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5章
夜幕初降,华灯初上,别院里厅堂上佳肴美人相对细雨,隔壁院落里宋献策站在院子里抬头看着夜空已是许久。
刚才和小太监虽只是短短喝了杯茶说了几句话,但实则是刀光剑影交了一次手,他又再一次领略到这个太监的厉害之处。
虽说他心里头知晓朝廷十之**没擒到李自成,之前还疑惑朝廷为什么要放这个烟雾弹出来,现在他知道了,小太监就是要利用这个时间在黄河那边大搞特高,即便等李自成逃回去,那边已是烂摊子了,再也无法强硬和朝廷提条件,因为手里的筹码越来越少。
攻心计,用到这般境界,当真是……阴险的很呀!
常宇这次来找他唠嗑让宋献策确定李自成没落网,但他也不知道李自成此时何处,且最终能否安全逃回去,而朝邑城被攻破的消息让他已无暇顾及李自成的事了,眼下最紧要的是阻止全面开战,否则就是李自成逃回去了也大势尽去!
赶紧再谈,否则局势越来越复杂,筹码越来越少。
于是宋献策立刻找到掌柜的,说让他传个话上去他要见常宇。
可是被掌柜的给拒绝了,督公要见你时必然会见,不见你时你求见也见不到,且他不插手军谈公务,而这个敏感时刻也不宜与他有私人往来。
可把宋献策给气的了,却也无可奈何,便想着明儿一早去兵部衙门找史可法等人复谈。
常宇离开别院已近子时,入内城却并未回衙门而是要入宫。
“督公今儿是要皇宫歇宿么?”王征南问道,常宇轻摇头:“去找皇帝说说话”。
“这么晚了,怕皇帝应是睡了吧”青衣插了句话,常宇笑了:“咱们这个皇帝啊向来睡的比狗晚起的比鸡早”。
“掌柜的拿鸡狗比皇帝,不怕皇帝听了生气啊”青衣笑呵呵道,常宇左右看了:“皇帝若知道了,必是你告的秘,看来要杀你灭口了”众人大笑,随后到东安门外常宇孤身入宫。
莫名穿越到这个世界,刚开始常宇是非常恐慌的,只是想着如何保住自己的小命,而后逐渐热血沸腾,以匡扶大明为己任,南征北战为大明效力,如今终将奄奄一息的大明从鬼门关拽了回来,但这远远不够,要走的路还很长,可他此时身上却多了很多俗事羁绊。
然则他毕竟也是个人啊,也有七情六欲也想要爱恨情仇,他无法脱离这些俗事,短短一年间有了两个女人,还有一个爱而不得的公主。
太监不是和尚能六根清净,何况即便是和尚也做不得六根清净。
更何况,他也不想六根清净
可若他只是一般的文臣武将这些俗事也算不上事。
可他偏偏是东厂的督公,是个太监。
有这种事就会被人戳脊梁骨,会被唾弃,嘲笑,鄙夷,一个不慎甚至成为对手的政治攻击的把柄。
攻击他就是攻击皇帝。
为免皇帝被攻击的措手不及,他决定先给崇祯帝来个坦白局。
勤政的崇祯帝果然还没水,正在乾清宫里批阅奏折,闻常宇深夜入宫求见以为又发生了什么大事,弄得他有些紧张。
“河北,山东暴乱之事,王家彦给皇上说了吧”入殿之后常宇先问了句。
崇祯帝嗯了一声:“你不是说只是闯贼故意暴雷好断尾求生的么,大军一出尽可剿灭,莫非情报不准?”
没,常宇摇头:“这种暴乱没有民众基础,不足为虑”。
“哦,那你深夜过来所为何事?”崇祯帝疑惑道。
“臣,要成亲了”
咳咳咳,崇祯帝差点就被呛着了:“你,你要成亲了?你为何要成亲?谁家姑娘?你这般年轻为何要早早成亲?”
一下十万个为什么砸过来,让常宇有点措手不及一时不知该先回答哪个为什么,崇祯帝看出他的窘迫呵呵一笑“不急,你且慢慢说”。
瞧皇帝那八卦的神色,常宇叹口气,娓娓道来:“南下途径徐州时,偶遇一女子砰然心动……”
“春风得意马蹄急,你年少功名赫赫,自古英雄爱美人,美人也爱英雄,这算是佳话也是好事,朕甚欢喜!”崇祯帝确实开心,除了爱屋及乌外还有更深层的意思就是一旦常宇有了家室就更好为己所用,更不敢轻易背叛自己,因为他有了顾忌!
说白了就是皇帝手里有了人质,这也是古往今来帝王对那些文臣武将最爱用的伎俩。
“何日成亲,朕为你亲自主婚!”与公与私崇祯帝听了这消息都高兴的很,好像自己亲儿子要结婚一样。
“皇上”常宇向前一步低声说了几句。崇祯帝眉头轻挑:“哦,这样哦,也好!确实要低调些,莫要成为他们的把柄”。
常宇这次却是很坦诚,告诉崇祯帝他要低调处理这事,而且要以另外的身份娶亲,就是怕给落把柄给那些文官,这让崇祯帝愈发觉得这小子会为自己着想了,还有些小感动呢。
离开乾清宫已过子时,常宇却丝毫没有睡意,背着双手漫无目的在街上行走,他成亲是对章碧云负责,他花心但并不是始乱终弃的人,好在这个时代可以一夫多妻倒也没什么,而另一个红颜朱芷娥也表示能接受能理解,但是坤兴公主呢?
坤兴公主可是常宇穿越过来第一个动心的人,然则却能触手却不可得。
他甚至还为此搅黄了坤兴的亲事。
他总想着将来或许有机会能光明正大的迎娶这个让他前生都怜惜的亡国公主。
但现在却不能,别说迎娶了,甚至连表露出爱意都不行!
常宇知道坤兴公主对他有爱慕之意,所以他有些担心,若知道自己要成亲了,会很伤心吧。
“深更半夜不睡觉,像个孤魂野鬼一般乱晃,就不怕吓到别人啊”一个声音打破夜空宁静,王征南和青衣皆皱眉,常宇叹口气,抬头看向路边一棵树上:“你神经啊,深更半夜跑树上趴着装鬼啊”。
素净从树上跃下冷哼一声:“为自小就爱在树上待着,我本就是鬼何必要装”。
你呀,常宇叹息,素净前日受那倭国刺客中川的刺激后,心神变得更加偏激行为也愈发反常:“咱家将那和尚找来让你跟他诵几天经清清心,怎么又跑出来了”。
“那秃驴道行不够,还度化不了我”,素净翻了个白眼,突的转过身看着旁边的黑巷子:“装神弄鬼”。
一个魁梧的黑影子缓缓从巷子里走出来,正是那海诚大和尚,微微躬身给常宇见了个礼,便对素净道:“女施主,贫僧说了当下少练剑多修心,你心魔已生……”
话没说完,素净挺剑就刺,海诚和尚一掌拍出,侧身闪过:“女施主……”
赶紧走,赶紧走,常宇一看打起来了,他才不想卷入这俩神经病的事里边,挥挥手悄悄的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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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6章
日上三竿常宇才起床,这是他稍有的赖床,打着哈欠伸着懒腰推门走了出来,抬头看了了天色,豁然发现院子里树枝发了芽:“嘿,春天终于来了”。
其实春天早都来了,这是小冰河时期让这时候的北方天气依然严寒,江南那边即便没莺飞草长也早见了绿。
“可不是,贫道今早去护城河边溜达时发现冰层都薄了许多”李慕仙飘然而来随口一叹:“寒冬总算熬过去了,只是这天乍暖麻烦事也将多了起来”。
“咱衙门就是专门处理麻烦的,何惧麻烦事多”常宇一边用冷水洗脸,莲心拿着擦脸巾在旁边候着:“李道长,咱家许久不见你那乖徒儿了,你把他藏哪儿去了?咱家可警告你贩卖儿童是重罪哦”。
李慕仙嘿嘿一笑神秘兮兮:“淳风在闭关呢,督公若想见他再稍等几人”。
常宇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一个幼儿被你弄的神秘兮兮的……”话没说完便见有番子急急进了院子:“禀督公,黄河来了急报”。
这一次并非李岩来信,而是在黄河防线的锦衣卫送来的军情,在李岩破朝邑第三日凌晨,贼军突袭防线最北的河津县,据报对方是重兵出击,河津危在旦夕!
常宇看了面无表情扔给了李慕仙,然后坐在廊檐下的椅子上任由莲心帮他梳头发,朝邑被官兵攻破贼军没急着反扑却出人意料的反攻河津,这不仅出乎李岩的意料同样也让常宇感到意外。
好家伙,李过竟能现学现卖随机应变,倒也确实是个帅才。
被贼军攻破防线上了岸还围了城,这不是个小事,但常宇并不怎么担心,李岩之所以没亲自通报想必是正忙着处理,且他也知道黄河防线任何风吹草动锦衣卫都会快马送到京城,所以他此时应当正在全心处置此事。
蒲州到永济直线距离两百多里地,但有几乎黄河岸边悬崖峭壁无路可行,要绕路,所以差不多要三百里地,而河津及周边驻兵不足三千,能守到援兵前来么?
不得不说李过也够阴的,挑了个最偏僻的地方下手。
“道长,你觉得河津能守住么,或者说能守到李岩的援兵到来么?”常宇看向李慕仙。
李慕仙长呼口气:“贼军数千上万之众围城确实压力很大,但围城和破城完全两回事,围城容易破城难,河津是李岩麾下秦松旺驻防,贫道识的他是员悍将有勇有谋,绝对不会轻易让贼军破了城的,估摸着守着三五日还是有把握的,足够李岩驰援的了”。
“但若不慎丢了呢”常宇又问。
战场上风云变幻无常,可能某一个小细节出了差错都可能导致全局崩溃,所以谁都没有把握说绝对的胜负。
“若不慎丢了的话”李慕仙嘿嘿一笑:“那筹码各自都有了,局势则大变,不过……若真丢了的话,李岩或许就不去救了”。
常宇笑了:“打潼关!”
李慕仙点点头:“数千上万的兵力,对岸韩城是没有这么多兵力的,极有可能是从别处调了兵马发动这次突袭围城,即便他破了城也还要留兵驻防,这样一来他兵力多在北线,而中线的大荔则还要留神朝邑这把利剑随时刺过来,这样一来,南边的潼关其实就是孤城一座,若开打,其周围无其他兵力驰援,中线有兵不敢擅动,北线有兵驰援不及”。
常宇嗯了一声:“但如此一来,则要全面开战了,可吾等准备尚且不足呀”。
“所以说督公其实也并不想打”李慕仙摸了摸鼻子,常宇叹口气:“不是不想打,是没准备好”。
话是如此说,只是他内心真实想法却少有人知晓,连李慕仙都摸不透。
“那就接着和那个宋献策和稀泥拖延一下啊”李慕仙赶紧道,常宇苦笑摇头:“可惜那几个只会扯淡的却不这认为,觉得胜券在握板上钉钉呢”。
“那……眼下当如何办?”李慕仙挠头,朝堂上的水太深了,他也不敢胡乱说话。
“等!”常宇长呼口气:“经过不重要,等李岩的结果”。
“督公,宋献策一早去衙门求见未果此时又去了兵部衙门”这时有番子进来说话,常宇笑了:“终究还是坐不住了”。
“咱们要不要去兵部瞧个热闹去?”李慕仙问道,常宇摇头:“没得热闹瞧,史可法或许还能见他一面,但此时绝对不会和他扯和谈之事,至于吴牲见都不见他,这厮拿劲呢”。
“那宋献策有的急的了”李慕仙笑道。
“正是要他着急上火,人一着急都会忙中出错,咱们便有机可乘”。
“督公,郑芝龙已至通州”最迟天黑之前便可入京,又有番子来报,常宇略显意外:“来的有些快啊”。
“面圣心切吧”李慕仙笑道:“据说这郑芝龙可是带了很多礼物入京的,稍晚贫道也去开开眼界”。
“那你可真的就太过心急了,他必然是轻装先行,辎重在后,否则哪能走这么快”常宇起身伸了个懒腰,便往厅上走去准备吃早饭,伸手摸了下头发:“待天热了,好歹剃个平头”
“主上,万万不可啊,咱汉人可剃不得头的啊”老胡听了从旁边赶紧走了过来,生怕自己这个小主又干出什么出格之事:“只有蛮夷或是囚犯才有剃头的……”
常宇听了头都大了。
其实从他穿越过来最不习惯的就是满头长发飘飘,那个别扭的感觉哦,真的是一言难尽,冬天还稍好些,可到了夏天,真的是如痴如醉,又热又臭。
作为东厂督公他还有条件经常清洗,可手下那些当兵的……
所以他心里头无数次想进行发型改革,至少对士兵进行发型改革,奈何,上千年来的固执思想,你若是让人剃头,简直就和杀头似的。
特别是鞑子入侵这个时期,剃头的意义和影响更复杂了。
任重而道远啊!
吃完早饭都已经半拉晌午了,常宇没去衙门也没入宫,在后院躺椅上晒太阳喝茶和李慕仙说着闲话,但京城里的发生的事他都了如指掌,比如一早王家彦就三千兵马出城了,引的城中议论纷纷,比如宫里头有人送来口信,说坤兴公主让他入宫一趟没,比如说宋献策在兵部衙门吃了闭门羹,然后跑到大明门骂街去了,惹来不少人围观,最终还是被史可法给请走了。
“这厮到放的开啊,要破罐破摔了么”常宇听闻到这消息后哭笑不得,李慕仙却佩服的紧:“他现在巴不得越闹越大,闹的满城风雨闹到皇上召见才是求之不得呢”。
常宇笑而不语,闭上双眼对着阳光,心思却翻山越岭飞往了黄河那边,不知河津那边战况如何,李岩如何处置的,又处置如何了?
第1807章
宋献策能在大明门外骂街引来百姓围观,是因为他确实急了。
朝邑被攻陷,说明黄河那边开打了,而且这还只是个开始,若不及时阻止便会引发全面开战,这不是他们初衷也不是他们想看到和想得到的结果。
当初李自成提出两岸和谈的初衷虽有拖延时间因素,但却也是英雄暮年想见好就收落个善终,握手言和的诚意还是很足的,只是要讨价还价卖个好价钱罢了。
且李自成集团那边的几个大佬也普遍有这个意愿或者说被说服接受这个意愿,只有一些年轻人还不太服气,觉得刚搞起来怎么就和谈,觉得自己还是挺牛逼的,真和朝廷干起来谁输谁瀛还不好说呢,何不赌场大的单车变摩托呢。
但是吧,这些年轻人虽不服气却没决策权,大佬们有意和谈不是他们能左右的。
可朝廷这边对和谈的态度呢,就没那么统一了。
有人觉得和谈是好事,既能免百姓遭难也好早日恢复生气,不然打下去劳民伤财把朝廷都打烂掉了。
但也有人觉得,之前还要应付鞑子力不从心,现在好不容抽回手了而且有了个能打必胜的大太监何不趁机狠狠弄死他。
就算弄不死,也能压压价啊,所以认为先不和谈,应该先打!
而崇祯帝的想法就是打不打都要把李自成给弄死,因为太恨了。
可是和谈的话,他不光不能弄死李自成还得封他个官,甚至可能是要封爵的,这他哪里甘心啊,所以他是坚持要打的。
但朝里主张和谈的比例大,崇祯帝和一些强硬派声音就显得太弱了。
这个时候,崇祯帝就找到了常宇,问他,你的意思呢。
常宇毫不犹豫的说,打,你说打就打,而且必须弄死李自成,这让崇祯很是欣慰也放了心,只要常宇说打了,其他一百个说和的都没用!
但常宇真实想法呢?
其实有点复杂。
在李自成提出和谈之前,他陈兵黄河便是要等天暖之后准备充足时发动猛攻一举推进兵临西安城下,确确实实的是要同李自成大决战了。
可是在李自成提出和谈后,他的态度就改变了很多,毕竟和谈利国利民他是最清楚不过的,和谈是对双方对有利的解决方式,而且说实话之前拉开架势要大决战那是不得不为之,可真打起来,即便是杀敌一千他也得损八百。再说了即便打败了对方却不等于消灭了对方,接下来他和你玩起游击战没玩没了的啥时候是个头。
眼下既然对方提出和谈,又何必硬刚呢。
只是没人比他更清楚谈判桌上的筹码是怎么来的了,闯贼虽然提出和谈,但胃口不小,条件不低,张口闭口就要封王封藩。
这是朝廷及崇祯帝不能接受的。
所以这个时候常宇内心还是支持开打的,但不能全面开战,那样就会破坏了和谈的契机,又回到先前两军要大决战的局面了。
这是常宇不愿意看到,因为即便打败了李自成他自己也要元气大伤,甚至还有可能陷入胶战之中,可是南边还有张献忠这个劲敌要对付呢。
所以只能打局部战,以此来赚取谈判桌的筹码,把对方的价格压的越底越好,也能趁机杀杀对方的锐气消耗对方的实力,否者你招降过来一个生龙活虎的造反专业户过来,你睡的踏实么。
当然了若是在这个局部战内将李自成干掉那就更好了!
所以常宇此时的态度就是,必须要打,但是要控制好力度不能引发全面开战把和谈搅黄了,而且无论谈的成,谈不成,李自成必须得给弄死,这是崇祯帝唯一的底线了。
前几日李岩突袭朝邑得手,朝廷积一分,本欲以此来逼宋献策及西安低头,没想到转手李过就反扑过来,貌似又平局了。
但常宇和宋献策都担心,因此而搞大了。
所以宋献策急着要见史可法和吴珄想要重启谈判。
可以说,核心人物此时都悬着心,只有外边瞧热闹不怕事大的最轻松,比如一众朝臣及百姓们,就非常的乐观,在他们看来李自成都被抓了,对方还老将都被吃了,这棋他还下个屁啊。
殊不知,两方现在基本旗鼓相当,且都在走钢丝。
这个时候,不光考验谈判桌上人的智慧,更考验前线指挥官的才能了。
李岩接到河津被袭的消息后虽惊却不慌,更没有立刻传令发兵前往河津支援,对于他这种经验丰富的老将来说,一举一动都要谨慎为之。
毕竟蒲州是官兵的大本营,正面还要硬抗对岸贼军的大荔主力,兵力不能随意调走,因为兵不厌诈,保不齐前脚刚将兵马调走,贼军就会立即对朝邑发动反扑甚至主动进攻蒲州,现在谁也不清楚李过打河津是不是为了声东击西,调虎离山。
但却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河津深陷重围而见死不救。
如何决策?
李岩立即召集顾君恩,吴惟英及麾下部将进行商讨,帐下议论纷纷各抒其见,吴惟英认为李过没有反攻朝邑却跑到几百里外打河津一来是知道官兵此时刚下新城防守严密,朝邑必不好打,但这口气必须要出,而来反扑朝邑有可能引发全面开打,特别是距离重镇潼关太近怕将战火烧到那边,顾此失彼。
而顾君恩则认为,李过出人意料的剑走偏锋去打河津,实则就是声东击西,想将蒲州兵马调去支援,他则趁机发兵攻打朝邑,所以打河津就是个幌子,实则还是反扑朝邑。
所以万不可将蒲州兵马调去河津打援。
可这一切都是推测,没有实际证据支持李过到底是什么心思。简单的找场子还是后边有伏手呢?
“若不去打援,秦松旺撑得住几天呢?”李岩叹口气起身走到厅堂门口背着手看着外天天空。
“河津防备不算弱,秦副将有勇有谋,抵给三五日还是可以的”顾君恩略微沉思说道,吴惟英则摇头:“秦松旺兵马不足三千,又分兵守城外河岸防线,此时既已被围城说明河岸防线已丢,兵力也必有损伤且不小,估摸此时城中能战兵力不足两千,可情报说贼子有兵五千以上甚至更多,李过若是佯攻倒还无妨,若是铁了心打,估摸扛得住一天甚至半天都难了”。
吴惟英这番话让李岩顿时对他刮目相看,这个富贵糟老头子平日很少发表有见解的东西,多是哼哼哈哈,此时竟能分析的头头是道,确实有些意外。
“侯爷所言甚是,按照您和顾先生说法,这河津咱们不能调兵去救援,甚至即便去了也未必来得及”。
吴惟英点头:“去少了不顶用,去多了这边空了,搞不好会遭了李过的道”。
“所以,弃河津不顾?”李岩眉头一挑。
吴惟英皱眉不语,顾君恩则连连摆手:“岂可不顾,若丢了河津,等于让李过在咱们肉里扎了根刺,往大了说等于是他们在黄河上架了座桥,随时来去”。
“救,有可能上当也有可能来不及,不救,若失了城则对吾等局势大不利,那该当如何呢?”李岩缓缓转过身脸上带着微笑,吴惟英有些蒙,这节骨眼他还笑的出来,再看顾君恩时见他脸上也有了笑意。
但听两人异口同声:“围魏救赵!”
第1808章
灵宝,地处黄河南岸,东接陕州(今三门峡)往西不足二百里则是西安的大门潼关重镇。
去年秋,在扫平百旺部后吴三桂和马科奉命从安庆驻防洛阳,而后在年前李岩调整布局下令吴三桂提兵西进驻防陕州,而就在数日前李岩在动手打朝邑前又传令二人遣兵马再西进,进驻灵宝待命。
吴三桂知道此事贼军正同朝廷在和谈,这个时局是最敏感的,局势也是最多变的,所以李岩令大军西进都符合当下的战略调整。
灵宝距离潼关只有不到二百里地,北邻黄河难依群山,地势险峻且狭窄,重要的时候这里已到贼军的势力范围,可谓是终于正面相对了。
在跋涉几日后吴三桂和马科部抵达灵宝驻防,两人麾下嫡系兵马并不多,却全是百战精兵,而其在长江平乱时补充不少降兵,大差不差加一起有个七八千人,兵力虽不算强盛,但胆子却不小,毕竟后方还有几个爵爷率领的数万主力呢。
这个时代信息滞后,但在常宇上位之后非常重视信息的及时性,各部队之间及和京城之间都设置了快速联络通道,及军方驿站,相互之间保持密切联系,常规情报三百公里内也要在一日内送至,加急的八百里内一日必达。
李岩和吴三桂等人虽分手不同防线,相隔千山万水好数百里地,但之间但凡有军情最迟一日半必达。
比如数日前李岩传令吴三桂提兵西进,仅大半日就从蒲州传到了陕州。
吴三桂和马科刚进驻灵宝当天,那边又有军情送来,李岩突袭朝邑得手。
闪电一击下了一城,本是大喜之事,可吴三桂和马科接到这个军情后脸上未见喜色甚至还逐渐凝重起来。
两人久经沙场论经验论智略均不下李岩之下,此时正值谈判期间李岩突然发兵进攻,虽然不知具体为何,但显然有事生变。
原本两军隔河对峙局面比较明了,谈的好话握手言和,谈不好再干,可这突然一击立刻便将平衡打破,局面变得扑朔迷离起来,甚至有可能会突然就全面开战。
难道京城那边谈崩了?
不可能吧,若谈崩了,这边不可能没收到消息,而且若真全面开战了,常宇必定亲临前线就轮不到李岩给他们传令了。
李岩只是传了军令,却并未说详述什么。
可牵一发动全身,李岩那边虽首战大捷,但接下来极有可能就乱了局面,吴三桂和马科不敢大意,特别是他们现在就和贼军势力接壤,之间无所屏障,那真的是说干就能干起来。
为此,吴三桂传令斥候往西侦查,要盯着潼关贼军的一举一动,而官兵斥候很快就通贼军的探子遭遇,不过双方并未发生实质冲突,以盘豆镇为界限,相互驱逐相互渗透,很显然官兵西进驻防灵宝也让潼关的贼兵感到不安。
进驻灵宝两天窝还没捂热呢,蒲州突然来了急令,进攻潼关!
擦!吴三桂和马科当场就被惊出一身汗。
潼关是去往西安的大门,这是要全面开战了!
而且,潼关是兵家必争的重镇,贼军那边防守的可谓铜墙铁壁滴水不漏,仅靠自己这两支数兵马绝无可能攻的下来。
若说野战,吴三桂手下关宁铁骑可以吊打对方,攻城……可真不行。
好在李岩这次说的比较详细。
原来李过竟然出其不意也玩了个夜袭,竟将河津给围困了,弄得李岩救也不是不救也不是,最后索性不救,你不是围我河津么,那我就围你潼关。
原来并非真的攻打潼关,而是围魏救赵,吴三桂和马科相视一笑!
只是,他们这点兵力还不足以让贼军感到压力,或许起不到围魏救赵的作用,这还得要后方主力推进过来。
于是吴三桂立刻令人快马急传后方的大部队,急行军西进,同时令前方斥候放出空挡,让贼军探子渗透过来,不着痕迹的让他们侦查到官兵大军推进的举动。
而后,两人商议之后,吴三桂率嫡系坐镇灵宝,马科则率部继续往前推进至盘豆镇,从而惊扰潼关的贼兵。
盘豆镇就是后世姑县镇,距离潼关不足百里地,基本等于就是其眼皮底下了。
果不其然,官兵开始集结兵力西进的情报很快被潼关的贼军细作探得,然后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李过跟前,李过此时并不在潼关,而是在大荔!
李自成被俘之事弄的他内心恐慌不已,而后朝邑城破更是令其心惊,这个时候他尚无法确认李自成是否被擒,亦不知李岩为什么要动手。
但无论是李自成是否被擒,他都不允许朝邑城丢了,这将对贼军形势大大不利,若和谈,他们筹码就会被压的死死的,若谈和失败,那更坏了事。
所以李过决定必须立马反扑将大荔夺回来。
不过也就在此时脑海灵光一闪,或许李岩此时就在等着自己去反扑呢。
他夺取朝邑仅仅是拔除眼线么?或者单纯的夺取筹码?
后边没有更深层的企图么?
根据情报所述,李岩出动至少三千余兵马渡河突袭,这也是朝邑城屯兵的极限,但若自己倾尽大荔兵马去围攻,还是有很大把握夺回来的,但隔河就是李岩的数万主力,他岂能视而不见。
他应该就等着自己倾兵而来。
朝邑城这个时候绝对不是那么好夺回来的。
既然如此……
我何不将计就计,出其不意!
于是他令麾下最勇悍的两个猛将,罗虎和马宝前往韩城调动周边数县近八千兵力在凌晨时突袭对岸的河津县城,先破了河岸防线然后顺利围城,本应立刻功臣,但他却授意罗虎,不急,小火慢炖。
没错,李过的终极目标绝对不是打下河津,他是要李岩遣兵前来救援。
他要施以调虎离山之际,只要李岩分蒲州兵马打援河津,他则会亲自坐着大荔倾其兵马反扑朝邑,下河津,收复朝邑,这才是他的终极目标。
李岩你不是向来以智谋过人而著称么,今儿就称量你一下,看你能否识破我的意图,李过对自己这个灵光一闪非常的满意,好久没玩这么高层次的战术了。
河津。
秦松旺此时苦不堪言,却也愧疚非常。
李岩在投诚常宇之前是以军师幕僚身份待在贼军中的,他可以出谋划策亦可以参与指挥作战,他其并没有自己的军队,而秦松旺也只是个随从,简单来说是亲兵或者家将,高亓则是贼军的一个小头目手底下有那么上百号人,在太原大战时拉来数千贼军跟着李岩一起投诚朝廷,而后南征北战学的一身本事也立下赫赫战功,成为李岩嫡系心腹。
李岩奉令驻防黄河后,被常宇推荐为黄河总督,总理黄河防务,秦松旺作为他的心腹之一则被派往最北线的河津驻防,这里虽不是首当其冲,却异常重要,因为两军细作斥候多避开正面防线从此处流窜入境,就连常宇上次去对岸撒欢都是从这边迂回的。
且,对岸就是贼军占领的韩城,根据情报显示至少有两千兵马。
秦松旺兵力虽稍胜却也不敢掉以轻心,这是他跟着李岩学到的经验:小心驶得万年船,在进驻河津后便着手巩固防务,因为经常有贼军的细作人马在夜间从这里登岸过境,甚至绕城袭扰侦察,少则十余,多则数十上百,一开始仅靠官兵的夜不收驱逐狙击,但毕竟夜不收的职务是侦察情报,防务还得守城兵马来干。
于是秦松旺也黄河岸边挖了壕沟防线,有观察哨有狙击点,常规驻兵五六百人,专门用来狙杀拦截那些明目张胆窜过来扰事的贼军,这也算是河津城的外围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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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9章
秦松旺从李岩那儿学会了谨慎,驻防河津以来从未敢有一丝懈怠,白日秦率兵马巡查辖内黄河防线,甚至还亲自参加过好几次拦击贼军小股细作的行动,日暮而归,大半年时间每日如此,可谓是尽心尽责。
数日前,李岩夜袭朝邑得手的消息传来,秦松旺闻讯大喜,守了大半年终于开干了,他早就有些按耐不住想弄对岸的韩城了,好多个夜晚都在城头遥望冥想,有朝一日挥兵渡河一举破城,再进一功。
而今终于开打,他心中激动难耐,只等李岩一声令下他便会挥兵渡河,却不想对岸的韩城却先打来了。
贼军也是在凌晨动的手,当时秦松旺才刚入睡不久,迷糊间听到杀喊声以为又是贼人常规袭扰被城外守兵追杀呢……不对,若是寻常袭扰不会有这么大的动静会传入城内。
秦松旺预感不对,瞬间就清醒过来,翻身而起推门而出:“发生了什么事?”
“回将军已遣人去打探了”房外亲侍赶紧道。
“取甲来”秦松旺走到院子中侧耳倾听,杀声愈发清晰是从城西传来,莫不是贼军进攻了,他心里一惊,匆忙披甲就往衙们外冲,这时有城头士兵来报:“将军,贼人袭击城外防线”。
草,秦松旺心里有些慌了,贼军怎么会突然打河津:“贼军有多少人?”
传信士兵也不清楚,因为河津不像蒲州就在黄河岸边可以看的清清楚楚,河津距离黄河岸边有十来里地,夜间最多见到灯光。
十里地都能听到杀喊声,可见那边打的多激烈且人马绝对不少,秦松旺心里冰凉的,一边上马朝城上奔去一边令人出城前往打探。
谁知他刚到西城下,黄河防线那边传信的人就到了“将军,对岸有上万贼军杀来!”
上万?秦松旺一怔,脸色顿时苍白,匆匆上了城头放眼一看,城西数里外依稀有几点火光在闪动,他知道那是溃败逃回来的守兵,再远的方向则是火光点点,粗略估计至少有数千之众。
别说上万人了,便是数千人突袭,河岸那边的五百兵力也挡不住,何况是夜袭。
若是白日或许利用工事还能拖延以下等待城中救援,夜袭,真的叫天天不应,当然了若是自己早点发现对方的企图,将城中兵力都拉过去狙击,虽未必挡的下来但也能让对方折损不少兵力,而后在退回城内防守便是。
然而……
城头上的风很大也很冷,但都没有秦松旺的心里冷。
天微亮,灰蒙蒙的依稀能看清十多米外,黄河防线的五百余官兵溃败回来仅不足两百,余下不是被杀就是被俘或逃往别处。
数千贼军的突袭,让他几乎没有招架之力,半盏茶功夫不到就被冲溃了,秦松旺手下负责河岸防务的游击小将此时就跪在他跟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苦。
秦松旺一脚将他踹翻:“胜败兵家常事,对方以多胜少咱们败了也不丢人,倒是你他妈的哭哭啼啼的像个娘们惹老子心厌的很,现下贼子马上就要围城,还不给老子将功补过去”。
贼军的动作很快,闪电般攻破官兵的河岸防线后,略加休整便立刻朝河津城推进,天刚亮时,其先头部队已抵达城西二里地外,天大亮时河津城已被其合围,磨刀霍霍杀机腾腾。
河津城虽也不大但比朝邑城大,且有护城河,只是这时河里没水罢了,却被扔了很多杂物当障碍物。
秦松旺站在城头表情凝重,四下观望围城贼军愈发心惊,贼军之众,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且以他的经验来看,这还不是一般的贼军,气势很凌厉。
这必是贼军中的精锐!
他么的,贼军竟然用精锐来打河津,是怎么想的,秦松旺心里头嘀咕着,突的他好像听到什么,赶紧抬头望去,心中顿时一寒,脱口而出:“不好!”
话刚落音,他身边一杆军旗便啪的一声折断了,随即一声刺耳隼鸣直冲九霄,这让秦松旺顿时胆寒:罗虎来了!
秦松旺在贼军里待过时间不短,且在贼军里人人皆知李自成的嫡系老营里有个超猛的悍将罗虎,其人勇武无敌几乎可以说战无不胜,除了本身厉害外他手头还有两个法宝,其一手下有个神箭手,箭术出神入化,其二驯养了一直隼,可用于高空侦查亦可用来奇袭对方将帅。
罗虎手下这两个法宝当真是人人闻之色变,就连常宇都好几次险些栽了跟头,若不是命大加谨慎,早就挂了。
而此时罗虎竟然来这儿。
这下只怕自个儿要凶多吉少了!
罗虎刚至便给了城中守兵一个下马威,将城头军旗给折了,就这一下就顿时令城中官兵胆寒不已,而城下的贼军见状则欢呼不已,士气大振,一时喊啥喊打气焰滔天,城中官兵则瑟瑟发抖。
“贼子虽众,然则一无火炮二无攻城辎重,想破城没那么容易,咱们尚且有二千之众至少能顶个三五日,河津相隔蒲州也不过二三百里,足够李帅来驰援的,有何可俱!”秦松旺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不能乱也不能慌,一番话稍定军心,但在近万贼军围城之下乌云不散。
如秦松旺所言贼军没有家伙什确实不好破城,但谁能保证人家两三天内家伙什还不到位,那时自己还能挡得了多少会?
局势还是相当的不利,但却也没到绝望时刻,李岩在黄河防线每隔数十里便有岗哨,这边贼军围城他们会立刻发现然后通过这些岗哨正极速送往蒲州了,秦松旺认为李岩快则一日半便可有骑兵来援,最迟三日必有大军前来。
撑住就是胜利!
秦松旺给自己打鸡血,这次只要抗住罗虎的进攻,往后在军中就有的吹了,也必扬名天下。
是危机也是机会。
只是秦松旺只知城外有罗虎,却不只还有贼军里另外一个狠人,马宝!
李过的这盘棋下的有点大,一环扣一环,所以将两块好钢放在了刀刃上,进可所向披靡,退可镇定自如。
罗虎和马宝是其麾下最悍勇的嫡系,他并未将这两人固定某一处驻防,而是当作机动部队,哪里需要去哪里。
秦松旺在城头给麾下打鸡血的时候,罗虎和马宝两人则在城外啃着刚烤熟的羊腿,为了这次突袭,两人也是长途奔袭几个夜晚没睡好了,眼睛有红丝,但精神头依然十足,年轻就是好!
罗虎并未给秦松旺太多准备时间,略微休整后再半晌午发动了进攻,并非是合围,遣二千人以简陋的家伙什从城北主攻,不足半个时辰意料之中的被城中官兵急退,撤出护城河外。
击退了贼军一波进攻,城上的官兵士气逐渐恢复,而秦松旺的心情却没丝毫轻松,他看的出来罗虎这一波只是试探之举,想摸摸他的虚实而已,重头戏还在后边呢。
果不其然,天黑之前,贼军又来一波,这一次他们的家伙什又多了些,进攻人数和力度也大了很多,但在官兵奋起反抗之下,激战近一个时辰又撤走了,天也黑了。
看着狼藉一片的城头,满身血迹的秦松旺缓缓坐下喘着粗气,这次进攻贼军用了一半的兵力,主攻两个方向,而他则使出了八成底蕴才挡下来。
若贼军倾尽兵力在有足够的攻城的器械合围下,自己决然挡不住了,甚至连逃走的机会都没有!
而这才是刚刚第一天,尚不知夜间贼军会不会再发动进攻!
庆幸的是一夜相安无事,秦松旺猜测贼军也是累了需要休整同时也是等待后方的攻城辎重就位。
他可以想象是的是下一波的进攻当时狂风暴雨。
只是,他只猜对了一半,贼军确实累了,也确实在等待后方辎重,但更重要的是,他们并不打算那么快就破城,否则白日兵临城下那会罗虎就会发动全面进攻,不管能否打下来他都要先打了再说。
之所以没有一下投入全部兵力和力气,是因为李过要引蒲州的李岩援兵!
一下就给打下来了,李岩的援兵未必会来了,或者不会来那么急了,只有把河津架在火上烤,蒲州那边才会着急。
小火慢炖才是最折磨人的,当然能在慢炖中将城破了也是一件意外之喜。
总的来说就是,河津城早就是囊中之物,早取晚取罢了,目的就是要引来蒲州援兵,从而趁蒲州空虚反扑收复朝邑。
第二日,天色晴朗,这么好的日子罗虎岂能让秦松旺清闲时光,在半晌午又来了一波,这一波非常凶猛,贼军甚至登了城,但终被秦松旺率人给打了下去,却也折损惨重。
说实话这也就是李岩的人来守城,若其他官兵或者早就降了,这个时期还好,放在常宇上位之前,可能贼兵还没来救投降了。
但以这个进攻力度,一般的守城官兵或许心理就崩溃的,而秦松旺之所以顶住了,是因为他知道,若城破或者投降都是死路一条!
对于贼兵来说他是叛徒,他跟着李岩投诚朝廷后,在保定大战时可是没少出力,这让贼军上下对李岩都恨之入骨,作为李岩的心腹又怎么能落的善终。
所以只有顶住,等到援兵来才有活命的机会。
这个道理秦松旺懂,他手下的士兵也懂,所以才咬紧牙关狠命的顶住了这一波。
守城官兵这波表现也让城外的罗虎和马宝大为震动,对秦松旺大为改观,毕竟从贼时的秦松旺只是李岩的一个随从其名不扬,也就是这大半年才赚了名气为贼人知晓。
来时罗虎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中,以为其不过沾了李岩的便宜罢了,毕竟之前作战都有李岩在侧,而这次却是他独当一面。
本以为触手可得,谁知道却被扎了手,罗虎和马宝惊诧之余也发了狠,必须要在贼军来之前破了城,否则翻了船待李岩援兵到了自己还没破城那可就玩翻了,丢大了人。
可是吧,按照李过的指示必须确定蒲州那边李岩发兵来援了,他们才能真正破城。
这眨眼间都一天一夜过去了,怎么蒲州那边还李岩调兵遣将的情报,难不成李岩还没收到这边情报?
第1810章 田见秀来了
李过既然醉翁之意不在酒,意在朝邑,必然会密切关注对岸蒲州的兵力调动,若李岩调兵前往河津必然会被他侦探到,然而河津被围一天一夜的这边竟然没有一丁点动静,实在让人想不通,难不成李岩还没收到河津被围的消息?不可能,官兵黄河防线十里几十里就有固定和游动岗哨,无论哪个点一有风吹草动便会以最快速度报往蒲州。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李岩在纠结,他或许也怕一旦分兵自己会趁虚而入,但河津也不能不救更不能失,所以他现在应该在挠头抓腮吧。
那就再等一天,若其还没有调兵行迹便会传令让罗虎立刻破城。
而这个时候在河津城外的罗虎和马宝被秦松旺刺激到了,正也准备大干一场,只要收到蒲州发兵消息便会倾尽兵力奋力破城。
秦松旺何尝不也是疑惑慢慢,一天一夜过去了,消息早就该送到蒲州城了,为何到现在还看不到一点希望,虽说一天一夜援兵不可能抵达的,但按照常规传信的人该来了,他们虽不能靠近河津但必会在远处传递希望信号,比如点烟打旗语之类。
没有,没有烟雾也没有旗子。
毕竟时间还较短,可能还在路上吧,秦松旺对此还能理解,而真正让他感到不解的则是,罗虎明明可以倾尽全力一举破城的,为何却磨磨唧唧的,虽说每次力度越来越大,但总是差一点就打下来了,可秦松旺明明感觉到,其实只要在最关键的时刻对方在加把柴火吹吹火,这城他就守不住了!
可罗虎没这样做。
为什么?不想付出太大的代价,觉得得不偿失?
若是这样的话,他一定是在等待后方的辎重,只要家伙什到位,确实不需要牺牲太多兵力,也能破城。
望着正在清理城墙上的部下,他们已经非常的疲惫了,两千余人已折损近半,且城内战备物资也愈发匮乏,特别是弓箭,想到此处秦松旺目光转向城外护城河,河里虽然没有水,但河岸却被他下令挖的特别陡峭,里边还扔了很多障碍物,无论对方的骑兵和步兵都别想轻轻松松跑到城下,因为护城河就在射程弓箭射程之下,此时周边河里就有不少贼军的尸体,上边插满了守军急需的箭簇。
这又让他有些庆幸,幸亏是守城战,若是野战即便是同等兵力,也早就溃了,以罗虎部的强悍战力,当今能与之抗衡的人寥寥无几,吴三桂的关宁铁骑,马科或许也能一战,而东厂六营能拼的过的也只有三营,及虎豹狼,宫字营和熊鹰都略逊。
午后至于晚间罗虎没有下令再进攻,他要养精蓄锐要等辎重过来,也要等消息,然后便会给河津最致命的一击,可直到第三日晌午,依然没有任何信息传来,甚至后方辎重也迟迟未到,这方罗虎有些焦急和不解,遣人急去问个大荔问个明白,莫不是生了什么变故?
还真被这小子懵到了,坐镇大荔运筹帷幄的李过没等到对岸李岩调兵前往河津支援的消息,却接到了潼关来的紧急情报:黄河南岸的官兵正朝潼关集结,其先头不对三千余已在盘豆镇驻扎!
这让李过和高一功顿时倒吸一口冷气,黄河防线数百里有城大小数座,但若论战略自重当以潼关为首,潼关若失,西安就基本等于大门敞开了。
两军在黄河对峙大半年有余,双方斥候细作互相渗透,对对方的人马部署都有个大概的了解,官兵在南北黄河断主要是以李岩部为主,驻防兵马三万左右,而潼关正对着的东西段(黄河在潼关处来了个九十度转弯)的数百里内则有悍将吴三桂,马科,甚至还有京营及皇帝的亲卫军有数万之众,毫无疑问朝廷将他们放在这边就是为了打潼关的!
过年的时候,原本在洛阳和开封驻防的官兵西进数百里,最新情报是又推进到了陕州,可这数日间其先头部队竟已推进到灵宝,甚至在盘豆镇扎了营。
李岩这是要干嘛,他想玩大的了,竟要打潼关了。
甚至连河津都不问不顾了?
马科是当年仅此曹变蛟的悍将,吴三桂是近年来后起之秀正是当打之年,这两人没一个善茬有勇有谋,单拎出一个都够难缠的,何况此时两人并肩作战,兵力有数万之众,李过真的不敢有一丝小觑,这也是他亲自坐镇潼关的原因。
此时听闻吴三桂集结大军朝潼关推进,且自己还不在潼关,心里怎么能不慌。
当下就要赶紧回潼关!
高一功当时就急了,那这边呢?
朝邑还打不打了?河津那边还等着信呢。
“孰重孰轻,舅舅还分不清么,朝邑可以失,河津可以不打,但潼关不能丢!”李过有些心急,高一功憋红了脸:“朝邑在我手里丢的,我自当拿回来,你先回潼关,这里的事交给我吧,最不济也不至于守不住大荔”。
李过嗯了一声:“我这就传令罗虎破城,让马宝回来助你”说着哼了一声,:“就不信李岩真的就置河津不顾……”
“他哪里是不顾,而是逼你撤兵,李岩这招围魏救赵你看不出来么?”就在这时一人走了进来,李过和高一功顿时一惊:“泽侯,你何时来了?”
泽侯就是田见秀,官至提督诸营权将军,从这个官职就可知道他身份和地位,在贼军中算是第三把交椅的人仅次刘宗敏,是贼军中有名的儒将,说他儒是气度,其人勇不在郝摇旗之下,智不输李岩。
田见秀出现在大荔并非偶然,而是必然,当李自成被俘的消息传到西安后,引得全城震荡,贼军大佬快把秦王府的门槛给踏平了,各自心里的小九九也都打了起来,高桂英为了稳定人心,自然全口否认,可自个心里头也在打鼓,便遣人去潼关找李过问话。
可李过这边也是一团糟了,对外一致口径说是无中生有,李自成此时在大荔秘密巡查呢,加上这边发生战事,他无暇顾及西安那边了。
西安一众大佬左等右等也没见到什么能证明李自成完好无缺的消息和证据,人心更乱,随后又惊闻黄河那边开战了,高桂英和刘宗敏都坐不住了,便遣田见秀到前线助战顺便瞧个究竟问个明白。
局势扑朔迷离,田见秀从西安一路急行日夜赶路,至大荔时已通过各种耳目渠道了解了当下局势,得知李过不取朝邑反而突袭围攻河津,大赞奇妙,而后入城时又惊闻南线那边官兵集结潼关,赶紧去衙门正好听到了李过和高一功的对话。
所谓当局者迷,一语惊醒梦中人,初闻吴三桂率大军逼近潼关,李过有些慌了神急着就要走,此时被田见秀点了一下,立刻回过神来。
怪不得李岩这么能沉住气,都第三天了还未见调兵去支援河津,他就是怕被趁虚而入,救也不是不救也不是便来了个围魏救赵,围攻潼关令李过不得不抽兵回援。
自己险些就被骗过去了,李过呼了口气,可眉头依然紧锁:“可即便咱们看破了他意图又如何,潼关之重万不可失,还是要回援,除非李岩并非真的要打潼关,只是为了给河津解围”。
“那你觉得李岩是否真的要打潼关,或者有实力打潼关么?”田见秀反问,李过略一沉思,轻轻摇头:“吾难以确定他是否真的要打,但朝廷在潼关之东驻兵数万准备半年有余,当时有实力攻打潼关的”。
“若想确定他是否真的大潼关其实很简单,你只需说实话便可”田见秀目光如电盯着李过。
“汝侯这话是什么意思”李过挑眉,心里开始狂跳,这个看上去文质彬彬儒雅的男人,实则心思缜密的很,他问这话想必心里已有了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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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1章
正值和谈期间,本是休兵之时,李岩为何突然发动进攻,是为何?
李过蹙眉,所谓兵不厌诈,这谁又知晓了,保不齐朝廷那边以和谈休战为幌子麻痹咱们,从而出其不意……
闯王何在?田见秀直接打断他,李过表情一滞略显不自然,父亲此时在韩城那边……
田见秀叹口气,看着李过道,难道连我都无法信任?
李过垂头目光闪躲不语,田见秀接着说道,朝邑被攻破,官兵在潼关城外集结,如此紧要之事,闯王却能在那边沉着气,你是欺吾无知么?眼下局势如此复杂紧迫,你还打算瞒着我多久,又还能瞒得了多久,还是说我田见秀不值得被信任!
泽侯言重了,汝同吾父情同手足是父亲最信任的人,只是此事事关重大……李过叹息不语,田见秀表情凝重起来,闯王真去了京城?
李过点点头。
胡闹,幼稚!一向儒雅的田见秀拍案而起,浑身颤抖不已,岂能同那阉狗一般儿戏,这么说来他真的……被朝廷擒了?
李过摇头,不确定,但吾以为乃李岩妖言惑众。
“凭何得此结论?”
“若朝廷真的擒了父亲,必然会以此劝降吾等”李过低头沉思:“事实上李岩那边确实放出口风劝降,可他没必要这么着急的动手啊,这不符合常理”。
田见秀点了点头,这分析虽简单却也合乎常理,就比如说他们这边把常宇给捉了,必然会以此给朝廷提条件,而不是挥师进攻,即便要进攻也要等到对方拒绝条件之后呀。
可朝廷这边反应的有些异常,刚放出风声就动了手,太急切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如料不错闯王只是露了行踪,但并未落入朝廷之手”田见秀略一沉吟道,李过猛拍大腿:“吾亦这般想着,朝廷这才造谣生事想趁父亲不在从而让咱们先内乱,从而有机可乘,李岩此举正是验证了这个猜测”。
“没错”,田见秀眼睛眯了起来:“若在先前咱们还有足够的底气和朝廷谈判,可若闯王被擒,牛金星必然也难以逃脱,再加上宋献策,咱们大顺军没了这三人,嘿嘿嘿,用不着别人推,自个儿就塌了!”
李过顿时面如死灰,浑身不住的颤抖起来,田见秀说的这话他心里清楚的很,但一直不敢往这边想。
“朝廷就是要趁闯王几人不在,大肆鼓风,让咱们自乱趁机破之,即便闯王侥幸逃回大势已去于事无补!”田见秀一语道破最坏的结果。
他要让李过正面这个事实。不要逃避也不要心存侥幸,要先破后立,做好最坏的打算,拿出最佳应对之策。
“还请泽侯指点”李过拱拱手,他对田见秀很是尊敬,论兵权田见秀提督诸营,且又是一个山头的人对李自成非常的忠心,除此外,田见秀也是个智勇双全的帅才,被称为全军最稳的人,也因此得李自成信任,东征的时候留他在西安监国。
田见秀没急着说话,走到院子中抬头望天,他倒不会看什么天象只是在思虑,李过和高一功也不催他跟着走到院子里静静的等候。
半响,田见秀呼口气:“速遣人去京城打探消息,先要确定闯王的安危”
“数日前已遣人过去了,只是不知道他们能否按时回来,或者带来有用的消息”李过赶紧应了,田见秀点点头:“可遣人过境接应了么?”
厉害,李过心生佩服。
数日前他惊闻李自成被擒的消息也是不相信的,但却也无法断定就一定是假消息,于是采取了双全之策,明里派那几人去京城打探消息,暗里遣一批死士过境,若李自成还没被擒住了必然正在遭朝廷搜铺,这些人便可为接应,若真的被擒则设法劫狱。
见李过点头,田见秀也露出赞誉之色,随即便道:“闯王那边一切都只能听天意了,而咱们这边无论闯王和是否被朝廷擒了,都绝对不能乱,一旦乱了则自溃便会被朝廷逐个击破,再无谈条件的资格了,而只需咱们站稳了,拿到足够筹码即便闯王被擒了,咱们依然有资格和朝廷讨价还价甚至可以将闯王赎回!”
“说来容易做来难,先不说黄河防线这边,便是西安那边……”李过摇头苦笑,田见秀哼了一声:“只要前线不乱军心不散,西安那边不用忧心,虽说咱们山头多人心也不齐,但真正敢明目张胆闹的也就刘宗敏,不过即便是他,只要没有得到闯王真的被擒的确切证据,他也不敢怎么滴”。
这话说的直接又委婉,但李过都听懂了,只要把前线兵权攥紧了,就是刘宗敏想撤股也得仔细掂量掂量着。
“黄河这边军心暂且还能控制,父亲有个替身,样貌有七八分相似……”李过正说着,田见秀又打断了他:“我见过那人,是挺像的,但也仅能瞒得过些普通士兵,熟悉的人一眼就能看破,且现在当务之急,咱们是要多赚筹码以备不测”。
“正要求教泽侯呢”李过赶紧道:“眼下李岩已破了朝邑,又集结兵临潼关外,已是占了上风,咱们如何扭转局面从而赚取更多筹码?”
“这又回到先前的话题了,你觉得李岩是否真的要取潼关,还只是解河津之围?”田见秀问道,李过这次回答的毫不犹豫且肯定。
理由很简单,李岩此事有实力攻打潼关,且又能趁机解河津之围,加上这个节骨眼上真的把潼关打下来了,那可是头等大喜之事,所以他这次的围魏救赵,未必只是围,也可能就是顺手就打了。
“李岩是个极度聪明的人,他听闻你调兵围困河津用了近万人,便料定你将北线兵马几乎都调过去了,而中线则要守大荔正门兵力不敢轻举妄动,从而使得潼关变成孤立无助,所以他只需集结兵马打潼关,你必然会让北线的兵力放弃河津前来支援,疲于奔命甚至还可能来晚了”。
“道理我们都懂,只想问泽侯咱们该当如何?”高一功有点急了,田见秀嘿了一声:“他能围魏救赵,咱们为何不能”。
嗯?李过和高一功顿时就楞了,一下没回过神。
第1812章
这两日潼关城内气氛变得异常压抑,城中军民肉眼可见的人心惶惶,此前李自成被朝廷擒了的消息早已乱了人心,虽说上头可劲的否认但随后朝邑那边开战,一切否认和解释都变得苍白无力,十之**都信了绝非空穴来风。
所有人坚信一件事,若李自成被擒了,大顺瞬间就会瓦解!
大顺军这么认为,大顺治下的老百姓也是这么认为。
可就在人心最乱,军心最散的时候,突然有消息传来,朝廷十余万大军正朝潼关集结,其先遣兵马距离潼关最近不过五十里地,且传闻双方已在城外大小干了好几架,互有胜负。
十几万!
潼关危也!
屋漏偏逢连夜雨,军心更散,老百姓更慌。
若非李自成被擒了,朝廷怎么会突然动手进攻了呢,而且十余万人啊!搁谁谁不慌。
就在军心几乎崩盘的时侯,晴天一个雷劈了下来:李过和闯王从大荔回来了!
呃!?……
瞬间城中军民都有些懵逼了。
妖风刚起的时候,便有传言闯王并未被擒,只不过是对岸李岩的奸计罢了,闯王其实在他处秘密巡查防务不日便回来了……可即便有这等说辞,当时很大一部分人心里还是踏实的,或者说半信半疑,随后朝邑那边开战,李过前往指挥,说是几日便回的闯王也见不到踪影,于是人心便溃了。
那可知这要崩盘的时候,爷俩回来了!
闯王还是那么的威风凛凛霸气侧漏,李过还是面无表情内敛刚毅,爷俩城头城下,街头巷尾军营各溜达一圈,城中军心即定,民心稍平。
“官兵何来十万,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其最多不过两万人,想破吾铜墙铁壁之城,无疑做梦!”李自成登高一呼,军心大震,怒吼声传十里,誓要将来犯官兵一举击溃!
是夜,议事厅内,李自成端坐以手撑额垂眉不语,李过表情凝重,几个部将你一言我一语将近日打探的军情一一说了:官兵在盘豆镇驻防五千兵马,其中骑兵三千余,主将据闻为悍将马科,其后方数十里的灵宝则由吴三桂率万余主力坐镇……
主力?李过挑眉冷哼,便有人立刻补充:“从洛阳方向尚有数部人马正在源源不断朝此方向集结,预计最多不过五日便可抵过陕州……”
“约莫总计有五万以上兵马,还有神机营的火炮……”
“据说吴三桂的关宁铁骑也来了……”
“还有皇帝的亲卫军,京营的兵马……”
李自成头大了,双手抚面不语,李过眉头紧皱:“五万兵马……京营兵马不可惧,唯……吴三桂马科……潼关周边地势多山川沟壑,不宜马战,关宁铁骑虽号称无敌,但在这未必就能发挥出其本事来,……可曾出兵试探过?””
“马科在盘豆驻兵之后,前数股近百骑抵近侦察城池,东门的李麻子遣三百骑与其在十里外的豫灵野坡打过几场,各有胜负,久闻那马科悍勇,其麾下果真厉害的紧……”
李岩眼睛眯了起来:“李麻子出名的好斗,可不是什么善茬,汝言马科厉害的紧那就是李麻子吃了暗亏了”。
那部将略有惭色:“确实吃了些亏,但那马科也未必讨去多少好……”话没说完就被李过挥手打断:“不过是些开胃菜,谁占了点便宜无关大局,亦不可以此影响军心,那马科自从松锦大战之后亦早不如从前,狗太监将其拎过来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唬不了老子的”。
诸将颔首,又有人道:“若不趁其后方主力尚未集结,先破马科如何?”
李过摇头:“吾等坚守金汤,何必弃长取短与之野战,一句话,守城为重后破于野!”
河津城外,罗虎和马宝继续啃着羊腿,继续骂着城里头的秦松旺,好话歹话都说的口干舌燥了,但这货就是油盐不进铁了心是要和自己硬刚不降了。
他么的,待破城之后必擒了他活着扒皮抽筋泄恨方可。
两人这一天略显的清闲,因为没有接到李岩打援的情报,所以也不想在挠痒痒的攻城消耗自己兵力,他要等,等官兵打援的情报,等后方的辎重渡河,然后一举齐活!
只是这一等就等了一天,却毛也没等到,李岩那边还没动静,而后方的辎重竟也突然不来了,这让罗虎和马宝摸不着头脑,赶紧遣人去大荔问询。
很快,军令来了!
“围河津不打,分兵沿河朝蒲州推进,从后袭之!”
罗马二人虽年少,却非有勇无谋之辈,瞬间就从地上跳了起来,河津根本就是个跳板,蒲州才是最终目标,李过这是要直接打李岩的老巢蒲州了!
太你么刺激了,太你么的激动了!
作为李自成的嫡系,罗马二人感同身受对李岩可谓是恨之入骨啊,做梦都想扒皮抽筋喝血的那种,特别是在他们看来李岩靠着背叛他们,踩着他们杀他们,如今在朝廷那边平步青云!
忍了他一年了!
于是两人立刻开始着手布置,分兵围河津,而后朝蒲州推进,只是谁走谁留又留多少兵力却一时难以抉择,谁都想去蒲州干李岩去!
两人决定掷骰子比大小,可最终还是撕扯不明,眼见如此下去也不是法子,但又总归不能遣人回去问李过点将啊,这太显得自个儿无能了搞不好还要挨骂,于是一合计,这河津城里也就是千余官兵了,自个留下两千人便足够了,这点人攻城是攻不下,但却足够围着他出不来,而且两人谁也没必要留下,都去蒲州干李岩!
城外两人亢奋难耐,城中的秦松旺却是叫苦不迭,本以为两三天援兵就会杀到,可苦撑五六日了别说援兵了,就连个鸡毛信的鸡毛都没见到。
难不成李帅是要见死不救?
这不可能,李岩重信人皆尽知,何况自己还是其嫡系心腹,抛去这些不说河津是黄河防线的北大门至关重要,岂能不顾。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蒲州也有了战情,甚至比较危急以至于无暇分身。
蒲州为官兵大本营,朝邑就是贼人的眼睛,此时被拔了,贼子自是不甘心要反扑甚至会疯狂的反扑,如今河津吃重数日不见援兵,秦松旺便以此推断,那边有事了。
若是如此,只怕自己这番也凶多吉少了!秦松旺此时虽不愿去想那个最坏的结果,然则心里却也明明白白的,投降是不可能的,因为投降还是会被杀,与其受辱而死,不如固守城破而亡,还能留名青史。
只是……他心头还有一丝疑惑,坚守数日蒲州那边没有援兵还能理解,可为什么罗虎明明可以一举破城的,然则这两日他却在城外闲着晒太阳没动手,他在等什么?
等攻城辎重?
围城已数日辎重早该过来了啊,秦松旺不解,抬头望夜空,月朗星稀,城外篝火点点,贼军该唱的该喝的喝,这数日他们掠劫了周边的村庄,不缺吃喝也不缺乐子。
咦?城头上巡查的秦松旺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一时间却又说不上哪儿不对劲,这让他无比焦躁,指着城外问部下:“可曾觉得哪里不对劲?”
麾下你一言我一语的随口说着,什么喧哗不如昨日,篝火多了些,贼军亦疲之类的话,秦松旺听的直皱眉,突的灵光一闪,贼军兵力远不如白日!
贼军数日围城不时进攻,秦松旺在城头一目了然,其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其中不乏数千精锐,当然这些隶属贼军老营的精锐并没有参与攻城,或许是觉得用不到,或许是不想让这些精锐平白损伤。
但这些不重要。
重要的是,突然间,秦松旺觉得城外的兵马少了许多。
平日夜间城外篝火并不是特别多,但喧闹声却特别大,贼军骂城甚至能骂一夜,各种污言秽语不绝,然而今晚喧闹声少了许多了,喝骂声也寥寥,但篝火却显然多了些。
贼军显然是在掩饰!
可他们是什么时候走的呢?
这几日他吃喝拉撒几乎十二时辰都在城上,竟然没有注意到贼军竟然偷偷的分兵遁去了,他们为什么要走,又去了哪儿?
和部下一番猜测后,秦松旺断定贼军是在天黑时趁着开饭的当口,悄悄的抽调一拨兵马离去了,至于抽调了多少,去了哪儿,他无法断定。
但却可肯定,别处又起风云,否则到嘴的鸭子不可能不吃就走了!
这让他心头疑惑不已却又忍不住的松了口气,毕竟贼军抽兵离去,河津压力顿减,或许还能撑几天。
第1813章
蒲州。
李岩这几日在蒲州城内看似轻松无比,实则神经绷的紧紧的,这盘棋有点大,一个不慎局势就会大变,而且河津那边也充满了风险,比如还围魏赵就破了……
然则他又不能轻易的分兵去打援,以防对面的大荔贼军发动反扑,此时他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对岸的朝邑城内,刘泽清手下的五虎将全部被他派过去驻防,就一句话,死守!
未雨绸缪,李岩更是传令全军进入战备状态,随时都能投入战斗,更是遣出十余股探马来往河津和潼关方向,但凡两边有任何风吹草动快马急报!
马科率五千兵马驻扎距离潼关五十里外的盘豆镇与贼军发生数次小规模厮杀……后方主力正陆续朝灵宝集结……
河津尚未被破,贼子数次进攻均被秦副将挡了下来……
贼军在大荔和潼关之间有贼军来回调动……
斥候的的情报一个接一个报到李岩跟前,其面不改色心不动,就连顾君恩都面无表情,只是淡淡一句:“李岩必是要去潼关了”。
李岩轻笑:“搁谁也坐不住!”
“所以火候差不多了吧?”
李岩轻摇头:“或许还有变动,李过动手打河津已是出人意料,难保他没留其他后手”。
顾君恩点头:“倒也是,虽已为敌,但李过确实有将帅之才”。
李岩叹口气:“自古草莽多雄杰,李闯麾下确实人才济济,只是……”说着苦笑摇头不语,顾君恩也是苦笑。
李自成手下多豪杰这是毋庸置疑的,要文的有文的要武的有武的要谋略有谋略要阴谋有阴谋,否则又如何能同朝廷分庭抗礼十几年最终还把朝廷给办了呢,之所以世人觉得他们上不了台面都是乌合之众心存鄙夷,实则就是一个成王败寇的道理罢了!
“报李帅,河津来了消息,昨夜发现贼军沿河南行,天黑难测具体人数,但不下数千之众”就在两人在堂上说话时又来了急报,这一次,李岩和顾君恩神色突变,相顾半响然后笑了。
李过想玩大的呀!
河津来的情报当然不是秦松旺送来的,李岩在黄河防线每隔几十里就设明暗哨巡逻岗,这情报就是距离河津最近的暗桩发现的,这数日来有关河津城的所有情报都是他们传过来的,所以当罗虎和马宝趁夜抽兵朝蒲州急行时瞒得了秦松旺,却瞒不过遍布河津外围的官兵斥候,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盯着呢。
而突然抽兵朝南急行,那目的就很明确了,这是想要从后方奇袭蒲州城!但以他那点兵力很显然动不了蒲州城,所以……只是为了打配合!
也就说,很快贼军会从正面进攻,前后夹击让自己措手不及手忙脚乱!
就说嘛,朝邑作为李闯的耳目,岂能让朝廷轻易拿走,他必须要反扑夺回,但却顾忌太多不敢正面硬刚,所以来个声东击西,想将李岩分兵救援河津,这样他打朝邑就不用太吃力了,哪只李岩不上当,反手就给他一个围魏救赵。
可李过也不是个好于的主,反手就是斗转星移,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就你会为围魏啊,我光围,我还从后边爆!
“李过这一手狠辣无比啊!”顾君恩放下茶杯:“这样一来,他们打朝邑我们心有忌惮不敢也不能倾力支援马花豹他们不说,还能顺势解潼关之围”。
李岩笑了笑:“吾同三桂虽同属黄河战线,却分南北,除非李过真的将蒲州围了或者破了才能解潼关之困,否则想以此解困,吴三桂都不同意!”
“那李帅觉得李过能否将蒲州围困或破了?”顾君恩微微一笑,李岩也笑了:“先生以为呢?”
顾君恩点点头:“或许能!”
李岩也点头,然后淡淡说了句:“他确实有这个实力,只可惜……没机会!”
不多时,在城头当值的高亓被叫了回来,李岩令其回营调三千兵马待天黑时向北五十里伏击,以逸待劳给想要奇袭贼军来个当头一棒。
河津距离蒲州有两三百里地,沿河多峭壁很多地方走不通,贼军必须绕路,即便是骑兵最快也得两三日,但据斥候所报贼军是步骑混编,怎么也也得三五日。
至于贼军兵力因为当时是晚上斥候无法确定,但沿途还有很多岗哨,很快便会有大致的兵力情报送来,不过李岩和顾君恩也大概推测出来,贼军围河津至少要两三千兵马,想奇袭蒲州的人少来了没用,以其在河津近万兵马来算,至少要抽五千兵力以上。
三千打五千是不是有些托大?
李岩认为足够了,首先就是以逸待劳,其次打的是伏击,再次,目的不是歼敌,而是阻敌!
因为他还有后手!
李过突然遣兵从河津来突袭蒲州这个情报,让李岩再次意外,但却因此松了口气,至此,对方的手段也就到了这了吧。
那接下来就开始我的表演了。
过儿,接招吧。
不知不觉间天很快就黑了下来,而李岩和顾君恩竟毫无知觉,因为这一天他俩实在太忙了,调兵遣将部署一切,推演各种可能,做好各种准备。
因为,他要玩大的!
蒲州城头上的灯火在风中摇曳着,李岩和顾君恩背着手走了一段,然后看着对岸的朝邑城,那个桥头堡上的灯火却昏暗的很,甚至看不清城上的人影,两人相视一笑,又抬头看看夜空:“这天儿一早准起雾”。
“那岂不是更好”顾君恩笑了笑,李岩笑而不语。
大荔城中,高一功置酒款待田见秀,他虽是李自成的大舅子,但无论智勇谋及军衔都要逊色眼前这个儒雅的中年男子,不过高一功不嫉妒,他很钦佩田见秀这个人,就如同李自成很信任田见秀一样。
“罗虎和马宝已从河津南进了,预估三五日便可抵蒲州城,那当口差不多也是南线官兵的主力到灵宝的日子,若李岩听闻,自会掂量一番了”高一功一边说着一边为田见秀斟酒。
“如料不错李岩现在就知道了,咱喝酒这当口他正在掂量着呢”田见秀微微一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李岩投敌吾恨之入骨,然能同其较力,却又令人激动万分!”
“泽侯同那李贼皆是有聪明才智的人,或许就是棋逢对手的那种爽快吧,而俺就鲁钝的很,体会不到那种心情”高一功自嘲道。
“汝何自谦”田见秀轻摇头:“若真鲁钝,岂能明吾之心境”。
高一功淡淡一笑岔开话题:“若如泽侯所料,李岩此事侦到罗虎既去,岂能不防……”
“他防的住么?”田见秀冷笑:“罗虎智勇冠三军,马宝之悍震五营,两人联手天下可走,便是那太监也拦不住,他俩去袭蒲州,李岩就是知道了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根本拦不住!”
“但那俩小子仅善野战,对攻城就……嘿嘿,李岩即便拦不住,他俩就是打到城下也破不了城了啊”高一功嘿嘿笑道,田见秀闻言盯着高一功笑骂道:“尚不知你装糊涂还是一把好手呢,攻不攻蒲州,破不破蒲州根本就不重要,那俩小子野战无敌,要的就是他在那边拖住李岩便可,让李岩的兵马出不了营,出不了城,便足矣,剩下的活咱们来干!”
原来是为这般,高一功做恍悟状:“这俩小子常自比汉时冠军侯(霍去病)言称有兵上万,天下尽可去得!这天下吹的有点大,但横扫这蒲州城当是可以的,李岩麾下无人是他俩对手”。
田见秀大笑:“倒不知这俩小子这般大的口气,但还是不及冠军侯,人家那可是仅八百骑便纵横大漠的招降歼灭匈奴十万的无敌存在啊!”
“一朝风流一朝人物,比之先贤是不足,但放眼如今天下,这俩小儿可真是人中龙凤,将来必为咱大顺栋梁”很显然高一功对罗虎和马宝两人是相当的看重以至于赞不绝口,田见秀听了也点头认同,不过随即叹口气:“朝廷那大太监何尝不是人中雄杰,倒真想会会他”。
高一功表情一滞,上次东征的时候田见秀监国没去,可他是去了,然后亲眼见到,亲身体验过被常宇狂虐,所以他不愿意提这茬,便换了个话题。
“李岩若探到罗虎那边动静,是会让吴三桂立即打潼关呢,还是传令回援?”
“都有可能”田见秀想了下:“罗虎一到,咱们立刻倾兵收回朝邑,趁其兵马不得出城直接渡河杀到蒲州下,那时李岩便是瓮中之鳖,至于吴三桂救不救他还是继续打潼关,那都不重要了!”
救,来不及,也救不了!
“一旦拿下蒲州城,官兵大溃,咱们手里的筹码就够了,那时候无论是谈和,还是说闯王真的落在他们手里,咱们都有了拍桌子的资格了!”
田见秀说这话的时候眼里闪过一丝杀意:“蒲州城破时不管李岩降与不降他都要死!”
第1814章
清风无明月,时值五月天气渐暖略有寒意,酒足饭饱之后的田见秀和高一功躺在衙门院子里的躺椅上手握茶壶望着夜空,低声说着近来种种。
去往京城和谈的人如泥牛入海无声息,闯王生死未卜,大顺前途黯淡无光,眼下局势危机四伏,这让两人心中愁云密布。
但这还不是最坏的,也不是无可挽回的。
只要守住潼关,破了蒲州擒杀李岩,一切主动权都回来了。
至于能不能守住潼关,田见秀是非常有信心的,不仅是对那座城防有信心,也是对李过有信心。
那能不能破蒲州?
能!
即便东征被小太监按在地上摩擦,但田见秀依然有强大的自信,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大顺军打不下的城,东征一时失利不代表没了实力,君不见大顺军最巅峰的时候,各州府闻风出降者多如牛毛!
那时能打到天子脚下,现在小小的蒲州城就能挡大顺的脚步了么?就因为多了个李岩?
呸!
“没得几日闲工夫了,罗虎那边一到蒲州,咱们这边就要动手”高一功眯着眼呼了口气:“李过那边现在应该正忙着备战,说不定已出兵同官兵打过了呢?”
田见秀轻摇头:“李过不会轻易出城同官兵鏖战的,有城不守傻了才同他们野战,要知道吴三桂手下的关宁铁骑可真不是纸扎的”。
“那边地势并不适宜马战……”
“你觉得关外那地形就是适宜马战了?”田见秀打断高一功:“关宁铁骑精于野战,若罗虎和马宝等人在那边或可一战,但此时……李过不会傻到以己之短同官兵打野战”。
高一功哦了一声,又道:“据闻那吴三桂亦不过三十刚出头,亦不闻其赫赫战功,怎么突然之间就名扬天下了,他当真厉害的紧么?”
“吾未曾与之对敌,尚不知其厉害与否,但其年纪轻轻就能被明廷委任守国门与鞑子抗衡,那必是有些本事的,还有……年前宁远大战,他击溃多尔衮的十余万鞑子军,乃这十余年来明廷对外最大的胜利,吴三桂因尔朝野名声大振,汝怎说他无赫赫战功!”
“是了,是了”高一功一拍脑袋:“倒忘记了去年宁远大战,那会儿,俺和闯王刚从太原转头去和刘芳亮汇合……据闻宁远大战李岩也参战了,这狗日的……”
田见秀眯着眼假寐,听着高一功说着那些过往,好一会探手摸了摸手边椅子把:“露水有些重”。
高一功这才停下话头,抬头望望了夜空,起了些雾,随即又道:“时辰不早了,泽侯早些睡吧”。
田见秀嗯了一声,起身朝堂上走去,顺口问了句:“什么时辰了?”
旁边有卫士答了句:“子时过了有好些会了”。
“是够晚的了”田见秀叹口气:“三十岁以前睡不醒,三十岁以后睡不着”随后同高一功道了晚安便回房睡了。
或许是近日太多操劳又喝了些酒,田见秀卧床很快便入了梦乡,只是梦里不太平,铁马金戈不止,不知是往年还是将来,反正充满了各种惊险,终究一身汗被惊醒,正欲起床洗把脸时,便闻外间疾呼:“报权将军,官兵打过来了!”
权将军是高一功,但田见秀听了却是心神大震,一把推开房门:“何事喧闹,休得胡言”。
那贼兵一见是他,赶紧跪下:“侯爷,官兵真的打来了”。
“放屁!”一向儒雅的田见秀大怒,抬腿一脚将他踢翻。
“真的侯爷,官兵有近万已在城东十里外……”说话间高一功被吵醒披衣走了出来,闻讯一个趔趄没站稳差点摔倒。
田见秀和高一功相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的震惊,官兵怎么可能会打过来,从哪儿发来的兵,蒲州?李岩此时自顾不暇,竟还想打大荔不成?
两人没说一句话,匆匆披衣便往城头上跑,报信的跟在后边口若悬河说个不停……
在官兵拿下朝邑之后,高一功先是遣兵千余前往试探,发现官兵对朝邑防守十分严密,便没敢擅动,待李岩过来后弄了个声东击西打河津去了,这期间便常规留下五百人夜出早归袭扰朝邑城内的官兵,一来令其不得安宁使得其军心时刻紧绷从而疲惫不堪,二来趁机搜集情报为反扑做准备。
而就在今晚,这股贼军又来袭扰,却不成想中了埋伏,初始并未多惊慌,抱着打不过就跑的心态还准备硬干一场,因为料定官兵夜间不会遣太多兵马在外的。
哪知很快他们就发现了不对劲,这不仅仅是埋伏,而且是合围,突然间就从四面八方涌来上千骑兵将他们死死围住厮杀,短短不到半盏茶功夫几乎为全歼,仅不足百余人逃出包围圈回城通报,而与此同时贼军在外的各路斥候,也发现了令他们极度恐慌的一幕,对岸蒲州的官兵竟然开始大举渡河西进!
且竟有上万之众,这些兵马上了岸并未在朝邑停留,直接奔大荔来了。
其目的不言而喻!他们是要来打大荔了!
城头上雾气腾腾加之天黑两步之外便难视物,然则举目东望却依稀可见点点火光在闪动,由此便知官兵已近且兵马不少。
来的这么多,来的这么快!
又是趁夜,还趁着起雾,让斥候不能及时发现他们的意图,可待发现后,已是兵临城下了。
田见秀铁青着脸,此时他心中愤怒异常,本以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却突然间又被打乱了,一切变得不确定起来。
这该死的李岩到底想干什么!
河津被困他不打援,此时知道有兵要奇袭蒲州他不防,却竟还敢出兵打大荔!
他这是找死么!
李岩正值壮年当打之际,且身居朝廷八大柱国之一活的好好的,自然不会寻短见!
那他想作甚?
想法很简单,贼军既然将西安防护的严严实实,那他就一刀劈开一条阳光大道!
本来他不欲将战势扩大化引发全线战争,但从李过突然发兵奇袭河津后,他便决定要陪玩下去了,你大我更大!
什么不敢分兵驰援河津担心贼军反扑朝邑时无法驰援,什么围魏救赵打潼关解河津之危,那都是表象,从那时起李岩的目标就是打大荔,一不做二不休将西安的中路大门破开!
这是一招险棋确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李过调动北线上万兵力打河津,南边潼关吴三桂大军集结,真正的孤立左右无援的则是中线的大荔!
此时不打更待何时,何况大荔的桥头堡朝邑都已被破开了!
所以李岩不分兵去驰援河津,并非担忧无法驰援朝邑,而是要倾尽兵力打大荔!
而且为了这招险棋,他不惜将河津至于险地!就是要拿河津吊着北线的兵力,以防其随时回援大荔,所以当他听说围困河津的贼军竟然还分兵想要奇袭蒲州,当时可就乐坏了!
第1815章
李岩出人意料的出兵进攻大荔,这让田见秀和高一功相当的错愕,不过很快两人便想通关节,这厮又要围魏救赵?
还是说要以攻为守?
毕竟一旦大荔被围或者被攻破,蒲州那边的危机便立时可解,很显然李岩是像打个时间差和距离差,罗虎最快要三五日可抵蒲州,而朝邑距离大荔却不过五十里,步兵半日可达,骑兵一个时辰足以!然则他哪来的自信就能一定在罗虎抵蒲州前将大荔给攻破了呢。
田见秀想不通,但眼下也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他必须要做出应对之策,而且要快!
一边遣人周边通报这边变故,一边令探子继续侦查,毕竟夜深大雾担心情报有误,首先要摸清官兵的兵力及部署。
“如此看来,李岩打潼关就是个幌子了,要不要李过遣兵来支援?”高一功问,田见秀摇头:“未必就是幌子,潼关的兵马不可动”。
“那……若李岩真的是上万兵马来攻,只恐……那就让河津的兵马赶紧回援”高一功有些急了,为了打河津,他们将北线和阳,韩城,澄城县三城兵马尽出,此时北线已空,以至大荔危机无法来援,潼关的兵马也不能动,那仅靠大荔的兵马能扛得住么。
“若河津的那二三千兵马回援,岂不致罗虎和马宝于夹缝中!”田见秀摇头,高一功一怔苦笑摇头,确实,若围河津的兵马一走,秦松旺必会立刻出兵同蒲州高亓合围罗虎,甚至有可能这货一气之下还出兵打对岸的韩城呢,那时可就真的乱了套。
“再说了两三千人长途跋涉来此作用不大,到不如在那边困住河津,从而让罗虎和马宝没了后顾之忧放开手脚大干一场”田见秀说着冷冷一笑:“大荔加上后边蒲城卧虎山军营亦有万余兵马,里外夹击李岩未必就讨得好,嘿嘿,李岩自以为出了奇招,实则自困囚笼罢了,他这一趟来的好呀”。
“泽侯何出此言”高一功听的有些迷糊。
“吾等只需在大荔缠住李岩便可!”田见秀脸上已不见初闻官兵杀来时的凝重和惊愕,变得非常自信且从容。
“他倾兵而来,蒲州城必空,岂不正好让罗虎和马宝钻了空子”田见秀一语惊醒梦中人,高一功拍腿大叫:“果真来的好,他想钻个空子,在那俩小子到蒲州城前破大荔,他可想的真美啊,咱们只需缠住他数日便可让他自己搬石头砸自个儿脚!他这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天破晓,雾气渐散,举头一看日上三竿,而田见秀和高一功也熬红了眼,官兵陈兵城外到了跟前。
城头上田见秀略显疲惫却不慌不乱,该做的已经做完了,侦骑四出,该侦查的情报侦查了,该送的口信送出去了,大荔此时虽为孤城但却并非无助,城中有兵马数千,城西蒲城北洛河那边的卧虎山军营,也就是常宇曾经秘探过的那个军营里还有数千兵马,最迟到天黑便会渡水来援。
他倒想看看,同等兵力下李岩如何破大荔城!
李岩此时不在蒲州,在朝邑,同样一夜没睡却不见疲色,神情如往日一样平静如水看不出波澜。
在得知围困河津的贼军竟然分兵欲要袭击蒲州,很显然对手想要打朝邑的主意了,但李岩没给他机会,果断传令大军渡河西进。
他等这个时机好几天了!
这一次他亲自领兵渡河坐镇朝邑指挥,仅留三千兵马守蒲州城,城外大营留兵两千作为机动后备。
李岩在蒲州的总兵力近三万,抛去分守河津,蒲州以及各处巡哨外,渡河西进的兵力近两万,其中骑兵有近八千骑。
夜半渡河,一举围歼那股袭扰朝邑数日的贼军后,李岩和顾君恩留兵马五千坐镇朝邑,令马花豹为首的五虎将领兵朝大荔推进,参战部队多达万人,神机营的炮兵亦在其中。
子时刚过大军便从朝邑发兵往大荔推进,骑兵在前,步兵居中,炮兵及辎重在后,所谓辎重就是攻城器械,这次目的很明确就是奔着破大荔的,李岩给的军令是三日内破城。
马花豹几人欣然领命,说实话是这几日可将他几人憋坏了,虽说破了朝邑他们拿了首功,可事实上神机营的火炮是出了大力气的,他们属于捡个大便宜,也因此几人都憋着劲想等贼军反扑时好好干一场。
哪知道,贼军只是蹭蹭就不进来,每天都来蹭,每天弄的他们心痒痒却无法发泄以至吃不好睡不好疲惫的很,心里早就憋着火了。
得令去打大荔,加上参战兵马几乎都是当初刘泽清的原班人马,这让几人亢奋不已,赚功挣脸面的时候到了!
朝邑到大荔不过五十里地,骑兵快则一个时辰便可抵达,但因为天黑起雾防备遭到贼军伏击,马花豹传令骑兵不得孤军深入,始终和后方步兵主力保持十里内的距离,不过来前李岩也说了,大荔的贼军诸将高一功虽谋略不出众,但生性谨慎的很,所以他不太可能在突闻官兵前来便立刻做出在城外打伏击的决定,他不敢冒险。
天还没亮时,骑兵已抵达大荔城外,绕城侦查回报马花豹,城虽不大但比之朝邑可大的多了,且西南两面临河,城外有护城河,城头有火炮。
其实这些情报李岩早就知晓,这大半年派了那么多的斥候渡河侦查可不是白费力气的,此时不过是作战部队实地侦查熟悉下地形罢了。
大荔城东十来里有个无名野湖,马花豹令步兵主力在此临时扎营歇脚,等后方炮兵和辎重,同时研讨手头情报资料,细研攻城计划,其实在他们来之前李岩便早给他们定下了大方向,现在研究的都是些进攻细节。
“按照李帅言,贼子北线空虚,潼关自危,大荔实则孤立,其唯一的支援则是北洛河西岸的蒲城,两地相隔百里,但其兵力却不在蒲城内,而是在河西数十里的卧虎山,据报有数千之众,一天之内便可抵大荔支援,也是咱们这次破城的唯一外来压力”马花豹看着张士仪几人:“来之前李帅说了,攻城前,必先断其支援,哥几个,谁去?”
张士仪几人面面相觑皆不言,半响,张国柱站起来:“我去吧,这次就不和哥几个争功了”。
打朝邑的时候,马花豹撞破头皮抢着要首功,却没想到被张国柱踩着狗屎运没费劲给得了,心里头也有些不太好意思,这次便主动请缨去阻断贼军援兵,防守北洛河。
马花豹见他这么识趣,也赶紧道:“破城之后功劳少不了你老张一个,都是咱们的!”
“对,都是咱们的”几人咧着嘴哈哈大笑。
不过几人很快就冷静下来了,这大荔虽算不上大城,但其为西安中路大门有数千重兵防守,且主将高一功是个谨慎的人,当真那么好打么,李岩给的是三日期限,能不能完成任务其实他们心里头还没个底。
没底,就探一下底。
马花几人决定,天亮之后,待步兵休整好,辎重就位后,便开始第一轮的进攻,至于从哪进攻,几番商议之后决定从东门和西门进攻。
大荔南边临河不宜陈兵进攻,西边距离北洛河则有十余里,从这边进攻则可防备城中兵马偷袭或者合围河岸驻防的张国柱部,因为张国柱要在西边河岸驻防阻断其援兵。
第1816章
兵行诡道,打朝邑时如此,现在打大荔亦如此,都是出人意料之举。
兵贵神速,打朝邑时凌晨夜袭,如今打大荔又是趁雾夜袭,五十里转眼即至。
可以说李岩将这两招用到了极致。
贼军也因而措手不及,朝邑便是在惊慌之中丢了的。
大荔呢?
做为西安的中路大门,守城的主将是以谨慎出名的高一功,如今又来了个泰山石敢当田见秀,想如朝邑那般轻松拿下,实属不易。
田见秀得闻官兵突袭,虽惊却不慌,一边遣人四下侦察情报和传递消息,另一边便着手城防应对措施,第一步就是将城外护城河的冰层给破开了,如今天色已暖,将冰层破开之后一时半会是不会结冰的,官兵想破城先过第一道防线再说吧。
而官兵前线指挥马花豹得知这情报后也是略微吃惊,看来高一功不光稳,反应既快又灵敏,不是个木疙瘩。
官兵的步兵主力及炮兵在天亮时就抵达城外,形成了包围之势,但马花豹并未急着进攻,一来让士兵歇歇脚,二来他要等天大亮雾气散开,因为空气太过潮湿,对大炮的火药和炮弹都有影响,而要攻城,火炮才是最犀利的。
马花豹几人骑马绕城查看,雾气蒙蒙只能依稀看到城头人影绰绰,城头不足三丈,护城河却很宽足有七丈(二十米)这么小的城有这么宽的护城河极为少见,这取决于大荔临河,旁边就是北洛河引水方便。
探子下水试了深浅,最深处没顶,这可是不好办了,护城河在城头火力压制范围内,这么深的水还这么宽,想破这第一关确实要费老鼻子劲了。
不过马花豹几人脸上也看不出什么凝重之色,要知道他们也都是经验丰富的沙场老将了,当初跟着刘泽清也算是南征北战到处灭火,论实战经验比李岩可丰富多了,论攻城经验比常宇都多。
雾散了就动手!
绕城几圈后,马花豹几人做出决定。
而城头上田见秀的脸上第一次露出凝重之色,因为他看到官兵有一支兵马直奔西边北洛河去了,很显然官兵对大荔这边的情报摸的透彻,知其西边有援兵于是先备好兵马拦截。
来者不善啊,难不成是李岩亲自指挥的,这货竟然还涉险来前线?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李岩可不是常宇,脑子一抽筋哪里危险窜哪里,此时他坐镇五十里外的朝邑城中,清茶淡饭吃着早饭,虽一夜未眠却不见疲色,只有内心不焦不躁胸有成竹才会有这样的状态。
李岩本意是兵马临城后便立即动手,但这只是建议,决定权还是交给前线指挥官,而马花豹等人觉得有些急躁,毕竟和打朝邑不同,朝邑和蒲州就隔个黄河,冲过对岸就可以开干,而朝邑距离朝邑有五十里,兵马需要修整,且朝邑没有护城河,大荔有,他需要充足准备。
两地虽相隔五十里,但快马来回通报,大荔那边的任何风吹草动李岩都会很快知道,得知马花豹要等雾散后再动手李岩没说什么,沉默即认可。
可得知大荔城外的护城河冰层被砸开了,却李岩微微蹙眉,这举动不似高一功风格,他此时并不知道田见秀也在城里头,只是觉得有些意外。
“磨磨唧唧,李贼倒是沉得住气”城头上,高一功红着眼看着城外的官兵骂骂咧咧,从得闻官兵来犯到现在已过两个时辰了,本以为对方上来就会动手,哪知就在城外晃荡,这对他来说是一种心理煎熬。
“愈是如此,愈见其慎重,李岩这是不动则已,动就要破城的心思”田见秀的神情也没了先前那般平静了,官兵在城外不慌不忙着手各方面准备说明他们抱着坚定的信心。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即便李贼断吾等援兵,其这点兵马并未就能破了咱们的城,再不济咱们总能撑得过三五日吧,待那俩小子兵临蒲州城下,李贼跑的比谁都快!”高一功望着城下恨恨骂道,田见秀抚掌轻笑:“此言甚合吾意,倒要看看李岩用何手段破我防守”。
田见秀自信不是凭空来了,他自认智谋不在李岩之下,除此之外大荔城防也算的上滴水不漏,城上火炮六门,兵马六千余,亦可征用城中青壮数千,举一城之力,死守之下,他相信李岩奈何不了自己,最重要的是,李岩现在屁股后边痔疮随时都能发病,他没有多余时间在这耗着!
士兵已全部就位待令,城上一批,各城门一批,城下还有一批随时上城替换支援,数千百姓被征用拆房子往城上运送檑木巨石熬制金汤。
万事俱备,就等你来了!
城内贼军忙着防守准备,城外的官兵也没闲着,吃喝修整好,趁着雾气尚未散开也开始做攻城准备,张国柱率近五千兵马西进北洛河畔断贼军援军来路,余下四将各负一门,马花豹主攻东城,王遵坦攻西门,伯永馥和虞绍勋则在南北两面助攻。
攻城第一步是要先冲破护城河杀到城下才行,宽度达二十米的河面让官兵有些头疼且其还在火力压制范围呢,为此官兵制了许多木筏和简易盾牌准备运送士兵和辎重渡水。
于此同时数十门大炮都也在数里外就位,吴惟英亲自督战,为了打大荔,李岩几乎将这边所有的火炮都调过来了,不光是红衣大炮还有各种小口径火炮,一为掩护士兵渡水,二为压制城头火力攻城!
雾不知何时起,但散的时候好似瞬间。
一道光芒,雾气尽散,再看时已经是日上三竿。
好一个晴朗的天空。
城上城下的人的心却都猛的一紧。
要开打了!
“高一功,这是个好名字,老子就用你的脑袋为功步步高升”城东数里外官兵阵后马花豹举着千里镜望着大荔城头脸上冷笑着,嘴里轻声嘀咕,旁边的吴惟英哈哈一笑:“那就预祝马副将旗开得胜,步步高升!”
“嘿嘿,小的先谢过侯爷,若真的赚了那高一功的人头,小的定不忘侯爷相助的恩情”。
城头上,田见秀和高一功的脸色有些青,官兵的四面围城,但也看得出东西主攻,对方根本没有遮掩他们的主攻点,这说明人家势在必得。
四下皆是乌泱泱的人,兵力至少上万加上西边北洛河那支兵马,李岩这是将蒲州所有兵力都调来了么,他真的疯了,还是说他在那边还有留了后手,否则这得多大的勇气啊!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明军首波进攻必是狂风暴雨,但只要挡下了第一波,余下不惧也”田见秀淡淡说了一句,不知道是在鼓舞麾下士气还是自我安慰。
就在他话刚落音之时,突闻天空雷声滚滚,明军开炮了!
城头上的人顿时变了脸色,田见秀一声大呼:“备战!”
第1817章 火力覆盖
眼见雾气散去,晴空万里,将士吃饱喝足家伙什也准备好了,此时不干更待何时,“进攻”马花豹一声喝亲自擂鼓,吴惟英手中小旗挥动,身后数十门火炮对着大荔东城楼就开了火,瞬间炮火连天声震十余里,城头上火光冲天门倒墙塌,上边的贼军四下躲避匆忙间也开火还击。
奈何官兵的火炮多射程远破坏力又大,除此之外还有上百们小口径的火炮就近发射,几乎在喘息的一颗就有数十发大小炮弹落在城头,城内,城墙上,有实心弹,开花弹……
你以为仅仅是火炮么,不,还有抛石机,数十家抛石机一起发射,大小不已的石头漫天飞砸进城头落在城内,其破坏力丝毫不亚于火炮。
于此同时,步兵也开始发动了进攻,十余人抬着一个木筏冲进水里,推着数十士或者攻城器械渡水,更多士兵直接跳进水里嘴中叼着兵器游过去……
城头上的田见秀和高一功狼狈至极,他们想过官兵的进攻会非常猛烈,但没料到官兵的火力这么的疯狂,李岩这是搞了多少大炮过来,一瞬间城头就落满了炮弹和巨石,让城头上的拥挤的士兵无从躲避,瞬间就有数百人丧命……而城楼也在对方开火的瞬间就被炸的满目苍夷起了大火,险些将他二人埋在里边,幸得亲兵拼死抢救才幸免于年,力劝二人下城却被剑拒,这个时候城头若无人坐镇,瞬间便会溃掉!
不得已众亲卫举着盾牌将二人掩护在城楼一角落,却依然随时都可能被官兵的炮弹和石头砸成肉泥,盾牌无法格挡住炮弹和凌空砸来的石头,没击中一下便有几个亲兵丧命。
可即便这样,田见秀和高一功依然不下城,扯着嗓子大吼,顶住,顶住,还击……目光所及全是惊慌失措的士兵,有的冒死开炮,有的躲在角落张弓,有的瑟瑟发抖,有个正奔走着突然就被砸城肉泥或被炸开了……
即便是见惯了战场残酷的田见秀也是心里发寒,官兵这火力太恐怖了,扭头朝西边望去见那边同样惨烈,城头上的火势已冲了天,也就是南北两边稍好些,毕竟那边只是助攻。
再看城中到处都是烟火弥漫,每逢攻城大战,老百姓是最惨的,临近城墙的民房要么被拆掉要么就被炮弹点燃……当然此时田见秀无暇城下百姓的哭喊声,守城才是最重要的。
若城破,吾等无一生焉!田见秀怒吼着,然后就淹没在炮声中。
城上有多狼狈,城外的举着千里镜就有多开心,近百门大小口径火炮加上数十架抛石机以及数百张强弓一起开火,城头陷入火海地狱,贼军被打的根本抬不起头,对抢渡护城河的官兵无法构成有效火力压制。
在这种铺天盖地的火力压制之下步兵抄着家伙什嗷嗷就朝城下涌去,在付出极小的代价便渡了护城河奔到城墙下,数十人一架登城梯靠了上去,嗷嗷往上爬,另有攻城车朝城门撞去……
眼见官兵在火炮的掩护之下已有上千人陆续杀到城下开始攻城,高一功忍不住大喝,一把推开身边拿着盾牌为他格挡乱箭流弹的亲兵:“生死由命,人死鸟朝上,再缩着一会儿就全都要完蛋了!”拔刀就欲冲出去,就在这时轰隆一声巨响从远处传来,众人回头张望,只见西城楼竟然哄然倒塌了!
“你去那边,这边我守着”田见秀也没了先前的镇定,官兵的火力实在太出乎意料的猛烈。
高一功也不搭话,拎着刀在亲兵的护卫下冒着流弹飞箭朝西城奔了过去,田见秀朝城外张望见官兵大部分还在渡河,城上麾下虽想张弓狙击,奈何官兵火力太猛,将他们压制死死的,城头火炮被炸哑火了,抛石机也给砸碎了好多,远程火力仅剩下弓箭了,可对方这么猛的火力,弓箭手根本无法组织有效压制。
若对方火力一直这么猛的话,今儿凶多吉少了,这个时候田见秀内心的自信荡然无存,他甚至有些后悔,后悔自己托大了,后悔自己不该来接这个烂摊子。
不过就此萎靡倒也非他的性子,这才哪跟哪儿,最多只算是个热身,他就不信官兵的炮弹无限能一直轰,轰的再厉害你人还能飞进来啊,不还得爬城头,那时候你的火炮还敢无差别的轰炸么?
所以城头肉搏战才是最关键的!
可他也知道,一旦见战局拉到肉搏时那是非常危险的,可是现在又有什么法子呢!
官兵的火炮确实不可能一直轰,毕竟这个时代的火炮质量没法和后世比,几炮打下去炮管就发红发烫,连轰十几炮就是极限需要冷却暂停,否则就会炸膛,而且炮弹不是无限的,威力更无法同后世相比。
为了让士兵抢渡护城河,神机营几乎倾尽所有炮火,果然不负众望,轻松掩护攻城部队渡了河水,但其火力也到了极限,开始逐渐萎缩。
“马副将,后边的活就交给你们了!”吴惟英走哪手里都要端个茶壶,时不时的嗦一口,一副悠然之色,马花豹拱拱手:“侯爷您瞧好了!”
在神机营的掩护下,攻城部队十之**已抢渡上岸杀到了城下然后开始组织登城,而城上的贼军也知道一旦让他么上来大荔则危也,且这个时候神机营的火力也到了极限更是为了避免误伤友军而逐渐减弱,田见秀终于等到这一刻了,指挥士兵奋力反攻,张弓射箭扔石头誓死不让官兵登城。
这个时候战争才是刚开始,刚才不过开胃菜罢了,厮杀进入了最激烈的时刻,城上城下弓箭手抛石机开始对射,官兵架梯拼命往上冲,贼军则同样拼了命的抵挡……
刚刚还晴空万里的天气转眼间变得乌云密布,气压低到让人窒息。
刚才还哈哈大笑一脸轻松的马花豹举着千里镜神情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吴惟英则还是一副波澜不惊,握着他的茶壶有一口没一口的嗦着,时不时的抬头看看天色,从开始发起进攻到现在已半个多时辰了,天也近晌午了。
“马副将,这晌午饭咱们能在城里头吃不?”见气氛有些压抑,吴惟英轻笑道,马花豹头也不回:“侯爷想进城吃饭,今儿小的就是豁出去了也必遂您老的愿”。
“好嘞,那老夫就候着了”。
将打仗当成看戏一向是吴惟英的作风和喜好,从他跟着常宇打仗那会就是,你打你的,我看我的,你让我轰的时候就轰,不让我轰的时候我就搬板凳看热闹,反正神机营是火力部队,负责远程火力压制几乎不用打冲锋,他乐的瞧热闹,后来跟着李岩打仗他依然如此。
打胜了功劳有我一份,吃了败仗和我有毛关系,又不是我指挥的。
可以说这老头早就活明白了。
大荔城这边厮杀最激烈的时候,正西十几里外的北洛河那边也有好戏上场了,张国柱自告奋勇率部在河岸设置防线阻拦贼军的援兵,马花豹拨了他三千兵力,清一色的骑兵,因为这边攻城用不到骑兵,再说了,阻拦援兵机动性要强,骑兵是最基本的。
张国这家伙大智慧没有,但小机灵却很多,他自告奋勇来北洛河表面上说是不和马花豹等人争功,实则是想捡个便宜还能卖乖。
为什么这么说呢。
首先攻城就是件苦差事,出力不讨好甚至可能遭受很大折损还无功,既然如此不若干别的活落个清闲,毕竟贼军是否有援兵还是知预判,河西卧虎山是有援兵但未必会来,即便来了也未必敢渡河打,就是打了,哪怕打不过也不至于比攻城损失大啊。
第1818章
转头再说张国柱奉令率三千余骑,开拔北洛河,在天没亮的时候便抵达河岸,此时雾气未散,瞧见河边冰封他不敢大意遣出探马侦察周边十里,包括对岸。
在河岸巡查一番后,他犯了难,北洛河面不宽河岸不陡且河水冰封,兵马可以任由来往,如此地方无险可阻若贼军援兵来了该如何阻击,难不成就直接正面硬刚野战?
若真的来了,倒也只能硬干了,且其未必就能来,或者来之前就破了城呢,张国柱心里的想法当然那边越早破城越好,自己啥事不用干到时候也能捞个功。
天刚亮,雾还没散的时,在河岸打盹的张国柱接到了消息,斥候在对岸西北方向遭遇了贼军的小股探子,双方干了一架对方就退走了!
他么的!贼人的探子来的这么快,果然不出李岩所料,必是在他们围城之前高一功便遣人去求援了,张国柱这个时候知道,这次小算盘打翻了,活不轻松。
再探,看贼子有多少兵马,到那了?张国柱一口气又撒出十来股人马,半时辰内不停有消息送来,多是官兵斥候和对方的探子相逢厮杀的事,但不久终于有硬消息传来,贼军至少有三千以上步骑在北洛河西北十里陈兵。
来的真他么的快,眼看雾气将散,张国柱知道这些贼军没直接杀过来是因为担心官兵趁雾埋伏,一旦雾气散去听闻那边攻城,对方必动!
埋伏?张国柱心中一动。
既然你担心啥了,那我就给你整点啥,于是找来麾下一个游击附耳说了,不多会对方急匆匆离去,张国柱抬头看天色,长叹一声,搞不好又他么的捡个大便宜,运气来了谁都挡不住啊!
斥候探得敌方三千步骑,而根据先前情报卧虎山贼军驻兵五千以上,看来对方并未倾尽兵力来援,还是说他们兵分两路,一路拖住自己,一路绕了过去?
想到这里张国柱心里一紧,明面上说他负责阻拦贼军援兵,实则是给进攻西城的友军殿后,若是那边正在进攻中,突然背后遭袭,那后果可就非常非常的严重,自己的过错也足够砍头的了!
不行,要加大侦察范围,于是又传令下去,沿河岸南北五十里巡查,遇大股人马立刻报告。
雾散,身后隐隐滚雷声,张国柱心头一震,知道那边开始攻城了,翻身而起了上马奔上河畔一处土丘,取出千里镜朝河西北望去,茫茫荒野中依稀可见远处隐隐人影绰绰,目测并不多,知是贼军探马或者先头部队,至于其主力,应该很快就来了。
这个猜测很快就得到证实,不多会,远处兵马逐渐多了起来,目测距河五六里地,看来贼军即便听不到也是侦察到大荔那边开打了,他们必须去城外打援!
免不了要干一场了,张国柱一声喝,兄弟们,贼子不过二三千且过半是步兵,咱们杀他们就当砍草,只需将其击溃,咱今儿就算是捞了大功了……
一小碗鸡汤撒下去士兵亢奋起来了,打仗了,谁不想立功!
于是立刻挥刀叫嚣就要冲杀过去,被张国柱勒令稍安勿躁,列阵以待其近前,先张弓疾射再纵马冲阵!
卧虎山军营隶属刘芳亮部,但刘芳亮本人却不在蒲城,而在三原县,守着西安城边,他是最后一道防线的,他的兵马主要集中在三原,蒲城,卧虎山就在蒲城境内,在那儿设军营可机动蒲城和大荔两地,由手下贼首爬山虎管地龙统管军务。
管地龙不识文墨,人虽糙却胆大心细,在贼军中小有声望,甚得刘芳亮信任,委任其为自己的地盘看大门,却在前段时间将其骂的狗血喷头,至于原因,全军都知道,就是年前朝廷大太监常宇入境乱窜不说,竟然还摸到他军营杀了人抢了马逃了。
这可是极大的羞辱,管地龙被刘芳亮骂的的抬不起头,数日不敢出门难以见人,心里头也将常宇恨透了,想着但凡有机会逮着他,非给一点点的折磨死。
不过他自己也知道这种机会渺茫的很,然后就恨鸟及鸟连带李岩给恨上了。
这不,机会来了,天还没亮就突然接到大荔高一功的传令,官兵进攻,速来合围!
还在睡意蒙蒙中的管地龙瞬间就像是被泼了盆凉水一样清醒过来,当然心头是惊骇万分的,前几日刚听说李岩打了朝邑,他么的怎么就又来打大荔了,这货还真行啊!
高一功是李自成的大舅子,位高权重他的军令管地龙不能不听,且他驻防卧虎山本就有打援大荔之职,此时得令不敢怠慢,一边遣人急报三原的刘芳亮,一边调集兵马前往去打援。
卧虎山有兵马五六千,其中骑兵有千余,管地龙知道李岩既然敢出兵打大荔绝对不是小打小闹,兵马至少近万,他去少了没用,但又不能真的倾尽全部,那就折中,提四千兵马前往打援,骑兵尽出。
管地龙亲自带队骑兵先行,步兵在后,不知为什么他心里头总有些不安,或许是因为起雾的原因吧,卧龙山在大荔县西北方向,两地直线距离也就五六十里地,骑兵一个多时辰便可抵达,步兵稍慢。
但因起雾,管地龙比较小心,不敢让骑兵相隔太远,却又怕误了战机这样一来步兵就得小跑着赶路,一路往西南奔去,行二三十里地兵马俱疲就地修整,不多时探马来报发现官兵探马且发生冲突,管地龙心里蓦然一紧,也恍然大悟,以李岩的尿性自会探得这边的兵马会去打援,所以要攻城自然要遣兵马拦截援军!
思及此处,吓了一身汗幸亏没冒然行军,于是立刻让探子深入侦察,不多时探子来报,西南十余里外的河畔有数千官兵,具体人数不详。
卧槽!果然来了!
本还以为能从攻城官兵后边杀他们个措手不及,同城内里应外合,结果……人家早就在候着了,但也不能因此就不去,那就打过吧。
事实上虽然大顺军东征是被揍回来的,但在李自成集团的洗脑和自我蒙蔽之下,大部分将士都觉得是凯旋而归,战略撤退,依然觉得官兵不咋地,对官兵没有恐惧感,没有心理阴影!
说干就干,管地龙也不怵,和官兵打仗打了这么多年,他们什么尿性都心知肚明何况兵力略胜对方,当然他也知道官兵里有能打的,比如大太监麾下的东厂几营,李岩的嫡系,吴三桂的那些关宁铁骑,但他相信那些精锐不可能在这儿,至少不能用来阻拦他的。
寻常官兵怕他个求,都是一个脑袋两条腿,管地龙便欲前往开战,这时手下人建议,天色尚未大亮且有雾恐有埋伏,管地龙深以为然,又有人提议,其实不用和他们迎头干,何不从这儿先渡河避开对方直接杀往城下,或者从这儿先渡河过去对岸再和他们打也行,反正河面结冰到处可以渡河。
管地龙想了想摇头否定了,对方显然也发现了自己的行踪,现在的一举一动都会在对方的监视之下,想绕过他们直接杀到城下的机会几乎为零,至于先渡河在去干架,他倒觉得没必要,就隔河开干,这样进可攻,退可守,这也是给自己留好后路,毕竟谁也没百分百的把握就吃定人家了,万一啃不动呢,还能从容退走不是。
天亮雾散,视野开阔不会再有被伏击的危险了,管地龙决定继续挺近这是探马又来报,对方都是骑兵有两千余,这让他有些惊讶也有些庆幸,幸亏没先渡河和人家搞,否则没了河岸缓冲有可能瞬间就被对方给冲溃了。
而官兵在此布置两千骑兵的目的也很明确,机动性强,可随时驱逐阻截来援兵马,但说实话管地龙却也并不甚恐惧,对方虽只是清一色骑兵,但兵力不过两千,自己可是近四千人,千余骑兵可与其对冲,步兵张弓围堵,他未必讨的好,而且隔河作战冰面湿滑加上河岸不平,骑兵战力要打折扣的!
打定主意后,管地龙心中大定,见麾下休整的差不多了便传令推进,不管能否解围大荔先干了眼前这支官兵再说,而恰在此时又急报传来,大荔那边官兵已经开始攻城了!
好家伙,那不正是时候么!
官兵攻城最紧要时,自己从后突袭……嘿嘿。
不过得先突破眼前这支官兵,于是管地龙立刻传令,杀过去!
第1819章
久候尔等多时了,眼见贼军浩浩荡荡的挺近,北洛河东岸列阵的张国柱有些亢奋起来,虽说折腾了一夜有些疲惫,但一想到要干架了就不那么累了,也不能累,性命攸关必须要打起精神!
列阵!
弓箭手就位!
一旦贼军靠近,先以强弓扫射而后骑兵冲阵,对方即便兵力占优也禁不起几个回合的冲刺,张国柱给手下皆笑头领商议好了战术,一旦等贼军渡河便以此应对!
哪知!
贼军在河对岸里许地外也列阵以待,竟不主动进攻!
我擦!
**崽子够能沉住气的呀,也够机灵的。
很显然,这个时候谁先渡河,对手就绝对会纵骑兵来冲!那谁就会要吃亏!
敌不动,我不动,你不动我就撩你动,张国柱令手下数十骑渡河西去到贼军阵前挑衅,不过很快就被贼军乱箭射回,反官兵给惹毛了,手下人叫嚣要杀过去,被张国柱喝骂住,对方都不急,咱急个毛,耗呗,看谁耗的过谁。
果不其然,管地龙耗不住了,若说大荔那边没开打,他或许还会耗一会,可那边已开打了,他再耗下去就那就是延误战机了。
而对岸的官兵如此镇得住气也让他有些意外,按理说以官兵以往的尿性,有两千骑兵早就按捺不住冲过来,看来这次的指挥官还挺稳。
既然耗不过对方,那就开干吧!
随着管地龙一声大喝,千余骑兵拍马朝河岸冲了过去,距离河岸不足百米时便张弓疾射,然而迎面而来的是更疯狂的箭雨,对岸的官兵一见对方冲了过来二话早已张弓等待多时,待其近前就是一波狂风暴雨,眨眼间就射翻贼军数十骑,于此同时贼军也冲到了河岸跟前纵马狂奔渡河,不用张国柱下令,官兵就纵马冲了过去,堵住河岸便射箭的射箭,厮杀的厮杀。
两军骑兵在河岸河面厮杀正激,后方土堆上的张国柱拿着千里镜看着,表情略显得意,第一波至少就将贼军骑兵掀翻百余,贼军虽众,但其不过骑兵却少己方一半,虐他们不玩似的。
不过很快他眉头就皱了起来,贼军竟有意将战场放在河面及河岸这个区域,这样便可抵消骑兵的优势,妈的,这伙贼兵挺贼的。
贼兵冲进河面却不着急登岸,有意将官兵拖进河面上,河面湿滑河岸不平如此以来骑兵优势大大打折,而其后方的步兵便一涌而来,利用兵力优势企图将官兵的骑兵合围在河面上。
河面上不光湿滑,而且由于天气变暖冰层渐薄,战马在上边混战践踏冰层承受不住破裂,转眼间人马落水,顾不得厮杀各自挣扎。
管地龙见状嘴角不由露出一丝喜色,虽说这一波伤亡有点大,但成功将官兵的骑兵拖入泥潭倒也值得了,眼下旗鼓相当,狭路相逢就看你狠了!
眼见河面冰层破裂,很多战马落水骑兵变成了步兵,挣扎着在河岸捉对厮杀,贼军的步兵此时已加入战局,两方人马全都豁出命的厮杀,一时间竟也不分高下。
这帮贼子倒也是狠茬子,张国柱蹙眉,亏的自己留了后手,不然今儿搞不好还得吃大亏呢,其实他真的该庆幸常宇此时没在他身边,否则直接就一脚将他踢开,仗不是这么打滴。
至少常宇不会这么用兵。若河岸深且陡则固守河道,若如北洛河这般冰封有平坦,则后撤数百米列阵,等其冲过来立脚不稳直接以骑兵给冲回河里去,既可将骑兵优势完全发挥出来,又不至于陷入河道……
只是常宇不在,各人有各人的用兵之道,张国柱也就这么个水平,且还沾沾自喜觉得挺牛逼的呢。
“弄死他们,宰光了他们,那些战马就是咱们的了,他们身上衣服和银子也是咱们的了,都是咱们的!”管地龙嘶吼着!
张国柱当然听不见他在鬼哭狼嚎个什么,举着千里镜只能看见敌方后阵有那么几十骑在观战,知道是其主将,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冷笑,狗日的,你蹦跶不了多少会了!
管地龙的小伎俩凑效了,官兵的骑兵被他拖入河道被围困,一时半会上不来,且有三分之一变成了步兵,而其趁机利用兵力优势合围,短时间看不出高下但半柱香后,官兵竟不敌被其打的节节后退沿着河道开始见战局越扩越大,管地龙见状便见目光定在了对岸那个高土堆上,那儿应是官兵主将,他准备去给打一波,若是将其擒了,或者只是打退,官兵必溃。
只是手头上的兵力都投入战场了,一时无法抽兵,于是一咬牙,他决定亲自去干,看对方那边也不过百余骑,自己身边有亲兵数十骑,虽少了点,但以少打多不正常操作么,官兵都是狗熊,只要你狠一点他就害怕。
“兄弟们,咱们去将那狗将擒了!”管地龙朝远处对岸土堆一指,身边的亲兵嗷嗷直叫纷纷附和,打马正欲寻安全冰面绕过去的时候,突闻后方有打雷声,心下疑惑回头朝西北一看,打的毛雷啊,数百骑正狂奔而来。
“咦,他们怎么来了?”管地龙蹙眉,以为是卧虎山留守的手下也来,难不成是他们接到刘芳亮的命令要倾尽兵力前去支援大荔么。
正疑惑着,身边一个亲兵突然大呼:“头,那好像不是咱们的人!”
管地龙心里头一惊,眯着眼仔细一瞧,顿时大骇,尚未做出反应身边又有人大呼:“瞧那边”只见西南方向竟然亦有数百骑箭一样的飞驰而来。
艹,中包围了!管地龙顿时头上冒了冷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自己想来小心谨慎,却没想到还着了道,很显然官兵在天亮之前就已遣一股骑兵渡河迂回绕到他后头了,而且绕的还比较远,不然的话自己的人不可能没侦察到。
这狗日的实在可恨,太他么的狡猾了,管地龙这当口心里头是恨及了,却无可奈何,或者说无能为力,对方全是骑兵,出奇不意从后边猛冲而来,根本来不及挡也挡不住。
于是他撒丫子就跑了!
顾不得他那在河岸苦战且已占了上风的数千兵马就跑了,因为他知道,再慢点跑自己都要留下了!
对岸的张国柱眼见自己的伏兵迂回而至,开心的哈哈大笑,没想到一时灵光闪动,遣近千骑趁雾夜迂回竟真的瞒过了贼军,且收到了奇效,他顿觉自己简直就是他么的战神!
河岸贼军已占了上风,只需在使使劲就能将官兵击溃时,正亢奋之时突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袭来,这感觉很真实,真实到他们感觉身后有杀声传来,蓦然回首,卧槽,真的身后!
千余骑生力军参战,局势顿时翻盘,贼军无心亦无力再战,有人急忙器械投降有人往下逃亡,反应慢点的要么被砍死,要么马踩死。
开战不足半个时辰就结束了,贼军死伤惨重,被俘有近千人,连那个见势不妙就要逃窜的管地龙最终也没逃掉被生擒押到了张国柱跟前。
近来运气出奇的好啊!张国柱咧着嘴看向大荔方向,不知道那边如何了?
将军,不如直接杀往卧虎山将那兵营平了!有部将提议乘胜推进!被张国柱呵止,开什么玩笑,自己几分几两不知道啊,打了个胜仗就漂了!
这次若不是使了个阴招,正面搞都未必搞的过人家,更何况此时兵马已疲,再跑几十里外攻占人家军营?就是大太监也不敢这么托大!
再说了,那也不是自己的活啊!
自己只管阻断援军即可,别的才不愿意多手多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