这并非刻意美化,而是有史料记载的,崇祯十四年,其进京朝参,崇祯帝召诸勋臣御前阅射,也可以说是勋贵大比武吧,常延龄连中七矢,崇祯帝赏银牌十面,大概意思就是得了第二名银牌吧。 可话说回来他这水平放在勋贵里虽是数一数二,但在军中就非常一般了,所以常延龄看似自谦实则是自知。 常宇知道这种老牌勋贵将门世家,每一代都会刻意去培养几个凤毛麟角来支撑家门,只不过大多都事与愿违,要么是烂泥扶不上墙,要么就是处于和平时代没有机会大展宏图,所以几百年过去了,那么多勋贵门第真正出来的人物少之又少。 但现在是乱世。 将门都知道机会来了。 特别像常延龄这种一腔热血想要报效国家的人,他需要一个上战场的机会,在真正历史上他也是满腔热血奈何崇祯帝和老天爷都没给他机会。 而现在他虽看到一丝曙光,甚至也如愿跟着南征打白旺,但也浇了他一头冷水,打仗这种事光有一腔热血是不行的,还需要天赋! 自己没有运筹帷幄的文韬也没有冲锋陷阵以一当百的武略,注定翻不起什么浪花,因而不管是在南征时还是南征后,常宇给他布置的任务都偏向后勤。 人贵自知,常延龄知道自己难出头了,那就选几个族中佼佼者让常宇给带带吧。 “天宝,你们进来”这时常延龄对堂外叫了一声,很快便有六个身影从院子角落快步走了进来,常宇举目一扫,这些人有面熟的也有没见过的,年纪都在十五六七岁,可谓非常的年轻。 六人进了堂上齐刷刷的向常宇躬身施礼,常宇正欲起身还礼被常延龄止住:“他们中虽有人比你长一辈,但在外皆为你部属,当以部下御之无需多礼”。 常宇点头应了,又仔细看了这六人,年纪虽轻体格却都很健壮,这是从军也是将来作为一个将领的最基本条件,只不过他们年纪太轻也看不出什么气势,但也看不出纨绔气质,说明这几人确实是经过严格调教过的。 “汝二人明日启程去安庆黄得功部报到,汝二人留徐州高杰部,汝二人去往蒲州李岩部”常宇略一沉思后便做了决定,六人有些意外,他们本以为是要跟着常宇,哪知却全被打发到了别处,心下讶然便忍不住看向常延龄。 “汝等听令便是”常延龄脸上有些怒气,几个没头脑的东西竟然不知常宇的深意,这让他很是不爽,而他当时是知晓常宇的深意的,黄得功高杰李岩都是常宇最信任的部将,也是如今大明最善战骁勇的名将之一,跟着他们无论是刷资历还是刷战功长本事都是最佳选择。
第1881章 未雨绸缪
六人听了常延龄的呵斥赶紧对常宇施礼:“吾等遵令”常延龄随后挥退他们长叹一口气:“玉不琢不成器,何况只是顽石,日后烦你多用心了”。 常宇轻笑道:“自家人不说两家话,至于是美玉是顽石总归要雕琢之后才知晓呢”。 常延龄点点头,起身想要告辞:“天太晚了,别让新娘子久等了”。常宇赶紧道:“无妨,尚有些话给叔公说呢”。 常延龄蹙眉:“什么事不能等到明儿说,非得这个时候说,莫忘了今儿是你的洞房花烛夜”。常宇呵呵一笑:“自是忘不得也误不得,只是有些话儿一旦醒酒了就不好说了”。 听了这话,常延龄又缓缓坐下:“莫非是有什么心事要与叔公说”。 “倒也谈不上什么心事”常宇起身帮常延龄添了茶水:“本以为叔公会将两位小叔带来的”。 小叔是指常延龄的两个儿子,大的十二小的才九岁。 常延龄一怔笑了笑:“尚未及冠,剑未磨好怎敢出鞘”。 言下之意,不过黄泥小儿,带过来让你给哄孩子啊。 常宇却不以为然:“叔公可听闻鞑子那边小儿五六岁便可上马七八岁便可张弓,十一二便从军磨炼,常延龄神情立时变得凝重起来,他自是听闻过鞑子那边的男丁从小就马上训练骑射,所以他们的骑兵才能纵横无匹甚至连关宁铁骑都挡不住,而常延龄之前也曾想过让两个孩子送到常宇这边调教,但最终还是觉得太小了,当以读书识字为重,此时听了常宇这话,他便动了心思:”汝若不嫌拖累,便交于汝“。 ”都是咱自家事,说什么拖累,只是叔公舍得两位小叔跟着小子受苦么“常宇淡淡一笑,常延龄立时就站了起来:”若连点苦头都吃不得,枉为中山王之后!“ ”既是如此,叔公便将两位小叔交于我吧,叔公且放心,在他们从军习武之余读书识字也不会耽搁的,回头待叔公回南京之后,便遣人将两位小叔一个送去宁远给祖大寿,一个送去给郑芝龙“。 啊!常宇的话让常延龄非常意外,他本以为是常宇亲自调教俩儿子,哪想到又是全扔别人那去,一个扔到边关,一个扔到大海! 这可都不是什么善地啊,而且祖大寿和郑芝龙也不是啥善茬啊! 要知道自己俩娃大的才十二,小的才九岁啊! 吃的了那苦么,而且为什么要扔那么远! 常延龄心里五味杂陈且一事不解就怔在当下,常宇也不说话只是坐在哪里安静的看着常延龄。 好一会儿,常延龄微微点头:”叔公貌似懂你的意思了“。 常宇微微一笑:”为了大明,为了常家!“说着起身:”天已不早了,叔公早些歇了“。 ”是啊,天色不早了“常延龄微微点头,给常宇道了个别转身走了出去,在门口时抬头望着天空,他知道至此以后,常家便同这个太监锁定了,他若在常家兴隆,他若倒了,常家也废了!只是一个将门世家依附一个权监……风险是不是太大了,历朝历代的不乏呼风唤雨的权监,但多则十几年少则几年必倒……只盼着在这几年里常家能出来几个撑门面的人物,那时至少可自保……不过常宇与其他权监不同,他谨小慎微不好大喜功又有才能有口碑,他未必就会倒…… 短短几息之间,常延龄已是心乱如麻,他知道自己今晚要失眠了。 常宇独坐堂上,手里握着茶杯看着堂外的院子一动不动,他此时心思也是五味杂陈,终于还是要走出这一步了!历来功高盖主者的下场都不怎么好,所以他要未雨绸缪自保。 他不知道自己将来能做到哪一步,走到哪一步,也不知道崇祯帝会不会动他,虽然现在是不可能动他,但将来呢? 所以他要安排好! 至于如何自保呢,那就是培养自己的势力,家族势力! 古往今来,能屹立不倒或者让皇帝让朝廷不敢擅动的只有家族势力庞大的角色!不然任你再牛逼说杀你就杀你,古往今来这种例子太多了,不管是权臣还是权监又或大将,像常宇的前辈刘瑾,魏忠贤这种可以说吊炸天了吧,可是说翻天就翻天,但若你有一个强大的家族,那就是另一说了,历代很多家族架空朝廷把皇帝当傀儡的例子也很多,近点的咱就说祖大寿吧,早些年祖大寿各种违令甚至降清这事但凡出在别的将领身上,那都是死路一条满门抄斩了! 但朝廷和崇祯帝对祖大寿给予了无限的宽容和忍耐,因为什么? 自然是忌惮祖家将门一系啊! 祖家子侄遍布关外军方系统!祖大寿也就是因为身后这个庞大的将门家族,才能让朝廷一忍再忍,不是不想办他,是办不了他! 但你再瞧瞧那些单枪匹马的,管你提督,总兵,还是九千岁,还是皇亲国戚只要皇帝或者朝廷想办你,易如反掌! 所以常宇就想了,若是日后大明太平之后,以他得罪的那么多人在背后稍微推波助澜,皇帝稍微有点心思,那就要办他了,那个时候,谁会出来替他说句话? 、虽说常宇和一些文臣及武将交好,比如史可法,黄得功,李岩,甚至还和高杰拜了把子,但真的刀架在脖子上的时候,他们又是如何,即便能帮着说句话,但也仅限于说几句话,他们会为自己舍弃一切对抗朝廷么? 而且,甚至那会朝廷和皇帝都会以他结交外戚武将意图不轨动手,他现在的关系网到那时候反而成为一大罪证!所以,最稳固的自保还是将背后的家族势力扩大,若那个时候常家势力遍布军中,一呼百应之下,朝廷想动他,那就得掂量掂量了。 当然了,历朝历代的皇帝都不是吃素的,从两汉的唐朝时的士族没落,到宋太祖的杯酒释兵权再到大明朝的削藩,手段各不同目的都是一样的,远的那些可以打压士族门阀的咱就不说了,就说大明朝,从太祖找茬杀功臣到削藩就是要让皇家一脉万万岁,谁都别想左右我,谁都别想拿捏我,谁都别想威胁我,便是亲王也不行。 于是藩王们没了兵权,成了闲散王爷。 至于那些开国功臣的后代嘛,同样如此,勋贵多如牛毛,可没一个掌权掌兵的,清一色的闲职白养着,别说和平年代了,就是动乱时也少让他们握兵权,就如李自成张献忠和清鞑子折腾了这十几年,君不见上战场的打仗的,督军的,有几个是勋贵? 已是勋贵门阀,岂能再让你轻易握兵权! 现在来说整个大明也就南京的魏国公以南京守备手里有那么点兵权,可现在又被吕大器这个兵部尚书给死死盯着,也是如履薄冰。 只是,百密终有一疏,总有尾大不掉之时,所以常宇及早布局以防万一,若真到了那一步,自还有其他应对之策,别的不说只要自己将东厂卫几营牢牢抓在手里,数千铁骑哪里去不得,谁又拦得住! 当然,不到哪一步也不行那事,此时提携常家又能布局,何乐不为。
第1882章 障眼法
夜真的很深了,堂上的常宇起身神了个懒腰,转身朝内院走去,新娘子还在等着他揭盖头呢。
刚洗漱完的常延龄端坐床边看着油灯摇曳,内心还是久久无法平静,一手把控边关,一手掌海路,可进可退,小太监这步棋下的大,莫说当今圣上,便是太祖在世在同等局面下也未必敢轻易动他,何况他至少提前十年布局,若不说谁人能窥破。
当然了,这都是他的后手,他终究是个太监,若无出格之举,皇帝何必要动他。
而另外一间客房里,郑芝龙辗转反侧也是难眠,与常延龄不同,他是兴奋的。
自从投诚朝廷洗白上岸之后,郑芝龙几乎就是等于是被闲置了,虽手握水师却几乎可以说是无所事事,这对一个曾经兴风作浪的大海寇来说,日子相当的乏味且又提心吊胆,乏味可以理解,提心吊胆的则不足为外人道也,但有心人却能猜出个一二。
朝廷招安,历来都是秋后算账。
现在不动你,不等于以后不动你,现在无暇无力动你,等有空有能力时呢?
郑家是个大家族,还要往前看,还得为子孙后代着想。
所以即便和常宇未曾谋面,但仅凭见了特使看了那封信后,郑芝龙就大手笔的出钱出力出物,既交接了大太监又在皇帝和朝廷那边得了美誉,一举两得,但终究都还是赔本的买卖。
可常宇这人非常地道,拿人钱财为人办事,转头就为郑芝龙介绍了不少政治资本,从藩王到军阀,这其中还有生意的往来,不过这还只是个甜头。
真正的利益和大饼还是下午谈的那个大买卖。
很显然,大太监不仅仅只是想从安南那边弄些粮食过来。
他还想要那块地!
而且想当然也不仅仅是那块地,还有很多块地。
成祖有郑和,崇祯朝便有了他郑芝龙,且有可能盖过那三宝太监的风头和丰功伟绩!
于是原本无所事事的福建总兵摇身一变就成为了对外经贸的皇商,且还可能是开疆扩土的功臣,这才是郑家的将来,这才是郑家的价值。
不怕忙活,就怕没事干!
不怕朝廷使唤,就怕朝廷觉得你多余。
有价值才能活的久。
…………
问君一夜几次郎,皇城第一手扶墙。
日上三竿,常宇走出房门,双目惺忪神态萎靡脚步有些虚浮,旁边的女婢们赶紧问安,李慕仙从外急匆匆的走过来:“侯爷一早就走了,给您留了封信”说着从怀中取出递给常宇。
常宇哦了一声,接过并未打开而是随手放入怀中,伸了个懒腰打个哈欠:“昨日醉酒四肢无力,咳,喝的忒多了些”
李慕仙似笑非笑:“大人可曾听过一句谚语叫此地无银”。
艹,常宇佯怒,抬腿给了他一脚,李慕仙侧身躲开,小跑着溜了:“堂上案子上有几份公文,大人若还有力气的话不妨去看看”。
按习俗新娘子应早早起来伺候新郎官和公婆,不过眼下没公婆要伺候而且常宇心疼章碧云昨晚一夜一百单八式便让她好生休息,说了句咱家没那么多破规矩。
于是章碧云安心的继续睡,他则起来独自吃早饭在堂上翻看文书,都是锦衣卫和番子送来的各种密报,郑芝龙这时进来辞别,常宇也并未挽留将其送至运河码头,只说了句:“再会”。
天下风云际会,朝廷和大贼寇李自成谈和的消息终于天下尽知了,成为当下头条热搜,上至朝堂下至走卒无不谈论此事,而本该在这场漩涡里兴风作浪的大太监却如同消失一般,在京城一言不发,谁也不曾想到他此时在徐州城正享受他的婚假,每日同章碧云你侬我侬,每日除了看公文密信之外,闲来闺房**又或出城游山游湖尽享人伦。
一晃半个月,常宇终将离去。
章碧云虽依依不舍,但亦知不可留,男儿志在四方打天下天天窝在婆娘裙下算怎么回事,作为一个将军夫人她有这方面的觉悟,可虽说如此亦难免梨花带雨,常宇安抚,朝廷正与贼谈和,局势变幻莫测,其为将当回军中听令行事,待此事了却再回家探亲,若章碧云在徐州城无聊亦可北上京城或者去南京,咱常家家大业大的到处都是房产,喜欢哪儿就在哪儿住下。
高杰夫妇送常宇至城外:“朝堂上的事俺一个粗人把握不透,能和终归是好的,不和的话咱就打,打仗这事俺可谁也不怵特别是对他”高杰说这话的时一会儿瞧着常宇一会儿瞧着邢夫人,又道:“家里头你尽管放心,徐州城内没人敢动老子,自然也每人敢打弟媳妇的主意”
“十之**都会和,往后便是同殿为臣了”常宇微微一笑,高杰脸色有些不自然,常宇又道:“碰到面的几率很小的,便是碰上又如何,我兄对他无所亏欠”
高杰还是阴着脸:“总归有些难堪……”
“兄长觉得即便和了,那厮会过来面圣么,他敢么?”常宇嘿了一声,高杰一怔随即苦笑点点头:“怕是他有天大胆子也不敢过来”。
又说了会话,常宇辞别,高杰夫妇执意要送其到运河码头,被常宇一句话便给劝返了:“又不回京城,又不乘船,去运河作甚”。
不回京,是要去哪里,高杰有点蒙,但也没问,他即便是个粗人,但也知道有些人不知道最好,不要好奇,不该问也别张嘴。东厂太监要去哪里,干什么,事关机密不足为外人道也。
把兄弟也不行。
三日后,兖州府济宁州鱼台县境内,一辆马车在紧邻运河西畔的官道上缓缓而行,陈王庭背刀骑马和几个随从在马车后边跟着,抬头望着天空乌云密布,眼瞅着就要下雨了,且看来雨势应该不小,便四下张望看近处有没有避雨之地,入眼之处皆荒野密林并无村舍,便对旁边的素净道,怕是要淋个落汤鸡了。
相对其他人,素净对陈王庭还是稍有敬意的:“江湖人,日晒雨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说着朝远处运河畔瞧了一眼:“那里有个棚子,咱们去看看”说话间,天空已经开始落雨众人急忙快马加鞭奔去。
运河边有个凉棚,破破烂烂倒挺宽敞,这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搭了个野棚子也不知是何作用,或许是路边废弃的茶棚吧,雨渐大众人急着避雨倒也没多猜测,急急忙忙进了草棚,却发现里头已有人了。
那人头戴斗笠看不清摸样,坐在角落的一个三脚破桌子边,屁股下的凳子也是三条腿见众人进来头也不抬一下。
“嘿,这雨要是下一会儿倒好,若是下的没玩没了,那今儿可惨咯”众人将马车拴在草棚边,嘴里便唠叨着这天气。
陈王庭抖了抖身上的雨珠看了一眼那斗笠汉子给旁边素净使了个眼神,这时青衣从马车里走下来,站在草棚门口并未进来,外边大雨滂沱竟无雨水湿衣,那斗笠人看了她一眼目光便盯着那马车一动不动。
“一个人,是不是有点太托大了”素净手握剑柄盯着那斗笠人冷冷道,旁边随从一听,顿时警惕起来,纷纷伸手拔刀奔到棚外警戒。
“这位小师太在说什么,俺不过一个路过避雨的行人罢了,听不懂小师父的话”。斗笠人头也不抬,轻声说道,草棚门口的青衣依然望着外边磅礴大雨头也不回。
是么,素净冷笑,缓缓拔出长剑朝那人的斗笠伸了过去,剑尖刚触那人斗笠,便见他闪电出手夹住素净的剑尖,缓缓抬起头,眼神如刀:“这是作甚?”
素净手一抖,将那人双手震开:“还装,你这一身武艺足以纵横江湖了”。
斗笠人轻笑“怎地,我这一身武艺惹到你们了?”
“不想与你多费口舌,既然有种拦道,此时怎地怂了”素净长剑递出,如毒蛇吐舌直奔那人喉咙袭去,斗笠人不敢托大,骤然起身,只听当的一声,随即身影一闪竟然已转到了草棚的另一个角落,手里拎着一把漆黑的短刀,身上气势也不在收敛,顿敢凶意滔滔。
“阁下好身法”陈王庭抽出刀和素净成犄角之势看着那斗笠人道:“报个名号吧,也好死后留名
”。
“无名之辈,何须留名”那斗笠人说话间伸手将斗笠掀掉,相貌平平,杀气滔天然后看了草棚外的那辆马车:“汝等以那二十骑走水路施障眼法便可瞒过老子了么?”
屠元二十骑从徐州行舟北上,而陈王庭及一种亲侍则陆地行车,本就是以防万一,若有追踪之人必会为之所诱,却不想……
“那又如何”素净冷笑:“你莫以为凭一己之力今儿还能活着离开”。
那斗笠人哈哈一声大笑:“谁说老子是一个人”说话间便听外间扈从大呼:“河边树林里有人”警戒声远近不绝,陈王庭皱眉,大喝道:“守住马车不要擅离落单”。
“二十人,拼的死汝等么”那斗笠人笑了,很阴冷。
“差点儿”素净冷冷一笑:“你听”。
斗笠人皱眉,外间大雨滂沱几乎听不到其他的声音,但显然他耳力极好,初始还一脸疑惑可渐渐的脸色就变得凝重起来,他听到了马蹄声,至少数十骑。
你以为那行舟二十骑是我们的人?若仅是这么点手段,你也忒小瞧吾等了,陈王庭冷笑。
常宇出京时明面上仅率屠元二十骑,一路南下在山东境后分开走带着那帮跟踪的人绕圈圈,直到将其绕晕放弃,从而跟丢了目标,但不得不说这伙人也是相当有实力和势力,一日前在运河的眼线发现了那二十骑突然出现了。
跟踪一段时间后,几经研判,这不过是饵,真正的目标并未行舟而是走陆地行车,于是乎……却哪知,屠元二十骑至始至终根本就没走水路,而是分散跟着马车,水路的那二十骑不过是从高杰那借的障眼法而已。
江湖高手杀人无算,对上普通人或者普通士兵以一杀十都不是难,东厂第一高手,江湖人称刀圣的吴中,曾一夜屠贼上百。
可若是对上训练有素从沙场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悍卒呢,你可杀一,杀十,那二十上百呢?
在特定的环境下也不是不可能,比如吴中曾在京城保护战中,一人一刀守住城门杀鞑子近百,除了他刀法无匹勇武无敌,但也占了地势之利,门洞虽不说是狭小但绝算不上开阔,一夫当关,敌人极难合围游斗,且当时的鞑子兵都是步卒,骑战才是他们所擅长的。
但若在开阔之地面对凶悍的骑兵呢,先不说数十骑齐冲过来将你踏成肉泥,便只是黑虎营那二十悍卒人手一支连发手弩瞬间便可将你射成刺猬!二十铁骑,手弩,强弓,钢刀,合围之下,江湖高手?再高的手也瞬间飞灰湮灭!
马蹄声疾,斗笠人的脸色愈发难堪,可随机又笑了:“这儿林密,那些骑兵未必能堪大用”。
“不堪大用又如何,至少可牵制住你外围那些宵小,余下的吾等有信心收拾的了”就在这时,马车里走出一人,手持钢刀一脸冷笑,却是王征南。
“你不是那太监!”斗笠人一脸愕然,一路跟踪过来竟然还是上了当。
王征南跃下马车:“你该庆幸不是,否则死的快些”。
斗笠人怒极而笑,冷冷一扫王征南几人:“杀不得那太监,汝等也妄想留住老子”。
“你走不掉的”这时青衣缓缓转过身:“贫道说的!”
说话间一抬手,身前雨幕陡然成漩涡,随即一道水线朝那斗笠人破空而去……
第1883章 有客自远方来
古道西风瘦马,归德府虞城县境内的官道上,两匹马一老一少两个人,年长的其实并不老四十岁左右身材瘦小,跨刀牵马,年少的体格健壮目光有神,同样也是跨刀牵马,沿着道边缓缓而行。 “蒋把式,按照咱们这速度何时才能走到黄河边哦”说话的少年人便是当朝大太监常宇,而旁边那瘦小的汉子则是太极宗师蒋发。 常宇离开徐州并未北上,而是西去。 这段时间他虽然在度婚假,但朝堂局势他都了如指掌,李自成和朝廷相互发了檄文昭告天下要暂停兵戈好好谈,也终于如愿,两方罢战到桌子上去掰扯。 只是虽将谈判大纲框架弄好,但还有各种细节需要扯皮,更重要的是李自成派去的谈判代表宋献策,在贼军那边虽是大顺国的大军师,但在朝廷这边来看就是个狗头军师,有点不够格,但若让李自成亲自来京城商谈,他会来么?敢来么,可能么? 所以,最终轴心谈判还得是两方灵魂人物当面扯皮。 贼军那边的灵魂自然是李自成了,朝廷这边呢? 扯皮高手多的是,但能拍板的,能吃定李自成的除了常宇还有谁? 所以,京城那边在全天下瞩目下在扯皮,这边常宇则要亲自去潼关和李自成掰手腕去了。 京城的谈判是做出来给人看的,两方的利益关键则是在黄河那边谈。 “过虞城经商丘到了开封就是黄河了,只是距离咱们要去的地方还有十万八千里”蒋发轻笑道,看了看手边的马,为了不引人瞩目两人骑的都是其貌不扬的普通战马,十里饮水二十里一歇,走的并不快。 这一路遇店打尖,遇村借宿,亦有露营的经历,这些对于两人来说其实都不是事,而蒋发唯一担忧的则是常宇的安危,他并清楚暗中是否还有其他人随扈。 不过好在离开徐州数日,一路倒也没遭到什么麻烦事。 “若真十万八千里,坐飞机都要好几天了”常宇叹口气,抬头望望天空,阴云密布隐隐有雷鸣声:“好在也就上千里,倒也不急在一时,让李岩歇歇劲,也让黄孩儿多担惊受怕几日”。 “那黄孩儿是否担惊受怕俺不知道,但咱们若不赶紧进城或者找个村子避雨,定会淋个落汤鸡”蒋发抬头望天苦笑。 常宇翻身上马:“离城还有十来里,咱们便和这雨赛个脚程,进城了吃顿好的”。 两骑如风而去。 潼关城头,李自成遥望正东远处官兵大营神情凝重,这月余的休养让他恢复大半,无论体态还是精气神都与刚逃出生天那会判若两人。 这一个月,他当然不是仅是吃喝养身体,更是绞尽脑汁和朝廷打了一场舆论战,成功的逼迫朝廷暂停兵戈,当然他也知道这其中何尝不是朝廷顺势而为。 襄阳和荆州那边,左良玉收兵围而不攻,蒲州的李岩不动声色,潼关城外本是剑拔弩张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眼下吴三桂和马科也退兵二十里虎视眈眈。 一切看似风平浪静往好的方向发展,但李自成知道这暗中激流汹涌澎湃,京城那边一个谈不好立刻便是大浪滔天! 不过,眼下看来好事将近,郎有情妾有意,只要礼金和陪嫁谈好了,这门亲事就成了,至少在今日之前李自成是这么认为的。 直到清晨时一个不速之客来到了潼关城内,让李自成心里波澜再起。 这人不是京城来的,也不是西安来的,而是从千里之外的四川来的,没错,他是张献忠派来的,而且还不是一个普通人,是其谋士汪兆麟! 众所周知张献忠手下除了四个义子是其麾下猛将为其冲锋陷阵,还有谋士若干,原本有个军师自比诸葛亮叫徐以显的,曾立誓帮张献忠夺取天下,只是前几年被落水淹死了,随后便倚重严锡命,汪兆麟等人,且这俩后来还成为大西的左右丞相,其中汪兆麟还是张献忠的女婿。 张献忠派这么个重要的人来,所为何事? 李自成不解但隐隐约约有好像知道点什么。 事关和朝廷谈和一事。 李自成要投诚了这事天下尽知,张献忠岂能不知,而且他甚至早于天下人之前就知道了,确切说当初李自成派遣宋献策入京求和时他就知道了,堂堂的大西朝杀人王岂能没有在西安以及京城布置眼线。 所以这个消息以最快的速度就送到张献忠跟前了,都是人精,自治厉害。谷 一旦李自成投诚了,傻子都知道朝廷会让他去做什么! 这狗日为了个名正言顺的王位,竟甘当走狗,这十几年的反白造了,只是这王位真的那么好做么,自己打下地盘自称王难道不香么。 不过骂归骂,事关自己利害张献忠不得不好好思量。 一旦李自成投降了,朝廷便可集中全力收拾自己了,再加上李自成,自己可真扛不住啊!即便四川地势险要一夫当关,呸,一夫当关自己不也打进来了么,自己能打进来别人就打不进来么,别忘了朝廷那边还有个牛逼哄哄的大太监啊,虽没正式交手,但已让自己寝食不安了。 所以,他必须阻止这次谈和。 于是便派汪兆麟亲自前来。 山高路远,汪兆麟来的路上还听到李自成被擒了,当时别提多茫然了,好在到西安时才知是朝廷故意搞的妖风,便急急来潼关见李自成了。 兔死狗烹,孰为兔,孰为狗? 汪兆麟上来就这么一句,朝廷分而灭之,大顺皇帝看不出来? 大道理套着小道理一遍又一遍,你帮朝廷出力一旦弄掉俺们了,那接下来呢,你相信朝廷真的会让你稳坐藩王? 那时候你独木难支,杀你如杀狗一般容易,你还是醒醒吧你,造反这么多年了这点道理想不明白? 李自成带着刚逃回来的牛金星还有另外一个谋士黄玉迎战汪兆麟,我tm的活了大半辈子啥道理不明白,可是老子眼下不和能怎么办,数万大军兵临城下,一旦破了黄河防线就抵西安城下,挡得住么,若是往日还可以往荆襄逃,可是现在左良玉开始不要命的爆自己菊,没了退路那时候去哪儿?一朝回到解放前再去钻山林? 老子都四十好几了,还去钻林子么! 汪兆麟说你怂个毛啊,当年朝廷兵强马壮又曾耐咱们何了,他们文臣武将死的死老的老降的降,咱们却活蹦乱跳的且家业还越做越大,就因为出了个小太监,他又能咋地,毛都没长全呢就因为中了他几次阴招就怂了么,也太没志气了。 李自成真想破口大骂,你tm的没给他干过不知道他的厉害,说毛的风凉话。 汪兆麟继续说着,咱们现在好不容易做大做强了,而朝廷也越来越虚弱了,加上北边的鞑子还能分担朝廷大部分压力,剩下这点咱们联手还扛不起来? 这话确实让李自成心里一动,回想之前,那时候的朝廷还算挺强壮的,将自己揍的没个人样到处乱窜,幸好命大,这十几年熬过来了也将那个强壮的朝廷熬成瘦骨嶙峋弱不禁风的将死之人,自己强大了,怎么却突然英雄气短了。 而且,汪兆麟说的联手是什么意思? 若左良玉再打荆襄,张献忠出兵相助! 左良玉那老儿也就仗着人多势众罢了,实力实则不堪!汪兆麟一脸不屑。 这样一来足可保荆襄不丢,即便李自成在西安扛不住也没啥还有个退路,再说了如今的朝廷……嘿嘿,哪还有力气再打下去,至少得缓几年才能恢复些力气。 可几年之后呢? 李自成没立即表态,只是让汪兆麟先在潼关住下,他则和牛金星及黄玉彻夜长谈,分析厉害。 只是越分析心越乱,越烦! 他厌倦了打打杀杀,再打也就这样了,难不成还的能夺得了天下,即便推翻了朝廷最后还不得再和张献忠掰手腕,没玩没了的,也不知最终谁坐了天下。 可是投降了朝廷,也确实如汪兆麟所言那般,他不相信天下太平之后,崇祯帝能饶过他! 最后还是牛金星一句话点醒了他,天下何曾太平过! 只要天下不太平,他就有被利用的价值,朝廷就不能拿他开刀! 黄玉又提议,何不各下一注!
第1884章 吐血了
京城,黄昏之际万岁山之巅,崇祯帝驻足四望,目光凝重,锦衣卫指挥使吴孟明缓缓走到跟前跪下施礼:“禀皇上,常公公西进”。 崇祯帝嗯了一声,又叹气轻摇头:“千里独行,胆子也忒大了”。 “常公公的铁骨铜胆那可都是从战场上练出来的,太原大战时就敢去探贼军大营,年前更是去了黄河西安,这次不过是……理应没事”。 “他不过是有个游侠梦罢了”崇祯帝笑了笑,在旁边一块山石上坐了下来:“吴牲他们和那宋矮子谈的如何了?” “臣不知详情,但一日三谈,总归能谈的来的”。 崇祯帝冷笑一声:“做个样子罢了,还得常宇出力他们落个好”。 “能者多劳,谁叫常公公是八面玲珑无所不能呢”吴孟明嘿嘿笑着,崇祯帝哼了一句:“你这是夸他还是揶揄”。 “自是夸常公公了”吴孟明赶紧道。 “你呀,也就是张嘴了,办事能力若有他一半……罢了,北边的事怎样了,真如他说的那般?”。崇祯帝看着正北方皱了皱眉头,祖大寿又上疏要粮要银子了。 边军的军饷朝廷不敢拖,至少不敢拖太久,特别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但粮草真的是……急呀!挤呀,一点点的挤! 年前大雪封路之前东拼西凑刚送了一批,一眨眼不知不觉就几个月了,那边又要断粮了,祖大寿连连催促,还说,明年便可自足。 言下之意,今年不能短缺。 “祖将军这大半年确实在宁远开荒屯田……”吴孟明话没说完崇祯帝就瞪了他一眼:“朕说的是另外一件事”。 吴孟明赶紧道:“自从祖将军修葺塔山堡后,鞑子数日一扰,接连数月不断,且愈发密集”。 崇祯帝点点头,皱眉头道:“鞑子这么快就恢复元气了,按照常宇所言鞑子至少要消停个两年时间才是”。 “常公公所言的应该是两年之间不起大战,但小摩擦是免不了,何况祖将军还主动往北伸了一脚,他们自然狗急了”。 崇祯帝半响不语,好一会又道:“常宇那小子看了朝鲜王的求救信,竟不回一个字,以朕看来此时趁机收回朝鲜,待打起来还多个助手岂不是很好的事”。 吴孟明想了一会道:“常公公没回话,或许是没想到好主意吧”。 崇祯帝撇撇嘴:“他鬼点子多,眼珠子一转就能想出来,他是想听听内阁如何意见,内阁不说话他不出头,和他一样的话,他则附议,不合他意的话,他就该出来显摆了,他人生一大喜好就是喜欢打压那些文臣风头”。 “还是皇上了解常公公啊!”吴孟明嘿嘿笑着。 “吴卿,你说待李贼降了,这大明天下算是个半个太平了吧”。崇祯帝背着双手看向正西夕阳缓缓落下西山。 “算吧,李贼一除,便是献贼苟且那一隅,余下不足畏惧了!”吴孟明赶紧道,崇祯帝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如此甚好,若再除献贼更好!” “待收拾完了献贼,再收拾鞑子,到那时好让皇上出了这十余年的恶气”吴孟明哼哼道:“定将那贼扒皮抽筋了”。 崇祯帝看着他那一脸凶狠样笑笑不说话,这让吴孟明很是尴尬,这话若是常宇说来效果就不一样了,奈何自己就是个嘴炮,说再横的话,皇帝也当是个笑话。 “汝可知常宇前段时间去哪儿了?”崇祯帝突然问道,吴孟明一怔然后轻轻摇头:“常公公为皇上办事,臣不敢胡乱打听”。 崇祯也不知道他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姑且就当他真不知吧:“他去给朕找金山去了”。 金山?吴孟明眼睛顿时就亮了,若说别人去找金山他会当是个笑话,但常宇在他心里就是个财神爷下凡,你就说常宇能屙金子他都信。 “找到了?”吴孟明咽了咽口水,崇祯帝最恨贪腐贪财之人,自个得小心点别被看穿了。 “应该是了,你去帮朕看看去”崇祯帝对吴孟明还是非常信任的,在某些事上甚至比对常宇还信任,毕竟都是他的刀,既能为他所用还要互相掣肘。 常宇知道祖大寿又要军饷了,不光是他,边关几镇都开始要发饷了,其实这一年来常宇真的替皇帝捞了不少钱,不管是入国库的还是内帑都不是小数目,若在平常时期,理应能应付支出的。 奈何,现在是非常时期,到处要用钱,光大饥荒花销就是天价,此时国库又要见底了。 于是身在徐州的常宇便写了封密信给崇祯帝,说送一座金山。 崇祯帝当然知道常宇不是个开玩笑的人,更不会对他开玩笑。 山东招远县城东北三十里,玲珑山! 山是山,也是金山。谷 即后世的玲珑金矿,可以说是国内数一数二的金矿。 这是一座从清朝才开始开采的金矿,一波三折历经好几个矿主后来还被日本人开采十年,估计冶炼净金十六万两。 而常宇之所以记得这个金矿名字和位置,是因为他前世曾经买过这家股票。 武昌城内,左良玉一口血喷了出来,左梦庚一步上前疾呼父亲,府上大夫匆忙前来救治,上下忙作一团,得到消息的众将领及谋士在房外焦急等候。 是谁将拥兵数十万号称武昌王的左良玉气到吐血? 无人知晓。 但毫无疑问左良玉此时内心无比的愤慨,不然也不会吐血了。 有人猜测是小太监,有人猜测是朝廷。 可不管是小太监还是朝廷,这俩有区别么! 先前小太监强势作逼左良玉去打荆襄,左良玉硬着头皮做样子,直到今年初,左良玉斟酌大局然后铁了心要强攻拿下荆襄,就在他调兵遣将筹备粮草忙得不可开交时,朝廷却下令,停! 我他么的好不容易拨弄硬了,裤子脱了,你让我停! 可是不停就是抗旨! 可想而知左良玉内心多恼火了,不想动的时候,刀架在脖子上你去,终于想去了,你却不让了!于是召集部下在大厅相商,众谋士武将雀跃发言他却沉默一言不发,儿子左梦庚直言,无论闯贼降与不降,这荆襄之地都必然落入自个手中,因为旁边没有其他可抗争的势力了! 本以为这话能让老左舒口气,可不知是实在想不开还是久病入了膏肓,左良玉喷了口血。 “总兵大人怕是撑不了多少时日了”大夫在左梦庚耳边低语几句叹了口气,左梦庚一时征在当下。 虞城县城内一家客栈里,常宇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紧赶慢赶那场大雨还是没被他逃脱,虽没淋成落汤鸡也相差不远了。 天黑了下来,雨势渐大,蒋发到账台让伙计给两匹马弄点好草料,然后又低声问有没有酒,伙计随口应了句:“贵的很”。 貌似看他俩装扮和两匹瘦马觉得不像有钱人,伙计的态度不是那么的热情。 蒋发舔了舔嘴唇摸了摸怀里银袋子终究还是叹了口气,常宇走过来寻了张桌子坐了下来,又喊伙计来两碗羊肉汤另加两只烧鸡,还没等伙计张口就拍了半两碎银子在桌子上,伙计立刻满脸堆笑忙活起来。 “少爷,财不外露,低调点!”蒋发走过来叹气坐下。 “行走江湖要的就是潇洒豪迈”常宇嘿嘿一笑:“这点碎银子还不至于引人眼红的吧”蒋发苦笑摇头:“这年头说不好,几文钱都能要人命”。 常宇不置可否,问他:“蒋把式,你无儿无女存那么些银子作甚,连买一两酒都不舍得?” 蒋发笑了笑:“若将来小的要娶亲呢,总的留些养家糊口,便算死了也给妻儿留些存余是吧”见常宇怔住,他接着说道:“本不存娶妻生子之心,想着这一生独身江湖无所牵挂倒也爽快,可这两年或许是因为年纪大了,想的就多了,想着若是年老了还不死谁人照顾着呢……”说着苦笑摇头。 “那娶个便是了,蒋把式不过中年又不是七老八十的,找个媳妇可不难的”。 “终归要看缘分了”蒋发笑了笑,常宇心里嘀咕,缘分个鸟,这年头娶媳妇看个屁缘分,自己谈的少之又少,像蒋发这样的有钱有地位的虽已中年,找个十六十八的都拱着上门,特别是这战乱饥荒年,他这条件找媳妇简直不要太简单了。 “得嘞,难得蒋把式今儿掏心窝子,我就请你喝个酒吧”常宇刚想招来那伙计就被蒋发给止住了:“少爷您瞧着堂上十来桌可有喝酒的?” 常宇侧头瞧了还真没有,这是一家廉价客栈连单间都少几乎都是大通铺,所住的都是行商走单帮的穷苦劳力,大多都在啃窝头喝清汤,喝肉汤的都少又少,若在这喝酒实在太招摇了。 常宇叹口气:“闯荡江湖若是这般提心吊胆,可没个意思了”。 这简直就想后世旅游穷游一般,失去了旅游的快乐。 “这不叫提心吊胆,是小心驶得万年船,江湖险恶绝非说书上讲的那般风花雪月,三教九流刀头舔血多的是上不了台面的肮脏算计,何曾来那么多的仗剑江湖逍遥自在,那都是闺中小姐们想象出来的,少爷可曾听吴中和那夜魔说江湖好行过?”蒋发认真说道。 常宇笑了笑:“我不管别人的江湖,现实的江湖是什么样的,至少我想象的江湖就是那样的,一掷千金,行侠仗义”。 “以少爷一身功夫和家底确实可以过这样的江湖,但以少爷的身份却又万不能如此”蒋发轻摇头:“少爷终究不是真正的江湖人”。 ……………………………… 书友们求票票啊多多支持啊
第1885章 游侠江湖
常宇刚要叹气说两句矫情话,突听客栈门口传来喝骂声,举目瞧去,便见几个地痞摸样的人正在踢骂门口一个乞丐:“徐老三,你他妈的是不是不长耳朵,老子说过让你滚出这虞城县,否则见一次打一次……” 那老乞连连告饶:“几位爷,给条活路吧”。 “活路?也行,二选一,要么从老子胯下爬过去,要么去将那狗尿舔干净了”说着指着旁边一棵树,刚才一只狗刚在那撒了泡尿。 “几位爷不用做这么绝吧,好歹……”那老乞话没说完便被其中一人抬脚将他踹了个满脸血躺在地上哀嚎不已。 常宇大怒,便要起身,被蒋发按住使了个眼色,这时客栈里的伙计走了过去:“几位大哥给个面,别扰了客人”。 “给你面子?你tm算给屁啊”一人作势就要踹那伙计,伙计脸上大红侧身躲过,那地痞更怒正要追打伙计时,掌柜的赶紧出来:“别闹了,总要给东家些脸面吧,你们爱打爱闹去旁边,在这一番折腾,我这生意还怎么做呀”。 或许这家客栈的东家真的有些脸面,那地痞听了冷哼一声,便不同那伙计计较,而是对着堂上众人恶狠狠的一扫:“看什么看,眼给你们挖掉!” 常宇起身,蒋发刚要制止被他抬手按住,然后走到那地痞跟前:“那乞丐怎么惹你们了?” 地痞一脸的疑惑的看着他:“他怎么惹的老子忘记了,但你现在惹着老……”话没说完,常宇手中筷子猛的插入他的眼睛里,顿时惨叫不已如同鬼哭狼嚎,惊的客栈里的人慌乱不已,想跑但又想看热闹。 外边几个正在揍那老乞的同伙闻声大惊匆忙跑进来,就见同伴躺在地上哀嚎,双手捂着眼睛直冒血:“张虎,张虎,怎么了,谁伤了你?”几个地痞赶紧问道,只是那同伙痛彻入心,只顾着哀嚎。 “他瞎了眼撞到筷子上了!”常宇轻笑,转身走出客栈,几个地痞再傻也知道怎么回事了,拎凳子就冲了出去,扬起的手却悬在半空,常宇手中青雀出鞘指着那领头人:“跪下去将那泡狗尿舔干净了,我便不杀你!” “狗日的,你可知老子什么人”那人恶狠狠的说道,话刚落音也是一声惨叫,常宇刀尖一送,那人左眼血流不止:“还有一次机会,去不去”。 “去,去”那人一手捂着眼,砰地一声跪下张口伸舌头去舔那狗尿,几个同伙目瞪口呆双腿发软抖个不停。 常宇冷笑,转身去扶那老乞:“怎生惹了他们?” 老乞满脸是血:“惹了他们还需要理由么,这群无赖活每日在城中欺软怕硬,管的了的人不管,管不了的不敢管”说着长叹一声:“想俺当年也是杀人无算,若非残废了这条腿,倒也不至于被几个地痞欺负”。 听了他这话常宇眉头一皱,那老乞看了苦笑道:“莫惊,小老二可不是江洋大盗,俺之前从军,战场废了腿”。 常宇恍然大悟,老兵,心里头多了几分敬意:“老丈何处参军”。 “贺疯子你可听闻?”老乞随口说道,常宇一怔:“贺人龙?” 老乞有些意外:“少年郎竟知贺总兵雅号”说着苦笑:“死咯,都死咯”说着突然脸色突然大惊,常宇知不妙,正要挥刀,便听一声惨叫,一个身影被蒋发踹飞数米之外躺在路边一动不动,原来那舔狗尿的地痞头子见常宇弯腰同那老乞说话,便抡起板凳砸去想要偷袭,去不成想旁边一个看热闹的瘦小汉子一脚就废了他。 “麻烦了,少年人赶紧走吧,你惹上麻烦了”。老乞脸上有了惊恐之色,常宇淡淡一笑:“这城门都关了,能去哪”。 “这些地痞都是结帮拉派,吃了亏自不会甘心的少不了要过来找你麻烦的”说着看着那躺在路边不动的地痞:“若是出了人命的话,官府追捕……你还是赶紧走吧,先找个地方躲着,待天亮了再找机会出城”。 常宇一脸无所谓:“若走了,怕是你的日子不好过”。 那老乞摇头:“无非被毒打一顿,他们也不敢随意弄出人命的”。 “那又何必呢,与其让他们毒打,倒不如将这麻烦了结了”说着看向旁边的蒋发,但见蒋发轻轻摇头,他知道常宇动了杀心,可他实在不想惹麻烦,出手教训一番就是了,若真杀了人,那就闹大了! 人称屠夫的大太监会怕事大?当然不怕! 但他也尊重蒋发的意见,毕竟这一次他不是以大太监的身份出来也不想暴露这个身份,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江湖客,如真弄出人命,这时城门关闭确实难以脱身。 “走,老哥,请你喝酒”常宇将那老乞扶进客栈里,让那伙计帮其擦了脸上的血,扔了块银子:“来坛酒”。 伙计回头看了那掌柜的不敢动。 掌柜的一脸苦涩:“小哥儿,要不,您去别处,刚才吃住用银小店退给您?” 常宇没说话,只是将青雀拍在桌子上,那掌柜的无奈,赶紧示意伙计去弄酒菜,那老乞倒是看的开:“先谢过壮士了,待会便是被打了丢了性命,临死之前能喝碗酒也值了”。 常宇苦笑,这年头的人就这么爱喝酒么,哦对了,他是当过兵的,当兵的就三大爱好,喝酒,女人,赌钱。谷 “我这有酒买老哥的故事”常宇一脸笑意,那老兵一怔:“故事?莫不是小哥儿要听老不死从军的事”常宇点头,那老兵也坦然,他是真的老兵,十七岁接他爹的班当兵,走南闯北几十年虽无大军功却也苟且活下来了,通常这种人在军中要么是悍卒要么就是老兵油子。 常宇推断他是老兵油子,因为悍卒都活不久。 老兵油子故事多,甚至连高杰跟着贺人龙那段时间他都说的吐沫横飞,直他说到自己受伤回乡乞讨街头,眼中的光芒才暗下去。 “受了伤总归有抚恤金的呀”常宇问了一句早知道答案的问题,果不其然,那老兵一脸苦涩:“当兵的现在都发不起饷银了,朝廷还有银子发抚恤金?” 见常宇不说话又道:“听闻在京城当兵的若退伍了还能拿一笔钱,受伤了还有抚恤金,生病还给免费医治”说着重重一拍桌子:“老子没那好命当皇帝的兵,也没好命当那狗太监的兵,听说狗太监的兵饷银高的很啊”。 蒋发一下就将心提到嗓子眼了。 常宇却笑了:“老哥这都听说了”。 可不是,老兵满脸遗憾:“没想到这当兵都和投胎一样了,都是上阵杀敌都是为朝廷卖命,怎么着还分三六九等,都是一样爹妈生的,有的人死了伤了有钱拿,有的就白死了,白伤了”。 “不急,将来都会有的”常宇叹口气,撕了快鸡腿递给老兵。 老兵也不客气接过狼吞虎咽:“或许有那一天,不过俺是等不到了”。 常宇笑笑转移话题:“老哥一口一个狗太监,莫不是那太监做了什么坏事”。 嘿,那老兵来了精神:“倒没听说那太监做了啥伤天害理的事,反而听说打仗厉害的紧,打贼军打鞑子打的他们哭爹喊娘,都说若不是他,咱大明就差点完蛋了,不过话说回来呢,太监哪有一个好东西,就骂他狗太监又怎么了,总不会跑来找俺一个快死的麻烦吧”。 嘿,合着就是不骂不痛快,骂的顺口了呗。 门外传来嘈杂声,老兵脸上有了惊恐转头张望,常宇没说话,蒋发起身走了出去,老兵急切道:“小哥还是躲一下吧,强龙不压地头蛇,他们人多势众……” 随即便听外间鬼哭狼嚎,店内食客和周边街坊邻居发出惊呼声,不多会蒋发走回来,衣衫稍有凌乱。 “那汉子死了没?”常宇头都不抬。 “没,小的下手知轻重,最多也就是让他躺上几个月罢了”蒋发一脸淡然,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又使劲的砸吧嘴。 “厉害,两位当真是厉害,当真是一等一的江湖豪客,若非小老儿又老又瘸,真想跟着两位鞍前马后”。老兵由衷大赞。 常宇笑了。 不过很快蒋发又皱眉了,几个衙门的捕头出现在客栈门外:“何人在此斗殴,衙门走一趟”。 蒋发起身出去了。 不一会儿就又回来了。 “没听到啥动静啊”常宇似笑非笑,蒋发道:“使的绝技”。 “银子?”常宇挑眉。 蒋发点头:“能使鬼推磨的绝技何况几个衙役”。 高!常宇朝伙计招手:“再来一壶酒”。 “不用了,一壶足以”蒋发拒绝,常宇撇撇嘴:“你想多了,给这老哥要的”。 额……蒋发尴尬的砸吧砸吧嘴:“再来一壶也不是不行”。 …………………………………………………………………………………………………… 虽然更新不稳定,但补上的分量足啊!支持的书友走走票,感谢支持。
第1886章 又见故人
清晨,雨停,两骑出城泥水四溅,留下一仆一少两个游侠惩治地痞的各种传闻,城门口,一个老乞儿靠在城门,看着远去的两骑摸了摸怀里的几两碎银,老泪纵横。 “若是今日,必杀了那帮地痞”飞奔路上常宇意犹未尽,蒋发不语,心道这少年杀心太重,朝堂想杀人,战场想杀人,游历江湖还要杀人。 那帮被惩治的地痞,不是被刺眼便是割耳朵,经此之后再有几个胆子也不敢为恶了,更别提找那老兵麻烦去了。 数日之后,开封府外黄河畔,一老一少两匹瘦马驻足黄河边看着滚滚河水出神,旁边有渔民撒网捕鱼,小儿嬉戏。 “蒋把式,若有一日我下朝堂入江湖,咱俩携手江湖如何,将来我给你养老”树荫下常宇嘴里叼着一颗青草淡笑道。 “等大人下了朝堂,小的自会应了,现在不敢应,没胆子让督公大人给养老”蒋发笑了笑,常宇嗯了一声:“若不是吴中这厮娶亲成家了,和他结伴倒也不错,杀伐果断没蒋把式那么多顾忌”。 “那就和素净师父一起也好,她自小入江湖,经验比小的还丰富”蒋发说道,常宇直皱眉:“还不如杀了我,青衣到还勉强,额,还是算了,她是修道的和咱们不属于一类人”。 “大人,您觉得青衣会修成仙么?”蒋发突然问道,常宇一怔,随即笑道:“以往我可不信有什么仙人,但见了那老道和青衣又不敢肯定了,但不过他俩绝对不会是仙,只是修炼的武技不同罢了,咱们修的是拳脚刀剑,他们修的是气”。 练气士罢了。 不远处河边有个大汉正像渔夫讨要什么,瞧他一身装扮,蒋发遥指:“喏,那才是真正的走江湖的,江湖人,是不是更像个乞儿” 常宇看清那人还背着个刀,只是……“瞧那身行头也太寒颤了,若江湖游侠是这般摸样,不知多少闺中少女要死了心”。 蒋发笑而不语,常宇盯着那背刀汉子看他和渔夫在说什么,太远听不见,但见举止好似在讨要一条鱼么?看着看着常宇突然觉得那人有些面熟,不由坐起来,咦了一声。 “少爷莫非识的这人?”蒋发有些意外。 常宇眯着眼看了一会儿,突然笑了,朝河边大呼道:“可是阮大侠?”。 这人竟是常宇去年在黄河西岸贼占区遇到的那个自称关中刀客的阮啸天,河边那人听闻有人大呼,便朝这边张望:“敢问阁下何人?” “果真是阮大侠,他乡遇故人,当浮一大白,阮大侠可赏脸,俺做东”常宇大呼招手,对一脸疑惑的蒋发道:“可曾请听闻关中刀客阮啸天这名字?” 蒋发摇头,常宇便将之前所遇说了,蒋发有些担忧,有厉行天的前车之鉴怎么还如此儿戏,这少年太监的江湖梦太重了。 河边大汉不知何人,但听招呼便一脸疑惑走来,河岸略陡他却如履平地,不多时便近了前,却不识的常宇二人:“阁下何人?” “阮大侠不记得我了么,去年俺在关中遇到,当时您和几个大顺兵抢包子,嘿威风的很类”常宇眉飞色舞,而任凭他说的怎么个仔细,可阮啸天就是对眼前这人没一丁点儿印象,这也不怪他,毕竟当时他注意力不在常宇身上,何况那时常宇还乔装打扮来着。 不过见常宇说的这般细节,他相信眼前这少年是见过自己的,而且还为自己风采所倾倒呢,瞧眼前二人装扮还带着兵器,十之**也是江湖人。 江湖人是一个非常笼统的范围,三教九流的包括绿林好汉甚至贼军都能称为江湖人,但江湖游侠是最纯粹的一类江湖人。 阮啸天以自己的眼力,觉得这一老一少就是江湖游侠,至少是想做江湖游侠的人,他听那中年人叫少年人为少爷,莫非是某大户人家的少爷来实践江湖梦,游侠江湖来着。 但未必又是那么简单,去年关中那地界那么兵荒马乱,这一主一仆竟能来去自如,要知道自己渡河东来可是绕了很多路才过来的。 “阁下如何称呼?”阮啸天看着常宇旁边的树荫下拜访的酒肉,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在下常东来,这是为师傅蒋一刀”常宇自我介绍,阮啸天哦了一声,心道都没听过:“看着倒像是你的家仆”。 “阁下好眼力”蒋发拱拱手。 “既是师傅亦是家仆”。 常宇看出阮啸天饿极了,便招呼他坐下一起进食,阮啸天也不客气大快朵颐,常宇看着他背后的大刀,随口问着:“阮大侠号称关中刀客,怎么跑到开封来了”。 “挚友亡故,送其归故里”阮啸天随口说了,常宇肃然起敬:“大丈夫一诺千金,阮大侠好样的”。 阮啸天摇头:“俺是不是什么大侠,莫要乱叫了”说着看了一眼蒋发:“阁下佩刀,名一刀,想必刀法必不凡”。 蒋发刚想说话,常宇便抢着道:“我师傅江湖人称一刀断魂”。 阮啸天嘿嘿笑了:“俺号称关中刀客,少年人,你是不是想激俺同你师傅打一场分个高低?” 常宇笑而不语,他正有此意。 可那阮啸天去摇了摇头:“江湖不是争凶斗狠,一面之缘无仇无恨哪有拔刀相见的,即便是想要切磋也要双方有意点到为止”。 常宇舔了舔嘴唇有些尴尬,蒋发则微微点了点头。 这边阮啸天则起身抹了抹嘴:“萍水相逢吃了你一顿酒肉,若有缘再见,俺请你”说完拱拱手竟辞别而去。 常宇想要起身挽留被蒋发一把拽住,轻叹道:“这才是江湖游侠,才是真正的刀客”。 常宇叹气:“这样的江湖和我想的太不一样了,或许这只是他的江湖,不是我的江湖”。 或许吧,蒋发点头:“每个人心里头都有一个不一样的江湖,即便同在一个江湖里,人与人也是不一样的,便如素净和吴中的不同,还有那吴殳,或许吴殳的江湖才是最接近少爷心中的江湖吧”。 常宇想了一会儿,点头又摇头:“他游戏江湖,善恶全在一念之间,我则想做江湖游侠仗剑天下……而且,嘿嘿”蒋发道:“少爷是想说他武技……” “理论大于实战吧”常宇笑了笑,忽又认真道:“在遇到青衣和那道士之前,我当真以为这厮走火入魔了,搞了那么多玄乎名头,事后方知不全是唬人的,自个儿有点井底观天了,不过相信他这次若能从西安活着回来,武技会更上一层楼”。 见蒋发不说话,转头看向开封城方向,阮啸天的身影越来越小,你看他多落魄,可谁知道我多羡慕他。
第1887章 潼关城外
蒲州城,李岩端坐大堂身边坐满了人,有侯爷吴惟英有军师顾君恩,有心腹部将秦松旺,有高亓,也有老同僚刘体纯,甚至还有大太监从江阴那边推荐过来的几个人。 黄河防线消停了有一个多月了,现有的格局双方都无心且无力打破,对岸四城被李岩牢牢握住,河津也还在贼军手中,谁也没去争也没去夺,甚至连冲突都没多少,偶尔对岸双方的探马会搞出些小摩擦,但都在可控之中。 这一个月内,朝廷和对岸你来我往的以檄文互相喷了个回合后,终于达成一致,暂停冲突上谈判桌。 谈判是朝廷的事了,与阵前将士无关,谈成了免于兵戈,谈崩了,他们拎刀就干。 李岩虽为柱国,但职责还是前线督帅,议和朝政还轮不到他指手画脚,甚至连建议都没资格提,这就是现实。 任凭他现在多忠心,多拼,但根基太浅又是降将,一时半会根本进不去朝堂的权利中心。 还好李岩有足够的耐心,他听从常宇的安排,在前线稳扎稳打待日后积功而上。 虽说这段时间没打仗,但李岩丝毫没有松懈,也同样一日没落闲,几场大战他要论功,要请功,请赏,写公文给兵部,写奏疏给皇帝,每天都要写许多,还要研判局势,还要问朝廷催粮饷,是的,这边粮饷告急。 众人在大堂里喝茶闲聊,时而研判局势,时而分析军情,时而议朝政,一个亲兵站在门口禀报锦衣卫的人来了。 堂上顿时鸦雀无声,锦衣卫不是来找茬的,是来送密信的,通常锦衣卫送来的不是朝廷密旨就是那位的密令。 李岩拆开看了,眉头一挑,而后笑了,随即将密信递给旁边的顾君恩看了。 顾君恩也是一怔,随即苦笑,原来正席开在这边呢。 余下众人一脸茫然,不知其所言,却也不敢问,更不敢去看那密信。 李岩起身,明日本将前往潼关与吴总兵议事,蒲州这边便有劳诸位了。 潼关之东五十里外,黄河南畔有座亚武山,官兵大营便驻扎于此,数万人连营十余里,依山傍水可进可退亦可攻,月前从开封和洛阳集结来的大军原本要对潼关发动进攻,被一道军令止住,随后根据朝廷和李自成的约定,后退数十里,驻大军在山脚下,诸将皆扎营内,传令全军不得袭扰周边百姓,违令者斩。 官兵口碑一向不好,数万大军集结,周边百姓知要打仗了,闻风而逃躲入山中,只有极少人留下观风,但即便军营外围巡逻的官兵再温和,也没人敢靠近他们。 可这日便有一个人径直朝军营方向走去,是个道士,被巡逻的官兵拦住他却道,要给吴总兵看相,士兵讥笑,从军者杀人无算不信这些。 那道士却坚持:“去通报便可,吴总兵一定会应的”。 士兵见他仙风道骨面相不凡,便往上报了,意外的是,吴三桂竟亲自来了。 意外么? 当然不意外,大太监麾下的心腹谋士来了,吴三桂哪里敢托大。 李慕仙早常宇十天便从徐州秘密前往潼关,他本是游方道士不惹人生疑,其一身武艺又精道术,虽有千里之遥,便是独往又有何惧。 常宇天天羡慕这个羡慕那个,却忽略了身边的这个游方道士,虽不谈不上江湖游侠,但却是个不折不扣且如鱼得水的弄潮儿,江湖就在他脚下,来去自若不说还有滋有味。 从徐州一路往西,这位道士,时而仙风道骨为途中所遇贵人奉为座上宾,时而招摇撞骗偷鸡摸狗,至于青楼酒肆更是常客,偶尔还调戏谁家娘子被人追着满街逃窜。 可谓一路潇洒一路风流不知不觉就到了潼关外。 进了军营,李慕仙受到了隆重礼遇,不说吴三桂,马科这等悍将对他礼敬有加,便是刘文炳那些勋贵侯爷伯爷的对他也是笑脸相迎,没一个摆架子的。 倒不是说李慕仙狗仗人势,若以为众人看在常宇的面子才这般对待他,那就大错特错了。 实则是这家伙人品虽不咋地,但实打实的有本事。 坊间传闻,大太监之所以能所向披靡战无不胜便是因为身边有一个半步踏入仙境的道士,可呼风唤雨,可撒豆成兵,传得邪乎的很。 吴三桂等人当然没愚民们那么好糊弄也没那么盲目的崇拜,可李慕仙在常宇身边出谋划策有一半军功的事实,他们是了解的,而且这道士若无真本事以小太监的为人会留他在身边? 再者除了行军打仗出谋划策,这道士对奇门遁甲,五行八卦,相术,卜卦,甚至堪舆术,简直无所不能,凭此便可收到一批权贵成为死忠粉,要知道这年头的人都信这个啊,不光普通百姓信,王侯将相也信啊。 吴三桂等人自然知道,这道士突然过来不可能是为了他们几个相面算卦来的,可当李慕仙说出真实目的后,众人皆震惊不已。 走出帅账,吴三桂背着手站在一块突起岩石上遥望正北黄河:“西进的最佳时机已过去了”。 身后马科微微点头:“若和还好,若是谈不拢的话……要费一番周折了” “谈不拢的话便给了吾等建功立业的机会了”吴三桂侧头朝正西望去,今儿天气好,依稀可见黄河拐弯处的那座城池:“破了此关,马踏西安城”。 李慕仙走了过来,轻笑道:“可如吴总兵所言,暑天已至,冰面已融,渡河最佳时日过了,这仗不好打啊”。 吴三桂冷笑:“自古以来一将功成万骨枯!” 李慕仙看着这个年轻将来的背影没来由的打了个冷颤,果然如那太监所言,是个狠角色,又看看旁边的马科,见他面无表情,这个人深藏不露,同样也是个狠茬子。 数日后,李岩抵达,相比对李慕仙的热情,吴三桂等人对李岩则冷淡了许多,倒不是讨厌他或者孤立他,实则是保持应当的距离,在座的都是根正苗红,唯李岩出身草寇,可偏偏是身居柱国又得大太监偏爱,朝廷重用挂职黄河总督,对心高气傲的吴三桂马科等人来说,你说气不气。 多少有点气。 可对他却还不得不服气,不说上次一起南下剿白旺,便是这次在蒲州那边的闹腾,吴三桂和马科自认冲锋陷阵攻城掠地他们绝不逊色,但玩李岩这种一环扣一环的阴谋阳计,则就自愧不如了,半月间连下四城,让贼军整个中线和北线几乎瓦解在崩溃边缘游走,而潼关的贼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却不能去伸手打援。 这本事,不是谁都能有的,吴三桂自认不行,马科也觉得自己不行,更不论那几个来镀金学习的勋贵了。 放眼现下整个大明,以强悍武力征伐的大有人在,宁远的祖大寿是祖师爷,马科黄得功,高杰也都是翘楚,后期之秀,吴三桂,以及东厂卫那几个统领,但论谋略对阵的,却少之又少,其中又以李岩为首,当朝也就大太监能同他一较高下了。 “原来京城那边都只是扯皮给天下人看的”吴三桂苦笑摇头。 李岩微微一笑:“各司其职,各展所长罢了”又问道:“吴总兵似乎心有不甘”。 吴三桂一怔,听出他话里的一语双关,随后淡淡一笑:“从宁远到江南然后又辗转于此,眨眼一晃大半年也跑了万里路靴子都破了几双,总归不能两手空空回去吧,搁谁甘心,李帅甘心么?” “确实不甘心”李岩笑了笑,又问:“若同李闯握手言和了,吴总兵何去何从?” 这个问题吴三桂想过很多次了,随口道:“听令而行”。
第1888章 将陨
这话谁都听的出来言不由衷,宁远现在是祖大寿驻防,他一时半会回不去的,南下剿白旺没捞到什么大功,跑了几千里地到黄河这边,眼瞅着要白忙活,若是回头谈和了,朝廷一句回京休养,他甘心? “便是李闯降了,这天下也还没太平,还愁没仗打?”马科看似随口一句话,吴三桂听了看了他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北边的鞑子,南边的张献忠,随便挑一个都够忙活的”马科继续说。 吴三桂长呼一口:“打谁对本将来说都一样,都不过是本将的垫脚石,本将定要入列柱国”。 众人相望无语,将者,哪个不想升官加爵,但像吴三桂这样毫不掩饰野心的人,却很少。 但也很坦诚。 说直白叫野心,好听点叫追求。 相隔五十里外的潼关城内,李自成这几日愈发烦躁起来,主要是因为汪兆麟这厮而起,这货果然是谋士出身,一张嘴那是相当会忽悠,短短几日便将李自成麾下文武弄的鸡飞狗跳,形成了三股不同意见。 一股坚定要谈和,以李过牛金星为主,名正言顺当个藩王落个善终没啥不好,历来很多降将为朝廷卖命落的善终不也多的是么,只要天下不平自个就有利用价值,朝廷就不会轻易兔死狗烹。 还有一股则是降个毛,自立自当多逍遥自在,自家一亩三分地想干啥就干啥,为啥去听他使唤为他卖命,且不知哪天就给杀了,这股人以从西安赶来的刘宗敏为首。 另外一股则是采取谋士黄玉的计策,两边下注,以田见秀,刘芳亮为主。 各种利弊,三股人每日相互针锋相对,争执个面红耳赤。 “乱我人心,若是平日,定将这汪兆麟杀了!”李自成恨恨道。 “父亲如何想的?”城头上李过问道。 李自成皱眉看着远处黄河好久才道:“患得患失”。 “那便用黄玉之计”李过叹口气看着李自成用力的点点头。 晚间,外边送来一封信,说是官兵投射入城,李自成拆开看了,顿时就呆了,随即将牛金星等人召来,众人阅信后一时竟皆无语。 宋献策在京城忙前忙活受尽了委屈,可最终只是个幌子,朝廷根本不屑也不相信他能全权代表大顺国,这事还得李自成亲自来。 而对方也拿出了诚意,没让他去京城,而是让他们的老朋友前来谋谈和之事。 只是这个老朋友却让众人恨得牙痒痒。 常宇。 那个东厂的大太监,从去年初太原大战时就一直将他们按着头在地上摩擦,一战一战又一战,让大顺损兵折将死伤无数,也让士气一蹶不振,军中除了少数将领外,对其都是闻风丧胆。 只因这厮太勇太猛,手段太毒辣,不只是对他,连对鞑子都是这般! 还有那个纵横长江的白旺,左良玉和吕大器弄了他几年都没伤皮毛,可却被他给灭了! “见了他,怕忍不住撕了他”刘宗敏恶狠狠的说道,随手就将手中的茶杯摔了个稀碎,李过的手也在发抖,却未发一言。 “这厮当真是命大!”李自成长叹一口气:“握手言和,也终究只是言和”。 “若能心和,太阳打西边出了”牛金星哼哼道。 “若真到同殿为臣那天,面和还是得做做样子的”田见秀冷笑。旁边刘宗敏忍不住揶揄道:“同殿?你敢和他同殿么?” “有和不敢”田见秀冷笑:“如闯王所言,天下不平,他未必就敢杀了我,更何况他未必想杀我” “啧啧啧,瞧瞧,这他md还没和呢,心里头就想着要去贴好了”刘宗敏嘿的一声:“人心都乱哦,此时人心都不聚,若真投了过去还指望着能抱团取暖?” 田见秀正要反驳,李自成实在头疼打断他俩:“莫吵吵这些没用的了,想着怎么和这老相好的唠唠吧”。 李岩在亚武山军营第四天的时,亲兵来报,五十里外发现可疑目标,两人两马,但不敢近前惊扰,李慕仙想了一下:“大约是了”于是两人出营去迎。 常宇看到李岩时咧嘴笑了,李岩却一时说不出什么话来,这太监一脸倦色,但精神头却无比的好,比他见过的任何时候都好。 “江湖好玩么?”李慕仙笑着问道。 “谈不上好玩,但有趣”常宇说着扭头看了一眼蒋发:“只是这一路可把蒋把式提心吊胆坏了”。 蒋发苦笑:“下次再有这种事,还请督公找吴中他们吧,卑职年纪大了不堪用了”。 众人哈哈大笑,回营路上常宇眉飞色舞的说着一路见闻,以及他行侠仗义的种种行径,这一路打了不下二十次架,和流氓地痞打,和恶少打,还遇到过几个想抢马的毛贼,只可惜一个人都没杀。 “不是本督不想杀,是蒋把式拽着不让杀……” 李慕仙一直附和着,时而哈哈大笑,时而抚掌拍胸,听的津津有味,蒋发则面带苦笑在后边一语不发,李岩则一直盯着小太监,心里头真的五味杂陈,督公大人啊,你是来同李自成谈判的,怎么成跑江湖的了,江湖就这么好玩么? 江湖是好玩,但从踏入军营开始,常宇就知道不能玩了,下一次玩也不知道要何时了,但不管怎么说,江湖已有我常东来这号人的传说了吧。 他这名号,取自太子朱慈烺的江湖名号皇甫东来。 大太监秘密前来军营,普通士兵并不知晓,军方一众大佬们激动不已,即便高傲如吴三桂也难掩喜色,跟着身边一句一个督公大人叫的那叫一个亲热。 军中设宴为大太监接风洗尘,常宇高兴问有没有酒,回答一致没有,战时禁酒这是军令,搁在往年这军令或许会被当成摆设,但常宇督军以来那就是铁律,且有宫字营监督,没人敢以身试法。 从几个将领只听了“酒”这个字就忍不住舔嘴唇的状况来看,确实没有私藏,常宇则转头对门外道:“去蒋师父那借点过来”。 看众人一脸疑惑,常宇便道:“知道你们馋的很,来时路上买了不少,刚才看到马鞍上那些水袋么,其实装的都是酒,哈哈哈哈……” 众人也跟着哈哈笑,是真心的笑,这年头就没有将士不爱喝酒的。 蒋发很大方一下就“借”了五大袋酒,众人一个个馋的两眼放光,常宇大笑:“今日破例,尽兴”。 “这点酒怕是难以尽兴了”马科舔着嘴唇笑道,众人连声附和,常宇道:“咱家又没说尽酒兴”。 对,对,开心就好,众人赶紧改口,席间畅聊,无所不言,众人兴致高涨,呼喝声不绝,常宇甚至还叫了个士兵进来吹唢呐助兴,李慕仙连连叹息,还是舞姬助兴带劲,这吹喇叭的弄的像死人似的。 夏夜有些闷热,好在有山风习习较之城内好上血多,但蚊子确实扰人,即便点了驱蚊草还是少不了被咬上几个大红包。 饭后众人散开坐在山石上吹着山风说着话,酒虽未尽兴但却也解了馋,常宇许诺待此番事了,便同众人大醉一场。 东南夜空划过一道流星,李慕仙抬头看了眉头轻皱,掐着手指嘀咕着什么“天狼坠,将星陨……”,常宇听了忍不住窃笑,妈的,每天都是无数流星在宇宙中滑落,那得死多少人哦。 只是突然间一个激灵,将星陨? 猛的常宇站来起来,望着东南夜空:“李道长,确定?” 李慕仙挠挠头:“卦上这般说的……” “左良玉这会死了可不是什么好事啊!”常宇这句话顿时将周边众人惊的七荤八素,蹭蹭蹭的全站起来了,一脸惊恐的看着常宇。
第1889章 好久不见
这太监怎么说左良玉死了。 众人面面相觑无比震惊,李慕仙精卦及奇门遁甲,他邪乎也就算了,这太监怎么一口咬定是左良玉死了呢。 难不成是他俩搭戏故意演双簧呢? 不过看李慕仙那神色不像是演的呀,很显然他也表示很震惊:“督公是说左良玉死了”。 常宇点点头:“他早该死了,拖到现在……”随即叹口气:“早不死,晚不死,却在这当口,麻烦”。 左良玉在崇祯十五年四月份病死的,这个常宇是知道的,只是历史轨迹发生了改变,他之前还拿不定准不准,如今看来确实不太准了,因为现在都六月份了,他至少拖了两个月。 只是这话听到众人耳里又是另一番感悟了。 “督公何以肯定是左良玉”李慕仙咽了咽口水,在座的没人比他更了解眼前这个太监的神奇之处了,他好奇极了,他好像听那一句,老子是神仙。 “会看天象的可不止你一人,老子研究天象时,你还在戳尿窝窝呢”常宇撇撇嘴,李慕仙翻白眼,叹口气:“若真是左良玉死了,怕会生乱”。 可不是,常宇皱眉:“是不是他,过不了几天便会证实”。 左良玉号称有二十万大军,这其中有很多水分,但其麾下却有很多桀骜不驯的将领这是实打实的,左良玉活着常宇拿捏他一人则可拿捏所有人,可左良玉一死,左梦庚根本镇不住那些大佬,又恰值这个敏感时期,难保不出什么乱子。 “看来要用袁继咸了!”常宇无奈道。 是夜,千里之外武昌城总兵府内院哭声悲恸。 潼关紧邻黄河(非后世潼关县城)依山傍水雄险异常,易守难攻,沿河东去五十里左右便是官兵驻扎的亚武山军营,两地之间有岭有水有林子也有村镇,不过在距离潼关二十里的左右的一段河滩却相对平坦了许多,且周边里许无密林,即便原本有些杂木草丛也全被砍了,因为这个便是常宇和李自成约定的谈判之地。 这不是两人第一次见面了,早在去年初李自成大军临太原城外时,常宇便同周遇吉以诈降为借口和李自成见约谈过,打了架还杀了人。 既然有了这次前车之鉴,这次会面自然要谨慎更谨慎。 如同上次一般,很多细节都是约定好的,比如双方赴约人数不能超过十个,不得携带任何兵器,五里内不得有对方兵马,且还要在会面之前要互相派人去搜身。 会谈地点就在河滩,距离河面仅有数十米,除了一些碎石沙砾之外便是一张桌子和几条凳子。 晌午刚过,常宇带着蒋发,李岩李慕仙,吴三桂,马科,等一众将领前来,里许外便下马步行,然后对方派人搜了身便前往那河滩处,远远瞧见李自成也走了过来。 这一次常宇真的没带任何兵器,不是他不想带,实在是对方搜的太过仔细,头发,裤裆,脚底板都搜个遍。 当然了,那边也要搜的这般细致。 “嗨,李总,一年不见雄风依旧啊”离着老远常宇就挥手打招呼,李自成皱眉,果然还是一脸无赖相,上一次直呼自己黄来儿,这会儿又叫李总,虽不知什么意思,但想来他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心中愈发厌恶。 “过儿,还好么,找到你姑姑了么”常宇又朝李过打招呼,李过冷着脸紧握拳。 “嘿那老牛犊子,你好像瘦了许多,怎么是草料不合口味么?” 牛金星双目喷火。 “哎呦,那不是亮仔么,你他么的命真大,保定府被你溜了,前些日子在大荔也没干掉你”刘芳亮听了只是冷笑。谷 “我擦,那个打铁的,你他么的瞪什么瞪,不服再来干一架”常宇挨个和他认识的打招呼。 “怕你不成,瞧老子撕烂你这阉货……”刘宗敏大怒,正欲奔过来被李自成低声喝住。 余下的人常宇便不认识了:“李总不介绍介绍?” 李自成没搭话,只是瞧着常宇身后的李岩,目光极其复杂,李岩面无表情对他拱了拱手。 “狗日的叛徒”刘宗敏和李过忍不住同时出声喝骂,李岩依然面无表情,常宇却是冷冷一笑:“投诚就叫叛徒?眼下你们都要投诚了,也都是叛徒了?” 李过和刘宗敏一时无语,常宇又道:“汝等该感激李岩才是,若不是他给汝等铺好了路,汝等能走的这般顺畅,真当本督和朝廷那么好说话,说和便和了?” 李过刚要出身反驳被李自成制止,看着常宇冷笑道:“知你伶牙俐齿,说这些何干?” “那怎么着,咱们直奔主题?不叙叙旧么?”常宇轻笑,大喇喇的坐下然后又对李自成做了个请的手势。 “那就叙叙呗”李自成也坐了下来,顺手在地上捏了颗石子在手里搓着。 “你命可真大,跑的可真快,你若再慢上一点点儿,本督会省多大的事么?”常宇探出身子几乎脸贴着连对李自成冷笑说道。 气质突变,已无先前无赖相。 李自成也笑了:“你不光机灵的很,命也大的很,腿也更快,年前你若慢上那么一丁点儿,我这桌上的筹码可又多了些”。 “不不不,还是你命大,去年高杰三个人千里杀狗只扒了层狗皮,月前京畿大追捕本督也只杀了几百个狗腿子而已”。常宇嘿嘿笑着,李自成嘴角抽了一下:“彼此彼此,年前我也不过宰了近百个野猫野狗而已”。 常宇脸顿时阴了下来,李自成是在说官兵派过去夜不收或者锦衣卫的暗探之类。 “一个月前本督再河北杀了个人叫什么厉行天的,飞刀使的不错,前几日又接到密报,在山东擒了个叫李子七的,使一把漆黑的刀,李总熟悉不?” 李自成脸上的肉动了几下,随即呵呵一笑:“年前我在西安也杀了几条狗,有个叫什么潘玉龙,还有个叫沈继贤的,敢问督公大人熟悉么?” “不认识”常宇心里头暗暗松口气,看来吴殳几个还活着,至于李自成说的这俩他真的不认识,或许是吴殳发展的一些江湖人吧。 “既然不认识,那也没啥旧可叙的了,咱们聊聊正事?”李自成轻笑,常宇点头:“聊呗”。 李自成打了个响指,牛金星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放在桌面上,常宇探手取过微微点头,顺手递给身后的李慕仙几人看了。 “这些东西,宋大军师在京城和朝廷都掰扯了一个多月了,咱们再说这些都是浪费口水,聊点你我关心的事”。 “今儿便是奔着你这句话来的”。李自成淡淡一笑:“按照约定,朝廷当昭告天下先封我为镇西侯” 常宇点头:“前提是你先昭告天下自废你那个所谓的大顺帝,还有你封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草头诸侯”。 “归顺之后,自我之下既往不咎,官职不变”。李自成眯着眼看着常宇。 “既是从良,自当既往不咎,但归顺之后要遵守朝廷法纪若有犯严惩不贷,至于官职不变?”常宇嘿嘿冷笑:“且不说你封了那么多的草头王侯,便是各种大将军都一箩筐了,你当朝廷是养猪场么,将军遍地走,总兵多如狗?” 李自成怒目,随即舒展开了:“你当如何?”
第1890章 争
“且放心,你们这几个大头目朝廷自会厚待,但其他的阿猫阿狗则要论功行赏,他们要升官那就拿军功出来换,不是拿过去和官兵作对时的军功,是杀贼杀鞑子的军功!”常宇冷冷道,李自成垂眉不语,身后牛金星,李过等人窃窃私语。 半响,李自成回头和牛金星几人低声商量了会,便对常宇道:“倒也有些道理”。 常宇冷笑,当然有道理了,这几个大贼寇只要自身利益能保证,下边的那些盲流子也懒得管,各凭本事吃饭吧。 “封王之前,以黄河为界,朝廷兵马不得擅自越界,对岸蒲州,河津驻兵不得超过三千”牛金星一字一句道。 “破张献忠或者收复锦州城前不封王,潼关守兵不得超过三千人,且自李闯之下所有兵马要听候朝廷调遣”常宇淡淡说道。 “此点还需商谈”牛金星顿了一下,常宇冷笑:“没的谈,既想落好又不想出力?宋献策在京城应了的事,你这条瘟牛就别再添乱了”。 牛金星脸色发紫想要开喷被李自成摆手止住,李过向前一步:“朝廷调令吾等遵从,但西安常规留守兵马不少于三万,且所辖赋税自用”。 常宇笑了:“汝等莫想在那三万兵马上做手脚,此时汝等手上才多少精兵,想将精锐留着看家护院,带些炮灰出去打仗,行吧,反正打了败仗死伤的还是你们,立不了功破不了敌你永远当不成藩王”。 “至于赋税,既不为王本不该允你,但既允了,出征兵马粮草也该自足,朝廷可不与你一分粮饷”。 听了这话,李自成和牛金星几人低头嘀咕了好半天,甚至还有了小小的争执,最终还是没有完全同意:“若朝廷调遣,必须出部分粮饷”常宇争执半响后还是勉强应了。 其实朝廷也拿出诚意了,李自成虽还没封藩王,但有部分特权和待遇已及藩王甚至超越。 “李岩前日所占黄河西岸四城须交还”刘宗敏大声喝道。 常宇冷笑:“以数千人性命打下来的,你说还便还了?做梦吧你!” “那还谈何划河为界”刘宗敏怒极大吼,常宇拍案而起:“划河为界只是为双方握手言和暂停兵戈,并不是说黄河以西以及那西安城就是你们的,那是朝廷的地方是大明的地盘!只是暂留这方土地与汝等立足而已,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便是你李自成封了藩王,那地方也是大明的也是朝廷的!此番谈判的前提便是维持现状,什么叫维持现状你这打铁的不懂可以去问别人,老子临时停手没打荆襄已是诚意十足,汝等倒好,还盘算这四城来着!” 常宇拍桌子气势何等的强悍,即便打铁的天不怕地不怕还是被他气势所压,只是这厮终究是个禽兽性子,正欲豁出去同常宇大骂一通,被李自成喝住:“罢了!” “啥都你说的算,还叫上俺过来作甚”刘宗敏气急,李自成眼中闪过一丝杀机被常宇捕捉到了。 “封你为侯,这起点已是极高,多少文臣武将终其一生甚至连边都摸不到,李自成你该知足了,若还不知足,那便拿出诚意和本事和朝廷换你的藩王,大明异姓王,不是那么好封的,但假若你真有本事,本督作保,你这异姓王坐定了”。 “你总算说了句人话”李自成笑了:“便是为了这异姓王,老子便豁一豁了,不过要世袭罔替!” “得寸进尺”吴三桂在后边嘀咕一句,声音不大,但所有人都能听到。 “汝何人?”李自成蹙眉,他看的出这个年轻人很有气势,非池中之物。 “吴三桂是也!”吴三桂傲然道。 “呵,没听过”李自成一句话差点把吴三桂噎死,李过也是一脸不屑:“当是何人来着,汝真的在宁远大败鞑子了?” “不敢掠功,那是督公大人之力”吴三桂黑着脸。 “汝不必自谦”常宇回头看了吴三桂一眼:“汝将来成就不下与他”。谷 吴三桂眼睛一热,李自成却咪起了眼。 世袭罔替,常宇叹口气:“何人不想,人之常情,本督应了!” “不需要问一下朝廷问一下皇帝么?”李自成轻笑道,常宇嘿了一声:“本督不是宋献策,是真的能拍板的人”。 我信,李自成点了下头:“这么大的一块甜头,代价应该不小吧”。 “这世上哪有白吃的饭,本督让你一个月后就出兵!”常宇一脸郑重道,李自成蹙眉:“这么急,入川又或北上?” “你想去哪儿”常宇嘿嘿笑着,李自成想了想:“北地不熟”。 常宇笑而不语,李自成挑眉:“怎滴,信不过俺?” “南边有左良玉足矣,二十万大军可不是草人”常宇自然不会告诉李自成左良玉已死了,这样会让他心里起小九九没,难保暗中不做点什:“不过确实也信不过你,怕你这李金莲和那张门庆眉来眼去不干好事”。 李过等人大怒,纷纷喝骂,马科吴三桂等人也不甘其后,吐沫横飞双方骂的那叫一个难听啊,但李自成和常宇却端坐不动相互看着对方冷笑不语。 好一会而,李自成止住身后众人:“既是归顺自当听从朝廷调遣,只是按照约定,我这镇西侯可不在调遣之中,至少往东不会踏过黄河,往西南不会过荆州,总之封王之前,不面圣”。 “朝廷要的不是你这个人,而是你这杆旗”常宇嘿了一声,李自成点了点头:“那就北上吧,打了一辈子仗了,倒也想会会鞑子的厉害”。 “北上之前先去东边”常宇点了点桌子,李自成一众人蒙了,东去是哪里,难不成去京城啊。 朝鲜! 李自成一众大惊:“去朝鲜作甚?” “当然不是去吃饭做客”常宇冷笑,李自成是一代枭雄,依稀间便猜到常宇的意图:“这个可议。” 常宇点头:“归顺之后咱们再详议,不过要由本督点将”。 李自成蹙眉:“何人?” “本欲袁宗弟,但想来他远在荆州,那便田见秀好了,哪位是田将军,想必也来了吧”常宇朝李自成身后望去,他并不识的田见秀,但见一人走出过来对常宇拱了拱手,并没说话。 “为何是袁宗弟呢”李过冷笑。 常宇哈哈哈一笑:“收起你那疑心疑鬼,本督与他袁宗弟并不相识更不屑什么离间计,只是闻其为人正直,堪大用,既然远水解不了近渴,那边劳烦田将军了”。 众贼包括田见秀都疑惑不已,这太监对其他人都是各种戏弄辱骂但言语之间和神态对他却很是尊敬,却不知为何。 “为何是田将军?”牛金星忍不住问道。 “那边水深,田将军稳重且多谋,最为适宜,不然指望你们这帮没脑子货色过去送人头啊”常宇一脸不屑,可把几人气坏了。
第1891章 落定
随后双方又就一些细节谈判,时而和自家人凑在一起低声商讨,时而两拨人对喷吐沫横飞,激烈时甚至要动其手来,这一谈便是一个多时辰,方才落幕,此时常宇已是口干舌燥,起身走到河边捧水自饮,李自成随后也走了过来在河边洗了把脸然后蹲着看着河面忍不住叹口气。 “意难平终将和解,万事终将如初”常宇看着他淡淡一笑,李自成一怔随后苦笑点了点头。 “你可知道,本督上位之后杀你是唯一的心愿”常宇突然道:“可现在本督一点儿都不想杀你了”李自成听了笑了笑:“那是因为我现在能为你所用了,且还有利用的价值,但即便如此,想必京里头那位依然杀我之心不死吧”。 常宇不否认。 “常公公,以你之见,我逃到掉这死局么?”李自成正色问道,常宇四下看了一眼,吴三桂和李过两拨人都是十步之外的河边或洗脸或饮水或怒目而视或远望出神。 “生死皆有命,只是这命运如何谁也说不清楚,本督连自己的命都把不住,何况别人的”常宇苦笑:“说不定,本督死在你前头呢”。 李自成蹙眉:“何来此说?” “历朝历代,兔死狗烹为常事,皇帝杀功臣何曾手软过,有何说不得”常宇望着对岸中条山脉:“帝王之心谁敢说就摸透了,或许将来本督功高震主被杀了,而你却以战功封王,这将来事谁人说的准呢,本督虽为太监不似将臣为皇帝所疑,但历来权监有几个好下场的,你看前朝魏忠贤”。 李自成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太监陌生的很,和往常印象天壤之别,竟然还和自己掏心窝子了:“魏忠贤对先帝尽忠,终先帝一朝都坐的稳当的,杀他的可是崇祯帝啊,一朝天子一朝臣嘛,常公公对崇祯帝尽忠得其宠信,岂会轻易被屠?” 常宇笑了:“还是那句话,将来的事谁知道呢”。 两人便都不说话了,望着远处山脉沉默久久。 “其实你选择归顺是正确之举,既保了性命也保了基业还能正儿八经的洗白光宗耀祖的封了爵,常宇突然扭头看着李自成,不然最多两三年间,本督必屠了你”。 其实在原本的历史上,李自成这个时候已兵败身亡,常宇根本没机会再和他厮杀两三年,只不过历史轨迹发生了改变,清军没入关,他兵败的事自然也不会发生了。 李自成笑了:“征伐十余年,狼狈逃命已是习以为常,可当年剿杀为的朝廷文武将门死的死老的老,而我还是活蹦乱跳,你当真自信两三年间便能打败我?” 常宇摇摇头:“本督说的不只是打败你,是屠了你!” 李自成心里一寒,半响说了句:“你当真自信的很,当年洪承畴,孙传庭等也是这般自信” “自信源自实力,别人做不到不代表我常宇做不到!”常宇身上散发一股超强气势,那不是杀意而是自信! 这股自信将李自成压的喘不过来气。 “打我需要两三年时间,打张献忠呢”过了一会李自成问道。 常宇轻摇头:“尚未和他正式交手,这个要打过才知道”说着看向李自成:“你刚才问本督保命法子,其实何必要问,你我心里都通透着,为了不失信天下朝廷貌似还没杀过降将,除了那种反复无常的”。 李自成笑了:“又或我这种罪恶滔天的,不过只要还有用,只要兔子没死光,狗就不会被杀”。 李自成嘿了一声扭头看向远处:“刘宗敏,你怎么看?” “他是我结拜兄弟”李自成淡淡说道。 “所以呢?”常宇挑眉。 “京里那位的意思?”李自成眯着眼。 “你的意思呢?”常宇似笑非笑。 李自成陷入沉默。 黄昏之际,两拨人散去。 快马直奔京城。 亚武山军营,常宇眉头紧皱手握茶杯举放不定,旁边的李岩和李慕仙望着夜空表情凝重。 “皇上想杀李自成却不得,但刘宗敏必须死”散场回来的路上,常宇曾给李岩轻声说了这么句话,但李岩却觉得杀刘宗敏必会引起兵乱,毕竟这厮在贼军里势力庞大。 刘宗敏本就不赞同归顺,结果这边刚谈妥,他就死了,那还了得,不乱才怪。 常宇觉得乱了更好,正好削弱李自成的势力,反正乱的是他们内部。 可李岩却觉得,这个时候他们内部大乱,对整个局势未必就是好事可能引发一系列动乱,甚至有可能会坏了和谈大局,不是说不可杀刘宗敏,现在不能杀,要从长计议,最好是先稳住他们朝廷所用,然后徐徐图之。 但李自成也想杀刘宗敏,常宇告诉李岩,一来刘宗敏不服管太嚣张跋扈且势力大严重威胁李自成的权利,二来刘宗敏并不想归顺,他更倾向于自立为王,所以刘张矛盾已激化到了爆发边缘,这时候李自成若不能快刀斩乱麻,耽搁久了,便失去动手的机会,不说能被刘宗敏反杀,但极大可能会让刘宗敏抽离而去。 不杀这个祸害心不甘,杀了可能乱局。 三人陷入苦恼之中。 “此事当看李闯手段了,咱们不能贸然插手,否则留下口实,波及朝廷”最终李慕仙说了句让常宇和李岩都认同的话,此事朝廷若插手,一旦干掉了刘宗敏,那必然逼反了他的势力,朝廷也失去了诚信和人心,谁还敢再轻易归顺。 所以就让李自成去干这活,当然了,李自成也不傻,他也不想落下杀兄弟的口实,从而引起麾下大乱,为人所趁,但这是他的事了,常宇不想费心思替他苦恼。 “就怕李闯将这麻烦又丢回来”李慕仙随口说了一句,常宇一怔,倒也有可能。 “实在不行便将计就计先下手为强,令刘宗敏率部北上,总归有机会的,死在战场上没人说的什么”李岩想了想道。 常宇轻摇头:“刘宗敏这个粗货也不傻,调不动他的”。 “那他便是抗旨”李岩道。 “他抗旨便又如何,难不成还派锦衣卫过去将他捉拿不成”常宇苦笑,李岩一怔无语。 所谓归顺只是个名义上,各自实力还在,那边不可能十分听话,这边也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 离间!李慕仙突然吐出两个字,常宇和李岩眼睛眯了起来:“换个好听的词,拉拢。”
第1892章 真死了
夜深了,山风气,火把被吹的猎猎作响。 帐篷外,山石上,常宇三人时而低语,时而沉默。 “出兵朝鲜,朝廷是什么意见?”李岩问道,他事先并不知晓此事,初闻之下眉头紧锁,以朝廷现在的状况,根本无暇那边,而且还既有可能处理不讨好,但从长远来看还是利大于弊。 “尚且不知,估摸着还在扯皮”。常宇摇摇头:“但最终还会同意咱家的法子的,反对的所忧不过是咱们自顾不暇,手头没兵没粮食,拿什么去支援他。但咱家这次点了李自成的人马去,且粮草自备,这事一举两得,他们自会顺水行舟”。 “督公觉得李闯会同意么?”李慕仙皱着眉头,常宇看向李岩。 李岩笑了笑:“十之**会同意的,他知道朝廷拿他当枪使必须去,但也会将计就计,毕竟朝鲜那边也是一个退路,一旦在那边站稳脚了,将来若是走投无路那边可是好地方啊”。 李慕仙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做不了大明的藩王,去当朝鲜王也不错,何况督公点了是点了他心腹爱将去的”。 常宇笑道:“这世上哪有傻子”。 ……………………………… 刘希尧从永定河里光着身子缓缓走上岸,从亲兵手里接过一块布擦了擦身上水珠,遥望远处北京城头忽闪的火光,脸上竟难得露出了一丝笑意。 这几个月他承受的心里压力可谓是有生以来的沉重。 软禁,不准出营,不准进城,断米粮只得杀马吃肉,一吃就是两个月吃到想吐,更难忍受的则是内心的恐惧,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杀掉。 但这几日,他突然觉得有些异样,外围监视的官兵少了许多,且没那么严了,虽还是不允许他们出营进城,但有附近村民前来兜卖青菜杂粮之类,那些监视的官兵竟不加阻拦了。 莫非事情有了好转。 果不其然,宋献策给他说,好事将近了。 便见宋献策每日出城入营,也不住在那要价贵到天的黑店里了,问他谈的怎么样,宋献策总是说,快了,快了。 至于谈到哪一步了,谈的什么,争取到了什么宋献策并未给他说,但这让刘希尧终于长呼一口气,看来死不了了。 隔日半晌午,一封八百里加急的密信经由锦衣卫之手送到皇宫里崇祯帝的案前,旁边伺候的王承恩并不知道信的内容,但他猜测应该是大太监的。 从崇祯帝的表情时而冷笑,时而凝重来看,应该是一件大事。 ………………文渊阁内,崇祯帝端坐手捧茶杯轻轻的吹着热气,首辅李邦华等阁臣依次落座,逐一看了那封密信,次辅吴牲的脸色突然变得赤红,双手颤抖起来。 和贼军谈和之事,意义重大类似国共合作,一旦促成那可是名声大振啊,当官谁不想扬名天下青史留名,即便已做到次辅的吴牲也不例外。 这次和谈之事,朝廷以他为主,他也相当上心和宋献策斗智斗勇各种撕逼扯皮,眼瞅着就要功成名就时,却突然发现,自己就他么的是个幌子! 自己谈的只不过是个皮,真正的核心那太监亲自去潼关和李自成当面谈去了! 这他么的也太那啥人了吧。 本就火爆性子的吴牲差点就爆发了,不过一看其他阁臣的神色,他瞬间又平静下来了,仔细将那密信看了一遍又一遍,而后长呼一口气。 谈判当然是要同核心人物灵魂人物去谈,也就是李自成,宋献策说白了就是个传口信的。 可李自成不可能涉险前来京城的,所以朝廷就要遣人过去,可谁敢涉险当面同那大贼寇商谈,吴牲自问,有些犹豫。 再者看到常宇和李自成达到的共识,从条款到细节他自认自己谈不到这个地步。 这少年愈发深不可测,他精准的知道朝廷要什么,对方会提什么条件,更是神不知鬼不觉和那大贼寇当面商谈去了,怪不得这一个多月见不到他的鬼影子。 “次辅不必为此耿耿于怀,朕倒也不是有意隐瞒,实则这本就是双管齐下之计,与之前散布擒了床贼之事是一起的”崇祯帝斜着眼看吴牲。 吴牲苦笑;”老臣不敢,皇上和常公公将此事算计至此,臣自知不及”。 李邦华等人也出来打圆场,意思都是为大明利益着想,用些手段也正常不过,只要能争取到实在利益便好,其他不重要。 “众卿且瞧了这些条款可还有补充或者不足之处,若无异,明日下诏”。 晌午时,崇祯帝摆驾回乾清宫,过乾清门时嘴角轻扬用力的握紧了下手,低声自语道:”如此甚好!” …………………… 三日后,朝廷昭告天下,祸国殃民十余年的大贼寇,伪大顺国皇帝李自成归顺朝廷,或封镇西侯,其麾下诸将也各种总兵,副将,参将,甚至连李自成的老婆高桂英也获封诰命夫人。 天下哗然。 士子议论纷纷,百姓奔走相告,终于和了,不用打仗了。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过千山万事传遍大明各个角落。 潼关城外,汪兆麟辞别,对李自成拱了拱手,笑了笑没说话。 城中一大宅里,刘宗敏阴着脸恶狠狠道:“他称皇帝时,老子好歹也是侯,现在他名正言顺是个侯,老子连个伯爵都没混到,弄了个总兵,草,总兵?” 说着怒急,将身边桌子给掀翻,旁边一个家丁想要过去收拾,被他抽刀就砍死了,宅子里人人毛骨悚然。 李自成召集诸将议事,唯不见刘宗敏前来,前去传话的人过来附耳说了几句,李自成冷笑不已,看了旁边一眼的李过。 “朝廷既已昭告天下,不日那些封赏文册便会送来,之后咱们也算是朝廷的人了,总算挺直了腰杆堂堂做人做官且做的名正言顺”李自成一扫众人:“只是,天下没有白吃的饭,端人家碗就要看人家的脸,还得听人家的话,给人家办事”。 众将面无表情,没有之前的喜悦也没有什么什么失落的,反之大多数人都是松了口气,至于为什么每个人心里头自个清楚。 “先前那小太监也说了,要咱们出兵朝鲜,此事诸位以为何?”
第1893章 都怕乱
亚武山军营里,常宇拆开手中密信开了,征了半天呼了口气:“真死了!” 帐外的李慕仙闻声钻了进来:“左良玉真死了?” 常宇将那密信扔给他,李慕仙瞧了再看常宇时神情实在精彩绝伦:“督公大人,收徒弟不?” 滚犊子,常宇笑骂,脸色随即又沉了下来:“武昌那边可不能乱啊,不知袁继咸能否镇得住”。 “若不调黄总兵过去压一下吧,他也歇够劲了”李慕仙提议。 常宇摇头:“黄得功打仗没的说,但玩心眼耍手段收纳人心他不行,反而容易火上加油”。 李慕仙眯着眼摸了摸下巴胡须:“李岩善谋但他资历浅同样镇不住,高杰……吴三桂?怕是也不行”。 “兵部尚书史可法”李岩从外边走了进来。 常宇眉头一挑,想了想:“那还不如吕大器”。 未必就会出乱子,只是以防万一吧。 ……………… 两日之后,常宇遣人去潼关约李自成议军务,李自成欣然同意,带诸将前往,刘宗敏本不欲前往,但想着刚归顺就当刺头有破坏团结之嫌,落人口实,便勉强跟着来了。 这一次会晤之处在潼关外十里外紧邻黄河一个小村子外,双方并未率兵马仅带来十余随从且携带了兵器,虽说防人之心不可无,但此时毕竟都是一家人,做的太过就显得刻意了。 “常宇见过镇西侯”离着老远常宇就下马躬身抱拳,李自成先是一怔,随即下马哈哈大笑:“常公公好”。 李岩等人也赶紧过来见礼,这一刻李自成心里复杂至极,他身后诸人何尝不是面面相觑五味杂陈,之前杀的不死不休,现在同殿为臣,前几天还相互辱骂,眨眼都变得温文儒雅相敬如宾起来了。 “牛先生,丞相没的坐了,可恼怒咱家?”常宇看向李自成身后的牛金星。 牛金星哈哈一笑:“没便没了,往后还望常公公多提携,说不定将来还真能入阁了呢”。 “以先生大才,倒也并非不可能”常宇笑了笑,李自成一众人均觉得太不可思议了,这太监面目太多了,往日给他们的印象就是个极其无赖样令人相当的反感且恶心,可再瞧他现在的神态和谈吐…… 简单又虚伪的客套之后,便进入正题:“侯爷当知咱家过来何事吧?” “撤兵,出兵”李自成笑了笑。 根据约定,李自成要从潼关,大荔撤走部分兵力,而这边李岩也是撤走的,这事事先有约定,只需按部就班按照约定各自撤走便好,为黄河两岸剑拔弩张的气氛降降温,而且根据后边的补充约定,李自成的人从河津撤走,当时他们想以此换朝邑或者其他一城,被常宇断然拒绝。 而李自成之所以最后同意了,可不是大方,而是因为河津在对岸,粮草物资补充极其困难,而且虽占了那个城,但其辖内的税赋一分也落不到的,所以何必出人处理出粮草帮人家守城呢。 而出兵则有太多细节要谈了,出兵朝鲜,出多少兵马,任务是什么,粮草如何供应……谷 一个多时辰后,李自成和常宇又缓缓走到河边:“有件事本欲瞒着你,估摸瞒着你一时但也瞒不了多久了,左良玉死了”。 啊,李自成大惊,神色凝重看着远处似乎在想着什么。 “他手下的大将有几个原本可都是跟着你的”常宇似笑非笑,李自成扭头看了他一眼:“你是担心我与他们暗通曲款生事么”。 常宇笑了笑:“我若担心会告诉你这事么,你想趁机生事未必就能如愿,左良玉病死这消息现在还封锁着,不说朝堂那边几乎没人知道,便是武昌那边很多将领都不知”。 李自成哦了一声:“左梦庚怕生乱”又看了常宇一眼:“难道你就不怕?” “怕”常宇转头看向他:“所以我才将这个消息告诉你”。 李自成先是疑惑后冷笑:“你是在敲打我?”。 “换个词,提醒比较好”常宇笑了笑。 “人啊不能太贪了,吃着碗里的惦记锅里的人从来落不到什么好,这道理侯爷比咱家清楚吧”常宇笑容玩味,李自成不说话看着远处山头。 “人总得给自己留条后路对吧”半响,李自成吐了口气。 “先谋后动,未进先退,侯爷,留退路是好事,但退路把进路堵死可就不好了”常宇弯腰捡起一块碎石用力扔进水里,李自成看水波:“多谢常公公提醒”。 常宇没说话,转头朝不远处望去,一棵树下李岩竟和刘宗敏在说着什么。李自成循着望去眉头一挑:“是不是有点太急了,欲速则不达,你怕我在武昌那边生乱,故而才在我这生乱么?” “侯爷多虑了”常宇笑了笑:“只是担心侯爷不方便或者收拾不干净,先给趟个道,后边路您也好走呀”。 李自成哼了一声:“那还得多谢常公公了,可别顺势也给我下套便好”。 常宇笑而不语,心里头却不得不服气,李自成这种大枭雄在这十数年能搅动天下风云,自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自己心里的小九九他都能看破个七七八八。 他知道皇帝想他死,却干瞪眼不能杀他,但朝廷也想让刘宗敏死,巧了,自己也想刘宗敏死,但杀刘宗敏必会引起很大的波澜,他在贼军中是除自己以外最大的山头,一旦他死,人心必会散了大半,而且自己的整体实力也会大打折扣,这样以来岂非正中朝廷的心思。 所以他虽然很想杀刘宗敏,但却纠结不已。 而朝廷那边也心急,却同样不敢这么快下手,一旦刘宗敏死了,刚谈成事便可能会崩盘。 可即便这样,大太监最终还是忍不住出手了,这可能会牵扯到自己。 刘宗敏知道自己嚣张跋扈想自己死的人有很多,他也知道朝廷甚至李自成都想自己死,但他也料定他们最多也就是想想,并不敢轻易杀自己,所以他就更嚣张了! 加上对朝廷给的官衔心生不满,这次会晤可谓是一直冷着脸,对谁都不屑一顾,先前众人都在商讨出兵朝鲜的事,可他却走到一边看风景去了。 李岩走了过来:“刘总兵”。
第1894章 单溜了
呸! 刘宗敏斜视李岩:“他么的跑老子这耍你柱国的威风来了,你这个叛……”好像意识到自己现在也是个叛徒,便生生咽住。 李岩笑了笑并不生气:“不管你服或不服,你我现在算是同殿为臣了,你若有胆就反水走了,若没胆的话那你就只能忍着”。 你……刘宗敏大怒,探手就想去抓李岩,却忘了李岩一身武艺不凡,侧身闪过:“刘总兵你这是大不敬,莫不是真的要反了!” ”你莫给老子胡乱戴帽子……“刘宗敏恨的直咬牙,却不敢再造次,这若是搁以前,一百个李岩都被他撕了,可现在……他是朝廷的八大柱国之一,自己不过是陕西总兵,他么的,就说当朝廷的官受气的很! 李岩好像知道他心里头想什么:“也难怪你不服气,李闯的镇西侯至少有你一半功劳,可他现在是侯爷你却是个总兵,然后等到灭了献贼,出力的是你们,封王的还是他”。 刘宗敏一怔,随即冷笑:“你想说什么”。 “你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李岩淡淡一笑朝不远处河边望去,李自成正和常宇在那边说着话:“你既没胆子反水走了,可若还在闷在西边不走动,一辈子也就这样,再难出头了”。 “接着说”刘宗敏冷笑。 “北边有鞑子,南边有献贼,你还有很多机会出力,也就是说还有机会出头,既然不满这区区总兵官,又不敢反,那就积功而上吧”李岩说着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你当知道我现在是朝廷八大柱国之一,手握重兵,且和那太监关系匪浅……” 拉拢意思在明显不过了。 刘宗敏自然听的懂,冷笑道:“总兵官已是武将到头了,老子当个名正言顺的朝廷总兵官照样可以再西安作威作福,想喝酒就喝酒想玩女人就玩女人,天老王子也管不到,李自成也管不了老子”。 李岩笑了:“你想窝在西安花天酒地作威作福自然没人管的了你,但前提是你能活着才是”。 刘宗敏的脸色一下就变得凝重起来,你想说什么。 你知道我的意思,李岩嘿了一声。 刘宗敏不说话了,目光看向远处李自成又瞥了正在和吴三桂说话的李过,好一会而才开口:“你挑拨离间为了什么?” “因为他也想杀我”李岩呼了一口气:“朝廷其实在我投诚之前他便一直想杀我,确切说我是被他逼着投诚朝廷的,投诚之后变成敌人他更是对我恨之入骨,即便是现在你别看刚才打招呼时多热情,心里头应该都想喝我的血了,因为他和我都知道,若非我投诚帮助那太监,或许他都成事了,他之所以心灰意冷不想再反下去了,有一半都是我造成的!” “你现在是柱国,又得太监宠信,他杀的了你?” “他还是镇西侯呢!”李岩淡淡道:“将来还可能封了异姓王,谁知道将来会怎样,但未雨绸缪总归是好的吧”说着看着刘宗敏:“他是否杀的了我且不说,杀你呢?” “他未必敢”刘宗敏舔了舔嘴角。 李岩笑了:“未必敢不是不敢,不敢也未必不杀,想好了你可以找我,凡事留条后路总归是好的吧”。 ……………………………… 随后几日,整个黄河两岸,兵马调动频繁,李自成的兵马开始回撤,朝廷这边同样也开始削减,李岩率部回京述功,兵马驻防济南,蒲州由马花豹等暂时驻防,河西的朝邑,澄城县,合阳,韩城,各自留兵马三百,潼关那边吴三桂,马科调防京畿,刘文炳几个勋贵也率京营亲卫回京。 李自成的封赏文册等物已快马送至潼关,按理说皇帝得召见,他也得去京城谢恩,不过都没有,大家心知肚明。 崇祯帝不会想见这个眼中钉的,李自成也没胆进京面圣。 但要谢恩,便亲笔一封谢恩信,让义子李过进京谢恩。 这期间,李自成归顺朝廷的事情,在朝野上下炒的相当热烈,普通人只知道那大贼寇归顺了,但不可能知道具体细节,只有京官的圈子里才能知晓一些细节,然后这些细节就会被放大,有的人说值,有的人则大骂狗屁不是。 常宇又走了,说是回京,但没和李岩一起走,也没和吴三桂等人一起,听说又是两人两马走的,至于那道士李慕仙也突然消失了,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去哪儿了。谷 ……………… 永定河畔,宋献策躺在树荫下看着河水静静流过,朝廷突然昭告天下那一刻他也和吴珄一样,瞬间醒悟过来,只是没有吴珄那么愤慨不平。 自己只是做了且尽心尽力去做了份内事就好,不过依然为小太监这一手喝彩,这边虚晃一枪,那边就潼关把事给敲定了。 还好,终究是和了。 但此时的他并不知道具体细节,朝廷这边不可能告诉他的,李自成那边消息快马加鞭最快也要三五天,这点和朝廷没法子比,这一年朝廷驿站上砸了重金,数十里一驿,一站数十骑骏马,但有紧急消息,一日夜八百里真不是吹的。 虽不知道具体细节,可宋献策还是能料到,和谈之后会有很多棘手事接踵而来,不可能这边归顺立刻就两家亲的。 还有,自己改何去何从,是继续在李闯身边出谋划策,还是守诺为小太监出力,又或转身离去,就此浪迹江湖。 刘希尧从远处军营小跑过来,手里挥舞着什么,宋献策坐了起来,刘希尧近前喘着粗气:“大军师,闯王的密信”。 宋献策轻笑:“莫叫贫道大军师,也莫叫闯王了,那是镇西侯”。 说着接过那密信看了,并非自己所想的归顺条件和细节,而是简短一句话:“李过入京,同归”。 乾清宫内,崇祯帝看着面前案子上那封密信陷入沉思。 左良玉竟然死了! 这个消息极为隐秘,甚至连安插在武昌的锦衣卫密探一开始都不知道,还是常宇传密令刺探后确认的,也就是说,常宇竟提前知晓,这小子愈发的邪乎了。 好在崇祯帝也有些习惯了,这小子身上邪门的事多的去了,就连他身边那个道士也邪乎的很。 左良玉在武昌拥兵自重按兵不动隔岸观火,那个时候闯贼东征北上,白旺在长江闹腾,张献忠一路杀入川,可这个号称拥有二十万大军的家伙就是雷打不动,只看不说话也不动手,那会儿可真的把崇祯帝给恨死了,恨不得将他剁成肉泥,哪怕前段时间他终于听话了些,也依然对他恨之入骨恨不得赶紧弄死,但连常宇都畏惧他人多势众,只能等待时机。 那知这货如今竟然突然病死了! 死了! 可是崇祯开心却开心不起来。 帝王没有一个蠢的也没一个傻的,不光会玩权术,对局势也有透彻的分析,在李自成归顺的这个节骨眼上左良玉死了,群龙无首,他手下大将参差不齐,难保不出事啊! 据说荆州那边的闯贼守将本就不赞同归顺,若是这会儿人与其勾结…… 崇祯帝忍不住打了个激灵,虽然说常宇一早便密令在九江监视的袁继咸去武昌坐镇,但这老头行么,密信上常宇又提出调吕大器也过去,崇祯帝依然不放心。 常宇现在何处?崇祯帝有些烦躁,烦心事总是一个接一个,让他有些恼火,他必须让常宇回来好好斟酌这事。 不多会儿,吴孟明就跪在乾清门外,摇头不知。 他确实不知常宇身在何处,说是回京了,但没和李岩他们一起,说是单溜了。 胡闹,都什么时候还这般贪玩,崇祯帝有些生气,便又将春祥传入宫里头,锦衣卫不知道他身在何处,东厂的绝对知道,因为他不信常宇真的会切断任何联系单溜,且暗中没有人跟着,毕竟他随时随地都需要接收密报传密令。 春祥果然知道,去武昌了。 噗,崇祯帝一口茶水喷出,脸上却露出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