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5章 不堪一击
城东山坡上正在观望督战的万氏尚不知手下两员虎将仅仅一个照面就被这支铁骑狙杀,但却见战局看的真切,可谓是目瞪口呆有种被烧焦的感觉,平日中觉得自个在土司里算是兵强马壮甚至不把官兵放在眼里,此次看了那支铁骑才知道人比人要死货比货没的比,自己当真是井底之蛙,这种才是所向披靡的虎将悍卒!
万氏终于坐不住了,亲率兵马去迎战,她知道若不将这股骑兵挡住,被官兵里外夹击全盘皆输,好在她的人已登城能牵制城里头的官兵,一时不至于被夹击,她要趁这极短的时间内将这支援兵消灭掉,否则自个必败无疑!
可是能挡得住么,一向自信的她突然开始恐慌起来,因为就在她刚从山坡冲下来,那数百骑已破了小东门外的叛军朝他这边杀过来了,怎么这般强悍!万氏心里打鼓,四下瞧了一眼,周边尚有千余兵力可依然没有底气,可一时也调不来太多了,因为大部分兵力都已渡河到城下攻城了!
不行,必须要拖住他们!万氏一边着人去南门和西门求救兵,一边下了死命令后退者死!
北门城头上沐天波浑身是血,不知砍翻了多少人,几乎就要脱力刀口都卷了刃,可叛军还是源源不断的往上涌来,难不成今日便是……呃……咦!沐天波仰天长叹时突然瞥了一眼城外远处貌似有些不对劲啊,定眼一看,却见护城河外数百兵马正摧枯拉朽,再扭头看向东边,嘿……
“援兵来了,援兵来了!”沐天波喜极而泣挥刀大呼,其部闻声一边厮杀一边张望,若见城外援兵到来忍不住附和高呼,一时北城墙成败上千人欢呼不已,却听的那些登城的叛军心里一个哆嗦,扭头一看,顿时腿软,卧槽!护城河外的叛军已被杀光了,官兵的援兵已杀往城下,他们此时是被夹在中间,上不去,下不得,这他马的……
“狗日的叛贼,你们死定了!”本已几近脱力的沐天波突然间浑身又来了力气,挥刀又杀入敌阵:“将这些狗贼全杀光了……”
南城门外,王朔还在镇定自若的指挥进攻,这边已有近百人登城了,上头厮杀正激,坐镇城头的吴兆元汗流浃背,拍手跺脚:“顶住啊,顶住啊……”
“呜呼,今日必须要血洗沐王府……”王朔开心的直拍大腿,突然数骑奔来:“二将军,城北来了官兵援军,大夫人让您赶紧去支援!”
啥?王朔一怔,第一反应就是别人怕自己抢功故意的想将自己调走的:“来多少援军李日芳和大夫人还顶不住么!”
“上千人,他们已经打到大东门了!”报信的一脸急切。王朔皱眉嘀咕道:“上千人而已,怎么……”突然就怔住了,因为他已经看到万氏率部边打边退正朝他这边逃窜!
艹,什么人这么猛,王朔急忙领兵前去支援!
土司兵多少普通老百姓,即便他们的正规军平日无论训练强度,军事素养和实战经验都远不及正规官兵,甚至都远不及李自成,张献忠的那些贼兵,更不要和常宇麾下的这些久经沙场打过贼军挑过鞑子的悍卒了相比了,没有任何比较性!
更何况又是直接从后包抄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屠元和姬际可的八百骑轻松横扫,从小东门一口气就追杀到南门外,铁老虎不堪一击,万氏也是一碰击溃,王朔率部支援还没冲上前头就被撤退的自己人给冲散了,兵败如山倒哪里一窝蜂朝正南逃窜,屠元和姬际可率部紧追不舍!
城西滇池边的陈长命本是最轻松的,因为这个临水没多大地方下脚,而是浮桥被拉起攻城部队很难靠近城墙,所以这边不是主攻点布置的兵力也不多,只是负责吆喝吸引牵制城上官兵而已。
得闻其他几个城门都有人上城时他心里头还是酸酸的,还想着要不要趁其他城门吃紧时也一咬牙冲上去时,两边都来人通报,官兵援军来了?
陈长命惊讶万分,在犹豫要不要支援时便见从北门那边绕来一支骑兵,人数不多也就百余,不由冷笑道,就这么点人,跟老子杀过去!
然后……就没然后了!
官兵援兵突然杀至且四两拨千斤,趁叛军主力都在城下攻城时突袭后方,一举夺下北门和两个东门阵地,然后绕城追杀叛军,而最可悲的还是那些只顾头不顾腚攻城的叛军,有的人当时在城下准备往上爬,有的人当时正在撞城门,还有的正在城头厮杀,都是满怀希望的喜悦,因为胜利在望。
可是转眼间就是地狱,他们进无可进,退无可退!
城上有突然想打了鸡血的守城官兵和乡勇,城下有杀人如麻的屠夫,他们此时只想跑,只想回家。
只是天堂没有路。
地狱大门敞开了!
大东门上吊着的沙定洲还没死,而且就在半柱香前他精神好的不得了,**的摧残几乎断了他的生计,但胜利的希望让他回光返照,饿了多天的他本不能出声了,却在叛军攻城的时候发出了沙哑的狂笑,沐家小儿,你完了!
可是,当他看到一股骑兵直接杀到,破了北门后防,破了小东门后防,又杀到了他脚下,自己的婆娘没挡住人家又杀往了南门……完了,完了,这他么的是谁啊!
他跟随过官兵平叛打过仗,官兵的战斗力绝对没这么强横,至少云南的没这么强横!
莫非是张献忠的贼兵,听说他的兵马很是强悍,是他来了么,可他为什么打我啊!
沙定洲想不通,一口气没接上晕死过去了。
别说沙定洲了,便是城头上观望的沐天波也是一脸懵,这支援兵哪来的,怎么这么猛,从北而来那只有武定的兵马,可是这绝对不是武定的兵马,他们没这么多战马也没这强悍的战斗力,不!整个云南都没这么强悍的骑兵,虽说是背后突袭,但沐天波自知他手下没有任何一支兵马可以这么轻松势如破竹像割草一样的将叛军击溃!
难不成是,张献忠的人?可他怎么会这么好心帮自己驱贼!(历史上还真是张献忠的兵马帮他平叛的,但那时候崇祯帝死了清军入关,国共合作一致对外!)
沐天波在城头上眉头紧锁,目光紧盯着城下的那些骑兵在继续收割追杀叛军,此时城头危机已解除,不管是登城的还是在城下的叛军早无心恋战了,要么逃窜要么立刻跪下磕头求饶投降!
兵败如山倒,常宇率众绕城厮杀,几番冲击之后,叛军四下逃窜,不足一盏茶功夫原本乌泱泱的城下已不见一个贼人,至少看不见活的了!
那边屠元和姬际可八百骑狂追万氏和王朔七八里地,杀的他们丢盔弃甲溃不成军逃入山中方止,哪知回城途中又遇了死里逃生的杨天命带着数十人逃来,二话不说直接就给秒了!
至此,沙定洲手下四个虎将已去其三,却是让万氏和王朔及阮韵嘉逃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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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6章
贼军尽去,城头上哀嚎遍地,很多士兵和乡勇们抱头而泣,或为死去的战友或为来之不易的胜利或为劫后余生,沐天波跪在地上张开双手泪如雨注,没人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沐王府数百年的基业眼瞅着就要毁于一旦,却又在转眼间复了盘,这种心情外人确实难以体会。
包括沐王府的那些家丁们一个个的也是默默抹着眼泪,吴兆元等一众大佬扶墙大呼:“苍天垂爱,苍天垂爱”
苍天垂爱个毛线,城下常宇千骑已下马休整,等了半天只见上头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却没人开门,郝摇旗脾气暴单骑过桥到了城下大呼:“这是什么待客之道,俺们跑过来腿都要断了帮你们打一仗,水都不给,哦不,酒都不给喝一口…一碗……一坛子么!”
“汝等何人?”
沐天波抹了眼泪探头张望确实看不出这支兵马的来头故此一问。
“帮你打仗当然是自己人了”,郝摇旗哼了一声:“东厂卫总该听过吧”。
沐天波自然听过,半年前皇帝在京城搞了个阅兵大典封赏一批有功之将,东厂卫便是那时设立,归东厂所辖有善战四卫,难不成就是眼前这支骑兵,怪不得如此勇猛,可他们怎么会千里迢迢跑到这。
见城头人不说话,郝摇旗不耐烦伸手掏出腰牌奋力扔上城头:“瞧了可是真的”家丁捡起来递给沐天波瞧了,他也没见过但却也知道这玩意假不了,还没来得及搭话又听下边有人大呼:“东厂督公至此,速开城门!”
啊!城上沐天波一惊,督公?那个传闻中的小太监,惊奇之下便往下张望,常宇十余人已驱马至城下,抬手就将自己腰牌扔了上去:“张连营可还活着,若活着让他过来说话!”
这下可没假了!沐天波赶紧拱手道:“在下沐天波恭迎常公公,多谢常公公拔刀相助!”说着赶紧带着众人下去开门,城门各处大佬闻讯也急急赶来相见。
城门洞里已被乱石填满,打开费了好大劲,刚打通沐天波和吴兆元等人就急急迎出来了全是一副惊喜表情:“常公公……”
“国公爷,公务要紧,此亦闲话之地”常宇下马见礼拱手,沐天波等人一怔,心思还没反应过来,常宇又开口:“传本督令速将城外叛军尸体集中处理,辎重战力收缴城内,城头重新设防,国公爷,咱们府上说话如何?”
“呃,对,对府上说话,常公公一路至此,辛苦,辛苦了!”沐天波赶紧道,眼睛自始至终都没离开过常宇,眼前这个少年虽一脸疲色却着实年轻,更重要的是那一身气势让人望而生畏,再一瞥他身后那千余骑,不由吸了一口冷气,远观时已窥其勇,近看杀气滔天!
这才是虎将悍卒!
怪不得这少年能在短短一年时间闯下那么大的名头,打了那么多的胜仗,你瞧人家手头的兵马,再看看自己的……哎!得扔。
打扫战场重新布防之事沐天波交给了阮氏兄弟,他现在已重拾对阮氏兄弟的信任,心里头已开始后悔杀了阮呈麟或许自己当时真的做错了,只不过眼下还不是纠结这些事的时候,要好好招待这个大太监,他亲临云南可不是小事,搞不好就是一场大地震!
“围城者,吾必奎还是沙定洲?”去往沐王府的路上常宇问道,虽打了一通但他此时尚不知是谁的兵马,当然了对他来说是谁都一样,不得不说这货也是牛逼的很。沐天波等人听了顿感汗颜,瞧瞧人家,管他么谁,也根本不在乎是谁,直接打!
“回常公公的,叛贼沙定洲!”吴兆元赶紧道,常宇撇了他一眼:“可还活着?”
“活着,活着”沐天波点头道:“城头上吊着!”
“竟被汝等捉了,可别让他死了,还有用”常宇随口说道,沐天波赶紧派人上城去将沙定洲弄下来续命,然后一路上不停问东问西,常宇也是简短应和着,一来他长途跋涉又是一场厮杀已是精疲力尽,再者他听到是沙定洲围城心里就来了火,千叮嘱万嘱咐竟还被能被人钻了空子,若非自己来的及时,历史又要重演,自己所有的准备和努力都他妈的白费了!
“吾必奎呢?”常宇黑着脸问道,沐天波已经能感觉到眼前这个小太监心气不对了,这让他有些紧张起来,毕竟有关这太监的传闻太多了,战无不胜人屠什么的都是正常操作,厉害的是整治勋贵最拿手了,京城的那些大佬管你是世袭国公还是什么皇亲国戚,哪个嘚瑟撸哪个,这让他心里头有些惶惶然,也有了防备。
“已被打回元谋,此时身陷重围难逃一死了!”
“如昆明城这般么?”常宇冷哼一声,沐天波等人脸上顿时一红!
“还请国公爷将平定吾必奎的来龙去脉说了,咱家回去也好给皇上个交代不是”常宇见他们神色尴尬不已也不为甚,淡淡说道。沐天波叹口气,便将得知吾必奎作乱之后一边急报朝廷一边调兵遣将然后反攻之事一一说了,当然了,吴兆元等人几次三番阻止他发兵之事还是藏着的。
待他说完,众人也到国公府跟前,常宇面无表情翻身下马随口问了句:“当初吾必奎作乱时国公爷为何想到急报朝廷的呢?”
事实上像各地若有反叛之事,都会立即上报朝廷,但一般情况不会动用八百里加急的,除非问题很严重的,若是往常像吾必奎这个小土司造反,沐天波可能都会先后斩后奏。
“因为事关重大,眼下献贼就在四川,恐其……”沐天波脱口而出,不过立刻就感觉不对劲了,果然常宇对他冷冷一笑:“原来国公爷也知事关重大,那为何却要抗旨行事!”
“吾……”沐天波一时无语,心中发寒,果然是来问责来了!“吾并未有抗旨之事啊”说着扭头看向吴兆元,常公公若不信自可问吴大人。吴兆宇咳嗽几声,沐天波的那个眼色他看得懂,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他也懂得,正待脱口说话,常宇却笑了:“登贵府,还是先喝口茶吧,咱家跑了一路国公爷总不会连口茶都不给喝吧”。
“常公公说笑了,请”沐天波心里惊出一身汗赶紧将常宇请入国公府上了殿入座奉茶,顾不得换了干净衣服(当然也许是故意不换,表明刚才我也浴血奋战呀)忙前忙后招待,把兄弟子侄都叫来给常宇见礼,毕竟这位是东厂大太监啊,手头权势滔天。
沐天波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沐忠显,历史上南明时期在入缅之前沐天波便已决定誓要以身殉国了,便让儿子入赘了当地土司为了给家族留香火,小儿子木忠亮跟他入缅战死。
常宇说了些赞誉之言后,也依礼去后府拜见陈氏也就是沐天波的妈咪,陈氏得知东厂的大太监来了也是惊慌的很,可见到却是一个少年,且面相并无奸恶之相,说话也是温和有礼这让她又略略放了些心,却还是忍不住多问了句话:“吾儿可是犯了错?”
“老夫人且放心,国公爷无恙,犯错的事吾必奎和沙定洲这等乱臣贼子”常宇的话让陈氏心中略定。
礼过,言正务。
沐天波知道这太监跋山涉水过来可不是慰问他沐家的,问罪问责还差不多,他虽没做好心理准备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迎接狂风暴雨了,哪知,当他和吴兆元等一众大佬在殿内集合候着准备接旨听训时,小太监出人意料的表示,他有些乏了,要休息一会,有事晚上再说。
简直太他么好了,沐天波内心狂喜,趁这空挡他可和吴兆元等人套好对策。
不过常宇休息前还是扔出两件事,第一立刻召集龙在田等兵马回昆明,第二,遣人去楚雄将杨畏知召来。第一件事众人还能理解,可召杨畏知来作甚,难不成他犯事了?
杨畏知是云南副使,分巡金沧道(金沙江,沧澜江)吾必奎造反的时候他在大理,听闻叛军占领了楚雄他就率兵来攻直接收复,动作之快比沐天波这边的联军还快,他收复楚雄之后就在那盘着,令吾必奎非常不安也间接牵制了吾必奎的兵力,得以让沐天波这边势如破竹。
只是小太监找他作甚呢?
沐天波为常宇及其随从安排了一个精致又安静的别院,洗漱之后这位大太监倒头就睡了,一个多月啊不是走路就是骑马吃不好睡不好其中艰辛外人绝难想象的到。
沐天波自己也很困,但他却又毫无睡意,安排好常宇一行后,又令于锡朋去安顿东厂卫的兵马,常宇的亲卫是安排在国公府休整,三营兵马则是安顿在军营,而且要特别准备粮草,人家不远千里过来又在危难之时将他们从灭顶之灾之中解救出来,自然要好吃好喝的招待了,何况还是东厂卫的兵马,即便没有这次救命之恩看在皇帝面子或者大太监的面子上也得伺候好。
交代完这一切,沐天波便将自己和吴兆元,吴文瀛还有三司的人关进了书房密议,至于商议什么不得而知却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于此同时沐王府外却是另一番模样。
第1687章
一场激战下来又添新坟。
城头城下大街小巷皆有撕心裂肺的哭声,谁家死了人不伤心呢。
可又能如何呢?
即便沐王府的说了会厚葬会给丰厚的抚恤金,可谁愿意拿亲人的命换这些呢。
有人在哭喊,有人在抹泪,也有人在默默的救死扶伤,更多的人则在城内城外清理战场重新布防,阮家两兄弟重新获得沐天波的信任,干起活来也充满了力气,心里头默念着,沐国公一定会给阮老三平反的,即便那时阮老三不能死而复生,但名声清白了也够了!
沙定洲和汤嘉宾都没死,却也离死不远了,但沐王府有的是能人让他们死不了,因为大太监发话了,留着有用,沐天波大概知道留着这俩狗贼的性命至少可保万氏不再来犯。
啥?再来犯?
数十里外的山林里,万氏不由打了个激灵,一切恍然如梦。
一个时辰前还是斗志激昂还是雄心壮志,还是志在必得,还是美梦成真,可是天塌下来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甚至都不给你心理准备的时间,四下看了一眼所剩无几的溃军,她当真是欲哭无泪,刚才不还是好好的么,怎么突然间就惨败至此。
而手下部将王朔还在追问详情,到现在他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稀里糊涂的就追杀到这了,明明刚才他就要破城了呀!
逃散了的阮韵嘉终于找了过来,他果断作出决定,救沙定洲和汤嘉宾已不现实了,因为此时他们自保都难,眼下是立刻回蒙自依地势之险自卫,因为如料不错官兵很快就会发兵过来,要么打,要么以沙定洲威胁让他们妥协!
那时候该何去何从呢?万氏和阮韵嘉都很茫然,先回去再慢慢想吧。
常宇这一觉睡的十分香甜,因为他已经一个多月没睡过踏实觉了,一睁眼房内漆黑让他晕乎好半天不知身在何处,半响才清醒过来意识到是在沐王府内,翻身起床,轻轻推开门,外间烛火摇曳,青衣抱着剑闭目打坐,听见动静睁开眼:”掌柜的醒了?”
常宇嗯了一声:“其他人呢?”
青衣摇摇头:“都还睡着”。她所修道家真气与众不同,别人赶路累成狗,她打坐片刻便可恢复如常这一点坐实令人羡慕不已,李慕仙都眼红的抓狂了。
“什么时辰了?”常宇倒杯水喝了,青衣想了下:“大概亥时过半了吧(晚十点左右)”常宇哦了一声:“没人来过么?”
“有个人一直在院子外边候着,他没敲门,但贫道知道有人”。
常宇走到门口伸了伸懒腰,然后走过去开了院门,便见门外站着几个人闻声赶紧躬身问安:“下官周鼎见过督公大人,国公说如果督公醒来便去通报,他亲自……”
“你就是周鼎?”常宇听了他姓名不由眉头一挑打断他问道,周鼎一怔:“国公府从官周鼎见过督公大人!”
常宇笑了:“你……你挺冤的!”
啊!周鼎没听懂他啥意思!
这有要说到原本的历史了,在沙定洲突然夺门攻打沐王府时,沐天波急忙逃走,半路遇到龙在田和禄永命两人要保护他去楚雄,这个时候周鼎出来阻止沐天波说,你跑啥啊,那昆明是你沐家的基业啊,回去跟沙定洲干就是了。
沐天波一听,你大爷的,这会过去哪能打的过他啊,便怀疑周鼎是沙定洲一伙的,故意想骗自己过去送人头的,于是就把周鼎给杀了!
就问你冤不冤!
看着周鼎一脸懵逼的样子,常宇便岔开话题:“这睡好了又饿了,国公爷可备了吃食?”
“回督主大人,国公已设好了宴为您接风洗尘呢,下官这就去请国公过来……”周鼎话没说完就被常宇摆手打断:“咱家没那么多俗套用不着那么多礼,自个儿去吃就行”说着转身对青衣道:“看谁醒了吆喝去吃饭喝酒,没醒的接着睡……”还没说完就听东厢房那边一声嚷嚷:“喝酒,酒?哪有酒”便见李慕仙摇摇晃晃揉着眼走了出来,敢情都没睡醒听到酒自然反应爬起来了。
哎!这一路……倒也罢,今儿让汝等尽兴,沐王府的酒自也不会差的!常宇苦笑摇头,便让青衣将众人都叫去赴宴。
自古以来都流传一句老话,宴无好宴!
但常宇铁了心要打破这个惯例,吃饭就好好吃饭,聊个毛线。
王府出品必属精品。
宴席真的很丰富,山珍海味美酒佳肴应有尽有,若不是不知小太监喜好又觉得不太合适宜可能那些歌姬舞妓都要出来献艺,当然为小太监接风洗尘只是个借口,沐天波做足了准备要应付检查。
常宇也没客气,将一众亲侍包括三营一卫的统领都叫来赴宴,该吃吃,该喝喝。出乎沐天波的意料小太监并未在席间向他发难,只是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说着途中趣事,当然,他口中的趣事在沐天波等人听来,这都是他么的上刀山下火海九死一生穿越火线啊。
将近六千里地,一个月,过五关斩六将未损一兵一卒,就问你牛逼不牛逼!
沐天波等人叹为观止了。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夜深人静时,席散了,屠元等人揉着肚子打着酒嗝摇摇晃晃给沐天波等人施礼后就走了,常宇抿了口茶,看向沐天波笑了笑:“国公爷咱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聊聊?”
来了,该来的终于来了!
整个昆明城内没有沐天波的书房最为安静了,不过这会儿却坐满了人,吴兆元几人当然也要过来的,而常宇也不是一个人,带着一个满脸通红醉醺醺的道士还有一个抱着剑的小道姑。
难不成这太监是个信道之人,大明朝自开国以来皇亲国戚多是信道之人,其中不乏帝王,可信道信到随身带着道士道姑的还头一次见。
书房里很安静,常宇落座之后没人开口说话,一个中年男子正恭敬的给众人沏茶,常宇一直盯着他看突然问道:“你是何人?”
那男子一怔,沐天波脸一沉:“常公公问你话呢?”
“回督主大人,鄙人是国公府的管家于锡朋”。
“原来你就是于锡朋”常宇哦了一声:“你近前过来给本督看看”于锡朋赶紧走到常宇跟前躬身,常宇抬手就一大光抽了过去,于锡朋吃痛忍不住惨嚎一声,口中吐血竟掉了两颗牙齿,可见常宇这一巴掌力道之重,众人皆惊却没人说话。
“可知本督为何打你?”常宇冷冷道。
于锡朋赶紧道:“督公大人想打就打,不需要理由的……”话没说完常宇反手又是一巴掌,抽的于锡朋站立不稳摇摇晃晃几欲摔倒:“你的意思是本督喜怒无常无事生非,任意欺凌么?”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于锡朋赶紧跪下磕头!
“那你倒说说本督为何打你?”常宇冷哼,于锡朋哭丧着脸:“小人当真不知啊”
“看来还是挨的轻”常宇怒目抬脚将其踹翻:“再问你一遍,若再说不知立杀尔!”
“督公饶命啊,督公饶命啊!”于锡朋吓傻了,转而又去抱沐天波的腿:“国公爷求求您给小的说个情吧”。
沐天波冷哼:“你当真不知常公公为何打你么?是因为你这张烂嘴,挑拨离间搬弄是非!”说着抬头看向常宇苦笑道:“常公公是这个意思吧”。
常宇笑了:“咱家还以为国公爷睡着了呢”。
沐天波脸上一红,于锡朋赶紧磕头自抽耳光:“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求国公爷,督公大人饶命啊……”
“滚出去,丢人现眼的东西”沐天波一脚将他踢开,于锡朋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还不忘把门给关上。
常宇叹口气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这人面相狡诈必是心胸狭窄之辈,留下是大患,国公爷当心啊!”
“多谢常公公提醒,此獠绝对活不过明天”沐天波拱拱手笑道,心头却是翻江倒海,这太监显然知晓于锡朋陷害阮呈麟的事,他怎么连这种隐秘的事都知道!
常宇轻笑摆摆手:“举手之劳罢了,咱们还是说说正事吧”。
“吾等洗耳恭听呢”沐天波笑了笑,用力保持平静,他不知道眼前这个小太监要从哪儿下刀。
当然是单刀直入了,这是常宇一贯的风格:“那便从国公爷为何要抗旨说起吧”。
啊,就这么直接么,都不做点儿铺垫么,沐天波显然没想到这少年说来就来,幸好自己也做了准备,眉头一挑故作疑惑:“吾等何曾抗旨了!”
常宇笑了,一扫房中众人,眼神充满了玩味之色,这让沐天波几人心里开始发慌。
“圣旨到时吾等已收复武定和安宁,彼时吾必奎正退守定远,那时正是乘胜追击的好时机,但接到圣旨后,吾等心忧沙定洲,张献忠之患便急忙回兵昆明,可在同时那吾必奎已是不支,主动弃城逃回老巢,龙在田等人便将其围住准备施压谈和时,哪知沙定洲突然围昆明造反……”沐天波将他下午同吴兆元等人商量好的说辞缓缓说出,常宇只是笑而不语,可若是这样沐天波等人心里越发慌,莫不是哪里露了破绽?
“国公爷多久没睡个好觉了?”常宇看着沐天波双眼赤红突的一问,这让沐天波有些懵,怎么问这个了呢,下意识的揉了揉眼:“三日内未曾睡个安稳觉,几乎无眠!”
“怪不得呢”常宇点点头又看向吴兆元:“几位大人呢?”
“和国公爷差不多吧,叛军围城一日三攻哪里睡的踏实……”
“原来如此,连续三天没睡好觉了,精神压力又那么大,怪不思虑不周”常宇一脸恍然的表情,沐天波几人一头雾水:“常公公所言的思虑不周是……”
常宇笑了:“咱家一直在猜想你们会串通怎样的托词呢,结果是这么一出……”
“常公公,吾等实事求是,并无虚言……为何硬要给吾等扣上个抗旨的帽子”沐天波皱眉,常宇哈哈大笑:“是么,可是你们忘记了最重要的一个人”。
“谁?”沐天波脱口而出。
常宇以手指敲桌:“张连营!”
第1688章
常宇口中的那个名字,沐天波几人听了顿时五雷轰顶直接脸色大变瘫软在座椅上,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降维打击!
几人绞尽脑汁费了一下午时间自以为滴水不漏,然则却忽略这么一个人,张连营是谁,云南锦衣卫的头头,就是他奉常宇密令调查沙定洲和袁国弘张国勇几人,若非他根本用不着万氏攻城了,前几日沐王府就歇菜了。
张连营接到的密令和沐天波,吴兆元接到的密旨是同时抵达,所以那个时候局势如何张连营最清楚不过了,那时候沐天波才刚集结兵马在昆明城外整装待发而已!
常宇入城之后其实还没来得及见张连营,他也不知道沐天波几人说的是真是假,只是常规操作常规随口一诈,见沐天波几人神态一切便了然了,这些官场老油子果然不老实啊!
必须要严惩不待!
理由很简单,加强皇权的威信。
近几年朝廷风雨飘摇,皇权羸弱,各地方衙门及大佬都不把朝廷和皇帝放在眼里了,说话当耳旁风!经过这近一年的时间北方被常宇收拾的差不多了,现在就要震慑一下南方了,相逢不如偶遇那就那沐王府开刀杀鸡儆猴!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沐王府哪是那么好开刀的,他的地位作用和影响力都不是刘泽清,左良玉那种军阀可比的,常宇收拾他们几乎不用担心影响和后果,但沐王府牵一发而乱云南,动是可以动,但要小心翼翼。
所以常宇即便看破这几个官场老油子的伎俩,也没立即爆发而是微微一笑:“咱家前来不是为了耍威风也不是为了制造事端更不是陷害谁查办谁,是为了解决问题,现在,咱家要听实话!”
他虽是微笑着说话,但沐天波几人却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脚底下升起,自己几人捣鼓一下午的串通,人家只说一个人名就给点破了,脸都没了,但听他这话又好像并不打算追究他们串通之责,要的是事实。
事到如今,再忽悠下去只会自找难堪,于是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将来龙去脉又说了一遍,却同常宇刚进城入府的路上说的大不同了,虽说几人都在叙述事实,可都有意无意的为自己辩解解围,很显然都在努力推卸责任,不是我,我没有,我没抗旨,是他,是他,都是他……
常宇听的很真切很仔细,不时提问,许久沐天波几人说完了,他托腮沉思不语,旁边李慕仙似笑非笑,沐天波几人脸色凝重心里惴惴不安。
又等了半响常宇还是不说话,沐天波有些沉不住了:“所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当时吾必奎从元谋一路势如破竹杀往昆明,那个时候不出兵打他一顿让他吃些苦头,他岂会愿意坐下来谈和,常公公没必要非给吾等按个抗旨的帽子啊”。
是呀,是呀,吴兆元几人也是附和着。
有道理!常宇微微点头:“咱家也是常年在外带兵,自是懂的战机稍纵即逝延误不得,将在外理当随机应变……”听他这么一说沐天波等人心里一松,哪知他话锋一转:“可抗旨毕竟是事实,即便诸位接到密旨当下正是发兵好时机,可挡住吾必奎前进步伐之后呢,收复武定和安宁之后呢,还有定远,禄丰之后呢,为何不先停止进攻稳住对方,回兵防备沙定洲”。
“呃,其实,当时……”沐天波正在考虑如何措辞时常宇打断他继续道:“若无密旨提醒你倒也罢了,皇上亲自给汝等下了密旨都不遵,还有你”说着瞪着吴兆元一眼:“皇上是不是让你督促来着”。
“下官……下官督促来着,可国公不听啊……”吴兆元想着都啥时候了,顾不得再给沐天波打掩护了,沐天波听了这话表情就有些怒意想反驳可是吴兆元说的也是事实啊,直气的吹胡子瞪眼。
“皇上连发两道密旨,汝等却当儿戏,若非张连营出手,数日前昆明城和沐王府便已易主,你沐家数百年的基业就毁在你手上了,你对得起你沐家列祖列宗么”常宇说着就来了气,怒声大斥,沐天波竟被他骂的冷汗淋漓却毫无脾气双手掩面:“吾无能,愧对祖宗啊!”
“吾等皆有罪,甘受责罚”吴兆元等人赶紧起身告罪。
“现在还没到到论罪的时,即便诸位有罪眼下还有将功赎罪的机会”常宇挥挥手:“刚才也说了咱家来这是解决问题的,眼下危机四伏先把周边问题解决了再论功过”。
这话一出口,沐天波,吴兆元等人立刻就对常宇刮目相看了,此子虽年少,做事去如此稳当周全,虽权势滔天却绝非魏阉之流,是个做实事的人。
“咱家奉皇命而来督查云南平叛事宜,有功赏有过罚,不过眼下尚不是论功罚过的时候,先将外边的问题解决了,余下的事咱们关上门好好叨叨”常宇将气氛和节奏把控的特别好,让沐天波和吴兆元等人的心情始终吊在半空中不上不下。
“谁来说说当下的问题所在?”常宇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斜着眼一扫诸人,沐天波刚想张口吴兆元已抢了先:“当下症结所在无外乎内忧外患,献贼占据四川虎视眈眈觊觎云贵是为外,土司吾必奎和沙定洲叛乱是为内”。
诸人点头,常宇嗯了一声:“何以解忧?”
吴兆元苦笑:“吾等……嗨,下官的意思是恩威并施,督公大人以为如何?”
“可有具体实施方案?”常宇又问,吴兆元轻轻摇头看向了沐天波等人,沐天波心中暗骂,你tm的抢风头倒是快,问你解决办法又缩了,见常宇又看向他,只得硬着头皮道:“吾必奎已不足为惧,眼下当趁万氏新败直接攻入蒙自平了他……”话没说完却瞥见小太监的神色隐隐间有一丝不屑,便立时住口:“常公公既已来了,当是有了完美之策,吾等奉旨奉令行事便是了”。
常宇笑笑没说话,转头看了一眼李慕仙见这货正托腮沉思,看模样是喝多了快睡着了?常宇抬腿踢了他一脚,李慕仙一个激灵站了起来,轻咳几声化解尴尬。
“李道长,给点意见呗”常宇端着茶杯面无表情道,李慕仙其实并未没睡着一直都在听着,听了常宇的话清了清嗓子对沐天波拱手道:“问国公爷一件事,您猜献贼此时是否知道云南内乱?”
沐天波听了有些蒙,还侧头张望一下吴兆元几人却见他们一个个满脸尴尬,他瞬间也省悟过来,这牛鼻子是在挖苦他呢。前边一直再说内忧外患,内忧外患,再往前皇帝连发几道密旨要温和处理吾必奎叛乱之事,为的是啥,为的就是防备张献忠趁虚而入啊,到现在还不知道孰轻孰重么,还一直嚷嚷吾必奎和沙定洲,他俩算是事么。
防备张献忠才是重中之重!
“咳咳咳,或许应该知道了吧”沐天波神色有些尴尬却也对这道人没多大的排斥,反觉得自己是怎么了,反应变慢了,想问题没平日那般周全,是了,一定是最近没睡好,压力大精神不集中。
“献贼理应知道了”李慕仙走到沐天波跟前桌边摊开一张地形图:“献贼觊觎云贵也不是啥秘密,境内不可能没有其暗探,吾必奎折腾了一个多月了,他现在知道也不足为奇,不过见其节节败退未必就会发兵,但若其知晓沙定洲围昆明城了呢,国公爷和诸位大人觉得他会不会发兵前来?”
“会!”沐天波不假思索,吴兆元等人也点头附和。吾必奎的小浪花或者还不足以让张献忠立刻发兵但若又有人围困昆明城,必引发云南滔天大浪,张献忠会毫不犹豫的杀过来!
“那国公爷这边做了什么应对之策了没?”李慕仙轻轻一笑,沐天波叹口气,他已不觉得尴尬了,只因尴尬多了会变麻木!摇头道:“月前遣李大贽去会川卫(今会理县)布防,却正赶上吾必奎叛乱,所以……”
“所以此时吾等在云川边境根本没有重兵布防对吧”李慕仙轻笑,沐天波点点头:“可立即传令李大贽前往……”
“其勇有余但谋不足,难当此重任”常宇插了句话:“敢问国公爷云南此时能用兵马几何?”
沐天波略一沉吟:“有兵马近两万布防各地,在昆明周边可调集八千余,各地土司亦可出兵上万……”说到这话锋一转:“常公公言李大贽不可用,那何人堪用?”
第1689章
李大贽是他手下最勇猛的将领,也是个铁血手腕的人物,对各地土司从来不假以颜色,也因此引发了一些土司的不满比如吾必奎的造反就同他有很大关系。
可即便吾必奎造反由李大贽引起,但常宇并无一丝责罚之意,历朝历代对于少数民族多以安抚为主的怀柔政策,你看诸葛亮为啥七擒孟获呢,为了就是想要以德服人!
可问题是以德服人从来就是个笑话,对待地方势力就要一手糖一手大棒,听话给糖吃,不听就抡棍子揍,一昧的纵容只能让他们蹬鼻子上脸,这个得参考王震将军,用大炮讲道理。
当然了,李大贽平日欺压之举还是不可取得,但常宇也认可他的一些强硬手段,只是这货手段太单一了,只懂硬不懂柔,才造成吾必奎叛乱,但也不能因此降罪他,反而要大加利用他的强硬震慑各地土司。
“会川卫是云南大门当要一个智勇双全的将领去坐镇,难道国公爷手底下除了李大贽便无旁人了么?”常宇轻笑,沐天波皱了皱眉头,突然灵光一闪:“常公公说的莫非是杨畏知?”
“其人善守又忠,会川卫交与他可无忧也!”常宇简单一句话,听在沐天波几人耳中却是有太多了的疑问了,杨畏知这么厉害么,为怎么不知道的,小太监又是怎么知道……
“杨畏知此时在楚雄,待其前来再往会川卫可迟了些?”吴文瀛有些担心,李慕仙接过话茬道:“尚来得及”。
“道长如何这般肯定”此时沐天波几人已对这个道士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心,若非平平无奇绝对不可能跟在小太监身边。
李慕仙抚须淡淡一笑:“早在月前督主大人便以未雨绸缪密令石砫的秦良玉将军佯装发兵牵制献贼兵力,以此拖延时间,其二,献贼主力兵马多集中在成都周边,相隔上千里地即便发兵一时半会也来不到,更何况他们不得到有利情报不会冒然发兵的,而万氏围城才仅仅数日,其暗探此时未必将消息送到他手上呢,咱们还有宽裕时间布置!”
这话听的沐天波等人又是一脸惭愧,先不说这道士条理清晰,便是常宇未雨绸缪早在月前就伏好暗子帮他拖住张献忠了,便凭这一点他们就五体投地了,之前听到传言他打仗厉害,多以为添了很多水分,此时管中窥豹也知人家的本事非同小可了。
正惊叹时,书房外传来从官周鼎的声音说是李大贽,龙在田等人率部回来了,这让众人多惊讶,怎么回来这么快,是他们得知昆明被困前来救援还是那边搞定了吾必奎……
便是常宇也觉得意外,因为谁也想不到,是吾必奎替李大贽等人通风报信,这才急忙回兵杀来,却终究是晚了些,若非常宇及时赶到,可能他们看到的就是另一番模样了。
天幸他们日夜赶路连滚带爬的回兵,看到的还是一个完整的昆明城,虽伤痕累累却还健在。
很快沐王府的军令就来了,土司兵马就地在城外扎营休整,李大贽率官兵入城,龙在田,禄永命,王扬祖,刁勋等土司也被特许入城。
李大贽等人入城之后便急往沐王府,周鼎早在门口等候。
“于管家呢?”李大贽是沐王府常客,不见于锡朋顺口问了句,周鼎淡淡道:“白日叛军攻城,于管家战死”。
啊!李大贽等人一惊,竟如此惨烈,真不知沐天波凭借两千兵力是如何将叛军打下去的,他在来的路上可听说了,万氏纠集了上万兵力啊忙问:“国公爷可安好”
“除了几天没睡好,其他安好”周鼎引众人前往沐天波的书房。
“那便好”李大贽松口气,又忍不住骂道:“狗日的沙定洲狼子野心,当把他碎尸万段方解心头之恨,不光如此还得把他的地盘给平了,将他那些叛军全给杀光!”这话让旁边的龙在田等土司听了心里都发寒,这货对各地土司都有很大的偏见,搁后世就叫种族歧视,地域歧视。
一入书房没想到里头那么多人,李大贽等也顾不得其他人赶紧给沐天波问安,沐天波却让他先去给常宇施礼,得知竟是东厂的大太监到了,李大贽等人心里头别提多惊讶了,心里惴惴不安却也赶紧老实的见礼,常宇面无表情点了点头并没说话。
沐天波赶紧问了李大贽为何此时才来,是如何得知昆明被围困的消息,听闻竟是吾必奎通风报信,连常宇都要惊掉下巴了:“这厮是要将功赎罪!”吴兆元摇头苦笑,沐天波也是苦笑:“如此一来,倒还真不好继续追责于他了!”
“是么?”常宇冷笑:“若无他叛乱沙定洲哪来的机会作乱,即便得他通报若非咱家来的及时,李将军的援兵只怕也是徒劳了!”众人听了这话一怔之下皆赞同,这点小功劳根本难抵他犯下的滔天大罪,而且他之所以通风报信也是为了自己活命罢了,否则他哪有那好心!
“常公公的意思是要将此獠绳之以法么?”沐天波皱眉:“先前不是说要以和为贵么?”
“此一时彼一时,其初叛时汝等不和已造成现在的严重后果,眼下再和又有什么必要!”常宇冷哼,沐天波几人神色尴尬:“既然还要用兵,那为何白日还传令兵马回昆明?”
“收拾他不一定要用兵”李慕仙接过话茬:“先前咱们刚议定外患之防,现在聊聊如何收拾家贼吧”。
“听听道长的高见吧”沐天波苦笑:“吾等败军之将何以言勇就不献丑了”。
李慕仙侧头看了常宇一眼,见他眯着眼一副事不关心的样子,便拱了拱手对沐天波道:“家贼不同外敌,贫道初来乍到不甚了解内情,但朝廷的意思是,以儆效尤,以正视听,而且最好是兵不刃血”。
这话众人都听懂了,说白了就是吾必奎和沙定洲必须要死,朝廷要杀鸡儆猴给别的土司看!
只是想兵不刃血就有些难了吧,虽然理解朝廷不想大动干戈引发惶恐情绪以及让献贼有机可乘,但实际操作起来确实不容易。
“沙定洲此时就在咱们手里,随时可杀,难得是那吾必奎……”吴文瀛话还没说完,李大贽就叫了起来:“那狗贼何处,俺去杀了他……”
“休得聒噪”沐天波轻斥,对常宇道:“冒然杀了沙定洲,万氏必反,蒙自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当成心头大患!”
常宇点头,他虽没去过蒙自,但也知道那边的地势险要,更知道有多难打,历史上孙可望,李定国,刘文秀入云南平叛沙定洲,将其打回老窝退到阿迷州,李定国率大军围困却久攻数月不下,要不是后来沙定洲大意麻痹了,跑去汤嘉宾营中喝酒去被李定国收到情报率军围住,啥时候打下来都不知道呢。
李定国打仗那么牛逼几个月都攻不下来,此时云南手头哪有比他还厉害的人,何况哪有那么多时间和他耗着呢。
所以沙定洲暂时还不能杀,不可强攻只能智取。
对待吾必奎亦如此,所以常宇白日才让沐天波传令撤兵,便是为了要麻痹吾必奎,要给他个错觉,朝廷在这个节骨眼不想多事,能握手言和就不动刀子了,打也打了,揍也揍了,你服个软赔点损失,这边也就见好就收,以后大家还是好朋友。
大方向已给指出了,如何操作则需要众人齐心合力的出谋划策了,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反复推翻反复斟酌,直到凌晨方才落实一个方案,而这个方案的主旨就是,骗!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在座的诸人这次都要参演,目的就一个,瞒天过海兵不刃血的将吾必奎和沙定洲给办了,当然了,办的不光是他俩的人头,还有他们的地盘。
议定之后已是凌晨,众人多疲乏,常宇笑言:“诸位今儿都可以睡踏实了,天也不早了,便散了吧”。众人起身纷纷告别,常宇突然想到什么:“龙土司,禄土司,你二人所辖是否临近蒙自?”
龙在田是石屏土司,在蒙自西北百里外,禄永命是宁州即后世的华宁县在蒙自正北,而且是去往昆明的必经之地:“督主大人的是让吾等防备万氏袭击么?”
“只是其一,万氏逃窜路经宁州不得不防,其二则是沙定洲眼下有蒙自和阿迷州,既然你二人与他临近,事后就分了吧”。
两人顿时大喜,对常宇连连致谢,这一趟可真落到大实惠了,其他几个土司却有点酸了,他们离的远,常宇察言观色:“分不到地盘的咱们就分银子”余下几个土司顿时面露喜色,沐天波心里头就不是个味了,我才是云南王,分给谁不分谁理应为说的算,你是不是有点喧宾夺主了。
只是这些话他只能现在心里头嘀咕着,眼前他只想睡上一觉,至于其他等睡醒了再说吧。
第1690章找不到人
昆明城内困乏至极的绝非沐天波这些大佬,还有守城的千余将士和老百姓这几日惶惶不安都没睡个踏实觉,如今叛军尽去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然则还是有很多人无法入睡,有的因丧亲之痛,有的因为东厂的到来心中不安。
夜深人静城外土司兵马已扎营,但他们只是先头部队,李大贽和龙在田原本不敢孤军深入恐遭埋伏,但实在心忧昆明城安危加上遣出的探马并未侦到埋伏迹象,便率骑兵先锋急来而其步卒主力还在来的路上,最远的此时尚距昆明数十里正缓缓赶来。
城中兵营,将士早已熟睡,东厂卫的三营兵马从入城之后就倒头大睡到现在都醒来,几个统领睡眼惺忪到沐王府赴宴然后又喝的酩酊大醉睡的像个死猪一样。
城头上阮呈凤率家丁来回巡视,即便叛军已去,即便城外便又土司兵马扎营,他们依然不敢有丝毫大意,沙定洲留下的阴影实在太大了。
沐王府内,沐天波倒头就睡着了,客房内吴兆元等人也是眼睛一闭就去见周公,而别院里常宇却在见一个人,张连营。
张连营对这个年轻的大太监无比的恭敬,作为锦衣卫他能知道别人不知道很多隐秘之事,也比一般人提早知道一些事,所以他听过太多有关这个年轻太监的事了,用他顶头大上司吴孟明的话来说,他为人很温和也很残酷,他平易近人又心狠手辣,简单来说他能笑着杀了你!
所以张连营从内心就恐惧他,他本身也是个有眼力的人,初见常宇便瞧出这年轻人气势强横霸气外露绝非善茬,常宇让他坐着说话他也不坐,非要站着。
问什么他就回答什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常宇很满意,起身端起桌上的茶杯递给他,这举动让张连营激动不已,双手接过一脸诚惶诚恐连连道谢。
“此番沙定洲作乱,论功汝当为首,本督会亲自为汝述功!”常宇说的事实,这次若非张连营,历史又重回原本轨迹了,云南大乱张献忠趁虚而入,云贵川三省尽落其手!
张连营闻言惊喜交加,放下茶杯赶紧就给常宇磕头:“多谢督公大人提携”。
“并非本督提携,汝靠的事真本事”常宇扶起他:“汝可想要回京?”
张连营想了一下:“卑职在云南五年有余,倒也习惯了,不过督公若有用得着卑职的地方,任您调遣”。常宇听了微微一笑,转头看向李慕仙:“不骄不躁恪尽职守倒是不错”。
李慕仙抚须点头:“孺子可堪大用”。
“多谢道长美言”张连营并未因为李慕仙称他为孺子而不快,反而非常的兴奋,因为他听出味了,自己攀上高枝了。没错,常宇却是想要提携张连营,原因很简单,这种能办事又有能力的人才谁不青睐。
天蒙蒙亮的时候张连营离开沐王府,常宇和李慕仙依然没睡,两人坐在桌边沉思不语,若是外人进来会以为这俩在怄气不成,当然不是,他俩是在想如何处置沐天波等一众云南大佬。
没错,他是来处理问题的,但也要修理一些膨胀了不听话的人,云南不能没有人坐镇,纵观天下没有人比沐王府更适合了,这是一个镇守云南数百年的家族,早已融入了云南的血肉之中了。
老百姓早将沐王府当成了土皇帝,但是!
朝廷绝对不允许你自己把自己当成土皇帝!
我不要你以为,我要我以为!
不会拔掉你,但修剪一下还是必须的。
沐天波一觉睡到晌午方醒,其妻焦氏亲自伺候他洗漱梳发:“那太监一早就起来出去了,吴兆元等半晌午醒来也走了”。
“妇人家不得乱语,若传出去平白惹了那魔头”沐天波轻斥:“不得称之太监”。
焦氏连忙应了,又问:“瞧他如此年轻,当真那般厉害?”
“有本事的人和年纪大小无关,自古英雄出少年,那甘罗,那霍去病皆是少年扬名”沐天波哼了一声,焦氏笑了:“夫君都叫他魔头了,岂能与先贤比肩!”
“妇人家知道个什么!”沐天波忍不住怒斥:“他是魔头亦是天纵之才,但其功勋却并不若那些先贤,汝休得碎言!”
常宇确实起的很早,确切说他精力过人后来就没睡,天亮时候和青衣便服出了国公府,然后在城中漫步,走走停停看看听听,一路几乎无语,倒是向来沉默寡言的青衣今儿话有些多,会主动向常宇问些有关沐家的历史典故。
半晌午时候,常宇径直去了巡抚衙门,吴兆元等一班官员见其只身前来略显吃惊,慌忙将其请入后堂奉茶,却被常宇婉拒,扔下一句话走了:“这几日叛军围城留下满地鸡毛,汝等还在衙门高坐喝茶,当真恪尽职守!”
吴兆元等人惊出一身汗,一个个懊恼不已,赶紧各司其职去了,如常宇所言城中乱象丛生,要赶紧做好维稳善后清理工作。再说沐天波睡了个美觉洗漱干净后整个人看起来容光焕发,往日那个风度翩翩的沐国公爷又回来了。
想着昨晚被常宇降维打击弄得处处尴尬,沐天波此时心里略显不服,今儿怎么也得找回场子,让你知道堂堂的沐国公不是个无能愚蠢之辈,也是个能文能武美貌和智慧并存的全才,重新认识一下吧。
于是令人设午宴待客,哪知宴设好了却请不到客,找不到常宇去哪儿了?而且去请陪客吴兆元等人的家丁回报,几个大人公务繁忙无暇赴宴。
艹,沐天波一脸懵逼啊,如今城里头乱糟糟的吴兆元等人忙活倒也正常,何况小太监就在昆明他们更要做出很恪尽职守的样子,所以不来作陪也就罢了,可是连正主儿都不见了,是怎么回事。
于是便亲自去别院寻找,然则其一众亲侍包括那个道士都刚睡醒一脸惺忪外加一脸茫然:不知道啊,出去溜达了呗!
靠,沐天波觉得自己的三观碎了一地,主子不见了,这帮随扈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没有一丁点的关心神态,这简直太……岂有此理不可理喻了!
沐天波都忍不住想发火怒斥他们,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李慕仙等人哪里是事不关己,而是习以为常了,常宇就是个坐不住的主,好动好溜达,每到一处就喜欢乱晃,正好也可视察民情,而且他向来不喜欢带太多随从招摇撞市,不是特别危险的环境下三五个足以,此时昆明城中知道他来的人不多,算是相对安全的环境了,所以青衣跟在足以。
沐天波听了这才松了口气,心中对常宇愈发好奇,完全和印象中那些权监大不同啊!
可是他还是不太放心,毕竟常宇身份特殊若出了什么事,自己是地主必有责任,于是传令下去尽快找到这主,可谁知半个多时辰过去了还是杳无音信,这下沐天波有些慌了,昆明城就是他沐家的地盘,竟然连个人都找不见,这有点打脸啊,而且他却是也生怕常宇出了什么意外,于是又却了别院找李慕仙等人。
“国公去酒楼戏园子是找不到的,茶楼有可能但他此时想必没那闲情逸致,或许在某个百姓家做客也说不定呢”李慕仙正扒拉着饭,旁边陈王廷等人也点头附和,又或去钓鱼了。
钓鱼?沐天波一怔,吴中嗯了一声:“督公最爱钓鱼了,开心的时候不开心的时候有心事的时候放松的时候都喜欢去钓鱼,国公爷可以遣人去有水的地方找找去”。
昆明有水的地方可多了,城内又翠湖,城外又滇池,那么大可怎么找!沐天波看着这帮不慌不忙的亲侍心里头非常恼火,却也说不得什么,转身走了传令家丁继续找人。
这时周鼎来劝:“这当口,城里头乱的很事也多,国公当以民事为重啊,却岂可满世界只顾着找人……”一语惊醒梦中人,沐天波真想给自己一耳光,刚才还信心爆棚想要改变常宇对自己形象呢,可人还没见到自己就被自己打脸了,还是那么的愚笨,连吴兆元等人都知道做样子要紧,自己怎么还……
堂堂昆明之主,在这个时候不好好表现一下,却竟干些找人吃饭喝酒的事!
实在该打!
第1691章
“云南真是个好地方”城西滇池一处水畔,常宇躺在干草上,暖阳当空和风徐徐,虽不及后世温暖如春但在这个寒冷的季节还是无比的舒畅。
“掌柜的来时一直说这是蛮荒之地,现在又说好”青衣蹲在湖边玩水,闻言轻笑。
“确实是蛮荒之地也确实是个好地方,只有身在其中才知道其好呀”常宇哈哈一笑:“怪不得当年沐英来了不想走呢”。
“掌柜的……何人?”青衣突然拔剑跃起,她看到不远处的树丛里依稀有人鬼鬼祟祟,就在她起身喝问时,那边树丛里就钻出了个四五个大汉,瞧装扮不是城中汉人,手中还有家伙什……“尔等等是蒙自叛军!”
那几人嘿嘿笑着嘴里头咿咿吖吖的说着什么青衣也听不懂,侧头朝常宇望去,却见他还半躺在地目光望着远处湖面,瞧都没瞧那几个溃兵一眼,只是淡淡说了句:“聒噪”。
青衣忍不住笑道:“掌柜的您可真瞧的起贫道啊!”
“你觉得吴中武技如何?”常宇随口问了句,青衣点头:“神乎其技!”入川途中他们过五关斩六将,和小股贼军干过和山贼马匪打过,吴中单刀御敌大开杀戒所向披靡,让青衣大开眼界。
“你虽天赋异禀修成了道门罡气,但若仅凭武技却逊色吴中等人甚多,你还需实战磨炼,难得有人来给你练手好好珍惜吧”常宇说着话,双手往头上一枕,眯着眼看着天空漂浮的白云,而旁边几个凶神恶煞的溃军对他来说好像根本就不存在,因为那就是几个死人罢了。
青衣也不废话,持剑就要冲过去,常宇抓起身边的青雀宝刀扔了过去:“莫污了那宝剑!”
青衣所佩是皇帝御赐的尚方宝剑,用来杀几个叛军确实……
探手结果青雀宝刀,青衣手一抖宝刀出鞘,杀气迸发虽是暖日却感觉寒气袭人,那几个溃兵顿觉不对劲,知道遇到狠人了,一时间有些犹豫要不要别惹了,可就在这犹豫间青衣拎刀冲了过来,几人只得硬着头皮迎战。
“你当真放心的她,就不怕有了闪失?”一个身影从常宇身后树林里闪了出来正是素净。
“早知道你在附近,何忧之有,那几人想必早为你发现,你没出手不就是想让他们给青衣磨刀的么”常宇望着天空嘿嘿笑着,素净皱眉:“你怎么知道我在附近,不信你还修炼青衣那法门了?”
“男人的第六感,你不会懂得滴”常宇闭上眼:“冬天晒这种暖阳太舒服了,舒服的啥都不想动了!”
素净撇撇嘴:“沐天波满城找你都快找疯了,你倒好在这睡大觉,那边青衣和人家拼了命了,你也不管不问,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常宇听了大笑道:“沐天波正事不干寻我作甚,这货睡了一觉还是没长进,看来这沐王府的椅子是太舒服了,坐久了人就废了!看来我也不能久睡,不然也会废掉”说着叹口气坐起身来旁观青衣在那边酣战。
青衣一身罡气无敌,举手投足间就能灭了那几个溃军,但她为了磨炼武技并没放大招,而是真刀真枪的和这几人厮杀,以少对多险象环生,但只有这种危险的环境才能磨出锋利的刀!
何况他若真的有性命之忧,常宇和素净不可能不出手的。
厮杀激烈引起附近村民的注意,然后很快就惊动在城外的土司兵马,数十骑疾驰而来却发现湖边躺着四具尸体,一男子坐在水边沉思,一个尼姑在帮一个道士包扎伤口,这场面……很烧脑啊。
土司兵立刻将三人围住盘问,哪知这三人都傲气的很,直白点说就是不鸟他们,这让土司兵有些尴尬和气恼,便要动手拿人,就在这时数骑奔来,阮呈凤来了,喝退那些土司兵赶紧同常宇见礼:“沐国公担忧督主安危,遣人四下寻找急的像个热锅里蚂蚁……”
“城里头那么多事他不去忙活,非要当什么蚂蚁”常宇没好气道:“吾自清静,勿来相扰!”
阮呈凤赶紧告退,走前还不忘替沐天波说话:“国公爷起来之后便操忙军务到现在都没歇着呢,而且已遣人去了蒙自和元谋……”见常宇瞪了他一眼,赶紧住嘴去了,可走了不到十余步又回头突然跪下对着常宇磕了头“督公大人恩情如山,阮家自此不敢忘”见常宇不说话,便赶紧起身走了。
“来的时候火急火燎,路上多睡一会都能被你骂的狗血淋头,这会儿怎么又那么沉得住气,啥事都不干跑这晒太阳……”素净一边帮青衣包扎伤口一边揶揄常宇。
“来时军情紧急不知这边形势如何,当然要越早越好,也幸好一路急着赶路,否则这昆明城早成地狱了”常宇哼了一声:“眼下大乱已平,自要好好休整一番,养精蓄锐才能好生修修剪剪。”
“你莫不会真的对沐王府动手吧,牛鼻子说……青衣我不是说你啊,李慕仙说云南数百年安生全靠沐王府镇着,动不得!”素净本是江湖人,只管打打杀杀,可是近朱者赤,久而久之也开始关注一些时政和局势。
常宇对此并不意外,看着湖面一脸平静:“假如有一天我犯了过,皇上会降罪么?”
素净不说话了,沐家对云南来说非常重要,但比的上常宇对大明重要么,若他抗旨违令朝廷和皇帝会怎么样?难道任由他无法无天了?
不可能!
昆明城里头反应过来的沐天波真的在认真做事,这个时候一定要好好表现,恰好也有表现的机会,战后城内乱做一团,特别是那些战死壮丁家属,纷纷围在沐王府外翘首以盼,说好的抚恤金呢?说好的赏金呢?
沐王府一掷千金,绝不食言,沐天波和新管家阮呈麒在府外激扬演说,大抵意思就是,叛军围城覆巢之下无完卵,百姓上城防守也是保卫自己的家园和亲人,本就是分内之事,衙门不给钱也理所当然,但是,既然事前承诺了,那就一定给,而且一分不少!
原因很简单,第一沐王府不差钱,朝野传闻近三百年的沐王府其家底便是一般藩王都比不上的!几万两赏金抚恤金九牛一毛,其二,这个时候沐王府太需要百姓的口碑了,毕竟东厂大太监就在昆明城看着听着呢!
不信你看,大太监身边的那个道士今儿几乎是走哪跟哪,刚才还要给自己相面算卦呢,这会又在附近看着,难道他是闲得慌么,当然是在监视自己的了。
李慕仙若知道沐天波心里头这么想,他一定会喊冤的,他当然不是被派来监视沐天波的,他只是职业习惯,碰到这种冤大头就像弄点银子花花而已!
第1692章
白云悠悠,城西郊外的滇池水畔常宇风轻云淡,昆明城内吴兆元一众官员则忙碌不堪,大战刚过城中有太多的事要处理,恰值东厂卫亦在城中必须要好好表现,不敢有一丝大意。
作为昆明城的定海神针,沐天波也没闲着放下国公爷的架子事必躬亲,无论是处理民事还是军务面面俱到,只想给常宇留个好印象,专业,亲民,能力强!
晌午过后,屠元和姬际可郝摇旗三人登场城头居高观城里城外,见昆明龟城防御地形叹为观止,心道如此易守难攻地势,沐天波怎么会轻易让万氏这帮土司兵差点就给突破了呢,实在无法理解。
“沐家没落了!”姬际可叹口气,郝摇旗皱眉:“没落了么,瞧着还非常的富有,估摸比青州府的那个王爷还有钱”屠元白了他一眼:“哪跟哪啊,沐家是越来越有钱了,但本事却越来越稀松平常了,你和老姬说的根本就不是一码事”。
郝摇旗哦了一声,然后伸了个懒腰:“小督公不是说过么,本事得靠实战磨炼,他祖上跟着太祖皇帝南征北战打天下本事当然大了,可这沐家小儿才几天的道行,他才打过几次仗,这次幸好碰上的土司叛军,若是张献忠的人过来攻城,估计一天就给破了”。
“你这话倒也实在”姬际可轻笑道:“不过你还是管好那张破嘴,沐家小儿你都说的出来,若不慎传到他耳中,便有你受的了”。
且,郝摇旗撇撇嘴:“老子还惧他?若非咱们来的及时,他现在都……哼哼,说他两句怎么了……”屠元听不下去了,直接打断他:“你这张破嘴早晚惹事,你是不怕他,可你怕不怕督公,连他对沐天波都礼敬有加,听到你一派胡言不抽你打耳光才怪”。
郝摇旗摸摸头略显尴尬:“沐天波抗旨违令差点引发云南大乱,督公不收拾他也就算了,却对其还赞誉有加不知为何?”在来的路上常宇经常给他们说沐天波,言辞之间多敬重。
“他是开国忠良之后,沐家又是云南的定海神针,而且听督公说,这沐天波本事虽不大,但对朝廷忠心耿耿,便凭此一点,便只得尊敬”姬际可看向城外土司兵营,扶墙缓缓说道,郝摇旗又忍不住冷笑:“可若是忠心耿耿怎么还会违抗圣旨呢?”
“这你得去问那沐国公了”屠元笑道:“或许有些人总是想急着证明些什么吧”。
郝摇旗摸摸头,也看向城外土司军营,突然扭头对屠元道:“我他么的怎么觉得你在说说老子”屠元一怔,旁边姬际可忍不住大笑起来,引得旁边的官兵和城下的土司兵侧目张望。
龙在田等土司联军已陆续回兵昆明,粗略有万五之中,毕竟是六七个土司联军他们多来自昆明的西南地区,一个土司出兵千余两千不等,这上万联军加上数千官兵浩浩荡荡怪不得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将吾必奎揍的连连后退滚回老窝。
土司兵马无令是不能随意入城的,甚至连他们的土司龙在田,禄永命等人也不行,在沐王府赴宴之后一早便出城回营,无召不得入城,至于原因大家都懂得。
禄永命在土司里是一个实力比较强的,且对沐王府十分忠心唯其马首是瞻,这一次平叛吾必奎集兵多发兵快也出了大力气,功不可没,不过这会儿他心情有些郁闷,脸色极为难堪,因为刚刚收到消息,还真被常宇给说中了,万氏溃兵回蒙自途中途径宁州大肆掠劫,甚至企图进攻禄永命的主寨,幸亏其弟机灵闻报有叛军途径,紧急进入防守状态,万氏一冲之下无功,不敢多留急匆匆就跑了,但却也将禄永命的地盘给蹂躏一番,令其损失惨重。
“不杀这妖妇誓不为人!”禄永命在营里怒喝,龙在田等不停的安抚:“用不了几天杀进蒙自报仇雪恨,让他加倍赔偿,反正那东厂大太监都许了诺的……”王祖扬还打趣:“他日踏平蒙自分了沙定洲的地盘,禄兄再将那万氏给纳了呗”。
众人大笑,禄永命呸了一声:“吾可没那沙定洲的口味重,那妖婆就是赶架子爬上来,吾亦不要!”
“她爬架子上禄兄不要,若是爬禄兄的榻呢?”刁勋也来打趣,一众恶趣味的男人笑的前仰后翻。
天黑了,常宇回城了,却发现沐王府清汤挂面没了昨日的热闹,无席也无宴甚至沐天波都还没回府,问了阮呈麒说是在外忙着呢,晌午前出去到现在都没回来。
常宇笑而不语,回到别院和亲侍一起简单吃了些饭,然后和李慕仙闲聊一会便洗漱睡了,难得的早睡,却睡的无比香甜,半夜时沐天波回府,到别院来找常宇说是要商议些事,却被守门的亲卫告知:督公留了话,疲惫难消要歇息,有事明天说。
沐天波其实哪有什么事要和常宇商量,昨晚该说的都说了该商量的也商量了,这么晚过来无非是想做个样子,你看我多忙,多尽责,都忙到现在才回来……
哪知道那小太监根本就没给他机会,这么早就睡了,是真累了真困了么?
或许是吧,毕竟一口气从北京城跑到这儿,月余没睡个好觉,刚到地头就是一场厮杀,昨儿也仅睡了一个下午而已,听说后来就没睡,一大早就出门在城中微服私访去了。
可沐天波还不能睡,虽说昆明城解了围,可吾必奎和沙定洲那边都还没算彻底解决问题,更重要的是一旦这些问题解决之后,他将面临一个更严重的问题,朝廷那边如何惩罚自己!
于是他招来周鼎,阮呈麟,阮呈凤来密议对策,如今他终于知道谁是最值得信任的人,谁是对沐家最忠诚的人,此时他已将三人当成了心腹。
“眼下吾必奎和沙定洲尚未彻底平定,特别是沙定洲那边或许还有大麻烦,只要国公爷在接下来平叛这二人有功,或许那抗旨之事便了了,您不是说了,那太……督公大人也认同,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之说么,国公根据当下局势随机应变即便有违旨意也算不了多大的罪过,除非……”阮呈麒眉头紧皱。
“除非什么?”沐天波赶紧问道。
“除非那……督公大人有意刁难!”阮呈麒说出自己的担忧,沐天波摇摇头:“见其言行不似那种人,虽有些捉摸不透却也透着坦坦荡荡,不似阴险之人,且吾同他亦无旧怨……”
“国公爷”阮呈凤插口打断沐天波:“不怕的他针对您啊,怕他针对沐王府!”
沐天波一怔,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第1693章
翌日一早,常宇起床洗漱,前去给沐天波问安却得知其在半个时辰前就出府忙公务去了,令他讶然失笑,至少在他所掌握的情报里,沐天波可真不是这么勤政的人,但却也不能说他现在只是为了突出表现,毕竟这几日确实事情多,需要他出面解决。
沐天波不光是国公,还是云南的总兵官,手握整个云南的兵权,同云南巡抚既是同僚也是竞争对手,毕竟巡抚也是负责一省军务,所以他和吴兆元明和暗对头也是正常的很。
不过这几天吴兆元显然没心思给他争论这些,民政的事已够他焦头烂额的了,他不同于沐天波底蕴后,身份高,朝廷那边回头算账未必会怎么他,但自己不行,所以要趁这几天好好表现,交出一个好答卷,能让小太监高抬贵手。
他也看出来这小太监不是那种阴险狠毒之人,至少不是那种拿着鸡毛当令箭的人,更不是没事找事故意搞事的人,他却是在自己等人将功补过的机会!
为什么吴兆元会这么肯定呢?
因为小太监来了两天了,除了那晚议事后,没有插手昆明城内任何事,也没指手画脚,据说去钓鱼了!
他一定是在默默的看着自己等人的表现。
表现的好或许就是会放自己一马,所以吴兆元等人和几天十分的卖力,早出晚归事必躬亲,连老百姓都切实感受到了,平日都觉得这些官老爷高不可攀遥不可及,没想到一出事他们竟都这么尽责和亲民的呀!
常宇真的去钓鱼了,带着一众亲侍在滇池垂钓野炊,对昆明城内的事不闻不问,直至天黑尽兴而归,然后又早早睡了。
第三天依旧如此,只不过却邀了客人,龙在田等一众土司也齐聚滇池水畔参加常宇的烧烤趴体,一起钓鱼,一起闲聊,令几人激动不已却也瞠目结舌,这大太监和他们想象的实在太不一样了,一丁点儿都不像太监,也一丁点儿都不像权监,给你的感觉就是个亲切爱笑会聊天的大小伙子。
不过龙在田等人也知道这小太监找他们过来烧烤可不仅仅是为了闲聊,或许是想侧面打听些有关沐王府的事吧,几人对沐王府都特别的忠心,生怕朝廷或者说眼前这个太监要找茬拿捏沐王府,所以说话都特别谨慎,不管常宇问他们各自地盘的一些风土人情,还是这次平叛过程,又或平日同沐王府的往来以及沐王府的对各地土司的政策,他们都回答的特别的谨慎。
常宇邀请他们一起玩耍当然另有目的,但却并非为了找沐王府的把柄,就是想旁敲侧击看看这些土司对沐王府的态度,却发现,沐王府果然有两把刷子,镇守云南近三百年,定海神针不是白叫的,大部分土司对沐王府都是很忠诚很信服的,这让他想起历史上沙定洲造反的那段时期,沐天波躲在楚雄,杨畏知登高一呼都来打这狗日的,很多土司纷纷响应。
如今见龙在田等人每说到沐天波时要么绕着要么各种美言,他便知道沐王府在这些土司的心里的重要性,沐家在云南几百年已成神祗,其实他们敬重的是沐王府并非沐天波,沐天波只是沐王府的代表而已。
其实这个时候虽然常宇把话放出去了,先解决问题再论功过,且给诸人将功赎罪的机会,但所有人依然都好奇朝廷会如何惩罚沐天波,因为谁都知道,大太监亲自来了不可能只是解决问题,绝对还会施以雷霆手段敲打一下这个云南王!
好事之人对此有各种推测,就连沐天波自己也在嘀咕这事,和幕僚推断各种可能然后制定各种应对之策,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常宇也在为此而烦恼。
打轻了隔靴挠痒毫无意义,打重了于心不忍还容易引发恐慌,毕竟是云南的神祗,牵一发动全身,得考虑后果和影响。毕竟这个时候云南不能乱,旁边张献忠虎视眈眈呢。
而且在个人情感上,常宇对沐天波是非常敬重的,不为他,只为其乃大明最后的忠臣!祖上跟随明帝开国打天下,到了自己和大明最后的皇帝同死!
便是这份情谊,他只要不造反,即便是朝廷是皇帝要杀他,常宇都要舍命保他!
可眼下常宇需要给朝廷立威,沐天波正好又抗旨这是个好机会,可云南又内忧外患危机四伏不能乱,这可如何是好呢,即便一向鬼主意多的李慕仙也想不出好法子!
且再看看,如何惩戒也不急在这几天,毕竟手头上还有很多活要干,吾必奎那边非要他付出惨痛代价,沙定洲那边更要灭他九族,因为常宇实在恨他祸害云南三年,引发恶果无穷。
一想到沙定洲常宇心里头便来了火,天黑时回沐王府见沐天波依然没回来,便让阮呈麒去将沙定洲提来。
沙定洲原本已是奄奄一息半只脚踏进阎王殿了,经过这几日精心调养这货又缓过气了,虽未恢复如昔生龙活虎却也死不了了,只是整个人的精神无比的萎靡,和汤嘉宾一样都像条死狗。
前几日那一战对他打击太大了!
鸭子都已经进嘴里了,突然他妈的振翅高飞了,飞走了,飞就飞了呗还在自己头上拉了泡屎,他至今无法忘记看到那一幕,数百铁骑将他上万兵马杀的狼狈逃窜,就几百上千人啊!竟让上万人毫无招架之力,虽是从后方突袭,但也不至于那么不堪!
要知道平日他自我感觉很好,很膨胀,觉得自己是土司里地盘最大的,兵最多的,实力也最强,战斗力也强悍,可是……
当然了,不堪一击的惨败还不足以将他击溃如此地步,而是他知道这一场惨败之后,他就变得无比被动了,沐天波解了昆明之困后必然调集大军去打蒙自,那婆娘能挡得住么,能挡的了多久,而且更要命的是,不管挡不挡得住,自己都必死无疑!
所以他现在开始后悔了,无比的后悔,好好做个牛逼哄哄的土司不香么。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所以他只剩下了恨!
恨自己,恨沐天波,恨张连营!
第1694章
沐天波抗旨已是事实,朝廷也想敲山震虎,皇帝也想加强皇权,可最终如何惩罚他则和常宇有极大的关系,因为要看常宇如何汇报这件事以及他所持态度。
不过此时朝廷对这边尚是两眼一抹黑,虽已过去月余朝堂上还在撕逼遣何人前往调停处置,而崇祯帝也仅知道常宇差不多该到了,至于那边情形如何也是一无所知,不过他相信常宇没有他摆不平的事,可眼瞅着就要过年了又突然冒出其他事情让他心烦。
且不说崇祯帝在烦恼着什么,更不论沐天波早出晚归忙着维稳善后及遣人四下侦查情报,只说常宇数日之间流连山水之间,对昆明城中一切事务不闻不问,至少表面上看如此。
可沐天波和吴兆元知道,即便他瞎他聋,昆明城里头发生的每一件事以及他们的一举一动小太监都掌握的清清楚楚,这只不过是暴风雨前夕的平静罢了。
而这场暴风雨首先光顾的地方就是元谋!
距离昆明西北四百里外的元谋,这里是吾必奎的老窝,他是世袭土司也算土司世家了,中间也曾有过因罪被废,但又复袭,但这次不同了,他是造反的大罪!
吾必奎现在很烦恼,很很忧伤,很后悔。
数日前他毫不犹豫的把沙定洲给卖了,李大贽等人立刻撤兵让他死里逃生却一时间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原计划是打不过就赶紧逃跑,他甚至都开始打包行李了。
可是谁也没想到这个节骨眼沙定洲插了一脚,竟为他解了围,官兵撤走了,不打他了,而且走时候说了:别他么的多事,咱们还有谈和余地,你要是敢趁这个时候来个反攻啥的必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要是搁一个月前吾必奎必然当成耳旁风,这现在不一样啊,沐天波集结大军在这一个月内一直是按着他打,根本没有任何反抗能力,所以他当时就应了,还给李大贽等人保证:绝不插手,而且若有可能愿意出兵协助平叛将功赎罪,还愿意谢罪赔偿……当时令李大贽和龙在田等人哭笑不得,这都他么的啥给啥啊,明明是来平你的,结果你反要帮着平叛沙定洲,不过下局势太乱了,李大贽等人心忧昆明安稳,也担心回兵时被吾必奎**,便暂时稳住他:若平定沙定洲,算他将功赎罪绝不追究反叛之事。
你说吾必奎信不信?
他当然不信了,可眼下进退不得又不由的抱着一丝幻想,万一呢,万一因为自己及时通风报信而让昆明城保住了,沐天波或许真的会饶了自己,那样自己就不用跑路了,说实话他真的舍不得这个祖辈生活的地方,何况有句话叫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自己跑了,族人呢?境内那些寨子呢?数千上万人不可能都跟着他跑路啊,那时候自然落入他手任人蹂躏甚至有灭族之灾。
跑,是最后逼不得已的退路。
吾必奎决定还是努力在夹缝里苟活,眼下昆明周边大乱却也是机会,于是乎这家伙的心思又活络起来,他先遣人偷偷去昆明城打探消息,若李大贽驰援晚了沙定洲破了昆明城他则立刻响应从后边杀过去,假若沙定洲败了,以沐天波的性子必先去打蒙自,这个时候自己服个软赔点银子,然后自告奋勇遣兵当先锋当炮灰,再找几个相好的土司做说客沐天波大人不记小人过,加上考虑再打下去会让张献忠得了渔翁之利,或许就真的免了他。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可能,沙定洲太硬不好啃,沐天波虽发兵蒙自却也没占到什么便宜,干了个两败俱伤,这个时候他就又成香饽饽了,两头都想拉拢他,那自己就平安了!
这是最好个一个局面,也是吾必奎最期待的一个局面。
然而,愿望很美好,现实很骨感,探子带来的消息让他整个人茫然了,迷乱了。
李大贽等援兵抵达昆明前,便有一支兵马直接从后突袭攻城的叛军,一炷香功夫就将其杀退,哦,确切说是杀的溃不成军四下逃散,沙定洲手下四个猛将死了仨,而沙定洲也被活捉,万氏败走逃往蒙自……
这他妈的弱爆了!
沙定洲竟如此不堪一击实在出乎吾必奎的意料,这个号称最强土司竟然被人一招必杀,连自己都不如,自己怎么着还打到昆明城外还闹了一个多月现在还活蹦乱跳呢。
对了,那支在关键时刻驰援的骑兵是谁的人?吾必奎抓到了重点,探子回报:不是本地兵马,具体则不祥,毕竟探子只能在外围打听,且时间不充裕那么短的时间并未打探到常宇部的确切身份。
乱了,乱了,吾必奎脑袋无比大,这个局面对自己来说实在太复杂了,因为有太多不定因素,既然沙定洲已被活捉了,那沐天波还会派兵攻打蒙自么,他若不攻打蒙自,那就有功夫来收拾自己了,他还会不会看在自己通风报信的份上饶了自己……
一连几日吾必奎患得患失,寝食不安,召集心腹密议如何应对,另一边则重新固防元谋,并加强城池周边的寨子防守力量,以备不测。
却在这时手下通报,沐王府的人来了。
吾必奎大惊,问明白了才松口气,不是沐王府的大军来此,而是沐天波派来的五六人,为首的是从官周鼎,他虽不熟悉却也识的这人,吾必奎心里头又升起了希望的小太阳,既然沐王府没发兵只是派几个人过来,那就不是坏事。
果不其然,周鼎见到吾必奎单刀直入就说了:“汝叛乱引发战祸罪该万死,但念其有悔心且有立功之举加之当下局势复杂,国公爷不想引发云南大乱为贼军所趁故而饶你一命,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废汝土司之职,令尔赔偿战损,且这些赔偿由汝家族赔付,不得摊分元谋百姓!”
吾必奎顿时感激涕零,跪在地上哭的像个五十岁的孩子,甚至还抽自己大耳光子,大骂自己该死……反正戏挺多的,毕竟死里逃生了,搁谁谁不激动啊,要知道他都准备跑路了,却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又一村,沐王府饶过自己了!
其实若只说是看他有悔意或者通风报信有功就饶恕他了,吾必奎是不太相信的,但沐王府毫不掩饰的说出了真正的理由,是怕这个时候云南大乱让张献忠占了便宜,才不得已饶他的!
这个理由真实又充足!
沐王府能堂堂正正的将这个理由说出来,那说明是真的饶了自己了,虽不得已,却不得不!
吾必奎内心确实有些懊悔当时为什么要造反,险些将族人带入深渊!其实历史上他被沐天波的联军一顿痛揍后也后悔了,为了避免连累族人他是自杀的。
看吾必奎满脸愧疚又那么的感激,周鼎豪言劝慰,知错能改还是好孩子:“眼下沙定洲作乱,张献忠虎视眈眈,沐王府正是用人之时,却正是你将功赎罪的好机会啊!”
话不用说太明,吾必奎一点就通:“国公爷要征伐蒙自?沙定洲不是已被捉了么?”
周鼎嗯了一声:“沙贼可恶,汝造反尚还有情可原与其狼子野心不可同语,国公已准备集兵征伐,先破蒙自者重赏!汝可愿前往?”
吾必奎心里庆幸不已,老沙啊,你造反的非常及时啊,是你救了我的命,若非你插一脚,老子这会要么早跑路了要么必死无疑,且沐天波不可能轻易放过元谋的,多谢你这个及时雨啊替为挡了刀,为了表示感激,死道友不死贫道,老子决定发兵助攻让你死的快些。
吾必奎自然清楚,要是仅靠通风报信和赔偿战损难以消除沐天波对他的恨意,只有为其卖力卖命才能让减弱他的杀心,至于会不会过河拆桥,吾必奎觉得不会,沐王府在云南一诺千金,他若出尔反尔会失信众土司的,引发很坏的影响。
“只要国公爷一声令下,我吾必奎鞍前马后绝无二心,以此报国公爷不杀之恩!”吾必奎拍着胸口保证,周鼎大赞又同他掏了心窝子:你造反虽是被李大贽欺压所致国公爷也听信他的挑拨,但是造反毕竟是事实,国公爷虽饶你不死但心里头还是有火的,回头你要好好表现,认错态度认真写,负荆请罪的故事你听过没有,没有?那我给你所说……
第1695章
就在周鼎在元谋忽悠吾必奎的时候,昆明城内常宇正在沐王府审问沙定洲,确切说只是见个面,因为没有对沙定洲动刑。
“汝等可知道本督何人?”常宇看着眼前跪着的沙汤二人,淡淡问了一句。
沙汤二人对视一眼均摇头不知,汤嘉宾挑眉:“莫非沐王府二公子?”
噗,常宇一口茶喷了他一脸!汤嘉宾瞬间有反应过来,若是沐天波的小儿子不可能自称本督的呀。
“你是锦衣卫的!”汤嘉宾怒目一睁:“又来戏耍吾等,要杀要剐尽管动手,休得辱我!”
“呦呵,真有志气,来人,如他所愿,将他活剐了”常宇一声冷笑,身后几个亲卫上来拎小鸡子一样将汤嘉宾拎走了,沙定洲吓的面若土色:“你们,你们……”
“沙定洲,你是想活命,还是想和他一样被活剐了?”常宇起身走到沙定洲跟前蹲下贴着他的脸嘿嘿笑着,沙定洲浑身鸡皮疙瘩瞬间就起来了:“你,你这话什么意思,我还能活命?”
“那你要看你如何选择了”常宇返回座椅一躺:“国公爷非常想你死,可眼下云南不能乱,所以你还有活命的机会”。
“要我做什么?”沙定洲是个很机灵,他知道活命是要有条件的,是要付出代价的!
“废你土司之职,征伐吾必奎,诱杀万氏!”常宇淡淡一句话听的沙定洲五雷轰顶,当场怔住久久难以回神。
废除土司职务这个理所当然,虽不舍却也无奈,不过就算废除了也只是废除给名头,论实力实际上还是老大,只是这年头的人在乎这个名罢了,但沐天波还要他征伐吾必奎,还要诱杀万氏,这透出的信息可就太多了!
那就是至少吾必奎还没死,沐天波还没有真正的平定他,还有要用自己诱杀万氏,说明万氏已安全逃走了,甚至已回到蒙自防守,那边地势险峻,沐天波想打下来,每个一年半载很难成功!
这就是现在自己还活着的原因!
同时也是自己活着的价值!
沐天波是想用自己来帮他解决这些麻烦!
年轻人,你还是太年轻了,沙定洲心里的小太阳瞬间冉冉升起了,他看到了希望,他知道机会来了!
“万氏是我妻子,既然能饶我性命为何非要她死”沙定洲问道,常宇冷笑:“她率叛军攻城杀害无辜百姓罪该万死,国公爷对其痛恨不已必杀她而后快,而且你夫妻二人造反却都还想活命不觉得太不要脸了么”
沙定洲苦笑:“也就是说,我二人必死一个,要么拿我命换他一命,要么拿她换我的命”。
“你可以这么理解”常宇嗯了一声,沙定洲苦笑:“如何让我让相信,沐天波不出尔反尔?”
“你眼下没有资格讨价还价,只有相信,但本督还是可以为你释疑,国公爷并不想在这个让云南大乱”。沙定洲哦一声,微微点头:“他怕张献忠进来,所以不敢同万氏开战,怕陷入胶战之中让张献忠钻了空子”。
“不否认,确实是这个原因”常宇耸耸肩。
“那若我不愿意呢?”沙定洲似笑非笑。
“那就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活剐之后,让吾必奎将功赎罪出兵打蒙自!我想,他为了活命一定很愿意的!”
“借刀杀人,你们倒是够狠的呀”沙定洲苦笑,常宇笑而不语,心里头悱恻:老子这叫借刀互砍!
沙定洲沉默一会道:“你们是想先诱杀万氏还是先平吾必奎,又打算如何操作?”
常宇哼了一声:“你明知故问”沙定洲脸上一红:“只是想听听你们的打算而已”。
“你先确定是否同我们合作,否则为何要将打算说于你听!”常宇撇撇嘴,沙定洲长叹一口气:“可否容我想想”。
“可以,你有三天时间,三天之后给个确定的话,绝不会再给你拖延时间的,成,咱们就合作,不成立刻杀了你!”常宇一脸杀气,沙定洲点点头:“可以”。
“希望咱们能有合作的机会,这样大家皆大欢喜,云南安定,你亦可活命”常宇打了个响指,汤嘉宾又被拎了回来,这让沙定洲大喜不已竟然没杀他,只是鼻青脸肿看来又被收拾了,不过活着就好多了个谋士,把握更大了些!
此时他心中已有了一个大胆的计划,沐天波想让借他的刀去杀吾必奎,那自己为何不能趁机联系吾必奎一明一暗再干一票呢,富贵险中求,要干就干票大的,他相信吾必奎会心动的,因为早在多年前,普名声造反的时候说过一句话让他和吾必奎都动心的话:“兔死狐悲!”
都是成年人,这道理都懂得。
沐天波让他诱杀万氏,必然会让其见面或者传话,他只要想办法将沐天波要借刀杀人的计划通过万氏透露给吾必奎,那吾必奎必然会和他联手的!
耶!反杀的机会来了!
而且他认为只要吾必奎那边不死,万氏不投降,沐天波未必就真敢杀了他,以为他吃定了沐天波这个时候并不敢大开杀戒,引发云南大乱!
“这厮还不死心呢,定有阴谋诡计”沙定洲和汤嘉宾刚被押走,李慕仙就神叨叨起来,常宇微微一笑:“跳不出本督的手掌心,且看三日后他如何选择了”。
沐天波今儿终于早些回府了,或许是因为得到小太监提审沙定洲的消息,略微洗漱之后便邀常宇饮茶,闲聊中常宇将刚才提审沙定洲的过程说了,沐天波眉头紧蹙,这厮会上钩么?
这天下有不怕死的人,但沙定洲不是其中一个,而且以他那狡猾阴险的性子,极有可能想趁机搞事,所以他一定会同意的,常宇说的肯定,沐天波松了口气,微微一笑,看来咱们的计划可以实施了。
其中还有变数,当小心些,李慕仙在旁边提醒。
数日前那个夜晚他们就制定了一套计划,吾必奎造反必须死,沙定洲夫妻也必须死,但为了避免大乱陷入战祸泥潭,他们并不想大动干戈,而是设计要两个叛贼互砍!
于是派周鼎去忽悠吾必奎,让他放下戒心将功赎罪率部去打蒙自来换他族人平安,换他自个性命,只要戏做全套吾必奎必然上钩,而且最终吾必奎会战死在攻打蒙自的战场上,这样沐王府便不会出现出尔反尔过河拆桥的负面影响,打仗中战死是最平常不过的嘛。
而沙定洲这边就有些麻烦,因为根据情报万氏已逃回蒙自防守,可她是必须要死的,可常宇知道那边地势险要,历史上孙可望,李定国那么会打仗的人,都搞了好几个月没打下来,何况当下局面也不允许他耗那么久。
所以他们以活命来让沙定洲诱杀万氏。
而且他坚定地认为,沙定洲为了活命一定愿意去做,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更不论沙定洲这种狠辣的人了,但也他知道沙定洲出了狠辣更多是狡猾,他已经会在这个过程中搞事,这才是他们须小心防范的地方。
高手过招,就看谁先人一步了!
两人闲聊到深夜,困意来袭刚要回防休息时,在城上值守的阮呈凤来报,杨畏知来了。
第1696章
杨畏知是云南副使,金沧兵备道,常年在永昌(今保山)大理一带溜达,远离云南的权利中心昆明,所以其名在朝野不扬,甚至连沐天波都没太在意这个人,所以先前得知常宇遣人去召杨畏知时还感觉很奇怪,根本不知这个人在历史上对他有多么的重要!
历史上沙定洲杀入沐王府后沐天波等人趁乱逃走,便是杨畏知将他护送到楚雄暂时安顿,随后不久沙定洲便杀来,他必须要弄死沐天波才能真正取而代之,面对沙定洲的叛军,杨畏知和推官王运开坚守楚雄不投降,可是楚雄刚从吾必奎手里头夺下元气未复,加上沙定洲兵力雄厚(破昆明后又拉拢几个土司)杨畏知担心挡不住就让沐天波先去永昌躲避,那儿关隘冲冲易守难攻。
沐天波在大军围城之前逃去永昌,面对沙定洲的招降,杨畏知很是顽皮:你俩争着当老大别为难俺们这些小弟啊,等你俩分出胜负再说吧,只要你先去永昌能弄死他,回来我就认你做老大!
沙定洲一听也是个理,况且当下追杀沐天波才是最紧要的,不想浪费精力在这和杨畏知耗,便率部去打永昌及周边的大理,蒙化,后两个地方都被他打下了,前文也提过被其两个部将屠城,但永昌却久攻不下,转头再来打楚雄,而这边杨畏知在这段时间内已加固城防,将周边百姓都迁移走,又飞调周边的军队集结积极备战,待沙定洲回兵攻打楚雄时他一声吆喝,周边府县和土司都发兵来援,沙定洲担心老家蒙自有变,率部走了。
待他回到蒙自后,开始攻占,石屏,宁州,峨山(就是龙在田几人的地盘)后在回兵打楚雄,分兵七十二营,发了狠要破楚雄后屠城,杨畏知坚守眼看不支时,孙可望率部杀了进来,沙定洲赶紧撤走!
所以可以说,若没杨畏知,历史上沐天波早就死了,云南也早全部落入沙定洲手里了!
除此之外,杨畏知这个人特别的忠心,对沐王府对朝廷忠贞不二,却也因而引来杀身之祸,历史上孙可望进入云南后,杨畏知率兵抵挡,不敌投水自杀未遂,孙可望当时也没杀他,说我是来替沐天波报仇的,说大西军要联明抗清,合作共赢,当时杨畏知便和他约法三章,其中之一便是,不用张献忠的名号,仍尊明廷。
再后来沐天波被迎回昆明,可很快就发现自己早就成了个傀儡,他就成了一个落寂的伤心人,却也和杨畏知成了至交好友,经常通信诉说苦衷,数年后杨畏知还是被反复背叛的孙可望给杀了。
而现在,杨畏知还没同沐天波成为好友,在沐天波讨伐吾必魁的时候也未曾联系他,当时杨畏知在大理闻讯自主发兵打下被吾必魁占领的楚雄。
楚雄距离吾必魁的老窝很近,相隔两百里中间仅隔着一个定州(今牟定县)可杨畏知手头本就没多少兵马,无力继续征伐,好在很快沐天波的联军势如破竹一路反攻,杨畏知便松了口气坐镇经营楚雄。
可很快就有奇怪的事情传来,围困元谋的联军突然撤走了,这让杨畏知很是疑惑不解却也摸不着头脑,毕竟这个时候消息传递实在太过落后了。
难不成昆明那边出事了?还是说沐天波并不打算弄死吾必奎?
不,他不是不想弄死吾必奎,而是担心这边久战不下让张献忠钻了空子,所以揍一顿敲打一下见好就收,杨畏知是这么判断的,却也合情合理。
哪知没过几天,突然有一个坏消息传来,沙定洲造反趁昆明空虚率大军攻城……
杨畏知大吃一惊,令王运开守楚雄,他则立刻调集兵马前去支援昆明……可这边还没发兵呢,沐王府的人就到了,说是沐天波请他去昆明议事。
杨畏知说,你们来的可真巧啊,我这正准备发兵过去,来人说,发个毛线啊,那边已经搞定了,找你来是去商议事的。
日夜急行跑了两三天终于在深夜时抵达昆明,随后进城入沐王府,见到了那个年轻的黔国公,只是憔悴了很多,可以想象这几日他受到了什么样的煎熬,在来时途中送信人已将数日前发生的事大概都给他说了一遍,令其又惊又喜,若非那支援军,云南必乱,沐王府数百年基业也毁于一旦,想想都让人出一身冷汗。
可是那支援兵是谁的兵马,报信人却三缄其口,只说到了昆明就知道了。
“深夜相扰,国公见谅”杨畏知很恭敬的给沐天波施礼,
“军务紧急何来相扰之说,杨副使日夜兼程辛苦了”沐天波之前和杨畏知并不熟悉,但不知怎么了,这次相见却让他有一种很奇怪的亲近感:“这是常公公,杨副使可曾见过?”。
常宇也在房中,只是杨畏知见他年少当时以为是沐天波的子侄之类,便也没放在心上,此时听沐天波这么一说,看来不是个简单人,哦,是个公公,那就是京里头过来的,看来云南这边的事惊动了朝廷,不过他们竟然会来的这么快……咦,姓常,又见沐天波的神态,杨畏知心里一惊,不会是……
见他神情,沐天波就笑了刚想说破时,常宇已自报家门了:“咱家东厂常宇,久闻杨副使威名了!”
竟真的是那个传闻中的大太监!杨畏知内心震惊不已,却赶紧向前见礼,却也嘀咕,自己藉藉无名怎么入他耳中,突然想到对方东厂的身份,心里头又是没来由的紧张起来。
没办法,东厂和锦衣卫这两个衙门,从开门那天起就让人闻之色变,门里头的人都和乌鸦,猫头鹰差不多,为不祥之物!
常宇惜才,更敬重忠臣所以对杨畏知特别的亲和,却反让杨畏知惴惴不安。
不过好在小太监不变态且废话也不多,先是对杨畏知出兵收复楚雄的事大加赞赏而后话锋一转,谈及张献忠在四川立国称帝之事:“云川为邻,虎卧榻旁,杨副使睡的踏实么?”
这个时候杨畏知才知道这大太监为何不远千里翻山越岭在大过年的时侯跑来了,是朝廷担心张献忠侵入云南,只是这云南之主是沐王府啊,你该问沐天波睡的踏实不,咋问我呢,但既然大太监问了,他也认真回答:“吾必奎和沙定洲叛乱,云南已有内忧,此时若献贼入侵则大不妙,当下应关门拒敌,先平定内乱,余下在徐徐图之”。
关门据敌?常宇微微一笑:“杨副使说的是关哪里的门?”
第1697章
杨畏知知道这小太监在考量自己,久闻他善战,李自成和多尔衮都惨败其手,他怎么能不知道关哪里的门,略一沉思道:“下官闻献贼兵力多在成都和重庆,其若想发兵入云南,无论走水路还是陆路都要经过会川卫,关上那边的门便可见献贼阻在门外!”(从后世来看陆地可走攀枝花入境,不过那时候攀枝花连个村子都还不是呢,就是荒山野岭,且也属于会川卫范围)
这回答常宇很满意,沐天波也是微微点头,心道怪不得小太监这么看重他,原来真有几分本事,一下就点到关键处。
“关上这扇门需要多少兵力,以何人为将?”常宇再问,杨畏知又想了下:“会川卫地势险峻,三千精兵足以,五千保险些,至于何人为将,这个下官没有资格评说,要问国公爷”。
“三五千足矣?”常宇微微笑又摇摇头:“若张献忠知晓你这般小瞧与他,估摸会气炸了!”杨畏知赶紧道:“下官倒没小瞧他,只是说三五千可挡住他一时,且会川卫最多也只能驻守这么多兵马,这只是权宜之计,若献贼分兵绕路或者大兵力强攻,或许……”
“那杨副使所言徐徐图之是指什么?”常宇端茶抿了一口,又起身给杨畏知沏茶,令其大为惊讶赶紧起身,却被常宇按住:“无妨,你只管说便是了”。
“云南眼下兵力不足,若献贼入境极难将其铲除,只有先将其挡在门外,然后平定内忧之后调集各处土司兵马协助,然后在联络四川境内兵力围攻,或可……”杨畏知说这些的时候其实一点儿底气都没有,朝廷这么多年,那么多兵都没搞死这货,凭眼下云川的兵力就想弄死他,做梦吧。
常宇叹口气口小:“没有或可,是不可为”。
杨畏知脸上一红,常宇接着道:“按照杨副使的法子铲掉他是不可能的,但却足可使其进不了云南,即便是在四川也不得安宁,国公爷您说呢?”
“杨副使所言是当下没办法中的办法却也是最好的举措了,增兵会川卫防患献贼入境,先平内忧再徐徐图之”沐天波点头应肯,得到肯定的杨畏知神情顿时一亮。
“守大门需要一个稳重忠良的大将,国公爷手下猛将如云可有人选?”常宇轻笑,沐天波这个时候哪里还不知道他心思:“左思右想没人比之杨副使再合适不过了!”
沐天波是云南的黔国公同时也是总兵官,说杨副使是他手下也是事实。
“下官才疏学浅只恐辜负了督公和国公爷的重托”杨畏知赶紧起身躬身道,常宇轻拍其肩:“那就努力不辜负吾等!”杨畏知看到两人炙热目光心中也是一热:“下官肝胆涂地竭尽所能!”
“好,有杨副使这句话本督便也放了心,从即日其,便由你暂待云南总兵之职驻防云川卫!”常宇随口一句话让两人大吃一惊,杨畏知目瞪口呆一时无语,沐天波手一抖握着的茶杯不自觉的掉了下来,常宇就在他身边探手一抓将那茶杯接住:“茶杯烫手,国公爷您悠着点”。
哦,哦,……沐天波脑袋嗡嗡的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他沐家几百年来世袭总兵官,从未旁落他手,可小太监这话……对他来说真的五雷轰顶瞬间就晕了。
而杨畏知则完全不知所措,满脑子都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时辰不早了,咱家先去歇息,两位请便”常宇说完拱拱手转身离去,杨畏知至少还知道躬身送到门外,可沐天波已懵了,坐在椅子上怔住一动不动。
“国公爷,这……”杨畏知送走常宇后反身关上门走到沐天波跟前小心的问道,沐天波微微摇头一脸苦笑:“你莫有压力,奉令行事便是了,且不可如吾这般抗旨违令!”
杨畏知并不知皇帝给沐天波及吴兆元等人下过密旨,所以也不知其抗旨的事,此时听了心中一惊,便不敢再乱说话,沐天波也不在隐瞒事情来龙去脉同他说了,杨畏知惊讶不已却也不知说什么好。
“算吾罪有应得,既然抗旨了便要承担责任,这总兵官免了倒也在情理之中……只是……”沐天波嘴上说的轻松,可心里头无比的沉重甚至还有些愤怒,就凭小太监随随便便的一句话就将自己的总兵官给解职了?这算什么,魏忠贤么,只手摭天无法无天么。
一大早洗漱后在别院里吃早饭常宇就感觉气氛有点不对劲,首先是天气,来昆明这几日一直是阳光明媚,今儿突然乌云盖顶阴风阵阵,竟还降了温。
“这湿冷的天儿不好受,特别是有风湿关节疼痛的人:“李慕仙在旁边抬头望天嘀咕着,但凡身上受过伤的这种天最遭罪……”突然看到青衣从房内走出来便凑过去:“道友……”
“你能不能别一大早就像个狗皮膏药一样”,吴中从旁边走来将李慕仙撞了个趔趄,随后两个又开始叨叨撕逼起来,众人都在旁边瞧个乐呵,这时阮呈麟恭敬走了进来:“督公大人,国公爷有请”。
一入殿见沐天波,吴兆元,吴文瀛,杨畏知等人都在,常宇就知道,嗯,气氛的不对劲点来自这儿。
“国公精神不佳,莫不是同杨副使……哦不,杨总兵秉烛夜谈太晚了?”常宇落座轻笑道。
沐天波面带苦笑:“同杨……总兵聊了些军务,不知觉聊到很晚……”
常宇刚想说几句赞誉的话,吴兆元突然开口了:“下官有一事想请督公大人解惑”。
“巡抚大人请说”常宇看向吴兆元见他脸色凝重,心里头已猜到了几分。
“朝廷下旨免掉沐国公的总兵官之职了么?”很显然吴兆元等人得知常宇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见沐天波的总兵官给解职了,是十分震惊又愤怒的事,作为文官他看不得太监擅权专权越权!
堂堂一方大佬,说免职撤职或查办那得需要朝廷下旨,即便你东厂可以便宜行事能抓人,能定罪,但却无权当场免职谁。否则你就是胡作非为,就是无法无天,就是魏忠贤,就是刘瑾!
“当然了,圣旨不光要免掉国公爷的总兵官还有吴大人您的巡抚之职”常宇微微一笑:“其实吴大人您现在只能说是暂代巡抚之职”这话又是旱地惊雷,难道说早在小太监来之前朝廷便做好了决定?
这不可能啊,那时候朝廷又不知道他们抗旨也不清楚这边的局势,怎么会就下旨免职呢!
“督公大人可否将圣旨与下官瞧了”吴文瀛脸色苍白,颤抖着问道!他不知道朝廷是否也将他免职了。
“可以”常宇朝殿外呼道:“青衣进来”。
青衣快步入殿:“掌柜的何事?”
“将圣旨拿与诸位大人瞧了”青衣哦了一声,取下佩剑双手捧着在沐天波等人勉强走了一圈,这让几人一头雾水,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尚方宝剑!
民间传闻的上斩昏君下斩臣民,持宝剑者如朕亲临握生杀大权便宜行事!
这个时候沐天波,吴兆元等人就明白过来了,朝廷或者说皇帝虽然不知道这边情况如何,但在小太监来之前授他便宜行事的特权,别说就地免职了,斩立决你都没脾气!
说实话仅以诸人抗旨这一条,杀你都可以,若是碰到刘瑾那种权监又或和沐家的对头,这次沐天波就惨了,别说你家有免死铁券,那玩意就是大人哄小孩的糖果,让你开心一下而已,你可以将其看成一种荣誉,但若当了真那只能说你太过单纯!不信你看老朱当年发了那么多免死铁券,持劵的vip有谁享受到了优惠?
该杀的时候谁也没逃掉。
“这圣旨写的够清楚的了吧”常宇端起茶杯微微一笑:“诸人连忙躬身,臣等遵旨!”
常宇挥挥手示意诸人坐下,然后叹口气:“汝等皆为大明股肱之臣,有功则赏有过也得罚否则何以服众如何督悠悠之口?且眼下并非最终决定,诸位真的不知本督苦心么?”
在座的都是官场老油条一点就通,顿时了然,小太监坐在东厂位置奉旨而来有便宜行事的特权,对其一众人抗旨之事若视若无睹无惩罚举动,必会遭受朝野非议,无论对东厂还是对沐王府都有很不好的影响,别人会觉得黑幕啊,官官相卫啊,沐王府也是东厂系的啊等等。
这个时候沐天波才理解常宇昨晚说的那句:茶杯烫,让他悠着点的意思!实在暗指他这总兵官的帽子若还戴在头上,不光烫手还烫头呢,只是当时没理解到罢了。
所以说不管是做样子还真处罚,小太监都必须做出判罚结果。
但这又不是最终结果,毕竟吾必奎和沙定洲还没有被平叛掉,所以他们还有将功赎罪官复原职的机会,说白了,人家大太监已给足了面子,也给足了机会!若真是不讲究的人,直接撤的撤免的免,甚至直接下狱你也无可奈何啊。
可笑自己还嫉恨了整晚,一大早就见吴兆元等人拉来准备开撕,实在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沐天波心里头有些愧疚,起身对常宇拱手道:“常公公的恩情,沐王府记着了,吾等必当竭尽全力将功赎罪”吴兆元几人也赶紧起身致谢。
常宇心中暗笑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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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8章
一个时辰后,整个昆明城的街头巷尾都在谈论一件事:黔国公沐天波因为平叛不利御敌不当被免掉总兵官之职,巡抚吴兆元等人也官降一级,留职查看!
全城哗然!
朝廷反应这么快,且真下的去手啊!
一时议论不绝。
而一众当事人却没心思管百姓如何议论,全身心投入备战之中。
边境防务为首,杨畏知挂帅前往会川卫设防,那边兵力不足尚要抽调兵马三千,便由沐天波亲自陪同去往军营调兵遣将,老话说大军未动粮草先行,数千兵马前往会川卫调防,粮草消耗亦不少且非短时间就能准备得当,为此常宇令其率兵马携少数口粮先行,粮草自有人送去。
李大贽自告奋勇要跟随前往会川卫调防,却被拒绝了,这让他心里很是不服气,那本是自己的活,本该自己出风头的,怎么莫名其妙刮到杨畏知头上了,而且这货一来就将沐天波的总兵官头衔抢走了,估摸着是东厂一系的,于是对其心存芥蒂,记了仇。
晌午刚过,杨畏知便率兵马出城赴边境驻防,沐天波则忙着盘点余下兵力发现已经寥寥无几。先前有言昆明周边能调动的兵力也就七八千人,可还有部分要驻守武定,安宁,定州,禄丰,姚安等县城,昆明常驻兵马也就三五千,可刚刚就被杨畏知带走三千人,余下不足两千人而已。
当然了此时还可以从别处抽调一些来补充,但沐天波和常宇商量后觉得吾必奎和沙定洲的造反必会造成一些影响,各地兵力还是坐镇各处以防不测,至于昆明这里官兵虽不足,还有十余个土司联军上万人呢。
沐天波到城外土司军营犒军做战前动员,一众对他忠心耿耿的土司对围着他各种的打抱不平,觉得那太监太尼玛不是玩意了,沐王府经营云南数百年使其不乱,沐天波虽年轻却也在叛军扯旗时积极灭火,便是没功劳也有苦劳,怎么一来就把总兵官给撸下了。
对此,沐天波到表示的很大度,有功赏,有过罚,剿贼不利甚至险遭反噬自己有无法推卸责任,所以认罚!
而且朝廷那边也说了,给他将功抵过的机会,也就是说只要表现的好,还可以官复原职的!
所谓的表现的好,不言而喻,那就是铲平万氏那股邪恶力量!
众土司一听,那必须得帮沐天波将功抵过官复原职啊,一个个嗷嗷叫要去铲平蒙自,沐天波心里头很得意,得意于这帮土司的忠诚,也得意虽被免职却凝聚了人心激发了战斗力。
常宇并未参与此次犒军,因为他知道那些土司得知沐天波被撸恨不得吐他一脸吐沫,何必去找没趣呢,而是带着几个亲侍在城中视察民情,上城巡查城防修复,倒是屠元和郝摇旗还有姬际可三人沉不住气了,将兵马全部集结城外做常规集训,经过数日休整,他们的状态已恢复到了巅峰,千余骑在城南郊外演练呼喝来去,引的沐天波和一众土司远远观望,各自心里五味杂陈,人比人……兵比兵……货比货……
比个求!
傍晚,天空下起小雨。
大西门的城楼上,常宇背着双手看着外边的烟雨霏霏,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青衣在旁边和素净低声说着什么,吴中靠在门口坐着抱着刀斜望着天空出神。
乔三秀急急从外边奔来:“打起来了,屠元和土司的人打起来了”。
诸人讶然,吴中蹭的站起来:“群殴还是单挑?”
“姬际可遣人到沐王府通报说是他们几个受邀去土司兵营里溜达,哪知遭到挑衅就打了起来……”乔三秀没跟着上城一直在沐王府里休息,听到消息后立刻来寻常宇。
“艹丫的!走,干他娘的!一帮蛮子无耻的很,竟将人骗进营里挑衅……”吴中骂骂咧咧说着就往外冲:“南城的军营还是北城的?”
“南城……”乔三秀刚张口常宇就打断他:“沐天波呢?”
“听闻也在城外军营”乔三秀赶紧道,常宇微微一笑:“那就别去了,找个人传话给他们仨,悠着点。”
诸人先是一怔随即忍不住也笑了,乍一听自己人被土司兵困在军营里挑衅顿时恼火,仔细想来,就凭屠元郝摇旗姬际可三人,管那些土司兵是单挑还是群殴能占到便宜么,可能么?
而且沐天波就在军营里,自然也不会让事情变得不可收拾!
至于如何会打起来,倒也未必就是挑衅,土司兵虽野蛮无力但敬重有本事的人,或许人家见三人这般勇武就想切磋一下而已,且少不了沐天波在里头搅合,毕竟他也是个好武之人。
“这难得的好天儿,好好享受一下,过几天又要刀光剑影咯”常宇叹口气走出城楼,仰天任雨水淋下,素净在后边皱眉,青衣嘀咕着:“这下雨天怎么就是好天儿”。
“他矫情的很,就喜欢这种调调”素净撇撇嘴,旁边陈王廷听到和蒋发相视一笑。
“督公大人,督公大人”这时阮呈麒跑了过来:“沙定洲求见,小的已去城外知会国公爷了……”
哦,常宇脸上一喜:“走,去会会这厮”。
常宇和沐天波几乎是同时回到国公府:“咱家手下那几个憨憨没冲撞国公爷吧”常宇笑问,沐天波哈哈一笑挥挥手:“见猎心喜,便让他们切磋了一下,不得不说常公公手下皆是万里挑一的猛将啊,让他们败的心服口服!”
“他们几个都是也就是块头大些有点儿力气,真要看技术活,咱家身边这几个倒是有些东西,改日国公有空给指点指点?”他说的倒是实话,三人中屠元身材最为魁梧巨大虽不精武艺但天生神力一力降十会,横扫全军!郝摇旗虽不及屠元勇武但也不是一般人可望其项背,而姬际可是他们三人中唯一精通武艺的,神力不及但枪法无敌。
可这话听到沐天波耳里又是另一番感受,相当震惊。
刚才在土司兵营里,屠元三人单挑群殴打遍土司兵无敌手,已让他骇然不已,听小太监这话,人家真正的高手还没出手呢,心中惊异便忍不住打量他身后那些亲侍,僧尼道啥都有,真那么厉害么?
沙定洲的气色比之前两天又好的多了,或许是觉得还能活命了吧,见到常宇和沐天波同时进来还是有些意外的,盯着常宇问到:“你应该是京城头来的锦衣卫吧”。
常宇不否认也没承认:“本督是谁你还尚不配知晓,只管说你自个的事。”
“瞧你这德性必是锦衣卫没跑了”沙定洲冷哼一声,常宇也不着恼大喇喇坐下:“什么德行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能不能合作”沙定洲嘿了一声,看了旁边的汤嘉宾一眼又盯着沐天波:“先确定一下这事国公爷知晓的吧,别到时来个甩手掌柜拒不承认了”
沐天波冷冷道:“你尽管说,他同意的吾都认,只要你愿意合作,一切好说”。
沙定洲听了这话长呼一口气:“蝼蚁尚且偷生,为了活命我愿意合作,诱杀万氏,讨伐吾必魁”。
常宇看了一样沐天波见他脸上露出冷笑,便扭头问沙定洲:“你既已经决定合作了,当有一番计划说来听听”沙定洲嗯了一声,捅了一下旁边的汤嘉宾:“还是你来说吧”。
汤嘉宾轻咳一声:“首先要讨伐吾必魁再诱杀万氏”。
“理由呢?”沐天波挑眉问道。
“若先诱杀万氏恐乱军心,且群龙无首何人领军讨伐吾必魁”汤嘉宾淡淡说道,沐天波和常宇微微点头:“接着说”。
“但讨伐吾必奎之前要见万氏,否则她不会相信的”。汤嘉宾说这话的时候明显有些紧张,或许害怕被拒绝,但常宇表情还是风轻云淡,沐天波则冷笑道:“让你们见面通了气将吾等计划泄露给吾必奎么?”
汤嘉宾连忙摇头:“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吾等已认了,何必再作那螳螂挡车不自量力之事,眼下只想求生,只想保族人平安,不做其他非分之想”。
“是么?”沐天波冷哼,沙汤二人连连点头称是:“让吾等和万氏见一面,告知他发兵讨伐吾必魁换吾二人性命,不见见面的话你们无法取信与他,这也是为了待她平定吾必魁后诱杀她做好铺垫,否则她心存戒心何以杀了她”
常宇叹口气:“万氏倒也是可怜啊,本可不理你二人死活,自己活的自在,可却要为了救你二人性命出兵讨伐吾必魁,而后还得被尔等出卖……啧啧啧,汝等真不是个玩意儿”。
沙汤二人脸色大红,心里却在骂道,你大爷的,不是你提的这事么,再说了,万氏就是不愿意不投降她又怎么能活的自在,沐天波恨之入骨怎么可能容他活下去,还不得发兵攻伐!
“你是来谈合作的还是来羞辱吾等的”沙定洲怒目,常宇抓起茶杯直接就砸了过去:“老子羞辱你又咋了?”
沙定洲侧头躲过,正欲反呛被汤嘉宾拽住:“羞辱也罢嘲讽也好,吾等眼下为了活命什么都接着”。
“呦,你倒会忍啊”常宇哼了一声,汤嘉宾惨笑:“性命悬于汝等之手,不忍又有什么法子,谁叫吾等不想死呢”。
“汝倒是敞亮的很啊!”沐天波忍不住揶揄,又道:“汝等可曾想过,那万氏不敢来见!”
第1699章
这确实是个麻烦,万氏在攻城时被常宇率部突袭**,溃不成军惨败逃回蒙自,这会儿她应该在积极设防,因为她知道沐天波这次绝对饶不了她,很快便会有大军杀来。
而她要做的就是拼死抵抗,否则会被灭族的!
靠什么抵抗,手下四大件死了仨,就剩下王朔和谋士阮韵嘉了,兵马也损失惨重几乎过半,但万氏还是有自信能挡住沐天波大军一年半载的,那就是靠着蒙自的险峻地势。
历史上,孙可望入云南后,沙定洲打不过他就退守境内佴革龙(今文山县德厚)李定国愣是打了几个月没打下来,可见地势之险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至于一年半载后呢?
万氏也不太担心,如今局面不定因素太多,沐天波不可能和她耗这么久的,时局一天一个样,走着瞧吧。
所以说万氏眼下自保之力还有的,但这会儿若是告诉他,你过来,你老公有话给你说,你猜她会不回来,你猜她会不会想是沐天波钓鱼执法呢?
“直接让她过来,当然不会来的”沙定洲叹口气:“所以你们需要放一个人过去同她联络”说者看了一眼汤嘉宾,常宇立刻拒绝:“收起你们那些小心思,吾必奎和万氏死之前你俩是绝对不可能走出昆明城的”
“那如何取信万氏,令其前来?她若不来同吾等会面断然是不会相信你们的!”沙定洲声音不由大了些,对此常宇早有计划:“你先修书一封,令其遣阮韵嘉过来见一面看看真假便是了,除非她不想救你们,否则必会来”。
“汝竟识的阮韵嘉?”沙定洲一怔:“你怎么知道阮韵嘉在我那儿?”
沐天波也是一怔:“阮韵嘉?这名儿怎么有些熟悉”。
“阮呈麟的干儿子”常宇随口说道又看向沙定洲冷笑:“你忘记本督是干什么的了?”
“是了,是了,你是锦衣卫的,能探得知吾等和袁国弘等人有联系又岂能不知阮韵嘉”汤嘉宾和沙定洲面色如灰。
于是沙定洲和汤嘉宾便在常宇和沐天波眼前各自给万氏修书一封,说明沐天波的提出的活命条件,让她最好亲自过来面谈实在不行就先派阮韵嘉前来也行,只要打下元谋便可救他二人性命。
随后沐天波令人立刻送往蒙自交与万氏。
“常公公觉得那万氏会轻易相信么?”房间内又只剩下沐天波和常宇了,可沐天波心里头有些不着地:“至少她会觉得咱们这边众多土司联军轻易可破吾必奎,又何必将这个人情卖给她以此来换沙定洲活命呢”。
“自会有些怀疑,却找不到任何破绽”常宇却是一副胸有成竹:“她自己就会替我们想好了理由,比如我们虽有能力自己平定吾必奎,却担心四川的张献忠,要抽兵防范那边所以才不得已卖个便宜给他,而且恰好这会儿杨畏知领兵去了会川卫,可谓是毫无破绽!”
“那常公公觉得她会亲自来么?”沐天波又问。
常宇反问:“若是国公爷的话您会来了么?”
“不会”沐天波摇头:“风险太大!”
“我也不会”常宇笑道。
“那岂不是……”沐天波眉头一皱,常宇打断他:“她来不来其实都不重要,只要阮韵嘉来了就说明她愿意救沙定洲那狗贼,至少是有合作的意向了”。
阮韵嘉不可能来那么快的,但有个人突然就上门了,虽不像杨畏知那样深更半夜过来,却也是天黑时城门关闭后抵达,这个人就是前一阵造反的元谋土司吾必奎!
吾必奎竟有胆上门?
没办法,形势所逼而已!
就和沙定洲一样为了活命,否则他只有两条路,要么打死要么背井离乡逃走。
这两条路他都不想选!
于是他选择了沐天波给他的这条路,认罪,认罚,将功赎罪!
而且在这之前周奎已将其忽悠的放下戒心了,再三保证只要愿意戴罪立功必可活命,亦可寻其他土司作证,于是在入城之前还专门先带他去了龙在田等人的军营里,那几个土司都愿意随他一同入城为他作保这才让吾必奎完全放了心。
不过令常宇和沐天波哭笑不得是,吾必奎真的光着膀子背着荆条跪在沐王府门外的:“小的有罪,小的最该万死,求国公爷给小的一次改过机会……”
吾必奎在门口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情到深处还使劲抽自己耳光,把自己打鼻血纷飞,沐天波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表演,常宇则觉得又好笑又可怜,天有些冷还下着雨,这厮背上被荆条划破很多血条,还被冻的直哆嗦,着实可怜。
“为了一己之私,陷百姓于战火之中,你这厮可知罪!”沐天波怒喝?
“小人知罪,知罪!”
“可认罚?”
“小的认罚”吾必奎磕头如捣蒜,额头鲜血如注,态度十分诚恳,这也是周鼎教给他的苦肉计,却不知这些沐天波早就知晓,不过演了个双簧罢了,这厮完全被蒙在鼓里呢。
“既是认罚便死有余辜”沐天波怒喝,向前一步将其踢了跟头,拔出身边亲卫的刀就欲砍杀,被周鼎,龙在田等人死死拦住:“国公爷,大局为重,且其已知错了,给他个机会吧……”
嗨!沐天波气的一跺脚,将刀往地上一扔,指着吾必奎大骂:“若非眼下时局不利,吾不欲云南大乱,今日必杀了你这厮!”
“小人谢国公爷饶命,谢国公爷饶命”吾必奎爬到沐天波跟前又磕头:“国公爷留小的一条性命为您继续效力,小的愿受罚,国公也怎么罚,小的都认……”
他已经有些语无伦次,连周鼎都摸不清这货是照自己建议的苦肉计演的,还是发自内心的知错认罚。
夜色稍晚,雨大了起来,沐王府的书房里吾必奎换了赶紧的衣服,但脸上青肿未消,那都是他自个刚才打的,除了他之外在座还有龙在田,禄永命以及常宇。
他们要开始谋划了沙定洲了!
至少吾必奎是这么单纯的以为,而常宇和沐天波却是要将他一同谋划了,但如何让他不怀疑呢,那就对他掏心掏肺,至少让他自己觉得是你已掏心掏肺了。
“沙定洲此时关在大牢里,他为了活命要以诱杀万氏及讨伐你来做交换,吾等假装同意了,接下来他会联络万氏对你用兵,甚至有可能会暗中策反你趁机联手反攻”沐天波看着吾必奎嘿嘿笑道,吾必奎打了个激灵:“小的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会作叛乱之举,沙贼休想拉小的下水……。”
“他若拉拢你倒也不急着拒绝,将计就计也可,打他个出其不意”常宇接过话茬,如不出意料,万氏很快就会同意合作,那时候他会发兵去元谋讨伐你,吾必奎啊的一声,真的让他去打啊?
“当然了,她要是不去打你,你又如何去打他”常宇轻笑着手指在桌上敲个不停,吾必奎反应过来了:“您是说在他发兵之后,趁蒙自虚空,小的杀过去?”
“没错,只要你铲平了蒙自,之前过错一笔勾销,便是再恢复你世袭土司之职也不是没有可能!”沐天波适时画饼,吾必奎大喜,但又有些担忧:“小的倾尽兵马去偷袭蒙自,但元谋也空了啊,岂不是让她得了便宜?”
“你当吾等是摆设么?”龙在田和禄永命笑骂,吾必奎一下就反应过来了,这是一盘大棋,处处都是坑。
万氏一旦同沐天波达成合作协议后,便会发兵攻打元谋,而这个时候吾必奎已领兵迂回她背后偷袭蒙自,万氏抵达元谋时,其他联军已经在等着她了,甚至在他听闻被偷鸡回兵时已被夹击!
这是吾必奎看出的一盘棋!
他看不到就是常宇和沐天波在算计沙定洲的同时连他也算计进去了,这场互相攻伐的战斗中,他和沙定洲,万氏一样,是必须死的。
下棋是很费心思的,在这盘棋中,下棋人一点都不轻松,第一步要让沙定洲和吾必奎都觉得自己可以将功赎罪能活命且愿意合作,第二步要让万氏相信可以达成合作,愿意合作,第三步,便是双方能按照他们计划的步骤发兵进攻对方的地盘,第四步,吾必奎和沙定洲必须死在对方手里,这样沐王府才不能落下出尔反尔的话柄从而失信于人。
眼下,这盘棋才刚下完第一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