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0章
张国柱小施计谋得逞,令来援的贼军吃了大亏,俘贼首爬山虎以上上千人,余下死伤逃散无数,可以说这货又立新功,自是得意的很,熬了一夜又累又困一切都值得了,于是一边清点战利品一边遣人回大荔看看那边如何了,当然不忘撒出探子在周边继续侦察。
奉令回大荔的几个小卒快马加鞭,远远便闻杀声不绝,愈近愈烈,心中骇然,打了这么久了,还这么激烈啊!
那可不,大荔城现在已是火海地狱,攻城战进入了白热化最激烈的时候!
先前官兵以火力压制轻松抢渡护城河抵达城下,主力攻城部队开始架设云梯登城,攻城车开始撞击城门,仅东城就有三四千官兵蜂拥而至,给城中贼军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和视觉压力。
但好在为了怕误伤友军,加上火炮也到极限,官兵的火力压制逐渐弱了下来,被一直按着头打的贼军终于松了一口气,却发现已有官兵登场了,正好刚才憋着气,现在要使出来,田见秀更是亲自挥刀参战……
数十架云梯抓在东城墙上,上千官兵往上攀登,在他们头上是如雨般的石头木头和乱箭,当然了脚下以及护城河外的友军弓箭手和投石机也在奋力掩护……
两军都杀红眼了!
马花豹脸上已没了先前得意的神情,随着战事愈发激烈也变得凝重起来,吴惟英看的出他很紧张,事实上这个节骨眼谁都紧张,准备了一晚上,打了一个多时辰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不紧张才怪呢。
看着从城头不停落下的官兵,马花豹嘴唇都快咬破了,拳头攥的青筋暴涨,也难怪,官兵有好几次有数十人登上了城头又被打了下来,他岂能不急,猛然回头,侯爷,火炮可好了?
“轰哪儿?”吴惟英眉头一皱。
“轰城门!”马花豹伸手一指大荔的东城门,他已得到报告,里边并没有堵死,奈何攻城车撞了半天没撞开还死伤无数,眼见城头难上,他决定让火炮破门!
纵观历史上很多破城大部分都是从城门攻进去的,但一定会有人疑惑,既然敌人来攻城为何不提前将城门封死,这是有原因的,其实历史上很多攻城不是上来就攻,都以围城围住,困住你断粮断水逼你投降,毕竟攻城代价太大了,除非碰到那种就宁饿死也不投降的才去攻城。
结果李岩上来就攻,这让田见秀有些措手不及,且守城一方一般很少将城门堵死,原因很简单,堵住了敌人也等于堵住了自己的退路,若城破连逃命的机会都没了,且无法及时进出里外夹击,还有一点则是若把城门封死则,进攻方则会将所有精力用在登城了,这样会给城墙上的守兵增加极大压力!
再说了,城门门洞可真的不是人间大道!
很快吴惟英传令调转炮口,数门火炮对着城门开火,一阵尘火飞扬之后,东城门被炸破,官兵嗷嗷就冲了进去,城头上田见秀脸色惨白,但城外马花豹的表情也没有一丝松懈,甚至更凝重无比。
因为破门不等于破城。
大部分时候破开门的城洞并非同往城内的阳光大道,而是去往地狱之路!
果不其然,城门破开之后,攻城将士挥刀朝里边杀去,迎面便是一阵箭雨,瞬间被射杀数十人,尸体堆的老高挡住了后边人的脚步,好不容易踩过去,门洞里突的大火暴起,很多士兵来不及逃命被活活烧死在里边甚至被烟熏死……门洞城了人间地狱。
狗日的!马花豹放下千里镜一边骂着一边跺脚,往里边冲,往里边冲……
官兵依旧没命的往里冲,可里边已经被尸体堵住了,外边的挤不进去,稍做停留便会被城头上抛下的乱石檑木砸城肉泥……
“报,西北有贼军数千来援,已被张副将伏击,杀敌数百俘贼首爬山虎及部属千余……”马花豹听了一怔,而后暴躁万分:“传令下去,破城赏金千两,擒杀高一功者,赏金万两封万户侯!”
这货为了激励将士已豁出去了,张口就来,也不管能不能兑现!
随后鼓声大作,亲兵绕城外大呼:“破城赏金千两……”
闻者皆高呼,一时间不管是张弓疾射的还是抛石的,还是冲锋的,登城的……全在高呼为自己打气助威。
“报……西边登城了!”
啊!马花豹一怔一声我尼玛一跺脚:“狗日的张两斤你他妈的行不行,信不信老子砍了你……”张两斤是他的心腹部将,负责前线进攻,听到西便登城了马花豹这边真的要疯了。
然而,真正要疯的是高一功!
官兵围城而攻,虽然主攻点是东西两城但南北两边也不是摆摆样子,这样一来就城上守兵显得捉襟见肘,毕竟不能因为那两面不是主攻就放松警惕放松抵抗了,历史上因为太注重主攻点而忽略侧攻反而被人家先登城例子可不少。
虽然虞绍勋和伯永馥是侧攻,但两人真没把自己当成打酱油的,虽然火力支持和兵力都没法和东西两门比,但将士的性命是一样的,争功的心思也是一样的!
同样都是用性命来换功,谁愿意为别人做嫁衣!
所以南门和北门的将士也是疯了一样的往上冲。
侧攻都如此,主攻自不用说了!
东门是第一主攻点,城上守兵以及战备物资都紧着那边用,西门稍次,可西门的王遵坦的进攻可不比东门的马花豹次,还是那句话,谁不想争功!
大战初始官兵火力压制的时,不知是年久失修还是因为那几发炮弹打的太正,竟将西城楼给轰塌了,这下可好了,一来对守城贼军的士气给了极大的打击,二来城头残垣断壁烟火冲天一时无法驻足防守,可便宜下边登城的士兵了,在城楼侧搭梯子就往上爬,无数次冲击后,竟然登顶了,先十余人后数十人,而后近百人!
眼见登城的官兵越来越多,城上督战的高一功心里头发寒急的要发疯,边怒吼手下疯狂反击,边拔刀朝墙垛冲了过去,挥刀将一个刚登上城头的人官兵砍了下去,却被下边的流箭射中肩头,幸好有甲衣防护入肉不深,探手拔掉箭头,左右看了一眼:“若让狗日的上来了,咱们全都得死,将他们杀下去……”
冲啊,冲啊,眼见将士登城,西城门外督战的王遵坦却开心的手舞足蹈,看来首功要落在自己头上了!
第1821章
晌午,天空上的太阳有些刺眼,西城头上高一功依在墙垛瘫坐着,浑身是血伤口不下六七处,眯着眼看着空中身边躺满了人有的活着有的死了有的半死不活,当然还有一些残躯肢端胳膊断腿的,有官兵也有贼兵,塌掉的城楼还在冒着烟,隐约间还能听到城中传来百姓的哭喊声,可城上除了一些伤兵的痛苦呻吟外多是喘息声。
城东数里外的帐篷门口,马花豹铁青着脸也在看着天空发呆,经过一个多时辰的进攻,数次登城极尽破城时却终是功亏一篑,被城中贼军又给打了回来!
贼军如此硬气,反击如此强硬,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几次登顶失败后,士气低落体力疲惫,眼见城下尸体越来越多,连门洞里都堵的死死的,马花豹知道,再不撤退就是白送人头了!
他心不甘,却也只能鸣金收兵,官兵退回护城河外,瞬间城上城下的士兵都瘫软在地。
全打疲了!
吴惟英握着茶壶从帐篷里走出来,轻轻的拍了拍马副将的肩膀的:“无妨,再来便是!”
马花豹苦笑:“只是今儿应是难如侯爷的愿了”。
吴惟英哈哈大笑:“今儿吃不成,明儿吃也是一样,老夫总不能明儿就死了”。
“侯爷这话严重了”马花豹赶紧躬身:“可一不可二,明儿必遂侯爷心愿”。
吴惟英点点头:“老夫这饭啥时候吃都不重要,不过将士们却该吃饭了!”
撤兵五里,生火造饭!
城头上高一功一瘸一拐拖着疲惫身子从西城绕到东城头,看见同样一身血迹的田见秀正望着城东发呆,那边官兵正缓缓撤退。
“狗日的退走了!”高一功嗓子早就喊哑了,田见秀没回头:“还会来的”。
这话立刻将众人心打入冰窖了!
官兵这一波强攻打了近两个时辰,数次堪堪破城,令守兵折损严重,军备也消耗的十之**,若其再来一波这样的强攻,自己能否挡的主,即便能,下一波呢!
李岩明知蒲州那边有危险还倾兵来打大荔,说明他势在必得且要速战速决!
“不过倒也不用太过担心,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咱们伤亡惨重,李岩也得伤了筋骨,下一波进攻未必还能打的这么强硬,只要吾等不怕死敢拼,他就别想破城,只需拖了他个三五日,就看他撤不撤……”田见秀说着西北方向看去,再说了,这三五日内只要有一股援兵至,他们就会乱了阵脚!
高一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荒野莽莽偶见有小股骑兵匆匆掠过,应该都是官兵的探马:“潼关那边不指望了,北边的兵马都渡河了,几个小城留守的加起来不过千余人,别说不敢来,来了也没用,唯一指望的就是西边刘芳亮了”说着蹙眉:“按理说卧虎山的人也该到了,到现在还没见到人影,莫不是怕了不敢来!”
“那爬山虎生性谨慎,不摸清状况不敢深入,慢是慢了些,但却不敢不来”田见秀叹口气:“不过稍晚来些也好,在官兵第二波或者第三波的时候来最是时候了!”
”但他也不可能那般轻易摸过来,别忘了李岩已遣人去了西边阻拦了!总归能碰上的“。
田见秀点点头:”爬山虎不是善茬,想拦着他没那般容易,他有五六千兵马,据探子所报西边北洛河那边官兵不过两三千人,挡不住他的!“
不知道他若知道爬山虎已成入囚笼该做何感想。
”如此便好“高一功点点头,转身往城内看去,不由又是一叹!
朝邑城内正在吃午饭的李岩接到了大荔送来的消息,攻城不力,退守五里外修整。
顾君恩苦笑摇头:”果不出李帅意料“。
李岩淡淡一笑:”高一功以稳著称,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这种人最适合守城,且其在大荔兵力甚多经营已近许久,再不济也不可能被咱们一波就破了城“。
”李帅倒是沉得住气啊“顾君恩微微一笑,李岩呼口气:”破城不过早晚之事,说实话吾之忧非大荔“。
”难不成是后顾之忧?“顾君恩问道,李岩点点头:”李过近来一再出人意表,恐其另有伏手“。
”李帅已有万全之策,任他来了便是“。
李岩摇头苦笑:”这世间哪来的万全之策哦“说着微微呼口气:”心里头总有些不踏实,午后还是回蒲州一趟“顾君恩锁眉:”那这边……“
“先生坐镇足矣”李岩轻笑:“封锁周边,修整兵马吃饱喝足再攻,且看他守得住几时……”正说话间探子来报:张国柱在城西狙击贼军援兵数千,俘千余贼兵及贼首,问如何处置?
呀!李岩和顾君恩相视一怔,这张国柱踩到狗屎了么,运气爆棚啊,又立新功,而且以少胜多实在意外。
更意外的是还俘虏了刘芳亮的手下贼首爬山虎管地龙,这个人李岩也听过,虽不是什么大贼寇在军中也小有名气,这么谨慎的人反竟遭了张国柱的道。
“倒也不能说着爬山虎徒有虚名,战场风云变幻莫测,有时候太过小心反倒为其所害也时有发生”顾君恩摇头,李岩则道:“张国柱的打法并不高乘,爬山虎还是不够谨慎,所以他这次栽了倒也不亏”说着一顿,先生觉得如何处置那些俘虏?
这倒是将顾君恩难住了,俘虏不可用还要分兵防范,留在军营随时可能爆乱,送过来也需要分兵押送,到这了还要分兵看押!
这也是常宇杀俘的原因之一。
可李岩不是常宇,他不敢擅杀,且处于各种因素的考虑亦不想杀!
卧龙山援兵是大荔最近的但未必就是唯一的,且不说别处或还有援兵,便是蒲城那边一旦知晓爬山虎溃败大荔被围的消息,三原那边必会来援,而那上千俘虏则城了张国柱身边的定时炸弹。
所以俘虏不能留在那边。
让他们去攻城?
想啥呢,分分钟临阵反杀你。
“爬山虎大败,即便周边还有援军闻讯后亦不敢轻易靠近,张国柱那边一时半会不会有战事,可先其分兵押送至马花豹大营,朝邑这边遣兵将其押解回来”半响顾君恩出了主意,李岩想了想点头:“也只能这般了”说着呼口气:“此地战事多劳先生了,吾先回蒲州那边”。
第1822章
艳阳之下,大荔城却若人间地狱,城上城下满目苍夷哀嚎遍野,城中民房被炮弹引燃多处愈燃愈烈,满城皆是滚滚浓烟,乌烟瘴气,更有许多百姓被流弹流箭所伤,哭天喊地声不绝……
战争无论谁胜谁输,最受伤害的永远都是老百姓。
四个城楼塌掉两个,另外两个也是摇摇欲坠或被火烧的只剩下墙头了,还有烧焦的尸体,城上尸体遍地,城下堆积如山,还有那些垂死又没死的在有气无力的挣扎着……
官兵营内马花豹正在痛斥自己的手下无能,光吃饭不干活,光吹牛不建功,王遵坦几人则慢悠悠的吃着饭和吴惟英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骂了半天终于将心里头的火气散了不少,马花豹又问计王遵坦几人下一波何时开干!
王遵坦建议夜战,虞绍勋则建议凌晨奇袭……各有各的说辞,争执半天没商量出个究竟,这让马花豹愈发的烦躁,他在李岩那边领的军令是三日破城,起始信心百倍,现实却被磕破牙,这还是高一功无外援的情况之下,若是有外援的话,那岂非大门牙都没了,一想到这,马花豹连忙遣人去张国柱那边看看情况。
张国柱这会很悠闲,他在大荔城西北十几里外的北洛河畔寻了村子当临时指挥部,受伤的士兵被安置在村内百姓家交由百姓照顾,余下将士则在村子外扎营休整,当然各路探子还是撒了不少也撒的很远,而他自己则在村正家里吃饱喝足然后睡的天昏地暗,毕竟从昨晚到现在都没睡了。
不只是他,村外营地里的将士也早已疲惫不堪,一夜未眠跑了近百里地又厮杀一场,不累不困才怪呢,接到休整命令草草吃了干粮便在营地里睡了,说是营地其实就是随便找了草丛里就地躺了,没有被子没有床当然也没有帐篷。
爬山虎被吊在村头的一棵枯树上半死不活的,他的近千俘虏手下大多被扒了衣服鞋子有的还被捆住蜷缩在村东北一处洼地里,又冷又饿又害怕等待被押送走,至于下场是什么他们自个也不知道,但张国柱也说了:“李岩也是和你们一样的出身,他念旧不会杀你们的,只要跟着他干将来都会有大前程的……”
张国柱如此说自然是为了稳定这些俘虏的心,让他们放松下来不胡思乱想,否则你让他们看不到活命嗅到了绝望的气息,不暴乱才怪呢,这个节骨眼将士都累了,他真的不想惹麻烦。
还好,这些俘虏都听信了,老老实实的等待被押解,而之所以这么轻易就信了,是因为都知道李岩,郝摇旗等人在那边混的确实不错,而且李岩的口碑一直都很好,不管从贼时还是投诚后,他不是个乱杀俘虏的人。
张国柱这一觉睡的时间并不长,也就临近傍晚吧,不知是不是做了噩梦,猛然爬起来满头大汗在床上坐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用凉水洗了把脸问身边亲兵这段时间可有什么事。
亲兵告知,在正西,西北十余里外都发现了贼军探子的踪迹,但他们也只是在外围游走,不敢深入,张国柱没说话,他负责阻拦贼军援兵,主要就是负责西北这两个方向,因为东边是自己人,往南百里内没有城池,再远到了华州(今渭南华州区)已属于潼关那条南路战线了!那边的兵马就是来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何况潼关此时危急,有兵也不会来这打援。
“给老子盯紧了西北两边,千万莫出了乱子,咱们今后的荣华富贵全靠这一战了!”张国柱很严肃的说道,手下人颔首,又忍不住道:“卧虎山的援兵已被咱们击溃,除非他们从三原再遣兵马过来,但最快也要两三日吧,那时候大荔都打下来了,至于北边……澄城县,郃阳哪还有兵……”
“小心驶得万年船,贼人狡猾的很”张国柱轻斥:“鬼知道他们会不会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老子估摸着,蒲城他们还有兵,白水应该也还有兵,要严防这两处……”手下人应了,张国柱又接着问:“大荔那边可又动手了么?”
手下人摇头,张国柱抬头望着,最多半个时辰天就要黑了,马花豹这是要等天黑再动手么?
夜黑风高杀人夜,确实是动手攻城的好时机啊。
官兵连夜从蒲州发兵进攻大荔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在极短的时间内就传到数百里外,晌午时潼关的李过就知晓了,毕竟两地直线距离也就百多公里,天还没亮时田见秀就在官兵围城之前遣人通报了,李过初闻一怔,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应该李岩得知有兵去袭击蒲州了,他便下了这步险棋,为什么说是险棋呢,首先动静就很吓人,因为大荔是中路大门,其次,要真的打下来那还得了啊!
不过他应该不是真的要打,多是虚晃一枪,想解河津之困蒲州之忧罢了。
想通关节后李过就有些不以为然,毕竟大荔的城防还是很坚固的,重兵防守还有两个稳将坐镇,可保无忧也,而且即便李岩是真的开打,他也没办法去打援,自己手头这边还紧着都是活呢,吴三桂的数万大军正在集结,哪管得了别处,只是遣探马继续在那边侦察,有新消息立刻送来。
消息传到李过耳朵里之前身在三原的刘芳亮就得知了,一边传令进入备战状态一边往西安通报,天黑时西安便接到了消息,一时间秦王府又躁动起来,宋献策这谈的什么和啊,原本相安无事,怎么他一去京城谈和这就打了起来呢,先是朝邑丢了,现在人家又对大荔下手了,听说潼关那边也有官兵在集结,到底搞个毛线啊!
这一下连刘宗敏也坐不住了,确切说是不好意思在继续在西安吃喝玩乐了,怎么说自己也是个大顺集团的二把手副董是吧,那边都开打了,怎么也得露个脸去,于是连夜率千余骑去往三原。
再说刘芳亮在三原还在继续等待消息,作为东征战功最大的大顺猛将,他同官兵作战的经验实在是太丰富了,而且他和李过的推断也差不多,觉得李岩并非真正的要打大荔,而且他知道田见秀也在大荔,即便是真打也没啥事。
直到天黑时最新消息送来了,他的得力手下爬山虎兵败被擒!
刘芳亮当时就目瞪口呆直呼怎么可能,爬山虎这么稳的家伙,竟然还被官兵以少胜多了,被人算计了中了套!
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李岩早就把各方面因素都算好了,只等对症下药!
这样的话,那他可就不是来比划了,他是要动真的啊!
上万兵力四面围城……数百门大小火炮……城楼被轰塌,几次登顶险些被破城……随着各种详尽的情报送来,刘芳亮的神情愈发凝重起来,他知道,事大了,大荔危也!
第1823章
刘芳亮虽不知京城那边的和谈队伍发生什么事也不确定李自成到底如何了,但朝邑作为大顺军监视蒲州官兵的眼珠子被李岩给挖了,而后其又重兵围攻中路大门大荔,一旦被其破了门,那下一个就是直逼他守的三原了。
所以刘芳亮果断决定大荔城必不能失,他要去打援!
对于前线的战况和局势他虽不及李过,田见秀和高一功知之那般详细,但也知了大概,北线兵力已空,南线潼关又被牵制,而唯一能就近救援的卧虎山军营也刚被人给击溃了,大荔真的成了孤城,周边已无人可救,所以刘芳亮决定自己亲自前往,必须守住大门!
三原及周边还有近万兵马,刘芳亮立即调兵遣将率五千步骑驰援,同时传令蒲城和白水的兵马朝卧虎山集结。
蒲城在大荔和三原之间,白水在蒲城北边紧邻茫茫大山,这两个小城都在北洛河西岸,属于李自成集团规划的第二道防区,城中均有兵马,只是官兵没有探到具体兵力罢了,但从城池规模判断估摸也就两三千人,与实际驻兵人数相差不大。
两城兵力加上刘芳亮的五千人再加上卧虎山军营还有近两千攻击上万人足够打援大荔的了,至于怎么打,能否及时救援或救下来,那就要看各自手上本事了。
李岩虽擅智谋,但老话说了三个臭皮匠抵上诸葛亮,李岩不是诸葛亮,但自个和李过,田见秀也都不是臭皮匠!
就在刘芳亮调兵遣将准备打援数百里外的大荔时,刘宗敏正从西安率骑兵千余前往三原,而李岩也刚刚朝邑回到对岸蒲州,大荔城内田见秀和高一功正在指挥士兵抢修工事,准备迎接官兵的第二波进攻,城外的马花豹几人也正磨刀霍霍。
而就在整个黄河陷入混战之中时,远在北京城的常宇正忙着筹备自己的婚礼,按照计划他接见完郑芝龙后,便去徐州迎娶章碧云,结婚是大事,在这个时代各种规矩礼仪也多的很,虽说大部分事都有高杰和南京常家负责筹备布置,但他多多少少也得做些准备的。
郑芝龙面圣心切,脱离辎重先行,入通州后马不停蹄在天黑城门关闭前入了城,这个时候常宇和李慕仙还在衙门里喝茶闲聊,听闻郑芝龙进城也没什么反应,而是让手下番子去弄些好酒备着。
如他所料,郑芝龙入京之后并没急着入宫也没急着来衙门求见常宇更没去客栈打尖,这种大佬人家在京城有宅子的,明着说是买给儿子方便求学的,实则就是郑家在京城的一个人情世故。
同样郑成功在京城明为求学,实则就是郑家在京城的交际花,除了和常宇这种实权大佬攀上了关系,朝中重臣亦有结交,甚至京城的文人墨客三教九流都有往来,京城的任何风声雨声打雷声,郑家都能耳闻,所以郑芝龙入京后第一件事就是先去见儿子,听听京城最近的风声雨声打雷声,才能对一些即将要做的事做出合适预判。
清风明月,东厂衙门里常宇和李慕仙在院子里摆阵对弈,众亲侍在旁边围观,时不时为其出谋划策,打仗常宇厉害的很,下棋却总不如李慕仙,却又非常沉迷于此,只要有闲空的时候就会拉着他杀几盘。
“报督公,郑总兵求见”番子在院子外禀报,常宇抬头望望天色:“来的刚刚好啊”。说着将棋盘抚乱对李慕仙道:“且饶过你这一盘”随后起身去往衙门口迎接。
“下官郑芝龙拜见督公大人”衙门外一个身高八尺的虬髯魁梧大汉拱手单膝跪下,此人正是当年纵横海上无敌手令人闻风丧胆的大海寇郑芝龙,如今的福建总兵以及大明海军司令。
果真是枭雄一个,顾盼之间霸气逼人,常宇心中暗赞一声,快步向前将其扶起:“郑总兵无需如此大礼,咱家与令郎平辈相交,该是咱家施礼才是”。
郑芝龙连呼不敢,心中却惊讶常宇年纪小力气之大,举手之间就将自个给拽起来了,传言他勇武无匹看来不假,又听常宇以在咱家自称没和他打官腔心里也松了口气。
来之前虽听了太多有关这小太监的传闻,心里早有了准备,可是亲眼一见时心中依然连番感慨不已,自古少年出英雄啊,此子虽样貌平平,可身上那股气场却是万里无一。
相貌平平?
得亏这是心里想法要是被常宇听到,那定是一百个不服,你们这时代啥审美啊,老子帅的很呀。
常宇将郑芝龙迎入衙门,边给介绍身边的李慕仙,郑芝龙自是早知晓常宇身边这个道士,也是客气的紧,这让李慕仙有些受宠若惊。
“郑总兵是喝茶还是喝酒?”入了堂上常宇笑问,其实就是他吃饭了没,郑芝龙虽已为官但豪情不减,且从儿子郑成功那得知这少年督主没有官僚作风,性豪爽,便道:“实不相瞒,下官尚未进食”。
“那咱们便不醉不归如何?”常宇哈哈一笑叫人赶紧上了酒菜,郑芝龙笑道:“尊敬不如从命,只是听犬子言,督公不善亦或不喜饮酒?”
常宇挥挥手笑道:“和他小孩儿有甚喝的,要喝当要和郑总兵这种大英雄大豪杰喝”。这话听的郑芝龙心下大喜,短短一会儿就觉得这小太监太不寻常了,明明身居朝廷高位,却一身江湖气,这种感觉让他又熟悉又亲近。
中国有个酒桌文化传统,就是不论家事国事天下事还是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喜欢在喝酒吃饭的过程中给解决了,很少有正儿八经面对面干坐着商量的。
酒是宫里头珍藏的好酒,菜是几道家常小菜,陪客也就李慕仙一个人,三人把酒言欢,气氛轻松且欢快,这里没有官僚架子也没装腔作势,更似两三好友小聚闲聊。
别的不说,就这感觉顿时就让郑芝龙上头了,来的时候想过拜见东厂大头子的各种场景,自己要该如何表现才能中规中矩,甚至连笑容和神情甚至手上动作都设计了好了。
然而一个都没用上!
用不着!
大太监没有一点儿架子,也没一点儿太监的样子,反而充满对郑芝龙之前海寇生活的好奇和向往,问了很多种种经历,比如和荷兰人的舰队,葡萄牙人的舰队开干的过程。
酒过三巡郑芝龙也愈发放的开了,常宇问啥他几乎都会说,毕竟是自己当年最风光最引以为傲的事。
当然,这点酒也不至于把他灌醉,他还知道自己此行目的,说话有来有往,说了自己的风光的事也不忘回问京城这边的事。
常宇便顺势倒苦水啊,年前大饥荒饿死了很多人,如今还没春收,老百姓还是穷还是苦粮食还是不够吃,且黄河那边战事紧,需要高额粮饷……
郑芝龙听了也皱眉正好也顺坡送驴,说自己这趟来又带来很多大土豆,大番薯还募捐来很多粮食,除此之外还在福建募捐了五十万两银子……
划重点,募捐!
意思就是不用还的。
言简意赅,我这趟来没空手,带着大礼包来的。
至于那些粮食和银子是募捐的还是他自己掏腰包的,常宇和朝廷都不在乎,只需承情就好了,毕竟即便是他自掏腰包,别说五十万,郑家一下子拿出五百万都不出奇怪,经营海上十几年贸易,你当他是打渔的呢。
可以说郑芝龙这次入京的见面礼确实不菲,作为礼尚往来常宇决定告诉她一个好消息。
第1824章
常宇的好消息就是:“咱家就要成亲了,不过因为……咳咳咳,郑总兵你懂得,所以知之寥寥,除了皇上也就三五人罢了!”
惊不惊喜啊,意不意外啊。
哎呀,郑芝龙一怔之下连忙恭喜,太监成亲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何况这种大太监,当然他也理解常宇秘密结婚的原因,毕竟身份太高影响太大。
只是人家要成亲了,而且不把你当外人,那你不得表示表示么。
于是,郑芝龙当即表示一定要去喝杯喜酒。
喝喜酒哪有不随份子的对吧。
聪明人说话永远都是点到为止,能意会就不用言传,两人都是老油条,一张嘴不用听说什么,闻着口气都知道对方啥意思了。
没有官架子又不见外,两人话题也越来越多,聊了边关局势又聊了黄河局势随后又料到荆襄,又扯到四川张献忠,最后又聊到大明眼下的困境和将来的希冀以及对周边小国的政策,“内乱一平,便是大明威震四海的时候了,那会儿则要依仗郑总兵了,大明能否威名远扬和郑家息息相关!”
郑芝龙顿时眼睛一亮,聊了一晚上了口干舌燥,喝了不知道多少酒了,头昏脑涨,终于听到了这句话,也一直在等着这句话。
“郑家誓死效忠朝廷,唯以督公大人马首是瞻!”郑芝龙赶紧站起来躬身对常宇施礼。
常宇摆摆手示意他坐下,然后举着酒杯:“这杯先敬你郑家为大明做出贡献”。
郑芝龙赶紧举杯喝了,常宇又亲自为了斟满:“这一杯,敬大明水师!”
郑芝龙一怔!常宇长叹一口气:“今生所愿,大明水师再复当年!”郑芝龙一咬牙什么也没说,又干了!
他知道常宇的意思!
大明水师!这个时代最强大的海军!
数千年来天朝有过数次光辉的时刻,历史粉么有人说秦汉最强,有人说唐宋最盛,有的说大明才是最牛逼的!
各个朝代都有自己的优势,但说其是当时全球最牛逼的,都会有一些争议。
但说大明水师是当时全球最强大的海军,这个则是毫无争议的。
当然,说的是明初时期的大明水师。
大明水师前身是朱元璋的巢湖水师,从元末朱元璋的鄱阳湖大战到明末郑成功收复台湾,大明三百年来未尝一败!
这期间打过海盗打过倭寇打过荷兰打过葡萄牙,谁来干谁,干谁赢谁!
最巅峰是在明成祖时期,那时候大明水师拥有近四千艘船,其中一千三百五十艘巡舰,一千三百五艘战船,在南京新江口海军基地有四百艘大船及四百漕运船,除此之外还有大量的巡洋舰和传令船,这还只是战船而已,若是有战事,临江临海被征用的随随便便就破万!而闻名天下的郑和下西洋的舰队只不过是大明帝国海军中的一支机动舰队罢了。
老话说爬的高摔的重,当初有多巅峰,后来就有多落魄。
正统年间开始衰落,到嘉靖时落到了谷底,具体原因也是多样且复杂且无可避免的,首先沿海卫所空虚,工资低无法养家糊口,十所九空,第二,战舰破损严重舰队减少,明初浙江有七百战船,1440年不及一半,南京新江口有四百挑,1474年只有一百多条了,登州卫是水师种地,明初有一百多条战船,到1503年只有三条船了!
同时见造船业也开始衰落,郑和下西洋时两千料的宝船在基地慢慢烂掉,到十六世纪初明军水师最大的战船也不过四百料,还都是用旧船木料改造的。
第三则是因为明朝的海防战略退步,海防线收缩。明初朝廷是进攻防御战略,针对倭寇的海上威胁,每年都会派出上千条战船出海巡逻,即春巡和夏巡……然而仁宣之后明朝开始闭关封海,远洋舰队被召回,大型舰船停止制造,很多水师基地被废弃,水师变成了水警……到了明末,除了南京还有象征性的水师外,就剩下了郑芝龙的海军了,其前身还是海盗!
作为后世的人都知道海军强大的重要性,不管你是自卫还是想扩大版图还是想做点贸易,海军必须存在且必须强大!
而如今作为大明最后的水师,常宇自然看重郑家了!
这个时代没人比他知道水师的重要性了!
所以他必须同郑家交好,谁拦着都不好使!
子时已过了,衙门里郑芝龙和常宇相谈甚欢且情绪高涨的很,两人有共同的想法和野心,这种火花碰撞起来是很炙热的,炙热到李慕仙都插不上话只能默默的帮两人斟酒,而常宇已是喝的满脸通红,刷新了他的喝酒记录。
夜深人静话题正热时,却被人打断了。
京城天黑就落锁关门,除了特定有限的几个人外谁都别想进出,若这个时候有紧急消息怎么办,且无论是口信还是密件都是机密的不能随意让人传递,所以常宇便留东厂番子和锦衣卫在城门当值,有什么紧急事立刻送往衙门。
这不就来了!
蒲州送来的紧急密件。
黄河那边是眼下朝廷最关注的地方,那边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触动朝廷敏感的神经。
贼人大军合围河津!
这个消息常宇已从锦衣卫的八百里急报知晓过了,怎么又来了一次呢,因为这次是李岩的亲笔密信。
他告诉常宇,局势有些不可控,他要玩大的了!
李岩这封密件让常宇沉默了,甚至还蹙起了眉头。能让常宇皱眉的都不是小事,李岩说要搞大,这有违最初的战略方针,虽然朝廷有主战派,崇祯帝也要打,他自己也表带要打,但只是以局部战争为筹码压低李自成的条件,毕竟最终和谈才是最符合当下国情,最利国利民的。
若真的全面开战,便会一发不可收拾,那样和谈环境就没了,接着打下去没完没了祸国殃民,朝廷现在的财政实力也支撑不了,毕竟家贼不只一个,倾尽全力干掉这个,剩下的呢,等着他捡便宜?
这事朝廷心里也是有底的,常宇有底李岩也是有底,只是突然间他说要搞大了,这自然让常宇有些犯难。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李岩深得常宇信任被朝廷委任黄河都督,全权指挥黄河战线的一切防务和战事,眼下他说事态不可控,极有可能是因为打朝邑而引发了乱局,或许是全面开战就是控制事态的最好办法吧!
虽然对李岩有着极强的信心,但若全面开战,事态就会变得复杂且混乱,只恐自己成亲的计划要搁浅需前往前线指挥作战。
如何控制事态严重化,朝廷虽想压价但不能把和谈给搅合黄了,常宇皱着沉思,郑芝龙看着他也不好问什么,规矩他是懂的,能经这太监手的都是机密且重大的事,不该问的一个字都不能问。
常宇将密报递给身边的李慕仙:“一方道长品品”。
李慕仙接来看了眉头瞬间皱起,常宇也不着急催他举杯又和郑芝龙干了。
“李帅显然是被逼不得已,然则一旦……却又不符合朝廷利益”李慕仙呼了口气:“不过解此局不难”。
“道长说来听听”。
李慕仙微微一笑,将手中密信递还给常宇:“何不将这密信给那宋献策看看”。
常宇一怔随即大悟!
开战的初始目的是什么?赚筹码压价!
此时李自成下落不明,吴三桂大军集结潼关,李岩围攻大荔,这个节骨眼是朝廷压力大还是李闯集团压力大?
这不就是施压谈判压价的最好时机么!
“道长高明”常宇伸出大拇指,郑芝龙不知道他们具体说谈内容,但闻常宇夸赞也举杯敬了李慕仙一杯,三人又聊了一会,眼见天已太晚了,便对郑芝龙道:“明儿早朝过后,皇上会召见郑总兵入宫面圣,今儿不宜太晚,郑总兵早些歇着吧”。
随后郑芝龙便起身告辞,虽意犹未尽却回味无穷,常宇又令衙门番子送他回府,这也让他觉得十分有面子,小太监也十分够意思。
第1825章
送走郑芝龙之后,夜已过了子时,整个京城都陷入了寂静之中,常宇酒劲上来了头晕目眩却丝毫没有睡意,在厅上坐了好一会闭目沉默不语,李慕仙知他心里头在谋划事便在旁边陪着为其泡了壶浓茶。
半响常宇微微睁开眼,一个番子端来清水他洗了把脸:“天儿不早了,道长也早些休息吧”然后便在亲卫的搀扶下上了马车离开衙门回府,自从有了家他几乎很少在衙门里睡觉了。
王征南从马车上将常宇背进院子里,老胡跟在后边一脸关切小声的嘀咕着:“怎么喝这么多……”又快步跑去莲心房门外敲了敲:“莲心啊,去给督公煮个醒酒汤去……”
“都莫要折腾了”趴在王征南背上的常宇挥了下手,他今儿实在是喝的太多了。
莲心还是起来了,让婢女去熬汤她则端着盆热水给常宇擦脸:“莫非今儿有什么喜事?”常宇躺在床上任她擦拭,闻言叹口气:“天大的喜事,和天大的烦恼”。
莲心噗嗤一笑:“有天大的喜事自是要多喝几杯了,只不过再天大的烦恼总归难不倒督公您的”。
常宇闭目苦笑:“真想像你一般的天真,或许就没那么多烦恼了吧”。
“督公说笑了,奴婢也是有烦恼的,而且也不少”莲心叹口气:“大人有大人们的烦恼,小老百姓也有小老百姓的烦恼”。
常宇叹口气:“你现在说话儿和刚认识的那会都不一样咯”。
“有么”莲心睁大眼睛嘟着嘴:“奴婢觉得没什么变化”。
“有,刚认识那会儿你同为说话可是随意亲近的很,如今愈发生分了”常宇揉着脑袋说道,莲心朝外间看了一眼:“其实心里头还是和您亲近的呢,不过胡管家说了,要懂规矩,您可大官儿也是咱常府的大老爷呢”。
“还大老爷呢,我这年纪称呼大老爷会折寿的”常宇笑骂,莲心嘿嘿低笑接过婢女端来的醒酒汤吹了又吹给常宇喂服:“您虽然是督公又是大老爷,可是年纪同俺相仿,又没什么架子,连果儿和青衣都说了,明面把您当大人,心里头都把您当朋友呢,只是这话儿不能让外人听了,否则会被骂没大没小不懂规矩的……”
莲心一边喂汤一边轻声细语,常宇头疼如裂听着可人儿说话好像能稍微缓解一下:“莲心,你想家了没?”
莲心手一颤,险些将碗中汤撒了,本就是十几岁的孩子离家大半载怎么会不想家想爸妈想弟弟,眼泪哗啦就下来了,又赶紧放下碗去擦拭,硬生生憋出了个字:“想!”
常宇嗯了一声:“可写了信回去?”
“还没刚学会几个字,是果儿姐帮俺写信,不过爹娘那边也不识字……俺还托人送了些银子回去过……”莲心不停的拭泪,常宇叹口气:“准备一下,过几天回家探亲去吧”。
啊!莲心一怔,随即大喜:“督公您可莫诓俺啊”。
“诳你个头,过几日我要南下,顺便把你捎过去”常宇笑骂,随即又问:“莲心啊,你可有喜欢的人了?”
莲心又怔住了:“有,很多啊,果儿姐啊,玲珑姐啊,蒋把式……”常宇无奈打断他:“我说的喜欢是心上人”莲心顿时脸上大红,低头不语。
“你若是有喜欢的,我就做主给你定了亲,若没有便罢了”常宇微微睁开眼看着羞到抬不起头的少女,心里头感慨,莲心的颜值是他穿越过来所遇女子中数一数二,唯一能之抗衡的还是晋王朱审瑄的未婚妻,便是放在后世也吊打一片。
说他不动心那是不可能,可他又觉得自己对莲心并非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只是当个妹妹的那种喜欢。
常宇并非圣人,亦有男人的好色通病,也喜欢拈花惹草,但却不是一个淫秽之人,所谓君子好色而不淫,不是那种看到女的看到美女就想上的大公狗。
他自然也看的出陈家那哥俩对莲心都有意思,或者说他的一帮光棍哪个不心动,他并不介意部下追求莲心,前提是得莲心愿意。
莲心摇头:“俺年纪还小,还有这事要听爹娘的……”
常宇笑道:“你确实年纪不大,不过也有很多你这般年纪大小的都嫁了的”说着长呼一口气:“罢了,咱常府不来那套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切就看你自个儿喜欢,没人会逼你的”。
莲心重重点头:“那果儿姐呢?”
她?常宇眼睛又闭上了。
这一夜,无心睡眠的人很多,心事重重的东厂大太监,第一次扛大旗率兵处境剿匪的王家彦,明儿就要面圣的郑芝龙,还有宫里头那个听说某个太监要结婚而躲在被窝里不争气流泪的公主。
远在千里之外的李岩也没睡,他回到蒲州之后巡查城防后便在衙门的院子里独自发呆,他心里头的事绝不比常宇少,作为前线主帅,他谋划一盘大棋每一步都要再三斟酌,该谨慎的谨慎,该大胆的大胆,每一个细节他都要考量到。
数十里外的大荔城内,田见秀和高一功在成头上熬红了双眼却无法入眠,官兵既有可能夜里发动第二次进攻,所以他们要赶紧巩固城防准备迎战。
而城外数里外的官兵大营里,马花豹几人却在闭目养神,麾下将士也多在呼呼大睡养精蓄锐,只有少数当值的士兵纵马绕城呼喝不断,以此令城内贼军心神不宁,神经时刻崩的紧紧的。
而令人没想到的是,吴惟英今儿竟失眠了,看了帐篷里横七竖八躺了的一地,他缓缓走出帐篷,背着双手抬头看着夜空随即目光又转向了大荔城方向久久一动不动。
于此同时,百里外的潼关城头,李过也是背着双手,目光一会儿东,一会儿看向西北,听见脚步声转头望去,:“大荔那边如何了?”
“回李帅,最新情报明军攻城不利,退守城外五里地”。
“可曾围城?”
“主力在东,西北有数千骑,小股兵马绕城监视……”随从说着脸色有些不自然,李过眉头一簇:“说!”
“卧虎山援兵大溃,主将爬山虎被擒,生死不明”。
靠!
李过双拳青筋暴起,表情也变得狰狞起来:“没用的东西!”
半响,情绪稍稍平复后:“遣人急报三原……”
第1826章 急了
同一个夜晚,无数人为之失眠。
灵宝县城内,吴三桂和马科秉烛夜谈,话题围绕这几日潼关贼军的动作,以及刚刚收到的李岩那边的情报,社会你岩哥人狠话不多,竟然直扑大荔去了,这让吴马两人很是意外,却也佩服的很。
这是要全面开打了,吴三桂和马科心里头直跳,警惕心也上来了,眼下局势有些乱啊,潼关这边必须要给钉住钉死了,否则一旦崩盘了,岩哥把握不住啊。
吴三桂知道李岩这盘棋布局很大,一旦成势将来风头无两,但吴三桂此时想的并不是与其争功,而是打配合,他不关心蒲州那边如何,也不关心李岩能否打下大荔,只需做好自己分内事便可!
他的分内事,就是潼关!
只要打下潼关即可比肩任何功劳!
“最迟明儿那几位爷差不多就到了,咱们该好好合计一下潼关了”夜空之下马科神情坚毅无比,年前出京至今心中所想皆是杀贼,建功固然好,却非唯一目的,哪里跌倒哪里站起来,他要通过征战来走出失败的阴影,走出低谷,重新站起来,重振当年的威风!
吴三桂颔首,磨了大半年该试试刀了。
刘文炳等一帮爵爷率主力前来,因受步兵和辎重的拖累行军速度并不快,但也在可接受范围呢,不过他们几个大佬可按捺不住了,先一步前来灵宝与吴三桂马科汇合商议军情。
不用说着几位爷心里头也是痒的很,年前他们请缨出京参战,这其中的心思有为君分忧报国,也有镀金的成分,只是南下打白旺时他们全程打酱油,对他们来说最多算是一场拉练,算不上真正的打仗,所以心里头也憋着劲呢,这一憋就是大半年,如今听说要打潼关了,心里头那也叫一个小激动啊,无论如何这次也不能再打酱油了,否则可都没脸回京了。
若守不住这大荔,吾还有何脸面回西京!大荔城头上,田见秀看着正东隐隐火光之处,那里是官兵的大营所在,而在城外四周则有数十近百枝火把在来回游走,毫无疑问是官兵的探子在穿插。
官兵从半晌午打到晌午之后然后就撤兵修整到如今已是子时却没了动静,这让太田见秀和高一功有些不解,他们给的喘息机会太长了。
高一功猜测或因官兵损伤也太过严重所以他们休要更长时间的准备,当然也不排除其为了下一波进攻在做充分准备,田见秀更相信第二个可能,他觉得下一波将会迎来史无前例的疯狂进攻。
他们或许会凌晨时进攻!田见秀猜测,这个时候人的精神状态最为疲惫,也是最为松懈的时候,其实吧……就现在,就眼下这一刻,无论是他还是麾下将士也都疲惫至极了,从昨夜子时到现在整整十二个时辰没合眼了,很困,很累,却不能休息,因为要巩固城防,要备战!
“反正也不只是咱们一家在熬”高一功黑着脸哼了一声:“且看他凌晨是能飞进来怎滴”说着扭头看向西北忍不住皱眉嘀咕:“按理说爬山虎这个时候也该到了啊……一天了,磨磨蹭蹭还不来,莫不是要见死不救……”
田见秀叹口气:“现在还没到,只怕是栽了跟头了”。
高一功一惊:“你是说……”
“官兵在围城时便遣了一支数千兵马去往北洛河,便是为了阻断卧虎山的援兵,爬山虎若来支援必将与其碰上少不得一番激战,若其打赢了,早来了”。
“到现在还没来,那就是没干过人家!”田见秀脸上表情淡淡,高一功却凝重起来:“如此这般咱们真正成了孤家寡人了”说着看向远处眼睛里有了恐惧。
“这只是吾之猜测而已,或许爬山虎眼见对方有准备不敢轻易过来罢了,他也在等后援,而且即便他败了,咱们也不会是孤家寡人,刘芳亮不会见死不救的,若咱们死了,下一个就是他了!”
高一功这才松了口气,刘芳亮是李自成的心腹之一,绝对值得信任。
“再等等”田见秀抬头看看漆黑的夜空:“李岩很快就会再进攻,咱们的援兵也一定会来!”
天亮了,常宇醒了。
喝醉的人都有这种经历,就是醉了之后睡的很沉会醒的很快,因为是深睡眠,可醒来之后头疼如裂,不过常宇不会像郝摇旗他们那样每次醉酒之后第二天就会发誓再喝就是小狗。
把头埋进冷水了憋了好一会气,接过莲心递来的毛巾擦了脸,然后问旁边的老胡:“外头可有什么事?”
“番子来报,一大早宋献策在衙门口求见,郑芝龙去了宫外等待召见”。
还没看李岩的密信呢,这货就急了?常宇有一点点小意外,虽然他听说了宋献策去兵部衙门要求重启谈和遭拒的事,但能让宋矮子坐不住了,那他一定是收到什么风声了。
宋献策确实收到了风声!
在李自成被俘的消息传出后他也曾六神无主,毕竟那个时候所有人都被软禁,无能为力,无可奈何。
但毕竟这货是个奇人,他利用所学推演发现李自成有凶险却可化吉有从官方反应和常宇的一些蛛丝马迹推断,李自成并未被落网,所以那会还能沉得住气。
可当得知朝廷拿了朝邑之后,他就有些急了,他知道朝廷要趁李自成下落不明,那边军心惶惶时多赚筹码好压价,随后李岩从潼关派的人也到了,他又知晓了一些事后,决定不能再耽搁了,否则夜长梦多,成交价会越来越低。
所以他有些急不可耐的再去找朝廷这边的谈判代表史可法,奈何史可法还是那句话,要么应了先前的价,要么不谈,这是朝廷的底线。
哪有一口价的买卖呀,没办法,宋献策便来东厂衙门找常宇来斡旋了,至少给我讨价还价的机会啊。
洗漱吃完早饭,常宇坐着马车去上班了,刚进胡同口就远远看到宋献策在公司门前来回踱步,看的出来这个向来气定神闲的奇人却是心急了。
常宇下马,先是呵斥旁边的番子怠慢宋献策连门都不让进,然后将宋献策请进衙门里令人奉了茶:“先生这一大早为何而来?”
“督公大人,何必明知故问?”宋献策苦笑摇头,这小太监实在太滑头了,他表面说不参与任何谈判事宜,然而事实上后边都是在他推波助澜。
“似懂非懂”常宇笑了笑,然后从怀里取出李岩那封密信:“昨晚收到的,这李岩简直是胡闹”。
宋献策有些疑惑伸手接过一目十行,而后蹭的站了起来,满脸骇然:“督公大人,如此下去,不得了啊”。
“所以说他胡闹嘛”常宇揉了揉脑袋。
“一旦混战起来,便又要无止无休,多少无辜百姓惨遭荼毒……”宋献策一脸的痛惜:“且如此这般,又有何可谈,又何必要谈了……”
常宇也叹了气:“谈和,谈和,本就要和和气气的谈,可是呢,朝廷拿出了诚意,汝等却只想着算计取巧,这下可好了”。
“督公大人何处此言,和谈是吾等先提出来的,自是诚意十足,闯王实在不忍看百姓遭难,亦不想看大明因此而摇摇欲坠,而遭外辱啊”。宋献策赶紧道,常宇撇撇嘴:“汝等虽首提和谈,无非是想行拖延之计罢了,再者说了,李闯祸国殃民十余载,将朝廷将百姓祸害成啥样了,皇帝恨不得一刀刀剥了他,而如今为了天下苍生愿意接受他投诚饶他不死,可是他呢,还在坐春秋大梦,要划地封王要兵权,这就是你们的诚意?”说着又是一声冷哼:“即便是汝等开了这价,朝廷为了天下黎明百姓倒也忍了,只需汝等出兵打张献忠或者收复锦州便可,这要求过分么?”
宋献策肌肉抽动几下,垂眉深思,常宇喝道:“虽说朝廷眼下实力羸弱大不如从前,但先生觉得如今可有本督打不下来的城,杀不溃的兵么?
今日不行,明日呢,今年不行,明年呢!”
宋献策仰天长叹,然后逼视常宇:“只问督公一句话,闯王是否安在!”
“这个重要么?”常宇猛的站起来:“难道他死了,汝等就能立刻举手投降,他活着汝等就有实力苦战而胜?”
宋献策微微点头:“是了,是了,督公所言极是”。
“本督说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眼下到了汝等做决定的时候了!”
“可否与我五日时间?”宋献策想了一下道,
“十几年都等的了,自然不差你这几日”常宇冷哼。
“还有一事想请督公从中斡旋,这五日你我两方按兵不动,不能在激化事态了,否则只恐收不住了!”
常宇叹口气:“箭已上弦了,不是本督说停就能停,或许现在已是开了弓”
宋献策听了一跺脚,叹口气,常宇便道:“不过本督可以保证,只需你们接受了朝廷的条件,不管开弓与否,随时都会立刻停下来”
“如今也只能这般了”宋献策苦笑,对常宇拱拱手:“此番多谢督公了”。
“用不着……”常宇正说着,厅外有番子向前躬身道:“禀督公,锦衣卫急报来了”说着双手捧着一封信递到常宇手中,常宇接过打开,面无表情看了一会,然后递给了宋献策。
这是锦衣卫送来最新战报,围攻大荔数次登顶险些破城,张国柱在北洛河大败贼军数千援兵,俘贼首及贼众千余……宋献策脸色铁青,起身对常宇拱拱手:“草民先行告辞”。
常宇起身送他至衙门口:“五日后朝廷会如约再上谈判桌,只希望那时能握手言和”。宋献策点点头:“草民所愿意也!”
第1827章 生死存亡之际
送走宋献策后常宇回到衙门后堂招那送信的锦衣卫问话,得知李岩遣刘泽清手下五虎将上万人打了一个多时辰都没破城,且还有上百门大小火炮压制,这让他有些意外,高一功守城竟然这么稳,而张国柱则让他有些意外,这货在历史上真正牛逼起来是跟着吴三桂以后的事,这个时期他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副将,不过其先去朝邑首功,再获大荔首胜难道是在预示着其将来必须牛逼的么。
有些事确实邪乎的很,就像这世界上有那么多人,可大部分都是非常平庸的普通人,只有极少数的凤毛麟角的人物,而这些人身多少都有些与众不同的闪光点,比如他们的气势,气场,眼神和运气。
随后常宇又问了河津那边,得知依然被围困中,但只要大荔一下,那边围困必解,或者潼关拿下也一样,锦衣卫告诉他的最新消息潼关那边还在集结中,尚未开战!
或许一觉醒来就要变天咯,常宇挥退送信的锦衣卫在衙门里开始办公听取各路情报消息,做出一些判断和指令,不知不觉有些困乏迷迷糊糊就躺在椅子睡着了,毕竟那个酒劲还没过。
待到再醒来时,天都快近晌午了,番子来报说皇帝留郑芝龙在宫里吃饭了,问常宇要是有空的话就过去当陪客。
皇帝赐宴是对臣子极高的嘉赏和宠幸,这是极少见的,所以被臣子们看成是极大的荣耀。
常宇当然选择没用空,该牵桥搭线的该敲打的都做了,才懒得吃那顿别扭饭,而且从皇帝留郑芝龙吃饭,便知他俩谈的很融洽,自己落个清静喝个茶醒醒酒吧。
北京城里大太监一边公务一边喝茶醒酒,千里之外的大荔城内田见秀在用凉水醒困,又熬了一整夜眼睛已全红了,甚是吓人。
“该死的李狗!”旁边的高一功低声咒骂着,昨晚他俩预判官兵必在凌晨将士最困乏时发动进攻,所以一直都强打精神准备着。
哪知……白等了一夜!
除了城外那数百骑不时喝骂惊扰外,官兵的主力没有任何动静,可越是这样越让他们心里头不安,越是胡思乱想对方是不是要搞突袭什么的……
直到天亮,官兵主力依然没有动静,可怜守城的贼军将士的神经都快崩溃了,太困了,太累了,心态就要崩了!
“会不会京城那边……”高一功突发奇想,李岩突然动手估摸是为了配合京城那边的谈判,这又突然停下了,是不是达成了……
田见秀直摇头:“你先睡会去吧,睡醒了换我”。
眼下之意,你是困糊涂了!
这货确实是困迷糊了,事情让他想的太简单,又或者太复杂。这其实就是官兵的心里战术,就是让你提心吊胆的熬,而另外一层原因就是,第一波进攻消耗了将士很大的精气神,需要充分修整,而弹药等军需也要补充,因为第二次的进攻必须要比第一次更猛才有可能破城,所以一切准备都需要更充分,否则第一波进攻失利后就仓促进行第二波进攻,结果也可想而知了!
所以第一波进攻之后,马花豹几人便商议何时进攻第二波,有的说趁夜,有的说凌晨,而最后的决定则是,睡大觉,晚上不打,凌晨也不大,吃饱喝足可劲的睡!
以至于,天亮时,城上贼军疲惫不堪又困又乏,城外的官兵则已恢复了状态个个生龙活虎,此时马花豹传令磨刀!
艹!
城上这边提心吊胆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刚要松口气,想着睡一会时,突见城外的官兵动了,成千上万缓缓逼近而后又开始合围摆开攻城架势!
这让城上的贼军从上到下无不恨的牙痒痒且心中胆寒,己方这个状态挡得住么?
士气顿时一落千丈!
天近晌午时,北洛河畔的村庄里张国柱刚刚睡醒,倒非他赖床,实则也是一夜醒了无数次,睡不踏实,一方面他要严防有贼军渗透到城下,另一方面他也担心自己被偷袭,就这样一会醒一会睡的其实很累,直到天亮时才算睡了会踏实觉。
脸还没来得及洗呢手下人就急匆匆的跑进来:“大人,大荔那边开打了“。
哦,老马可真沉得住气啊,张国柱昨夜其实也一直在等动静,可大荔城那边一夜无事,竟然等到现在才动手,”咦怎么听不到任何动静,难道咱们的大炮没弹药了?“
此地距离大荔不过十来里地,若有炮声可隐约听到的。
”回大人,正围城还没动手呢“
张国柱哦了一声,便令手下探子谨慎点,跑远点,别在关键时刻掉了链子!
今儿又是一个好天,清风徐徐艳阳高挂,不冷不热,适合做任何事。
也包括厮杀!
可在田见秀眼里,这艳阳天却是个隐晦天,目光所及城下护城外乌泱泱的人头比之昨日有过而无不及,今天能扛得住么?他突然觉得自己心里都没底了!
转头朝西北方向瞧去,茫茫荒野。
但愿刘芳亮来的及时!
官兵今天的一切动作都透出四个字,不慌不忙。
一早起来生火造饭,吃饱喝足略微休息后,便拉着家伙什浩浩荡荡的前去围城,然后在护城河外一边晒太阳一边作进攻准备,攻城部队如此,火炮部队亦如此,比之城上的紧张压抑的气氛,官兵显得太过淡定自若了。
日上三竿,官兵完成合围之势,在城外磨刀霍霍只待一声令下便会发动疯狂的进攻,而且还次主攻东西两城!
城头上的田见秀脸色极尽疲惫,却奋力高呼:“今日事关生死存亡,若城破以李贼之心狠手辣,吾等断无活命机会,若想活命则要齐心协力入昨日那般将其击溃,儿郎们,活路就在咱们自个手里头……吾登尚有外援,只需撑住今日,必有援兵来救……”
不管是鸡血还是姜汤,田见秀都一股脑的给守城贼兵灌了下去,而这些贼兵此时亦无退路,不管是屎尿还是狗血也都一股脑的喝了下去,所有人心里头明白,这是生死攸关的时刻,只有凝聚一条心,才有机会搏出一条活路!
第1828章 大虎和小马
艳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
晴朗的天空下,蒲州境内的一个临河村庄的一户人家院子里,罗虎和马宝围着水缸你一瓢我一瓢喝的那叫一个透心凉心飞扬……院子的角落里一个农妇瑟瑟发抖看着他两人眼睛里充满了恐惧。
“大婶你莫怕,俺们是义军是大顺军不伤害老百姓的”马宝喝足了水从怀里掏出一小块碎银走到那农妇身边:“婶,这地离蒲州还有多远,你可见过官兵么?”
那农妇摇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军爷饶命啊,俺没出过远门没去过蒲州……也没见过其他军爷……”
马宝伸手将那农妇扶了起来,都说了俺们是义军不伤害老百姓的:“你家汉子呢?”
“俺家汉子出门谋营生去了”那妇人颤抖的说道,马宝哦了一声将那碎银塞到他手里,朝远门口张望,见罗虎正在和一个亲兵说着什么,便走了过去:“虎哥,那妇人一问三不知”。
论年纪马宝今年才十五岁,却任职老营的副营总,而且在历史上十八岁便被南明封为安定伯,而罗虎则比他大了几岁,且是孩儿营的掌旗手握大顺军里最强悍的震山营,论军职是果毅将军,论官衔则是大顺的潼关伯!
这俩人都是少年豪杰,不过马宝这个时候无论阅历经验以及军衔职位都逊色罗虎,但因为年纪相当两人平时最为交好同为李自成的嫡系心腹,马宝视罗虎为兄长为偶像,毕竟罗虎现在风头太劲了,实力也太强大了,都说李自成麾下人才济济,论文论武骁勇剽悍一抓一把,但从后世史学家对罗虎的评论便知道他的地位了:“然智勇无人能出其右”
“一个妇人本就没啥见识,此时又吓的快傻了,你能问出什么”罗虎撇撇嘴:“这村子叫滩头,距离蒲州有一百多里地呢”。
马宝闻言挑眉:“还有一百多里地,照眼下这速度差不多还得两天啊”。
前日他俩奉命率部前往蒲州,其部有兵马五千余,震山营和老营各半,可以说是皆为精锐,毕竟是去地方境内作战,不是精锐你给人家送人头啊。
但有一点令二人遗憾的时,这支精锐是步骑混编,骑兵仅仅有千余骑,余下皆为步卒,这样一来战力大打折扣且影响行军速度。
为何不弥补这份遗憾呢?
实则心有余而力不足。
东征时,李自成虽号称百万实则就六万兵马,且也都是松松垮垮一清二白,即便是震山营的精锐也非清一色骑兵,直到渡黄河之后缴获官兵的军需之后瞬间暴富了。
那个时候,他们有充足的战马,几乎所有精锐都配备大比例的骑兵,只是好久不长,保定府受挫决定了东征失败,接下来他们就如同丧家犬一样先被常宇追着打,后来被高杰刘泽清,刘良佐三只疯狗狂追撕咬追杀千里,在震山营和老营拼死保护之下虽幸免于难,但却也元气大伤,当初掠劫的战利品十之七八都被啃走了,这其中也包括战马!
而剩下的那十之二三回到西安后,各个山头你分点为分点又没啥了,罗虎的震山营三千悍卒在东征失败后为了保护主力,参战大小十几仗,兵马损失三分之一还多些,回来之后,兵力不足了,战马也不足了!
虽经过大半年的休养生息依然还未恢复到东征前的状态,更别说是东征过程中的巅峰时期了,而且前些日子奉命渡河攻城,其实骑兵没大用,参战的北线兵力十之**都是步兵,突然之间让他们去蒲州,总不能干等着去调战马来了再走,况且未必就能调来多少战马,自己手头没有,别人的也未必会借给你。
毕竟这年头战马都是稀罕物,奢侈品,价值不下后世战场上的悍马。
何况军情紧急,李过令他们急往蒲州奇袭,必是有所谋划,两人不敢耽搁便率部连夜沿河急行,不过很快就发现河岸是真的难走啊,有些地方还好就是荒野河滩,有的则陡峭异常别说骑兵了,步兵都无从下脚。
于是便决定绕开河岸走大路去往蒲州,骑兵在前步兵在后一走就走一夜一天累的脚发软,便寻了个村子休整,罗虎的震山营军纪严明,无论是之前的贼军还是现在的大顺军他都勒令士兵不得扰民,只是在村子外扎营歇脚,他们几个则进村讨水喝顺便问问路。
距离蒲州尚有百余里,若是骑兵不考虑体力问题一天足以,但有步兵拖累最快也得一天半,可到了腿都软了,若开打,只怕大不妙啊。
罗虎和马宝在院门口树下的大磨盘上盘膝而坐低声商议着,上边既然让他俩率部从后突袭蒲州,那说明李过是要出其不意打蒲州了,至于什么时候打那就觉得是他俩什么时候到,只有他俩扰乱了蒲州后方,前天的李过才有机会动手。
所以,自己这支深入敌人后方的部队什么时候抵达蒲州至关重要!
“要不让骑兵先行,顺便探探路摸摸那边虚实如何?”马宝嘴里叼着跟草,随口说道,罗虎躺在磨盘上眯着眼,半响睁开看着空中飘过的几朵白云:“李帅使了招调虎离山,想将李岩的兵马引去河津解围,然后便可趁机收复朝邑,只是李岩没上当按兵不动,甚至可能还做出了其他令人意外的举动,比如围攻潼关之类的,以此来围魏救赵,于是李帅便决定以牙还牙……”
不得不说罗虎聪明的紧,他并未参与这场混战的谋划,但却能分析个**不离十,马宝听了眼睛也咪起来了:“按虎哥这么说,那咱们更得抓紧了……”
“可不是么”罗虎翻身而起:“便如你说的那样,让骑兵先行,不能误了战机”。
“俺就随口一说……还有咱们骑兵可就千余人,李岩在蒲州驻兵可是数万啊,这么点兵力是不是有点托大了”马宝挠挠头(他们此时并不知道李岩主力过河打大荔了)
罗虎冷哼一声,面带不屑道:“千余骑又如何,震山营原本亦不过三千人,却曾不止一次破官兵上万数万!那太监又不在此地,李岩有何可惧!”
贼军的情报也是有硬货的,比如他们知晓常宇的东厂卫并不在黄河防线,而他是罗虎唯一忌惮的存在!
“虎哥说的是,官兵里除了那狗太监外,都他么是纸扎的,便是李岩又如何,他就是脑子好使点,打架还真不是咱哥们对手,再说咱们千余骑即便破了他数万大军,但自保是有余,再说了咱们也不仅仅就这千余骑兵,还有数千悍卒呢!咱们兄弟都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没个纸扎的!”马宝年轻气盛神态极其骄傲。
罗虎看了他一眼,轻笑道:“官兵那边除了狗太监是个硬骨头外,倒也不全都是纸扎的,吴三桂和那马科都是难缠的主,虽然为并未同他俩正面干过,但听闯王他们说过,不是软柿子,不过呢,他现在在潼关那边……至于蒲州这边嘛,确实如你所言没啥能打的,也就李岩有点脑子罢了”。
半个时辰后,罗虎率千余骑兵先行,马宝率步兵在后直扑蒲州。
第1829章 拿什么伏击你
罗虎和马宝前脚刚拔营离去,村子里便有一只白鸽腾空而起往南飞去,而这一切并没有被任何人注意到,甚至连罗虎身边笼子里正在闭目养神的那支隼也没发现,否则他们会有一个意外的收获。
人,是跑不过马的,而马是跑不过飞禽的。
鸽子也是飞禽,何况是特别训练过的信鸽。
普通鸽子的飞行速度是每小时七十到一百多公里,但信鸽的速度却快了很多,1965年的以此信鸽比赛中,维金父子的信鸽每分钟飞行近三千米,时速达到了177公里。
会有好奇,古代人真的会用信鸽传递情报么?
答案是肯定的,虽然很少但有,因为信鸽很容易被捕到因为产生泄密,但确实有用训练有素的信鸽来传递情报的,反而是近代更多,比如在二战期间美国和英国都驯养了很多信鸽用来传递军情,即便那个时候已经有了电报,但为了避免被破译还会用这种古老的方式。
半个时辰后,信鸽落在距离蒲州城东北方向数十里外的一户人家屋檐上,不远处一个正在锄草的村民听到了咕咕咕声,转身走进院子里朝那个信鸽招了招手,鸽子便落在他手上,只见他从鸽子脚环取出一个纸条看了一下,转身牵着马就出了院子,随后翻身上马扬鞭而去。
不足半柱香他来到一处密林尚未下马便被围了起来,对上口令后便急匆匆的进了林子,然后将那个纸条传给了高亓。
作为李岩麾下的心腹部将之一,高亓并没有出众的智谋,他自己也知道才能平庸,但他从李岩身上学到很多东西,也感悟出很多东西,而让他绝对最有用的就是一个字,稳!
这个字包含了太多的东西,比如胆大心细,比如临危不乱,比如谨慎行事。
李岩也曾对他说过,只要参透这个字,虽不能所向无敌,但却可进退自如。
前日,李岩闻有贼军从河津分兵而来,便知机会到了,毫不犹豫的出兵进攻大荔,而在出兵大荔之前,令高亓率部三千伏击那股贼军。
李岩并不知道来犯贼军具体多少,但估摸有数千之众不低三千,更不知道来犯者是贼军精锐中的战斗机,震山营和老营。
但李岩觉得贼军兵力虽不少,但远程奔袭人疲马乏己方以逸待劳足以抵消对方在兵力上的优势,且这场仗并非是明刀明枪!
而是要伏击!
然而事实上,从蒲州到河津这近三百里地除了某段河岸线比较坎坷难行外,其中并无山峰丘陵河流山谷,皆是一望无际的河滩荒野农田。
简而言之,几乎就是一马平川,没有什么绝好地势适合伏击,且这个范围内的村庄确实不少,三百里内少说也有好几百个,而且在临近蒲州境内最为密集,不过这些村庄在去年贼军东征时几乎被席卷一空,人财都被掳走当炮灰去了,而今过了一年了,尚未恢复原样十之五六,也就说还有很多村子要么十室九空要么是废墟,毕竟很多被席卷走了的炮灰都回不来了。
再说高亓领兵而来却为在哪儿伏击如何附近而犯了愁,他亲自勘测地点,跑了数十里地也是一筹莫展,最终蒲州东北方向四十里地外找到一大片树林,且这个地方还有一些丘陵高土堆,这绝对是个埋伏的好地方!
但是!
这里却离大路十来里地,贼军行军不可能经过这儿。
这让高亓一筹莫展,却只能先将兵马隐藏此处再作打算,实在不行在请教李岩去吧,只是这样一来实在显得自己太过无能了,而且老话说的好,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无地势之利怕是李岩都熬不出粥来!
贼军刚从滩头村拔营,高亓在地图上比划了一下,那儿距离蒲州有百余里地,距离自个儿所在也就不足百里了,情报说贼军骑兵先行,那最快半日也就天黑或者夜里就会经过这儿,确切说是经过他所在正西方十里外的大路。
这可把高亓给急坏了,人家马上就到家门口,自己却还没找到下黑手的地方,难道任凭他们冲进家里去?
自然不行,那就明拦着硬碰硬?
若实在不行,那只能硬碰硬了!高亓一咬牙,事到如今得豁出去了,于是一边遣人去通报李岩看看他有什么良策没有,好在距离蒲州也就几十里快马加鞭不到一炷香就到了,他虽知道那边在打大荔,但以李岩的谨慎性子不会前往,不在蒲州就在朝邑。
而这边他则召集手下商议如何拦截,一群人围在一起在地上划拉着,你一句,我一句,突然间手下一个游击小将想到了什么:“大人,咱们用不着明着干,就给他下黑手!”
“蛐蛐儿你乱叫鬼啊,怎么给人家下黑手,一马平川的……”有人不耐烦的嚷嚷起来,高亓挥手打断众人:“蛐蛐你说”。
那小将叫曲一公,当贼的时有个花名叫蛐蛐儿,虽现在都从良了,但他们相互之间还以花名称呼,只见他嘿嘿一笑,伸出手指往天上一指:“大人,天黑了呀!”
众人一怔,高亓直接给了自己一巴掌,哎呦,我操!
这到底是当局者迷呢,还是自己蠢过头了呢,打伏击地利只是其一,天时也很重要啊!伏击的主旨是什么,就是下黑手啊。
下黑手若无地势之利,那就挑天时啊,最好的天时是什么,黑天呀!
刚才还算了下对方骑兵抵达他所在平行线的时间就是天黑或者夜里,这正是下手的好时机啊,埋伏在大路两侧,断其前后退路……简直不要太美了,
再说了,情报也说了对方只有千余骑而已,而自己也有千余骑兵还有千余步兵,在兵力方面也完全碾压对方啊,你看自己还占着人和。
这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军功等着自己捡啊,高亓有些后悔遣人给李岩通报了,哎,李帅接到通报之后一定会苦笑摇头暗骂自己是个蠢货。
不过蠢货就蠢货吧,自己本就不聪明,高亓倒也想的开,心里头就一个念想,把握好眼下这个机会,只要稳着点打就是囊中之物了。
蛐蛐的灵光一闪,让众人都亢奋不已,立刻开始谋划伏击的细节,比如骑兵不能距离太近,因为战马出声可能惊动对方的探子,比如骑兵是否要分兵一支绕其后……
这个时候,罗虎还在艳阳天下纵马奔驰,四下荒野十余里内一目了然,村落,农田,小树林,偶然也会看到远远有几匹战马在狂奔,那应该是官兵的探子,看到那些探子罗虎嘴角就有冷冷的笑意,出兵一天了自然瞒不住李岩,你就是知道了又怎样,围你河津你都不敢来打援,如今我都打上门来了,你倒是赶紧出兵狙击我呀,老子求之不得呢……
罗虎真的是天不怕地不怕,哪怕此时他只有千余骑,但他有着战胜一切的信心以及差不多的实力!
震山营不是靠吹出来的,而是十余年来用无数场大小厮杀打磨出来的!东厂卫麾下或许有几营让他忌惮,但李岩这边他自信每人能挡得住他,只要拉开架势野战,不管是同兵力还是数倍兵力,罗虎都有信心秒杀他们!
罗虎现在并不知道高亓要伏击他,即便知道也不怵,但他也不知道李岩在打大荔,若知道的话,他可能再加速行军,当然了,他也不知道此时此刻,大荔那边厮杀正激!
第1830章
天近晌午时候,鼓声大作炮声齐鸣,炮弹,箭矢,乱石朝城头暴雨般的砸去……
官兵开始了第二波进攻!
这次时机挑选的特别好,经过一日夜的修整官兵体力尽复,养精蓄锐之后吃饱喝足拎着家伙什就来干活了,而反观城内贼军则是一整夜提心吊胆惶恐不安,好不容易熬过了黑夜等天亮刚想歇会,官兵却开始围城了,这让贼军军心几乎崩溃了。
这就是马花豹要的效果和时机,一声令下发动进攻!
还是第一波进攻时的套路,先以强大的火力压制掩护士兵抢渡护城河,然后搭梯子登城,这一次火力比之上一次有过而无不及,很显然官兵这次是要势在必得。
而城上的田见秀早没了儒雅气质,他双目通红已近疯狂,在亲兵的掩护下奋力大呼指挥手下张弓还击……这是性命攸关的一战……
隐隐炮声传来,正在喝粥的张国柱从名房里走到院外朝大荔方向张望,嘴里嘀咕着:“真沉得住气,到现在才动手”手下人直呼这阵势比昨日还猛烈,看来今日必可破城了。
张国柱没说话,心里头想着马花豹这厮终于可以弄了个大功了,无论是谁只要破开西安的大门都是大功一件的。
回到屋子里继续喝粥,喝完又打算小眯一会,却接到探子的报告,正北二十里外有千余贼军来援!
他么的送人头啊!千余人就敢来援?张国柱觉得又好笑又开心,人家既然送来了,不要白不要啊,正欲传令前往剿杀,以他推测应是北边的澄城县和郃阳两个小城剩余的兵马想浑水摸鱼。
这时又有探子来报,北洛河西岸二十里外也发现一股贼军约有两千余,张国柱挑眉随即大笑,贼子急了,他推断这是卧虎山的余孽,大败之下主将都被擒了竟还敢再来,实在不可思议。
对这股援兵的实力张国柱是不屑一顾的,他有三千骑兵足可轻易冲垮这些分散的步兵,然则却也有个小烦恼,对方两股贼军不在同一处,一西一北,是分兵击之,还先干掉一个再干另一个。
手下人有的嚷嚷对方多是步兵,分兵同时击之也没什么难度,反对的人则说,小心使得万年船,骑兵对阵步兵也未必就是百分百能赢,难保对方后边没啥黑手,还是一个一个的干比较保稳,但也有的人觉得两股贼兵相隔数十里,你去干北边的,有可能西边的趁机就溜到城下了……
溜到城下能怎么滴,他们不过两千人,能翻的其多大浪花,最多能让攻城部队慌乱一下下而已,待咱们回援,他们来逃命的机会都没有!
什么叫慌乱一下下,攻城最激的时候,若阵后大乱极可能影响整个局面,搞不好就功亏一篑……
各说,各有理,听得张国柱头大如斗,最后拍板,对方两股合计不过三千余,他们各自为战实则不堪一击,所以他们或许也只是前来观望,未必就有胆子靠近,咱们就在这候着,谁他么来了就收拾谁!
守株待兔的法子百试百灵,不得不说张国柱也是稳的一批,他让探马继续严密监视那两股贼兵动向,心里头祈祷大荔那边早些破城,一旦城破了,这边的贼军援兵必退,自己就省事了。
炮声小了许多,张国柱猜测此时应该在攻城了。‘
猜的不错,官兵在火力的掩护下没费多大劲已然抢渡护城河杀到城下,开始了攻城战,城上城下都拼尽全力豁出了性命,战斗进入了白热化!
今日,必破城!
马花豹缓缓放下千里镜一脸的自信看向身边的吴惟英。
大差不差了,吴惟英点点头,虽说他打仗不咋地,但跟着常宇南征北战眼光还有的,官兵如狼似虎蜂拥而至,城中疲兵已是手忙脚乱,论战力论气势都相差甚大,破城不过是时间问题了。
不光他看的出来,便是此时在城头浴血奋战的田见秀也看出来,鸡血在强大的实力面前,不堪一击。不管战前他说了多少煽情的话来鼓舞士兵,然而精神上备守煎熬的贼军已濒临崩溃,官兵强大的火力更让他们心生恐惧士气低落至极,何况他们大部分人是又困又乏,毫无战心。
可即便这样,他们也没让官兵轻轻松松的上了城。
可即便这样,官兵还是在数次猛攻之下上了城。
难不成今日便要战死此处了!田见秀回望四周,到处都是战火纷纷厮杀正激,他知道,撑不住了多久了。
“报,将军,王遵坦的人上城了……”村子里正在晒太阳的张国柱听了嘿的一声拍了下大腿:“老马这次估摸又捞空了……也不好说,说不定老马那边也上城了……上城未必就能破城……嘿嘿,最后会花落谁家呢…再去探……”
报……张国柱话刚落音又有探子来了。
“可是破城了,谁先的进去的?”张国柱赶紧问道,探子摇头:“报大人,西边和北边的贼军突然合二为一从正北朝咱们杀来,约莫在十里外……”
“急了,急了!”张国柱嘿嘿一笑:“一定是他们也侦察到了大荔城危在旦夕,便不顾一切想来打援了,说白了他们未必就是来救城的,他们是来救高一功的,啧啧啧,大舅子的身份就是不一般啊!”
“报,贼军已近五六里外……”探子又来急报,张国柱挑眉,这帮不知死活的东西是真急了啊,不过既然送上门没有理由拒绝收割啊,对方兵力虽稍胜,但骑兵不过数百余下皆为步卒,而自己原本有三千骑兵,昨日一战略有损伤但依然有两千余,足够冲溃对方几次了,除非对方的骑兵战力强悍,像关宁军那样,像东厂卫那样,但可能么?
于是张国柱不再迟疑立刻下令迎战,他自个还在村子里躺着等好消息,等大荔被破的好消息,也在等自己的骑兵打退贼军援兵的好消息。
二千骑兵纵马北行迎敌,行不足三里地便远远看到正北一股贼兵沿着北洛河浩浩荡荡杀来,粗略估计有二三千人,而骑兵不过数百而已,张国柱的手下部将冷然一笑,下令进攻,两千骑兵飞驰而去,对方也毫不含糊,打马迎向前,相隔不足百步时,部将下令放箭,奔在最前头的数百弓箭手齐射,一阵箭雨朝对方飞去,挂弓拔刀便往前冲,突见天空中一朵黑云遮天蔽日,冲击的官兵暗叫一声不好,那是对方的弓箭,竟然比己方还多……
一阵箭雨对射,双方各有伤亡,眨眼功夫便冲到了跟前,二话不说挥刀便干!
不好!
刚一交手,官兵就感觉到了压力,对方骑兵虽仅有三百余骑,然则却凶悍无比,比之爬山虎手下的战斗力强的不是一点两点!
这他么的是一支精锐!
若是普通骑兵,三百余骑瞬间就会被数倍骑兵给冲垮,可谁知,这三百骑竟死死顶住了这股洪流,虽也被打的连连后退,但竟然没溃!
三百骑被围住了,但却没被洪流冲垮,虽狼狈不堪但却为后边的步兵挡住了滔天巨浪让他们不至于瞬间被拍飞,同时也为步兵赢得了时间,在三百骑堪堪被冲垮之前,杀入战圈……
而在村子里的张国柱听到探子通报后很是意外,搭梯子上了房顶掏出千里镜观望,距离稍远看不真切,但见混战一团,心里头惊骇不已,正常情况下这种厮杀应该一边倒而已,而不是混战,混战说明旗鼓相当!
这他么的绝对不是普通的贼兵,张国柱心里头警惕起来,又观望一会,见战圈逐渐远去,知道那股贼军最终还是没挡住自己的骑兵心里头才松了口气,却也恍然大悟,怪不得这股贼军明知山有虎还偏向虎山行,原来是有两把叉子的。
“报,大人,大荔城南十里发下大股贼军!”
屋顶上的张国柱听了差点一个趔趄摔下来,南边?怎么可能?大股,他么的大股是多大?
探子说正南至少有五千之众的贼军正朝大荔进发,此时距离大荔不过十里甚至更近!
这让张国柱惊讶且疑惑,这支兵马从何而来?
第1831章 关键时刻
大荔正南百里之内无城池,总不会华州来的吧,更不可能是潼关来的……那只有一个可能了,张国柱心头一颤,回首朝正被张望一眼,是从西边来的!
他就是再笨也知道了着了道!
先一西一北显形吸引自己的注意,然后合二为一露怯引自己去战从而将自己拖住,而对方真的主力则已向南迂回,目的则是打援大荔城下!
而西边这支援兵极有可能是从三原来的,他们目的很明确,情报很详细,计划的很缜密,行动也非常迅速,由此可见对方主将绝不是个好惹好对付的人。
这个时候的张国柱真正的军事才华还没显露,甚至还有些弱鸡,但这个人也属于稳的一逼,惊闻之下还能保持镇定,他知道这个时候回兵去南边拦截已来不及了,而且也不是自己想回去就能回去的,北边这股贼军就是敢死队,用来拖住他的。
可一旦让南边的那股主力杀到城下,爆了菊,局势会瞬间发生改变,保不齐还能被贼军里外夹击杀个落荒而逃,那自个可就罪大了。
眼下阻拦不及,只能赶紧通风报信让城下官兵有个准备,不至于被打的措手不及。
他么的,竟然着了道,张国柱感觉心里头像吃了屎一般,恨得直跺脚差点被房顶给跺塌了。
大荔城这边,厮杀进入最激烈的时候,也是生死存亡最关键的时刻,官兵已经上了城在城头和贼军展开最惨烈的厮杀,东门和西门都登上了城,这是东城第五次成功登顶,前四次都被贼军打下去了,但这一次,马花豹觉得稳了,连田见秀都在心里大呼,天绝吾矣!
“将军,我等为您杀出一条血路先撤吧,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眼见城头的惨烈已经陆续不绝往上爬的官兵,亲兵们已经开始劝田见秀和高一功赶紧逃走,这个时候还有机会,从北门或者南门可以杀出一条血路,晚点的话一旦官兵杀进城里头就断无生路了。
高一功和田见秀开始犹豫了,虽然他们在战前发誓与城同在,与将士共存亡,但这个时候,他们也知道,再不走就真的嗝屁了,这个世界上极少有人说和做同步。
“将军再不走就迟了!”亲兵们见两人迟疑不定,便要将其拉走,田见秀奋力挣开:“吾当与城同在,言退者杀无赦”。
将军……亲兵急的不行,旁边的高一功心道,这货竟真的打算要死守了,突的见田见秀的脸上有了喜色,这让他有些疑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顿时目瞪口呆:“言退者杀无赦!”
亲兵们直叹气正纠结到底是血战到底还是强行将这两人架走时,便听身边突然很多欢呼声……援兵来了,援兵来了……转头望去正南北洛河畔,数千大军正嗷嗷杀了过来……
草他么的张国柱!
马花豹在听到张国柱遣人送来的情报后,刚咧开的嘴巴立刻变得狰狞起来,忍不住破口大骂,让他在外围拦截,竟还能让对方数千人迂回到城下,而且是在这最关键的时刻!
可此时又能有怎么办呢,赶紧让南城外辅攻的伯永馥抽兵阻截!
伯永馥接到消息时候也是破口大骂暴跳如雷,他虽然不是主攻,可是手头兵马也都在城下往上冲呢,突然之间要撤回护城河外迎敌,这么匆忙,这么疲惫,如何迎战,挡得住,搁谁谁不气愤啊!
可是不挡又不行,若等人冲到了屁股后边连跑的机会都没了,不得已连忙传令撤退回兵自救,而这个时候贼军的援兵已过了北洛河。
北洛河大荔这儿也是一个九十度大转弯,西边距离大荔有十来里地,而南边就相隔太近了,不足五里地,骑兵的话那都是眨眼间就冲过来的,步兵的话则要小半柱香以上了。
贼军有骑兵的,虽不多却也有近千骑,这个分量在平时倒还行,但在此时,官兵攻城又累又疲且匆匆忙忙迎战,那将会被按在地上摩擦!
好在马花豹也想到了这点,一边遣人自己的亲兵及手下能用的骑兵去为伯永馥抵挡第一波骑兵攻击,同时还向吴惟英求援。
吴惟英的手里头还有存货滴,神机营除了炮兵外还有骑兵一千骑兵和数千步兵,都是用火器的,虽然有一部分在吴三桂那边协助打潼关,但还有三百骑及一千步兵在这边,这些火力也够为伯永馥挡一下的了。
这他么哪来的援兵,莫不是李过来了?眼见对方越来越近就要抄伯永馥的屁股了,马花豹一边跺脚一边骂娘,吴惟英也是满脑子疑惑,他也猜不出这支援兵来自何处,毕竟这一瞬间,不是所有人都能想通关节的,张国柱的口信只说南边来了贼军援兵,他在北边干架来不及回援,多多少少有推卸责任的意思,说好了让我防西边和北边的,他们可是从南边来的哦。
但有一点,张国柱的推断是准确的,这支来援贼兵确实是从三原过来的,而且还是贼军的一个悍匪刘芳亮亲自率部来援。
话说昨日刘芳亮接到探子送来的情报,得知官兵正在攻打大荔,卧虎山的援兵大溃之后,立刻亲自提兵五千去援,同时先遣人快马通知郃阳,蒲城,及澄城县的兵马做好准备配合。
三原到大荔有一百多里,按照正常步兵行军速度至少也要两天吧,可是军情紧急,刘芳亮知道一旦大荔城破,则等于西安的中路大门被破开了,所以他需要急行军,命令军队连夜行军,二十里一休,且不得超过一盏茶功夫,至于千余骑兵则先行能多块就多块。
骑兵一路狂奔,天还没亮时就抵蒲城,略作修整后,便直接去往卧虎山军营,而这个时候,蒲城原有的兵马则早一步到了卧虎山汇合,粗鲁估算这边总兵力有三千余,加上他的骑兵差不多有了五千人了,不过这点显然还不够,因为刘芳亮知道北洛河那边官兵有二三千骑兵在那候着呢,如何突破他们杀到城下这需要技巧更需要更多的人马配合。
于是一边令将士在卧虎山修整,一边联系郃阳和澄城那边,因为预先给了通知,那边反馈的也很及时,两城加起来也还有那么个两三千人可用,且已朝卧虎山聚集了。
如此算来,刘芳亮手头上有七八千人可用,虽不够多,但已经可以搏一把了。
而恰在这时一个好消息传来,让刘芳亮提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来了,他最怕的就是自己救援迟到了,幸运的是官兵昨夜并没有进攻,从而给了他时间赶过来。
至于官兵为何没有进攻,这个很好理解,如果是他也不会在短时间发动同等级进攻,因为火力和士兵都吃不消,属于浪费,属于无效进攻,自然要养精蓄锐总结好上一次的失利原因,然后拿出致命一击!
不过官兵也并未给他留太多的时间,很快就又有消息传来:官兵围城了,随时开打。
刘芳亮的心又提了起来,他必须要赶紧打援,而打援之前则先要破开那道阻拦,或者绕过去……骗过去……
骗过去?刘芳亮灵光一闪。
假若时间在宽裕点的话能让他三原的数千步兵也抵达的话,他用不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了,直接就开干,虽然对方是清一色骑兵,但他是有大兵力优势。
更重要的是,他自己也有一支强悍的骑兵,他的亲兵,虽然只有数百骑,但也强横的一匹!
很快他就制定了一个计划,示弱引诱张国柱的官兵去北边开打,并且把自己的亲兵放进去扮猪吃老虎来拖住张国柱,而他则亲率余下兵马绕到南边迂回。
这一招很凑效。
张国柱无法及时抽身阻拦,而围城官兵正在激战之中,生死存亡之际也抽不开身回身抵挡,最终只能让南城的伯永馥匆忙撤回兵力迎战,而且很明显是干不过人家的,马花豹只得将自己的亲兵以及神机营的火枪兵用上。
……………………………………………………
感谢书友的支持,码字很辛苦请支持正版订阅,小本买卖有票捧个票场有钱打个赏
第1832章 功亏一篑
上文说到官兵围攻大荔城就在堪堪得手之际,突然之间从正南杀来数千敌军援兵,局势瞬间变得复杂起来,若抽兵阻截的话,攻城计划则功亏一篑,可若不阻截自个则会被前后夹击陷入险地。
而尴尬的是,官兵在外围负责拦截的骑兵部队已被贼军拖住在西北十余里外,眼下城外已无多余可用兵力来阻截,毕竟为了破城马花豹几乎将所有的兵力都投入战场去了。
然而,不能不阻拦,否则不光破了不城还有可能将自己搭进去,于是他果断传令南城外助攻的伯永馥部抽兵拦截。
只是,伯永馥兵马攻城数个时辰已是疲惫不堪,且又是如此匆忙之下,战力堪忧,不得已马花豹将自己的数百亲兵以及神机营的千余步骑都投了进去,想以此拦住贼军的援兵,为攻城部队争取时间。
理想和现实总是有差距的。
刘芳亮深知大荔城的重要性,且城中还有两个大佬,救援心切便不惜一切代价连夜从三原赶来制定了救援计划,亲率七八千步骑迂回北洛河南畔杀了过来。
骑兵不多,千余骑而已,一夜奔驰也是疲惫加身,然则对比伯永馥的兵马却又显得龙精虎猛了,毕竟这边厮杀几个时辰早已疲惫不堪,说白了都是硬着头皮来拦截的。
两拨兵马的先头部队在河畔碰上了,没有一句话废话,直接开干,贼军仗着骑兵和体力的优势,瞬间就将伯永馥的先锋冲溃直奔城下而来,眼见如此伯永馥心里也慌了神,知道挡不住,但没想到溃的这么快。
可一旦让这帮孙子冲到城下则大事不妙了啊!伯永馥发了狠,传令不惜死战亦要挡住,他之所以有这份魄力,主要还是看到了东边神机营的援兵从远处杀了过来,直奔那股贼军骑兵拦腰就冲了过来。
神机营的建制差不多就是五千多人,炮兵四五百,骑兵一千,余下则是步兵,且无论步骑都是配备火枪的,那火力压制绝对牛逼的很,硬刚同兵力的任何部队都不怂。
只是眼下他们也面临兵力不足的尴尬。
因为神机营大部分兵力都在南线协助吴三桂打潼关,这边的兵力仅三分之一,且炮兵不能冲锋,而且主帅身边也得留些人护卫,所以能参战的也就是千余人,其中骑兵仅二三百骑而已。
人数虽少,但体力巅峰。
他们不像其他官兵一样已经攻城几个时辰了,也不像刘芳亮的贼军跑了一夜了,他们才是真正的龙精虎猛,一声令下拦腰杀来,隔着百余米外边开始开枪,数百支火枪齐射,瞬间就将刚冲溃伯永馥先锋兵马企图杀往城下的那股贼军骑兵拦腰给斩断了。
这让伯永馥松了口气,指挥缓缓抽回来的兵马赶紧组建阵型投入战斗,一定要将这股贼军拦住,然而……河对面贼军的步兵也杀来了,兵力是骑兵的数倍之多。
这他妈的……伯永馥皱了眉头,远处观望的马花豹和吴惟英也皱了眉头,两人对视一眼,心里都清楚仅靠伯永馥和神机营挡不住!
传令北城的虞绍勋抽兵协助拦截!
正在北城指挥部下进攻的虞绍勋得令后也是忍不住先问候了张国柱一家三代的女性,眼瞅着就要破城分一杯羹的时候,竟出了这乱子,实在是气到不行。
可是气归气,他也知道若不拦截的后果有多么严重,只得传令部下撤退,从西城绕到南边参战,而此时南边的伯永馥部已被打的连连后退,眼瞅着就要扛不住了!
与绍勋的兵马加入并未能立刻扭转战局,只能说暂时顶住了官兵的溃败之势,而能否顶住或者挡住对方,还是未知。
这仗打的真他们的憋屈,观战的马花豹气的破口大骂,他撤下了两支兵马去拦截对方的援兵,这是他总兵力的一半与来援的贼兵不相上下,然则却一直处于劣势,被人家按着头打,这并非他们几个人的兵马战力不行,虽说比之吴三桂和马科他们的精兵略显不足,但对付寻常的贼军不说稳赢但绝对不会这么狼狈。
而之所以眼下这般狼狈,实则是兵马太过疲惫且匆忙迎战准备不足军心不稳。
马花豹此时已将手里头的所有筹码投了进去,他不指望伯永馥和虞绍勋能拦得住这股援兵,但只要能拖住他们一段时间即可,只要这边破了城,则万事大吉了!
城上已是杀红了眼,真真的到了拼了命的时候,本来官兵破城已成定局,城上的贼军心知大势已去,有的有了降心有的想着趁乱撤走……
可哪知,战场的局势风云变幻,就在即将城破之时,突然援兵杀来!眼见数千大军涌来,城下官兵匆忙应战却被打的节节败退时,这景象比任何鸡血都管用!
刚才还军心涣散萎靡不振的贼军瞬间红了眼,他们知道,还有最后放手一搏的机会,只要再扛一下,待援兵杀到城下,他们就得救了!
这个时候他们不需要任何的口号鼓舞也不需要强灌鸡汤,内心的求生欲激发出了狠劲,干他们!
贼军如此,官兵何尝不是!
费劲九牛二虎,牺牲多少前赴后继的战友才杀上城头,眼瞅着就要破城之际,贼军的援兵突然到了,友军正在城下拼死抵抗为他们拖延时间,若不破城,则内外受敌难逃一死了,这个时候只有勇往直前,没了退路!
此时摆在官兵和贼军的面前都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干翻对手,死里求生!
所有狭路相逢勇者胜,城上两军都豁出了性命,所有人都清楚,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地步了,若想求生,只有杀掉对方!
在贼军中向来以儒雅著称的田见秀此时像一匹发了疯的红了眼的野狼,浑身鲜血单刀拄地喘着粗气,看了看城外又看了看四下城头仰天长啸,然后对旁边的高一功嘶喊着却发不出声音,只得用手比划着。
杀出去!高一功终于理解了他的意思,蓦然一惊,是了,是时候杀出去了!
官兵将南城和北城的兵力抽走,使得城中贼军的压力顿减,南北两城的贼军则可快速支援东西两城,而且还有一点,贼军的兵力不光是在城上防守,城下也有!
在门洞里以及上城通道处都有预备兵力,这些兵力是为了防守城门和机动驰援车上用的,而这个时候南被两城的官兵已经撤走,他们则可顺势打开城门杀出城外从两翼袭击东西两城外进攻的官兵!
这招虽然险,但却实用的很!
毕竟此时南城和北城外的官兵已撤走了,而西城和东城外的官兵正在攻城紧要时,此时他们从外杀来……
局势就此瞬间转变,观战多时的马花豹手一抖,千里镜跌落在地上,他颓然无比,他知道,破城已然无望!
果不其然,在南边贼军的援兵和官兵杀的难分难解时,城中突然又杀出数千人分攻东城和西城外长在登城的官兵,立刻边让攻城官兵大乱!
“撤吧,再不走,就走不掉了!”吴惟英叹口气。
马花豹浑身发抖:“若此一走,损失大了!”
“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少”吴惟英又是一声长叹,马花豹最终还是一咬牙,传令鸣金收兵,仰天大呼:“终是不甘心啊!”
不甘心的何止马花豹一人,从几个主将到成千上万浴血奋战的官兵哪一个甘心了,眼瞅着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了,搁谁甘心啊!
可不甘心又能如何,毕竟性命重要,若不能及时撤走怕是命都没了,于是各部边战边退,南边负责阻拦的虞绍勋和伯永馥部同东城的兵马退回城东十余里外的大营,西城的王遵坦则退往西北方向同张国柱部汇合。
且因为撤退匆忙很多家伙什都没来得及带走,大荔城外遍地辎重,这将成为贼军的战利品。
官兵撤走,刘芳亮部得以和城中田见秀,高一功汇合,劫后余生的感觉真的令人感慨万分也是异常的开心。
他们没有追击官兵而是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缓缓撤离,原因也很简单,有心无力!
城中的守兵身心疲惫到了极致,别说去追了,走都走不动有的都站不起来了,而刘芳亮的兵马一夜没睡跑来打援也是到了极限,能将官兵逼走都是万分庆幸了,继续追杀?那就算了吧。
再说张国柱费了老鼻子劲,依仗骑兵优势将刘芳亮缠住他的那股贼军击退,反身想去救援城下已为时已晚,心里头本就憋着火又被前来汇合的王遵坦一顿数落,脸面挂不上便亲率麾下骑兵要去找场子。
王遵坦本以为他做个样子,没想到这货真还去了,二千余骑兵逼近下时却让田见秀等人紧张起来,刘芳亮提议出兵鏖战被其否定,担心官兵有诈故意诱敌,且此时人马俱疲实不宜开打,且看他们想干啥。
能干啥?
溜达呗。
张国柱率骑兵在城外晃一圈,见贼军闭门不出,很快就心下了然,知其心有余力不足甚至畏战,胆子便愈发大了起来,令手下绕城大骂,贼军任由其张狂就是不出城。
消息传到马花豹耳朵里,他本对张国柱失责颇有怨言,得知其行径怒气渐消,且灵机一动,传令部队返回收拾辎重,不能白白便宜了贼军。
走了又来了!
这举动让田见秀一众人心神瞬间又紧张起来了,官兵还真是不死不休啊!而且他们现在还有力气打?
好,你要打,就奉陪,反正又多了数千援兵,真不怵你!
可谁知道,数股官兵在城外并未摆开进攻架势,而是忙着收拾辎重往回拉!
这让田见秀几人哭笑不得,琢磨着要不要趁机杀出城外和他们干一场,最终还是觉得算了吧。
终究还是心有余力不足啊!而且保不齐又是官兵的诱兵之计!
忙活一下午,竹篮打水一场空,马花豹几人别提多憋屈了,收拾辎重后退回大营休整,天黑之时张国柱和王遵坦部也回来了,众人皆垂头皱眉长叹气,连呼不甘心,却也知三天之内破城的豪言壮语要啪啪打脸了,甚至三天内都无法再发动一场像样的进攻了!
众人心里头郁闷,说话就有些收不住了,言谈之间多指向张国柱,觉得若不是他失责,这次破城已成定局了。
张国柱火了,若是老子见死不救,畏战不前,杀敌不利,便是被军法处置也认了,可是老子一会功夫都没闲着啊,连破贼军两拨援兵,这是被其缠住了有什么办法,并非不作为,而是抽不开身啊……
最后丢下一句,如实报上去,若李岩觉得是他失责,砍了剁了绝无二言,众人这才觉得失言,各自打着哈哈,都是自家兄弟说了几句冲话,犯不着,犯不着……
这场进攻失利的主要原因以及谁该来担责之后会由李岩来决定,但眼下这场失利却毫无疑问打乱了李岩的战略布局。
中路大门没破开,兵马该何去何从?
撤回蒲州?毕竟那边有一股贼军已迂回后方。
还是在这继续围城以此来牵制中路贼军?
马花豹几人做不了主,便遣人去后方报信。
第1833章 料敌不足
天黑了,蒲州城内衙门里李岩躺在廊檐下的椅子上闭目养神,确切说他在等待消息,不是等待某一个消息,而是在等很多消息。
等潼关那边的消息,开打了么?
等京城那边的消息,常宇有没有什么指令,和谈的如何,李自成抓到了没?
等大荔那边的消息,他知道午后开始进攻了,现在破城了没有,伤损如何?
等高亓那边的消息,伏击战打响了没,是否如预料那般?
午后李岩接到高亓的送来的消息,说是找不到伏击点无计可施,这让他哭笑不得,高亓这家伙谨慎过了头,伏击战从来就没有固定的公式套用,都是随机应变,能干就干,干不了就明刀。
不过谨慎点也好,特别是在眼下这个混乱的局面下,小心驶得万年船最不济能保命,此时他手头已有了关于那股从河津过来的贼军的详细情报,兵力有近五千余,且其中不乏贼军中的精锐,这让李岩心里有了警觉,虽不知道是罗虎和马宝,但他觉得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深入敌后的,绝对是有两把刷子的,且其兵力还不是好,而伏击他们的高亓兵力也不过三千余,相对来说还弱了些。
好在那股贼军的骑兵不多仅有千余,余下则是步兵,而最新消息则是对方骑兵先行,这是一个伏击的好时机,必须把握住。
李岩善谋远胜高亓,听了最新情报后稍作思虑便抓到最重要的关键,贼军骑兵抵达伏击点附近的位置应该天黑了,这个时候虽没有地利,却在有了天时!
以三千人伏击千余人,又占了人和。
于是立刻传令高亓,就地趁夜伏击,一击便退以防不测。
传令兵快马报知数十里外的高亓,两下不谋而合,高亓便着手准备,一边遣探子去盯梢,一边布置伏击全,令兵马在大道两侧的荒野里伏击,在西北数里外小树林又留下数百骑在关键时刻截断对方后路。
一切准备就绪,天色已黑,高亓再三演练监测后才稍稍安心退到离大路里许外一处荒野中静静等待贼军的到来。
罗虎并没有让高亓等太久。
所谓艺高人胆大,罗虎率千余骑同马宝分别后一路向南奔驰,几乎不加任何掩饰的那种,首先这是大白天四下是一目了然的荒野官兵根本无从伏击,何况他还有个高空侦查隼,方圆数十里都在掌握之中。
而且他根本不在乎官兵的伏击,他有着强大的自信,此时便是有三倍甚至十倍的官兵来了,都禁不起自己的一波冲击!
他这份自信就来自麾下强悍无匹的震山营!
此时的罗虎是亢奋的,是嗜血的,东征之后他就一直憋着火,他恨不得插翅立刻飞到蒲州城屠了李岩,他更求之不得此时有官兵前来拦截或者伏击什么的,正好让他泻泻火!
一路跑跑停停,沿途村庄十室九空,但罗虎同麾下并未有袭扰之举,这是震山营铁打的纪律,遗憾的是途中并未遇到官兵,但他知道一定有官兵的探子发现了他们甚至正远远的盯着他们,但他不怕也不担心,还求之不得这些探子赶紧去报知李岩,然后李岩发兵过来。
木有!
直到天黑,都没遇到官兵。
看来李岩要么是在守株待兔等着自己,要么就是忙着其他事,比如朝邑那边正打的如火如荼吧,罗虎现在并不知道官兵在打大荔,他还以为自己深入敌后是为了配合李过收复朝邑,所以他以为这个时候李过一定正在打朝邑呢,以至于李岩无暇顾及自个。
一路狂奔天色渐黑人马略疲,罗虎下令缓行,探子在附近的村子打听一下回来汇报,此地距离蒲州仅有不足五十里可以说是到了蒲州的眼皮底下了。
部下建议就地扎营待天亮再走,毕竟此时两眼一抹黑就是到了蒲州城下也无所作为反而是李岩绝非善于之人,知他前来必定会设套伏击,白天倒也不惧,可是晚上就很难说了,毕竟他们对周边地势远没有李岩熟悉。
罗虎想了想却摇头否决了,他不怕!
他知道李岩此时定然知晓他前来了,也会采取一定防范措施,但他觉得李岩此时也应为朝邑焦头烂额,应对他的措施无非就是严防死守闭门不出,出来伏击他的可能性不大,而且伏击需要大兵力,李岩的此时留在蒲州的兵力有多少呢?
而最重要的原因,还是他强大的自信!
即便是黑夜遇到伏击,他依然不畏惧!
打了十几年的仗,他知道官兵什么尿性,一茬不比一茬,什么样的对手都遇到过,最能打的洪承畴,熊文灿,孙传庭的时代都抗过来了,现在的官兵都是小渣渣有何可惧,这点从东征时势如破竹便足以可见了,甚至可以说在东征之前他们就无往不利了。
而东征之所以受挫全靠那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小太监所赐,那厮打仗无所不用其极,刁钻又狠毒,可即便那样又如何,他虽击退了大顺军,却也自损八百,也因此大顺军里很多将领虽对其有所恐惧但却也极其不服,觉得一次两次输赢说明不了什么,都还有心再战一场。
所以说,能让罗虎有所忌惮的也仅有常宇了,李岩甚至包括吴三桂等人,他最多只是谨慎些但绝对谈不上畏惧和忌惮。
也因此罗虎否觉了手下人就地扎营的提议,传令下马休整半个时辰然后缓行进军,要在深夜时抵达蒲州给李岩搅个局,不管他现在是在蒲州还是再朝邑都要让他心神不宁顾前不顾后。
说白了,罗虎就是想赶紧赶到蒲州搞事情好配合对岸李过的行动。
年轻人嘛,无所畏惧!
只是他不知道一切都在李岩的算计之中。
不过李岩这会儿正眉头紧皱,大荔那边失礼的消息送过来了,马花豹派来的传信兵正详述午后那场大战,李岩问的仔细,他回答的也非常谨慎。
听了那传令兵的详述之后李岩半响都没说话,背着双手站在院子里望着天空,料敌不足啊!
这只援兵来的多,来的及时,来的意料之外。
绝非蒲城或者卧虎山的贼军了,他们的贼首都被擒了,不可能这么快又组织这么多兵力前来。
一定另有其人!
华州或者潼关的?
不可能,潼关自个都危在旦夕,这个时候不可能抽兵过来,北线的贼军?也不可能,那边最多也就两三千了,张国柱拦截的应该就是他们……李岩想到这里心里头一紧,配合这么默契,这绝非是北线临时起意匆忙来援,这是有组织有纪律的一个词严密针对性的行动。
来高人了!
谁呢?他一时猜不到,但却猜到了这支援兵的来处,三原!
而且恐怕高人还不只一个!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在开打之前李岩已经精密计算过了所有的因素,比如三天之内,不可能有太多的外援抵达,而大荔城的城防也扛不住两次强攻。
所以三天内破城的概率极大!
可偏偏出人意料的是,贼军除了卧虎山的外援外竟然又及时杀来一支援兵,而大荔城竟然也抗住了两次猛攻。
外部因素且不说,城中守将高一功以李岩对他的了解,他没这么大的本事!
所谓出人意外,便是自己料敌不足!李岩不免有些自责起来,看来还是小看了那些往日同僚了。
第1834章 伏击
李岩以谋著称,自出道以来可谓运筹帷幄无往不利,投诚之后和常宇联手更是所向披靡,而今自己独挑大梁挂帅黄河防线,在这如此复杂的局势里乘风破浪,今儿却头一回吃了个暗亏。
这让他有些自责但更多的则是检讨,还是不够谨慎。
甚至会想到常宇,若是他在,会做出如何决策。
在用兵之上李岩和常宇几乎可以说旗鼓相当,但两人的风格却大相径庭,李岩求稳常宇却是剑走偏锋出手都是各种刁钻阴险的路子,被很多人识为野路子上不了台面,但却也佩服的紧,毕竟兵不厌诈,能赢就行。
“顾先生怎么说?”好半天李岩转过身问一旁的那个传令兵,他来蒲州之前已向对岸的顾君恩汇报过了。
“军师说,得之我幸不得为命,没了肥羊便吃肥兔也罢”。
李岩眉头一挑随即摇头苦笑:“汝可知那肥兔在何方?”
传令兵摇头:“小的不知,但军师说在北边”。
“汝便如此回复马花豹去吧”李岩挥退传令兵走到堂上端坐发呆好一会叫来心腹问道:“高亓那边的还没什么消息么?”
“属下已遣人去打听了,或许是野猪还没入套呢”心腹低声道,李岩嗯了一声,摩挲着手中茶杯:“或许不是只野猪是只猛兽呢”。
“李帅为何如此说?”心腹不解,李岩轻摇头:“事出反常必有妖,对岸变数太快太大给了我当头一棒也让我有清醒了些,比如,李过不会白送一支人马过来给我吃”。
“李帅的意思是……他放过来的有可能是只猛虎来咬咱们的?”
“只怕是了”李岩点头:“你走一趟那边,若是一击不中立刻退回来”。
属下遵令,心腹应了,临走前又不忘宽慰李岩:“探子报了,来者不过千余骑,便是猛兽也架不住咱人多势众,即便捕杀不得,也不至于为其所伤”。
“局势太乱,小心为上”李岩缓缓后仰躺下闭目小憩。
而数十里外的高亓却睁大了眼珠子看着远处的火光,此时他的无比亢奋以至于紧张的额头冒汗。
来了!
好朋友来了。
先前为了如何伏击这支贼军绞尽脑汁想不到好地势却被手下一人提醒了,而随后李岩传来的话也与其不谋而合,趁天黑干就完了。
不远处的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探子钻了出来:“大人,贼子来了”。
“老子看得见”高亓低声骂了一句:“可有什么异状?”
这探子一路暗中追踪贼军过来的,摇头道:“没啥异状,就走走停停,队伍前边有几个探马相隔半里地”。
“太大意了吧,这他么的就是个雏啊”有人满脸不屑,高亓却皱了眉,深夜行军为了避免被伏击都会撒出数股探子在前方探路,有甚者都会撒出十里地以防不测,而且不是特别紧急的情况下,在距离敌方城池那么近的距离都不会深夜行军而是就地扎营待天亮再走。
可这股贼军,竟然毫无忌惮,甚至可以说大摇大摆的就来了。
这说明啥,要么很傻很天真,要么就是艺高人胆大。
来的可能是硬茬子,高亓做出了判断,看着越来愈近的火把,他心里头也更紧张了:“传话下去让兄弟们动手时果断些,下手狠点,不要拖泥带水不要给他们任何喘息机会”。
也就在这时,李岩的派来的人也到了,高亓听了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连李岩都说了,有可能是猛兽,那可能真的不一般了,今儿这一战太重要了,搞赢了,往后扬名立万,搞叉劈了,估计就交代在这了。
富贵险中求胜,人死鸟朝上,高亓心里头也发了狠,如此乱世却也正是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而且这个时期李岩手下不管嫡系或非嫡系可谓将才济济,想出头就得拿出像样的功劳,正好这来了只猛兽,干掉他,便可脱颖而出!
高亓并不知道来的是罗虎,只知道不是什么善茬,而此时的罗虎也不知道高亓在埋伏他,倘若知道的话应该会很亢奋,他现在求之不得官兵过来呢,若是李岩的心腹杀起来岂不是更痛快。
罗虎不知也不惧,天黑后率部在一个废弃村子附近休整一番后,便打着火把沿着大路缓缓朝蒲州行军,他要趁夜去蒲州袭扰,他要让李岩坐卧不安。
最重要的是,只有到了蒲州才知道这几天的局势怎么样了,毕竟这几天忙着赶路两眼一抹黑,不知时局如何,比如朝邑那边打了没,收复了么,有没有趁势杀到对岸的蒲州来……
骑着战马正在冥想的罗虎突然征了一下,肩头的那只隼有些不对劲,毛发竖立双目警惕四望张翅愈飞。
莫不是发现了什么猎物不成?罗虎心里头嘀咕着,他驯养的这只隼可袭杀敌首亦可作为高空侦查。
但是,仅限白日!
众所周知,鸟类到了晚上除了猫头鹰等极少的品种外几乎都是睁眼瞎,鹰,隼都不例外,虽然白天他们在天空中可以看到十几里甚至几十里外的很小目标,但到了晚上和人差不多,甚至还不如。
但这种猛禽与生俱来的警觉性却远高人类。
它如此反应定是发现了什么,比如猎物,是发现了附近有什么野兽了么。
罗虎眯着眼四下张望一番,周边不是荒野农田就是河滩,平原地带也没啥山川丛林的,最多也就是小树林灌木丛,不是什么极佳伏兵之地。
远处黑暗中隐约传来几声咕咕声,那是野鸡的声音,罗虎摸了摸肩头的隼:“野鸡野兔你也吃腻味了吧,待天亮喂你吃些新鲜的人肉”。
最好把李岩的眼珠子抠出来喂它……
李岩的眼珠子不用扣,让它自己去啄……
身边的贼兵你一句我一句嘻嘻哈哈的说着,罗虎看着远处的几点火光嘿嘿笑着,那是前头的几个探马。
突然间那几点火光闪了几下,隐约看不见了,罗虎一怔之下立刻明白了那是火把掉地上了!
为什么会掉地上,不小心失了手?
一个失手也罢,两个也罢,不可能几个都失手掉了吧。
草,有伏击!
哦不,太好了,有伏击!
罗虎瞬间醒悟过来,咧嘴哈哈一笑:“兄弟们来活了……”哪知他备战两个字还没喊出来的时候,突然间大路两侧杀声四起,那些早就道路两旁的草丛里庄稼地利的官兵就杀了出来,数百支强弓齐发犹如暗夜中的暴雨袭来,眨眼间就将贼军射翻一片!
草,这么猛!对方一上来就这么狠,有点出乎罗虎的意料,但他的震山营虽惊却不乱,遭遇伏击时并不像其他普通士兵一样惊慌四下逃窜,而是直接迎声而上!
你们不是从两边杀来么,那我就朝两边冲!
就是硬刚!
“兄弟们,给老子弄死他们,一个都不要留!”罗虎亢奋到了极致,一抖肩那支隼冲天而起发出了裂空嘶鸣,他则拔出腰间钢刀双腿一夹,胯下战马嗖的就窜了出去,直奔战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