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扶明录TXT下载扶明录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扶明录全文阅读

作者:浪得虚名     扶明录txt下载     扶明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835章 来去自如

    伏击的官兵可不仅有弓箭手也不只是步兵,同样也有骑兵,步兵伏击两翼,骑兵则从正面冲杀过来,成三面围攻之势!

    然则震山营虽惊却不乱,将士纵马迎头而上以骑兵阵势直接冲到伏击的官兵阵势里,两波人马抹黑厮杀虽看不到惨烈的景象,却听的出激烈的程度。

    不远处观战的高亓皱了眉头,凭借星光他依稀能看个大概,这股贼军遇袭却不逃反而正面干了起来,这绝不是普通的硬茬子了,这他么的还是狠茬子!

    贼军中打仗这么狠这么猛的……难不成是马宝又或……

    草,震山营!

    罗虎的人!

    高亓终于反应过来了,李岩提醒他说李过不可能派人来送人头,是来吃人的,那绝对是个厉害的家伙,他自己先前也警觉到对方不是一般人,只是没想到竟然会是震山营!

    作为曾经的贼军,高亓岂能不知罗虎,又岂能不知震山营的厉害。

    这一刻他有了惧意,手心出了汗!

    只不过这一丝惧意也仅仅一闪而过,反而激发了他的狠劲!去他么的震山营,老子就要踩着你罗虎脑袋上位,干掉他比干掉普通贼首更有成就感,更能扬名立万!

    “围住,一个不留!”高亓嘶喊着,同时传令让隐藏东北数里外用来堵截贼军退路的那数百骑也赶紧围过来,利用大兵力优势将其围杀了~!

    星空之下,杀声遍野,三千余官兵伏击罗虎的千余骑,数里之内皆是厮杀身影,两方人马的战意和杀劲都处在巅峰,黑暗之中见人就砍,甚至不管对方是友还是敌。

    罗虎的骑兵很快冲进了大路两旁伏击的官兵阵营里,本以为一冲即散,那知对方也硬的很,且很快也有骑兵加入战团,这让他有些小小意外,但依然无所畏惧,指挥手下冲锋厮杀,是的,并不是突围,而是厮杀!

    即便中了埋伏他也无所畏惧,他现在就想冲锋陷阵,而且他相信若是白天的话,即便对方再多一倍兵马再硬气一点也会被他很快冲溃,而现在之所以胶战着,是因为天黑难识物放不开手脚罢了。

    两拨人颤抖在一起厮杀了盏茶功夫还未分胜负,官兵先下手强第一波就干掉了震山营百余人,加上兵力优势所以任由震山营强横无匹还能勉强顶住不溃,而震山营虽强悍但其兵力比之官兵少了三四倍,且天黑影响发挥,甚至有人打了半天发现竟然是自己人,真是哭笑不得。

    当然了,以震山营的实力他们想突围而出早就冲出去了,但罗虎根本就不想走,他甚至还想将这支伏击的官兵给灭掉。

    以至于两支人马杀了这许久还在胶战着。

    这让远处观战的高亓心里发了寒!

    狗日的罗虎果真是厉害啊!这个时候高亓对罗虎也是暗暗佩服,寻常人夜间遇到伏击第一反应就是赶紧突围冲出去,即便是大太监常宇遇到这事第一反应也是这般,可这罗虎却根本不想着突围,反而还想将伏击他的人给弄死!

    就问你服不服!就问你他狠不狠!

    够狠,也够厉害,高亓看了半响愈发胆战心惊,先下手又有兵力优势干了半柱香功夫还没将他弄死或者打跑,在搞下去可能就……

    他不敢往下想了,李岩的嘱咐这时候在脑海响起,一击便退。

    意思就是占到便宜或者搞不过的时候就赶紧撤走吧。

    只是,瞧罗虎这个尿性,自己现在走得掉么?高亓皱眉四下张望一番又看了看身边数十骑亲兵,顿生一计招手附耳说了。

    罗虎这会也是有些讶然不已,这不是普通的官兵!

    寻常官兵抗不了这么久早就被他冲散了,即便他们的战斗力和普通官兵差不多,但他们的战意却比之普通官兵强了很多,也就是所谓的士气!

    为什么很多时候官兵一触即溃,像贼军东征时的官兵连打都不打就投降了,是他们的战斗力不行么,非也,是士气不行!不想打,害怕打!

    战力平平士气不凡,这不是普通的官兵,当然也不是大太监的嫡系东厂卫,他们的战斗力可高出不止一截!

    这是李岩的嫡系!

    罗虎很快就猜出了这支兵马的来头!

    狗日的竟然调用了自己的嫡系来干自己,罗虎很快就通过这个发现推测出其他关联,比如李岩此时一定在蒲州,他用嫡系来伏击自己,那说明他可能也知晓了自己的来头(李岩其实不知)而且他能动用嫡系来伏击自己说明李过那边还没围攻蒲州……嗯,李过应该已经收复朝邑了吧……

    罗虎突然拍了一下脑袋,现在是想这些的时候么,现在是先将李岩的这支嫡系给灭了!他还是小看了老子,竟然只派这么点人来伏击,既然送来了,那老子就全吃了……

    “兄弟们,这些都是李岩那狗贼的手下,如料不错就是高亓,擒了这狗日的重重有赏!”罗虎大呼,他知道李岩手下的两个心腹爱将,此时秦松旺被围在河津,那这里的既有就是高亓了!

    其实此刻杀声遍地,他再大的嗓门也几个人听得见他喊什么,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觉得很刺激。

    只是……突然间他看到正南方远处火光冲天且越来越近,不由眉头皱了起来,妈的,还有后手!

    再瞧那速度,应该是骑兵!

    罗虎有点纠结了,若是白日倒也不惧,眼下黑不隆咚的实在难以放开手脚,且自己的手下已厮杀多时,对方却来了生力军,还是骑兵,瞧那阵势又是数百之众……

    可惜马宝的步兵此时不能及时赶来,否则的话这点真不够吃的!

    撤!罗虎很果断的传令突围撤走,还是那句话,他不是怕,而是不想还没摸到蒲州城就遭到太多折损,不值得不划算!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高亓的人根本拦不住震山营的突围,转眼间就撤离战场消失在夜幕之中!

    他妈的!

    高亓怒不可遏!却还有点沾沾自喜!

    怒,是因为对方太尼玛强悍了,说走就走,太打脸了。

    喜,是因为自己略施小计便将对方惊走,从而使得自己从容脱身。

第1836章 逮兔子去咯

    一场伏击不足半个时辰,激烈程度却不下任何一场硬仗,天黑虽看不见惨烈的景象,但方圆数里内都是伤兵的哀嚎呻吟声,闻者毛骨悚然。

    罗虎率震山营突围扬长而去,高亓不敢久留传令撤回蒲州,路上清点伤损让他既肉疼又骇然,伤损过半!

    也就说连死带伤的超过千人!

    狗日的当真狠啊!

    突围离去的罗虎显然意犹未尽,往北撤回十余里确信官兵没追来后便就地休整清点伤损,竟也折了三分之一,也就差不多三百余骑,相比官兵的折损只算的上寥寥,但已然将罗虎气的咬牙切齿,若非被官兵趁夜伏击,最多折损百骑便可将那股官兵给吃了。

    虽心有不甘但也不能再冒然孤军夜行,只待天亮后再去找回场子。

    高亓回到蒲州的时已近凌晨,此时李岩还没有入睡,便让他将刚才伏击详述一遍,高亓也没任何隐瞒一一说了。

    竟是罗虎!

    又一个出乎李岩意料之外的存在,他知道李过派过来的一定是一股精锐,但没想到是震山营,因为他觉得这个节骨眼震山营应该用在刀刃上,即,潼关那边。

    却没想到李过将这把刀拿来捅他腰眼了。

    高亓也算是捡回一条性命,李岩自然知道震山营的厉害,同等兵力的情况下几乎可以说是当世无敌的存在,更知道罗虎的勇猛,连常宇都几次差点被他给弄死了。

    也庆幸是晚间伏击,令其放不开手脚,若是白天的话,伏击点没有任何地形优势,高亓那三千余兵力真不够震山营给糟蹋的。

    “江山代有才人出,如今这些小辈羽翼渐丰,很少有人能压得住他们了,若这次和谈失败,将来必成朝廷心头大患,仅凭常公公一人只恐……”高亓摇头叹气,李岩嗯了一声又道:“朝廷亦非常公公孤舟一叶,且不说吴三桂等人,便是东厂卫那个几个统领在他调教之下亦可独当一面了!”

    “罗虎这厮勇猛无敌无人可挡,能挡的住他的又不在这边,李帅总得想个法子将他擒了,这样即便咱们破大荔不成,擒了这厮也是大功一件,亦可为筹码”。高亓此时也是后怕的很。

    李岩轻笑:“没了张屠夫,咱们还不吃猪肉了么,罗虎虽是勇猛,但却非无敌!”

    高亓怔了一下:“李帅是准备用大军来剿杀他么”。

    “咱们兵马都在对岸,蒲州所留不过数千,明着暗着都未必是其对手”。李岩摇头:“既然干不过就拖着他”。

    拖着他……高亓马上就懂了。

    李过当初遣罗虎袭扰蒲州后方,必然是为了打配合,比如说他要收复朝邑,有一支兵马在蒲州捣乱的话,李岩的精力和兵力都不可能集中朝邑了。

    只是李岩技高一筹先出手打大荔,且集结大军作势攻打潼关,这让李过根本无暇再对朝邑有想法有动作了,这样一来罗虎的震山营便成为了游击队。

    游击队的优势是什么,机动性强啊,加上震山营的战力爆表,你真是挡也挡不住,追也追不上。

    但他同样也有短板!

    粮草不足!

    人是铁饭是钢,再精锐的部队,再强悍的士兵他也得吃饭。

    机动部队能带多少粮草?

    后勤补给从何而来?

    去抢?

    要是别的贼军部队或许会在蒲州周边的村镇掠劫,但李岩算定了罗虎的震山营干不出这事。

    所以他断定,罗虎一旦得知己方并没有进攻朝邑,且大荔那边还被围攻,加上粮草不济,且李岩也不可能任由他来去自如,即便挡不住追不上也得磨他,这个时候他自动就会离去。

    罗虎不怕成为孤军,他有胆魄有实力,孤军作战也有所向披靡的实力和气势。

    但是,没人不怕饿肚子!

    再加上他听闻大荔和潼关被围攻,救主心切的他怎么还可能在蒲州这边和李岩玩躲猫猫,自会赶紧渡河过去帮忙。

    所以,罗虎不足为惧!

    “那便任由其在蒲州城外胡为?”高亓皱眉,李岩嘴角微挑:“自是不能,总归要给他个教训”。

    可如何教训这个桀骜不驯却又勇猛的悍匪呢?

    若是大军在蒲州的话,李岩自然是采取人海战术围攻,奈何此时蒲州仅有数千兵马负责守城,又不能全部拉出去干,去少了是给罗虎送人头。

    所以还得用脑子。

    “从哪儿来,就让他从哪儿回去,在回去的路上挖好坑等着他便是了!”李岩卖了个小关子,高亓似懂又未懂。

    就在李岩和高亓在蒲州城内商议如何挖坑埋罗虎的时候,百里外的马花豹几人终于等来了李岩的军令。

    没有任何批评,毕竟这个时候还不是论功过的时候。

    “李帅说,吃不到肥羊就逮兔子,兔子在北边”传令兵就是这么说的,马花豹几人瞬间就领悟了。

    短时间是没有能力再打大荔,勉强进攻的只会徒劳无功,但只围不攻的话没实在意义,属于浪费时间,且己方也没那么多时间。

    所以,那就顺势北去,打北线的几个小兔子。

    澄城县,合阳,韩城!

    大荔县正北百里就是澄城县,然后往东北数十里就是和阳在往东北数十里就是韩城,取中路不得,那就去北路,更重要的是此时北线兵力空虚,且一旦打下韩城,甚至可以说只要围攻河津的贼军听到打韩城的消息,他们就会立刻撤回来,从而解围河津。

    又是一箭双雕。

    这让马花豹几人心下佩服的很啊,能称为帅才的人都是脑袋机灵的很,一计不成便会又生一计,从来都是一环扣一环,他们甚至怀疑若是打大荔不成立刻攻取北线早就在李岩的计划当中了。

    说干就干,攻取大荔失败让马花豹几人失了颜面心里头也憋着火,正愁着如何将功赎罪时,这机会就送来了,那必须要把握住,且要趁早,趁快。

    几人便熬夜不睡商议如何攻取三城,很快就拿出了决议,分兵三处同时进攻。

    这不是小觑对头,实在是因为对手太小。

    三个巴掌大的小县城兵力空虚,最多的不过数百,且短时间内绝对不可能有外援,而他们几人手里头有上万兵马,逐一攻取实则大刀小用浪费时间,所以决定分兵同时攻取。

    当然,为了万无一失,特别是以防被大荔城内的贼军发现他们的意图,从而出兵救援,又令张国柱负责殿后,阻拦贼军探马切断两地之间的关系。

    兵贵神速,虽然兵马俱疲,但马花豹等人还是觉得越早越快越好,于是便在天微微亮的时候,拔营分兵而去,神机营的吴惟英则率部东去退回朝邑城内,毕竟对付那几个小县城用不到他这把大刀。

第1837章

    黄河战线最近局势很复杂也很乱,导火索就是李岩出其不意打下对岸贼军的耳目城堡朝邑,随即双方你来我往各显神通终于把水搅浑了,使得河津被围,潼关一触即发,大荔更是险些被官兵破城。

    作为西安的中路大门,大荔的存亡牵一发而动全身,两方人马在这较力,若非刘芳亮千钧一发前来驰援,官兵已然破了大荔。

    最终官兵带着遗憾北去抓兔子了,而大荔城内则全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满城嚎哭的声音持续到很晚很晚。

    有的是无辜百姓遭了战火死了人,肝肠寸断。

    有的是战友战死,痛心疾首。

    有的则是劫后余生放生痛哭发泄情绪。

    不过到了后半夜,终于安静下来了,哭的人累了,困了,特别是坚持了几乎三个日夜没睡的士兵,前一秒或许还在吃着干粮下一秒头一歪腿一伸就睡着了。

    但有人睡不着,即便眼已然布满了血丝。

    高一功,刘芳亮,田见秀,三个贼军大佬!

    虽在千钧一发之际将进攻的官兵击退,使得大荔城还攥在手里,几人只有庆幸还谈不上喜悦,毕竟谁也不知官兵的下一次进攻在什么时候发动,自己又能否扛得住。

    天黑之前官兵数千骑兵绕城袭扰,让他们心神绷紧,而后又来了许多人围城,当时三人都做好破釜沉舟的准备,哪只城外官兵只是将家伙什拖走了,并未进攻,松了一口气之余也开始疑惑官兵此举何意。

    难不成是要撤走?

    不太可能,打了三天拼的那么厉害怎么可能就突然放弃了,就因为了来了援兵?

    但他们为什么把家伙什拉走啊。

    三人想不通,但也知道官兵短时间内不可能在发动大规模的进攻,至少要恢复个一两天的时间,在这个时间段内他们要尽快修复防守工事以及遣人去外边求援。

    而且即便这几天内官兵发动进攻他们还是有把握挡一下的,而且外边还有两三千兵马,虽不多,但若能在官兵攻城的时候从外袭扰一下,刘芳亮再率兵出城搞一下,城上防守依然由高一功和田见秀负责,如此三保险之下,足够撑到援兵前来。

    手下将士已是疲惫不堪,可城防修复却拖延不得,于是城中百姓不论男女妇幼都征用,更是遣探马出城严密监视官兵举动。

    三人虽疲惫却根本睡不着,猜测官兵的下一步行动,潼关那边打了没有,闯王到底怎么回事……

    不知不觉天色渐凉,眼见一夜没动静三人也再也撑不住准备睡觉时,探子来报说,官兵有骑兵封锁了蒲州周边令他们无法靠近官兵大营,但即便如此还是让他们发现一支官兵去往朝邑方向。

    官兵粮草不足,应该是去朝邑或者蒲州押运粮草的队伍,三人果断做出这个猜测。

    这个猜测自然是有根据的,虽然李岩破了朝邑甚至出兵围攻大荔,但他绝对不可能将粮仓转移到朝邑城内,粮草是军队的命根子绝对不可能置于险地,即便上万大军在对岸,他也只能分批次运过去,比如一次供应三五天的分量。

    这个猜测当然是错的,那是吴惟英的神机营,但也不是全错,马花豹等人的粮草确实已见底了,也确实让吴惟英捎话过去请求补给。

    之所以没有等补给到在发兵实因兵贵神速,且他们料定那三个兔子窝里应该也有不少存货,只要破城吃的喝的都有了。

    至于官兵的骑兵在城外游走拦截封锁他们的探马,那就是他们要准备作长时间围城的打算了,更是要切断他们和外界的联系。

    围城可以,但切断与外界联系不行,三人商议之后,决定要出城打一波,掩护探子冲出去求援。

    不过未免着了道,三人相当的谨慎,先回房小憩一会待天色大亮后登城观望,见城外四周有不少骑兵在游荡,有的甚至就在近在护城河外,只要见到有贼兵探子出城就张弓疾射或者纵马围追堵截。

    声东击西,刘芳亮令手下一贼首率兵五百从北城冲出去,另有三十余探马从其他门出城,很快就被城外的官兵发现开始围追堵截,只有北门外的官兵见贼军势众打马就跑,待贼军追出数里之外,数千官兵迎头杀了过来,贼军不敌撤回城内。

    除了北门跟随出城的十几个探马在被官兵大军拦截前朝西冲了出去外,从其他门出去的三十余骑皆被拦了回来,但报知并未遭遇大军。

    只要有人冲出去了就行,刘芳亮沾沾自喜,但同时也犯了疑惑,官兵大营方向在东,为何其拦截部队的主力在正北方?

    “他们这是要打北线的主意了”田见秀第一个反应过来,但高一功和刘芳亮还不相信,舍近求远,放着大荔不吃去嚼那几根骨头?

    还有他们为什么要轻易放弃大荔不打?

    “或许是一箭双雕,围大荔的同时分兵去打那几个小城”田见秀如此认为。

    三人都皱了眉头,北线兵力空虚根本不堪一击,很显然被李岩钻到了这个空子,这让他们非常气愤却又无奈,所谓的明明看破对方的心思却素手无策。

    这个时候都自身难保了,根本无法去驰援。

    并且……也没必要驰援!

    “那几个小破城嚼之无味,弃之不过略显可惜罢了,若能因而令明军分兵减轻大荔的压力倒也值得了”刘芳亮如此说,田见秀皱眉想反驳,但终究还是叹了口气。

    北线那几个小破城的存在自然有他们的作用,只是眼下无论他们有什么作用都救不了的。

    “没错,明军占了就得分兵去守,这样一来大荔就会减轻很多压力,只待咱们打退这些狗日的,将来再拿回来便是”。高一功如此说,田见秀叹口气,也只得这般了。

    “咱们不能坐以待毙,眼下我倒有一计”刘芳亮突然咪起眼睛:“所谓兵行诡道,咱们现在处处被动何不和他们来个出其不意”。

    “你总不该会想着去打蒲州吧”高一功哼了一声。

    “那到不至于”刘芳亮笑了下:“俺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眼下没那个实力打蒲州,甚至连打朝邑都有心无力”。

    “那你想干啥,别绕弯子了,说吧”高一功催促道。

    “突袭他大营!”刘芳亮嘿嘿阴笑着看向田见秀:“田兄觉得如何?”

    咦……高一功倒吸一口冷气看向田见秀,论智谋田见秀是他们中的天花板,这个提议实在太令人意想不到也太冒险了,所以都想听听田见秀的意见。

    田见秀皱了眉,心里头在仔细的盘算着这件事的可能性,刚险遭破城厄运,此时如履薄冰之际,自保都不足还出兵奇袭明军大营……

    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那明军也绝对意想不到!

    若真破了其大营,困境立解,甚至还可分兵驰援北线又或打朝邑也无不可!

    “此计可行,但须从长计议”田见秀盖了章,但刘芳亮急了:“兵贵神速,再从长计议明军都开始动手打咱们了”。

    “那你总不会今晚就动手吧!”田见秀一愣:“而且明军在城外耳目众多,你刚出城就会被其发觉,如何突袭……你莫非要故技重施?”

    “有何不可呢?”刘芳亮嘿嘿一笑:“所谓兵不厌诈,虚虚实实百试不爽啊”。

    “行啊你,东征一行学到不少本事啊”田见秀嘿了一声,心道这刘芳亮比之往日确实长了不少本事!

    刘芳亮叹口气:“吃一堑长一智,看的多了,经历的多了,吃的亏多了,自然就会学到些有用的东西”田见秀眉头一皱:“你这话里意思莫不是还跟了那大太监的学到了东西”。

    可不是,刘芳亮又是一声长叹:“当时咱们多好的势头,多大的阵仗,都在他手下吃了大亏,可论本事他真的有那么厉害么,呸!都是些下三滥手段,可他么的偏偏就是这些上不了席面的下三滥手段实用的很!”

    “既是如此,咱们就以毒攻毒吧,且先说一下你的打算”田见秀把话题拉了回来,刘芳亮顿了一下:“他的拦截部队在北边,说明是在防备咱们北去救援,那咱们就偏偏派出一队人马佯装北上救援,再出动小股人马缠住他的周边的探子,主力趁机扑向他的大营……我从三原来时用的就是这招!”

第1838章

    半晌午时,大荔城北十余里外的一个村子里,张国柱站在一户人家的院子里抬头看着艳阳当空照,转身走出院子,门口的一颗榆树上的嫩叶又大了许多。

    这个时候他本该倒头呼呼大睡才是,毕竟昨晚折腾一夜几乎未眠,在清早时才眯了那么一会,刚进入梦乡手下人便来报,有一股贼军出城杀来约五六百人。

    张国柱知道这是贼军为了掩护探子突围做出的以此主动出击,很显然贼军以为官兵围城了要杀出一条活路出去求援的。

    却不知此时官兵主力已一分为三北上猎兔子去了。

    轻而易举的将那股贼军击退之后,张国柱也没心思接着再睡了,因为他要掩护主力的行踪,要更加严密封锁大荔,不能被他们的探子侦查到主力已拔营离去,至少不能让他们太快知道了。

    数股探马轮班倒在大荔城外晃荡,却再无发现贼军出城的异动。

    看来他们出去求援的探子已经成功突围出去了,所以这会儿消停的在城里头憋着,确切说是歇着,连番干了几个日夜可以想象到他们有多疲惫了,他们现在继续休整。

    张国柱料定,他们不再会有什么大动作了,至少三五天内都换不过来气。事实也如他所料那样,从早上折腾那一下后,城里的贼军再无动静。

    可蒲州那边却热闹了。

    普通人遇袭通常是愤怒不已,但像罗虎这样牛逼的人就觉得很过瘾,昨夜遭伏击他不光不退反而迎头而上,杀的那叫一个畅快淋漓,直到发现官兵援兵抵达这才率部突围一口气跑了十来里才休整。

    一场杀伐让他神清气爽,只是没有趁对方援兵到来之前将其击溃让他又有那么一丝遗憾。

    带着这么一丝遗憾缓缓入睡,天亮时候得知消息的马宝率十余骑兵先行赶来,步兵主力则在十里之外。

    “李岩这狗日的竟然真的下黑手了”马宝对自己错过这场伏击显得十分懊丧:“虎哥,接下来怎么干他?”

    “若有三千骑,足可让他龟缩城内不敢出头,奈何咱们这次出来太过仓促骑兵不足”罗虎叹口气随即又一脸傲然:“可即便如此,亦无可惧,狗贼此时既在蒲州,且以亲兵伏击吾等,便足可说明其手头兵力亦不足!”

    “虎哥的意思是说,朝邑那边开打了?”马宝挑眉,罗虎点了点头:“十有**,那狗贼此时也是首尾难顾,对咱们来说正是好时机,为了以防万一昨夜我已遣人去打探了”。

    “那咱们吃好喝好歇足了劲就去蒲州干他!”马宝摩拳擦掌嘿嘿阴笑着。

    “嗯,此去蒲州不过数十里,让咱们兄弟歇足了劲,天黑之前杀到城下”罗虎哼哼道:“定要搅他个鸡犬不宁”。

    马宝连声应着,又突然皱眉道:“虎哥,咱们的粮草……”

    罗虎沉默了,多硬的仗多强悍的对手他都无所畏惧,因为他自己有一支所向披靡的震山营,但是……再强横的人再精锐的部队也得吃饭啊,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腿发软,还强个毛横个求啊。

    作为贼军中忠诚且最精锐的部队,震山营和老营在黄河防线是作为机动部队的用的,他们并不固定在某一个城池中,主帅在哪他们就在哪,主帅指哪他们就在哪,原先罗虎在大荔一带,马宝则奉令巡视北线,而就在前段时间李过一声令下两人匆忙集结北线近万兵马突袭黄河围攻河津。

    机动部队随身都是带着干粮的,但也最多支撑个三五天极限也就是七天了,在围攻河津的日子里粮草都由对岸韩城供给,上万人每天的口粮也不是小数,韩城很快就承受不了,只能又从后方的合阳补给……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李过又传令二人急袭蒲州。

    杀敌心切的两人也没带多少粮草匆忙就上路了,而眼下士兵手头的口粮最多也就撑个两天,前提还是只能吃个半饱。

    后方补给太远,远水难解近渴,打进蒲州城抢粮食也不现实,野战的话罗虎有十足的自信可以击溃任何一支兵马,但攻城那就是另一码事了。

    抢老百姓?

    罗虎干不出这事!震山营之所以叫震山营就是因为军纪严明,绝不扰民掠民,即便在东征的时候,各个山头的兵马都抢疯了,但震山营却从不染指此道,专心负责打仗。

    难不成就等着饿死?

    那当然也不行了,思谋好一会,罗虎绝对蒲州城外的官兵大营动手,对峙大半年时间了,双方对对方的兵马部署都可以说是了如指掌,李岩驻防蒲州但其在城外中条山脚有个大军营,其兵力大部分都驻扎在那儿,兵营里自然有粮草了。

    他断定此时李岩的主力在对岸朝邑,那其军营防守必空虚,以他眼下实力攻城是不行,但攻营嘛……费不了多大力气。

    两人一番合计后,便决定到了蒲州城外就来个声东击西,先围城袭扰令李岩不敢出城,实则同时去攻其城外大营补充粮草,若其不出城救援便罢,若敢出来则正好杀他人仰马翻。

    议定之后待将士吃喝休整好了在晌午后便拔营朝蒲州缓缓而行,这一次罗虎也不骑兵先行了,他要养精蓄锐保持体力,等待今晚的一场厮杀。

    却不知,这边李岩都给他安排好了。

    黄昏之际,罗虎一行抵达蒲州城北五里外,传令兵马休整,放出骑兵绕城侦查见城上旌旗飘扬,城头有官兵对他们大声喝骂,一道利箭破空而去,城上两个官兵穿喉而亡,余下惶恐无人敢再出声。

    城下贼军得意大笑,反骂官兵缩头乌龟不敢出来,甚至再三问候李岩家八辈祖宗,但城上官兵不再做任何回应。

    这些怂货!不远处罗虎啐了一口,侧头看了一眼他身边的那个青壮随扈:“瞧你把他们吓的”没错,这个人就是连常宇都胆战心惊的迟青石!一个箭术术可以封神的存在!

    就在刚刚他在三百步外一瞬间发射两箭连杀两人!如此强弓神技怎么能不令人胆寒,城里头的人多是李岩的旧部他们以前也是贼兵,都知道震山营的厉害,也都知道罗虎手下的那个箭神!

    明明都没看到弓箭手,却瞬间被射杀两人,他们便知道谁来了,所以瞬间鸦雀无声!

    但也并非所有人都没看到,城楼二层的瞭望口,李岩正举着千里镜在观望,见状,一声叹息:“技法通神!”

    他之所以不现身城头观望,就是为了以防万一,能让常宇都几次差点嗝屁的人他岂能不小心谨慎些。

    “若不能为己所用,杀之实在可惜!”李岩叹息,身边亲兵欲言又止,李岩又举着千里镜观望了一会,城外有数十骑兵绕护城河喝骂不止,他根本不为所动,只是盯着里东北里许地外的那伙人,虽看不清脸,但他知道其中一定有罗虎和迟青石!

    可劲撒欢吧,李岩冷哼了一声,但愿你们待会还笑的出来。

第1839章

    天黑了,起风了,篝火猎猎作响,从伍姓湖那边溜达回营的罗虎收到了几个让他瞠目结舌的情报。

    这些情报是他先前放出的探子搜集来的:李过并未反攻朝邑,但此时蒲州城中确实兵力空虚,因为他们的主力去围攻大荔且已有数日之久,且据闻危在旦夕,因为潼关那边也要打仗了,李过无暇支援大荔。

    这个消息让罗虎两人很是震惊,他原以为李过是因为要反攻朝邑才派他和马宝迂回敌后牵制,却没想到是官兵围攻大荔了,那李过让他们这样做的目的已不仅仅是袭扰牵制了,而是要围魏救赵?

    只是这赵都快要灭亡了,围魏还有意义么?

    罗虎和马宝陷入了纠结之中,他俩联手可谓野战无敌,袭扰敌后牵制敌军不成问题,但问题是虽然此时蒲州兵力空虚,但若闭门不出他俩也没辙啊,一旦对方破了大荔大军回首一掏,自个再用也得逼走啊,那这一趟岂不是白来了。

    是按原计划在蒲州打游击呢,还是立刻渡河前往大荔救援,两人一时无计陷入沉默之中。

    “虎哥,如今计划已乱,俺觉得还是保大荔为重,咱们回去吧,在这边小打小闹也没啥意思咯”许久,马宝坐不住了,跳起来嚷嚷着,罗虎看了他一眼,沉默半响:“汝侯当日遣吾等前来,必有用意,若是吾等自作主张乱他了他计划,受罚是小,只怕坏了大局……”

    “还能坏什么大局啊,狗日的李岩兵分两路,南边打潼关了,汝侯这会儿都顾不上这边了,大荔都被围了好几天了,慢一点就要被打下来了……不是有句老话么叫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咱们在这攻了不了城,也就是在城外瞎溜达……”马宝年少说话没遮掩,但却也是说的实话,罗虎听了也不由心动了,但他确实又不知李过的计划,生怕自作主张坏了事所以纠结的很。

    “虎哥,咱们可是大顺军的精锐啊,好钢用在刀刃上,此时大荔正在危急时刻,咱们在这溜达什么啊,那儿才是咱们撒欢的地方,趁官兵围城不备咱们渡河从后突袭……再说了,在这没吃没喝的,熬得了几天…”马宝继续发着牢骚,罗虎咬了咬牙:“罢了!不过也不能白来一趟,走前也得给李岩那狗日的留个记号!”

    夜渐深,蒲州城上灯火寥寥,城头上巡查的官兵貌似因忌惮贼军的神射手从而无比的小心翼翼,甚至整个城池都比往日安静了很多。

    而城外的罗虎和他的数千兵马却蠢蠢欲动起来,他已决定要渡河西去打援大荔,但临走之前要给李岩上一课!

    偷袭李岩在城外的营地。

    去年夏末,李自成东征失败后退回黄河西岸,朝廷便在蒲州驻兵盯梢后铲除白旺部后,李岩奉命率各部大军前来驻防,数万兵马小小蒲州城根本驻不下便在城西南山下建了军营,依中条山傍伍家湖,除了少许兵马驻防蒲州城外皆在军营驻扎。

    前阵李岩发动进攻,将手头兵力十之七八投到对岸先破朝邑再围攻大荔,而军营此时已是空空如也,不过具体有还有多少兵马在驻防无从得知,但有一点的可以确定,军营里有粮仓。

    罗虎的目的简单明了,攻不了城就去突袭他城外军营掠夺粮草然后扬长而去,最不济也破不了营也得放把火给烧了。

    派出的探子回报军营依山势而建易守难攻,且戒备森严他们无法渗入,里边具体兵力不详,但这并不影响罗虎的计划,还是那句话破不了就给烧了。

    在动手之前罗虎也经过了详细的计划,毕竟对手不是一般人,而是以智著称的李岩,所以他决定让马宝率骑兵围蒲州城制造声势吸引城内官兵的注意力,自个则带着步兵前去袭营。

    夜深人静正是杀人时。

    两人议定之后,马宝率千余骑兵举火把直奔蒲州城而去,同时罗虎率部则抹黑去往西南军营。

    贼军绕城喝骂很快就将蒲州城吵醒了,老百姓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胆大的从院子里探出头张望,更多的则是和邻居小声议论着,难不成贼军反攻过来了?

    城头官兵如临大敌,眼见贼军在城下污言秽语嚣张跋扈,忍不住便破口回骂,更有人张弓射箭,城下的也不含糊张弓回射,一时间城头箭来箭往不时有人中间大声呼救。

    城楼里李岩举着千里镜脸上带着冷笑一言不发,他知道罗虎再打什么主意,明明没有攻城的家伙什也没攻城的兵力和实力,偏偏深更半夜的跑来叫嚣,这是干嘛,欲盖弥彰还是此地无银,这也太明显了吧。

    年轻人,你还是太年轻咯,打仗没你勇猛,但是玩脑子,你还太嫩点。

    就在马宝率骑兵在蒲州城下弄的锣鼓喧天时,另一边罗虎率三千余步兵已抹黑悄悄逼近了山下官兵大营。

    袭营不是什么特别有含量的技术活,特别是在野外,率骑兵直接冲就行了,绕营朝里边射箭扔火把,里边的人半夜三更睡的迷迷糊糊的没有不慌的,只不过现在罗虎没有骑兵,而且他面对的也不是那种临时营地,而是李岩依山而建的固定军营,也相当于一座小城了。

    不过罗虎也早做好了打算,他算定了里头兵力不足,而且他也并未打算强攻,兵分两路,一路直接冲到正门防火烧营门假装佯攻制造混乱吸引官兵的注意力,另一路则从绕去山上趁其不备从上往下冲营!

    军营里许外的的荒原里,数千悍卒伏在草丛里在夜色的掩护下就算近在咫尺也难发现,此时罗虎正眯着眼盯着远处的营地,灯光寥寥肃静一片,不时有野兽的低吼声从山林中传来,身边的亲兵的仔细辨别,是真野兽,并非潜行部队的暗号。

    是的,罗虎之所以沉住气还没动手,便是等另一外一支潜行入山的队伍发送就位信号,此时山间树木丛生又有夜色掩护,偷偷迂回营地上边并不是多困难的事,一旦偷袭部队就位,他这边就要动手了。

    咦,有点不对劲啊……正盯着远处军营的罗虎突然皱起了眉头,他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但却一时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这让身边的几个心腹也谨慎起来仔细观察半响也没发现什么异状,夜深人静灯火寥寥,几支巡逻队有条不紊的在营地里穿插巡视,这最正常不过了呀。

    对,就是太正常了!罗虎一拍脑袋。

    以李岩之智,既知自己来了岂能不作防范,城池要加强防范,营地同样也要加强防范,岂能还能如往常一样!

    所以说……他这岂不也是欲盖弥彰!

    里边一定有了准备,甚至有了埋伏!罗虎想通关键瞬间透心凉,便说与手下人听了,众人也是一阵胆寒,说实话正面硬刚,他们无所畏惧,最怕这种阴招。

    撤!

    罗虎果断下了命令,既然识破了李岩的阴招他自然不会再送人头了,随即令手下人点亮了火把,瞬间军营外火光大亮,这是给那支迂回上山的队伍传递撤退的暗号,同时也是给军营里的官兵传递一个信号,别装了,俺看出来了。

    狗日的没上钩子啊,军营里的一处山崖上高亓咬牙暗骂,没错,李岩几乎将城里头的兵力都调回军营了准备伏击罗虎,当然罗虎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小招他也早有应对之策,不管对方是明攻还是暗袭,都是有来无回,至少也得让罗虎缺胳膊断腿。

    哪成想却在最后一刻,被对方识破了!

    他是怎么识破的,高亓想不明白,只是恨的牙痒痒!

    “罗虎你个狗日的,老子知道你来了,昨儿算你命大让你逃过一劫,今儿你不知死活又跑来了,你若不怂就打进来啊……你不是号称无敌么,你别怂啊……”高亓在山崖上扯着嗓子大声喝骂,夜深人静声传数里地,远处罗虎可是听的清清楚楚,然则只是冷笑不语侧头看了眼迟青石。

    迟青石摇摇头,高亓身处黑暗距离又远声音被山风吹的飘忽不定,根本无法确定他身在何处,即便迟青石剑法超神也无法将其射杀。

    “他日遇到,杀这厮之前必先将其舌头拔了”罗虎淡淡骂了一句,双腿一夹马腹率部离去。

    竟然走了?

    蒲州城头上,李岩望着远处那片火光不由一怔,初见火光时他以为罗虎要动手了,哪知竟没啥响动的退了回去,竟被其看出了破绽?

    嘿,有点意思!李岩心中很是触动,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些年轻人成长的很快啊,丰富的战斗经验也能弥补他们智谋上的不足!

    往后,当真不能小觑任何人!

    不过,来都来了,是你想走就能随便走的么,李岩决然不会轻易和罗虎对面硬刚,但也决然不会轻易放过他,自然还有后手。

第1840章

    前文说到罗虎趁夜准备夜袭李岩城外大营,却在最后一刻惊觉不对而后果断撤兵扬长而去,这让蒲州城头上一直观望局势的李岩感慨不已。

    还在城外造势企图转移注意力的马宝接到撤退的消息后一肚子疑惑,匆匆去见了罗虎得知李岩在就埋伏好等他们上钩气的跺脚大骂,却也无可奈何。

    就此走了总是不甘,然则大荔危在旦夕,他们不能继续在此滞留,只得咬牙切齿问候李岩祖宗八代之后,趁夜色掩护赶紧遁走,生怕再着了李岩的其他道。

    蒲州城头上的李岩一直在观望,看着罗虎的兵马从东南军营撤走,随后城下的马宝也撤走,两支人马在城东北数里外汇合,半个多时辰后那边灯火突然熄灭漆黑一片,李岩眉头一挑,而后嘴角泛起一丝冷笑:“鬼机灵”。

    李岩多谋且近墨者黑,跟着常宇也学了不少阴招,所以罗虎不得不防备他接连下套,举着火把撤离那就成了活靶子了,所以灭掉火把遁走,让李岩摸不清他到此从哪撤离。

    算计从来都是用心不是用眼,李岩早就料到罗虎来了之后必须会袭击城外大营抢夺粮草所以早早让高亓率部埋伏,他也料到只要罗虎得知潼关那边箭在弦上,大荔危在旦夕便会立刻撤离,所以罗虎手下侦探到的那些消息很大部分都是他有意放出去的。

    可以说自从得知罗虎来了,其一切举动几乎都在李岩算计之中了。

    当然他也盘算过罗虎的撤离路线,不可能往南跑到中条山那边过河到对岸然后再往西北跑,那样绕的远穿越的火线也多,从蒲州城下直接渡河?那随时都会被两岸官兵夹击风险实在太高了。

    所以他只有一条路,从哪里来再从哪里回去,当然了他不可能再从河津那边渡河西去,确切说是从哪个方向过来就从哪个方向回去,李岩猜测其会选择蒲州和河津之间的位置渡河,那边河岸虽比较陡峭但没有什么兵力拦击。

    也因此李岩早有部署,在罗虎还没到蒲州的时候他便令人急传对岸朝邑城内的顾君恩让他和吴惟英安排一支兵马在对岸伏击,同时通报从大荔北上的马花豹等人,贼军最精锐的兵马要过去了,做好打硬仗的准备,有条件的话可以联合吴惟英围追堵截。

    退路已经给罗虎安排好了,就等着他去蹚雷了。

    至于能不能重创罗虎甚至擒杀了他,则看天意了,李岩并不关心结果,不管如何罗虎这一趟算是辛苦白来了,没落一点好还折腾累个半死,就在他们摸黑辛苦撤退的时候李岩则洗漱上床歇息了。

    蒲州这边罗虎折腾了个寂寞,于此同时大荔城也在上演一场令人啼笑皆非的大戏,高一功,田见秀,刘芳亮那三个大佬也是骨骼惊奇的很,大战之后不好好的休整恢复,却突发奇想要主动突袭城外的官兵。

    毕竟嘛,守城的都累城这个逼样了,那攻城的更累啊,这个时候给他们来一场突击,必能令其大溃从而解了围,不然的话若待对方恢复了力气,未必就再挡得住他们的进攻了。

    于是三人经过一番合谋后,决定趁夜突袭官兵大营,大概就在罗虎去偷李岩兵营的时候,刘芳亮几人也动了,留高一功守城,田见秀率部从北城杀出直接进攻城北数里外张国柱部,当然这只是一个吸引官兵注意力的举动,其目的就是为了给刘芳亮打掩护,让其率部突袭城北官兵大营。

    深更半夜贼军突然从城中杀出,在城外监控的官兵探子大惊四下逃散飞奔急报,沉睡中的张国柱被叫醒睡意全无,赶紧传令全军备战,心里头疑惑不已,狗日的狗急跳墙了么,这是唱哪出啊。

    突围?又没进攻,也没破城突个毛线啊,而且一大早你们已经派人突围出去求援了,还突围啥。

    去打援北线三个小城?可拉倒吧,都自顾不暇了,还有那力气。

    那他们是犯了什么病,张国柱实在想不通,姑且就算是看自己不顺眼,或者贼军这几天心里头有火找个宣泄来的。

    深夜之中官兵探子无法确定杀来的贼军兵力,只是根据火把和声势来判断不低于两千人,论兵力张国柱还是占优,但他并不打算同这支莫名其妙的贼军硬磕,思虑半响决定战略性撤退,不和他们接触。

    这也是张国柱的谨慎之处,一来贼军举动太过莫名其妙,他不清楚对方是否还藏着后手,这黑灯瞎火的把自己围了都不好说,要知道这方圆百里此时自己算是孤军一支啊,二来,他觉得没必要,若是为了掩护友军撤退干就干了,此时友军已在百里之外了,和贼军火拼就没意义了,徒增损伤。

    张国柱果断撤走却让田见秀给整蒙蔽了,出城一口气奔了小十里地杀到官兵盘踞的那个村子时,发现对方竟然已离去,问了村民去向,遥指正北。

    田见秀蹙眉望去,漆黑的夜色看不到一点火光,官兵退走了,而且是灭了火把撤走的,这明显是不想让他们判断出其去向,若是冒然追去,搞不好人家突然就迂回到自己身后了!

    回头再说刘芳亮,田见秀从北城杀出的时候他则率数千大军朝城东杀去,骑兵先将外围游荡的官兵驱散,而后便直奔官兵大营而去。

    官兵在大营之前是驻扎在城东十余里外的,哪只先锋骑兵一口气奔了数里地却不见一丝火光心里便犯了疑惑便回报刘芳亮。

    刘芳亮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第一反应就是不好,对方有防备,搞不好撒好网设好了套,警惕张望四下黑漆漆一片,想着李岩可不是善于之人,难不成已被其窥破企图?

    大军不敢再往前,但就此撤回又实在说不过去又显得自己太怂,刘芳亮纠结之下一边撒出探子扩大侦查范围,一边令千余骑兵先去冲营试试对方的虚实,看看李岩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千余骑领令而去,策马狂奔张弓挥刀呼喝冲了过去,转眼就到了官兵营地却发现空空如也,领军贼首大呼中计了,哪只自个儿一阵惊慌却发现并未出现自己所想象的伏兵从四处杀出的景象。

    是了,一定是李岩看出了破绽,知是来试探的所以伏兵并未杀出而是想将主力引过来,骑兵贼首想通了关节,一边遣人回报刘芳亮,一边率骑兵继续横冲直撞,那知跑遍周边十来地愣是没见到明军一兵一卒!

    一般的埋伏圈最多也就里许几里地,十几里这么大的埋伏圈几乎不可能了,贼首蒙蔽了,便亲自回报刘芳亮。

    草!刘芳亮也是征了半响才反应过来,人家早就走了,自己突袭了个寂寞!

    李岩为何会突然撤走兵马,刘芳亮一时想不明白,此时的他就一个感觉,非常丢脸!

    密谋一夜准备一天,结果扑了个空,弄了个寂寞,幸亏是黑夜,若是白天他都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于是气急败坏的他连砍杀了几个探子,怪罪他们失职不察,连官兵大军走了都没侦查到,实则该死的很!

    可这些探子死的也实在太冤了,白日,官兵骑兵围城,看到有人出城就围追堵截杀个精光,连鸟都飞不出去一只,贼军探子根本无法深入渗入侦查官兵主力动向,几个大佬也知道出城等于送死,并未遣探子出城,甚至连出城求援的人都要大军出城掩护,所以他们手头的情报并不足以支持这个计划,都是自以为的是官兵在那养精蓄锐呢,实则马花豹等人前夜就走了。

    倍感无光的刘芳亮率部悻悻回去了,而田见秀因为摸不清张国柱的虚实,黑夜之中也没敢去追,得知刘芳亮扑了空也是一肚子疑惑不解。

    回城之后,三个大佬又失眠了!

    他们要仔细推敲李岩为何突然就撤兵了,莫不是潼关那边出了变故,比如李过将吴三桂部击溃了?

    三个臭皮匠抵个诸葛亮,刘芳亮三人就不信邪了,自个三人没一个蠢货联手还搞过一个李岩,参不透他的心思?

第1841章

    李岩的心思有时候很复杂,有时候却又简单的很。

    比如这次围攻大荔的目的就是简单的很,起始是为了将黄河防线的水搅浑,为朝廷这边在谈判桌上赚筹码,当然能破开中路大门更好!

    至于为何三天不破城立刻就撤走的原因也很简单,他手头的兵力和粮草供给以及局势,三日是极限了。

    不破城立刻撤走另谋他处,绝对不在这边和贼军耗着,因为他不能同时两线用兵,在大荔虽然耗住了贼军中路军,但同样也将自己牵制在这边无法支援南路官兵打潼关了,其次他也并不想总和贼军继续硬磕,损伤太大,最后若又握手言和得不偿失……。

    这便是李岩撤兵北去的原因,可那三个臭皮匠却越想越复杂了,以至于今夜无眠。

    无眠的绝对不只是他们三人,就在刘芳亮悻悻回城时,已经进入梦乡的李岩突然就被亲兵给叫了起来。

    出大事了!

    罗虎渡河了!

    他没走南路,也没走北路,就从蒲州城北数里直接渡河去了!

    没错,就在李岩的眼皮底下冲到了顾君恩的眼皮底下!

    牛逼的人做事从来就是简单粗暴!

    被拦截了没?

    当然,蒲州黄河段有官兵的数支巡逻队,可轻易就被罗虎震山营给杀散了,惊动了城内官兵立刻报知李岩。

    李岩少见的皱眉,这厮实在太过张狂了,于是传令麾下部将率城中精兵千余追杀,举火给对岸示警,又遣人传令高亓率大军增援。

    其实不用这边示警,罗虎击溃蒲州这边的巡逻官兵时便被对岸警觉,立刻通告给顾君恩,和李岩一样的反应,顾君恩也是皱眉不已,朝邑原有兵马不少,但大半在傍晚时便依照李岩的意思开拔北去数十里外埋伏罗虎去了。

    可哪只罗虎根本就懒得绕路,直接冲了过来!

    城中兵马甚少根本拦不住,而且多为神机营的兵马并不擅厮杀,出城就是送人头啊,且深更半夜开城门危险系数太大,毕竟是个小城,若不慎被其趁乱杀进来那可就亏大了。

    “用炮轰”就在顾君恩纠结之际,吴惟英这老头出来扔了句话。

    罗虎勇猛无匹又是年轻气盛时,在蒲州李岩那边憋了一肚子火无处发泄心里头别提多恨了,原本还真是按照李岩预料的那般的从北撤走的。

    可就刚走几里路,风一吹,把罗虎吹清醒了,自己之所以憋着火就是因为李岩闭门不出,有力气打不出去,但若自己从他眼皮底下走,他就眼睁睁看着为大模大样的过河不拦截?

    不可能啊!他一定会出兵拦截,那不正好与他痛快杀一场么,若其不拦截,自己又何必绕上几十上百里路渡河呢?

    于是将这个想法同马宝说了,两人一拍即合,绕个毛线啊,就直接冲过去,于是点上了火把直奔黄河去了,不出意外的被官兵在黄河岸边的哨所发现立刻通知附近的巡逻部队前往拦截。

    倾尽岸边巡逻队近两千兵力前往拦截,却被震山营轻易击溃,幸好是深夜幸好罗虎急着过河没有追杀,否则真有可能将这两千人给吃了。

    对岸就是朝邑,罗虎望着那那处火光之处,心里头恨的直咬牙,那本是大顺军的前哨堡垒啊,却被李岩这奸贼给偷了。

    “若他们出兵拦截,咱们趁乱杀进去!”罗虎简单和马宝简单商议之后就制定了作战计划,也就在这时,身后杀声越来越近,扭头望去蒲州方向火光冲天,二人知道李岩派援兵来了。

    手下人磨刀霍霍准备大干一场时,罗虎却推翻了先前的决定,之前只想渡河,只管杀个痛快就行,而现在有了想摸鱼的打算,那就不能没脑子硬干了,再说了,这个时候他们正在河床底下,若被官兵从两岸居高临下夹击了,震山营就是再勇悍也得吃大亏!

    “别管他们,只管朝前冲就行了”回望蒲州那边一样,杀声越来越近,城中官兵联合刚才被击溃的巡逻队杀了过来,但罗虎竟然不当一回事,正常人都遣一直兵马殿后,但他压根就没这想法,他料定朝邑那边一定会出兵做夹击之势,便准备让马宝迎战自己率部趁乱看有没有机会杀进城去!

    强悍的人从来都是无所畏惧的!

    罗虎既然敢在李岩眼皮底下渡河,凭借的就是自己的彪悍的实力强大的战斗力,他甚至可以无视身后的追兵,将所有精力和火力都集中在对岸。

    冲!

    虽然还没看到对岸有官兵的身影,但罗虎料定他们一定在岸上埋伏,一声大喝,手下数千兵马冲上河面上朝对岸冲了过去!

    也就在是他大喝之际,朝邑成头上也是一声大喝:“开火!”

    神机营有很多炮,五花八门种类繁多,但简单可以分为两种,红衣大炮和虎蹲炮,红衣火力大射程远,用来攻城和守城,虎蹲炮是野战炮相当于后世的迫击炮,威力虽小但重量轻机动性强,在发现罗虎在对岸厮杀企图正面渡河时,数百门虎蹲炮便上了城头,待其在河面上冲锋的时候,吴惟英一声令下,数百门小炮齐发,数百支火枪齐射……

    仅仅一瞬间,河面上的罗虎和马宝就蒙逼了,转而有了恐惧……

    想象中应该是数千官兵杀出来拦截的景象没有出现,而是呼啸而来的炮弹,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也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只是,很多人还来不及惊骇,就被落雨般的炮弹轰的四分五裂,这些炮弹有的实心弹,有的是开花弹,可不管是什么样的炮弹,都能轻易要你的命,转眼间惨叫声不觉,震山营再勇猛也不过是血肉之躯。

    炮弹带来的伤害并不仅仅是击中人体,还有河面的冰层。

    这个时候的天气转暖,河面冰层渐薄,仅仅能勉强支撑人马渡河,可哪里禁得住炮弹的轰击,冰层瞬间破开,一开几米十几米,人马掉入水中……

    “狗日的李岩,老子和你拼了……”火炮中,震山营人仰马翻,手下不是被炸死炸伤便是被掉入水中被冲走了,罗虎眼见如此,怒火攻心双眼血红,震山营何曾吃过这么大的亏,便是在东征时和小太监硬碰硬,被高杰三人追杀千里也没这般惨啊!

    拼了,冲啊!马宝也急红了眼,率先冲到对岸,藏身在一块岩石后挥刀大吼指挥那些侥幸逃过索命火炮的贼军朝岸边上冲锋。

    突然而至的炮击令震山营损失惨重,却让追到岸边的官兵有些不知所措,还,还追么?当然不能追了,枪炮不长眼,会连自个一块轰的。

    蒲州城头上张望的李岩也很是意外,他本以为顾君恩会抽兵出城拦截,两岸夹击之下即便拦不住他,也能让罗虎撞的头破血流,却哪知道……好家伙,直接上火炮了!这是索命的节奏。

    一定是那位侯爷的主意,只有他,跟着常宇久了目睹耳染学会了灵活多变,火炮不只是用来攻城守城的,狙击拦截样样行。

    火炮声渐消,身后的官兵又嗷嗷的冲下河岸追过来,不过因为冰面断裂,他们需要从远处绕道,而这边罗虎则率那些死里逃生的手下贼兵冲上了河岸,顾不得歇口气,直奔西北一头扎进夜色里。

    他心中恼火异常,却没了心思再打朝邑的主意了,甚至不敢靠近,否则又是一顿轰,千军万马挡在眼前他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可面对眼前这局面,他心中只有恨!

    一口气跑了七八里地,此时天色已微亮,人马疲惫到了极致这才停下来休整清点损失,从河津出发时骑兵千余,步兵三千余总计五千兵马,此时竟不足三千!

    “老子恨啊!”罗虎仰天长啸:“李岩狗贼,他日若不将你抽筋扒皮,老子誓不为人!”

第1842章

    天亮了,刘芳亮三人刚睡下又被吵醒了,城外四处晃荡侦查官兵去向的探子给他们送来个好消息,罗虎回来了,就在大荔三十里外!

    震山营,老营,大顺军最精锐的兵马,罗虎,马宝,大顺军的后起之秀最勇猛的悍将,此时前来助战,那简直久旱逢甘霖啊,刘芳亮三人大喜不已,有了这俩人,官兵就再来围城,根本就不用只闭门坚守了,完全可以拉出单挑,甚至都不给他们围城的机会。

    一个时辰后,罗虎马宝率数十亲兵先至大荔,看到两人神色疲惫且一脸愤怒,刘芳亮几人心有疑惑,待问了前因后果也是恨的咬牙切齿,安抚两个年轻人自是有机会找回今日的场子。

    虽说俩小子吃了个闷亏令人愤怒,但这支生力军精锐的到来还是让刘芳亮三个大佬欣喜若狂,好一番安抚后让两人先歇着待睡醒了再为其设宴接风洗尘,却在这时探子送来了一个坏消息,北线三城尽失!

    三人惊骇到目瞪口呆,终于知道李岩的主力去哪了。

    虽然早已预料到官兵会分兵前去攻打北线,但没料到会是倾兵前往,本以为北线至少能坚持个十天八天的,哪只一夜之间尽失。

    而且探子还带来一个让三人极度无语的信息,那就是北线三城除了韩城略作抵抗外,其他两城没有任何抵抗直接开城投降,就像去年他们东征时官兵投降时一样的干脆利索。

    都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可这才短短不到一年时间啊!

    听说北线三成尽失,罗虎和马宝年轻气盛哪里坐得住,立刻请令要率部前往收复失地,被田见秀喝住,此时情况不明冒然前往,危险的很,要从长计议。

    可罗虎和马宝哪里管他什么从长计议,直嚷嚷不怕危险,即便有危险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谅也无人拦得住他,前提是让田见秀给他拨两千战马。

    最终还是被田见秀给否定了,一来是震山营数日折腾也疲惫的很,二来眼下局势太过复杂,一切以大局为重,所谓的大局就是南路的潼关,中路的大荔,北线都是山旮旯就是失了也无关紧要。

    罗虎和马宝虽还恨恨不已却也只得作罢,论勇猛大顺军内无人出他二人之右,但论资历军衔官职,他俩只有听令的份。

    “吾等当务之急只有一个,那就是养精蓄锐,随着局势变化,哪里需要去哪里!”终了,田见秀拍了板。

    半晌午时李岩起床推开房门,又是一个艳阳天,马花豹几人分兵三处一日之间连破三城的消息已经传来,但李岩实在高兴不起来,因为同时还送来一个极坏的消息:河津城破,秦松旺拼死突围,率五百余人正在逃往蒲州,高亓已奉命前往接迎。

    罗虎和马宝抽兵离去,河津城防压力去了大半为何会突然被破城了呢?

    原因令人愤怒且又无可奈何。

    所谓千里江堤,毁于蚁穴!

    没有任何一支军队可以做到完全的齐心协力,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舍生忘死,总会有些贪生怕死的蝇营狗苟。

    河津被围困数日不见援兵,虽然大部分将士都能同秦松旺一样视死如归,誓言城在人在,城亡人亡,但总有些贪生怕死之辈。

    很多时候就是这一小撮贪生怕死之辈能坏大事,历史上李自成东征时,打太原府时就是因为一个低级军官张雄开了小南门投降而至太原城破。

    河津城破也是秦松旺手下的一个小头目,纠集了数十人在夜里反水突袭守门洞的官兵打开了城门放外边贼军入城,即便被秦松旺及时发觉,却终是堵不住那个窟窿了,血战一场后仅有数百人突围逃了出来!

    听到这个消息后的李岩背着双手站在院子里望着天空许久许久,久到顾君恩都从对岸朝邑赶过来了。

    “差不多了”顾君恩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然后李岩就令亲兵去给吴三桂传个话:“手头的活放一放”。又招来随军的锦衣卫让他们给京城八百里加急送密报。

    潼关那边局势可谓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这数日来官兵持续集结,先头部队甚至驻扎在距离潼关仅几十里处,主力则一边集结一边准备攻城事宜,每日都有数股大小不一的探马前往潼关城外侦查踩点,也少不了同贼军的探马大大小小规模的火拼。

    数万大军兵临城下,贼军主帅李过也不敢大意,坐镇城中加固城防每日事必躬亲生怕出了什么纰漏,他知道一旦官兵攻城就是狂风暴雨,绝不能小觑。

    城里头修修补补,城外头摩拳擦掌,最激动的莫过于吴三桂了,他一直在等机会,等一个建大功的机会,而攻打潼关就是机会,他等的太久了,从去年等到现在,早就急不可耐了。

    可谁知,就在当晚,突然接到李岩的军令,让他把手头的活暂时放一放,这话外人或许听不懂,但吴三桂自然听的懂,就是暂停进攻潼关!

    为什么?吴三桂很是不解!

    但结合顾君恩那句话以及这几日中线破门不利,北线大丰收又痛失河津的种种,老练的马科瞬间就明白了:筹码够了,李岩那边也折腾的精疲力尽了。

    吴三桂皱眉:“若破了潼关筹码不是更大些么?”

    马科摇头轻笑:“兵临城下才最大筹码!”吴三桂一怔之下恍悟,没错,开出条件你不同意我就打,这是威胁更是筹码!

    短短一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从李岩闪电一击破了朝邑,然后贼军出兵围攻河津,吴三桂部往潼关集结大军,马花豹等围攻大荔,而后收复北线三城,到河津失守……时间不长事很多,整个黄河防线都波及其中,两方你来我往尔虞我诈用尽了手段和心机,总的来说,终究还是朝廷这边占了便宜,拿到了更多的筹码,收复了北线三城和桥头堡,并且试探出中线大门的实力,更是兵临南大门外施压!

    这段时间参战的都是李岩麾下,用极短的时间完成了很多困难任务,这让他的兵力,军备,后续补给都几乎到了极限,所以他必须要停一停了。

    天黑了,堂上李岩抚摸茶杯举起又放下,反复数次,终是抬头看了一眼旁边默不作声的顾君恩:“先生,河津可否救一救?”

    李岩总归还是心有不甘,若是被人家攻破了他无话可说,却偏偏失于内鬼,这让他如何甘心,而且他一番分析之后,觉得此时河津对岸韩城在自己手中,配合这边高亓和秦松旺,能不能再打一场将河津收复,或者对方在围城之下会吓的投降呢。

    却被顾君恩给否定了,用他的话说:“恐再生变故!”

    这话别人听了可能稀里糊涂,但李岩听了却是醍醐灌顶,这段时间黄河防线局势复杂至极,南线虽然没参战但也是箭在弦上,而中北两线双方早已经杀的精疲力尽各有损伤,虽还各有不服却已是心有余力不足了,才不得已维持暂时停火的局面,可若李岩执意收复河津的话,牵一发而动全身打破了现有平衡的局面引发蝴蝶效应,不排除贼军也发动进攻,比如出兵收复北线三城或朝邑。

    毕竟在中线和北线两方的兵力和实力都相当的,之所以官兵这边占了便宜多归功于李岩的计谋,若真的硬干的话,有罗虎的震山营在李岩未必就讨得了好。

    而且攻占河津的贼军隶属老营也是一支精锐,想吓到他们不战而降的几率太小了,强攻的话必会损伤严重!

    综合起来,顾君恩不建议打河津。

    虽失了河津,但却占了对四城,四比一,足够朝廷那边当筹码的了,所以没必要追求完美,见好就收!

    见好就收,这个词非常好,常宇也是这么叮嘱史可法的。

    这几日,李岩在黄河杀的天昏地暗,京城重启的谈判桌上同样硝烟滚滚,以吴珄和史可法为主的朝廷代表同宋献策唇枪舌剑也是杀红了眼。

    朝廷的主张,先降后封王,而且有个前提,要么入川干张献忠,要么给我收复锦州,且封王之后解除兵权!

    宋献策寸步不让,先封王再受降,打张献忠或者收复锦州都可以商量,但解除兵权的话不可商量,因为担心朝廷翻脸要自保,最不济要留一支人马给李自成!

    结果吴牲就骂开了,李贼此时在东厂诏狱呢,还留给毛线给他。

    而宋献策则大笑不已:“汝等所擒不过闯王替身而已,闯王真身此时在潼关也!”

    吴牲和史可法大惊半信半疑,小太监别的事不靠谱但这点他不可能胡乱作假,这可是欺君大罪啊。

    第一场谈判又是不欢而散,当晚史可法就去见了常宇,说宋献策这老小子怎么突然硬气起来了,前几天可是求着要谈和的。

    常宇心里一声长叹,他知道李自成已逃出生天了,且已同宋献策联系上了,所以这货突然硬气了。

    看来需要上筹码了。

    想啥来啥,捷报和密报不停从黄河那边送来。

    大军兵临潼关城下,大荔危在旦夕……

    第二场谈判,宋献策不见昨日的硬气了,可以先降后封王,也可以打张献忠收复锦州,但兵权还是不能全部解除。

    吴牲和史可法断然拒绝,宋献策拂袖而去。

    当天又一封密报送到常宇手中,过目之后送与史可法,而后第三场谈判开始,史可法直接将那封密报摔在宋献策跟前。

    左良玉发来的,他已调集大军围荆州数日,这次是动真格的了,不是年前做样子,左良玉是老狐狸他知道局势变了,他再糊弄小太监,那就要挨收拾了,即便是做样子也得做个真样子了。

    宋献策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先降后封王可以,我们选择收复锦州,保留闯王一支兵力作为自保,其他将领可释兵权调往他用,且收复锦州期间,朝廷不得趁机进攻西安,应将黄河兵马撤走!”

    吴牲拍桌子了:“做梦,事到如今还硬撑,你也不用一点点的往后退,直接把你的底线亮出来吧!”

    宋献策轻笑表明这就是己方的最后底线,若朝廷不接受那双方又要陷入胶战之中了,如此以来不知要混战多少年,朝廷拖的起么……

    这话说道吴牲的痛处了,朝廷就是被你们这些乱贼给拖成如今这地步险些被外敌所趁……他是越骂越气,然后就收不住了……又谈崩了。

第1843章

    吴牲骂骂咧咧的退出了群聊,宋献策拂袖而去离开兵部衙门前对史可法说:“和谈已近月余,这期间波澜起伏未见朝廷一丝诚意,如此下去,只恐……苍生荼毒”。

    言外之意,朝廷根本就没想谈一直在搞事情,寒了俺们的心,既然不想谈,那咱们就接着干吧。

    史可法叹口气:“苍生何辜,宋大军师你是高人,是奇人,当知道再打下去的结果,百姓遭难汝等也断然落不得好”。

    “吾自知晓百姓遭难,吾等难落好,朝廷亦如此,所以才带着诚意前来和谈,问题是朝廷这边……”宋献策叹口气:“见好就收,握手言和便是,何必要苦苦相逼将人逼到绝路呢?”

    “若宋军师身处朝廷这边当作何想,闯贼祸国殃民十余载抽筋扒皮都不为过,朝廷受降与他封于王已是格外开恩,却还妄想留兵权养私兵,搁谁会同意?”史可法哼了一声,宋献策苦笑摇头:“反过来,若是尚书大人,您为了自保会如何做?”

    史可法长呼一口气轻摇头:“吾等在此辩解于大局无关紧要,大军师还是回去和身后的人好生商量后再议吧,朝廷已经将底线亮出来了”。

    “也请尚书大人将吾之意转达给朝廷给皇帝再作定夺,还是那句话吾等诚意十足,希望朝廷也拿出些诚意来”说完宋献策拱拱手离去了。

    看着宋献策的身影消失不见,史可法在兵部衙门口驻足许久,谈判是个技术活,但无论技术多高超,筹码都还是来自战场,来自局势,和宋献策这个老油条件扯了那么久,其实史可法自个都还不清楚朝廷的底线到底是什么,确切说除了皇帝和常宇外甚至连首辅李邦华都不知道。

    他们和吴珄等一帮谈判官员其实都是负责放烟雾弹,最终决定权还是看皇帝的态度,而皇帝的态度十之**又要参考常宇的意见。

    眼下谈判进入了僵局,这让史可法感觉到无比的压抑和迷茫,他决定去东厂衙门找常宇要个准信,朝廷的底线到底是什么,知道了底线他心里也就有底了。

    常宇在衙门里正在和郑芝龙闲聊喝茶,见史可法来了,郑芝龙也特别有眼力见的告辞,他属于京外带兵大臣不宜参与朝政,甚至连听都不能听,避嫌,也是避开麻烦。

    有些事知道多了反而不好。

    底线?常宇听了史可法的来意先是一怔随即摇头:“没有底线”。

    史可法差点暴走了:“督主难不成还信不过下官?”

    “满朝文武咱家最信任的就是尚书大人了”常宇赶紧安抚他。

    “那督公大人就给下官一个准信……那宋矮子如今口口声声朝廷没诚意,说不朝廷不拿出诚意来,他们便不谈了,督公大人,是不是皇上根本就不像和谈才故意如此?”

    常宇摇头:“自然要谈的,谁想打仗?朝廷不想打也打不起了,当兵的也不想打,打累了,老百姓也不想打,打怕了”。

    “既是如此,何不稍作些让步……若真能和利国利民总归是件好事利大于弊的好事啊!”史可法有些急了,常宇轻笑摇摇头:“让步是不可能的”。

    “这……那可就真谈不下来了宋矮子那边嘴硬的很”!史可法叹气拍大腿,常宇又接着道:“但可以给些诚意的”。

    “额……烦请督公大人一句话一口气说完可否”史可法哭笑不得,常宇哈哈大笑:“若尚书大人早来半个时辰,咱家都还拿不出诚意来”。

    “督公大人的意思是?”史可法一怔,常宇却没急着回他的话,对旁边心腹太监使了个眼色,那太监转身进了内堂取出一封密信递给了史可法:“刚出炉,还热乎着呢”

    史可法一脸疑惑接过一目十行,脸上渐渐有了笑意。

    “尚书大人,这些诚意够了么?”

    “够,够了!”史可法起身:“下官这就送给那宋矮子去了”。

    “咱们现在能力有限,见好就收吧”常宇将其送出衙门说了这么一句,然后背着手站在衙门口望着巍峨皇城出了神。

    若是十年前他过来,那个时候老李头要谈和常宇鸟都不鸟他,非打服弄死不可,但现在实力不允许,他来的时候大明朝已是在崩溃的边缘了,这一年多全靠着他四处坑蒙拐骗勉强度日才没倒塌,国力,兵力,财力,战斗力都已捉襟见肘到了底。

    如今整个国家可谓一塌糊涂,除了这些兵祸之外还有层出不穷的天灾,鼠患,瘟疫,干旱,地震,蝗宅,是一波还未平息一波又来侵袭……

    天灾之外的兵祸也不只李自成这一家,各地多如牛毛的小股草寇且不说,还有盘踞四川的杀人王张献忠以及一直觊觎中原不死心的满清鞑子。

    这个时候,能和一家当然是好事了。

    崇祯帝也不是不想和,他也很想和,但他又特别想弄死李自成。

    李自成自然也想和,打了这么多年他也累了,也想有个善终。

    既然两方都想和,理论上握手言和的几率很大,而之所以谈了一个多月还没谈出个p来,那就是各自的诉求没达到。

    这就需要看双方手上的筹码了。

    大世界的客栈里,宋献策独坐堂上皱着眉出神,面前桌子上放着一个乌龟壳和几个铜板,两个随从在院子的角落里低声说着话。

    好一会儿,宋献策微微松口气,起身走到院子里抬头望着天空,此时已是黄昏,正是倦鸟归林时,忍不住低声呢喃:“见好就收吧”。

    他虽不知朝廷的底线是什么,但作为贼军的谈判代表他自然知晓自己的底线在哪里,那就是没有底线,一切看形势来决定!

    所以刚入京那会他气定神闲,不急于一时,可是当李自成行踪暴露后,他就急了,这个时候他求着朝廷来谈,但朝廷压价压的厉害实在不能接受。

    转而之后,他突然又有底气了,据常宇猜测,应该是李自成逃出生天了,事实确实如此,李自成已经跳出包围圈了,也通过秘密通道给宋献策传了口信,所以宋献策又觉得有筹码了。

    但这些筹码并不足以抗衡朝廷的还价,且黄河那边的局势越来越复杂眼中,这让宋献策知道不能再往后拖了,能谈个合适的价格后,见好就收。

    外边响起敲门声,宋献策朝院门望去,两个随从赶紧走过去:“谁呀?”

    “史可法求见”院子外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宋献策赶紧疾步走过去,心中疑惑不已,刚分开没多会就找上门来了,莫不是有什么事,不然这兵部尚书怎么会亲自登门来着。

    “拜见尚书大人”院门打开史可法走了进来,宋献策赶紧见礼:“尚书大人这是……”

    “宋打军师不请本官喝杯茶么”史可法微微一笑,宋献策赶紧道:“有请”挥手让随从赶紧去泡茶。

    堂上两人落座,宋献策满脸疑惑:“贵客登门必有要事”。

    “无事不登三宝殿,还真让宋大军师给猜着了”史可法也不再藏着了,取出那封李岩发给常宇的密报递给宋献策:“宋大军一直要朝廷拿出些诚意,本官这是送诚意来了”

    宋献策疑惑着接过打开看了,啪的一声,拂袖而起不慎打翻手边的茶杯而不知,这封密报是李岩亲笔所书,他识的李岩的笔迹:三桂部集十万大军兵临潼关城下待命,吾部围攻大荔数日破城在即,一日之间收复韩城,澄城,合阳三城……

    密报不算详尽,但该说的都说了,宋献策一目十行看的额头出汗,李自成之所以有资格和朝廷提出和谈就是因为他据守黄河岸线与朝廷对峙!

    这就是他们的筹码!

    前段时间李自成暴露行踪,朝廷散步谣言说是将其擒了,而李岩也趁着对岸军心惶惶之时,突袭朝邑,引发了西安那边震动,将水搅的更混,弄的人心更乱!

    当时宋献策也是异常担心,若李自成真的被擒了,朝廷根本不用费多劲,贼军自个就内都散了伙,他们和朝廷谈条件的筹码就越少了。

    而李岩突袭的目的和用意他也了然,就是要趁这个时间差就是要让贼军内乱内斗,所以他当时确实也急了,甚至找上常宇掏心窝子说不能让李岩在前线胡为,一旦全面开战后边难收拾啊,和谈也会因此而流产……

    反正就吧啦吧啦一顿说,常宇也就哦,知道了。虽然说当时他心里也担心李岩玩大了。

第1844章

    李岩确实也玩大了,短短时日内奇袭朝邑围攻大荔收复北线三城,基本上贼军在黄河防线的三分之二都被他给打下了,但他却又将那个度把控的非常好,集结大军兵临潼关城下,悬刀而不落,这个时候和你谈判就问你答应不答应条件,不答应的话立刻干你!

    若其再将潼关打下来了,那贼军在黄河的防线则全溃,西安则没了屏障,官兵则可长驱直入了!

    所谓的大顺国则岌岌可危,随时土崩瓦解,前提是朝廷拼了鱼死网破的话。

    一眨眼黄河防线几乎崩溃了,神机妙算如宋献策也是没料到,惊见李岩写给常宇的这封密报时别提多震骇了。

    信不可能假,这是李岩的笔迹,而且从史可法的神情可以看出来也不似作假故意弄个局来忽悠自己的,除非小太监连他一起都给蒙了。

    毕竟是谋士,宋献策谨慎的很,他虽震骇但依然不敢轻信,锁眉半响对史可法道:“尚书大人可否给鄙人五天时间”。

    史可法摇头:“朝廷给你们的时间已太多了,这次只怕未能如愿”。

    宋献策赶紧道:“鄙人需要证实局势确如这密信所言,若真吾等自会应了朝廷条件,决不再拖延!”

    史可法笑了笑起身拱了拱手“

    趁天还没黑大军师还能出城,本官尽量为您拖延五日,等大军师好消息,本官告辞!”

    史可法前脚离开,宋献策便急匆匆的出城去了,城外刘希尧的部队虽被严密监控甚至到了软禁的地步,但是允许他们派人去黄河西岸传送消息的。

    宋献策现在急需证实那边的局势是否如李岩信上所言,假若是真的,那真的是一个令人十分沮丧的消息,因为这代表他们只能卖个烂价钱了。

    就在宋献策出城之际,东厂衙门这边常宇也入宫了,崇祯帝刚忙活完准备吃晚饭时听闻常宇求见便知定有要事,毕竟这货没重要事都不进宫溜达。

    “可是擒了那闯贼?”崇祯帝对此念念不忘,常宇还没刚进乾清宫就被劈头盖脸一顿喷:“汝常自得,没有东厂办不了的案,没有东厂抓不到的人,可偏偏抓不到一个贼首,难不成他还不是人了?”

    常宇脸上一红,赶紧叩首:“臣无能,臣……”

    崇祯帝见状便知他不是来报喜的,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你入宫年余倒是第一次听汝自言无能,也希望是最后一次,汝若无能这满朝文武……罢了,今儿来说什么事的?”。

    “臣给皇上带来一个好消息还有一个坏消息,皇上先听哪个?”常宇小心翼翼的问道,貌似今儿崇祯帝的心情不太好。

    崇祯帝眉头一挑似要发火,不过硬生生忍住了,随即叹口气:“今儿烦心事够多了,不怕再多一个,先说了那坏消息吧”。

    “闯贼已然逃出生天”常宇叹口气,崇祯帝一怔,随即重重拍了下桌子,吓的常宇赶紧站了起来“臣无能,还请皇上责罚”。

    崇祯帝没说话,走到乾清宫门口望着外边暮色许久不言。

    “他是如何逃出去的?怎么就让他逃出去了呢……”崇祯帝明显十分的不甘心,不甘到想对常宇发火,但终究还是忍住了,马有失蹄人有失手,何况常宇反应已是十分迅速了,怪也只能怪那货命不该绝。

    “此獠甚是狡猾,预感不妙便逃了,其狡兔三窟吾等追兵始终慢他一步,这厮十几年来风声鹤唳,为人十分的机警应对追踪以及逃命的经验十分丰富,且其在京畿河北一带都还有暗棋,这次为了逃命也将这些暗棋爆出来掩护……而恰好黄河那边正值战事,或许被其所趁逃了过去……”常宇小心的解释着。

    “或许?也就是说汝也不确定他已然逃过去了,那如何确定他已逃出生天了?”崇祯帝转身挑眉,常宇便将宋献策的反应说了,当初宋献策见他一面聊了一会便可肯定他没抓到李自成,而常宇也同样有这等本事,从宋献策的一些反应断定李自成逃出生天了。

    咳……崇祯帝一声长叹握了握拳头:“此獠逃出生天苍生便又要遭了难,这仗再打下去不知何时,不打吧这厮蹬鼻子上脸狮子大口……”

    “皇上,这就是臣给你带来的好消息”常宇嘿嘿轻笑,崇祯帝一听这个便知绝对是大好事了,这是常宇的固有习惯:“怎么个好消息,莫不是李岩将潼关打下来了?”

    “大差不大差了”常宇笑的有点猥琐,崇祯帝却是精神一振:“快说给朕听了,莫不成就要打下来了?”

    “吴三桂集结数万大军已兵临潼关城下,大战一触即发”常宇话还没说完,崇祯帝就皱了眉头:“还没打不是……”

    “皇上别急,潼关是箭在弦上了随时可发,不过中线朝邑,北线澄城,合阳,韩城已然收复,便是大荔也险些被攻破……”

    啊!短短时日李岩竟连下四城了!崇祯帝大喜过望,兴奋的连连搓手:“大荔为何没打下来……若是这般轻松,何须同闯贼谈和,一口气打到西安去……”

    很显然崇祯帝一时被这个捷报冲的有点飘了,不过很快他就冷静下来了,不用常宇给他解释自个儿都知道为何没打下大荔,因为那儿是中路大门,如同南路大门潼关一样不是那么好破的,而且他也知道再打下去也不可能那么轻松,虽然准备大半年了但几乎等于啥也没准备,除了歇足了力气外,粮草军饷军需兵备皆处处捉襟见肘,眼下的实力依然不足以势如破竹进攻西安,过了黄河每前进一步都要用无数将士的生命来填坑!

    所以不管崇祯帝内心多想弄死李自成,多么不甘心的和李自成握手言和,但他也知道只有和谈才符合最大利益,于国于民皆有利。

    毕竟眼下不只李自成一股势力啊,而且仅这一股势力朝廷都很难与其抗衡,何况另外的张献忠和满清鞑子的实力甚至比他还高出一筹。

    可是和谈吧,面对李自成的狮子大开口崇祯帝是极度愤怒的,然则人家也是有底牌的,陈兵数万大军在黄河对岸,这就是底牌!

    想压价除了谈判技巧外就需要筹码。

    现在有了!

    崇祯帝转身回到龙椅上坐下,示意王承恩重新泡了茶,托腮静思半响抬头看了一眼站在旁边垂眉的常宇:“以当下咱们手头的筹码,能压到什么价”。

    “皇上想要什么价?”常宇问道。

    “当然越低越好,最好是无本的买卖”崇祯帝眼睛眯了起来,常宇想了想:“皇上心里的底价暂时做不到,但朝廷的底价却在可谈之中,可令闯贼先降后出兵,北收锦州南助攻献贼,再允其封藩,而后徐徐图之”。

    “汝之意,是要等闯贼收复锦州后再封藩?”崇祯眉头一挑。

    常宇嗯了一声。

    “他会同意么?”崇祯帝讶然,以李自成的尿性咬住要先封王才愿意降,可常宇倒好了,不光让人家先降了,而且得收复锦州后再封,他岂会同意。

    “他会同意的!”常宇笑了:“首先咱们手头上的筹码足够他同意一半了,而另外一半则是心理战术,他自个就会说服自己的了”。

    “前一半朕听懂了,这后边的一半心理战术朕不是很明白”崇祯帝已经习惯常宇经常蹦出新词了,也习惯讨教。

    “若是他要什么咱们给什么,这会让他觉得咱们根本没有诚意谈和,只是拖延糊弄他们,反之咱们斤斤计较咬牙不松口,则会显得咱们是认真对待谈和这件事,也是真的在考虑给他封藩,再说了,上来就给他封藩他哪还会为朝廷卖力,给他画个饼他才会勇往直前!”

    “言之有理,甚得朕意,崇祯一拍大腿,若其收复锦州之后自也会元气大伤,那时想收拾他也容易了多了……让吴珄,史可法他们就照这个方向去谈……嗯,明日朕再同他们详议……汝之意,有多大把握可成此事?”

    常宇想了想道:“十之**吧,想当然闯贼也会提出一些附加条件……”

    “比如让咱们撤出黄河防线?”崇祯帝皱了眉头:“当真要撤出么,那厮会不会出尔反尔?”

    “其出尔反尔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常宇笑了:“就如同咱们能撤走也能再回防一样,台面的条件应了的就做到,台下的留一手防着便是,不是咱们阴险,是他同样也会那么做的”。

    崇祯帝这才露出了喜色:“今儿最开心的莫过于此事了,谈判的事你不愿意出头,便让吴珄他们去做,且他们擅此道,明儿朕给他们透个底剩下的就看他们发挥的了,以眼下筹码或许能把价压的更低些呢”。

    “但愿如此吧,不过臣的意见是见好就收,日后再徐徐图之”常宇人说了又问道:“皇上,今儿可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可有臣能分担之事?”

    崇祯叹口气:“朕岂是今儿不开心,朝堂多事之秋,哪天得闲,尽是些烦躁之事说来说去都是钱粮忧心”。

    常宇听了也叹气:“熬过秋收或许就好了些,钱粮之事臣身单力薄已尽了全力,余下还得朝廷诸臣齐心协力共度难关了”。

    “朝堂事自有朝臣去做,朕养着他们不是吃闲饭占坑的,往日他们素餐尸位倒也罢了,如今谁还想这般混日子那就滚回老家去混吃等死吧”崇祯帝哼了一声:“这段时间汝且蓄精养锐,待用兵之时朕还指望着你呢”。

    “臣时刻准备着,皇上指哪臣就打哪”常宇赶紧道,崇祯帝叹口气:“这当口献贼盘踞四川休养生息,满清鞑子也在恢复力气中,闯贼同咱们停战议和,看似天下太平了,实则暴风雨前夕的平静,往后铁马金戈的日子多着呢,风雨漂泊中的大明还要靠你这颗定海神针,你正好也趁这当口喘口气歇歇脚”。

    常宇笑了笑:“臣不累,就是再累只要听到剿贼打鞑子立刻就浑身充满了力气”崇祯帝听了也忍不住笑了:“莫要贫嘴,趁这闲工夫把私事处理一下,不是要成亲了么”。

第1845章

    话题说到这了,常宇也正好有事禀报:“臣打算这几日离京去徐州成亲,想邀请郑芝龙参加婚礼,可否?”

    崇祯帝不假思索便道:“以汝如今权势,若在京城成亲必是门庭若市,莫说一个郑芝龙便是皇亲国戚也要排队几里地……”话没说完,常宇连忙惶恐道:“臣虽掌军权却从未滥用……”随后被崇祯帝打断:“汝莫惊慌,朕并非问罪与汝,朕对汝知之甚深,知汝非滥用公权,以权谋私之人,只是想说,邀请个郑芝龙而已,便由的你,他现在是财神爷,咱们得供着,汝同他宜多交结,且汝本意不也正是如此么”。

    常宇这才松口气,他是宦官与京外大军阀交往过密太过敏感,须得皇帝同意,至少让他知晓。

    崇祯帝又说:“汝与大明与朕皆有大功,然则身为内臣很多时候朕虽念功却无可赏,这次汝成亲,朕赏赐些什么呢,汝可有所求?”

    不待常宇开口,崇祯帝又道:“谅汝必会推脱,且朕实则无所赏赐,这样吧,赐那章家新妇一个诰命夫人如何?嗯……封个几品的好呢?”

    诰命夫人是唐宋明对高官的母亲或者妻子加封,有俸禄无实权,但是这个时代女子的无上荣耀,而且只有一到五品的官员的才能被称为诰命。

    历来东厂督公的权势可以说是滔天,然则他们却又没有官衔也没有品级,论权势,常宇如今可谓是超一品,可是台面上他就是皇帝的耳目头子罢了没个一官半职,在太监不得为官干政的前提下,任凭崇祯帝多信任他要重用他也不能给他个一官半职,以至于现在想赏赐都犯了难。

    而常宇也当即拒绝了,不让崇祯帝为难:“皇上,臣成亲这事还是低调为上,传出去又是满城风雨,为人诟病”。

    崇祯帝征了一下然后笑了,这小子也怕人言可畏啊。

    毕竟是个太监,太监娶亲自是惹人非议,何况他还是个大太监,且议论大了,对女方那边面子上也过不去,毕竟那边也是个大户人家。

    “罢了,你既不要名,那朕就与你些利吧,这礼金还是要随的”崇祯帝轻笑摇头:“朕亏欠汝甚多,趁汝大喜之时便补偿些与汝,朕随你万钱可好!”

    常宇连忙摇头拒绝:“如今国库……”

    “朕岂能以国库拨款与汝,自是以内帑随礼……”崇祯帝赶紧纠正。

    “即便如此臣亦不能收,如今国库亏空,便是皇上自个儿也是捉襟见肘,其不说其他支出便是这偌大皇宫成千上万张嘴要吃饭也是一笔不小开支,臣不能为皇上分担便罢了岂能还伸手要拿……”常宇坚决不要,崇祯帝心里头乐开了花,这小子会说话会来事,总是能让人欢喜起来。

    “这不要那不要是被别人戳朕脊背说朕抠么”崇祯帝笑骂,常宇想了一下:“不若皇上赏臣一副字画吧”。

    崇祯帝一拍大腿:“倒忘了汝除了能征善战外还是个大才子呢,既是汝开了口,这宫里头看的上的字画允你挑,挑多少都行”。

    你可拉倒吧,我都给挑走了你不得急的跳河,常宇心里揶揄嘴上却道:“一副足以”。

    天黑了,崇祯帝留常宇在宫里吃晚饭,又是简单的家宴周皇后还亲自下厨弄了几个小菜,得知常宇就要成亲了欢喜的流下泪来,取了个金钗说是赠给章碧云,常宇谢了又谢。

    席间说着话,有朝务也有家常,周皇后触景生情又说起了太子的婚事是不是也该办了,崇祯帝侧头看了常宇一眼想听听他的意见,其实若非常宇几次阻拦太子妃现在都该大肚子或者分娩了。

    当然了常宇之所以阻拦是受朱慈烺所托,和坤兴公主一样这兄妹俩都不想早婚。

    “待闯贼之事一了,喜上加喜所谓双喜临门!”常宇提议,崇祯帝和周皇后也欣然同意了,毕竟国务重要。

    “坤兴最近好似有心事,伺候的宫女说整日以泪洗面,不知又犯了什么傻”稍后周皇后话题一转,崇祯帝蹙眉:“莫不是又在宫里头待闷了,不应该啊,她这段日子没少出宫啊……莫非要出京……嘿”崇祯帝苦笑摇头看着常宇道:“这丫头被你给惯的心野了”。

    常宇一时语塞,轻咳几声掩饰尴尬:“每个人的性格不同,坤兴殿下生性内向沉闷,久居深宫容易得心病,常出去走走大有益”。

    崇祯帝一怔随即叹口气了,常宇曾经给他普及过这方面的知识,所谓心病就是忧郁症,他最爱的贵妃田秀英就是得产后抑郁症英年早逝的。

    田秀英是他最宠爱的妃子,坤兴公主是他最宠爱的女儿,他之所以数次同意坤兴出宫出京就是不想让坤兴公主重蹈覆辙。

    “怕不是因为出京之事,她若想出京尽管开口提便是了,怕是别的事了……”周皇后一脸的忧虑,崇祯帝则道:“莫非是她那公主馆的生意出了什么差错”说着看向常宇。

    常宇连忙道:“据臣所知,公主馆的物件如今千金难求,女子馆宾客盈门,再者咱皇家的生意亦无宵小胆敢袭扰,怕也不是生意上的事”。

    “哎,你们这些……哪里懂得女人家的心思,只管胡乱猜测”周皇后揶揄道,崇祯帝一怔便反应过来:“莫不是……”

    “该给坤儿找个婆家了”周皇后又是一声叹息:“皇帝每日只管着朝务,自家女儿的都不管了”。

    崇祯帝大笑:“好,好,明儿朕便给她物色个婆家,瞧瞧朝臣谁家有好儿郎”。

    “这次可得擦干眼睛瞧好了”周皇后嘱咐着,毕竟周显那事让她很是气愤,又对常宇道:“回头你可得给好好摸摸底”。

    晚风很凉爽,甚至还有些微凉,常宇走出乾清门仰头望着星空长叹一声,举步朝东华门方向走去,路经端本宫时太子朱慈烺从黑暗处跳出来:“侯你许久了,走,咱们去泡茶聊一会”说话间拽着常宇就往端本宫走去:“听说你就要成亲了,我给你备了礼呢……”

    “殿下”常宇止步:“尚有公务要处理改日再叙吧”。

    哦,好吧,虽然常宇表情如常但细心的朱慈烺还是发现了他眼神里的心事重重:“我送送你”。

    两人并肩朝东华门走去,常宇轻声道:“明日,我就要出京了”。

    “公务还是……不会是去徐州成亲吧”朱慈烺一怔:“这么快”。

    “你也快了”常宇笑了笑,朱慈烺啊的一声:“可是我……”

    “其实早点成亲倒也没什么不好”常宇拍了拍他肩膀:“成家立业,成家立业,成家在立业前边的”。

    这……朱慈烺一时惶然,站在东华门口看着常宇远去:“明儿去衙门找你”。

    “趁早些”常宇头也不回走向东安门。

    咯吱一声,东安门打开,外边的风灌了进来,常宇习惯性的缩了下脖子,然后就看到门外站了很多人。

    “大哥”春祥快步走了过来,这段时间他一直在京外秘密抓捕李自成,然而面对那个经验丰富的逃跑专家纵使他用尽手段终究还是被其逃脱,无奈之下心怀不甘回京了。

    常宇冷哼一声,转身上了车,这让春祥等一众人心神大震,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见常宇发火,但绝对是第一次甩脸给春祥。

    说明什么?

    说明他真的太生气了,或者是太失望了。

    事实如此么?

    不全是,调动手头可用的人马动用最大的权限都没有抓到李自成,常宇固然生气也固然失望,但还不至于甩脸给春祥看,而之所以如此,实则是因为他此时心情极度不好,正好找个发泄口罢了。

    而让他心情极度不好的竟然是皇帝和皇后再准备给坤兴物色婆家,使得他心情复杂至极。

    这属于常宇的私事,更是他的私情,这种事不可对人言,所以他憋的慌。

    说白了就是这货此刻为情所困。

    明明马上就要成亲了,心里头还挂着别的女人,吃着碗里惦记着锅里,这都是渣男的常规操作,常公公也不例外。

第1846章

    夜有些深了,东厂衙门的气氛却陡然紧张起来,或者说非常的诡异,按理说出外勤的一众人回来,衙门里本该热热闹闹才是。

    可这次不一样。

    常宇端坐大堂阴沉着脸,看着角落里的火炉,春祥及一种亲侍,统领则站在堂外低着头,每个人都的表情都很严肃甚至还带着一丝惊慌。

    饭桶!

    常宇一声呵斥,堂外众人的心又紧了些,赶紧叩首:“卑职无能,请督公大人责罚!”

    “数千人围剿,竟还能让其逃脱,到嘴的鸭子都能丢了,汝等何止是无能,简直是可耻,亏得平日一个个吹牛气冲冲!东厂的脸都让你们丢光了!”常宇厉声大喝,虽说李自成逃跑经验丰富但这也不是他们空手而回的理由,若是随随便便就此算了,以后队伍可就不好带了,何况他今日心情不佳。

    “大哥”春祥向前一步单膝跪在常宇跟前:“那闯贼实在狡猾的很,他在多出故布疑阵令吾等忙于奔波而不获……兄弟们这十多日没睡过一个安稳觉……皇上那边若有怪罪俺扛了”。

    “你扛的起么!”常宇一声怒吼,狠狠的拍了桌子:“汝等可知道此獠对朝廷对皇上有多重要,若擒了他,西安那边贼窝立溃,朝廷能省多少钱粮,将士少打多少仗少死多少人老百姓少遭多少罪!可偏偏……”

    “卑职愿受责罚”门外屠元,贾外雄等人噗的跪下一片。

    “滚出去!”

    一声厉喝,常宇身上气势迸发而出,整个大堂上杀气蔓延,堂外众人顿时瑟瑟发抖,这些人在战场上可都是以一敌百的杀人狂魔啊,此时却被大太监的气场压的死死的。

    春祥见状赶紧挥手示意众人先离开。

    “大哥,是不是皇上责罚你了”待众人离去,春祥走到桌边给常宇重新沏了杯茶,常宇长叹一口气,缓缓坐下往后一趟双手敷面:“春祥,我心累的很”。

    春祥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似乎觉得自己能体会到常宇的心境,能者多劳,看似风光无限无所不能的东厂督主实则承受的东西太多了,承受的压力太大了,这种压力太大以至于他的精神一度徘徊在崩溃的边缘,平日无事还好,若是心事太甚,则容易失控。

    应该是被皇帝责骂了,不然不会发这么大的火。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常宇发这么大的火,而且还是对他。

    但他一点儿都不难过,反而觉得这位小大哥太可怜了。

    “大哥,那闯贼实在……”好半响见常宇抚面不动,春祥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便想找个话题,顺便解释一下这次为何会徒劳无功。

    “我知道”常宇打断春祥,坐正了身子探手取过茶杯抿了一口:“你我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太监到东厂任职不过年余,虽也学到了一身本事,但大多还处于纸上谈兵,比之闯贼那十几,几十年的实战经验,特别是逃跑的经验远远不如”。

    “倒也不全因为此”春祥挠挠头:“我实战经验虽少,但咱衙门和军队里却有很多经验丰富的老手,只是……那闯贼留下的绊子太多了,很多时候都快要拽住他尾巴的时候,却被那些绊子给坏了事”。

    “古往今来,成大事者虽无三头六臂却有狡兔三窟,闯贼绿林出身,老百姓基础好,又善蛊惑,追捕他本就不是件容易的事”。常宇叹口气:“既已无功,就此作罢,但是要做深刻检查,到底失策于何处,比如闯贼到底是从哪儿溜走的”。

    “其实在回来的路上我已重新做了推演,出京之后根据痕迹我们一直追到了延庆山区,本当时以为他遁入山中便大举搜山却又发现他南逃痕迹,循迹追去在河北和山东境内绕来绕去……”

    春祥正说着就被常宇打断:“后来再仔细一想,在山东和河北都不过是他的暗雷自爆,只为掩护他的行踪,但汝等却更加以为他就在附近触手可及”。

    “对对对,更是在前阵子还突然冒出一股势力,行事暴虐狠辣更让吾等坚信摸到了跟前……”春祥详述了那一段经历,常宇微微点头:“应该是死士了,只是不知道是闯贼入京时提前潜伏的还是后来李过遣来接应或者说放烟雾的”。

    “现在想来虽还不知是否提前潜伏的,但可以肯定的他们是来放烟雾弹的”春祥很肯定的说。

    常宇摇头:“或许他们都不知道自己是来放烟雾弹的,因为闯贼根本就没走南边,他一直在北边山中!”

    春祥一拍大腿:“我刚才就是想给你说这个的,回来的路上仔细想了,其实在延庆的时候就被他给骗了,他故意留了南下痕迹,实则本人藏于山中将追兵骗走之后,便偷偷走山西道逃了出去,至于怎么逃过层层关卡的则不知道了”。

    哎,常宇又是一声长叹:“从京城到山西的所有道上都设了关卡发了画像盘查,但终究不是万无一失,他善于化妆藏匿,暗中应该还有绿林道相助……”

    咦,春祥突然打断常宇:“大哥既已知他是从西边逃去,为何不早作部署……”

    常宇苦笑摇头:“实则我也是事后诸葛亮,当时也和你们一样以为他从南遁走,直到从宋献策那边确认他已逃出生天后,仔细想过后才觉得可能中了他的调虎离山之计了”。

    “所以大哥才发那么大的火么”春祥轻笑:“是觉得自己被闯贼给摆了一道恼羞成怒了吧”。

    常宇哈哈大笑:“应该是吧,和他撕扯一年处处占上风如今被他摆了一道心里头确实窝火,也趁机敲打一下你们”。

    “皇上那边没怪罪吧”春祥最关心的还是这个,相比常宇他有非常严重的皇权思想,天大地大都没皇帝大。

    “皇上也是怒火攻心,但却并未因此而责罚与我”常宇叹气:“但咱们也不能因此自得呀,闯贼此番逃出生天不光是打了朝廷的脸也是打了咱们的脸,不过好在闯贼这次虽得了便宜却也没脸卖乖”。

    啥意思?春祥有些迷糊,常宇笑了笑:“就是他不会承认自己来过京城的”。

    “为啥啊,他若是承认了,不就能打咱们的脸了么,他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春祥不解。

    “因为他也要脸,他承认了则等于证实被朝廷追杀的如丧家之犬,虽逃出去了却也脸上无光,再者,要谈和了他也得给朝廷留些脸面”。

    “哦,大哥,谈和这事能成么?”春祥问道,常宇叹口气往后一仰:“大差不差了,即便谈不妥也能消停一阵子”。

    春祥哦了一声,随口又说了句:“大哥,我发现你近来越来越喜欢叹气了”。

    “额,是么”常宇一怔,随即苦笑:“越是没本事的人,越是力不从心时才总会叹气,看来我是越来越没本事了”。

    “哈哈,大哥尽说笑,大哥若是没本事的话,朝堂上那尽是废物了”春祥笑道,常宇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他并非谦虚,实则真的有力不从心的感觉,刚穿越过来因为知道历史走向,所以总能先人一步,可转眼间一年过去了,历史轨迹早发生了巨大变化,未来走向谁也不知道,一切都要靠真本事了,这个时候他便显得有些局促,没了先前那种气定神闲运筹帷幄的风姿了。

    “春祥,我明儿出京去徐州”半响常宇来了这么一句,春祥哦了一声:“莫不是要调动高杰部……翼,大哥是要去成亲了!”春祥一下就跳了起来:“明儿几时走,咱们带多少人过去迎亲……”

    看着他兴奋的样子,常宇摆摆手示意他坐下:“我自个儿去,你得留在京里……”

    “那怎么行,大哥成亲,我怎么能不去”春祥一下就急了,常宇脸色一沉:“你是想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这个大太监要娶媳妇了么,还是要咱们衙门停摆,公与私孰轻孰重你分不清楚么”。

    春祥这才冷静下来:“可是……”

    “没有可是,下次再带你去便是了”常宇打断他随口说到,春祥一怔,苦笑摇头,懂了!

第1847章

    天狂必有雨,人狂必有灾,人一旦飘就容易挨刀。

    数千年来这个道理已经被验证过无数次了!

    如今的常宇可谓权势熏天,树大容易招风,所以他深谙低调之道,无论在战场上多么的嚣张张狂,可一旦回到京中他总是能多低调就多低调,就是不想招风成为千夫所指。

    就比如结婚对别人来都是人生大喜事,敲锣打鼓恨不得全世界人都来分享喜悦,但他不行,假若他是个普通人或者普通的王侯将相都可以。

    但他是太监!

    若只是个普通太监也罢了,最多被人嚼舌头。

    可他是东厂的督公!

    多少人眼睛盯着他,摩拳擦掌磨刀霍霍,没黑料时都可劲泼脏水,若逮着些黑料吐沫星子都能淹死他!

    其实淹死自己到也罢了,还要连累皇室,更重要还有章家。

    黑我,喷我都可以,但喷为家人那可不行。

    所以常宇要成亲这件事能多低调就多低调,而且事实上除了皇帝一家之外知晓的寥寥无几,甚至连很多亲侍都不知道,这些人知道也不会往外说的,高杰是常宇的拜把子兄弟更知其中厉害,郑芝龙是老江湖老油条了,他不光不会往外说还觉得很感动,大太监竟然将这么隐秘的事告知自己还受邀去参加婚礼,这绝对是当自己人了。

    而一直觉得是常宇自己人的吴孟明都不知道!

    天晓。

    东厂衙门里的番子已早早起来忙活了,常宇因为昨晚和春祥熬到凌晨才睡以至于现在还没起来。

    衙门外有人敲门,番子皱眉,这大早上的谁呢?

    然后开了门一看,而后拔腿就往后院跑去:“督公大人,太子殿下来了”。

    来的并不只是朱慈烺,还有坤兴公主。

    “说让你早些来,也没让你这么早”常宇在门口一边洗漱一边偷偷的看着在堂上端坐的坤兴公主,这丫头双眼通红面容憔悴从进门就没说一句话,常宇心里发虚也不敢正眼直视,只能偷偷看。

    倒是朱慈烺从进门就一直呲牙咧嘴笑,还不停的恭喜恭喜的:“怕来的晚你走了,对了,我给你备了份礼”说着就对外边喊了一声,很快两个太监抬着个箱子进来了。

    常宇看都没看一眼:“银子?”

    “嘿,我穷的叮当响,哪来的银子,知你喜欢字画古玩,就给你弄了些过来,有的是父皇赏的,有的是宫外搜集的……”

    常宇笑了笑,却没搭他这茬:“你穷?”

    “嘿嘿,那得看和谁比,至少比之坤兴,我这当哥哥的可是真穷啊,是吧坤兴”朱慈烺对着房子里沉默端坐的坤兴公主喊了一声。

    坤兴公主幽幽叹了口气,起身走到门口满眼幽怨的看着常宇道:“你一个太监,成什么亲,岂不是害了人家姑娘!”

    额,常宇挠挠头,不知如何回答,朱慈烺故作生气:“坤兴你怎么说话呢,常宇即便是个太监,但……成亲怎么了,你今儿是来做什么的……”

    坤兴又是一声叹息,对旁边宫女使了眼色,宫女快步朝外走去,不一会又一个大箱子也抬进来了,常宇为了缓解尴尬轻咳一声,瞧瞧咱们富贵的公主殿下给臣随了些什么宝贝。

    坤兴公主给常宇的随礼确实都是宝贝:新妇的衣饰,从衣服到帽子到鞋子到头饰到包到胭脂水粉,每一件物件上边都打着凤形坤字的标志,这些物件在外边都是千金难求的。

    这礼不是随常宇的,是随章碧云的。

    “公主殿下果真是大手笔啊”常宇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但又不能不说点什么,坤兴满脸冷漠转身就要离去,被常宇叫住:“臣有些话劳烦殿下捎给皇后”说着对朱慈烺道:“这些话不能给你听的”。

    且,朱慈烺并没觉察出什么,耸耸肩:“我还不稀罕的听呢”便去一边同春祥说话去了,这边常宇扯了下坤兴公主的袖子示意他进屋说话。

    坤兴心里头有气,本不欲但又实在控制不了自己,转身就跟着常宇进了屋:“你要给母后捎什么话”。

    “其实只是要和你说说话”常宇看着坤兴公主咬了咬嘴唇:“听皇后说你近来心事重重,可是碰到了什么烦心事”。

    “要你管”坤兴哼了一声,转身欲走被常宇一把拉住:“我自是管不了别人的,我自个儿都身不由己”。

    坤兴一怔:“你这话儿什么意思……你意思是说,这亲是……”

    “有些话儿我不能明说,章家是大盐商富可敌国与高杰关系亲密,高杰手握重兵镇守一方……剩下的你自个儿想吧”常宇一声长叹,四十五度仰头斜视屋顶,果真瞬间就让坤兴公主破防了,一把扯住常宇的手:“我就知道你怎么会……”

    一个十五六岁为情所困的深宫公主,岂能是常宇这种情场老油条的对手,三言两语就让坤兴公主自己把事情给想通了。

    如今国库亏空,可赈灾军饷都需要银子,且这些银子都是常宇在各处用尽手段坑蒙拐骗弄来的,即便如此也捉襟见肘,章家是大盐商,家里有钱,所以常宇这次娶亲实则是……

    朝廷眼下除了没钱没粮食外,对各处的大军阀也是有心无力,靠着各种手段拉拢或者威胁,高杰作为这些军阀里实力较强的一个,自然要好生拉拢了,所以常宇这次娶亲实则……

    十有**是受自己父皇所令。

    这可怜的小太监啊,为了大明为了朱家,是既卖力气又卖身啊。

    院子里朱慈烺还在听春祥说着追捕李自成的种种,转头就看见坤兴梨花带雨双眼通红的从堂上走了出来,心道,常宇这是让她给母后传什么话,还能将她给惹哭了,正想着问一下又见坤兴虽是泪眼模糊神情中却已无先前的冷漠死寂,反而还挤出个笑脸给常宇挥手道别。

    “你给坤兴说了什么啊把她惹的哭哭啼啼”朱慈烺还是没忍住,常宇瞥他一眼:“女孩子家的事你少碎嘴”。

    且,朱慈烺直翻白眼,倒也没继续追问,随即话锋一转:“原来你衙门诏狱里的那个闯贼是个西贝货啊”。

    常宇看了春祥一眼,耸耸肩:“闯贼狡猾的很,虽没有三头六臂却有替身鬼无数”。

    “嘿,那你可惨了”朱慈烺听了直摇头:“当时你口口声声擒了闯贼满京城都被轰动了,且朝中大臣也以为真,如今……回头吐沫星子都能把你淹死了”。

    常宇哈哈大笑:“若不然,为干嘛着急出京啊,怕的就是这个”。

    “倒也不至于那么急吧,这事应该还能再瞒个几日……嘿,闯贼这个狗日的当真狡猾……”朱慈烺悻悻说着,常宇直摇头:“早走心安,慢些怕走不脱了”。

    说话之间早餐已备好,常宇留朱慈烺吃早饭一边闲聊,从黄河局势到各地天灾**到京城疫情控制到皇马足球俱乐部,可谓无所不谈。

    日上三竿时,准备得当的常宇要出发了,此事低调一切从简,老胡驾着一辆普通的马车在衙门口候着,朱慈烺上了车:“我送你到城外吧”。

    “别”常宇轻笑:“我一人一车出城来无影去无踪的,你那随从前拥后簇太过招摇……”

    “让他们从朝阳门出去,咱们走永定门,正好帮你分散一下有心人的耳目”朱慈烺微微笑道,常宇轻摇头上了车:“如今你愈发机灵了”。

    “近墨者黑嘛,大智慧没学到,小机灵还是有的”朱慈烺甚是得意,拉开车窗朝外看了一眼:“你该不会真的一人一车出京吧”。

    “你猜猜看”常宇笑了。

    “我猜,不可能,即便你勇武无敌也不可能单枪匹马就出京,如今道上并不安宁,听说河北和山东有很多贼寇乱民暴动,连王家彦都出京去剿匪了,而且你可是东厂的督公啊,黑的白的想弄死的你可不是一个两个,你出京之事虽隐秘,但难保没被有心人盯上,我猜,你在人手都在城外候着吧”。

    常宇笑而不语。

第1848章

    马车出了东厂胡同沿着皇城根朝南缓缓行去,很快便淹没车水马龙之中,行人川流不息却谁也想不到和他们擦肩而过这辆普通马车里坐着当今的大明太子已经权势熏天的东厂大太监。

    朱慈烺盯着车窗外出神,半响叹口气:“成亲是人生大喜之事,可惜了你的身份却只能遮着掩着,我也不能参与其中……终是憾事”。

    常宇轻笑,岔开话题:“你瞧这京城可有变化?”

    朱慈烺一怔,望着车窗外四下看了又看:“干净了许多,也清静了许多……没了屎尿遍地也少了流民乞丐”说着侧头看了常宇一眼轻笑:“这当中自是数你功劳最大”。

    常宇笑着叹口气:“你看到的太过表面”。

    额……朱慈烺又是一怔,转头再朝窗外望去,许久不言语,直到马车出了前门临近永定门时,他才长呼口气:“你想说的是,百姓安居乐业了?”。

    “有那么点苗头了”常宇淡淡一笑:“折腾了年余,终于有了那么点成就感了”。

    这年余常宇几乎都在京外各处征战,战场上的每一次胜利都能让朝廷的地基稳固一些,同样也能让百姓安居一些。

    当然了,相对地方来说京城的变化最大,要知道常宇刚穿越过来的那会,京城可谓是一塌糊涂,便只是鼠疫和卫生就让他这个后世来的人几乎要崩溃,偌大京城无一处公厕,百姓随地便溺,一不小心就能踩到热腾腾刚出炉的粑粑……

    而鼠疫也正是在这个极度糟糕的卫生环境肆虐,一时间京城犹如地狱,而雪上加霜的是此时京畿战乱不绝,无数难民涌进京城,卫生和疫情更加糟糕……

    那个时候老百姓别提乐业了,安居都是妄想。

    而如今,一年过去了,京城的变化可谓是翻天覆地,鼠疫以隔离法得到了有效控制,卫生更是从根本上断绝了百姓的陋习,遍地都是公厕,看到随地小便者,被巡逻的兵马司逮着就是一顿暴揍,拉粑粑的逮着就是直接关上几天小黑屋。

    至于原先滞留在京城的那些流民难民们,要么已回乡,要么移民通州,要么在附近的农场和工地上打工呢。

    且随着战事消去,京城的商业也开始逐渐恢复,店铺摊贩应接不暇……

    “盛世,开创大明盛世,才是吾之所愿啊!”

    常宇的表情很诚恳,朱慈烺眼睛里放了光:“亦是吾之所愿”。

    马车出了永定门,城门口有摊贩亦有晒太阳的百姓,这里原先有难民在此搭建了很多简易居所,也就是城外难民营,如今已是十去五六,但依然嘈杂得很。

    “何时,这城外棚子尽去,便是百姓真正的安居乐业了”常宇淡淡说了一句,朱慈烺微微点头。

    “来了,来了”距离永定门三里地外的官道旁边,屠元正斜卧在草丛里嘴里叼着草根望着天空悠悠白云,一个手下兄弟匆忙跑来,屠元翻身而起上了马朝北望去,官道上有不少马车,虽然常宇的马车和普通马车没什么区别但还是被屠元一眼认出,别问为什么,因为赶车的老胡他认识!!

    “不远送了,祝你新婚大吉,喜酒回来再补我吧”朱慈烺跳下马车对常宇拱拱手,然后转头离去,不远处,他的随扈已久候多时了。

    “督公您每次出京太子爷都要来送,忒有面了,咱们这次是要哪儿?”屠元驱马走近常宇的马车边低声问道。

    作为常宇的亲信屠元竟不知此行目的?

    这事还真不夸张,常宇要成亲的事知之甚少,便是亲侍也多蒙在鼓里,只是担心人多口杂造成不必要的舆论风波。

    屠元昨日刚回京,今儿一早就接到军令让他率二十悍卒在城外候着,随常宇出京,至于去哪,去干嘛他一概不知,之所以带这么点人手出京也是为了低调不引人注目。

    “带你去喝喜酒”常宇站在车辕上回头张望,十步之外的路边一棵梧桐树下站着两个少女,其中一人对她微微一笑又点了点头,神情有些失落。

    “那姑娘好像是……”屠元顺势望去挠了挠头想到了什么赶紧闭嘴,手中缰绳一抖朝路边那二十悍卒喝道:“兄弟们打起精神走着”。

    他人魁梧嗓门又大,引来路上行客纷纷注目,暗叹这人看着就很勇猛,十之**是京城镖局的人,再看他那些手下,好家伙,都不像善茬,看来这趟走的是个硬货啊。

    天气晴朗,官道上车水马龙,如今京畿一带局面平定恢复了和周边的商贸,每日商旅往返不绝,热闹非凡,其中不乏走镖的,商号走货的,动辄十几数十大车人马,常宇一行乔装之后行在其中并不突兀也不起眼。

    “掌柜的,咱们去哪儿喝喜酒?”屠元骑马在常宇的车旁低声问了句,车里头闭目养神中的常宇打了哈欠:“你可注意到有何异样么?”

    啊,屠元本就不是细心之人,听了心中一紧暗道莫不是已被人跟踪了,慌忙四顾周边皆是车马行人,要么行色匆匆要么谈笑自若,看不出有何异样,小的愚钝,不知……咦,突然间屠元看到后边相隔十几米外的一辆马车的车辕上有个小姑娘很是面熟……“咦,那不是莲心么,哦,咱们是去济南啊”。

    常宇笑而不语,屠元挠头了一脸疑惑:“去济南喝谁家的喜酒,德王么……不对,呀,不会是莲心的吧,莫不是这丫头找好了婆家,谁家儿郎?”

    “你倒是和那巷子里好事的七姑八婆一个德行”常宇笑骂:“战场上论勇武咱东厂卫无人出你之右,骑射厮杀便是连吴中都逊色与你,然则论细心之处,末把交椅非你莫属了”。

    “俺又不用去六扇门查案要那么细心作甚”屠元嘿嘿笑着,常宇点点头:”“也对,那往后出门不能带着你了,搞不好哪天就因为你的粗心大意让咱家丢了脑袋”。

    啊……这……屠元楞了一下,赶紧道:“掌柜的安危比俺脑袋都重要,可不会一丝大意的,刚说笑呢……”

    说笑?常宇撇撇嘴:“让你瞧了周边可有异样,你瞧了半响就看到莲心那个小美人了,若是贼子故意以美色让你分心,那咱家现在岂非已处于危境了”。

    额……屠元顿时额头冷汗直冒,再次环顾四周,果然又有了发现,有马车,有行人……

    倒非这些马车和行人可疑,而是在一些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留着他们内部人才能看懂的标志,也就是说常宇这次出京,明面上虽只有屠元和他手下的二十多个黑虎营悍卒随扈,其实暗中还有人手。

    看到这些人屠元也终于松了口气:“近来这道上不怎么安生,不过属下虽仅有二十多个兄弟但却也不畏那些宵小,只是老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刚才掌柜的也说了俺粗心大意,难免有纰漏之处,这下好了……”

    屠元口中说的道上不安生,实则就是近来因为李自成逃窜,将暗中那些雷子都暴了出来声东击西来掩藏行踪,初始规模也不大,十几数十人,可是这个年头的大环境真的太适合也太容易聚众闹事或者造反了,只要有人带头一声吆喝,那些贫苦老百姓就喝了鸡血似的跟着嚷嚷,以至于短短时间内,河北和山东境内遍地开花,规模虽都不甚大,但数量多,直忙得王家彦调兵遣将各处灭火练兵。

    且这些见风就起随风就涨的贼子并非仅是乱民造反还有很多职业草寇,先前见闯贼东征大败,朝廷杀心甚重一个个夹着尾巴老实窝着,如今见风就起跟着起哄,不光嚷嚷替天行道跟朝廷干,也开始又干起那打家劫舍拦路抢劫之事,以至于如今京城四海镖局的生意火爆的不行。

    不过身经百战的常宇倒也无惧于此,且前所未有的轻松,甚至有种告老还乡的感觉,毕竟这个时候朝廷和贼人正处于谈判的关键时刻,而他竟拂袖离京处理私事去了。

    这要是让朝里头那些大臣知晓了能喷死他。

    事实上此时此刻,皇宫内的文渊阁里,崇祯帝正在同一帮阁老就谈和之事在商议,在透露自己的底线同时也让谈判组见好就收,虽说李岩在黄河战线取得不俗筹码,然而他们之前以为的最大筹码确是一场误会:东厂诏狱里的那个闯贼只是个替身!

    见好就收,众阁老还能理解,毕竟以如今的国力和局势能不打就不打,若要将贼军逼急了弄个鱼死网破,那背后无疑又是泥潭。

    可东厂竟然造假弄了个替身愚弄朝野,这让他们愤慨不已实在难以接受,即便崇祯帝替常宇解释,此举乃故意放烟雾弹令贼人自乱,从而使得李岩在黄河用兵……依然让他们愤愤不平,好在这些都是阁臣尚能理解一二,待回头朝臣知晓之后,少不得各种过度解读或者趁机煽风点火搞事情。

第1849章

    常宇悄然离京知者甚少,知道他去干啥的就更少了,京城并没有因为他的离开引发多大的波澜,老百姓依然为各自的生计奔波忙碌着,官员们也各司其职为朝廷为皇帝排忧解难,内阁的大佬们还在文渊阁里和崇祯帝喝着茶叹着气,民政军务每天都有各种令人要抓狂麻烦需要解决,但他们一致认为朝廷当下最紧要的还是和李自成谈和之事。

    城外永定河,这里是贼军谈判组的营地,随着天气转暖冰雪融化,河水清冽而湍急,几个贼军在岸边取水洗刷物件,亦有在附近草地牧马晒太阳的。

    营地依然在锦衣卫的严密监控下,确切说是软禁中,他们的粮食依然十分短缺,带来的粮食早就吃完了,有银子却买不到粮食,不让出营不让进城,朝廷的目的很明确,一日没谈和便是死敌,不会对他们有一丝慈悲,甚至恨不得饿死他们。

    然而令人啼笑皆非的是刘希尧和他的部下并没有断粮而饿死一个人,反而都还胖了一圈!

    是的,活人不能被尿憋死。

    没米没粮,总归不能活活饿死,那就杀战马!

    好在人不多,战马却有近百匹,一天三顿肉汤让这帮贼军过上了活神仙的日子,内心甚至还感激朝廷其朝廷的故意刁难,不然哪有机会吃肉喝汤啊。

    当兵的心思就是这么简单,不管是官兵还是贼兵。

    但为将者的心思就复杂的很了,比如刘希尧这月余可谓是被架在火炉上烤一样的煎熬,一会心忧李自成安危,一会儿担心自己能否安然无恙。

    若真的同朝廷握手言和了,自是可活命,可若是谈崩了,他知道整个谈判队伍除了宋献策外,都要死!

    而是自从李自成逃走之后,整个谈判就被搁置了,宋献策在城里头,他则被软禁在城外,官兵随时可以冲进营地内把他们屠杀干净!这种不知能否能看到明早太阳的日子,对他来说实在太煎熬了!

    不过总归要熬过来了,昨儿天黑时宋献策匆匆出城到了营地,给了他看李岩的密信,内容自也是让他大吃一惊,没想到自己在软禁的时日里,黄河那边局势发生了那么大的变动,李岩竟然在短短不到一个月时间内收复黄河西岸四城,且攻伐中路大门大荔,刀悬南大门潼关!

    “若局势真如这般,咱们……”刘希尧皱了眉头,心里头却不由的松了口气,他知道形势虽不利,但总归回到谈判桌了。

    “若真如此,咱们便要不上价了!”宋献策叹口气:“那太监和李岩都是厉害的人,一个在京里头看似什么都没做,一个在黄河那边把他想做的都给做了,着实出乎为意料”。

    “那……大军师,如果对方把价钱压的很低,咱们会……毕竟此时……”刘希尧来回踱步忧心不已,宋献策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朝廷自然会把价钱压的很低,但也不会逼人太甚的,李岩之所以能在短短时日下了四城,并非靠的真本事和硬实力,是取了巧,说白了就是配合了那太监的阴招罢了”。

    “大军师说的是……他们借闯王……”

    宋献策点点头:“他们造谣闯王被擒……趁吾等军心大乱之下突袭……哼,胜之不武,不过话说回来打仗嘛,兵不厌诈……”

    “大军师,闯王他可真的是……”刘希尧心一下紧了起来,他被软禁营地内几乎城了瞎子聋子,不似宋献策在城中还能通过秘密渠道和外界联系上。

    “放心,闯王已逃出生天,朝廷的谣言很快不攻自破,有了闯王在黄河坐镇,李岩再想前进一步都难如登天,而朝廷也有自知,所以他们若真想谈和不会逼人太甚的”。

    宋献策的话让刘希尧大喜不已,差点就跳了起来:“天幸闯王逃出生天,太好了,太好了,大军师,如此来说,这次谈和十之**就成了”。

    “现在还不敢肯定,吾等首先要确认李岩这封密信的内容是否属实,而且还要听听闯王的意见,或许……”

    刘希尧皱眉:“或许闯王变了卦?”

    “那倒也不至于,但千里逃亡心里头自是有火,怕不会善于朝廷,上一次东征时被朝廷一路追杀,不过那时候身边有数万兵马随扈,而这次几乎可以说是千里走单骑,其中凶险不言而喻,他心里头必然窝着火,自是要宣泄一番”。

    倒也是,刘希尧点点头,脸上忧色重重,宋献策知他心事:“若谈和失败了,吾必保你性命!”

    刘希尧苦笑拱拱手:“这恩情刘某人记下了,只是怕到时候,朝廷不善与啊”。

    “走一步看一步了”宋献策仰头看着夜空。

    当夜,便遣快马连夜去往潼关求证事实真相。

    京城里头一帮大佬正在为即将的谈判做功课,可黄河这边的气氛却依然剑拔弩张,双方虽然暂时休兵,可又都蠢蠢欲动。

    没有人提出休兵,但两方都非常默契的达成了一致,李岩没有趁机夹击收复河津,田见秀和刘芳亮也没出兵收复北线三城,甚至近在咫尺的朝邑也强忍着没动手。

    因为两方都知道,牵一发而动全身,一个不慎就铁锅大乱炖,陷入混战局面,和谈随即化成泡影。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是,两方兵马都是有心无力!

    这段时间李岩倾尽兵马打朝邑,围攻大荔而后转战北线三城,将士已是极尽疲惫不堪,军需和兵备也都消耗极大,后续补给不足,在北线和中线已是无力发起大规模战役或者攻坚战了。

    同样,贼军一方,北线全面沦陷,中路前哨朝邑失守,大荔更是几度差点被破城,为此将周边百里的兵力都调集过来,士兵几天几夜都没睡好,军心不稳且乱,粮草补给同样不足,防守都力不从心,更别说主动出击了。

    所以整个战线最敏感最不稳定的则是南路潼关了!

    潼关自古便有西安大门之说,是为兵家必争之地,李自成攻破西安之后立国大顺,潼关便成为了他的边境国门,对其防守之重不言而喻,东征之后更是重兵驻防,特别是朝廷在对岸陈兵摆开一副要进攻的架势后,他甚至把亲侄子干儿子李过派来坐镇。

    李过这段时日恼火的很啊,初闻他爹在京城被擒之后差点乱了方寸,而李岩就趁机散布谣言乱了军心之际突然动手,夺朝邑,围大荔,而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不能去打援,因为这边吴三桂的数万大军已集结到了家门了。

    李自成下落不明,以至军心不稳人心不定北线城池全面陷落,大荔危在旦夕,这日子对李过来说何尝不是一种煎熬,甚至让他头上见了些许白丝,毕竟心理压力太大了。

    情报不断传来,北线虽然全面陷落但大荔在刘芳亮及时救援之下得保,这让李过稍稍松了口气,而后又见李岩未有其他动作,甚至没有趁机收复河津,他便知道,中北两线的局势暂时就维持这样了,双方都不敢擅动也没能力擅动!

    但南线这边……

    吴三桂可是磨刀霍霍啊,随时可以开战!

    就问怕不怕!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9310/ 第一时间欣赏扶明录最新章节! 作者:浪得虚名所写的《扶明录》为转载作品,扶明录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扶明录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扶明录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扶明录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扶明录介绍:
一僧一道一太监 家事国事天下事 当时绝顶高手穿越大明将倾之际,以内廷太监领东厂衙门督军天下安内攘外剿贼平乱,重振大明!扶明录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扶明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扶明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