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0章
阿迷州(今开远)与蒙自相连在其正北方本是普名声的地盘,这货造反失败被杀后他老婆改嫁沙定洲于是两个地方合二为一成为云南数一数二的大土司,若沐天波想攻打蒙自必须要先破阿迷州,可是这个地方四面环山关卡层层地势险要,想破真不是容易的事。
万氏从昆明丢盔弃甲逃回来后顾不得喝杯八二年的冰红茶压压惊就赶紧部署防守,因为她知道沐天波绝对不会绕了他,先前被困城中无助时都那么硬气,现在被解围了,下一刻就是立刻召集联军灭了自己,所以她要及早部署准备,遣部将王朔驻防蒙自,她则和阮韵嘉在阿迷州部署,踏遍阿迷州周边寻找险峻之处作为最后的堡垒。
同时派出大批探子在昆明周围打探消息,密切注视官兵的动向,她心里清楚沙定洲已经没有活命机会了,眼下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保住地盘和族人的性命,对这点她多少还是有些自信的,正面打是绝对打不过沐天波的联军,但以地势之险自保还是能撑个一年半载,而且这其中变数不定,因有张献忠在旁边虎视,沐天波不会在她身上耗时太久,一旦久攻不下或许就是和谈,她和她的族人就安全了,所以说张献忠是他唯一活命的机会。
一边部署工事,一边四处掠夺储存战备物资,这几日万氏在阿迷州忙的焦头烂额,却突然得报,沐天波派人来送信给她。
信是沙定洲和汤嘉宾亲笔信,万氏和软韵嘉仔细看了确认笔迹无异,内容则也很简单,那就是若还想救他二人性命,则要为沐天波卖命去将吾必奎给平了!
“这是借刀杀人,沐家小儿是想让咱们互相残杀她坐收渔利之利!”万氏一眼就瞧破了沐天波的心思,可阮韵嘉却一脸玩味的笑:“既是借刀,他能借咱们为何不可呢?”
“你的意思是?”万氏一怔。
“属下的意思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夫人的意思,你愿意救沙大人么,愿意为了求和而为沐天波所利用么,若想就此罢了,咱们就应了他的要求,若是……咱们还是有机会的”。
万氏眉头一跳:“他是我夫君,若能救他自是不惜一切代价,只怕沐家小儿过河拆桥啊!”
“大夫人所忧在情理之中,但以属下之见,那沐天波虽是借刀杀人,可未必就敢过河拆桥,毕竟……”阮韵嘉嘿嘿冷笑:“此时他虽有将吾等挫骨扬灰的心,但却不得不忍住,看似给咱们以此改过自新的机会,实则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他不想让云南大乱!至少这个时候不能大乱!”
“还是张献忠”万氏笑了:“那你觉得咱们是趁这个机会下台阶给他服个软自保,还是再……”
“此时尚不知虚实,当见过主上商议后再作决定”阮韵嘉是个精明人也是个敞亮人,沙定洲在信里头说了,沐天波要给他一个活命机会,令二人可去其一到昆明面议,万氏是主心骨自不可涉险,那就只能自己去,这或许是个坑,去了九死一生,但他别无选择也在所不辞。
不过阮韵嘉并没有立刻启程,而是又等上了一天从探子口里得到了一些精准的消息,比如杨畏知领兵数千去往会川卫,几个小土司各回各家,留在昆明的仅有龙在田,禄永命几个大土司合计兵马近万,据说一时半会不会走,在吾必奎平定前要拱卫昆明外,还要时刻做好支援会川卫的准备。
看来张献忠那边真的有什么风吹草动了,否则沐天波不可能朝边境一下派那么多兵马,而且还要给他们机会去打吾必奎将功赎罪,否则凭借他手头的兵马轻松就可以将奄奄一息的吾必奎给做掉了,用得着再给他们机会么。
机会来了!阮韵嘉和万氏心思又活了。
但有了前车之鉴也愈发谨慎些了,且也心里头也拿不定是就此言和,老老实实的当个听话的哈巴狗,还是再趁机搞一下呢,这一切还是先见到沙定洲后再说吧。
在确定了昆明那边的一些动态后,阮韵嘉便率百余骑全副武装前往,此去安危不明不得不做些万全之备,不过这百余骑倒非全是为了防备昆明那边,还有路途安危,毕竟要经过宁州禄永命的地盘,要知道他们逃回来的时候可是抢劫过人家的,禄永命人虽还在昆明,可是已分了一支人马回来,且放出口风了,只要蒙自的人敢入境格杀勿论。
可偏偏去昆明就要从宁州穿过去,除非你绕路。
阮韵嘉不想节外生枝便真的选择了绕路,以至于原本两天的路程足足跑了三天才到昆明城外,而此时吾必奎早已离开昆明回到元谋一边给杨畏知筹备军粮,一边谋划万氏。
昆明城南二十里外有个寨子依山而建奇险无比,阮韵嘉绕过宁州直奔此处而来,寨子里的人开门相迎,不言而喻这里是他们的据点之一,数日前兵败溃逃便有不少溃兵探子聚集于此。
探子给了阮韵嘉有关昆明的最新也最详尽的情报,去也还是新瓶装旧酒和三日前大同小异,沐天波深居城中不出,城中白日重修城防,晚间戒严宵禁,龙在田等几个大土司的近万兵马驻扎城南城北,每日操练巡查周边。
“可探知那天从后边突袭咱们的是谁的兵马?”虽已过去了数日,可阮韵嘉一想到那日光景都还会从足底发寒,那支骑兵对他造成的冲击力实在太大了,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小的们费了很大劲才探听到好像是什么东厂卫的,具体不详”探子的话让阮韵嘉一头雾水,他听过东厂但没听过东厂卫,虽这大半年间常宇在北边折腾的厉害名声大振,但这里毕竟是相隔千山万水,而他还藏于云南深山一隅,不像当初在沐王府里那样消息灵通,虽也听闻过一些,确实知之不祥。
但听着名字也知道和东厂有很大的关系。
东厂,一个比锦衣卫还让人闻风丧胆的存在,沙定洲这次失败就是栽倒到了锦衣卫手里,一个锦衣卫就够难缠的了,又突然杀来上千东厂的人!
阮韵嘉突然感觉很不安,昆明的水越来越深越来越浑了。
一个不小心就会溺亡,而且是那种莫名其妙不知不觉。
这种感觉很不好,却一时挥之不去,阮韵嘉有些心神不宁,加上连日奔波他有些疲了想着先一睡觉,却在这时有人通报寨子外来人了。
人是沐天波派来的,直接了当传了个话,既然来了,可前往昆明城一叙不会杀你的,眼下军务紧急别磨磨唧唧的。
这让阮韵嘉很是震惊,自己才刚到地头不足三个时辰,沐天波的人就来传话了,那说明什么?
说明这个寨子早就在沐天波的监视之中,甚至有可能自己从踏出阿迷州那一刻起的一举一动都在监视之中。
他之前在沐王府待过,自以为对沐王府了如指掌,但此时看来沐王府的底蕴之深远远出乎自己的那点见识。只是他哪里知道沐王府突然之间如此神通广大,只是因为有了锦衣卫和东厂的加持而已。
震惊归震惊,但阮韵嘉还是相信沐天波不会杀他的那句话,原因很简单,沐天波若是想诱杀也是诱杀万氏,自己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小喽啰他根本没必要费那么大心思,而且以眼下他所作所为来看,好像真的要和万氏合作,否则一刀将沙定洲和汤嘉宾杀了就是了,若不想云南大乱只要不攻打万氏就行了,反正万氏现在只有实力防守而无实力进攻昆明了,杀不死沙定洲都无关大局,之所以不杀就是为了让万氏为他做事罢了。
可即便这样阮韵嘉也还是不愿意这样进入昆明城,而是相约城南五里地外的荒野,四周空旷一目了然对方无法伏兵,然而令他讶然的是,临近晌午时只有一骑一人缓缓出城而来。
来的是汤嘉宾,沐天波甚至都没派个人盯梢!
这又透露出两个信息,第一,确实没心思阴你阮韵嘉,第二,也不怕你汤嘉宾逃走。
可阮韵嘉见到汤嘉宾第一个潜意识就是“汤师爷,可随吾逃去!”
汤嘉宾苦笑:“天涯海角逃往何处?”
阮韵嘉一怔,随即苦笑摇头。
“吾出城之前,沐天波虽未有一句威胁之言,但可以肯定的是,吾若就此离去,沙大人必死无疑,吾等亦逃不了多远必为其所获,且此番机会便就此错过了!”
“师爷说的机会是……”阮韵嘉咬了咬嘴唇问道,汤嘉宾看了他一眼:“吾等活命的机会,以及蒙自和阿迷州存活的机会,你岂能不知”。
“这个属下当然知晓,只是这机会有二,主上当真甘愿为其所用就此低头?”阮韵嘉神情凝重,汤嘉宾回头望了一眼昆明城,叹口气道:“万氏如何想,你又是如何想?”
“属下同大夫人拿捏不定,听其令可保主上和师爷性命,又或可保蒙自基业,但兔死狐悲一旦吾必奎死了,沐天波过河拆桥,吾等则危矣!”阮韵嘉叹口气:“主上的意思呢?”
第1701章
汤嘉宾缓缓抬起右手在阮韵嘉眼前晃了晃:“此仇不报非君子!” 他的手被沐天波用流星锤砸城粉碎性骨折,虽经包扎但这手也算废了,阮韵嘉见状脸色却是一喜:“主上的意思可是联手吾必奎给沐天波来个暗度陈仓出其不意?” 汤嘉宾一脸苦笑摇摇头:“你对眼下局势还是没看透啊!” “愿闻其详”阮韵嘉一脸恭敬道。 “眼下云南内外有四股势力,咱家,吾必奎,沐王府,还有临边的张献忠!沐王府之所以不去打吾必奎是担心咱们趁机造势或者与其联手,那样云南就会大乱,张献忠则有机可乘!同理,他去打咱们,又担心吾必奎,这叫顾此失彼,所以他才让咱们去打吾必奎!这样他则能将所有的兵力来防备张献忠!” “这个……属下知道啊”阮韵嘉听了寂寞:“沐天波就是担心张献忠进来才让咱们打吾必奎的呀!” “可若咱们真的去打呢?”汤嘉宾冷笑:“数年前普名声就说过了,兔死狗烹!一旦吾必奎被咱们弄死了,沐天波即便不立即收拾咱们也会秋收算账,何况一旦吾必奎被干掉了,他所忧不过张献忠,则保不齐会立即对咱们下手!” “可若咱们不去打的话,那主上和师爷的性命……”阮韵嘉皱眉。 汤嘉宾嗯了一声,紧盯着阮韵嘉道:“大夫人那边……” “大夫人说了,主上是她夫君,阿迷州和蒙自都以他为尊,她愿意撇弃一切也要换主上活命!”阮韵嘉赶紧说道,汤嘉宾暗暗松了口气,但他也是不放心告诉阮韵嘉他们活命的条件,除了平掉吾必魁外,还要诱杀万氏!而且沙定洲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万一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还真得牺牲万氏的性命了。 “既是如此,那你便回去对大夫人说,立刻出兵攻打吾必魁!” 啊,阮韵嘉一惊:“师爷,您刚才不是说,一旦吾必魁被平掉……” “让你们攻打他,什么时候说要让你们平定他了!”汤嘉宾邪魅一笑,阮韵嘉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明里出兵攻伐暗里和吾必魁通和演一出戏糊弄沐天波,待时机成熟起事! 只是这所谓的时机是…… 张献忠! 汤嘉宾一脸谨慎:“事已至如此,便搏一场大的,但和吾必奎的戏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你立即遣人入川联络张献忠,让他出兵云南,吾等愿做内应,取了云南之后封主上为黔国公便可!”说着冷冷一哼:“大明朝的不给,咱们就做大西朝的!” 着呀!阮韵嘉忍不住拍了下手:“即便张献忠破不了沐天波,但只要他发兵便是将这水搅浑了,云南必会大乱,却也是咱们的机会!” 两人越说越觉得事可大为,不知不觉竟聊了近一个多时辰,城里头倒也没人出来催促,但城头上沐天波和常宇一众人却手持千里镜看的津津有味,虽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 其实也不在乎他们在聊什么,你们过墙梯,我有张良计,孙猴子再怎么跳也还是在佛祖手心里蹦跶。 不过有些意外的却是随后阮韵嘉却要求见沐天波。 虽有些意外,但沐天波也应了,在城门外里许地,阮韵嘉单骑来见,他知道沐天波不会杀他的,至少现在不会。 看着这位年轻的国公,阮韵嘉心里头五味杂陈,他曾经仰视的人,后来又恨不得扒皮抽筋将其折磨死为义父报仇,才有随后出走投奔沙定洲,可现在看着眼前一脸淡然的沐天波,他心里头却没了恨,恨不起来了,却有另外一种心思,扳倒他!不是为了谁,就是想扳倒他! 沐天波始终一脸淡然,连看阮韵嘉的眼神都是平静的,不喜不怒,甚至还说了句让阮韵嘉很意外甚至还差点心软的话:“你随时可以回沐王府,误杀汝义父吾甚愧之!” 回不去,回不去了,一切再也回不去了!阮韵嘉的心虽一软,却也知道所有的都回不到过去了,就如同那个视他为己出的义父不会活过来了一样,即便自己再回到沐王府所有的东西和人心也都变了味,而且他算定了,只要回去必会死于沐天波之手,现在可以不杀,将来必死无疑,原因很简单,他投敌谋划沐王府,险毁了这个数百年基业的世家! 沐天波不可能饶恕他的! “在哪儿都是为国公爷效力,小人已是无颜回沐王府了!”阮韵嘉下马一脸恭敬道,沐天波哦了一声:“可是谈妥了?” “来时万氏已交代过了,不惜一切代价换取沙定洲活命机会,愿受国公爷驱使为您鞍前马后!”阮韵嘉赶紧道,沐天波哼了一声:“这鞍前马后这种贴身的事得交给信得过人来做,她嘛,嘿嘿,不敢劳其大驾了”说着话锋一转:“想必汤嘉宾也给你说清楚了,平定吾必魁,免其土司之职,赔银五十万两,此事就此揭过!” “都说了,小人会转告万氏,不日便会发兵出剿吾必魁……”阮韵嘉话还没说完,沐天波便打断他:“军情紧急,莫要磨磨唧唧,给汝半月时间平定吾必魁,过时不候,到那时别怪本国公翻脸不认人了!” 阮韵嘉一惊,眉头紧皱:“半月之期怕是太仓促了些吧,万氏初败还要重新整顿兵马筹备粮草,且蒙自同元谋相隔数百里……” 沐天波一声冷哼打断他:“从吾必魁造反到其被打退,吾不过用时一月,期间包括调集兵马筹备粮草还要攻城收复失地,眼下吾贼苟活一隅,汝等只需发兵攻伐便可,十日足以何况多于汝等五日,莫要再寻借口拖延,若误时,那本国公便亲自提兵平定,连汝等一起平了!” 说完,调转马头直接回城去了,留下阮韵嘉一人在荒野里瑟瑟发抖! 刚才和汤嘉宾聊的甚欢,将计划各种推演,却没料到沐天波竟然只给了半个月! 那也就是说,他们的戏最多只能演半个月! 前提是,吾必奎答应和他们唱这一出! 吾必奎当然会愿意了,他现在都什么吊样了,求之不得呢! 只是,这半个月太过仓促了,派去的人都估计不能到成都见到张献忠, 这事,还得再议啊! 只是在想和汤嘉宾商议怕是没了机会,那就要赶紧回去和万氏商议! 阮韵嘉根本不用回阿迷州去和万氏商议,因为万氏此时就在距离昆明不足二十里外的那个寨子里,没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她乔装和阮韵嘉一起过来的,这事极为隐秘,就阿迷州那边的手下都不知道,更别提这寨子里的人了,所以这一路上阮韵嘉才会小心谨慎,甚至为了避开禄永命的地盘而绕路过来。 至于沐天波是否知道,阮韵嘉有十成把握他不知道,因为就连这次同来的百余骑中也仅寥寥数人知晓,沐天波就是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探到这等隐秘之事。 “我那妹夫果真脑袋灵光,竟然想到这么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山寨里,万氏取针挑了灯绳,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沐天波那小儿阴险的很,给咱们出了道难题,听他话打吧,一旦吾必奎死了,咱们也离死不远了,不打吧,沙定洲死定了,吾族人也要遭受其战火蹂躏,然则却又不能不选,可眼下这可好了,不光可度过危关,还可反将其一军,只要云南大乱,咱们就有机会!” “可是夫人,沐天波只给了咱们半月时间,先不说半个月能否真的打下吾必奎,便是咱们的人都走不到成都,若到时候沐天波真的翻了脸……”阮韵嘉很是担心这一点。 万氏一脸的无所谓:“有些话说出来容易,但真做出来是很难的,便是过了半个月咱们没打下吾必奎,你当沐家小儿真的会立即翻脸么?翻脸是要付出很大的代价的,他心里清楚的很,这不过恐吓之言罢了,且半个月时间咱们虽未必能联系上张献忠,他更不可能那么快发兵过来,但这些不重要,只要有他要发兵云南的消息传来便足矣!” 阮韵嘉恍然大悟,是呀,不管张献忠来不来,只要有消息说他来,那沐天波就慌了神,根本无暇他处,更不想后院着火,这便是他们存活和搞事的机会! “那大夫人的意思是,咱们要立即发兵么?” 万氏微微点头:“做戏要做足了,既然应了那沐家小儿,便要看到咱们的诚心诚意,今夜就遣人回蒙自通知王朔调集兵马,再派人入川联络张献忠,另外你立刻亲自去元谋走一趟和吾必奎好好聊聊” 阮韵嘉应了,立刻着人分头行动。 而另一边,昆明城内,沐天波,常宇,吴兆元等人齐聚一堂喝茶议事。 “吾必奎愿赔赏银五十万,粮艹二万石,三日内粮草发往会川卫,银子运回昆明充公……”沐天波淡淡说着,吴兆元几人脸色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貌似这场仗打的挺值的样子。 “充公……何人为公啊!”常宇嘿了一声,沐天波几人心里头一惊,随即醒悟过来,小太监千里迢迢的跑过来,出兵出力流血流汗的,不要钱啊! 吴兆元看了旁边沐天波几人,轻咳一声:“自是朝廷为公,这些赔银作为重修城池费用以及将士抚恤金,当然了,若督公大人……” “没有当然了”常宇端起茶杯:“咱家这人比较直,有话也直说,东厂卫历时一个月跋涉涉水千里迢迢的奔袭打援,且都是自费没拿朝廷一分一厘这次收五万两饷银贵不贵?” “不贵,不贵!”沐天波几人立刻摇头,真心觉得这银子该给,而且确实不贵,毕竟若不是人家在危急之时及时赶到,后果不堪啊,因而沐天波还拍着胸口表态,除此之外,沐王府愿捐饷银十万与东厂卫。 吴兆元等人依然觉得该给,沐王府那么富有这么点钱真不算啥,可若不是东厂卫来的及时,嘿嘿…… 常宇拱了拱手:“咱家替东厂卫的兄弟谢过国公爷的心意”随后又淡淡一句:“吾必奎那边收五万,沙定洲这边收十万也不贵吧”。这话有些突兀,让沐天波等人一怔,原来要分两份收啊,按理说在打吾必奎那边这太监并没出什么力气不该收钱的呀,不过呢……人家毕竟这会出谋划策了,至于沙定洲这边人家确实出了大力气的。 “十万贵不贵?”常宇面带微笑端起茶杯一扫众人。 不贵!众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毕竟这钱应该给,毕竟这钱不用他们出,待后来抄了沙定洲的家,绝对不止这十万小数目。
第1702章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阮韵嘉和万氏商议的当晚便轻骑前往元谋,两地相隔数三四百里,让他好一顿跑,日夜不停紧赶慢赶也奔了两个日夜在黄昏时抵达,遣人通报,很快吾必奎就亲自出迎,将他迎入城内。
而这时阮韵嘉却发现有些不对劲,城内正在紧张的打包粮草,兵马整装待发,这是要作甚?
“云南再无俺立足之地,不日那沐天波必发兵来剿,俺决定入川投靠张献忠”吾必奎一脸的憋屈和不舍:“只可惜了祖上的百年基业了~!”阮韵嘉一听心中大喜,我擦,来的正是时候啊:“大土司当知吾来之意吧”
吾必奎装模做样:“听闻沙定洲阴沟翻船了,想必日子也不好过吧”。
何止阴沟翻船啊……阮韵嘉便滔滔不绝的将吾必奎早都知道的事情又重新说了一遍,什么他们计划原本很精密结果被锦衣卫盯上了,然后沙定洲被俘,万氏围城救援却在关键时刻被一支兵马从后**溃散四逃,如今沐天波便让他们来打吾必奎将功赎罪……各种巴拉了半天,吾必奎“大吃一惊”;啥玩意,沙定洲被捉了,啥玩意,你是来攻伐我的……
阮韵嘉耐着性子将自己此行目的说了,吾必奎皱眉久久不语,阮韵嘉有些急了:“大土司,眼下已无退路,您都准备背井离乡投奔张献忠了,难道还不敢联手干一场,这次只要咱们谨慎些,翻身的机会很大呀!”
吾必奎摇摇头,突然笑了:“倒不是不敢干,而是没想到穷途末路之际竟然还有这么好的机会,不敢相信啊!”
阮韵嘉听了叹口气:“穷途末路之际却也是势如破竹之时,眼下局势沐天波多有忌惮才让咱们互相残杀他好坐收渔翁之利,吾等眼下已是无路可退何不破釜沉舟,这大明朝容不下吾等,那便跟着大西朝,吾主上说了,事成之后平分云南!”
“可那张献忠是否愿意?”吾必奎有些担忧,阮韵嘉嘿嘿笑了:“李自成东征受挫偏安一隅,朝廷也得以喘口气,一旦北边将李自成收拾了,下一个就是他,所以他现在也急切找帮手,听闻他现如今就在四川境内到处拉拢各地土司,咱们投靠,他求之不得啊,若得四川云南两地,他就做大了”
“可你觉得沐天波会那么大意么,他难道就不会防备咱们暗中联手了么?”吾必奎摸着络腮胡子,阮韵嘉轻笑:“他自然不会轻信,所以咱们要将戏演的真一些,最多三五日后万氏会率大军前来攻伐大土司您,当然了那个时候咱们是打的难分难解……这中间互有胜败,只需拖得十天半月,那时候张献忠要出兵的消息一旦传过来,沐天波便无暇吾等,咱们便有可缓口气了,一旦等张献忠的兵马真的入川,吾等便趁机而起,那时……嘿嘿。”
阮韵嘉巧舌如簧说的头头是道,吾必奎动了心但却保持着理智:“此事不同小可,稍有不慎再无回头之路,若败了祖业尽毁,且不可尽信于你,谁能保证你不是故意来诓骗我,实则真心为沐王府来征伐我的”。
“此心天地可鉴,如今吾主上身陷囹圄蒙自危在旦夕,情形与大土司您无二,何以要诓骗您呢”阮韵嘉有些急了,但也理解吾必奎的担忧:“如何才能取信您?”
吾必奎低头想了一下:“要取信俺也不难,让万氏来走一遭,亲自与俺见上一面,还有……”说着长长叹口气:“为了以备不测,还得留条后路”。
“大土司所言的后路是……”阮韵嘉眉头一挑,吾必奎道:“将城中粮草细软皆运往他处,若事败尚有活路可走,不至于灭顶之灾!”说着看向阮韵嘉微微一笑:“你该懂了吧”。
“懂,懂,这期间兵马所用粮草,则由我方提供,只要大土司愿意共商大计一切好说!”阮韵嘉毫不犹豫的答应了,随后两人又详聊至深夜阮韵嘉不顾疲惫连夜返回。
前脚刚送走阮韵嘉,吾必奎则召集心腹商议。
若说刚才阮韵嘉的提议他动心了没?
绝对动心了。
但他并不打算上船。
原因很简单,万氏这些计划,全在沐王府的掌握之中,沐天波早料到万氏那边会同他暗通曲款,甚至明打明的给吾必奎说过了。至于当前局势阮韵嘉分析的没错,沐天波因为忌惮张献忠因为不敢直接同时对他俩家动手,也担心他俩家联手,但他却错过了一个细节!
那个让吾必奎现在想起来还汗毛竖起的年轻人。
在沐王府里他见过那个年轻人,话很少,但气场足杀气很重而且沐天波对其还很恭敬,他不知道那个人真实身份,但当他知道就是这个人率领千余骑轻轻松松就将万氏的上万人冲杀溃逃后,他就知道,这次无论沙定洲和万氏玩什么把戏都死定了!
他还不想死,他想将功赎罪!
所以,前一阵沙定洲在他最危急的时候救了他一命,这一次,他要用沙定洲的命来换自己的命!
死道友不死贫道!
当然,仅凭沙定洲的命还不足以换取自己的性命和族人安全,还需要数十万银子和上万石粮食的赔偿,这代价很大,但吾必奎咬咬牙还出的起。
或许会有人想,土司能这么有钱么?
土司是什么?
就是当地的土县长,市长,大地主,大财阀,享受族人供奉(各种税收)而且有的还不用给朝廷交税,他们都是世袭的大家族,有的都长达数百年之久,虽不及王府那般富有,但也是当地首富,几十万两银子虽不算少了,但也不至于让其倾家荡产。
破财免灾,吾必奎认了。
他现在没别的乱七八糟想法,只想着帮沐王府铲平沙定洲将功赎罪,而万氏那边果然不出沐王府所料派人来联络“共商大计”吾必奎也发挥了其精湛的演技,该吃惊的吃惊,该大喜的大喜,甚至为了掩藏给杨畏知押运粮草的事实,托词是转移财产,这让阮韵嘉一点儿都没怀疑。
在阮韵嘉去往元谋去见吾必奎的同时,万氏也回阿迷州了,她本欲亲自提兵攻伐吾必奎,可又担心大本营有失,虽然阮韵嘉已经从沐天波那里得到了保证,绝对不会趁其空虚发兵入境也勒令周边土司不得伺机报复(主要针对宁州禄永命)
但兵不厌诈,没人会把这种保证放在心上的,万氏心里清楚即便他答应了沐天波合作的要求,但沐天波还会防备着他,所以她何尝不是在地方沐天波,只是眼下手上仅余王朔一个大将可用,她只能亲自坐镇大本营。
万氏的行动是迅速的,比当初沐天波召令围剿吾必奎时的动作快多了,调集兵马粮草,短短一天内便集合三千兵马,随后由王朔挂帅开拔发兵元谋,三千兵马虽不多,但万氏觉得足够揍趴那个落水狗了,更何况此番是去演戏的!
王朔率部小心翼翼的通过了禄永命的地盘,确实没遭到袭击者让他松了口气,但距离昆明越来越近依然让他心有余悸,那一幕太难忘了,他的另外三个小伙伴没个声响就战死城下。
尚未及昆明时,王朔遇到了从元谋回来的阮韵嘉,告知兵马先行,让他跟自己先会阿迷州。
万氏得知吾必奎要见自己时并未多意外,毕竟这货现在已是落水狗对谁都信不过的,话说回来,任谁也会有所顾虑的呀!人心隔肚皮谁知道真真假假。
而且万氏确实也不怀疑吾必奎能有什么坏心思,毕竟从阮韵嘉口中得知,这货已经在打包准备跑路了,甚至还有些佩服他的魄力,毕竟舍弃家业说走就走不是所有人能做到的,至少自己现在就不行。
于是为了大业,万氏决定亲自前去征伐吾必奎,留王朔坐镇大本营,阮韵嘉则与她同行,行军打仗不能缺了军师,眼下汤嘉宾不在阮韵嘉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第1703章
昆明最近有些冷,虽说此时正值隆冬冷些也是正常的,可毕竟是彩云之南,温度远比北方暖和些但自从常宇过来之后这边就开始大降温几乎不是阴天就是小雨,让人心神压抑的很。
常宇过来十来天了,好似没做什么事情,但又好像什么事都是他做的一样,整个昆明城内的大佬都以他为主心骨按部就班各行其事,杨畏知率兵去了会川卫驻防,吾必奎也死心塌地的要合作,万氏也答应去剿吾必奎,这出戏已开锣了,沐天波等一众大佬都在紧盯着,要看看小太监这出戏到底排的如何,是否徒有虚名。
不管他人如何想如何做,常宇这几日一如往常,早起跑步,练武,然后全城溜达,晚间听取各路情报下达一些命令,然后洗澡睡觉,几乎没别的事,除了打架。
堂堂东厂大佬当然不是随便在街头和混混打架斗殴,是比武,和沐王府的一众侍卫武师比武。
前文说过沐天波也是习武之人,一手流星锤耍的有模有样,他见常宇及一种亲侍每日闻鸡起武,便感技痒提出要切磋一番,但他是国公爷啊,亲侍们怕伤了他便没人应声,沐天波没辙便提出要双方侍卫比试比试。
既是比武为何说是打架呢?
还不是因为常宇一句话:“比武就要比个高低,狗屁的点到为止不如翻跟头掰手腕了”。
这话虽糙,却正中大家的心思,习武之人哪个不好强,谁不想一战成名,于是双方摩拳擦掌都要干真的了,为此沐天波和常宇还设了很高的彩头,这让双方侍卫都很兴奋。
只是,结果嘛……
如大家伙想的一样,一边倒。
常宇这边只出了吴中和王征南便横扫一片,无人能敌,令沐天波颜面尽失,却又无可奈何,此时方知“东厂高手如云”这几个字的分量!
东厂的高手如不如云不知道,但绝对有高手,身经百战的那种高手岂能是王府里那些几乎没啥实战机会的侍卫所能抗衡的。后来沐天波为了挽回颜面从军中调来十余好手,这些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悍卒气场与那些王府侍卫大不同,有杀气!
我喜欢!常宇这边的亲侍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这才是真正的比试!
只是常宇派出下场的人选让沐天波等人大跌眼镜,一尼一道。
素净和青衣下场了!
然后就见血了!
然后很快整个昆明城的街头巷尾都炸锅了,东厂的一个小尼姑和一个小道姑竟然将沐王府挑选出来的十余悍卒全部给挑伤了!二打十二!
沐天波也炸了,简直太不可思议了,但却也激起了他的好胜心,当然更多的是有关尊严,堂堂沐王府竟然随随便便就被人给团灭了,这实在是丢人啊。
他还要战!欲在军中广发英雄帖招纳勇武善斗之人,却被常宇给泼了一盆冷水:“国公爷,容咱家说句放肆的话,没用的,咱家那压箱底的高手都还没出手呢!无论单挑群殴怕是昆明城内无人能敌”
额……
吴中,王征南,陈王庭……那一个个的武技大高手已让沐天波叹为观止了,结果这货还有压箱底的高手……
操!
沐天波彻底死心了,但对常宇却还保留一份自信:“听闻常公公也是武中好手,不如咱俩切磋一二如何?”他见过常宇和吴中等人一起练武,也听闻过常宇勇猛,但却没有亲眼所见,所以想试试,若打败了常宇,这面子就扳回来了。
常宇手下一众亲侍不敢和沐天波动手是因为他身份尊贵,无论是赢了他还是伤了他都不好,但谁也不愿意输啊,所以都不应战,却没想到他竟叫阵到常宇头上了。
这事,常宇从来不惯着,当场就应了:“那咱家就陪国公爷玩玩,咱们点到为止”。
“咦,既是比试当分输赢,点到为止不如去掰手腕了”沐天波拿出处常宇先前说的话来揶揄他。
常宇苦笑摇摇头:“那好吧”。
很快东厂的大督主和沐王府的国公爷比武的消息在圈子里炸了,地点就在沐王府内的演武场,除了双方亲侍外吴兆元等一众城中大佬都来看热闹了。
沐天波一身劲装自信满满的走下场:“常公公,拳脚无眼,若有冒犯之处您可的多担待啊”。
常宇哈哈一笑:“既是比试就让国公爷尽兴,您尽管出手,若伤了咱家就算您赢”身后众亲侍听了脸都涨成猪肝色,吴中捂着嘴低声道:“我他么的快憋死了!”旁边的陈王庭抬脚踢了他一下:“那也得憋着!莫失了礼数”
说话间,常宇脱掉外套扔给一旁的青衣也下了场,双拳交错几下,脚底蝴蝶步快速闪变,嘴里李小龙的哦哦哦叫着几声,看的沐天波直皱眉,暗骂道,哦哦哦你妈个头啊,随即挥拳冲了过去,常宇也不躲避迎向前去就是一个闪电般组合拳,啪的一个上勾拳将沐天波打的脚步趔趄连退数步,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神有些迷茫。
吴中等人还在憋笑,毕竟对方是国公,若欢呼会让对方下不了台的,而吴兆元等人却一脸愕然,这他们才一个照面……众人连忙起身去扶沐天波,却见他满嘴是血,这年头没有护齿,也幸好常宇留了力气,否则这一拳就碎了他的下巴。
“无妨,无妨”沐天波从地上爬起来,脸有些红:“大意了,咱们再来过”说着又摆起了架势。
常宇小小没说话,举拳虚晃一下,沐天波挥拳去格挡,哪只常宇一个鞭腿正中他大腿根,顿时犹如被铁棍猛砸过来一样,疼的他立刻就站不住了,又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脸上痛苦之色让人看着都痛。
但常宇已经放水太多了,他刚才若是一个高鞭腿,沐天波早被爆头ko了。可即便是转踢他大腿依然收了很多力气,否则……
沐天波这才真真切切体会到这太监是狠茬子,武技高不高不说,出手都是一招致敌,甚至致命!当然,他也看出常宇收了力手下留了情,可是心中依然不服气啊,而且来了这么多人观战,你他妈的两下干倒为两次,我不要面子啊。
所以他还要比,但不比拳脚了,比兵器,他要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找回场子,他擅流星锤。
可常宇婉拒了:“刀剑无眼,咱家技不入流,若失手伤了就不好了”。
“常公公只通拳脚?”沐天波挑眉:“不会吧,听闻您上阵杀敌时那刀法凌厉的很呀”。
常宇苦笑摇头:“咱家练的都是杀人的玩意,不宜用来比试一个收不住恐伤了人”言下之意是,我的刀确实厉害,不和你打是怕伤了你,这话让沐天波有些下不了台,又觉得常宇是怕在兵器上输了他,便还纠缠。
“罢了,既然国公爷想玩玩,咱家就成人之美,不过说实话咱家刀法确实不入流,难以收发自如,不过咱家这些手下却不乏玩刀的高手,国公爷您可以随意挑一个”。
这话沐天波听进去了,便是连外行的吴兆元等人也听得懂,真正的高手他可以收放自如,可以在不伤人的情况下取胜,不像半桶水不拼个你死我活难见高低。
沐天波为了扳回一场,必须要在干一场,既然小太监不愿意打那就挑个人吧,嗯……挑谁呢?看了看吴中,王征南等人,他心有余悸,于是将目光投向了蒋发,这个瘦小老头应该不咋地吧。
可蒋发的回应让人愕然:“国公爷赎罪,在下不通兵器!”
怕了,一定是怕了,沐天波心中沾沾自喜,这几日他没事就炫耀他的流星锤法,想必他们心有忌惮。
可是人家说了不通兵器,你总不能逼着人家打吧,就是打赢了也没面子,沐天波最终将目光投向了素净和青衣这个女子身上,先前两人以拳脚功夫硬是干翻了他从军中精挑细选出来十二个悍卒,可谓出尽了风头。
那就让本国公来摆平你们吧,他见素净一副蠢蠢欲动的样子,便毫不犹豫的选择了那个有些呆萌的青衣。
“额……国公爷,咱家麾下当属那厮刀法最好,您不想试试?”常宇一指吴中,他其实是好心提醒,吴中这样的大高手可以轻易就将沐天波击败而且不会伤到他。
但青衣不行,青衣是练气士,虽也精拳脚也会用刀剑,奈何之前一直没有是实战经验,在投靠常宇之后才有实战,可这些实战都不是普通的比试,都是玩命穿越火线啊。
所以她学的都是杀招,你挑她,一个收不住就见血!
但沐天波听了常宇的话却暗骂,你他妈明知道吴中是大高手还让我和他打,那不是自找难堪么,于是微微一笑:“先从这个小道长开始吧,一个一个的来”言下之意,还要一路挑战呢。
哎哟我去,常宇都想捂脸,那边吴中的头都快塞进裤裆里,陈王庭也更像关公了,连一向没有表情的素净也再努力控制表情。
青衣看向常宇见他点了头,便同素净换了剑,她手中是尚方宝剑意义不同不能随便拿出来厮杀。
“道长可要手下留情啊”沐天波双手一抖,袖中两个台球大小的流星锤垂了出来,青衣哦了一声:“国公爷得罪了”话音刚落沐天波已出手,两个流星锤朝青衣面上砸了过来,他决定下手为强。
流星锤呼啸而来,劲风猎猎直逼面门而来,哪只青衣左手一抬手,堪堪及面的两个流星锤便如撞上了铁墙一样,再难往前一寸,随即青衣右手举剑往前一送,剑尖抵着沐天波的喉咙:“国公爷,您输了!”
沃妮马!观战的吴兆元等人都傻了,这他么的看个寂寞啊!还是说着是沐天波挨揍专场。
而沐天波本人心里就想吃了屎一样的难受,但更多的是震惊,小太监手下都是些什么样的妖魔鬼怪啊,他还想不通,为何奋力一击的流星锤突然就被定住了,妖法么?
常宇这边人也有些意外,不是青衣胜了让他们感到意外,意外的是青衣竟然作弊了!
不过想想也释然了,若非如此,一旦打起来必会伤了沐天波。
这一天对沐天波来说是黑暗的,这是一个专属他的挨揍日。
不过失败的阴霾并未盘旋多久便离去了,因为有李慕仙这个专业心理辅导大师,什么失败是成功他爹,什么贫道这里有一本武林绝学赠于有缘人……
很快沐天波的心就敞开了,胜败兵家常事嘛,这样才能激励自己勇往直前,也就在这个时有消息传来,万氏的兵马已行经昆明,在城南二十里外过境。
戏开场了!
第1704章
傍晚时分,天空下起了毛毛雨,万氏率部经由昆明城南在滇池畔休整,冬日飘雨这种天气对行军来说是一种残酷的考验,对万氏来说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压抑感,这种感觉不好,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好。
本来她可从阿迷州直奔西北去往元谋,用不着经由昆明且还绕了一段路,然而走那边要经过峨山土司王祖扬等土司地盘,且多是深山老林山路狭窄陡峭,她实在是不放心。
而且走昆明这边也是算是表态,你看,我真的应约出兵去打吾必奎了。
当然了,明面上挂帅的还是王朔和阮韵嘉,万氏知道自己的处境,不敢张扬不敢出大本营,至少不能让沐天波知道她已经出来了。
来人了。
黄昏时从昆明城方向来了数百兵马,骑兵大半,一小部分步卒,阮韵嘉遣人前往查询得知竟然是龙在田来了,说是奉令协助前往元谋平叛!
信了你的大头鬼!
万氏和阮韵嘉才不信沐天波那么好心,真的要是协助就派这点人马?
说的好听点其实是来督战的,说直白点就是监视他们的。
不过阮韵嘉还是热情的将龙在田迎进营中,并让一个部将假扮王朔,因为龙在田并不认识王朔,而万氏又不能露面。
龙在田是沐王府的忠实拥簇,所以甚是厌恶阮韵嘉,刚见面就是一顿斥骂,说他吃里爬外不是个东西,阮韵嘉倒也好脾气,一直告罪,说当时因为义父被杀才起了歹心,现在只想将功赎罪等等,直到龙在田骂了个痛快,气也消的七七八八,这才重回主题:如何快速有效的征伐吾必奎。
对此,阮韵嘉表现的信心满满,吾必奎已是丧家之犬,先前被联军打成那个逼样现在哪里还有再战之心亦无招架之力,躲在老窝里苟延残喘不敢出门,只要大军压过去,用不了几下他就扛不住了,就会投降的。
见他说的吐沫横飞,龙在田给他泼了两盆冷水,第一盆,元谋县城周边有大小寨子十余,都是吾必奎的地方家族武装,要打县城必先破这些寨子,没那么容易的。
第二,沐王府不要投降的吾必奎,要死了的吾必奎!
阮韵嘉立刻听出了警告和恐吓的言外之意,这是杀鸡儆猴敲山震虎,同时也是一种施恩的意思,看到没,你多幸运,答应了合作,否则也是和吾必奎一样必死无疑。
阮韵嘉当然听的出来这些言外之意,态度很诚恳的表示,沐王府需要怎样的结果,他们照办,而且还拿出了一套详细的进攻计划,龙在田听了不时点头,看来是认可这个计划,而阮韵嘉便趁机套近乎向他讨教,毕竟龙在田是剿过吾必奎的,这方面很有经验也有发言权,但说着说着,阮韵嘉便开始顾左右而言他,不着痕迹的将话题朝别处引,比如,怎么就龙在田自己来了啊,其他土司呢,那么多兵马呢,边境那边到底怎么了?
龙在田好似没有什么防备之心,倒也说了不少,什么昆明城被你们轰了那么多窟窿,杀了那么多人,得要人力修复兵力防守啊,且现在吾必奎还没平定,大军自然不能撤走,甚至还直接挑明,当然也得防着你们些。至于边境那边,已有杨畏知率部五千前往(实则三千)只要那边有风吹草动便会立刻抽调兵马前往支援……
阮韵嘉在心里头琢磨,杨畏知一下就带走了五千人,那昆明城岂不是空了,哦,是了,一定是部分官兵加上部分土司兵,以至于现在昆明守兵不多,不然他们就自己去打吾必奎了,只是担心这边刚走城池又空会被万氏偷袭,所以才找万氏合作,才有了沙定洲这次活命机会!
“龙土司,您说张献忠他真的敢入云南么?”阮韵嘉一脸的关切,龙在田且了一声,满脸不屑:“那献贼在四川和一些土司打的不开开交自个儿都火烧眉毛了,哪有心思进云南,国公爷增兵回川卫不过是防患未然罢了”。
阮韵嘉心里头却乐开了花,他认为龙在田是故意这么说给他听的,这叫欲盖弥彰,那边一定有啥风吹草动,否则不可能一下抽兵五千前往,而且还让众土司拱卫昆明随时打援!
几人虚虚实实聊了近半个时辰,龙在田便催促拔营,此去元谋还有数百里地要尽快在赶路,沐王府那边可是迫不及待的平定内乱,没有那么多耐心让万氏磨磨蹭蹭的。
冒雨连夜赶路,又是崎岖山路其中之苦不用赘述,龙在田率数百兵马在后晃晃悠悠的跟着,前头军中阮韵嘉和万氏窃窃私语将刚才套的话复述一遍,万氏一直冷笑不语,这沐天波果真处处提防自己,可那有如何,谅你千算万算也算不出我的连环计。
宁州(今华宁)是为禄永命的地盘,史料称他这个家族为禄土司,是个古老的部落可考究到蜀汉时期,明初傅友德,蓝玉,沐英几个大佬平定云南后,朱元璋赐姓这个部落“禄”直到后来降清,一共经历了405年,世袭21代26人。
毫无疑问又是一个实力雄厚的世袭地方大佬!
令人庆幸且欣慰的是,禄永命和龙在田一样对沐王府马首是瞻忠心耿耿!
龙在田告诉阮韵嘉,禄永命在昆明,其兵马亦在,而事实上他早在数日前已先从佯装北上会川卫实则迂回宁州,且同来的还有沐天波手下悍将李大贽。
他俩要干啥,不言而喻,万氏去征伐吾必奎,阿迷州和蒙自空虚这么好的机会常宇和沐天波怎么可能放过,当初万氏不就是趁昆明空虚立刻围困攻城的么,试问苍天绕过谁,现世报说到就到。
不过为了掩人耳目禄永命和李大贽并未带多少兵马,仅千余人!
这点兵力明显不够,即便此时沙定洲的大本营空虚,但其地势险要,想攻进去还不是那么容易滴!
但这难不住禄永命,他回到宁州后便立刻抽调精壮,一天之内就组建了一支三千人的队伍蓄势待发。而这个时候万氏去往元谋攻打吾必奎的三千兵马才过宁州境,丝毫不知禄永命在准备爆万氏的菊。
禄永命杀心很重,于公他忠于沐王府,沙定洲是叛贼,剿灭他天经地义,于私,万氏溃兵途径他地盘时烧杀掠夺,此仇不报何以服众,再加上常宇先前有言,破沙定洲后,平分其地盘!
所以与公与私,他都铁了心要扫平沙定洲的地盘,而其首当其冲的便是与其地界相邻的阿迷州!
若在往日让他打阿迷州,面对实力强大的沙定洲禄永命心知难敌,可现在沙定洲和汤嘉宾被俘,手下四个大将死了仨,剩下的那一个还去了元谋攻打吾必奎,如今只剩那老妖婆一人和一些残兵,便是正面开打也不怵何况他们准备是偷袭。
没错,这个时候的禄永命和李大贽还不知道万氏其实随军去了元谋,留守阿迷州的则是王朔,但这些对他们来说不重要,无论是谁坐镇都他们都不在乎,因为他们这也有尊大神坐镇,人很话不多的姬际可!
常宇下棋从来都是一招必杀的绝杀棋,只要动子了就绝对不会再给你机会,他想借力打力一举铲平吾必奎和万氏这两股势力,只靠他们俩家互砍是不可能的,且这其中还容易出变数,比如俩家暗中私通了。
所以,一切还是得靠自己!那俩家互砍弄个两败俱死最好,若是出了变故也不怕,以最小的代价一举铲除,所以在阮韵嘉同意合作时,姬际可率领黑鹰营五百悍卒联通李大贽和禄永命便开始迂回了。
而这还只是其中一步很表面的棋子!
早在令人通报万氏谈合作的同时,昆明城外的一些小土司便被沐天波以战事已了各自回乡休整去了,可他们真的是回乡去了么?
不!常宇料定万氏一定会同意合作的,原因很简单,她想拖延时间,一旦拒绝的话沐天波有可能立刻就发兵进攻,那样她准备不足很可能就被铲了,而且她还想让沙定洲活命,她更想等待翻身机会……
所以常宇提前布局,让这些土司各自回乡休整,实则也是迂回进军,但目的却不是阿迷州,而是与其相邻在其正南的蒙自!由郝摇旗和刁勋挂帅!
云南山多,又要迂回路途遥远,所以他们走的也早。
常宇这是一招必杀棋,要么不动,要动就是前后夹击一枪透心!
他算准了万氏一旦同意合作去打吾必奎,阿迷州和蒙自便会空虚,其虽会有防备,但防守重点一定会放在阿迷州,因为这边首当其冲,而蒙自在大后方!
第1705章
阿迷州和蒙自相连合二为一,周边地势险峻易守难攻,但中间地域较为平坦宽阔有湖有田,而禄永命的宁州却全都是山,山连山,山接山,宁州城就是在一个山窝窝里,下辖全都是山寨。
山多好,易守难攻。
但出行不便。宁州虽与阿迷州接壤,但距离阿迷州城却还有好几百里,且全都是山中小道,在得知万氏的兵马已临近昆明时,禄永命和姬际可商议之后,便立刻发兵前往阿迷州,他们要给万氏一个措手不及,要为迂回**蒙自的郝摇旗他们吸引火力。
转眼三天过去了,昆明城周边数百里内暗流涌动,但表面看上去却是一副岁月静好,除了淫雨霏霏又冷又湿让人极度不适,元谋城内的吾必奎除了不适还有些紧张,因为该来的终于来了。
这几日他一直忙着筹备粮饷,按照约定他要赔付沐王府五十万两银子及两万石粮草,这不是个小数目,而且不允许分摊到治下百姓头上,必须由他家族来出这笔赔偿款。
吾必奎不敢作假,因为身边有人监视着,沐王府的从官周鼎就一直在元谋,表面说是沐王府派来协助他处理各项事宜,但事实上的目的众人皆知。
那就是监视监督,当然了在一定程度上能起到协助作用,比如阮韵嘉前几日来暗通时,吾必奎就问过周鼎的意见,周鼎反应很直接,戏接着烟,但剧情得通报沐王府。
所以常宇和沐天波已经得知万氏那边果不出所料去暗通吾必奎了,这早在他们的意料之中,唯一有些意外的是吾必奎竟然给自己加戏了,说让万氏表诚意亲自去元谋谈一下。
但常宇和沐天波等人料定万氏不会去的,她没那么大胆子,她得留守大本营,但会以其他方式来取信吾必奎。
吾必奎也是这么认为的,他觉得万氏不可能冒险前来,所以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这几日都在忙着筹钱以及往会川卫运送粮草,除此以外更在境内征募青壮准备迎战!
吾必奎喊出了保护家园的口号,让其治下百姓得知元谋已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了,此时若不团结一心上前线,所有人都会家破人亡!这口号很有煽动力激励了治下百姓,不只是青壮,便连妇孺们都高喊着保护家园拼死一战!
一时间,元谋上下全民皆兵!
短短数日吾必奎便征集了三千青壮,加上原有兵马已有五六千兵力,此时不管沐天波杀来还是沙定洲杀来皆可一战!当然了他现在已臣服沐王府,敌人只有沙定洲,但麾下将士则多以为敌人依然是沐王府,即便来的是其他土司的兵马也是奉沐王府的命令。
事实也没错,沙定洲的兵马确实奉沐王府的前来征伐,此时已至元谋边境,吾必奎立刻问计周鼎,是直接干还是引他入境在打?最终两人合计后认为放长线钓大鱼,先按照之前和阮韵嘉商量好的剧情,先装模做样打几场让他们给沐王府有个交代。
那就以不敌之姿,引起入境然后一举歼灭!吾必奎决定让其有来无回,碟中谍,计中计,就要上演了!
于是,吾必奎一边遣麾下大将弥颂率两千大军前往边界迎敌,自己亲自在元谋城外布置埋伏圈,准备将其引入彀中直接包圆,却在这时得报,万氏求见!
吾必奎顿时惊呆了,万氏竟然真的来了?
周鼎也傻了眼了,万氏竟然主动送上门来,要知道常宇和沐天波废那么劲就是想以最小代价诱杀万氏,因为不管此时云南局势有多复杂,但对沐王府来说,张献忠那边一时半会是不可能过来的,吾必奎已是穷途末路不足为惧,肉中刺就只有万氏,沙定洲此时已被擒了,只要干掉万氏,那阿迷州和蒙自群龙无首便不攻自破了。
可谁曾想到,万氏竟然主动送上门来了,这真是意外之喜啊。
可是这惊喜有些突然,吾必奎和周鼎一时不知如何是好,首先你得确定她就是真的万氏,可他俩都没见过万氏真人。其次,即便是真的万氏,你敢保证她过来是真的表诚意的么,鬼知道她是不是和自己一样也再演戏,明里说和自己合作,其实是真的想弄死自己去沐王府那边邀功,所以才装模做样过来面谈以此来麻痹自己。
这两个一时间都无法确认。
而且即便人是真的,也是真心来谈合作的,那该如何处置她?
捉了或者立刻杀掉?
那会立刻激怒她的兵马,随时会对元谋进行疯狂的进攻,而吾必奎虽然刚给治下百姓打了鸡血,但一腔激情不代表有实力,是打不过万氏那数千悍卒的,就好比当年鬼子入侵时一样,咱们人多势众口号也响的很,老百姓和当兵的也都满腔热血,然而在强大的战斗力跟前,这些不值一提。
两人商议之后,决定一边遣人去昆明通报沐天波,一边先稳住万氏确定其身份再说。
万氏还是比较谨慎的,并没有入城和吾必奎想见,而是在边界附近的一个寨子里,且其在寨子外还伏百余以备不测,按理说她这么谨慎的性子怎么会就涉险来见吾必奎呢,其实说白了,就是她太自信了,他觉得吾必奎已经到穷途末路一定会同他合作的,其次便是她太想要这次机会了!
一旦他和吾必奎取得合作,沐天波就不敢擅杀沙定洲,亦不敢轻易对蒙自用兵,且只要一旦联系上张献忠,他们还有坐拥云南的可能,所以她一定要把握好这个机会,才不惜冒险前来。
黄昏时雨密了些,也冷了些,虎王寨本是元谋治下的的一个普通寨子,此时气氛陡然有些紧张起来,方圆数里内的山间石头缝里都有明桩暗哨,吾必奎约了万氏在这里见面。
寨子里有个草堂,里边烧着地火,一群人围在周边寒暄着,这其中就有万氏,但未见阮韵嘉,吾必奎这边则是带着周鼎一起来的,本以为万氏是个五大三粗的彪悍妇人,却发现其身材娇小,且样貌上佳,吾必奎甚至有个想法,将这娘们弄死了有些可惜,当老婆不香么。
不过显然万氏没一丁点儿这种想法,她满脑子都是大业:“眼下局势不言自明,分则被沐王府逐个击破,吾等要么家破人亡舍弃百年家业背井离乡,合则共存,沐王府一时奈何不得咱们,而一旦联手张献忠,云南可图,那时吾等平分云南平分沐王府财富……”
万氏滔滔不绝,说的吐沫横飞,吾必奎听的认真,终了,问了一句让万氏意想不到的话:“大夫人如何证明自己是大夫人?”
额……万氏瞠目结舌:“大土司怀疑奴家身份?”
吾必奎不置可否的耸耸肩:“总归要小心些,俺这处境容不得一丝大意,保不齐您就是来诓骗俺的,明着与俺通和,实则暗算俺……”听了这个担忧,万氏虽觉得这货怎么如此多疑,但却也能理解,便道:“奴家自是真的”说的将一些能证明身份的物件取了出来,但吾必奎依然摇头:“不足信尔,吾手下有人曾见过大夫人,只需将其他叫来便可识别,不过他昨日刚离去,已遣人去叫回”。
“去往何处,大土司叫他回来辨认就是了”万氏赶紧道,吾必奎有些尴尬的摸摸头:“大夫人当知晓俺近来忙着收拾细软跑路,那人负责押送,这一来一回至少要两三天功夫了!”
“那奴家三日后再来如何?”万氏耸耸肩:“正好兵马尚需休整”。
吾必奎摇了摇手指头:“俺刚才说了,一切小心为上,每一举一动都要谨慎,大夫人的兵马远道而来正好借机休整,大夫人也好就在这寨子里歇歇脚,待那人回来辨认……”话没说完,万氏蹭的就站了起来:“你莫不是要囚禁与我,吾必奎你安得什么心”。
吾必奎赶紧站起来安抚:“大夫人莫要误会,你在这寨子里活动不受限制,亦可与外边互通消息,只待三日时间,那时无论如何大夫人去留随意”。
“既不是囚禁又不想奴家误会,又何必非要奴家再次停留三日,待三日后你的人来了为奴家再来又有何不同?”万氏怒目道,吾必奎看了周鼎一眼。
周鼎咳嗽一声:“大夫人,眼下您身份未明,真心未明,且已陈兵我家门前,吾等做些防范措施过分了么?”
就这一句话便把万氏给噎住了,周鼎的话可谓一针见血,俺也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万氏,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就不能确定你是不是真心来共商大计的,眼下你还带着数千兵马堵在家门口,我做些防范怎么了,怎么了?
“三人之内只要大夫人不出寨子,吾等保证绝无袭扰,这也算大夫人表露的一些诚意吧”吾必奎和周鼎再三拍着胸口保证,万氏见他俩人神情不似说谎,想了想自己的主力兵马距离此处也不过二十余里地,且寨子这里有百余亲兵,若对方真有异心,凭借这百余亲兵也能抗到援兵到来,何况吾必奎也同意她同外边保持联系,只是要他住在寨子里罢了。
思前想后觉得没多大风险,而且来找人家谈合作也需要拿出些诚意,何况住在寨子里的条件远比在荒野里扎营方便和舒适些,也能趁这几日同吾必奎好好商议规划一番,便点头应了,当然立刻遣人去往大营只会阮韵嘉这里的情况。
见万氏同意吾必奎和周鼎这才松了一口气,事实上吾必奎身边哪有见过万氏的人,只不过为了拖延时间派人通报沐王府,看那边如何定夺罢了。
第1076章
天很快黑了下来,雨也紧了些,吾必奎在寨子里简单设了宴招待这个不知真假的万氏,其实吃完这顿晚饭后他和周鼎都已经确定眼前这人就是真正的万氏了,因为她表现出了迫切联盟的心思,而是三句话不离“共谋大业:的核心,不停的说,不厌其烦的说,从大纲,说细节,说现在,说将来……
但吾必奎和周鼎表现的很理性:你现在说啥为都认同,但不表态,一切等确认了你身份再说,在这三天内,你的兵马不能乱动,不可入境,否则就翻脸。只要三天后确认你的身份了,自己将会拿出十二分诚意来同你合作。
对此万氏表示认可。
聊至深夜席散,吾必奎等离去,万氏独享一院子由其亲兵守卫,席间虽喝了些酒,但万氏依然没有一丝睡意,独坐窗前拨弄油灯,听外边淅淅沥沥雨声,然后反思今日所为,也觉得有些涉险并且有些操之过急,可眼下局势对自己大不利,她急需说服吾必奎与其联手,也不得不冒些风险。
只要同吾必奎联手,局势会逐渐好转,一切皆有可能。
想到此处,万氏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而她若是知道此事阿迷州发生的事,只恐笑不出来了。
万氏之所以冒险前来会见吾必奎,一来她急需联盟,也要拿出诚意,二来则是对王朔有信心,在沙定洲麾下四个虎将里此人不是最勇猛的,却是最机灵的,否则在昆明城下其余三个都嗝屁了,就他逃的性命。
在加上阿迷州的地势险要,即便兵力不足只要机灵点可保无虞!
王朔确实机灵的很,在万氏秘密离开阿迷州后,他则将精锐调集到城中且在北边边界各处险要之处设立营哨,以防沐王府调虎离山计,趁虚而入。
这年头谁的话都不可信,谁都会留点心眼。
只是吧,有些人和事是防不胜防的。
王朔不光机灵而且兢兢业业,在万氏走的这几日他每日操劳军务不管有一丝松懈,白日更会亲自出城巡查各处关卡生怕出了纰漏,还好万氏离开五天了,这里并未发生什么事,周边也未见什么异状,看来沐王府确实是诚心合作,或许说,其心有忌惮不想多生事罢了,倒是自己有些多虑了。
这让王朔心里头暗暗松口气,眼下阿迷州就他自己,兵少将寡的心里不怵不可能的。如今数日无恙不由有些庆幸晚间也来些兴致找个娘们嗨皮一番又喝了些酒,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万氏应该已经到了元谋,此时当与吾必奎”杀的难分难解“了吧!
酒色加持之下,王朔睡的无比香甜甚至还做了个美梦,不知何时突然被摇醒,手下人一脸惊恐:”大将军,敌袭“。
王朔惊的从床上滚了下来,酒意顿去:”敌袭?何来之敌?“侧耳倾听却未闻声响。
”南王寨那边刚刚传来消息,数千敌军入境一日横扫咱们七个寨子,此时距离阿迷城不足五十里!“手下人的话让王朔惊在当下半响没反应过来,南王寨是阿迷州最南边的一个军民两用的防御型寨子,相距百余里……敌军竟然没从正北进攻,而是出其不意从南潜入,且火速进攻一日数十里连下七个寨子!
”这所谓的敌军到底是谁?数千到底是几千?“恢复清醒后的王朔对手下人怒吼着。
”貌似禄永命的兵马,大概二三千人?“手下人颤栗道。
貌似?大概?王朔怒不可遏一脚将其踢开,然后冲出房外,却发现还没天亮。
禄永命这狗贼果真趁人之危,王朔心中怒骂恨的牙痒痒,却不知道这厮是为报私仇还是奉沐天波之命,但显然是有备而来!不过此时却不是顿足骂人的时候,要赶紧做好迎战准备。
王朔快速在心里头盘算着,阿迷州四周山势陡峭易守难攻,但境内却相对平坦,禄永命绕过了险要关口杀进来已是如入无人之境,且他是突袭,仅靠外围那些寨子绝难挡住他很快便会打到阿迷州城下,所以当下是赶紧做好城池防守,然后召集周边寨子立刻前来打援,毕竟阿迷州城并没多大也没多高,若对方兵力强盛的话,自己手头这点人只恐守不住啊!
草,他么的!
王朔此时恨级了禄永命,竟玩起了偷袭,但你既然来了想走就难了,待我调集兵马关好大门将你围困在阿迷州内一点点啃了你,看你能撑的了多久。
天亮之际,王朔数道命令已下达,调集阿迷州城周边二十里内寨子里的青壮,设立第一道防线,同时派人去往各处通报消息速速前来打援,比如蒙自两三日内能征集二三千人前来,他相信禄永命三天之内绝对打不下阿迷州城,这就足以让他自己陷入泥潭了!
阿迷州城南五十里外的燕子窝,这里依然属于山区但却不是那种山崖陡峭无处容脚的地方,确切说是丘陵地带,就在刚刚这边的一个寨子被李大贽给拿了下来,正南相隔十里外的马头坡姬际可和禄永命也又下一寨子,这数日之内他们翻山越岭抄小道迂回从正南入境,完美错过了万氏在正北设置的防线从容入境,然后兵分两路朝正北阿迷州城杀去,途中寨子虽多,然怎么抵的过他们这数千大军,一路横扫,一日见逼近阿迷州城五十里外,此时两路兵马这才放缓速度休整兵马。
”若行的快些,或者万氏没发兵抵挡,最迟明日此时咱们便可兵临城下,两位谁来过阿迷州?“寨子里姬际可啃着山羊腿问禄永命和李大贽。
”吾曾来过,城不过三五里高不及两丈远不及蒙自城高墙厚,沙定洲一直在蒙自经营,阿迷州城这数年来算是年久失修……“禄永命简单的说了一下:”姬将军有多大把握?“
他二人此时早已经领教过目睹过姬际可的神勇了,对其佩服的五体投地唯其马首是瞻,更重要的是姬际可这人也不是空瓶子,肚子里有货,他在常宇麾下以枪术武技闻名却掩盖了他战功和军事才能。
事实上他的军事才能也非泛泛,求稳,求狠。
”在下不才,曾随督公大人南征北战,虽多是野战却也攻过几座城,这区区小城即使无辎重亦三日可下“姬际可这话说的乍一听很谦虚但一点儿都不低调啊。
李大贽和禄永命大喜:”此番便看将军的了“。
一夜休整,隔日晌午时,姬际可部长驱直入直逼到距离阿迷州城外二十里,这里地势较为平坦已适合马战,这也让其麾下五百黑鹰将士血液沸腾嗷嗷直叫。
只是王朔却也在这儿建立的一道防线,以村寨沟壑为屏障驻防千余人,想要阻挡姬际可的前进的脚步,一场厮杀在午后爆发,半个时辰后,防线溃,散勇逃入城中。
王朔这时有种泰山压顶的感觉,因为他发现了不对劲,这绝对不是禄永命的兵马,他没这么强悍的战斗力,士兵也没这么强大的杀心和斗志,眼前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
操!
是那日在昆明城外突然出现的那支兵马!
这说明什么,说明这次偷袭并非禄永命为了报私仇,而是沐天波指使!
大事不妙,中计了!
这狗日的表面要谈合作,暗里是要人命啊,只可惜自己和万氏只看出他想借刀杀人,却没看出他还有这么阴毒的后手。
沐天波怎么这么阴毒,怎么这么阴毒啊。
当然是因为沐天波背后有个腹黑大佬啊。
第1707章
姬际可和禄永命的数千兵马突破阿迷州城外二十里的第一道防线后,并未继续推进而是就地休整,然后遣出探子在周边侦查,姬际可亦化妆亲往,一度靠近阿迷州城二三里窥探。 眼前的阿迷州城周长不过二三里,比之中原城池相对矮小了许多而且没有护城河,不过想想就释然了,这些城池的前身本只是少数民族的寨子,数百年来一点点扩建过来的,根本不是正儿八经的筑的城,要知道沐英那会儿打进云南时,昆明都只是个土城,那时候的阿迷州这些就是个石头寨子而已。 可即便如此,想一举破城也不容易,原因很简单,姬际可等人并无攻城器械,火炮没有,撞门车,登城梯全都没有! 但他好像一点儿都不着急,甚至可以说都没有攻城的打算。 回去之后就说了句,休整一日,明儿围城! 而李大贽和禄永命也没有提出任何异议,竟不担心王朔调集各处兵力前来包围他们。 在说城中的守将王朔,本以为至少可挡住禄永命三日的第一道防线,竟被其一个时辰就突破了,心中震惊到无以复加!再到推断出对方兵马的身份以及是沐天波在背后指使时,他感到了恐惧! 因为此时他已经知道中了沐王府的奸计,沐天波不光要沙定洲夫妻死,而且要铲平阿迷州和蒙自! 这该当如何? 王朔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确切说他此时心里已经开始犹豫了,沐王府是要沙定洲夫妻死,会让自己跟着陪葬么,如果不是,那自己何必硬供着给他两口子陪葬呢? 所以这个要先确定一下。 其次,他感觉还没到穷途末路的时候,因为禄永命并未没有立刻乘胜追击兵临城下,王朔猜测他们是因为翻山越岭抄小道没带攻城辎重,而且也已兵疲马乏,这正好给了自己一个喘息的机会! 那就是一方面快速遣人去通知万氏中计了,赶紧撤回来,或许已来不及了,但保不齐万一来得及呢。另外则是禄永命无攻城重器三无日绝对无法攻破城,但自己的周边援兵已可抵达,只要将禄永命这支兵马围住,即便万氏那边来不及了,自己还有机会,最不济还有个活命机会,以此同沐天波谈条件! 梦想是美好的。 现实比较残酷,就在王朔在城中盘算着或许这次危机却可成全自己的时候,他前日派出调集兵马的探子回来的,阿迷州周边的寨子纷纷响应抽调精壮前来“勤王”可是从蒙自回来的探子给他带来了一个惊天霹雳,蒙自被人端了! 这无异于一个五雷轰顶,王朔顿时就焦了,蒙自在大后方怎么会被人给端了呢,到底谁的人? 王朔直接瘫软在椅子上,蒙自就因为大后方,所以他将所有的兵力都调往阿迷州前线,却没想到被人家从后边给端了,至于是什么人不重要,也不用猜了,一定手沐天波指使临近的其他土司干的! 探子回报,蒙自在少兵无防的状态下被突袭,城头一夜易主,而那支入侵的兵马一边清扫周边反抗的寨子,一边朝阿迷州推进…… 也就是说,马上被围困的是自己,原来小丑竟然是自己本人! 怪不得禄永命不着急围城,一切早在人家计划之中。 就在这时,心腹来报:城外禄永命派人喊话招降万氏,言之献城不杀……王朔听了恍然大悟,原来禄永命他们确实还不知道万氏已去了元谋,还以为她在城中呢。 王朔有些纠结,事已至此要不要表明身份,这个时候还有必要在给那两口子卖命么? 可自己曾跟着万氏围攻过昆明,沐天波会放过自己么,即便他答应了,但能信得过他么,他先前不也说只要万氏去打吾必奎就一笔勾销么,却背地里来个斩草除根。 王朔纠结的很呀! 几乎与此同时,昆明城中的常宇和沐天波也是一声我操,惊的从椅子上蹭的站了起来,万氏竟然亲自去了元谋同吾必奎见了面! 这完全出乎两人的意外,虽然常宇料定万氏会一定会和吾必奎暗通但还是没想到她会冒这么大的风险亲自前往,而且即便早已遣了大批暗探眼线在阿迷州边界也没有侦查到这条线索,所以当吾必奎的人来通报这事的时候,他俩实在太意外了! 不过转念一想,又理解了万氏为何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她太需要这次合作伙伴了,所谓关心则乱,所谓富贵险中求胜!她想要制造一次机会,却没想到把自己给埋了。 常宇布置的这盘棋的本意就是以最小的代价让万氏和吾必奎互砍,他坐收渔翁之利,因为当下的局势不允许他亲自出手,除了防范张献忠入境外,而且只要他一动手,吾必奎和万氏就会真的合作起来,战局就会陷入泥潭,且万氏一个不敌就会退守险要之处,没个一年半载根本打不下来,可以说这盘的棋的目的就是让他们两败俱伤,然后趁机诱杀万氏。 可那曾想到,万氏竟然送上门来了! 但有一个事还需要确定,那个万氏到底是不是真的?会不会是万氏故意以此试探吾必奎!假若是个山寨货,吾必奎将其擒杀了,万氏立刻便知其假合作从而也能看破沐王府的伎俩! 送信的人也说了,吾必奎和周鼎也不能肯定,而且他们在见到万氏之前就派人来的。 这是个棘手的问题,是立刻动手扑杀还是再观察一下?沐天波看向小太监:“要不然把沙定洲或者汤嘉宾解去指认一下?” 常宇摇摇头:“已有证据表明他们在谋划一个大机会,即便那个是真的万氏,他俩也会否认的,因为一旦指认是万氏,他们的机会就没了,他俩也知道必死无疑!所以这俩厮绝对不会真的指认”。 “那如何是好?”沐天波挑眉,本是个惊喜怎么却变成一件烦恼了。 常宇轻叹口气:“还有十来天就要过年了吧”。 沐天波嗯了一声,不知他为何问这个。 “该收网了,杀猪宰羊好过年咯”常宇嘿嘿一笑:“放长线未必钓的上大鱼,而且钓上大鱼也有可能被扯断了鱼线”。 “常公公的意思是……” 夜深,屠元和李慕仙被叫到沐天波的书房,常宇没任何废话,简单叮嘱几句,两人便率部出城去了,沐天波尚有担忧:“屠元虽勇但其黑虎营不过三百余卒,且那边山势陡峭地势狭窄不宜马战……” 话没说完便被常宇打断:“兵在精不在多,黑虎营皆为悍卒可以一敌十,且咱家麾下将士并非仅善马战,是为全天候全地形的精兵强将,一营兵力足以!”
第1708章
万氏这几日过的很压抑,却非来自吾必奎的施压,相反吾必奎非常的言而有信对其并未有一丝为难,她在寨子里有吃有喝而且可以与外界随时保持联系,她的百余亲兵可以自由进出寨子,其大军距离其也不过二十里外。 让其压抑无比的是这种度日如年的等待,还有龙在田那厮不停的催促发兵开战,令其相当的愤怒! 其实这也不怪龙在田,他虽衷心沐王府却并非这次谋划的核心,所知只是皮毛,但又因其忠于沐王府所以再三催促“王朔”和阮韵嘉进攻,刚开始被阮韵嘉以一路跋涉兵疲马乏需要休整为由搪塞,可这都休整了三天了就说不过去了,龙在田就开骂了,尼他玛的磨磨唧唧的是不是有什么想法,再不发兵可就要通报沐王府了。 这让阮韵嘉头疼不已,这边万氏正在商谈的紧要关头,若是龙在田通知了沐王府,会不会惹出麻烦,便急去通报万氏,于是万氏便嚷嚷要见几天不见人影的吾必奎。 吾必奎很快就来了,万氏劈头就一句话,咱们得先打一场,掩人耳目! “大夫人身份尚未确定,就要冒然开打,如何保证您是否会趁机假戏真做啊!”吾必奎可不傻啊,万氏有些急了:“那大土司想要如何,若再拖延必会引起沐王府的怀疑……” 万氏分析要害,终于说动了吾必奎:“既是如此,那明日就咱们就先打一场,大夫人可先进攻,入境十里遭迎头痛击溃败二十里如何?”这下万氏不愿意了,我远道而来是客,你得让这我,让我先胜一场提提士气,而且做给龙在田看,让他觉得我有实力平定你,这样后边才好做啊。 可吾必奎也不愿意,我也不能败啊,否则会对麾下兵马治下百姓的士气和民心遭受很大的打击,我如今处境很需要民心和士气滴,所以第一场我必须得赢! 两人相持不下,不欢而散,万氏心中一万个草泥马滚滚而来又滚滚而去,心中烦躁不已,遣人将阮韵嘉叫来商议一番,最终觉得如今是求别人合作,不能太强势,得给吾必奎的点甜头才行。 于是把吾必奎叫来说,行,第一局让你赢,黄昏时咱们就开战吧,那时光线暗能掩饰破绽,让龙在田不易发现他们在演戏。 吾必奎乐不可支,同意了这个决定却反对立刻开战,理由还是那一个:不确定你身份,谁知道你会不会趁机浑水摸鱼,这可把万氏气的当场破口大骂吾必奎没有合作的诚意。 要诚意也得先证实你身份啊,估摸那人很快就会回来,都等了两天半了,也不差一天半天的了,你这么急着要开战,我倒更加怀疑你身份呢…… 这么一说,万氏又没法子了,周鼎趁机安抚:“最迟待明日落日之前,若那人还没回来,咱们就先唱那么一段,也算吾等诚意了!至于大夫人那边,拖个一天半天的也不是什么难事嘛”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万氏也只能认了。 天黑时本欲离开的吾必奎突然得到消息,沐王府来人了,就在附近的一个村寨里,于是急忙同周鼎去见却顿时傻了眼,来的竟然是个道士! 这什么鬼,吾必奎一头雾水,但周鼎却知这道士身份不凡,乃大太监身边心腹之人,口才非同一般,吾必奎见周鼎对这道士神态恭敬有加,也上了心不敢怠慢。 李慕仙急行一个日夜顾不得疲惫,开门见山直奔主题:“可确认那万氏身份?” “**不离十”周鼎和吾必奎便将万氏这几日的言行举止一一分析,认为其人极有可能就是万氏本人。但李慕仙还是决定亲自见一下,他擅长察言观色又精通心理分析,即便未曾见过万氏也能从其言行举止分辨出个大概。 “昆明城内难道没有见过万氏的人么”吾必奎很是疑惑,李慕仙请摇头:“国公爷说了,那万氏平日少露面,少有人见过她,便是国公爷之前也与其未曾谋面,土司大人不也没见过么”。 吾必奎想想也是,但还不死心:“沐王府那边没有探得万氏离开蒙自的情报么?” “若有,何必让贫道来一遭”李慕仙有些不爽,这厮怎么这么多废话,吾必奎见他神态便知失言了,连忙致歉:“在下鲁莽粗暴不善言辞,道长莫怪”李慕仙轻笑:“咱们还是想想如何套话吧”。 三人商议一番后,便去往万氏所在的寨子里。 这边万氏都已经睡下了,听闻吾必奎带人前来辨识不由一喜,没想到这人竟深夜赶到了,那太好了,一旦自己的身份确定那便可合作无间了,于是披衣起床匆匆来到大堂,还没踏进来就开了口,:“人何在?” 李慕仙循声望去,只一眼,他就瞧出了这是正品。 理由很充足,第一,上位者都是一种气势,万氏是沙定洲的贤内助,帮着打理境内的政务军务,在阿迷州和蒙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身上那种的气势不是随便找个人就能冒充出来的,何况她是个女人,这个时代有这种气势的女人少之又少,假冒的装不出来这种。 其次,万氏进来的时候,脸上有隐隐喜悦之色而且有些迫不及待,说明她内心也想着赶紧证实身份,若是假冒的神态必然是惊慌不定的,即便可以隐藏,也有迹可循! “贫道见过大夫人”李慕仙向前一步:“数载不见,大夫人风采依旧啊”。 万氏见竟然是一个道士也有些惊愕,不过很快就恢复平常:“道长何时见过奴家的?” 李慕仙装模做样:“还是大夫人大喜的日子,嗯,距离现在差不多……”说着掰了掰指头:“差不多十多个年头了吧,大夫人的摸样竟没多少改变……奇哉,奇哉”。 不得不说李慕仙会扯犊子,万氏前夫普名声是1631年造反,次年改嫁沙定洲,距离现如今十二年,万氏想破脑袋也不会记得有他这么一个人,但明显这道士又一副明明见过她的摸样,且小嘴甜的很,女人没有一个不爱美的,没有一个不喜欢听自己岁月无痕的。 “哎,老咯,总比不上当年咯”万氏苦笑摇头,但眉宇间的喜色根本掩藏不住,李慕仙也开心的很,因为他已经确定眼前这人是万氏本尊无疑,于是转头对吾必奎道:“土司大人,这确实是大夫人,想当年大夫人大喜之时,贫道前去送贺礼,哦对了,那时候贫道还没出家……” “行了,行了”吾必奎一把推开李慕仙:“既是真的大夫人,那凡事就好办了”说着对万氏拱拱手:“先前失礼之处,大夫人勿怪……” “不怪,不怪,大土司有所顾虑也是人之常情,眼下咱们便可以合作了吧”万氏面露喜色,吾必奎哈哈一笑:“俺愿同大夫人齐心协力共渡此难关”。 “既是如此,咱们便好好商议明日开战之事”万氏迫切道:“如先前所议那般,奴家先攻十里,不敌而退,尔后……” “尔后,大夫人一鼓作气,先败后胜大军推进兵临元谋城下……”吾必奎笑道,万氏也是一脸喜色:“只待咱们拖延十日,边境必有风声传来,那时沐家小儿必定心神大乱无暇与吾等,甚至会再次拉拢示好吾等于他共同抵抗张献忠……”
第1709章
这一夜万氏和吾必奎几人聊到很晚,反反推敲制定了堪称完美的剧本,直至凌晨方才各自回房休息,而另一边昆明城内沐王府也收到了消息:郝摇旗和王扬祖不出意外的突袭兵防空虚的蒙自得手,而另一边姬际可和禄永命则绕过阿迷州的防线从南一路杀到阿迷州城下,眼见就要同郝摇旗前后合围时,城中主将王朔提出献城投降的请求。 自从吾必奎那儿得知万氏已经去元谋后,常宇和沐天波便在猜测何人留守阿迷州,果不其然是沙定洲手下仅存的一个大将了,王朔眼见局势不妙,他不想给沙定洲夫妇陪葬所以毅然决定献城投降。 但是他有个条件:那就是让沐天波以将功赎罪的名义既往不咎饶过他性命,保证不杀他。 当然了,介于沐天波对沙定洲夫妇来的这一手,王朔不可能轻易相信沙定洲的承诺,必须要有见证人,担保人,即云南诸多土司,他要让沙定洲在众土司跟前保证不杀他,这样一来若沐天波食言了,则等于砸了沐王府的金字招牌,以后再没人会相信他这个黔国公的话。 对此,常宇和沐天波毫不迟疑就同意了,理由很简单,只要罪魁祸首伏法,为了稳定局势这些从犯都可以从轻发落,否则都给杀了下边也容易乱,再说了,王朔也放了狠话,说若沐天波不同意的话,他宁为玉碎,说白了,就是要拼死到底! 一想到历史上,李定国,孙可望等人打了大半年都没打下来的阿迷州(某个险要所在)常宇就头疼,就毫不犹豫的同意了。沐天波当即令人去传话,言之接受他的投降,可以找几个大土司来当担保人,只要投降一切好说。 “国公爷,您猜明儿是晴天还是阴天?”回房之前,常宇笑问沐天波。 “当如常公公所愿是个晴空万里的好天儿”。沐天波微笑道。 翌日一早,晚睡早起精神好的万氏推开房门便见淫雨霏霏,却依然露出欣然的笑意,抬头张望天空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山林长呼一口气,对随侍道:“去将阮韵嘉叫来”。 “大夫人现在还不能离开寨子么?”亲侍问道,万氏微微一笑:“去留随意,只是倒喜欢这地方了,安静又安全比之军营舒适多了,且去军营容易被龙在田那厮发觉”。 言下之意,她在此运筹帷幄即可。 阮韵嘉来的很快,走的也很快,步履轻松,可见心中欢喜。 合作正是开始,好戏即将上演,大业指日可待。 寨子里正中有个很大的草棚,平常作为寨子里议事之用,也就是所谓的大堂,此时已成了临时指挥部,万氏在这里,吾必奎也在这里,今天他们就要照昨晚商议好的剧本上演一场激烈的厮杀! 当然,他们两人是不需要上战场的,只需运筹帷幄,坐着看戏便罢了。 清晨雨蒙蒙,阮韵嘉从寨子里见过万氏回到军营,立刻传令集结进攻,并且做了动员,放出豪言半个时辰攻破对方防线,直逼元谋城下,麾下将士磨刀霍霍,显得饥渴难耐,而督战的龙在田野感到十分满意,磨蹭了好几天,终于要开干了。 吾必奎的防线就在其正西二十里外,那儿是一道山口有二三千元谋兵驻防,虽然对方占据地势优势,但阮韵嘉丝毫不惧,因为按照剧本他们第一场本就是要败的,到时候装模做样冲锋一波,顺势败下阵来,恰好没有丝毫破绽。 “报,阮军师已抵横天岭了!”半晌午,正在寨子里和吾必奎喝茶的万氏接到消息后露出了一丝笑意,忍不住看向旁边的吾必奎:“今儿还望大土司手下留情啊”。 横天岭就是元谋兵驻扎的山口,此时由吾必奎手下悍将弥颂坐镇督战。 “唱戏总得应付的过去,何况还有人在旁边盯着呢,太假了容易露馅”吾必奎哈哈一笑,万氏苦笑不已,按照商议她这一场要败,很显然要死不少人了,只可惜这些手下到死都是稀里糊涂啊。 “一早上听到大夫人说很喜欢这寨子?”吾必奎若有若无转移话题,万氏一怔,尔后笑了:“倒是安静的很,总比在军营里舒坦些”吾必奎站起身来走到草堂门口抬头看看天,又四下扫视一眼:“既然大夫人那么喜欢,就留在这儿里吧”。 万氏噗嗤一笑:“大业未成可还没到隐居的时候,再说了,阿迷州这样的寨子……”说着她突然住口,因为看到吾必奎转过头一脸冷笑,那神态……“你什么意思……”万氏算是机灵的人了,反手就将拔出腰刀,正好看见吾必奎的两个亲侍朝她扑来,反手就砍了过去,这时候万氏的亲侍也反应过来,抄起家伙就将万氏护在中间缓缓移到草堂一角。 “吾必奎,你是什么意思!”万氏见吾必奎的亲侍都拔出了家伙缓缓围了过来,便出声怒斥,也是为了给寨子外的亲兵示警。 站在草堂门口的吾必奎耸耸肩,诡笑道:“都说了留大夫人常住于此!” “你混蛋!”万氏怒吼:“你到底何意?”就在这时突闻寨子外杀声大作,万氏脸色一变,持刀指着吾必奎:“愚蠢的东西,你竟敢暗算与我,但你可知,即便你得手了,又能活的几时,就凭你自己挡的住那沐家小儿么!” “既然挡不住,那就不挡呗”吾必奎哈哈一笑,看向角落里那个嘴角似笑非笑的道士:“树大好乘凉,为何要同你一个将死之人联手做那螳螂挡车的愚蠢之事呢,李道长,俺这话没错吧”。 李慕仙微微点头,笑而不语。 万氏怒目看向李慕仙:“你到底何人?” “度化你的人!”李慕仙嘿嘿笑着,万氏气极,心中已了然,双目喷火:“吾必奎,你这是与虎谋皮,你这个蠢货!” 吾必奎阴笑道:“那也蠢不过你这妖婆,这许多天被俺玩弄掌故之上而不知,看在故人份上,你还是乖乖留下吧,不要做无谓反抗”。 万氏厉声道:“就凭你这点人恐怕还留不住老娘,你以为这些天老娘没防备么”。 是么!吾必奎哈哈一笑:“那怎么这么久了,你的人还没冲进来呢!你的无心防备,比的上老子数日有心准备么!” 万氏脸色巨变!一咬牙:“冲出去!”于此同时吾必奎一声大吼:“拿下!”立时草堂里两拨人激战起来,李慕仙一跃而出,蹭蹭上了旁边一个木棚盯上居高张望,口中大呼:“尽量活捉了那妖婆,若是不得,死的也行!” 吾必奎和周鼎也退出了草棚,突闻头上有人说话,循声望去发现是李慕仙站在房顶,心中大惊,这道士竟然还有一身功夫!
第1710章
淫雨霏霏之下,山寨里外都在激战,而数十里外的横天岭也在进行一场大规模的厮杀,阮韵嘉率部抵达横天岭防线后稍作休整便令那个假王朔率兵进攻,他则和龙在田坐镇后方。 号角吹起,三千蒙自兵嗷嗷朝防线冲了过去,而以逸待劳早已等候多时的弥颂一声令下,两千余元谋兵居高临下冲了下来,随即展开激战,杀声震天,十里可闻。 后方观战的阮韵嘉一脸淡然,龙在田则皱眉:“你们就是这么打仗的?” “龙土司有何指教?”阮韵嘉似笑非笑,龙在田疑惑更重:“对方居高临下占了地势之利,汝等理应分兵两翼侧击分散其火力,可眼下竟然要硬碰硬全部正面直冲,这岂不是……自找苦吃!” “土司大人说的有道理”阮韵嘉轻轻一笑:“按照您说的战术可能打起来更轻松些,可我们宁愿选择眼下这种打法!” “为何?”龙在田不解! “这样可以打出蒙自兵的血性,可以激励士气!更重要的是能摸清吾必奎的实力强弱!”阮韵嘉淡淡说道,龙在田听了直翻白差点就破口大骂,血你骂了隔壁啊!你是打仗还是来装逼的!闹呢! “此战,汝等必败!”龙在田冷哼一声:“且是血的教训!” “未必!”阮韵嘉还是一脸的自信,朝远处山坡上望去:“事关蒙自……”突然间他不说话了,因为他发现有点不对劲,己方人马败的有些快,这才刚冲锋就被对方给打了下来,有点不堪一击的感觉,而且对方击溃己方之后竟还不收力反而紧追过来。 这他么的和剧本有出入啊,当初说好的,双方先要杀个难分难解,激战近半个时辰己方才败走,而对方也见好就收鸣金收兵,怎么眼前…… 阮韵嘉先是有些纳闷随即就感到惊慌,因为对方追势太猛了,转眼间都快到了他跟前,此时兵败如山倒,自己若不赶紧逃走即便不被己方的兵马冲散也会被吾必奎的兵马干翻! “快退!”龙在田也看出不对!调转马头带着自己百余亲兵竟先一步跑了! 阮韵嘉此时也无暇怒骂他,一边跑一边回头张望,心里头还是一片蒙蔽,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还他么的追的那么紧…… 兵败如山倒,本就是迎难而上蒙自兵马被元谋兵居高临下像泥石流一般的冲击之下立刻溃不成军,即便有些人还幻想着顶一下,但见主帅都撒丫子跑了,哪里还有再战之心,随即溃去。 而身后的元谋兵则紧追不舍,发誓要将这些落井下石想要他们家破人亡的来犯敌人杀个精光! 没错,元谋兵可不知道这是演戏,他们听到动员词都是蒙自的沙定洲想要趁机要他们的命!仅这一句,便激起了他们的杀心。 阮韵嘉没跟着龙在田跑,而是急忙朝虎王寨方向奔去,他要去见万氏,告诉她事情有些不对劲。 策马狂奔一路跑了十余里,眼见转过一个山坳就要到的时,突然间从道边树丛里杀出一队人马,二话不说挥刀就砍,阮韵嘉数十人虽骑着战马,然则山道狭窄乱石成林,战马在这里根本没有任何优势,且对方突然杀出令他措施不及,慌乱抵抗几下扔下十来具尸体仓皇而逃,眼下他就是再傻,也知道出事了! 虎王寨外,万氏的亲兵已被吾必奎的伏兵杀的七零八落,仅余十多个在拼死抵抗,奈何他们想冲进去救万氏已是无望,便是连冲出去逃命也是不能了。 而寨子里,万氏还在困兽犹斗,草堂内外满地尸体,万氏的亲侍仅剩五六人,而吾必奎这边的人却越来越多!被擒,被杀只是时间问题了。 万氏此时犹若发了狂的母狮子,披头散发浑身是血,她虽是女子却十分彪悍善斗,刚才一番激战也砍死数人,可即便如此又能如何?吾必奎在圈外一直冷笑叫骂,其实若不是为了活口,万氏早已成为烂泥了。 “速将其擒了,此乃大功一件!”李慕仙站在草棚上满脸急切:“眼下那妖婆已是力疲,你们还在等什么”。本在圈外观战的吾必奎听了心中一动,忍不住给了自己脑门一拳,此时不立功,傻呀,要是能亲手擒了万氏,便如那道士所言,大功一件啊,而自己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将功赎罪啊。 于是拔出刀就冲进战圈:“妖婆还不纳命来了”。 “老娘和你拼了”万氏双眼通红瞪着吾必奎怒骂不已,挥刀迎战,身边几个亲侍也冲了过去,反正都是一死,那就博一下,若是将吾必奎制住或者砍杀,那就还有活命机会或够本了! 眼见万氏和她的几个亲侍发疯的冲过来,吾必奎心中有些慌张,一边挥刀乱砍一边大呼:“都围过来,都围过来……” “贫道来也”李慕仙拔剑从草棚上一跃而下加入战圈,冲到吾必奎身边不经意的给了他一脚,将其踹倒万氏跟前,恰好万氏挥刀砍来正中其颈部,但听一声惨叫,吾必奎捂着脖子倒地抽搐,这一幕立刻惊呆了众人,刚才乱战谁也没瞧清楚怎么回事,直到吾必奎倒地……便连万氏都觉得莫名其妙,甚至一度惊讶的楞住了,也就在这一瞬间,李慕仙大呼:“杀了这妖妇给大土司报仇!” 这一声呼,让万氏顿时惊醒过来,却发现身边亲侍仅有一人,而对面几把刀已经砍了过来,想躲已是晚矣,不由心中一叹,然后就觉得头上剧痛,转眼就被乱刀砍死了! “快救土司大人!”那边万氏刚被砍死,这边李慕仙便伏地抱起吾必奎朝一处房子奔去,当然在这个过程中每人看到他用匕首在吾必奎脖子上又捅了两下。 天近晌午,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虎王寨里外满地尸体,血水成河,数百元谋兵悲愤不已,他们的土司吾必奎被万氏给砍死了!就在他们眼皮底下被那个杀千刀的妖婆给砍死了! 这让他们很意外更悲愤! “此时还不是悲伤的时候,要知道万氏的数千兵马还在进攻,眼下当紧的是将他们赶出元谋,杀光了这些狗日的为大土司报仇……”李慕仙最擅长的就是蛊惑人心,就在群龙无首之际他登高一呼,顿时引起了共鸣,吾必奎的数百亲兵咬牙切齿:“杀光他们,杀光他们,为土司报仇,为土司报仇!” 随后李慕仙亲率这支兵马前往横天岭打援,刚行里许地便收到消息,蒙自兵大败溃逃,刚才有一支数十骑兵欲闯虎王寨被他们给打跑了! 李慕仙一听,立刻率部追了过去,行五六地,便遥望远处漫山遍野都是兵马,便打马向前遇主帅弥颂,言吾必奎被不慎被万氏所杀!弥颂大惊,心有疑惑看向那些亲兵,却见他们一个个满腔悲愤,招来几人问了,确信是其立功心切却大意了被万氏砍中脖颈失血过多终是丧了命! 弥颂的心情当如过山车一般,刚才还因为轻松取胜开心不已,却转而就听到了噩耗,这令他无比的低落! “打起精神来,不能给那些狗日的喘息之机,要痛打落水狗,将他们杀光了为土司大人报仇!”李慕仙开始给弥颂打鸡血,而且还低声说了句:“可惜了吾必奎,却成全了将军!” 弥颂先是一怔,随即醒悟过来,突然间感觉又不是那么的难过,不是那么的低落了!甚至全身都充满了力气,于是下令急追阮韵嘉的溃兵!
第1711章
再说阮韵嘉,他从虎王寨那边死里逃生,带着十余人如无头苍蝇一般狂逃,一口气奔了数里地,战马已被乱石所伤,便弃马步行上了一个山头张望,见追兵已止,但其部已经七零八落,于是便遣人四下召集到大营汇合。 此时他虽不知万氏生死,却也能料到她凶多吉少了,可恶吾必奎竟然玩了这么一手!终生打雁却被这个憨熊给阴了,这让阮韵嘉心里无比的恼火! 但眼下最要紧的是赶紧汇集散兵,做好防御,否则后果不堪啊! 阮韵嘉从未觉得像现在这么责任重大,沙定洲已被擒,万氏生死不明,所有的一切都要考自己顶住了,假若抗过去了,自己就是一个新的枭雄。 但若扛不住的话…… 不过眼下虽溃败如丧家犬一般,可阮韵嘉还是有一定的信心,吾必奎不过用了阴招暂时占了便宜罢了,论计谋论实力,他都是个屁!他若真的有本事,刚才就该一路追杀到他们的驻兵的大本营,那儿还囤积了粮草,别说乘胜追击自己挡不住,便是放把火把大营粮草给烧了,这荒山野岭的他们连吃的都没有,将会不战而败! 幸好他们只追了五六里地就停下了,这就给了自己喘息的机会! 只要集兵于大营,那儿地势稍高可做防御,仓中有粮心不慌,休整之后便可同吾必奎再分高下,一定要照死的打他! 大营里还有数百士兵在看守,见溃兵四处涌来便知大事不妙,刚要拔腿就跑就被阮韵嘉喝住,下令组建防线接应溃兵,没多会龙在田也来了,对着阮韵嘉破口大骂:“这就是你他妈的血性!这他妈的也叫打仗,你们他妈的真是活该,都该死……” 阮韵嘉脸色赤红,被骂了也不敢还口,毕竟此时他尚不知吾必奎早和沐天波暗通曲款,所以对龙在田还是很忌惮的。 “一时大意罢了,吾等尚有机会……” 听了他的计划,龙在田冷哼不语,阮韵嘉也没功夫和他逼逼逼,赶紧整顿回营的溃兵,准备建立防线来个反攻,却在这时闻报:吾必奎的兵马追杀过来了! 这顿时让他大吃一惊,溃兵四散回来的仅千余且一口气慌张逃命十余里,早已力疲,此时哪有抵抗之力! “赶紧撤走,晚些想走就走不了”龙在田忍不住提醒,阮韵嘉一咬牙,下令撤退,但却不能一窝蜂的跑,也不能空手跑,抽出五百人殿后,余下的人则携粮草急退,能带多少带多少。 不足半个时辰,阮韵嘉的兵马刚撤出大营,后脚李慕仙和弥颂就率兵追到,大营此时满地狼藉不见一个人影,却留下不少粮草,弥颂大喜,自然不会让人放火烧了,再说还下着雨呢,想烧也不容易啊! 休整片刻,弥颂继续率部追杀,用李慕仙的话来说:枭其主帅全歼其部,此为大功一件,既可为吾必奎报仇,亦可助他上位,元谋的老百姓认同他,沐王府也会认同他。 所以弥颂很努力,很努力的追杀敌部。 所以阮韵嘉很狼狈,很狼狈的逃窜! 虽然在撤走的途中,散落各处的溃兵又慢慢汇合,约莫千五人,也就说连战死的带跑散的,他已经折损过半了,更要命的兵疲马乏毫无战心,只想着逃跑! 这样下去的话…… “报,追兵在后已不足十里……” 阮韵嘉感觉都要疯了,该死的吾必奎怎么不知道累似的,一个多时辰竟然追了三四十里地还不罢休,他妈的难道还要追到蒙自不成!这当然不可能的了,阮韵嘉和龙在田简单商量之后,决定朝禄丰县方向撤退。 禄丰县和元谋接壤,阮韵嘉部来时就是经过禄丰境内,此时相距县城不足二十里,那儿尚有数百官兵防守,谅吾必奎就是再大胆也不敢去攻城! “这番还要土司大人多伸援手了!”阮韵嘉这个时候对龙在田愈发恭敬起来,没办法,现在需要人家出手帮助殿后,自己人都累的哼哧如狗,但龙在田的数百人从未参战,一路骑马小跑,虽都是撤退逃窜,人家却悠哉的很。 “吾奉令来协助,自不会袖手旁观”龙在田叹口气:“速去禄丰,我部殿后!” 阮韵嘉大喜,连忙告谢,刚要离去时便闻背后杀声大作,追兵竟已追了上来,放眼望去却也不多,仅数百人,应该是对方的先头部队,于是心里头一发狠,便想去战,却被龙在田拦住:“速去,吾来挡着他们”。 “有劳了”阮韵嘉拱手离去,尚未行数百米,前方来报:“援兵来了!” 援兵?阮韵嘉举目张望,发现有数百骑兵在数里外沿着山路正超这边赶来,这是谁的兵马?禄丰县的官兵?不太可能吧,而且他们也不可能是清一色骑兵! “是沐王府的援兵”就在这时龙在田纵马赶来:“赶紧走,后边挡不了多久!” 阮韵嘉听闻沐王府又遣了援兵到来,大喜之余心思又活了,拽住龙在田道:“一战无功溃败至此,无颜见国公爷啊!那吾必奎一路追至此亦当疲惫,咱们此时又来援兵,何不在此狙击他一场!” 龙在田想了想,又朝远处张望那支越来越近的援兵,于是点点头:“把握住这次机会吧啊,否则汝将一败涂地”。 阮韵嘉用力点点头,然后传令部下,停止逃窜调头备战! 再说这些蒙自兵,被一路追杀早都快没了力气,心里头更窝着火,眼见有援兵追来,心里也发了狠要回头收拾那些追兵,于是集结列阵,等待追兵近前。 追兵来的很快,却在里许外停下了,很显然他们看到对面的阵势,知道有一场恶战等着他们,所以要先休整一番,而阮韵嘉也没急着动手,他也需要喘口气恢复一下体力,而且还要等身后的援兵到来。 雨势渐小,双方相隔里许剑拔弩张蓄势待发,阮韵嘉望着对面咬牙切齿:“狗日的吾必奎,今儿必杀之!”话刚落音,突闻背后杀声大作,这让他有些意外,援兵这么心急,刚到地头也不休息一下就开打啊,扭头回望,顿时大吃一惊,那支仅数百人的援兵确实开打了,但却是杀向了他的后阵! 这什么情况,莫非他们不是援兵!阮韵嘉大骇,朝身边的龙在田望去,看到的却是刀锋,龙在田一刀便将他脑袋削掉了!令其周边亲兵大骇怔在当场! 于此同时,前方弥颂的元谋兵也杀了过来! 蒙自兵顿时慌了,主帅被杀,此时又被前后夹击,已是无了生路! “沐王府有令,主犯授首,汝等无罪,投降不杀!”龙在田高呼,此时他被自己的亲兵团团护在正中。阮韵嘉的亲兵此时方才反应过来,这龙在田哪是来帮忙的,他就是沐天波安排在蒙自主帅旁边的一把刀,关键时刻用来砍他们脑袋的! “还不投降,真的都要给沙定洲陪葬么”一声霹雳响起,屠元犹如天神一般冲杀过来,蒙自兵哪里挡得住,纷纷扔了兵器投降。 雨止,天空逐渐放晴,战斗也早早结束了,漫山遍野全是人,有站着的有蹲着的有坐着还有躺着的,当然也有躺着不喘气的,有的是元谋兵,有的是蒙自兵,有的还黑虎营。 在阮韵嘉被龙在田出其不意一刀砍死后,战斗就没持续多久,确切说,没开始就结束了,蒙自兵在主帅被杀,前后遭夹击的情形下,毫不犹豫的就选择了投降,他们太累了,也早就没了战意,甚至都不知道稀里糊涂的跑来这一趟是干嘛的! 毫无疑问胜利一方属于元谋,但他们的土司吾必奎是笑不出来,一直强忍不笑的是弥颂,他才是最大的赢家,只见到处喝五吆六,时而和周鼎窃窃私语,时而跑来给李慕仙,屠元套近乎。 龙在田也难以平静,沐王府几乎没出什么力气就轻而易举的让两股乱云南的势力就此瓦解,吾必奎死了,万氏也死了,还都是死在对方的手下,一下就结束了两个罪魁祸首,且其麾下的兵力和实力都遭到了重大损失,没个几年是别想缓回劲了。 而之所以如此轻松,全因东厂插手。 “将军,你们在北边也这么打仗么?”龙在田一脸崇拜的看着屠元问道。 屠元想了一下道:“北边的鞑子和贼军相对难对付些,但督主说过,打仗要智勇并进,则无往不利!” “帅在谋,兵在勇!”龙在田轻轻的嘀咕着。
第1712章
胜利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飞过崇山峻岭传到了昆明城,引得全城百姓欢声高歌,沐王府内也是张灯结彩像极了过年一般,云南的两股乱流终于被平定了。 唯一有些小意外的是,阿迷州的王朔逃走了。 这厮先是让姬际可传话给沐天波,提出了投降的条件以此稳住城外大军,可在这个过程中,他竟带着百余亲兵掠夺城中富户后潜逃了! 至于他为什么这么做,不言而喻,信不过沐天波像玩万氏那样玩他,害怕投降后最终还会被秋后算账,所以天大地大,老子溜啦。 当沐天波得知这个消息后,满脸苦笑对常宇道:“沐王府的这个招牌生锈了”。 言下之意,你阴招尽出,弄的我口碑都不好了。 常宇自然听的出来,但也不反驳,心道你口碑好坏管老子吊事,老子做事只问结果不管过程!嘴上却说:“那王朔捡了个芝麻,丢了个西瓜而不自知,这娃天生没个富贵命”。 按理说,沙定洲和万氏伏法,地盘已是群龙无首,这个时候王朔本可以取而代之的,即便先前常宇和沐天波答应了龙在田和禄永命平分其地盘,但王朔依然还有可用之处,当个傀儡或者小首领还是可以的,但他做贼心虚,逃了。 但瑕不掩瑜,这种小角色无足轻重,亦难成气候了,他逃匿之后安心做个土财主安度余年倒也罢了,但若心思不稳想搞事,只要冒头就会暴露,立刻便会有兵去剿! 至此,近两个月的云南大乱,终于划上了句号,而此时距离过年已不足十日。 战事虽了,然善后却还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比如重新规划整治这些地方,扶持听话的新土司上位,安抚其治下百姓,瓜分其地盘及索赔等等,但这些已无关常宇的事了,他不辞辛苦辗转数千里来此,只是为了平乱,为了不让云南重蹈历史上的覆辙。 至于如何善后,则是沐王府的事。 事了拂衣去,常宇该走了。 来时两手空空,走时大包小包,吾必奎五万赔偿,沙定洲十万赔偿,沐王府捐了十万,整整二十五万两银子,至于山高路远如何运走这是个白痴问题,常宇一行千余人一人背个十来两银子重么? 出人出力还解决了问题,拿走二十五万两银子天经地义,到哪都有理有据,而常宇也不小气又送沐天波一场富贵,决定在昆明成立大明银行云南分行,让其入股! 沐天波此时已领略到这个太监的手段和本事,也急需与其搭上关系,加上又听闻这大明银行幕后股东都是大佬,毅然参股,信誓旦旦一年之年将会在云南境内开设十家支行,而且为了表示对常宇的感激,直接又捐了五万两饷银给凑了三十万整,这一下常宇手下的将士平均一个人就要背着十五两银子了,哎,好辛苦啊! 临行前夜,沐王府为常宇设宴送行,邀其麾下亲侍及诸将同赴宴,吴兆元等十余云南文武官员皆来作陪,席间热闹不必多述,因明日赶路诸人也并未多饮,未至子时便已散席。 席散人不散,沐天波的书房里,几个大佬又聚集于此喝茶议事,与刚才席间的闲谈热闹不同,话题主要是在边界军务上,也就是如何防范和牵制张献忠。 内乱虽除,但有一个强大的恶邻在卧榻之旁,沐天波的心里很不踏实,便求计常宇。 在历史上过不来=了多久张献忠就该死了,只是历史轨迹已改变,清军没入关,张献忠还有的折腾呢,至于他还将如何祸害,又将祸害多久谁也不清楚,常宇也不清楚。 但他对时局把握的却很清楚,凭此能做出一些推断。 大明最大的外部威胁,清鞑子此时正在内斗,无暇也无力再入关袭扰,最多在锦州那边搞点小动作舒缓一下内部压力,大动作搞不起来了。 而内部最大的心头大患家贼李自成,现在偏安黄河之西,无力东进只求自保,且他在荆襄的根据地还反被左良玉袭扰,而张献忠入川拿下成都,凭借四川的天险自立一国,看似风头正盛,但其根基不稳,四川那么多土司他都还没搞定呢,正忙四处招安拉拢,别的不说,就石柱的秦良玉这个肉中刺都够让他寝食不安的。 所以常宇料定,只要云南境内不大乱,张献忠现在入川的可能不大。 沐天波这段时间只需做好边防工作,养精蓄锐训练兵马,待时而动便可! 一句待时而动,让沐天波听出了些味道,眉头一挑:“莫非朝廷要对张献忠动兵了?” 常宇摇头:“有心而无力,朝廷此时无粮无兵,四川亦无兵可用,而周边云南和贵州也仅能自保,何来兵马征伐”见众人叹气,随即话锋一转:“开春之后,先平闯贼,下一个便是献贼,其亦不过秋后蚂蚱蹦跶不了多久了!” 这话让沐天波和吴兆元等人面面相觑,这小太监口气这么狂,言下之意开春就打西安,而且只要打就能打下来!不过想想人家之前的战绩,好像又不像吹牛逼。 “那时,或许还用得上国公爷的云南兵从侧相助”。常宇看着沐天波微微一笑。 “但凡用的上,只需朝廷一句话!”沐天波也不含糊,小太监这次帮了大忙,到时候打张献忠与公与私他都要出力的。见他如此爽快,常宇大赞,随口一句:“若平献贼,沐王府或许就名副其实了”。 这话让众人立刻就坐不住了,沐天波甚至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常宇这话他们都听的懂,崇祯痛恨家贼,早有言在先,弄死这俩人封侯。沐王府其实国公府,因沐英的原因,几百年来老百姓一直延续这种称呼,但实实在在只是国公,可若回头征伐张献忠沐天波出了大力赚了军功,朝廷不可能反给他封个侯,搞不好直接就加封为王了呢! 虽然可能性不太大,但毕竟是个希望,如今朝廷急于凝聚人心,舍得下本搞不好就真给了呢。 未来谁都不知道,沐天波甚至也能看出常宇是在画饼在诱惑他,可偏偏就能吊起你的口味,让心动神往不能自已。 这就是画饼人对人心的掌控微妙之处,他知道你想要什么,你期待的是什么。
第1713章 收获满满
翌日一早,天色放晴,常宇率部离去,沐天波同一众官员送行十里方止,目视千余骑缓缓离去沐天波内心五味俱全,说不出确切的感受,小太监跋山涉水跑了千万里来帮忙他内心是感激的,但直接摘了总兵衔让他很是失落,且在围剿两个土司叛乱的过程中自己表现的烂透了,完全就是个打酱油的,特别是被万氏险些破城让他大失脸面。 而且作为一个好武之人,在武技上被小太监狂虐不说,一直引以为豪的军事才华也被按在地上摩擦,人家定计下棋,足不出昆明城运筹帷幄,就将万氏和吾必奎轻松搞定了,除此之外,小太监麾下的这三营悍卒是如何训练出来的,就让他自愧不如,攻若猛虎下山,守若泰山石敢当,而且令他一直震惊不已的是,常宇率三营一卫跑了五六千里,跋山涉水过关斩将而且在昆明城下一场激战,但未损一兵一卒! 这简直就是个奇迹! 奇迹都是人创造的,而创造这个奇迹的常宇正骑着马哼着歌赶路,一副悠然自得,这一个多月实在太过辛苦,此时事了,心情也放松了不少,何况还背着三十多万两银子。 但李慕仙一直耿耿于怀,跟在常宇身边一直念叨个不停:“咱们不是说来搞钱的么,沐王府那么一个豪门大户才搞了区区三十万两,而且其中有十五万是吾必奎和沙定洲的赔偿,沐王府其实只算拿了十五万而已,这简直就是九牛半毛啊!” 再说了这三十万两银子乍一听不少,可是这分点,那分一点,上缴一点,还有个啥啊! “道长如今愈发不知足了”常宇笑骂:“往日朝廷发兵剿贼,数万大军也不过十万,咱们这趟不过千余人,加上左良玉的已是近四十万两,再吃也不怕把肚皮撑破”。 可李慕仙依然絮叨个不停,让常宇有些烦了,便也忍不住了:“道长总归听过,放长线钓大鱼吧!” 李慕仙一怔,挠挠头:“所以这只是定金?” “道长可曾想过将来打张献忠的时候,咱们从哪儿出兵出粮草?” 一语惊醒梦中人,李慕仙张大了嘴巴:“这,是不是有点太狠了,人家沐王府几百年积累的那点家业也不容易啊!” 呸,常宇笑骂:“这又显着你好人了”。 常宇吃大户从来不手软也不心软,现在拿走沐天波十五万两银子对他来说不痛不痒,但这确实如李慕仙所言,只是个定金。试想回头征伐张献忠,兵马粮草从何而来,朝廷在四川已无可用之兵了,远调的话,千里迢迢;劳民伤财不说,也不可能调多少过来,即便那时将西安的李自成击溃了,也要留守部分兵马驻防的。 且重要的是粮草如何解决?先不说千里迢迢运送粮草困难重重,根本就没粮草啊! 所以,那时候无论兵马还是粮草只能就近取材! 谁近?谁肥? 不言而喻。 到那时候沐王府必须要出大血,只是现在的沐天波还沉浸在大饼里无法自拔还反应不过来小太监的这个预谋。他现在还觉得,人家千里迢迢出兵出力帮着解决了问题,自己出十几万费用,真不多。 却没想到,大头在后头呢,打张献忠的时候就是放他血的时候。 看似不地道,但对常宇来说,朝廷给了你们这些勋贵几百年的荣华富贵,关键时刻要用的时候,放你们点血怎么了? 有什么问题么? 有的话你憋着,不服你就造反! 他不是崇祯帝也不是朝廷,忌惮和顾忌太多。 他的理念简单直接也粗暴,不服就揍到你服! 对他来说朝廷和勋贵本就是互相依赖生存,相辅相成,你帮我打天下,我给你子孙荣华富贵数百年,但我这边出事了需要你出钱出力,你说不?那就是要看着为屋塌家破人亡是咯。 那我何必惯着你! 你的荣华富贵都是我给的,关键时刻我借用一下你必须的给,否则就收拾你,虽霸道却也有些道理,至少比咱们在某个时期批土豪斗地主分人家财产的时候有底气多了,也有依据多了。 看似常宇这种做法有些偏激,但联想历史上明末那会,崇祯帝低声下气可怜兮兮四处筹钱募捐,结果呢,从他老岳父到满朝文武皇亲国戚,愣是没个出钱的!对他们来说反正你老朱家灭亡了,俺在找个主子继续荣华富贵就是咯。 每思及于此,常宇都感觉气愤不已,更恨崇祯软弱,都到了生死存亡的节骨眼了,还在乎那么多干啥,募捐不成就强捐,是口碑形象重要,还是身家性命重要? 当然,现在崇祯帝已经慢慢的伟哥起来了,而且近墨者黑,也愈发腹黑放的开了,比如在任用常宇为东厂督主,力排众议让其督军,顶着满朝臣子的压力,举朝廷之力为其当后勤,就可以看出来他和历史上不一样了。 如果历史可以重来的话,他一定不会再那么低声下气的求人募捐了,他会采取一些强硬手段。历史只会重演但不会重来,崇祯帝现在大不同了,他强硬了,有很多以前甚至不敢想的事他都敢去干了,而且还不用自己亲自去干,自有常宇这个背锅的去做,有功是他任人唯贤,有骂就常宇顶着,反正他也不在意。 “将来征伐张献忠时,沐王府是少不得出血了,但是这血未必就能溅到咱们身上啊”李慕仙是个和吴孟明一样的财迷,本来这次吴孟明也要随同常宇前来,只是临时有事就没来(实则是作者忘记了) 常宇听了哈哈大笑,李慕仙的意思是,那时候沐天波出钱出力但都是花在公家身上,未必落的到他们身上。 “那时一刀下去血花四溅,随便落几滴在身上也够咱们喝酒的了”。 “那倒也是”李慕仙嘿嘿一笑。 旁边众人闻声轰然大笑,屠元道:“李道长眼里头只有银子,但俺们不同,俺们是奔军功来的,可这一趟,除了路上辛苦些,倒也没出啥力,这军功是白念了,嗨,还想着能大杀四方威震云南呢”。 “可不是”姬际可和郝摇旗也附和着。 常宇白眼一翻:“本督发现汝等现在个个都不知足了,四十万的好处李道长还嫌少,且不说他还从沐天波那忽悠不少私钱,便是你们几个,还想要多大军功,在云南称王么?” “那俺可不敢,但确实这次没啥军功啊”屠元一脸认真。 没啥军功?常宇一脸夸张道:“解昆明之困一举杀退万氏上万兵马,分兵元谋,蒙自,阿迷州,将两股叛军逐个击破平定云南之乱,这还叫没啥军功?咋滴,你们还想让云南的所有土司都叛乱,然后来个云南铁锅大乱炖,将那些土司都给宰了才叫有军功?” 听常宇这么一说,屠元几人挠了头,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啊,不过姬际可问了:“照督公这么一说,这云南之乱都是俺们给平的了,好像没沐王府啥事了”。 “不然呢”常宇眉头一挑:“他干啥了?抗旨不从然后引火烧身,险些将昆明城都丢了从而引发整个云南甚至整个大明之乱,没重罚他都已是手下留情了,他有毛的功了,吾必奎那边是屠元去打的,阿迷州是你打的,蒙自是郝摇旗打的,他干啥了?” 众人轰然大笑,却对常宇感激万分,小太监既然这么说了,回头在朝廷那边就会这般表功,所以平定云南之乱的功劳都会记在他们头上了,也不枉辛苦来走这一遭,至于沐天波那边,他当然也是出些力气的,但将功赎罪也就没啥功了,且常宇只摘掉他总兵军衔,吴兆元几个停职查看,这本身就是一种恩惠了。 常宇从来不会亏欠身边跟着他出生入死的这些将士,有钱要分,有功劳也要记。这也是他麾下一种将士为何对他死心塌地忠心耿耿的原因。 这一趟云南之行,虽吃尽了奔波之苦,但收获也是喜人的。 银子赚了,军功捞着了,问题也解决了,美酒佳肴都吃了,美人…… 这不郝摇旗就问了:“督公大人,来时您说这边山清水秀还有美丽的小娘们,哦不小姐姐,怎么……”话没说完就被常宇怒喷:“酒罐子你别不要脸,沐王府里少招待你了么,还有你在昆明城里头那个什么听丽轩的事别当老子不知道,老子可不信你去了只是听没干别的”。 郝摇旗一脸尴尬傻笑,像沐王府这种豪门自家就养着歌妓来招待贵客,他们几个自然也再招待之中,不只是郝摇旗,看屠元和姬际可,甚至况韧那几个货的笑容那么猥琐就知道都有份。 “无耻”不远处素净听到他们将话题扯到这里低声骂了句,然后狠狠瞪了旁边的宋洛书一眼,而青衣对这些不懂也不闻不问,宋洛书被青衣瞪的慕名奇妙:“我是有家室的人”。 “切,男人都是一丘之貉,有没有家室都一样”素净说着又瞪像陈王庭,乔三秀,蒋发他们,三人脸色微红,装作没听见没看见,目光看向李慕仙。 “你们瞅贫道作甚,贫道是出家人,不近女色……” 呸!几乎同一时间,十余人的吐沫星子差点把李慕仙给淹死了。 “哎,哎,你们莫要给贫道泼污水,不信且去问那沐国公,贫道可曾……”李慕仙还在挣扎,郝摇旗一撇嘴:“道长就别扯那些没用的了,且说你从沐国公那骗了多少银子”。 “什么叫骗,贫道这是靠本事赚的银子,贫道帮他看相,卜卦,堪舆,这都是大学问,学问是要收银子的……”李慕仙嚷嚷着,众人不依不饶起哄,但他就不说,直到常宇开口:“便说出来让他们这帮莽夫瞧瞧学问的价钱”。 然后,李慕仙就伸出一个指头。 一百两? 一千两? 不可能是一万吧? 众人猜测,可李慕仙只是笑而不语。 哎,道门不幸啊!青衣摇头。
第1714章 赶路人
常宇一行循北而上,沿途无尽崇山峻岭一条山道延绵其中,偶然可见几处村寨嵌在远处山坡可望不可及,将士凯旋一路欢声笑语赶路,时而骑行时而下马,遇水则饮,日暮则休,反正也不急着赶路,毕竟就是再怎么跑也不可能回京过年了。
两日后,队伍抵达会川卫,而杨畏知也才刚抵达此地不久正忙着巩固城防,在各处设立哨所事宜,他是一个非常尽职且又务实的官员,难能可贵的是对朝廷对沐王府也忠心耿耿,而且还有一定的军事才能,有他在次坐镇常宇非常放心,只要有他在,即便张献忠想入境云南也绝非容易之事。
在这个时期,既忠心又实干且还有才能的人都是难能可贵的,对这种人常宇一旦发现必为重用,所以前边刚摘了沐天波的云南总兵官下一秒就戴在了杨畏知的头上,还让他防守云川边界。
这让杨畏知受宠若惊,心里头却也有些不踏实,毕竟这总兵官是沐家世袭的啊,任何人戴着都不舒坦,而且防守边界责任重大,他担心有什么纰漏对不起小太监的一番苦心,所以心里头总有些患得患失。
其实常宇能想象到他的精神压力,这不就来给他精神辅导了。
得知常宇到来,杨畏知有些意外,但却很欢喜,他对这个小太监的印象不错,也听过其有关传闻,本也同大多数人一样持怀疑态度,但见到真人那时起,他就知道,此子绝非泛泛之辈,绝非印象中的那些权监一样。
果然,数日之内,四两拨千斤借力打力,将吾必奎和沙定洲两股叛军轻松平定,管中窥豹便知这太监一身本事,加上常宇对他青睐有加,于是好感更甚,心里头也清楚,自己早已经身不由己的成为了东厂系的一员了。
实干的人都没有那么多的虚套和形式主义,常宇到了会川卫后连坐下喝杯茶的功夫都没有,便立刻同杨畏知上城上山勘察地形,检查防务,巡查军营犒劳将士,然后未雨绸缪同杨畏知等将领商议制定了各种应对突发事件的策略,直至天黑两人才回衙门点灯熬油喝杯茶,说些闲话。
“有一事白日尚未来的及同督公大人说,昨日城中有风声说是张献忠那边要出兵入境,下官追查后得知这消息来自一些走单帮的商贾,是真是假尚且不知,但下官已潜人去查真伪”。杨畏知忽然想起一事,赶紧说道。
常宇听了轻笑:“此乃万氏定的拖延之计尔,可笑的是这风声尚未到,她已然人头落了地”见杨畏知有些迷糊,常宇便详细说了,万氏曾将他的计划说与吾必奎和周鼎,吾必奎虽死了,但周鼎活蹦乱跳且他是沐王府的人,所以回来后将所有事都说了,以至于常宇此时听闻这风声丝毫不慌。
“但却也不可大意,万氏毕竟已遣人去见张献忠了,保不齐那边出什么幺蛾子,杨总兵当须时刻保持警惕”常宇叮嘱道,杨畏知连忙称是,又问:“张献忠见了万氏遣去的人,会有什么反应?”
“献贼自然会心动,但也不会轻信,必先遣人入境落实,若万氏尚在,保不齐张献忠真的发兵来了,但此时万氏已死,又见边界防守严密,加上四川此时境内也不安稳,他不会冒然侵入的……”
常宇这话等于给杨畏知打了定心针,两人聊到深夜方才各自回房休息。
在会川卫盘桓一日后,常宇率部离去,杨畏知送了二十里,分别是尚依依不舍:“督公提携之恩,下官不敢忘,无以为报只能以身报国,若献贼不入境便罢,若其入境当与其同归于尽”。
“大明若多了些杨总兵这样的忠臣,何愁贼子不灭”常宇紧握杨畏知的手:“他日伐献贼,还要仰仗杨总兵之力”。
“下官鞠躬尽瘁在所不辞”杨畏知说着话的时候一脸正气,常宇暗赞,这才是为人臣子的正面典范。“云南乱不乱就看杨总兵的了!”说着又突的轻轻一笑:“总兵这帽子扬大人戴着必然不舒服,但还请杨大人勉为其难先戴些时日”。
杨畏知也笑了,是那种松了口气的笑,他听出常宇话外之意,云南毕竟还是沐王府的,总兵的帽子总归还是要还给他的,沐王府才是云南的镇海神兽。
但常宇还是很委婉的给杨畏知画了个饼:吴兆元才德平庸,不堪大用,用不了多久他这挂名的巡抚都做不了。
点到为止,杨畏知就听懂了,躬身叩首直到常宇身影消失在山坳里。
山,还是山,无尽的山。
千余将士行走黑山白水间,眼下距离过年不过三五天了,可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过年气氛,一来深山之中少有百姓,路上遇到的村民还没有飞禽走兽多,所以看不到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写大福字,也听不到爆竹声。其二则是他们所处的云南四川多是少数民族,和后世全民族过年不同,这个时候的少数民族不过汉人的年,他们有自己的年,比如藏族过藏历年,在春节的后几天,彝族人叫库史,每年农历的十月份,而云南彝族特别多,所以……
其实常宇特别想过一个传统的年,感受一下真正的年味,毕竟后世的春节太商业化了,已经没什么味道了,让你总觉得不如儿时那般的快乐和有意思以及有意义。
而且这也是他穿越过来第一个年。
本来是可以在京城好好体验一下,结果……皇家灭火器,天生劳碌命。
行军本就是件枯燥且乏味的事,但若在中原地区沿途不乏乡镇城池还能歇歇逛逛,甚至入城溜达一番感受地方风土人情,可是眼下这里只有看不完的山,走不完的山路,有时候一天两天都见不到人影,更别说什么乡镇集市了,将士们人均背着十几斤银子想嗨皮都没地方,有人穷极无聊就会对空山大喊:“俺要喝酒,俺要十个娘们……”
“督公,这大过年的咱们真的要在山里头过了么?”郝摇旗拍马追上常宇弱弱问道,常宇扭头看了他一眼:“不然呢,你长翅膀飞出山么?”
“俺不是那意思”郝摇旗挠挠头:“俺是说能不能找个寨子什么的,给他们些银子给咱们杀些猪羊,弄些酒菜,毕竟是过年了怎么也应些景呗”。
常宇想了下点头道:“你说的没错,毕竟大过年的,也让兄弟们都热闹一下,只是能不能遇到寨子这得看天意啊!”郝摇旗忍不住叹口气,四下张望骂了句:“他么的,走不完的山”随即目光落在李慕仙身上:“牛道长,你不是会算么,给算一下这几天能遇到大寨子么……”
李慕仙直接一口吐沫喷了过去:“你大爷的,贫道姓李,牛你大爷……你想算也行,二十两银子!”
“呸……你咋不去抢,最多一两……”两人又开始撕了起来,污言秽语不绝,旁边青衣听了眉头皱起,对郝摇旗道:“郝将军,咱们来时经过此地,前后数百里是没有村寨的,你难道忘了么?”
郝摇旗一怔,脸色大红,对李慕仙呸了一口:“牛……又想诓俺银子!”李慕仙嘿嘿笑道:“是你蠢”瞥了一眼青衣却也没说什么,若是别人少不得被他怼一声坏我生意,但对青衣他不敢。
“其实……”屠元挠了饶头:“眼下也无急事,咱们本可在昆明或者会川卫过完年在走的,也不至于在这深山老林里过大年哦,不知督公为何要急行?”
众人看向常宇。
常宇看望远处山头,半响叹口气:“不喜寄人篱下的感觉,容易触景生情,倒还如在这荒山野岭里独乐呢”说着微微一笑:“何况咱们这还有上千口子,在哪过都不会显得冷清的”。
众人半信半疑,却也附和着:人多在哪都热闹,没酒就喝白开水,没肉就狩猎,没娘们就赌银子。
“屠统领”李慕仙靠近屠元几人低声道:“在咱们看来眼下是没什么急事,但在小督公看来,他恨不得分身百万”说着摇摇头:“咱们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他是能者多劳”。
屠元几人使劲点点头,十分认同。他们几个听令行事,但对于决策者来说,手里有忙不完的事。
“其实咱家本来是想带你们去石砫过年的”。走在前头的常宇突然回头道。
“秦良玉将军那里么?”姬际可问了句,常宇点头轻挑眉头:“不过最终还是赶不及了”。
李慕仙低头掐算:“此去石柱少则也有上千里地,不过还有四天就过年了,咱们要一天跑两百里以上……啧啧啧”说着摇摇头:“若是平地或许还赶得上,这山路,嘿嘿”。
“便是平地也赶不上了”常宇苦笑:“因为咱们只有三天时间”。
为何?众人一怔。
“因为秦将军是土家族,他们过年比汉族人早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