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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浪得虚名     扶明录txt下载     扶明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610章 缺啥来啥

    张先走了,天色微亮依稀可见黄河对岸的悬崖峭壁,常宇几人蹲在河畔的一块大山石后边观察许久见无异状,便快步奔至河边,王辅臣捡起一块石头就要砸冰看是否能立人,却听哗啦一声响,原来青衣抬手就是一掌下去,将水面打出了个窟窿,众人相视一副夸张表情,青衣探手捞出一块冰常宇看了,这厚度勉强可立人,但河边冰层普遍比河中央的厚些,所以不能保证中间能有否撑得住。

    “这里的冰比别处薄了些哦”,乌木善低声说道,王辅臣嗯了一声:“这里河道拐弯水流急,冰层薄也正常……”

    “或许这也是贼人未在此设暗哨的原因之一吧”况韧说着看向远处:“水流急冰层薄山崖陡峭,正常人谁会费劲从这里渡河……不过既然张先他们走过,咱们也能过,俺打头阵”说着走向河面。

    “若是冰裂开就赶紧平爬在冰面上”常宇叮嘱他,这冰层下边水流湍急,若掉进去十之**能活了。况韧嗯了一声走出十多步取弓搭箭朝空中射去。

    “这是作甚?”乌木善皱眉挠头,王辅臣还没来级的开口给他解释,那利箭从天而降直插没入冰层,况韧皱眉,朝身后招了招手,众人缓缓跟了上去。

    这段河面有近五十米宽,众人小心翼翼有惊无险的过了河,这时天已亮了也看清河这边的山崖当真是陡峭的很几乎直上直下,这他么的飞鸟难度啊,王辅臣低骂着,乌木善没说话从肩头解开包裹取出白布给众人分了。

    前几天下了雪,白山黑水披上白布伪装很难被贼人发现行踪。

    众人快步从河岸跑到山崖下已是气喘吁吁,常宇和青衣倚山石缝里喘息,余下人四下寻找上山小路。

    “累了吧”常宇问青衣?

    “累倒是不累,只是跑的急了有些喘”青衣笑了笑问道:“咱们顺着河岸走不轻松些么?”

    常宇忍不住笑了:“若是能顺着河岸走,那咱们何必绕这么远渡河?”青衣一怔随即脸大红,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你可害怕?”常宇转头往山崖上看去,青衣摇摇头:“没的怕的,真遇到贼人了,打不过咱们总能跑的过吧”。

    常宇笑了:“还没打你就准备跑了,这心思可不行”。

    “掌柜的不跑,我就不跑”青衣嘿嘿笑着:“这边的贼人好像凶得很”。

    “所以你要比他更凶”常宇从怀里摸出个布包解开撕下一块肉干递给青衣。

    青衣摆摆手:“道家人不得食荤”常宇愕然:“道家有酒肉戒?”

    青衣点头:“自是有的啊”。

    “可李慕仙从来不戒,难不成还真是个假道士,李慕仙你知晓的吧……”常宇有些懵逼了,佛家戒酒肉他是知道的,但道家历来和酒肉源远流长啊,便是从一些典故也能看出一二,醉八仙什么的……

    “听他们说过李道长,吕祖祠的好像,不过他虽不戒酒肉但未必就是假道人……”青衣这么一说常宇更懵逼了,于是青衣给他耐心解释,体制内的道家分南北两支,南正一,北全真。正一教的道士可住道观修行也可在家修行当然也可以行走江湖,也可以喝酒吃肉娶妻,是为散居道士。

    但全真教属于出家道士要在道观修行,且不可食肉喝酒,全真道《初真戒律》中初真五戒中有明确规定,不得杀生,不得荤酒……而且还明确了违反五戒的处罚,《教主重阳帝君责罚榜》便作出“四酒色财气食荤,但犯一者,罚出”的规定

    原来如此,听了青衣的科普常宇恍然大悟,不过又笑道:“你既已破了戒便一破到底吧”。

    “我,我何时破了戒?”青衣有些慌。

    “杀戒啊,你们第一条不就是不得杀生么”常宇笑了。

    青衣也笑了:“道家的不杀生和佛家大不同的……”正说着,乌木善从不远处跑来:“掌柜的,找到条上山小道”。

    常宇哦了一声,挥手招来远处各人,这河边不宜久留,先入山。

    这是一条夹在峭壁里的缝隙,虽没山崖那般垂直也是陡峭的很,弯弯曲曲像条蚯蚓,里头白雪覆盖的野草荆棘和乱石让人寸步难行,乌木善挥刀开路走在最前头,众人小心翼翼的跟着往上攀爬。

    好半天攀上了崖头众人身上都被刮破好几处,山崖杂木丛生脚下无道,众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往里头走着,况韧不时的提醒:“莫走的太深,入山迷路可就糟糕了……”

    “咱们也用不着太深入只要避开河岸走就行了”常宇笑道,可王辅臣却道:“可不是掌柜您想的那般容易”说着往前方一指,众人忍不住叹了口气,这里全是荒山野岭,荆棘乱石挡路,哦不,根本就没有路!

    “做夜不收可着实辛苦”陈所乐叹口气,众人皆点头,常宇也曾干过这活,深知其苦:“他们是一群最可敬的人”。

    众人往西走了大半晌累的一身汗,是的,脸上被山风刮的冰冷,衣服里边却湿透了,这时候若停下来,要不了一会就得冻到感冒,只得硬着头皮接着走,

    转向朝南走。

    “这人影子见不到一个也算了,竟连个鸟兽都没影子”况韧嘀咕着,常宇四顾,群山莽莽,白山黑水十里之内连个村子都没有,坐实了荒山野岭。

    深一脚浅一脚攀高走低走了近两个时辰众人已是疲惫不堪,内衣湿了贴身十分不舒服,脚上靴子湿了冻得很,可谓苦不堪言,乌木善提议找个避风的地方生个明火烤烤。

    可况韧担心冒烟暴露行踪,正在纠结时,王辅臣突然低呼:“那是不是棚子?”众人循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二三十米外的一块巨大山石旁边好像有个草棚,只是被白雪覆盖不仔细看真看不出来。

    这荒山野岭怎么会有草棚,莫非是……众人顿时紧张起来,这极有可能是贼人在山里头布下的暗哨,于是赶紧找地方隐藏身形,其实他们身披白布,远望的话不仔细瞧也很难发现。

    况韧取弓搭箭躲在一棵树后瞄着那草棚,常宇和青衣矮身在一块山石下,对旁边的王辅臣道:“马鹞子你从东边摸过去,乌木善你从西边……”

    王辅臣本姓马外号马鹞子,后为王进朝干儿子随了王姓,但他还是喜欢听别人叫他马鹞子,常宇这么叫更让他开心,点了头,和乌木善一东一西摸了过去,青衣也想跟过去被常宇一把扯了回来:“没到你动手的时候”。

    再说马鹞子和乌木善两人拎着刀一东一西轻手轻脚摸了过去,况韧张弓瞄着,余下几人则警惕四下,不一会两人就到了那草棚跟前,王辅臣悄悄上了那大石头上,乌木善则直接撞了进去……

    没人,空的。

    乌木善招手,众人奔到草棚跟前,里边空间不大就是用树枝杂草在山石上搭建的一个草棚,里边有烧过火的痕迹,还有些动物的骨头毛发。

    “是暗桩么?”青衣低声问。

    “不好说”常宇摇头,,乌木善则道:“不是暗桩,这应是山里猎户搭建的地窝”。

    “何以见得”常宇问道。

    “大人您瞧,这搭建草棚的树枝上少说也有半年以上了”乌木善指着树枝断口说道:“您瞧着上边还那么多树叶,要么是春天要么是夏天,这冬天的树枝怎么可能那么多树叶,而贼军沿河设暗哨最多不过一两个月……而且看痕迹这里至少半个月以上没人来过了,这前几天刚下的雪,草棚周围也没脚印……”

    我艹,人粗心细呀,众人很是讶然,乌木善又指着草棚四周的垒砌的石块:“这明显就是防备野兽的,你看他在这块大石头下还挖了个大土窝子……咦,这里边是木炭,嘿咱们可以生火烤衣服了!”

    竟然有这么巧,这么好的事?

    刚还愁没地方生火烤衣服,这就送来个窝棚还有木炭!

    常宇相信自己的命硬,但不信自己命这么好,总觉得有些太巧合了,既是猎户搭建的窝子,那就不是人迹罕至的地方,周边数里内便应该有村子,猎户入山打猎天晚了在窝子里歇着,但他明明可以就地取材生火,为什么会有木炭,一个猎户会那么奢侈?

第1611章 曝尸荒野

    常宇将心中疑惑说了众人也感觉奇怪的很,一时猜不透这草棚到底何人所用,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草棚非贼人暗桩,首先没有储备食物,其次很久没有人来过的痕迹。

    “俺知道这些木炭怎么来的了”王辅臣突的一拍脑袋:“必是偷来的”。

    烧木炭的百姓多是入山就地伐木挖坑烧炭,而猎户常年翻山穿林遇到烧木炭的地方顺手牵羊弄些也不足为其。

    毕竟木炭不管是生火取暖还是烧水烤肉都远比直接用木材的好,特别是这种小草棚烧木材火焰高一个不慎就把自己火葬了。

    这个猜测或许有可能,但不重要了,既然不是贼军的暗桩那便可为己所用,常宇便令众人在草棚里生了火烘烤衣服和靴子,木炭烟少又有草棚覆盖,冒出来的那点小青烟远处不可见。

    青衣虽为女子却也没有多大不便,毕竟没人会脱了精光靠衣服,只是脱了棉袍罢了,无需避嫌,不过几双靴子一脱那味蹿的很呀。

    众人轮流警戒,在草棚了休整了半个多时辰,吃好喝好后,便又开始了翻山越岭,又行一个多时辰,已是傍晚时,况韧登高处瞧了半天飞奔来报:此时就在张先所在的龙门村斜对面,也就是说,为了渡河绕了一天的路!

    “西边山谷里有个村子,差不多七八里地”乌木善哼哼次次的跑过来,众人相识一笑,终于到了有人烟的地方了。

    常宇想了一下,若在翻山往南走几里地就和龙门村平行了,但那里山上山下到处都贼军的暗装眼线,所以不能继续直着往南走,要绕行一下。

    “这天马山就要黑了,咱们得找个地方落脚,不然夜里冷得很把咱们都冻成了冰棍”常宇这话大伙都听明白,是要去找个村子借宿。

    不过众人都很纠结:“张先叮嘱过不入村,不进城的”。

    常宇笑了:“张先是老夜不收了,经验十分的丰富,他说的昼伏夜出,白不冒烟夜不生火,不进城不入村这都是用无数性命换来的宝贵经验,但是!当这些经验不起作用的时候,我们为何不反其道而行试一下呢”。

    众人颔首,张先也说了他们和贼人斗智斗勇两个月,各种套路双方都了如指掌了,确实得剑走偏锋另辟蹊路。

    “便听掌柜的,咱们寻个村子借宿一晚,若遇贼人便杀了是了!”青衣无条件听从常宇,众人笑了,况韧道:“愈发像素净了”。

    众人议定便朝西边山谷里的村子摸去,望山跑死马,你村子看着就在山谷里相隔不过七八里地,可是众人觉得至少走了两个七八里,却也愈发的安心,因为这地方太过偏僻和龙门渡口隔着几座山,贼军不可能跑到这个旮旯窝里来。

    可就在大家伙放松警惕时,走在最前头的一个亲卫突然抬手示警,众人连忙隐藏身形,王辅臣猫着腰窜到那亲卫跟前:“吕老大怎么了……”。

    “你闻闻”躲在树后猫着的亲卫朝远处张望着,王辅臣使劲嗅了嗅,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举目朝远处往了一眼,那边有个小山坳,依稀可见几只野狗模样的动物在撕咬什么。

    “会不会是野兽捕食?”王辅臣嘀咕着。

    “不像”况韧不知什么时候也摸过来了,朝身后做了个手势,便有两个亲卫一南一北朝那山坳摸了过去。

    很快那两个亲卫摸到山坳处,况韧却发现两人一动不动像是被人点了穴一样,心里觉得邪门,便射了一箭在其中一人身边,那人转过身来看他们一眼,并无其他动作。

    “妈的中邪了么”况韧骂了一句,不待他发话,王辅臣和乌木善就摸了过去,很快两人也是那般一动不动。

    草况韧不信邪,将弓背着抽出腰刀就窜了过去,很快奔至那山坳边正要喝骂,目光所及顿时也怔住了。

    山坳并不深,里边六七具尸体横七竖八的躺着,死状极惨,一个个面目狰狞有的还被野兽啃掉半个脑袋。

    身后传来一声惊呼,况韧猛然回头却发现是青衣到了,看见眼前惨状吓的转身又跑了。

    “莫不是被贼人残杀的百姓?”陈汝信嘀咕一声,常宇摇头:“皆为青壮,非贼便是咱们的人了”。

    那边况韧几个已开始检查那些尸体,翻出一个小牌子递到常宇眼前,这是官兵的腰牌!这些人是常宇口中最可敬的人:官兵夜不收!

    这应该是夜不收的一组人马,被贼军给埋伏包圆了,他们身上有积雪,山坳周边没有脚印,说明应该下雪前发生的,至于这是不是第一案发现场,很难判断。

    但是距此里许外的村子却极有可能是案发现场!

    这给常宇敲响了警钟,贼人果然是无处不在!

    “掌柜的,那村里十之**有贼人,咱们还是避开吧”。况韧低声说到,常宇的脸色极其难看你,眼中的杀气已经溢出来了。他担心常宇冲动要去屠村,可那样容易暴露目标,他们此行侦查情报不是来杀人的。

    常宇目光落在那些尸体上,自语道:“今儿要是走了,不知何时能给你们报仇了”说着对况韧道:“掘个坑给埋了,青衣跟我进村讨口水喝”。

    “掌柜的!”况韧出身要阻止,却被常宇一个眼神瞪的不敢说话。

    随后常宇和青衣取下身上白布一前一后朝那村子走去,王辅臣和乌木善就要跟上去被陈所乐叫了回来:“挖坑!”

    “可是掌柜的他们两个……”王辅臣皱眉,陈所乐瞪他一眼:“挖坑,挖大点”。

    两人便不敢再说话,和几个亲卫一起用刀掘土,况韧四下看了看,指着旁边崖头对陈所乐点了点头,转身奔了上去。

    虽是山村却不小,大概有个十几户人家,常宇和青衣不做任何掩饰径直朝村子走了过去,此时天已傍晚,暮色初临。

    村边有户人家院子不大,石头墙一人高,简陋的两扇木门透过缝隙可见院子里有个中年男人在捆草,常宇向前扣门,男子皱眉:“谁啊?”

    “问个路讨口水喝”常宇回道。

    男人犹豫一下开了门,见是一对少男少女还是道人打扮显得十分惊讶:“贫道和师妹入山访友迷了路,问老乡指个路顺便讨口热水喝”。

    哦哦哦,中年男人是典型的的山民,穿着破旧一脸风霜,举止有些木讷:“有水有水”说着朝屋里头喊道:“狗子,狗子,给道长弄些热水,道长进屋说话,屋里暖和”。

    “好,好,谢谢老乡了”常宇和青衣往屋里走去,见堂屋正中烧着一个大木疙瘩,上边吊着一个锅在烧水,一个七八岁的小孩正在舀水,一个妇人从里屋探出头,很腼腆的朝常宇两人点点头。

    家徒四壁,屋子里也没凳子,在火旁有几块石头,常宇和青衣坐下,那男子一边端水一边问道:“两个道长从哪来去哪访友?”

    “贫道来自恒山三元宫,到韩城清风观,却在山里头迷了路”常宇随口说道,那男子哦了一声,瞧他俩人身上衣服勾破很多处:“俺们这边没听说有道观,看来你们是真迷路了”。

    常宇伸手烤火,点头应着四顾房内,目光落在那小孩儿身上,发现这小孩正好奇的看着他,两眼忽闪着很是机灵。

    “两位道长先喝点热水暖暖身子,俺给您弄些吃食”男人倒是热情的很,转身出了堂屋,常宇道了声谢,便问那小孩:“你叫什么名儿?”

    “俺叫狗子”小孩咬着嘴唇笑了一下,指着青衣背后的剑:“那是桃木剑能捉鬼的吧?”

    “这是真家伙,不光能捉鬼还能防身的”常宇说着从怀里掏出块碎银递给他,狗子接过来:“这是什么?”

    山里孩子没见过银子,常宇刚要说,你妇人从里屋看见了急忙走过来:“哎呦,这可使不得……”

    “不碍事的,就当饭钱了”常宇笑笑:“那妇人便千恩万谢的收下了”转身出了屋说去帮忙弄饭吃,正中常宇下怀,便招过狗子在他身边坐下要套这小孩几句话:“给你问个路,清风观可听说过?”

    “没有”狗子摇摇头:“俺都没听过这山里头有道观,和尚庙也没听过”。

    “不会吧,在前头个村问了,他们说在这附近的,而且有很多人来的”常宇作势皱眉,狗子歪着头:“倒是有很多人来过村里,可真的没听清风观,而且他们也不是道士啊”。

    “那是和尚?”常宇问道,狗子摇头:“都有头发不是和尚”然后神秘道:“他们是义军……”

    “狗子,胡说什么呢”那妇人突然出现在门口怒瞪小孩,又对常宇赔笑:“道长莫听小孩儿瞎胡说,不知从哪个货郎嘴里听的胡话”。

    常宇笑了笑:“不管是义军还是官兵都和我们出家人没关系的……”

    “你们也是义军吧,俺瞧过……”狗子张口说话,就被妇人一巴掌打了过去:“再胡说……”青衣伸手拉过狗子:“婶,打不得……”

    正说话间,就听外边哐当一声,院门被人一脚踹开,那男人领着几个大汉冲了进来,其中一人大喝:“那俩道士在哪?”

第1612章 误打误撞

    话说常宇正在屋子内正在套那孩子的话,突闻见院门大开男主人带着六七个大汉闯了进来,堂屋里的常宇和青衣猛的站了起来走到门口:“诸位是……”

    那领头大汉眼睛一咪,手就去摸刀柄:“你们是何人?”

    “贫道……”常宇心中一叹,道他妈的道,此时他终于体会到张先说的那句话:不管怎么装一眼就破了相,他刚才还想着装一下,可是和那领头人对视一眼,就那一眼,双方都心知肚明,再装也没啥意思了,常宇一声喝:“青衣宰光他们”说话间扯掉外袍,青雀宝刀出鞘朝那领头人砍了过去……

    那领头人和对视的瞬间便感受到了他的杀意,一边呼喝:“他们是细作,手中刀已先一步劈向常宇”。

    常宇挥刀挡了他一击,同时弹腿狠狠的踢在旁边一贼人脸上,一落地反手一刀将另一贼人半个脑袋削掉,说来话长不过眨眼功夫,久经沙场的他这一串动作行云流水,那边青衣长剑出鞘,刺中一贼人眼睛,来不及回剑格挡劈到面前另一把刀,抬手一掌推出,那贼人竟哐当一声被她击飞数米之外全身骨折挂在羊圈上死的不能再死了。

    两人出手凶狠迅捷转眼就杀了三四人,余下三个贼人吓的腿软拔腿就跑,就听这时院子外传来呼喝声,听声音至少有数十之众:“在这里,快来围住他们”几个本欲逃窜的贼人立刻堵在门口大声呼喝同伴。

    竟有这么多人,常宇眉头一皱,知再不跑就会被围住:“青衣,翻墙走”。

    说着两人奔到院墙纵身一跃朝山上逃去,身后贼人大呼:“跑了,跑了,朝东边跑了……”

    数十贼人狂追:“还有个女的,捉来今晚大伙乐呵乐呵……”

    常宇拎着刀踏雪狂奔,青衣气喘吁吁:“掌柜的,我挡住他们,你去叫救兵……”常宇差点一头栽倒:“你跑的比我还快,到底谁挡着谁啊……”青衣哦了一声就要止步,常宇伸手拽住她:“你傻啊,好几十人,咱俩干不过!”

    “兄弟们围上他们,他妈的这俩狗贼下手毒得很杀了咱们三四个兄弟,把他们剁了喂狗……”身后数十贼人越追越近,最快的距离常宇身后不足十米,奈何他们手中无弓箭,否则早将常宇射城刺猬了,只想着赶紧追上一刀砍翻他俩,却又总是差那么几米。

    村后小山坡不算陡峭,杂木和乱石也没山上的多,常宇和青衣一溜烟似的往山上窜,眼瞅着就要到那山坳时,一声破空声响起,那些贼人也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兵,便知不妙,慌忙止步四下张望,便听哎呦呦几声惨叫声响起,三个贼人就被射翻在地。

    什么人这么恐怖,明明就听到一声响,竟然被射翻三个:“有埋伏”众贼人立刻慌了四下散开寻树木乱石躲避不再追赶常宇和青衣。

    此时天色已暗了下来,山林里天色更深些,众贼人四顾左右也没发现弓箭手在哪里,却时不时有人中箭倒地。常宇和青衣转身冷笑,拖着刀缓缓往回走,一身杀气翻江倒海。

    “干掉他们”贼人大呼,不顾暗中弓箭手偷袭众贼挥刀扑了过去,尚未奔出几步突闻身后杀声大起,陈家兄弟和王辅臣乌木善等六个亲卫从暗中冲了出来,如猛虎扑羊,贼人大惊不知暗中有多少埋伏,无心恋战拔腿就逃……

    一场厮杀甚为激烈却并未延续多长时间,十余贼人被砍翻在地,余下几个漏网之鱼逃如山中,常宇一行九人气喘如牛浑身血迹,粗略一数杀了十七个!

    狗子家的堂屋里,大树根还在燃烧,常宇脱了靴子伸出脚烤着火,狗子和他妈在屋里头啼哭,狗子爹跪在门口:“那些贼人在村里头有近一个月,每日进进出出,他们恐吓俺们说但凡有陌生人入村都要告知他们,不然全家都给杀掉,俺也不知道你们是官兵啊,俺就是害怕去给他们说声有两个道士来了,他们就来看看……谁知道你们就杀人……”

    “杀的是贼”,况韧低吼一声,狗子爹赶紧磕头:“是贼,是贼,军爷啊,俺也不是有心通贼,可俺们小老百姓能如何啊,他们若知道有生人到俺家了没给他们说,俺一家子都没命了……”

    “前几日可是有其他官兵来过?”常宇叹口气问道,狗子爹使劲摇摇头:“这俺不知道啊……”说话间陈汝信走了进来:“掌柜的人都跑光了”。据狗子爹说这些贼人以村子为据点,平日在村里张财主家住着,有近三十人,陈汝信立刻去张财主家捕杀,余下的却早都溜了。

    “掌柜的此地不宜久留了”王辅臣附耳过来低声说道,常宇面无表情:“天黑山路难行,他们只顾逃命未必就去搬救兵,即便去了,天亮之前也未必能回来”说着站起身来对狗子爹说:“你放心,我不会杀你的,但想告诉你一件事,保护你们老百姓的是官兵,不是贼人,贼人只会欺负你们利用你们”。

    张财主家果然比贫苦老百姓家不一样,前后两个院家有俩长工一老一小,大的耕种小的放牛羊,那些贼人就借住在他家前院弄得满地狼藉乌烟瘴气,却好在并未作出什么过分的事,看来闯贼愈发在乎“义军”形象了,毕竟这里属于他“大顺国”境内。张财主对登门而来的九个军爷感到恐慌,吓得跪地求饶,说并非有心通贼实则是被逼无奈。

    常宇没杀他也没吓唬他,只是让他备些热食众人吃了,然后问了他些有关这些贼人的事,据张财主回忆,这些贼人每日进出最多时有四十多人,少的时候也有六七个,且多面孔多变……

    原来这里是贼军暗探的一个窝点一个中转站,常宇心中了然。开局就歪打正着误打误撞竟然撞上了对方一个据点,不知运气是好还是坏。

    后半夜常宇几人醒来换了衣服离去,并给张财主留了银子: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也不白吃百姓一顿饭。

    这是官兵么?张财主倚在门口看着那消失在夜色里的几个身影,眉头皱成了麻花。

    ……………………………………

    有情人的节日快乐,没有的看书

第1613章 有人

    出了村子天色已微微亮,常宇一行沿着山路往南走,从张财主口中得知,这山谷一直往南走个十几里地就能到龙门渡了,也就是张先所在那个渡口,不过是隔岸罢了。

    常宇的目的不是龙门渡,绕这么远路就是为避开对面贼人深入腹地,不过这会儿天还没亮,还能走大路,待天亮了就要踏雪钻山林了。

    乌木善和王辅臣走在最前头,常宇和青衣走在最后余下人三三两两的散开走在山路两侧,寒风刺骨呼啸而过,众人都缩着脖子没人说话,只有脚踩在雪地里发出的苦吃苦吃声。

    走了两三里地,青衣耐不住了:“掌柜的,俺可以问个事么?”

    “问呗”常宇随口道。

    “听那张先说河津县不过驻兵数百,可对岸的韩城则有贼兵千余,他们为什么不发兵渡河攻下河津?”

    常宇笑了:“你竟对这种事起了好奇心,也罢便给你说了,首先他们不进攻这和闯贼的战略方针有关系,他们此时是以防守为重,进攻对他们没有任何意义和好处,其次,守城和攻城的比列少则一比五多则一比十,三百人守一座小城,对方上千人便是家伙什齐全也不是那么轻易可拿下的。最后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点,没必要!”

    青衣点着头哦了一声,又问:“为什么没必要”。

    “因为损兵折将未必就能打下来,即便打下来又有何用,屠城么?屠城尽失人心,不屠城他占着干啥,随后官兵大军围过来,他还得跑回去……”走在两人前头的况韧接过话茬说道,青衣看向常宇,见他点头,便忍不住叹口气:“我可真笨,你们都知道的我就想不明白”。

    “隔行如山,我们是军人天职是打仗,打的多了便就懂得一些,便如你那经书和你那一身本事俺们也学不来的”况韧笑笑,青衣摸摸头:“况大哥真会安慰人”。

    “青衣,这翻山越岭苦寒之罪你当真吃的消,实在出乎我意外”路那边的陈所乐也搭了话,青衣笑了下:“我下山那会就吃过这苦头了,其实也还好,本就是穷苦出身算不得什么的”。

    “说到苦寒之罪俺突然想起九公子的话了,你们还记得他在云雾寺说喜欢上了风餐露宿的生活了么”陈所乐这话惹的众人忍不住低笑,常宇也苦笑摇头:“她那最多叫郊游,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算什么风餐露宿,如眼下咱们这般才算,可她能撑得过一个时辰都算厉害了”。

    可不是,众人点头,陈所乐感慨:“真的能吃苦的还是素净,严寒酷暑风餐露宿却习以为常”。

    “吴中也行,他当年闯荡江湖也是枕风宿雪还曾与野兽争食”陈汝信很是佩服的说道,常宇听了忍不住呸了一口:“素净是习惯并享受那种生活,吴中他个穷**丝那是当年太落魄没辙……”

    众人听了忍不住暗笑不已,青衣心里则嘀咕着,掌柜的从来不说那吴中的好,看来着实被他欺负的厉害,回头一定要练好本事好好教训他……

    就在这时走在前头的乌木善突然发出警讯声,挥手示意大家躲入路边树丛,众人知道他耳力极佳想必是听到什么了,便赶紧往路边丛里钻,况韧手持树枝细心的将脚印扫平,因为此时天已微亮,雪地留痕很容易被人发现。

    “怎么了?”常宇和青衣刚躲进路边树丛里,王辅臣就猫着腰跑了过来:“乌木善听到马蹄子声至少有十骑以上”。

    天色微亮深山之中出现十余骑,用脚指头都能想到是什么人,这让常宇也心生警惕,贼人果真防范甚严,这才刚端掉对方一个窝点不足几个时辰,便有人前来查探,而且来的是骑兵,若是几个他们倒可干一场,可若十余数十即便便要付出些代价,常宇不会做这种买卖的。

    他虽喜欢厮杀,但此行目的却不仅仅是为了厮杀。

    “掌柜的你不是说,那些逃走的未必就去报信么,而且即便报信也未必来这么快么”青衣在身边小说问道,常宇脸上一热:“是我没想到贼人这般严密”。

    说话间,便可闻远处马蹄声,常宇眯眼瞧正南望去,灰蒙蒙的山道上十余骑奔驰而来,转眼间到了跟前又风驰一般掠过,待其远去众人围了过来,况韧道:“不足半个时辰他们必会追来,这大路咱们走不得了”。

    常宇抬头看了看天空灰蒙蒙的,要不了半个时辰便会大亮,四下山野白茫茫:“翻山!”

    踏雪翻山越岭钻林子之苦可想而知,晌午时当一众人爬上了一个山头时四下环顾,顿时长呼一口气,正东,黄河就在脚下,可远望对岸的河津县城亦可观龙门村,这边的龙门村就在他们脚下,直线距离也就几里地,依稀可见村子里人影走动。

    “这一片村落不少”况韧嘀咕着,就渡口附近这一段黄河岸边密密麻麻至少有十余个村落,比之对岸多上许多。

    “那应该就是韩城县了”王辅臣朝西南方向一指,隐约可见山脚下黄河边一座小城矗立其中,常宇掏出千里镜看了会儿又放下。“咱们要下去么?”乌木善问了句,然后所有人都像看傻子一样看他:王辅臣更是忍不住骂道“下去找死啊,咱们费那么多劲绕这么路是为何?”

    “山下黄河沿岸贼军布下天罗地网,你们说这山头上会不会也有他们的暗哨?”青衣小说问道,众人神色不由一紧:“自然是有的,所以咱们要多加小心”常宇四下张望一番,见西边有个峭壁下边乱木丛生,便说:“去那边歇会,然后往西南走,咱们从郃阳县入境”

    众人点头,便小心翼翼朝那峭壁下摸去,因为担心这山头上有贼人暗桩就特别的谨慎,眼见距离那片峭壁下的杂林还有二十多米时,一个亲卫突然做了警戒手势,众人连忙各自隐藏身形,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很快陈汝信摸到常宇身边:“前头发现掩藏过的脚印,直接通向那片杂林”。

    “会不会是野兽的痕迹”常宇问道,陈汝信摇头:“就是走过后用树枝扫平的”。

    不用说那杂林里一定有人,但身份成谜,若是贼人的暗桩他们不应该藏身杂林里,那还监视个p,难不成是官兵的夜不收?不太可能,按照张先的说法,官兵的探子现在根本过不来,怎么会藏在官兵的眼皮子底下。

    “为免打草惊蛇,咱们还是绕开走吧”况韧几人都建议绕行,可常宇总觉得不应该是贼军的暗桩:“青衣你脚步最轻去看一下,况韧你掩护一下,马鹞子,乌木善你俩从两翼绕过去,老吕你们外围警戒”。

    几人听令而行,青衣将棉袍脱了,拎着长剑轻手轻脚朝那树丛摸了过去。

第1614章 不抛弃

    青衣不通轻功没有素净那种踏雪无痕的功夫,但其一身真气当世少见周转全身提气而行却远比一般练武人轻盈多了,她手中长剑亦非普通之物而是崇祯帝的尚方宝剑,只见她提剑飞奔却几乎声息,转眼间就靠近了峭壁仔细一看果真见雪地上有用树枝扫过的痕迹,看着那片丛林心中愈发警惕,她凝真气竖耳倾听并无什么声息,用剑随意拨弄一下痕迹却赫然发现雪下竟有血迹!

    不远处常宇瞧见青衣的举动,心下焦急,这丫头磨叽个啥啊,正欲矮身过去便见青衣已钻进了那片树丛,王辅臣和乌木善也从两侧钻了进去。

    那树丛不过两间房大小,高不过两人枝叶被白雪覆盖,青衣钻进去时便见有人的痕迹,用剑拨开树丛警惕往里猫着走,从枝丫缝隙间依稀瞧见一个草窝。

    没错,就是用干草在树丛里铺的一个窝,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蜷缩在里头,不知是人还是兽正欲挥剑刺去,乌木善从旁边钻过来摆手止住他,然后瞧瞧靠近仔细一瞧,顿时傻了,草窝里蜷缩的是个人,死人!

    那人身上衣服和两手上全是血迹,脸色白里发黑,瞧着已是死去多时,王辅臣用刀挑了那人鞋底一动不动。“死了”说着探手在他身上摸索掏出几个物件,顿时又是一怔:官兵的夜不收。

    “他还没死”青衣手搭在那人脉搏:“很弱但还有气息”。

    常宇几人扫清痕迹也钻进了这树丛里,青衣正在给那人检查伤势,身中三刀,其中一刀在肋下最为严重:“这应是个落单的兄弟”况韧叹口气,轻轻摇头:“救不活了”。

    “也许是落单的,也许是死里逃生的……可惜终究是只能熬到这里了”常宇叹口气,青衣却道:“能救活,但是没有药”。

    况韧皱眉:“咱们身上就带些伤药,别的药去哪弄去,这虽在山里头可大雪封山你想现挖也挖不到,就是能挖到也没地方熬”。

    “咱们先带着下山再说,或许能到药铺……”青衣话没说完就被况韧打断:“前有狼后有虎遍地都是贼咱们如何带着他,就是带他下了山又如何处置,他一身刀伤无论寄养在百姓家里还是药铺都被举报给贼人,还是死路一条”。

    “难道便眼睁睁看他这么死去么”青衣一脸悲痛:“况大哥你怎么这般狠心……”

    “莫怪他狠心”常宇拍了下青衣肩膀:“他说的都是事实咱们现在这种情况带着他就是累赘甚至能将咱们几个多拖入死局。可是……”青衣眼泪已经崩了,她立刻就想到了自己当时下山之后要吃的没吃的要穿的没穿的病倒在路边等死的遭遇。

    “可是,我也不能将他留在此地等死”常宇说着话目光从况韧一众人脸上掠过:“他是为朝廷卖了命的,我不会丢下他,就像我不会丢下你们一样,哪怕为此让我丢了性命也绝对不后悔”。

    众人顿时感动不已,王辅臣拍着胸口:“掌柜的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大不了就一起死了!”

    “呸,想死哪有那么容易,想当初千军万马俺们都杀了个几进几出,莫说这钻林子了”陈所乐笑骂着边帮青衣给那垂死的探子敷药包扎伤口。

    “他失血过多,且低温,只恐挨不了多久了”常宇虽已决定豁出去也要救这探子,可也知道后果并不乐观,熬的过低温不死,只怕又要发高烧。

    此地不宜久留,众人合力将那人包扎好后,然后让乌木善背着,因为他块头最大力气也最大,一行人不敢走山顶沿着西北山坡往西南方向走去。

    越走山越深,路越难行,天色也越来越黑,况韧嘀咕:”入山太深,可别迷了路,这完全是真的荒山野岭了”。

    常宇心里也在打鼓,估摸此时应该韩城县平行线但相隔几座山头,当然这只是估摸,事实如何他也无法确定,因为天已黑了。“看来今晚真的要钻雪窟窿了,乌木善背着那昏迷的探子手里拄着一根棍子大口喘息道,这里深山老林人迹罕至想必也没贼人出没,咱们生了火暖和一下吧”。

    这提议没人反对,毕竟此地太过偏僻,即便被人从远处发现有火光也会认为是猎户所为,再不济等他们翻山越岭赶来天都亮了,说干就干,便人寻了一避风处准备生火时,况韧突然朝远处一指:“你们看……”

    众人顺着他手指方向望去,远处山谷里几柱袅袅青烟腾空。

    有人家。

    这是一个很小山村,仅有六户人家,在山坡上最边那户人家子孙三代五口人,此时满眼惊慌的坐在屋子角落里看着常宇这群不速之客,这些人突然之间冒了出来,然后将他们制住了:“不出声不出屋便没人会伤你们的”

    两个亲卫在院子的放风,王辅臣和乌木善忙着烧水做饭,青衣和况韧在给那暗探重新包扎伤口熬药,药是这户山民自己挖的一些清热解毒的草药,没得办法青衣拿来顶用。

    “这里可来过官兵?”常宇那这家年长的老人。

    老人摇头:“这深山老林官兵来作甚,便是绿林强盗也没见过,俺们这些一穷二白的山民也没啥他们好抢的”常宇哦了一声,又问:“可知韩城县在那儿?”

    “听过这名儿,但从来没去过,也不知在哪个方向,村里没人去过”

    常宇放心了,今晚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山民一家见他们围着柴火吃喝歇脚并无过分之举也微微松了口气,常宇脱了靴子发现竟起了水泡,青衣用针给他挑破上了药:“掌柜的你睡会吧,咱们天亮再走”。

    “我不困”常宇摇摇头,他本就精力过人虽有些疲惫但确实疲惫:“我守夜,你们睡吧”说着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况韧几个靠着墙角竟已睡着了,心中不由一叹,这一天两夜翻山越岭的,他们确实累。

    “掌柜的我陪你一起守夜”青衣拨了下柴火:“我两天两夜不睡都撑得住”常宇讶然,想想或许是和她练气有关吧,就在这时墙角那昏迷的探子醒了,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青衣赶紧过去查看,探手在他额头摸了一下,还好,看来刚才那些药汤起了作用没发热。

    这人命硬啊,常宇嘀咕一声走过去蹲下看那探子微微睁开了眼:“兄弟能听说话么?”

    那人眼神空洞迷茫,不过慢慢的瞳孔开始凝聚,然后猛的挣扎起来扯了伤口忍不住一声低吼,常宇赶紧按住他:“莫慌,莫慌,自己人,自己人……”

    自己人?探子停止挣扎,四下看了一番缓缓躺下:“你们是什么人?”

    常宇朝里间看了一眼,低声道:“李岩”。

    那探子哦了一声,看似随意说了个名字:“余文豹”

    常宇笑了笑:“吹剑四录”。

    这是李岩部夜不收接头的总暗号对上这个就说明确是李岩的手下人,当然各自小队小组还有各自的暗号。

    余文豹是宋朝的一个文人,暗号这个词就出自他的《吹剑四录》不用说这暗号就是文人出身的李岩弄的,不似那江湖气十足的:天王盖地虎……

    那探子听了常宇的回答,长长松了口气:“在下闫文昭,兄弟怎么称呼?”

    “叫我掌柜的便是了,闫兄这是遭了贼人伏击不成?”常宇挑眉问道,闫文昭一脸悲恸点点头:“七个兄弟就我逃了回来”。

    “从哪来?”

    “郃阳县,我等在山里绕行三天三夜摸到了郃阳城外潜伏数日探得贼军兵力部署,离开时被贼人发现一路追杀……闫某谢过几位兄弟救命之恩”。闫文昭说着挣扎起身被常宇止住:“都是自家兄弟无需多礼”。

    说话这会儿况韧等也醒来围过来听闫文昭说话:“贼军在合阳县有近五千兵马!”

    众人讶然,一个小县城竟布置这么多兵力!意欲何为昭然若揭!也可以解释为什么贼军在外围布下这么严密封锁。

    “掌柜的,贼人在韩城便有千余兵马,郃阳竟然还伏兵数千,闯贼这是要将主力防线设在这里了!”况韧惊呼,常宇点点头又摇摇头:“或许,但也不一定,假若他故意让咱们侦察到这个情报的呢”。

    众人一怔,如此严密的封锁,闫文昭怎么能侥幸逃出来的。

    常宇这话连闫文昭自己也开始怀疑是不是贼军故意放水的了。

    “这也只是我的猜测罢了,咱们还需要更多的证据和情报来支持这个定论”常宇叹口气:“所以咱们还得再走一趟”说着对里屋喊了一声:“杨老爹可睡了?”

第1615章 硬闯

    老头从里边应了一声走了出来,常宇便道:“我这位兄弟受了伤不能再赶路了,留在您这儿养伤,快则半个月慢则一月必回来接他”说着取出些银子,老头看了银子眼睛一亮连忙应着,常宇又道:“丑话说在前头,若是照顾不周有了什么差错,你们一家五口得拿来抵命”。

    “啊,老头缩回了去接银子的手,这……若是他自己个儿伤重不治的话……那俺们多冤啊”。

    常宇摇头笑道,指着青衣对他说:“这位道长妙手回春,若发热了不好说,可现在清醒的很,所以绝对不会因伤不治而亡的”虽说这里地处深山老林人迹罕至,但常宇还是要防备万一,毕竟人性这玩意谁也说不准。

    杨老头有些纠结。

    “掌柜的,救命之恩不言谢,但兄弟还有一事相求”这时闫文昭说话了,

    “闫兄请讲!”

    “别扔下我,带我走吧,便是死在路上也认了”闫文昭一脸恳求,众人目光皆看向常宇。

    闫文昭这种心境大伙都能理解,一个死里逃生,身受重伤的人,最害怕的已不是死了,而是那种死前的孤独还有那种害怕被抛弃的感觉,就是死也死在同僚身边。

    这种感觉就像生病时身边没个亲人朋友照顾的那种凄凉感差不多。

    “并非将闫兄抛下,而是吾等还要去往……一路甚为不便且不说,你伤重不宜颠簸劳顿”常宇想了一下轻声说道:“你在这养伤,若一个月内我们没回来你也应该伤愈可自行离开……”

    “掌柜的,恐怕他根本在这里就待不了多久”王辅臣说话了,众人皱眉:“怎么个意思?”

    王辅臣看了那老头一眼挥手示意他进里屋,然后低声道:“咱们在狗子那村杀了十七个贼人,端掉他们一个窝点,贼人岂能善罢甘休,报复还在其后,咱们在那已暴露行踪,他们岂容咱们潜入境内,如料不错此时正在后边追踪!”

    常宇一怔,然后苦笑摇头:“人不可貌相古人诚不欺我也!”

    “掌柜的啥意思啊”王辅臣一脸懵逼。

    “你人粗心细,很好”常宇点点头:“咱么一路小心隐藏身形对方不可能太快追过来的,但却是如你所说把闫兄弟留在这里也不安全了,那便一起走了吧,只是要辛苦了乌木善了”。

    乌木善嘿嘿一笑:“回头要闫兄弟请俺喝酒便好了”。

    “一定,一定!”闫文昭赶紧对众人拱拱手:“救命之恩日后再谢”。

    此时天色已晚,众人也都吃喝过了,常宇便让他们赶紧休息补充体力,自个儿值夜听闫文昭说他们所探情报,不知不觉扭头撇了一眼号称两天两夜的可以不睡觉的青衣也歪头睡着了。

    天蒙蒙亮时常宇叫醒众人却发现天空飘起了毛毛雪,心中不由一喜,要是下的大些便可甩掉后边的追兵了,常宇想了下让王辅臣几人做了个担架,两个人抬总比一个人背着轻松何况闫文昭伤势重背着容易扯开伤口。

    随后常宇又用银子买了杨老爹一些干肉割城小块分给众人,山民其实用银子也没杀用处,但见了银子就是欢喜的很,还额外送了些炒杂粮给常宇他们。

    临走前常宇叮嘱他:“若有人追问便说从未见过,否则大不利”。

    当然这雪若下大了,那些追兵根本无迹可寻找不到这里。

    天空灰蒙蒙,毛毛雪随风起舞,常宇一行悄悄离去,就如他们悄悄来时一样,只有杨老爹一户知晓。

    辨别了一下放下,往东翻山可能就是韩城,但常宇此行并非去往韩城而是从郃阳入境,那就继续在山谷里往南行,一日夜后在小雪初晴,一行人又遇到村子了,这一次是王辅臣扮作猎户进村讨水喝,顺便问个路。

    村民倒也没生疑,给了水喝还指了方向,这里是红花沟,往南再翻出四个山头就出了大山,然后再走十五里就到郃阳城了。王辅臣回报后,常宇叹口气:“老子将这辈子的山都爬了”。

    好在村民口中的山并不高大,确切说是岭,翻过四道岭天已黑了,众人登高望远见四周有许多村落,正南十余里外依稀可见城池轮廓,闫文昭脸色凝重:“不可再往前了,几乎每个村子里都有贼人的眼线!”

    常宇靠在山石便望着远处皱眉沉思,许久才出声:“闫兄,咱们的人从未过北洛河么?”

    “据说如此,至少俺所知的没人过去过,那边封锁比之这边更严百倍”闫文昭脸色凝重长呼口气:“或许有去过的,但回不来了吧”。

    “那咱们去闯一闯如何?”常宇看着西南天地交合方向:“既然郃阳县你们已经侦察过了,咱们再去涉险没了意义,直接奔狼穴去吧,渡北洛河去白水和蒲城看看”。

    郃阳西边五十里地便是澄城县,再往西二十里便是北洛河,河西便是白水县和蒲城县,两城一南一北相隔百里,白水县在北距离北洛河仅二十里,蒲州城稍远些。

    李自成若筑防线抵挡官兵进攻的话,黄河是第一道防线,北洛河就是第二道防线,如今关中平原的西北区域的韩城和郃阳分别驻防千余数千贼军,中部和南部不详,而白水和蒲城则在第二道防线中部,如果贼军在此驻防重兵力,那便可肯定,其主防线是平原地带,常宇则要调整进攻战略。

    听了常宇的这个提议,闫文昭显然很吃惊,不过看其他人脸色如常他也只好苦笑摇头:“都是死过一次的了,便再死一次又如何,只可惜这次帮不了手,那就跟着去见识见识一下吧”。

    “掌柜的说去哪咱们就去哪,便是去西安那老虎窝俺也万死不辞”王辅臣嘴甜的很,常宇笑了:“我还得回京过年呢,跑那作甚”。

    “掌柜的是京城人啊,南京还是北京的?”闫文昭有些意外,常宇随口道:“都有家”。

    “既然决定了,那咱们就赶紧找个干燥地方歇歇脚养精蓄锐”况韧四下张望天色都黑了:“这山下虽有很多村子却不能借宿,便是明儿也不能走山下,安全起见还是从山里头往西走,摸到北洛河时在出山”。

    常宇苦笑摇头:“首先,我宁远下山一路杀过去也不愿意再翻山越岭了,其次你知道北洛河入山处距离此地多远么?咱们脚下是郃阳往西五十里澄城县再往西二十余里才是北洛河,且其入山时还掉头往西北方向,便是直线距离都百里以上,翻山翻到明年啊”。

    况韧一怔,随即笑了:“所以咱们的九死一生之路从现在开始了么?”

    “没错,进入正片了”常宇嘿嘿一笑,四下看了:“动手弄个地窝子凑合一晚先……”闫文昭出声打断他:“往东走里许有个崖头,那有个矮洞可以藏身……”

    “要俺说啊,反正都打算明闯了,何不找个村子就像之前在杨老头家那样,偷偷进村控制一户人家过了夜就走便是”乌木善提议,被常宇否定:“第一那是深山老林就那几户人家村里也没贼人眼线,但这里则不同,这里距郃阳县城太近,是贼人重点防范区域明里暗里都有眼线,稍有异动便会被他们发现,即便咱们当时没被发现,前脚一走,后脚那户人家必去通风报信,虽说咱们要明闯了,但晚一分暴露身份就安全一分”。

    众人点头称是,随后抬着闫文昭去寻那山洞。

第1616章 回天乏术

    山岭之间的里许地可不是平地里许地转眼便到,加之夜幕降临闫文昭只知大概方向,众人深一脚浅一脚摸索过去,正走着常宇突然止步问闫文昭那山洞是何时发现?

    闫文昭说是他们从郃阳城逃避追兵慌不择路偶然发现的在里边躲过一夜。

    “这山岭之下多村落距离郃阳城也不足二十里,可以说遍地都是贼人眼线,那山洞此时会不会已被贼人发现,若其发现的话必会留人盯梢,咱们此去岂非自投罗网”。

    众人蹙眉,可不是么?

    “即便有人盯梢也几个人,咱们去将他们杀了便是,不是说要明闯了么,怎么又畏首畏尾了”青衣嘀咕一声,常宇顿时汗颜:“青衣道长说的是,咱们便杀过去吧。”

    “青衣啊,贼人若是有眼线盯梢必在暗处,根本不会惊动咱们,会等帮手来了才动手,那会儿你知道人家多少人哦,你想杀就是杀啊,若是几十个上百个,咱们只能拔腿就逃了”况韧摇头笑道,青衣哦了一声,略显尴尬,常宇却道:“闫兄既然能在躲一夜没被发现必是隐秘的很,未必就被贼人发现,再说了,若被其发现短时间他们未必就能调来上百人,来的少的话谁宰谁还不好说呢,大不了咱们趁夜色遁入山中他们追个求啊,青衣说的对,既来之就不要畏首畏尾干就完了”。

    众人听了便道:“对,干他娘的,这几日躲躲藏藏太你么的憋气了”。

    话如是说,常宇还是让青衣和乌木善先去侦察一下,况韧则跟在常宇身边低声道:“大人,是不是那闫文昭可疑,不会是贼人使的苦肉计引咱们入彀?”

    常宇笑了:“你有点太紧张了开始疑神疑鬼了,闫文昭身份和暗号都对的上,其身上伤也是真的若被咱们晚发现一两个时辰他必失血过多或失温身亡,贼人难道是神人啊提前知道走这里还能心细发现他”。

    况韧摸摸头:“卑职是有些紧张了,草木皆兵,奇怪,往日跟着大人千军万马中厮杀都没这种感觉”。

    “战场上靠的是勇,这儿玩的心理刺激”常宇笑道,不一会便见青衣跑了回来:“找到那洞口了,确实隐秘”转头看了闫文昭一眼,又低声道:“里边有个死人,也是咱们的人”。

    那边闫文昭还是听到了,忍不住低声啜泣:“是小六子”。

    小六子年纪确实小,比常宇还小十五六岁,即便尸体已经僵硬发白依然可以看出一脸稚气,他和闫文昭从郃阳城逃出后被贼人一路追杀五个伙伴被杀独留他俩人撑到了这山洞里,最终生命在此终结。

    闫文昭哭的很伤心不敢大声哀嚎捂着嘴浑身颤抖,众人默然无语,常宇看着那依靠在洞壁的稚气少年无数感慨涌入心头,许久才出声:“挖个坑埋了吧”。

    洞不深,却曲折在里边点火外间是绝对看不见的,众人围着火堆旁边不言不语,常宇拿个小木棍在地上划来划去,青衣看了一会也看不懂也不敢问,起身朝洞外走去。

    “你去干啥?”况韧随口问了句,

    “闷的很,去外头望望风”青衣说着快步往外走,乌木善起身:“俺陪你一块儿吧”。

    “不,不用了,俺自己去”青衣有些慌张摆手拒绝。

    “没事的,俺也觉得闷……”乌木善话没落音常宇手中小木棍就砸了过去,王辅臣一把拽住乌木善:“你怎么没点眼力见啊”。乌木善有些莫名:“俺怎么了,俺就好心陪着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了,一脸尴尬坐了下来。

    青衣虽是出家人,但毕竟是个女子,和一帮大老爷们在一起总有不便的。

    一夜无话,为了让手下人休息好,常宇和青衣两个精力充沛的人值夜在洞口处闭目,余下人在里头呼呼大睡,天微亮时候青衣缓缓醒来,不见常宇在身边顿时吓一跳,翻身起来朝洞里头看了一眼众人还在睡常宇不在,便扒开洞口的藤条乱石钻出去,见常宇正在洞外张望,这才松口气,又返回洞里头查看闫文昭的伤势,却发现大不妙,竟发了烧,很烧!

    这下连常宇都慌了,他知道这个年头发烧特别是高烧几乎就是死路一条了,且闫文昭或许因为最开始的伤口处理不当感染了引发的炎症高烧,只怕凶多吉少了。

    这几日都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就烧了起来,看着已烧的昏迷过去浑身烫人的闫文昭,众人心急又疑惑,青衣抹了把眼泪:“受伤的人本就容易发热病,前日给他熬了熬汤喝,可那只是普通的清热药暂时压了下而已,加上昨儿他见小六子尸体悲痛过度引发心热……掌柜的,若不及时救治他活不了”。

    如何救治,青衣医术高超自是有法子,救不救得活另一说,只是眼下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昨儿说硬闯不过随口一说,闫文昭今儿便推着咱们闯一下了”常宇苦笑摇头,众人听的出来,这是要下山了。

    人命关天,非这么大劲翻山越岭抬了几日,总归是不能让闫文昭死去的,虽然此时谁都知道凶多吉少了,但常宇还是要搏一下,尽力了,剩下只管交给天意,即便无力回天也问心无愧。

    众人顾不得吃早饭,抬着闫文昭便匆匆下来山,常宇和青衣先行一步往下边最近的村子行去,此时刚天亮村里人家多没起床,两人刚靠近村子便闻狗吠声不止。

    常宇在村口张望一番,见西南有户人家院子挺大,便和青衣奔了过去,两人也不敲门待到墙下时,常宇托住青衣猛的往上一掀,青衣翻身就跃入院子里,狗叫声更大了,有人呼喝:“谁啊,呀,你是什么人,你……”

    那披衣站在房门口的中年人,看着抵在眼前的利剑不敢再嚷嚷了:“好,好汉,有话好说……”

    青衣轻斥:“谁是好汉”。

    “哦,女,女侠,饶命啊……”汉子噗通跪下。

    “老胡,谁啊这么吵”堂屋里一声咳嗽,一男人推门出来看到眼前一幕刚要惊呼就感脖子一凉,常宇低声道:“家里有药么?”

    “有,有银子,全给您,好汉饶命……”那人两腿入筛糠,这是里边便问女子尖叫声,常宇怒斥:“再叫便将你们全杀了”里边顿时安静了,青衣一掌将那老胡劈晕过去,走了过来:“谁要银子,可有药材?”

    “有,有,还有几根山参……”

    “管用不?”常宇问青衣。

    “他现在吃了死的快些,不过之后用来补身子倒可”。青衣将那人拽入屋内:“我们不图财不害命,就弄些药材救命,有一兄弟发热病……”

    “好汉啊,俺又不是大夫,您发病了去镇上药铺啊……哎,去找村南头的孙老头也行,他是赤脚大夫医术虽不太行,但家里头有药材……”话没说完就青衣一掌打晕,然后持剑指着屋里头的还没起床的妇人:“村里头可有义军?”

    “应该有吧,经常神神秘秘的俺也不知道在哪”那妇人躲在被窝里说道,青衣想了下:“你莫声张,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否则必回来杀你”说着问了那孙老头的住处,便翻墙走了,常宇去接应况韧他们,青衣独自去往那赤脚医生家。

    待众人抬着闫文昭赶到村南头的一个小独院里,青衣正在里头熬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满脸惊慌帮着烧火:“药材不全只能先将就下了,待他稍稍降了热咱们再去镇上药铺”。

    “只怕等不及了,你写了药名,俺去镇上去抓”王辅臣说道,常宇点头应了:“莫生事,抓了药就回来,若碰上贼人不要恋战引来咱们一起干他们”。

    “掌柜的放心好了”乌木善一拍胸口俺和他一起去:“就是碰上十个八个也不怕”常宇笑道:“十个八个就怕你们回不来了,切记,莫要恋战……”说着突然眉头一皱,就看到正用木炭头写药方的青衣突然间手一抖,炭笔掉在地上看着旁边的闫文昭泪流满面,众人心中顿感不妙,常宇探手去摸他颈后动脉,死了。

第1617章 遭遇

    忙活了一个清晨,冒了那么大的风险,终是回天乏术,众人心中抑郁无比,青衣扶墙低啜,乌木善嘿的一声一脚将那火炉上的药罐踢碎,药汤四溅吓的那孙老头哎呀一声躲在墙角瑟瑟发抖。

    从发现闫文昭起就是乌木善背着他,然后抬着他一路相伴称兄道弟期盼着将来一起喝酒,而眼前闫文昭已经一具冰冷的尸体了,这让他十分难以接受,其他人也一样的难以接受。

    终究还是没熬过来啊,常宇伸手摸着闫文昭冰冷的脸,长长叹口气,对乌木善道,挖个坑给埋了,埋高些让他能看见郃阳城,说着扭头问那孙老头:“可有酒?”

    孙老头使劲摇头:“镇上或许能买到……”

    “攻破郃阳城那日,我必来请你痛喝一场”常宇摸了摸闫文昭的手:“我叫常宇,东厂督主常宇”。

    这些日子里,闫文昭仅以为他是一个探子头目,外号掌柜的,连其姓名都不知道。

    乌木善和王辅臣及两名亲卫抬着闫文昭出了村子往山岭上爬,陈所乐哥俩在院子里警戒,况韧则和那孙老头一起烧水造饭,常宇在安抚情绪失控一直在哭的青衣。

    “入我门,当习惯生死”。

    青衣听不懂,她也不想懂,就是觉得很难过很难过,就想当初师傅和师姐们死了一样的难过。

    饭好了,乌木善几人还没回来,常宇几人先吃了,并从孙老头口中得知很多事,他是赤脚医生附近村子有人生病都找他,十里八乡没有他不熟悉的,也曾去过郃阳城,是村里见识最多的人。

    郃阳城北到山脚这一带,遍布贼军探子,更是在村子里头发展了很多眼线,甚至这孙老头也承认自己就是眼线之一,因为他经常到处走,没有比这更合适的眼线了,贼军当然许了他好处,给了百文钱。

    “他们成群结队,少的三五人,多的十余甚至更多,神出鬼没经常就突然冒了出来,越往城那边去越多,化作各行各业,有的是货郎,有的是乞丐……还经常遇到两伙人火拼……”

    “你区区跑村郎中,还能知道他们扮作货郎乞丐?”况韧觉得这赤脚医生知道的有些太多了,而且贼人探子化成各种身份若是被同行识破倒有可能,一个赤脚医生都能轻易识破?

    “嘿,嘿,俺走街串巷几十年了眼力见是有的,他们把俺当眼线很多事也不瞒着,从他们闲谈里也能知晓些,所以遇到些走村货郎啊,游街乞丐什么的俺都会特别注意,久而久之也能看出真的假的来了……”孙老头解释着。

    常宇笑了笑:“这只是其一,你真正身份也是贼军对吧”。

    孙老头脸色一变:“这,军爷莫冤枉啊俺,俺只不过收了点好处给他们当眼线,最多算通贼可真真不是贼人啊”。

    “得了吧”常宇嘿嘿一笑:“早就看破你身份了,莫以为以眼线身份便可遮掩真实身份,没用的,否则刚才我为什么当你面说出自己的身份”。

    孙老头脸色一沉,噗通跪下:“求军爷给条活路吧,俺愿意戴罪立功”。

    这算是认了,倒也光棍,被识破也不嘴硬了,省的遭罪。

    “好你个老东西,瞧你这般憨厚竟还是个积年老贼!”况韧一脚将其踹翻:“说,村里还有其他同党么?”

    “没了,没了,这村里就只有小老儿一个”孙老头跪在地上哀求,他确实是贼兵,只是如今年老无用退役回乡,去年闯贼划地称王,他又来效忠了,成为贼兵的眼线。

    “掌柜是如何识破他身份的?”青衣很好奇。

    “正常人谁会主动承认自己是贼人眼线,他做贼心虚以为说出这个能显得自己堂堂正正实则为了隐藏更深的秘密,我不过随口诈了他一句,他竟认了!”常宇冷笑,青衣愕然,那孙老头也是一头懵逼,人家竟然是诈自己的!

    就在这时,陈汝信冲进屋里,急切道:“掌柜的,有几个人往山上去了!”

    常宇眉头一挑,看向孙老头,却见他神色闪避,心中大怒,显然他没说实话,抽刀将其砍翻:“走,干掉他们!”

    闫文昭的死让几人心里憋着一团火,不杀人难以宣泄出去。

    那几人想必也是村子里的贼人,这村子临山贼人怎么只能暗伏一个眼线,应该是他们瞧见了在山岭埋尸的王辅臣等人,便前去查看,若是被刚才那大户人家通风报信此时应该直奔孙老头家才是。

    山岭上乌木善寻了个高岗以刀掘土将闫文昭埋了,砍一截木削了皮递给王辅臣:“老大你给刻个墓碑吧”王辅臣踹了他一脚:“我他么的要识字现在都入朝为官了”然后对旁边一亲卫道:“吕老大你给刻个呗”。

    吕大虎挠挠头:“俺识字不多,刻个啥”。

    “闫文昭的墓碑当然刻人家名儿了”乌木善嘟囔着,吕大虎摇头:“那俺可不会”问旁边那亲卫:“大耙子你会不?”

    “羞辱谁呢,谁认识那玩意”大耙子翻了个白眼不说话了。

    我艹,王辅臣无语直挠头:“画个阎王爷在上边算了,总归是个yan”。

    得嘞,乌木善正要发挥他的绘画天才时,王辅臣突然瞧见山坡下有五六个人往上爬,顿时一怔:“是掌柜的么?”其他几人也眯着眼睛瞧去,不对,他们身后还有几人,艹,后边的是掌柜的,前边是贼人。

    “干他娘的!”乌木善见那结木头往闫文昭坟头一插:“俺不会写字,就弄几个贼头给你立碑了”说着拎刀就往下冲,王辅臣几人也毫无惧色直接跟了过去。

    话说那几个贼人原本在村里一户家借宿,清早被狗叫声吵醒,本还没多想,但当第二波狗叫声响起,也就是常宇几人抬着闫文昭去孙老头家时就觉得有些不对劲,然后起身查看却无所发现,然而职业的本能让他们觉得有事,便准备搜村却赫然发现山头有几个人,于是立刻结伙前去查看。

    哪知才刚爬到半山坡就见上边四个人骂骂咧咧的冲了下来,这让贼人很是意外,自己可是六个人啊!对方不过四人却这般嚣张,于是一边喝骂一边扑过去厮杀。

    乌木善奔在最前头,冲到那最先那人跟前居高临下跃起挥刀朝其头上猛劈:“草拟吗的去死吧”。

    哪知那人却灵活的很,侧身一闪竟挥刀朝旁边的王辅臣砍了过去,王辅臣又那是好惹的,挥刀格挡正欲抬脚踹去,那人竟有抽刀劈向旁边的吕大虎,可常宇带出来的人哪一个不是万里挑一的悍卒,吕大虎正在和另一贼人厮杀,冷不丁见这人挥刀劈来,无暇招架就地一滚躲过那一刀,爬起来挥刀就干,那人却又溜了,气的他呀呀大叫。

    眨眼功夫那人连挑三人,滑的像泥鳅一样全身而退,正得意时,突发现自己手下竟已被砍翻两个,顿时大吃一惊,这四人怎么那么猛,一咬牙又冲过去了,直奔最勇猛的乌木善,趁其不备一刀砍在其背上,幸好衣服厚未伤皮肉,可即便如此乌木善也被他一刀砍爬在地。

    这人上去就要补刀,王辅臣挥刀格挡,却发现其不过虚晃却反手朝他头上劈来,顿时将王辅臣吓的一个激灵,缩头滚地躲过死局腿上却被其砍中顿时鲜血直流,那人再行补刀,便问身后一声冷喝,青衣持剑刺来。

    突见一少女杀来,那贼人头目心中好生惊异,却来不及多想挥刀格挡,顿时虎口剧痛,对方力道竟如此大,本以为能磕飞对方手中长剑,哪知自己兵器险些脱手。

    青衣其实不善兵器,但以气驭剑端的无比厉害,剑尖始终不离那人眉心,可那人也是邪门的很,任凭青衣如何紧追不舍硬是刺他不着,心中顿时有些急了,嘿的一声抬掌一股真气打了出去,正中那人后背,便如风筝般飞了出去,青衣追过去持剑就刺,哪知那人装死突的出手,青衣措不及防眼见就要被其砍中,常宇杀将过来一刀将其兵器砍飞,再欲补刀时,那贼人竟飞奔而去,逃窜时朝战团撇了一眼,顿时如坠冰窖,六个人,死了五个。

    可常宇几人何尝不是震惊的目瞪口呆!这贼子在一众人的连番围攻下竟还能逃走!

    况韧张弓欲射奈何那人窜入树丛中。

    “这贼人端的厉害”陈汝信皱眉,陈所乐点头:“他武功貌似并不高,但……”

    “但出手攻守有寸,这是万里挑一的沙场老兵”大耙子感慨道:“他知道如何最简单快捷的杀掉对手,也知道如何从容躲开对手的袭杀”。

    “说白了就是实战经验太丰富了,加之其本身还有武艺”常宇也是感慨不已,江湖高手他见多了,杀人如麻的老兵他也见多了,但在贼人里的这种经验老道悍卒却是第一次见,竟还险些让自己手下两个吃了暗亏。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无论是官兵的队伍里还是贼军里都有很多厉害的人,他们未必武艺高强,但厮杀经验丰富在战场上远比武艺高有用的多。

第1618章 再杀一局

    割下几贼人的头颅摆在闫文昭的坟前,常宇拽了三株干草点了插在土里,朝远处看了那山崖看了一眼又回头张望郃阳城方向:“闫兄你和小六子在此为邻也不算寂寞,稍待些时日瞧我如何破郃阳城,那时再来与汝等大醉一场”。

    “掌柜的您给闫文昭刻个碑吧”乌木善取了那截木棍,常宇接过使劲扔朝远处,又将那几个贼人头颅踢滚下山,众人讶异:“此时立碑是让贼人鞭尸么?”

    众人恍然大悟,连忙将闫文昭的坟头平了,又以白雪覆之,随后乌木善在旁边的一块山石上画了个鬼脸,常宇皱眉:“这是作甚?”

    “做个记号,待咱们收复郃阳城后再来此为他立新坟”乌木善叹口气:“希望那会儿俺还活着”。

    “怎么着,你也要发高烧死啊”常宇冷哼一声,乌木善打了哆嗦,心知今儿这主心里有火气,挨了骂也不敢吭声。

    “掌柜的咱们赶紧走吧,行踪暴露了那些贼人的援手很快就会来的”别人这会不敢说话,但青衣例外。

    这里是贼军的重点防范区域且刚才还逃走一个,不用多想很快就有援兵来捕杀他们几个,常宇因闫文昭之死心里憋着火,但却还没丧失理智,四下看了便带着众人急急下了山,然后沿着山脚往西奔去,走山上路难行,走下边险阻重重,只好走灰色地带山脚,能进能退,来人追来就打,打不过就往山里头逃,只是让人郁闷的是,遍地白雪,人过留痕,太容易被人跟踪了。

    常宇和青衣在前头发力狂奔,乌木善和王辅臣身后绑着两个树枝紧随其后,这是常宇能想到唯一的办法了,虽知瞒不过对方,但图个心理安慰,有胜于无罢了,万一就瞒过去了呢。

    众人一口气奔了十余地,均已力疲遥见远处有村也不避走,直接奔入村内讨水喝,顺便问了村民此地何处?

    “东下寺”村民回道。

    “莫非还有西下寺?”况韧随口问了句,那村民点头,遥指西边:“二里地外那坡下就是西下寺”。

    “这附近又寺庙啊”王辅臣问道,村民摇头:“祖辈都这么叫,但附近还真没有寺庙”说着往正北山上一指:“那山上倒有个千佛洞……”村民堪堪而谈:“那千佛洞往西一点,喏,那个山头就是梁山,不是梁山好汉的梁山哦,再往西那个就是武帝山,汉武帝的那个武帝……”众人饶有兴趣听着,常宇饶有兴趣的看着那村民:“大爷,您对俺们几个一点都不害怕也不好奇啊”。

    “有啥好害怕的,你们的人几天跑一趟,只要不祸害俺们老百姓就好……”村民随口说着,众人面面相觑,就在这时便闻院子外有人声传来:“听说有人进村了?”

    随即便见三四个大汉冲了进来,常宇快步迎向前去:“俺们是杨家庄黑胡子的人,追几个官兵探子到了这里,这个牌子你可曾见过……”说着伸手往怀里掏,当先那人皱着眉头:“杨家主黑胡子……”话没说话常宇掏出短刀就刺穿他的喉咙,同时左手拔刀一个反撩将身边另一贼人削掉半张脸,那边陈所乐几人已然动手将另外两人砍翻。

    一气呵成前后不过眨眼间根本就没给对方任何反应时间,四具体尸体就躺在院子门口,那刚才还侃侃而谈的村民直接瘫倒在地。

    “走!”常宇看都没看那几具尸体,带着众人直接出了村往继续往西奔去。

    “掌柜的咱们在那杨家庄暴露了行踪,他们即便一时半会摸不到咱们,但又在这东寺村暴露了,只怕很快就会追来了,搞不好还会快马通报前头调兵遣将堵截咱们”况韧一脸担忧,常宇嘿嘿笑了:“自信点,把搞不好去掉,很快咱们就前有狼后有虎了,你想咱们在狗子他们村还杀了十七个,贼人此时已知有人渗入了,自会调集所有力量捕杀咱们的了”。

    “那又如何,早杀的够本了”众人脸色凝重乌木善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青衣也笑了:“掌柜的咱们在那杨家庄杀掉的五个人里会不会有当时追杀闫文昭的贼人?”

    “或许有吧,闫文昭从郃阳城逃入山里时也曾经过那杨家庄附近,便是那藏身秘洞也距离杨家庄不远,即便追杀的主力不是杨家庄那波人,但和他们也少不了干系”常宇想了一下道。

    “那便算是咱们为闫文昭报了仇了”青衣用力握了握拳头,常宇叹口气:“还记挂着这事呢,青衣啊,我送你一句话,生死看淡,不服就干,不要太过情感用事”。

    “我知道不服就干,我亦可看淡自己的生死,但却……掌柜的虽这么说,可自己呢,今儿心里一直憋着火不也是因为闫文昭死了么”。青衣泪光闪烁,常宇见不得她哭:“早知道待素净来了,他可是杀人不眨眼,从不哭鼻子”。

    青衣哭的更厉害了。

    “咱们不走山脚了,往下边走”又行数里天近傍晚时在一个避风山坳里,常宇做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决定,贼人料定他们深陷重围只能往山里钻,那就反其道而行,远离山林往大镇子走,而且可以隐藏痕迹,毕竟去往大镇子的路上行人多,积雪虽留痕你知道谁是谁的。

    青衣做道姑扮相就近去了一个村子问了路,说再往西行五六里便有一大镇子,叫皇甫庄是方圆十余里最大的村子。于是常宇一行化整为零去往那大镇子,目的是扰乱追敌判断,他们一行九人若是一起走太惹人注目,一打听便知道去向,但分开走就不那么惹人注意了。

    夜幕初降时,常宇和青衣在镇上临街的一家客栈里头叫了饭菜,这镇子确实大有数十户人家,处在两条大山岭之间,北边紧邻深山,东南是郃阳,西南为澄城。

    “皇甫庄,这名字还挺江湖气的”青衣低声嘀咕着,常宇磕着蚕豆,目光似有似无的打量店里客人,几乎没啥人,但在角落有个酒鬼在自言自语嘟囔着什么:“小心那个人”。

    “贼人眼线?”青衣低声问道,常宇微微摇头:“这店家可能是眼线,那酒鬼极有可能就是贼人暗探,他已装作不经意的打量咱们四五次了”。

    “莫非咱们露出什么破绽了?”青衣暗中摸了摸剑柄。

    “你就是破绽”常宇轻笑:“这时候来客栈的都是外来人是探子重点盯梢目标,或许贼人已像周边快马通报了咱们的行踪和模样,九人其中一个女的,恰好此时你既是女的又是个外来的人出现在这里,他正在怀疑的吧”。

    “把他杀掉?”青衣目中寒光一闪,常宇很是满意,渐渐的有了素净那味道了。

    “杀他容易打草惊蛇,且会暴露咱们的行踪”常宇摇头“那怎么办?”青衣问。

    “让我想想……”突然间常宇神色一怔,他依稀听到了那酒鬼说了个熟悉的人名:“余文豹”。但他不确定。

    “掌柜的怎么了?”青衣见常宇神色有异轻声问道。

    “你听见了没?“常宇问他,青衣摇头:“听见了什么?”

    “没什么”常宇呼口气,转头问那客栈掌柜:“掌柜的,晚上在这住店,可有书借阅打发下时间?”

    “客官要看什么书,俺们这不是书院至多有几本小人书”柜台上那掌柜笑盈盈道,常宇斜视那酒鬼一眼随口道:“可有那吹剑四录?”

    掌柜的摇头:“听都没听说过,莫不是什么侠义录?”

    “没有便算了”常宇笑了笑,他看到那酒鬼身子抖了一下,便对低声对青衣道:“咱们的人”。

第1619章 锦衣暗探

    “咱们的人?”青衣偷偷瞥了那角落酒鬼一眼有些不相信,就在这时那酒鬼起身出了店,那掌柜的赶紧吆喝:“兀那醉鬼还没给钱呢……”话音没落那酒鬼抬手扔了几文钱哗啦洒满一地转身去了,掌柜气的大骂,让伙计赶紧捡起来。

    这年头酒贵的很,这酒鬼那几文钱根本就不够,不过好像那掌柜的也习惯了,只是嘴里还不停的碎骂着,常宇装作很随意的问道:“那酒鬼几文钱最多够一杯酒,那可喝了一壶啊,掌柜的为何不追他要去”。

    “就一疯癫人何必同他见识”那掌柜的苦笑摇头:“这酒鬼不胜酒力半壶必倒却又贪杯,每日必来,不给他酒就闹事,好在总归还知道给些钱的”。

    常宇哦了一声,又道:“想必掌柜的也给他掺了水了吧”那掌柜干笑:“总归不能做折本买卖吧”。

    常宇笑笑不说话低头继续吃饭,半响对青衣道:“你在这候着”然后起身出了店。

    此时天色已经黑,外边冷的很,却也并非没人,比如客栈斜对面就有个馄饨担子有几个人正在狼吞虎咽,乌木善就是其一,余人不见踪影,但常宇知晓他们必也在镇子里了。

    扭头张望,见那醉鬼佝偻个身子摇摇晃晃正往东边暗巷子里走,常宇左右看了便跟了下去,一入暗巷子那酒鬼转身看了他一眼:“能走到这里,你们算不错的了”。

    常宇不说话手摸着刀柄:“逃兵?”

    那酒鬼嘿嘿笑了:“李岩的人就这点能耐?”

    “什么意思”常宇缓缓拔出刀:“你不是李岩的人?”

    酒鬼伸了个懒腰:“你是我见过第三波李岩的人了,也是最差的一波,你们俩脸上就差写着官兵探子了”那酒鬼冷哼:“李岩手底下没人了么,费劲心思连白洛河都过不去,一波比一波差……”说着打了个酒嗝,他这话让常宇又惊又迷惑,这人一眼就瞧破自己身份着实厉害,却不知道他什么来头,常宇本以为他也是李岩手下的夜不收,可能做了逃兵,但听他说话又感觉不是那么回事。

    莫非不仅是逃兵且已叛变了?想到此处,常宇猛的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将后背贴墙,右手举刀抬手指着那酒鬼,左手吹了个口哨,很快巷子口又出现两个黑影子。

    “你到底什么人?”

    那醉鬼叹口气:“我倒稍微走了眼,原来是你们,可真够大胆的,一路耀武扬威竟还跑到这镇上来了,厉害,厉害,我收回刚才说李岩的话……”

    “再问你最后一句,你是何人?”常宇打断他,举刀向前一步逼近那酒鬼。

    那酒鬼叹口气:“你可见过一种会飞的鱼?”

    常宇心中剧震。

    “我不光见过会飞的鱼,还见过一条大蛇和一头牛干架,还见过一把绣着春字的刀”巷子里很暗,那酒鬼听了缓缓抬起头眼里闪着光,身子开始颤抖。

    蟒袍,飞鱼服,斗牛服,绣春刀(不是绣着春字哦)!

    这人是锦衣卫!

    “你也不是李岩的人吧,客人从哪来?”

    “我家大门朝东”常宇叹口气,那酒鬼一个哆嗦:“原来是东厂的兄弟,怪不得这么横,东厂自从出了个天纵之才这大半年势头很猛啊,李岩的人这两个月费劲心思也不过摸到这里,你们东厂的人倒好,不遮不掩硬闯至此,端的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但可知,杀人一时爽,逃窜的时候更狼狈……”

    那酒鬼自从知道常宇身份后,整个人放松了说话也不似先前那种醉醺醺的模样,可常宇心里也是翻江倒海啊,这人竟是锦衣卫的暗探,而且应该在这里潜伏了很久,还有从他话里可以听出他知道常宇这波人做了什么。

    “你是怎么知道我们的?”常宇回刀入鞘,巷子口的两个黑影消失了,酒鬼朝巷子口望了一眼:“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稍会去村南头有个土地庙去找我”说着转身离去:“赶紧去将店里那个女娃带走,晚了要生事”。

    这酒鬼的嘴像开光似的,话才刚落音就听客栈那边传来呼喝声,常宇拎刀就冲了过去,刚出巷子就见青衣持剑从客栈窜了出来,身后跟着两个大汉嘴里呼喝着:“臭娘们哪里跑”。

    青衣奔打算一走了之,听了这话回头挺剑便刺,那两个汉子倒也灵活,左腾右挪避开攻势想要贴身擒拿哪知却正中青衣下怀,一掌击出两个大汉惨叫飞出,连滚带爬逃了。

    青衣又欲追去被常宇一把拉住:“莫不是贼人盯上了”。

    青衣摇头:“不像,是两个泼皮”。

    “走,咱们身份暴露了”常宇拽着青衣往南走,顺便给路边当围观百姓的乌木善使了个眼色。。

    啊,青衣一脸懵:“这才刚到地头,怎么会……”

    “那酒鬼都知道咱们一路杀过来,可见那边已将消息传开了,现在开始四下围堵了……”常宇便走便说,青衣有些慌:“那酒鬼怎么会知道,他什么人啊?”

    “他是潜伏此地的锦衣卫,咱们的人,至于怎么知道的应该有他的渠道,咱们现在过去问了便知”常宇拽住青衣一路往村南小跑,见远处有火光闪动,猜是那酒鬼所说的土地庙,扭头朝身后望去,依稀见几个黑影跟来知是况韧等人。

    土地庙都不大,供着一个土地神像角落铺着干艹和褥子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生活用品,酒鬼站在门口看着常宇:“莫慌,这镇上的几个贼子都被我做掉了,一时半会他们跟不上来”。

    酒鬼说的轻松,常宇几人心里却是震惊不已,眼前这人可是单枪匹马啊,这是个深藏不漏的人物。

    “里边暖和些,就是地方太小味道大些”,酒鬼做了个请的手势,常宇微微一笑举步走了进去,青衣等人则散在土地庙周边警戒:“兄弟怎么称呼”常宇看了一眼供桌上的干果和铜钱:“兄弟这生活过的滋润啊,有的吃有的花”。

    酒鬼嘿嘿一笑:“在下第五克重,东厂兄怎么称呼?”

    常宇一怔:“这姓很少见,第五兄是陕西人吧”。

    “如何见得?”第五克重歪头一笑。

    “第五乃田齐王族之后,多分布陕西泾阳,旬邑一带,故此一问”常宇拱拱手:“在下小号掌柜的”。

    “掌柜的?听这名再看小兄弟的气度和派头,当是东厂的档头吧”第五克重拱拱手:“博学多才怪不得年纪轻轻便能当个头,只是……锋芒太露,不适合做这行,做这行要学会隐忍!”

    “第五兄教训的是”常宇笑了笑走到墙角的柴火跟前挑了挑火苗:“不过还是待会再听第五兄传授经验,眼下可否先为在下释惑”。

    “掌柜的有什么可以需要在下解惑的?”第五克重说着往那草铺上躺了下来。

    “很多,不过先从你说起”常宇在蒲团上坐了下来。

第1620章 十面埋伏

    明朝的锦衣卫虽不是历史上第一个情报机构,但却是历朝历代最大的,相当后世的米国的fbi,cia……虽说没有像他们遍布世界各个角落,但却做到了遍布大明每一个旮旯,甚至连周边附属国也有他们的潜伏暗探,史料可查的朝鲜和越南以及琉球都有锦衣卫的潜伏密探且人数不少,甚至连倭国本土也有。

    明末锦衣卫势微,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且在常宇上台之后加大投入这个冬眠的百足之虫又慢慢的回气了,第五克重是个老锦衣卫了,三年前在西安潜伏,后因贼军高歌猛进便退出西安在周边州县潜伏。

    做暗探必须要低调,且要狡兔三窟,这皇甫庄就是第五克重的其中一窟,他每个一段时间就来这盘桓许久,久而久之当地人也把他当当地人了,当地的一个酒疯子。

    其实就相当于是乞丐,他乞讨,偷东西,大恶不犯小恶不断,经常去庙里偷供果香油钱买酒喝,镇上人对他早就麻木了,惹着了骂一顿,也没人真的下狠手去打他。

    一年前李自成将黄河以西纳入自己的版图自立为王,在各州县驻兵,自然也少不了各种眼线,特别是其东征失败之后在交界处几乎每个村镇都发展了眼线,皇甫庄作为十里八乡的大镇子又紧邻大山,方便细作进出迂回,当然也有贼军的眼线和暗探。

    在此时两军对峙互相遣探子渗入侦察的时候,任何陌生人的进出都会引起探子和眼线的注意和警惕,特别是那种货郎啊,乞丐啊,十之**都可疑。

    但酒疯子没人怀疑,因为他在镇上人皆尽知,甚至比那些眼线和探子来的都早,相反这货平日装疯卖傻却将镇上的贼军眼线和探子的身份给扒拉出来了,没事还找他们讨酒喝吹牛逼,那些人也就当他是个笑话,不在意不设防,反被其套出很多信息。

    比如,今儿他就听到了镇上的探子和眼线说了,从韩城那边山上渗入一股官兵探子有九个人,他们一路杀了进来伤了数十兄弟,毫不隐藏身形此时已近此地,让沿途各村镇眼线注意盯梢堵截……

    第五克重听了心中也是讶然啊,什么人这么**啊,这根本就不是暗探的作风啊,这他么的来闹事的还是寻死的,但却也佩服这些人,待知晓这波人就在附近,便想着以他们这样的尿性会不会突然就不走山反而进村了呢,于是他就提前候着了……

    “所以你还提请帮俺们清了场,将那些眼线给做了?”常宇听了第五克重说了半响,轻笑问道。

    第五点点头:“倒也全非为了你们,那几个平日没少欺负我,正好宰了泄恨……我本以为你们是李岩的人,当时想不明白怎么如此冒失,开始以为是不小心暴露身形被贼人追赶一路闯关斩将,可是若是被贼人追杀当遁入山里,你们却是从山里奔来的呀,初时甚为不解,李岩手下怎么有如此莽撞的探子,此时方知是东厂的高手们”。

    常宇又笑了:“第五兄这话里讽刺意味很重啊”第五嘿嘿一下也不否认:“你们东厂的那个大督公是个少年英雄,打仗所向披靡战无不胜攻着实厉害的很,对手下人影响极大,人人效仿,但汝等可知,做探子侦察情报和上战场打仗完全就是两码事,做探子要低调隐忍……”

    “除此之外,最重要的一点是不要相信任何人”常宇轻笑打断他。

    初五克重一怔,然后笑了:“你不信我?”

    常宇歪头一笑,没说话。

    初五克重起身从在那土地神像底座摸了一番然后扬手抛来一物,常宇伸手抓住定眼一看是锦衣卫的腰牌:“可是我又怎知这腰牌不是某个锦衣卫遗落,或者是被你们杀了所得”。

    第五克重双手一摊:“那掌柜的说如何打消你的疑虑?”

    “第五兄三年前便在西安执行任务,可知当时的锦衣卫暗口?”常宇突然问道,第五克重眉头一挑,常宇手已摸向了刀柄轻声说了句:“锦衣血屠九千万”。

    “掌柜的何必诈我,这是总谕切口,用来表明锦衣卫身份的”第五克重嘿嘿一笑,对着西北拱手:“只因此命奉皇天”。

    “这切口倒也没错,但在下还有个疑问”,常宇的手并没有离开刀柄:“你说镇上贼人暗探和眼线已为你所杀?”

    第五克重点头:“确实,一共六人,午后为我所杀,尸体就在村西头乱坟岗”说着嘿嘿一笑:“反正即便他们发现了也会把帐记在你们头上”。

    “我倒也不在乎多那几条人命黑锅,也不想知道第五兄如何杀掉那六人的,只想问一个问题:后边贼人不可能这么快追到此地,前边的也没可能这么快来堵,这镇上的又被你所杀,可刚才在客栈袭扰我那丫头的两人是谁?你莫说是镇上青皮,我手下那丫头虽不善兵器但杀几个江湖武师不在话下,她内力霸道普通人中他一掌非死即伤,可那两人竟还能拔腿逃走,显然都是一等一的好手,第五兄能够给解释一下么”。

    “因为那两个人是我的江湖朋友”第五克重微微一笑:“若非如此在下哪有那般勇猛以一敌六,至于为何袭扰那丫头是在下授意试探你二人,不成想你先行追了出来,后来之事……你也知道了”。

    原来如此,常宇握着刀把的手松了下来,拱手对第五克重道:“多谢第五兄援手”。

    第五克重摆摆手:“在下不知汝等意欲何为,但此地已不宜久留了,若还想活着,赶紧入山遁走,再往前只怕……凶多吉少了,李岩的三波人都去死在北洛河东岸了,你们也过不去的”。

    “别人做不到的不代表我们做不到,便如别人做不到的事,第五兄却做到了”常宇微微一笑:“便如此时西安应还有许多第五兄这样的锦衣卫及东厂的兄弟”。

    “大有人在,但在闯贼的威势之下不得不盘着,甚至想传递些情报过来都难如登天,贼军封锁之严非汝等所能想象……”

    “非也”常宇摇手:“在下能想象到有多严密,便如对岸朝廷封锁的那般,贼军同样寸步难行,更不论京城之严了!”

    “所以,你们还要朝西边硬闯?”第五克重摇摇头:“你们那个大督公啊可真是教坏了……罢了不说他了,便说汝等吧,此时已是困兽,料郃阳和澄城两县境内已无立足之地,既不愿遁走那便赶紧走,晚些怕真的走不了,莫小瞧了贼人,他们其中不乏各怀奇技的好手”。

    “还请第五兄给指条路走”常宇拱手认真道。第五克重想了想:“镇子西南有条岭你们翻过去,那边有个小湖,靠东南角斜坡有个土窝子里边储有干粮,你们先躲一晚,贼人到这里发现眼线被杀必以为是汝等所为便会以为你们过去了,至于朝那边追不得而知,但你们先不要往正西跑,明儿天亮后顺着山岭一路往西南跑……”

    “往南不是到澄城了么?”常宇一怔。

    “灯下黑!”第五克重只说了三个字常宇就懂了。

    “还有,将你手下那丫头改扮一下,太扎眼了,哎,真不是说你们东厂……得嘞,那是你们的事,祝一路逢凶化吉吧”第五克重拱拱手,这是要送客了,常宇也不敢久留,拱手道别走出土地庙突然想起什么,转身问道:“第五兄很喜欢喝酒?”

第1621章 藏

    “非常喜欢且千杯不醉”第五克重说着摇头苦笑:“可惜酒太贵买不起,也不敢多喝怕误事……”

    “待平了闯贼收复西安,我定请你喝酒!”常宇笑了笑,第五克重哈哈一笑:“但愿我们那时都还活着”。

    “那时你是否活着我不知道,但我一定会活着”常宇叹口气看着第五克重道:“以后可能见不到你了,所以告诉你件事,我就是东厂的那个大督公常宇!若那时你还活着切记一定要去找我喝酒!”

    常宇一行消失在村西的夜色中,初五克重站在土地庙后一脸懵,身后悄无声息的走来两个黑影:“初五,他们走了么?初五……你怎么了?”

    “呃,呃,没什么……”初五克重收回心思皱着眉头走到土地庙里:“我有点怀疑他们的身份”。

    “怎么了,难不成他们是贼人假扮……”其中一人跳了起来,又忍不住捂着肋下呻吟一声,初五克重没注意到,摇摇头:“倒不是贼人……哎,先前被他盘问一番,却忘记……咳,那小子莫非唬我,却又不太像……”

    “初五你嘀咕个什么啊,我哥俩今儿差点阴沟翻船了,你可知那丫头看似人畜无害出手却端的是狠辣,他一掌下来破了我金钟罩不说,还把秦老二打到吐血……”

    啊!这般厉害,初五克重一惊,却没查看二人伤势而是走出土地庙望着西边夜空,看来是真的了……他马的,这人是疯了么。

    夜色中常宇和青衣并肩往村西山岭上走着,余下几人并未与他俩同行而是分散绕行,目的是为了隐藏行踪:“掌柜的,刚才我在外边听到了那人说让咱们去澄城打探消息是么?”

    常宇摇摇头:“澄城的情报他已告诉我了,并无重兵,是让咱们从那绕行的”。

    青衣哦了一声:“郃阳有重兵防守,但相邻的澄城却不是,所以还不足以确定贼军是否中路布下重兵,咱们还得渡河西去看一下对吧”。

    “青衣,你终于聪明些了”常宇赞了他一句,青衣摸摸头:“可那人既能打探出澄城的情报为何不送出去?”

    “刚才白夸你聪明了”常宇轻摇头:“他是近日才刚摸清澄城的底,但却苦等不到来接头的人,至于他为什么不转送出去,只因贼人如今封锁太严密,他这个酒疯子在澄城县地界人尽皆知没人怀疑他,可他一出地界便危险了,没听他说么,如今不管是叫花子还是走货郎都是贼军重点盯梢目标,宁错杀不放过,就如同他不能去渡河西去侦察白水一样,那里不属于他的地盘,去了就未必能回来了”。

    原来如此,青衣觉得跟着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少年学到了很多东西,走了一会儿又忍不问道:“贼军封锁这般严密,可我听素净师傅说你曾遣了人去西安刺杀闯贼,他们如何入境?”

    “他们从太原西去走榆林翻山越岭绕的更远,如今估摸还在山里头钻林子呢,常宇忍不住笑道:“千万莫迷了路别等我打下西安了,他们还没到!”

    青衣也觉得好笑,捂着嘴笑个不停。

    初五克重说的那小湖距离皇甫庄隔着一道岭有小十里地,岭不高也不陡,倒是那他说的那个小土窝子确实难找,即便他指明了方向还花了草图给常宇看了,依然找了好半天才在一块临湖的山崖下找到那个土窝子,确切说是土窖子,里边倒也宽敞可容十余人,里边堆满了白菜萝卜和一些粗粮,很显然这里是初五克重的另外一个窟。

    地窖里并不冷,但常宇还是在里边生了火让春夏在里头歇着自己出去观察地形并将况韧等人都引了过来,众人再三仔细的将周边的痕迹都抹去后才进入地窖里。

    众人脱了靴子烤火,顿时地窖里的味又窜了起来,青衣受不住:“我去外头望风”。

    “外边荒山野岭的望个什么风,喝风吧……”乌木善话还没说完,王辅臣的靴子就扔他脸上去了:“你咋那么多废话呢”然后转头对青衣哈腰:“道长随意,莫理他”。

    常宇苦笑摇头:“一个个的,哎,瞧你们还是不累”。

    “累,可比打仗累多了,若是有马骑就好了……”陈所乐一脸哀怨:“俺不怕打仗也不怕和贼人拼命,但这跑路啊可真费脚啊,瞧俺这靴子都破了……”

    众人深有同感,常宇何尝不是如此,便道:“明儿咱们奔往澄城县看能买到马,那样跑的还快些”。

    “若是买不到的呢,或者没的卖呢?”陈汝信问。常宇眼中寒光一闪:“那就偷,就抢!”

    “这样……不太好吧”况韧咬着嘴唇:“传出去对咱们东厂名声不利”。

    “非常之时非常手段,不管是偷是抢给他们扔些银子便是了”常宇说着往墙壁上一趟:“今晚这方圆几十里将会乱成一窝粥,咱们便在这地窖里躲上半日再说”。

    “贼人也不是那般好糊弄,他们之中也有能人,若一直不走在附近兜着怎么办?”王辅臣扯过大旗做过贼知道哪些三山五岳的好汉虽然多是鸡鸣狗盗之辈但不乏厉害人物,据说有人鼻子比狗还灵呢,就像在那杨家庄遇到的贼头能在几大高手围攻之下全身而退就是个厉害角色。

    “放心吧,初五克重在地界上混了数年都没暴露身份也是个有能耐的人,他会故布疑阵将追兵往西北山上引”。常宇闭上眼睛:“明日咱们渡河西去摸清白水和蒲城兵力后便回去,不能在这待的太久最多不过三人,再久待贼军调动人马合围咱们插翅难飞了”。

    “掌柜的,俺有个法子您瞧如何”大耙子挠了下头:“咱们扮作商旅……”

    “不行”吕大虎直接打断他:“先不说咱们哪里去弄那些家伙什,就是弄齐全了路上也必遭贼人搜查,一查就露馅了……”大耙子不死心:“那咱们捉了贼人活口逼问他们的切口,装作贼人如何?”

    “你能想到的贼人岂能不防”陈汝信摇摇头,常宇则道:“扮作贼人倒可一试,却也只能掩饰一时罢了,至于贼人的切口暗号之类的则不可信,这么说吧,若是你们被俘了,贼人说把暗号说了饶你们不死,你们信么?”

    众人摇头:“自是不信,说与不说都是不可能活了”。

    “那就是了,既是说都不说都是死,你们会说么,或者会说实话么?”

    众人又摇头:“自不会说了,便是说也说个假的”。

    这一夜如常宇所料那般,皇甫庄翻了天,数股贼人从各处涌来多达近百人将整个镇子挨家挨户搜了一遍,却只在村西乱坟岗发现六具尸体:“已死去至少有半日了,看来他们晌午时便至此了,此时已逃往他处”为首的正是在杨家庄那个在常宇一众人手里全身而退的青年汉子。

    随即这些贼人四下散开仔细搜查刻意痕迹,按理说雪地留痕一目了然,奈何天黑难视物,而常宇几人也是分散离开且做了掩饰,若是白日或许能发现些痕迹,晚上就太难了,更何况初五克重早做了安排,令人四下狂奔故意留些不易察觉又恰好能被发现的痕迹,近百贼人在四周查探乱跑一通,很快就分不清哪些是敌人的痕迹哪些是自己人的痕迹,自己把自己给搞晕了。

    经过仔细梳理之后,最终还是被他们确定两条痕迹,一是往北入了山,一是奔正西去了。

    贼人很快做出判断,合围之下对方也再不跑就跑不掉了,所以遁入山林,至于奔西去的多是扰人耳目之用,可即便如此他们还是兵分两路追击去了。

第1622章 乔装

    长润里,是个地名在澄城县西南三十里外,是个大集市周边村民皆以烧陶瓷为生,民国时改为长润镇也就是后世尧头镇,因为沿河便地都是陶瓷窑的遗址,窑同尧同音因而得名。

    不过这时候尧头镇还叫长润里,从这里烧制陶瓷用品销往附近数个州县加之其距离北洛河不过五里地,那儿有个渡口,平日往来商旅不绝热闹的很,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个大集市,即便是现在寒冬腊月的依然有不少走货的。

    夕阳西下时,五骑快马从澄城县防线狂奔而来,马上汉子一脸粗犷身上还带着家伙,引旁人侧目躲闪,这五人奔至集市上一家客栈前翻身下了马,对旁边的伙计骂骂咧咧道:“将老子的马伺候好了,否则打断你的腿”说着走进店里扫了一眼,里头客人皆注目他们。

    “瞅啥啊,老子脸上画年画了”领头粗糙汉子一声喝,客人都赶紧收回目光,大概知道他们什么来头了,心知惹不起。那边掌柜的也赶紧亲自过来伺候,拎着水壶:“几位军爷辛苦了,先喝点热水暖暖身子,今儿吃些什么?”

    “随便来些酒菜伺候着”其中一人头也不抬说道,那掌柜的一脸苦色:“军爷对不住了,店里酒没了……”

    嘭的一声那领头汉子猛砸桌子:“他妈的没有酒吃什么饭!没有酒你开什么店”。

    “喂,你们哪来的啊?”就在这时店门口外来了十余全副武装的壮汉,带头是个中年络腮胡,嘴里叼着根草,看着店里那五人问道。

    “你瞎啊,你说老子哪来的”店里头那粗犷汉子蹭的站起来指着门外那群汉子骂道:“老子这两天被几个贼子闹的都没睡觉心里火大着呢,别尼玛来寻晦气”。

    殿外那十余人见这人气焰这般嚣张,不怒反笑拱了拱手:“这几日方圆数十里的兄弟那个不辛苦,但不管怎么辛苦兄弟你也莫在这惹事了,传出去可不好看啊”。

    “艹,俺们汝侯的人就这性子,看不惯滚一边去”店里汉子一声吼,门外的人脸就黑了,汝侯是刘宗敏,连李自成都忌惮三分要给他脸面的主。刘宗敏的骄横不用多述了,没想到其麾下的人也这么横。

    一听是刘宗敏的人店外的那些人也不敢惹,只是冷哼一句:“汝侯再大也大不过闯王吧!”说着一挥手带着手下转身就离去了,店里头那五人一脸鄙夷重新落座,掌柜的连忙道:“几位军爷先点菜,小的去别家给您打些酒来”。

    “头,那几人也太他么的嚣张了吧”离开的那伙人去了对面一家茶楼里闲坐,盯着客栈方向一脸的不平。

    “那汝侯什么德行你们又不是不知道,闯王之下他最大,便是李过亦不敢给他脸色看”那贼头哼了一声:“惹谁别惹他的人”。

    “那汝侯不过是副的权将军,泽侯(田见秀)才是正的权将军呢,那泽侯也降不住他?”有人不解,那贼头敲了他一下:“你听不懂人话啊,李过都不敢给他脸色看,李过是谁你总该知道吧”众人叹气摇头,就在这时街上走过两个挑柴少年在沿街叫卖,那贼头眯眼瞧了一会儿,示意手下去查探一下,这两日有一支官兵探子入境,所过之处杀人如麻弄得方圆百里人心惶惶,义军调动兵马四处围追堵截却总是扑空,上头动了怒下令严防严查死追。

    这伙贼人小队便是负责长润里这一带的盘查过往商旅以及眼生的人,这卖柴的人倒也经常见,不过多是白日少有晚上来的,便让手下人去查一下。

    确切说卖柴的是一个少年和少女兄妹两人,挑着柴禾沿街叫卖但没人理会,正好走到那伙人的客栈门口问里头掌柜的要不要,掌柜的正在伺候那五个贼人没的空搭理他们,伙计走到门口挥手:“店里柴火够烧到年后的了,不要啦……”

    “喂,你们两个哪个村的?”几个贼人从对面走来一把扯住那少年,吓的旁边的少女花容变色:“俺大河口的……”少年一脸惧意低声道,那贼人挑了下眉头:“那么远跑来卖柴啊……”

    “快过年了,俺想换些钱买米”少年浑身颤抖,另外一个贼人瞧了他模样对另外那人说:“瞧那么小也不是那伙人里的”说着对那卖柴兄妹道:“走吧,走吧”。

    “俺们得卖了柴才能走”少年回了句,那贼人抬腿就是一脚:“他妈的的让你走怎么那么多废话,走不走?”

    少年赶紧担起柴火就要离去,却听一声:“慢着!”扭头看去却是客栈里的那五个壮汉,只见他们瞪着眼对那几个贼人骂道:“闯王说了,要爱民如子,你们他么的这是给咱么大顺军抹黑呢还是打闯王的脸,就不怕被闯王知道宰了你们”。

    “我草,就凭你们也配说这话”那伙贼人早就受不了这几人的嚣张,顿时火起,对面茶馆里那贼头一看赶紧跑了过来:“干什么,干什么”

    “头,他们出头护着那来卖柴的?”

    “护着他们?”那贼头眉头一挑看向那卖柴兄妹,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心思时,那粗犷壮汉就嘿嘿笑起来了:“当然是要护着他们了,这么娇滴滴的小姑娘不护着难道像你们一样欺负他们啊”说着一脸淫笑看着那个卖柴少女。

    贼头心中一松,原来是起了色心,便道:“莫要在这而生事,你们也知道闯王的军令,扰民掠民欺辱妇女皆是死罪,若是便是那汝侯也保不住你们!”

    “放你妈屁,谁说俺们要欺负人了,俺看他们可怜请他们吃饭喝酒不行么”那壮汉破口大骂,然后一把扯住那少女:“来,美人,大哥哥们请你们喝酒”。

    那少女只吓的哇哇大叫使劲挣扎“住手”少年扑过去却被那壮汉一脚踢翻:“他么的,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请你们吃饭是看的起你们”说着一手一个将两人拎了进去。

    那些贼人正要出手阻拦,却被贼头拦住:“任由他们去了,咱们盯着便是,若他们真的犯了军令,岂不正好……嘿嘿”。

    再说那卖柴兄妹被强掳入店陪吃,迫于贼人淫威不敢反抗,老老实实的陪着吃喝,听那些贼人乌七八糟的说笑,店里其他客人只敢低头吃饭正眼不敢往这里瞧一下。

    不过,闹中有静,那最嚣张的壮汉正低声赔罪:“掌柜的,卑职罪该万死,那一脚……”

第1623章 浑水摸鱼

    没错,这卖柴的少男和少女就是常宇和青衣,五个自称刘宗敏手下的贼人则是王辅臣和乌木善,况韧,吕大虎和大耙子。一日夜前,常宇一行在地窖里躲过一夜,天亮分散往南跑,此时贼军追兵多去了西北两个方向,他们反其道而行沿着矮岭一路往澄城方向奔去,沿途连偷带抢弄了几匹马一路跑到澄城县外,却发现这里也是严密的很,城门管制进出都严加盘问,好在几人也没打算入城,略微休整便决定西去渡河。

    然北洛河封锁更是严密,几人便又故伎重演分道而行约定在河边的长润里汇合,常宇和青衣从澄城县往南绕到十余里在一个村子将马丢了,然后扮作卖柴兄妹去往集市,而王辅臣一行则就嚣张了。

    王辅臣本就是贼人出身,对贼军那一套了如指掌甚至能满口黑话,这一路躲躲藏藏实在是憋够了,所以他决定嚣张一下,便扮作贼军横冲直闯,虽知装不了多久,但也能唬住一时,主要还是钻了贼军的空子,首先贼军山头派系太多各自之间谁也不服谁矛盾多的很,也没有如锦衣卫和东厂那样建立一套完整的情报机构体系,其次贼军为了保密担心探子被俘招供情报,都是异地用兵,此时地面上探子来处不同,背景也不同。

    要玩就玩大的,便扯虎皮做大旗,扮成了刘宗敏的人耀武扬威一路上遇到盘查他就先发制人,反倒将对方吓走了,毫不费劲就到了集市上等待常宇汇合。

    常宇到了集市时天已黑了,便以卖柴为借口挨个店家找王辅臣几人,却没想到被那伙贼人盯上了,王辅臣见状出面解围,便有了刚才那一幕。

    “你那一脚我受的住,不过要把那两担柴禾弄进来,兵器都藏里头呢”常宇装作很害怕的样子低头扒饭低声说道,王辅臣便让那伙计去将那柴火买了,然后让乌木善跟去后院将兵器取了。

    “陈家兄弟到现在还没到,不会出什么差错了吧”况韧有些担心。

    “以他俩身手贼人十个八个留不住,打不过也能跑的过的,放心好了多等会”常宇安抚他,但况韧还是不放心:“我们一路奔来至少遇到三波贼人盘查,每一波都不下十人且多骑兵,就怕他俩遇到的是骑兵……”

    步兵的话陈家兄弟拼了命打七八个不成问题,若是骑兵……很难善了,骑兵的优势不用多述,战斗力至少加成百分八十!他俩又不善马战,若遇到三五个倒还能应付,十个八个那绝无生路了,除非跑的快。

    “对面那些杂碎要不咱们给做掉吧?”大耙子低声道,常宇摇头:“这里布控太严密了,周边贼军探马来来去去的,杀了他们容易打草惊蛇,只怕咱们过不了河”。

    就在这时便听外边的马蹄声急,十余骑奔至集市上,选了斜对面一个酒馆大声嚷嚷要吃要喝的,镇上那波贼人又去查探结果也被一顿骂骂咧咧,这让常宇几人忍不住暗笑,王辅臣这烂招歪打正着,看来贼人之间就这尿性,但也瞧的出贼人如今火气大的很啊!

    吃喝之间集市上又来几波人马有的停下歇脚吃饭有的则急匆匆穿街而过,相互之间有的会点个头打招呼,有的则相视一眼并无交流,但镇上的那波人很负责的都会上去走个过场盘查一下。

    “青衣咱们走吧”常宇起身拽了下青衣,王辅臣一怔:“掌柜的……”。

    “咱们一行九人有个女的已不是秘密了,我俩再待下去回头陈家哥俩再到,傻子都能看出不对劲,你这烂招就用不成了”。常宇说话时候拱着手装作求饶的样子。

    王辅臣赶紧道:“那我们也走吧,趁黑现在过河”。

    “不行,我们走你们也走惹人生疑不说,咱们还得等陈家哥俩”常宇轻摇头:“今晚在这住下,明儿一早走”。说着对王辅臣叩头:“谢军爷大人有大量”引来殿内个人的注目,王辅臣哼了一声:“莫让别人以为俺们义军欺负老百姓,那是不可能的,俺就是看你兄妹可怜请你们吃个饭顺便帮你卖了柴……”

    常宇和青衣连连道谢,转身出了客栈朝集市南头去了,对面那茶楼里的一帮贼人瞧了,倒是有些意外,却也忍不住冷笑,牛逼哄哄的,真以为他们啥都不怕呢。

    在巷子里绕了几圈常宇确定身后没人跟踪时便敲开了一户人家,说是卖柴晚了想借宿一宿,有个草棚窝一晚就行,老百姓大部分都是善良的,问了几句话也就应了,穷苦人家也没多余的被褥,这大冷天的钻草窝确实是不得已却又很暖和的,便让两人睡了柴房,里边堆满了干草两人掏了洞就钻进去和衣睡了。

    待稍晚些见主人屋里灯灭了,常宇便钻出来让青衣在这候着,他要出去看看陈家兄弟回来没,青衣要同往被他拒绝,这个时候她太引人注目了。

    翻墙出来后趁这夜色朝街上摸去,其实这时也还不算深,街上的铺子多还亮着灯,客栈酒楼里还有客人没散去,常宇站在一家药材铺的暗影了瞧了半天不见有行人经过,正欲去往王辅臣那个客栈时,眼光忽然掠过一处暗影,依稀看到有人影,立刻藏身仔细瞧了见是俩人探头探脑心中一喜:“阿乐”。

    两个黑影明显吓了一挑,不过转瞬间就知道是常宇了,因为只有他会这么叫自己,急忙窜了过来,正是陈家兄弟却见两人一身血迹,陈汝信胳膊上还受了伤,

    常宇知道他们定是遇到了贼人,只是当下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便带着两人悄悄翻墙回了借宿的那户人家,到了柴房才问了起来,果然不出所料,陈家兄弟从澄城扮作进货的却在途中遇到盘查,两人武功一流可演技不行,神色露出马脚,贼人生了疑便要拿了他们于是动了手,两兄弟杀翻几人夺马逃走,贼人追去,一路追追赶赶,终将对方甩掉了,却发现跑到长润里西北方向十几里外,此时天色大黑,两人不敢再骑马也不敢走大路,硬生生的从田野里奔了过来。

    “怪不得刚才镇上突然出现那么多路贼人,怕就为追堵你俩的”青衣长呼一口气:“万幸,万幸”。

    一夜无话,却能将人冻个半死,四人在草堆洞里缩在一起互相取暖,青衣紧紧依偎常宇也不觉得有什么尴尬,再她看来自己是出家人,常宇是个太监实在没什么可避嫌,而且今天和常宇扮作兄妹她入了戏觉得这就是他兄长。

    四更天正是鸡鸣狗盗时,常宇几人醒来,琢磨着要不要现在就走,这个时候是人最困乏的时候,也是最冷的时候,可是吧若是不遇到贼人盘查还好,若遇到那就太容易生疑了。

    “伸手不见五指,莫迷了路还是待天亮些再走吧,也省的遭疑”青衣建议,常宇想了下便应了几人倒头接着睡待五更天时天微微亮,便翻墙出去,此时街上静悄悄没人个人影,常宇在王辅臣所住的客栈外瞧了一会,正想翻进去时便见墙头露出一人却是大耙子,于是赶紧招手。

    没多会五人便牵了马出来,整整九骑,不用说偷其他客人的。

    众人翻身上马直奔正西北洛河去了,此去河岸不过五里地,一路打马狂奔没多远便见了荒野河堤,此时天色才刚放亮,

第1624章 出门没看黄历

    左右看了也没个人影,众人驱马直了渡口,正欲下河堤时便见南边河面上一队人马正牵着马过河,约莫有十二三个人,常宇赶紧让众人将脸裹住,主要是为了掩饰青衣,若她一人裹面则太过突兀惹人生疑。

    “但愿他们是刚来的,否则咱们走不脱了”常宇皱眉,怎么就这么赶巧碰到了。

    “掌柜的您和青衣先过河吧,俺去拖住他们”王辅臣说着带着几人拍马下了河堤直奔南边那帮人去了,而正在河面上牵着马渡河那些人也发现了他们朝这边呼喝。

    “兄弟哪过来的?”王辅臣立马岸边大声喝问了一句,对方有人回了句:“蒲城过来的,你们去哪?”

    “去西安办事”王辅臣随口说句,那人哦了一声:“对下切口呗”。

    王辅臣笑骂道:“切个卵子啊,兄弟你还诈我呢,哪来的切口,走了”说着拱拱手,翻身下马过河,那帮人哈哈大笑,也道:“好走”说话间陆续上了岸。

    这帮蠢货,王辅臣低声骂着,牵着马在冰面上走着对身边的乌木善挤眉弄眼的,却突闻远处已过了河的常宇大呼:“快跑,快跑”。王辅臣几人心知不妙扭头望去,那十余贼人刚上岸便张弓朝他们射来,还有**人拔刀追了过来。

    前文说到王辅臣几人主动迎向前盘查那波人轻松化解困局,两拨人马拱手道别,哪知刚下马上了河面突闻远处常宇惊呼声,便知不妙,尚未来及回头便听到身后破空之声逼近,那股贼子三人开弓疾射余下直接追杀过来。

    措不及防,河面空挡无处躲避脚下又滑,几人赶紧躲在马后,哪知贼人利箭根本就不是奔着他们来的,射人先射马,将坐骑射死了,想跑就难了!

    马儿中箭吃痛在河面上发了疯尥蹶子,王辅臣和大耙子一个不慎竟被踢晕了过去,眼见贼众杀到跟前,几人来不及跑只得硬着头皮迎战,陈所乐一边迎敌一边大呼:“况韧,先解决掉那几个弓箭手!”

    众人中只有况韧携带弓箭,不用提醒已经张弓搭箭,奈何贼军杀到眼前,他不得不连连往后退避,这时岸上的那三个弓箭手已经开始瞄他了。

    再说那边已上了岸的常宇和青衣见状,拎刀就狂奔过来,在冰面上一个呲溜滑到战圈内挥刀就砍,眨眼间过了几招便知这些人都是久战沙场的老兵,人多势众极其难缠,何况还得保护两个晕倒的家伙,只能且战且退。

    “青衣,该放大招了!”常宇一边与贼人激战一边纵观全局,岸边弓箭手已经被况韧干掉了一个,河面九个贼人也倒下两个,但余下甚猛本不足为惧,但此处不是恋战之地,常宇只想速战速决,晚了若惊动其余贼人那可真的难善了。

    青衣其实听不懂什么叫放大招,但见常宇大呼她心中焦急,运起真气御剑嗖的一声十步外一贼人被穿喉而过,随即青衣竟一把抓住一具马尸猛的朝贼人砸了过去,

    一匹马少说也有几百斤,竟被她举手之间抛了过去,这气势简直无法想象,贼人本胆寒战不及躲避立刻有三五人被砸中倒在地上吐血,余下人惊骇不已愣在当场不知所措。

    乌木善和吕大虎各自背上一人朝对岸狂奔而去,陈家兄弟和常宇一起殿后,况韧远程火力压制,贼人急退,上岸时仅余三四人落荒而逃。

    而这边常宇一行何尝不是狼狈之际,这一战太多突然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且在河面上太滑了,若是在平地九个干十二个真不事。

    战马被射死两匹,伤了两匹还跑走了,王辅臣和大耙子还没醒来,常宇上去给了两巴掌,两人哼哼唧唧的醒了,而后猛的一翻身:“贼子呢?”

    “去他姥姥家了”常宇嘿了一声:“此地不宜久留赶紧走”。

    “我的剑”这时青衣突然想到她的剑刚才被她以真气御剑飞行杀敌此时还插在那人脖子上呢,刚才跑的急忘记了此时方才想起,拔腿就往回跑。

    常宇也没拦他,因为那把剑不能丢,是御赐尚方宝剑。

    青衣去捡剑的时候,吕大虎跑去将常宇的两匹马给牵了过来,而王辅臣还在想不明白这伙人怎么突然间动手,莫不是看出了破绽,常宇问了他们刚才说了什么,听后长呼一口气:“这帮人不是新来的,看来也得到了消息知道咱们是九个人,这本就生疑了,而且或许别处没有暗号,但他们一定设了过河过界暗号!所以他们当时就知道咱们的身份了,只是当时你们在岸上他们在冰面上才没动手!”

    “艹,真他们的阴毒……靠,不好”王辅臣正说这,便见对岸有数十骑奔来,当先几人已张弓放箭射向河面上的捡剑的青衣!

    竟来的这么快,常宇脸色凝重,今儿他马的出门没看黄历啊!便让王辅臣和乌木善,大耙子,吕大虎先跑,因为现在只有五匹马,他们则来殿后。

    王辅臣几人也不矫情,撒丫子就朝西南方向的一个山岗奔去,那儿有片树林。

    河面上青衣捡了剑拔腿就朝岸上跑,数道利箭破空而来直奔她后心射来,却见她头也不回反手一股真气拍出,将那几只利箭拍飞了,惊的岸上那几弓箭手瞠目结舌,随即有一人惨叫摔落马下,却是被况韧给射翻了!

    “上马,快走”待青衣上了岸,常宇几人翻身上马便朝王辅臣几人追了过去,贼人要渡河在冰面上不能骑行,待其过了追来,他们就跑远了!

    几人纵马追上王辅臣等人,一搭手将其拽了马,两人共乘一骑狂奔而去,却在这时青衣又惊呼起来,抬手一指,西北方向有数骑朝他们奔来!

    “艹!今儿难以善了了!”况韧骂了一句。

    既是如此,便找个好地形干他们一场,常宇咬了咬牙瞧西南数里外有一村子,便呼喝众人打马奔去:“况韧你还有多少支箭?”

    “十五六支吧”况韧答道。

    够用的了,常宇快速一扫周边地势,附近较为平坦无高地防守,九个人五匹马跑是跑不过人家了若被围住在劫难逃了:“进村子,况韧上房远程击杀,其余人两人一组和他们巷战”常宇快速做出部署。

    一马驮二人,负重难快行转眼间西北那数骑便追了过来,呼喝挥刀杀来,况韧张弓射翻两人,贼人不敢近前,众人纵马直接冲进村子里,况韧一跃而下翻上一户人家的墙头便朝那房顶爬去,户主听了声音开门质问,“不想死就滚屋去”况韧一声吼,户主吓的脸色苍白转身进屋插上了门。

    房上有积雪但草房不似瓦房那么滑溜,况韧伏身房顶张弓速射,几骑追进村口的贼人直接被射翻余下不敢靠近,在村外徘徊等正东那数十骑前来支援。

    常宇几人的两两一组散开各处,他同青衣一组在一户人家的矮墙后探头朝外张望,见正东的贼人已逼近,粗略一数有近三十余人加上西北围来的数骑差不多四十余人!

    “青衣,待会是场苦战,就看你的了”。

    青衣嗯了一声,紧紧攥着那把尚方宝剑。

    “害怕么”常宇看了她一眼。

    “不怕,但是有些紧张”青衣很诚实的说道,常宇笑了笑:“若是野战马战咱们这次是死定了,但巷战他们的战马毫无优势,咱们九个人平均一打四问题不大!”说着抬头看了不远处房顶的况韧,若是多几把弓,再来四十也毫无压力。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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