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9章 又想出京
崇祯帝虽无雄才大略却也一心想成为一个中兴之主,奈何因为大环境影响导致其显得志大才疏,又因后期朝中无可用可信之人而变得生性多疑,在朝野中口碑不佳,臣子们也乐于什么事都让他背锅,最终……亡国了。
但自从常宇穿越过来后有了太子的神仙托梦,崇祯帝孤注一掷将宝押在了一个异军突起的小太监身上,竟意外的凑了效!
至此以后他逐渐对常宇愈加信任,几乎事无巨细都要先同常宇商量后再去和内阁撕逼,而常宇也不负所望,打仗所向披靡,理财方面让他每到吃紧的时候总有几笔意外之财入账,政务方面也暗中推波助澜,可以说是个全能人才。
大半年的时间,常宇以己之力为朝廷为老朱家做出的贡献有目共睹,北边鞑子被他收拾的老老实实现在自顾不暇,家贼小李子纵横大明十余年,最盛时都要打到京城了,结果被一顿暴揍夹着尾巴逃去了。
要知道朝廷十几年来浪费了多少人力财力物力,多少大佬前赴后继却最终都饮恨无功,可小太监仅仅半年时间就将局势给控制了,至少暂时不会继续恶化了,便凭此,朝野无人不服。
战乱暂时平息,可朝廷依然艰难的很,天灾兵祸遗留的烂摊子要收拾,这是个长久且繁琐的过程,饥荒,瘟疫是眼前最重要最棘手的问题。
眼下用来应付饥荒的土豆和番薯已播种下地,且福建那边郑芝龙还在大肆收购走海路运来赈灾,江浙一带,八达通及扬州徽商汪氏兄弟也在采购粮食救济京畿,常宇有信心一个月内控制饥荒,当然他也做好了这一个月内会饿死很多人。
而接下来寒冬将至,还会冻死很多人。
所以为此,他建议朝廷必须要立刻行动,饥荒暂时束手无策,但却可为过冬提前做好准备。
如何准备?
采购煤炭!
采购谁的?
晋王和代王。
常宇便把他的计划全盘托出,晋王和代王开矿运往京城销售,一部分由朝廷采购用以赈灾。
崇祯帝觉得此举大善可行,但是钱呢?国库现在没几个存余了,还要买煤赈灾?
聪明如常宇自然知道皇帝老儿也要趁机打秋风,简单说他同意晋王和代王挖矿做生意,朝廷也可以采购,但是好处呢?
税!
便是在后世都有煤炭资源税,现在为何不能有。
晋王和代王挖矿可以但是要交税,朝廷便可以用收来的税采购他们煤炭来赈灾,而对于晋王和代王来说,朝廷虽然收我税了,但却采购我的东西了……
“你真是个机灵鬼!”崇祯帝真想劈开常宇的脑袋看看里边装的都是些什么,但又担心把他劈死没人帮他打理大明了。
“皇上,近来京城无事,臣打算去西边走一趟”说了会话常宇话锋一转,崇祯帝怔了一下:“去捣鼓那煤矿之事?不是都交代好了么,还得着你亲自去么,留在京城帮朕赈灾,也好好谋划一下西征之事”。
常宇摇摇头:“煤矿之事自有户部和八达通和晋王及代王交接,臣想去宣大巡察一番”崇祯蹭的站了起来,搓了搓手:“你是要去整顿九边军务么,好,好,该好好整顿一下了,这些年来军备松弛,贪腐成风已到了令人触目惊心地步,先前你有所顾忌不敢下狠手,眼下趁这当口好好收拾收拾,且看谁敢反”。
“除此之外,臣还想去做些买卖赚些外快”常宇微微一笑,崇祯帝眼睛一亮:“宣府镇那边的贡市关闭许久是该开市了,你是打算扶植几个商贾还是……”
“搞垄断不宜民生发展经济,放开市场加大赋税即可,按照往年成交量,臣估算了一下子税赋相当可观,九一分的话皇上每年至少也能入账十余万”。
“呃……那岂非要很高的税?”崇祯帝眉头一挑,常宇郑重道:“老百姓种地远比经商更苦盈利更少为何偏偏那么高的税,商税必须要高,从事对外贸易的税更要高……”
半个上午常宇都在给崇祯帝普及经济学概念,虽然经济学并非其专业,可即便一知半解拿在这年头用都绰绰有余了。
“为了避免像那几个吃里扒外的商贾,每个商家对外贸易必须取得朝廷认可,发放营业许可证才可进行贸易,臣斗胆为八达通取第一张许可证”。
崇祯帝大笑:“八达通是皇商,自然要取第一张,但这些乱七八糟的朕听了也是云里雾里,待午后朕同阁臣先议定,尽快给你出方案,余下你找户部去弄那个什么许可证可好”。
“此事也没那么紧急,皇商可同内阁先议定细节规则,待臣先去宣府调研一番回来取证亦不迟”。
崇祯点头:“此事可议,不过你也不要急着走,明日早朝有要事公布你也去上朝”。
常宇想了下问道:“莫不是军功已议定?”
崇祯帝无奈摇摇头:“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
月前常宇南下平乱,麾下数部兵马参战,一路沿江西进数场厮杀各部建功无数,战后上报军功请赏,经过内阁议定之后,终于要公布了。
“皇上可否提前透露一二”常宇问道。
崇祯帝笑了笑:“你想知道谁的?”
“降将王体中及臣麾下亲侍宋洛书”。常宇赶紧道。
“如你所愿!”
“臣代二人谢皇上隆恩”常宇躬身叩首,崇祯帝道:“此乃其奋勇杀敌建军功理当所受,用不着谢谁,反而是朝廷该谢他们”说着又好奇问道:“你为何只关心他两人”。
常宇南下平乱麾下数部人马参战,除了南京一众勋贵外,吴三桂,马科,刘良佐,高杰,李岩,吴惟英……哪个不都战功赫赫,但常宇却关心这俩人。
王体中的爵位是他保的,也是必须要下来的,一来不失信于人二来千金买马骨。
至于宋洛书的则是他亲侍,其在青州府守城有功,这次南下虽没突出表现,但同常宇一起孤勇夺城也是勇猛的很。
更重要的是,常宇现在急需给他军功傍身。
因为,要为他娶亲了。
“你要为宋洛书操办婚事了?嘿,那可是大喜之事啊,朕为主婚可否?”崇祯帝表现的略显激动好似太子大婚是的。
这下轮到常宇大喜过望了,有皇帝主婚那真是三辈子也求之不得荣光啊,他也知道这是崇祯帝给他贴金,让其手下人感恩有他这么个好的上司。
“青州府的郡主,东厂卫的将军,妙,天造地设的般配”崇祯帝啧啧啧称赞,貌似对办喜事特别有兴趣,看来也是喜欢热闹的主。
“臣,亦想将吴中和宋洛玉的婚事也一并办了……”常宇话刚落地,崇祯帝就是一声好:“吴中,可是你手下那死守城门的勇士,宋洛玉……莫非和宋洛书有什么关系?”。
“乃其妹,是一江湖女侠,其亦有军功在身的”常宇赶紧在崇祯帝跟前安利一下这个得力女助手。
“哦,朕想起来了,昨儿坤兴说起一路上有个女侍卫一路贴身随扈,对她的照顾的无微不至好像就是叫宋洛玉”
“对,就是她”。
“好,朕亦为他主婚且好好赏赐她”。
常宇开心极了,本就想着为自己手下办一场热热闹闹的婚礼,觉得自己主婚应该很有面了,可眼下皇帝都要凑热闹出来主婚,那当真是太他么的更有面子了。
君臣两人对操办喜事都莫名的有兴趣,罗里吧嗦的说了好一会,天都晌午了,崇祯帝便让人在乾清门上设宴传内阁诸臣及户部的一些官员来聚餐,实则是商议常宇刚才的外贸意见。
第1490 家务事
这顿饭吃了有近一个多时辰,然后撤席奉茶直到天黑方散,常宇感觉嘴唇都脱了层皮,但结果还是非常可喜的,他的一些建议和意见虽有些超前,但经过耐心的解释,诸大佬还是理解且认为可行,至少可以试一下的。
当然耗费这么长时间,他们讨论的话题并非仅仅是宣府贡市,还涉及商税,这个早就提出并且局部试行过的议题,而今要准备全面落实。
而之所以能得到内阁无异议的通过,还是当下局势帮了大忙,战乱加上大饥荒,各处失收朝廷不得不免赋,可这样一来国库的收入则要大减,这个时候若提高商业税正好抵消失去的农业税。
商家必须营业执照,取了证就要按营业额交税,京城已试行了数月效果不错,此时要全国推行。
茶,盐,丝绸,矿等都在重税之列。
和这帮文臣议事,对常宇来说比上阵厮杀还累,何况厮杀了一个下午,当真是身心俱疲。
夜幕降临时拖着疲惫身躯回府后,便听宋洛玉说了个消息:吴殳接连挑战衙门里的高手。
常宇愕然:“这么大的气魄,都谁应了,胜了几场?”
“先挑吴中后挑王征南,两场皆败!”
“呃……勇气可嘉”常宇苦笑摇头。
吴中正值巅峰火气又大,三言两语就能激了他动手,但下场通常很悲催,吴殳武技虽也算一流但其实战经验太少,能和陈家兄弟打个平手都算不错了,想胜吴中根本不可能。
至于另外一个巅峰王征南,常宇早断定他难走三十招,据宋洛玉说,吴中用七招王征南用十七招败之。
连败两场,吴殳不会又精神失常吧,常宇有所担心,但宋洛玉告知他,吴殳落败之后变得谦恭无比,并无愧色亦无反常,而是对众人言:“往后还会多请教”
常宇略感欣慰,看来自己说的话他还是听进去了,而且付诸行动。
“把你哥还有吴中喊来,咱家有些事给你们说”常宇长呼口气,宋洛玉预感到了什么,脸上绯红匆匆去了。
吴中率先进入大堂,人未到声先至:“可是听说俺伤好了,要练练”。
常宇撇嘴:“别嚣张,总有一天老子会把你按在地上摩擦的”吴中无语:“您把俺按在地上摩擦的还少么,除了这还有别的本事么”
“是,你最厉害,号称东厂第一高手的吴大高手不是天天叫嚣什么一招制敌一招必杀的,怎么七招才将那吴大侠打败,莫非故意放水”。
一说到这个吴中就来了精神,摆摆手:“所谓一招制敌多是对普通人或者水平相差较大的对手来说的,碰到旗鼓相当的对手,双方都有杀招怎么可能都一招制敌呢,那吴殳实战虽少但绝技尚在,想一招破之几乎没有可能,若用兵器的话只恐更难……”
正说话间,素净从外边走了进来,这让常宇有些意外打趣道:“今儿不去巡街么?”
素净白了他一眼又看向吴中:“莫不是在商量杀血蝙蝠?”
吴中眉头一皱,看向常宇:“要杀了么?督公,您可是亲口应了俺的,要让俺手刃此獠”。
常宇点头:“你俩都要亲手手刃,待问斩时一人砍一刀便是了”。
吴中大怒:“吾堂堂正正岂可行这等卑鄙之事!”
常宇一怔:“怎么卑鄙了?”
吾杀之:“吾要堂堂正正令其死在刀下,而非捆着他杀了”
啥?常宇眉头一挑:“合着你要和他决斗?”
“其人虽恶,但对手难逢,总该让他死的瞑目,吾亦无憾!江湖人就该用江湖的规矩”吴中一本正经说道,常宇无奈叹气:“你们江湖的规矩还真他么的多,得嘞,既允诺你了,便成全你!”
“那我呢”素净突然开口逼视常宇:“对我便可食言了么?”
“呃……本督应过你么?”常宇一时想不起有没有许过诺:“肉就一块你俩都要独吞,那本督又该如何?”
“那就谁抢到谁先吃”素净说着看向吴中眼神变得凌厉起来,吴中嘴一撇:“手下败将,何以言勇”。
素净大怒,唰的拔出剑来:“且看如何取你性命”吴中手往腰间红缨宝刀上一搭:“怕你没这个本事”。
嘭的一声,常宇重重一拍桌子:“当本督是摆设还是当这是江湖野山头开始窝里斗了!”。
吴中和素净顿时一惊,第一次见常宇对他们发火,心里都有些虚,各自收了兵器老实的站好。
“血蝙蝠那厮谁来杀,由他自己选!”常宇拍了板两人也敢再闹下去,素净转身出了大堂正好迎上宋洛书兄妹俩,忍不住瞪了宋洛玉一眼:“也不知道那厮哪里好了,迷的你神魂颠倒的”。
“你说什么呢”宋洛玉也不是个善茬,厉声轻斥。
“夜魔,你不服气尽管对老子撒,若无辜牵扯他人莫怪老子不客气”吴中的火一下就上来了,素净冷笑:“怕你不成,你俩尽可一起上,我一块给收拾了”。
“用不着他出手,我便可杀你!”宋洛玉说着就要动手,却闻哐当一声响,常宇又拍桌子了,刚想呵斥,素净一溜烟就跑了!
这可把常宇给气坏了,素净性情乖戾不合群不讨好,也难怪她喜欢独来独往,正常人谁和她能玩到一块儿。
“督公,您叫卑职过来有何吩咐?”宋洛书见气氛不对劲便想引开话题,常宇怒气未消:“没啥事,都滚吧”。
三人黑着脸赶紧退出大堂,却又被常宇给叫了回来:“去找那个招摇撞骗的道士算个日子,把婚结了!”
天还没亮,莲心就起来伺候常宇洗漱,崇祯帝点名他今儿参加早朝,其实内阁议定好了诸将的军功后直接发出去很快朝野尽知,一般没必要还在早朝对百官另行公布,但常宇亦猜到此举是崇祯帝故意而为,故意敲打某些人又或者故意在朝廷宣读武将军功有意抑文扬武。
至于非要常宇去参加早朝,目的更简单,就是捧他。
常宇不用穿官府,洗漱吃了点东西垫吧肚子,便上了早已准备好的马车在王征南和王朗的随扈下朝皇城行去。
刚出胡同,前边亲卫立刻发出警讯声,马车戈然而止,车内的常宇疑惑不已,探出头望去,便见二十米外漆黑的大街上一个魁梧大汉,以刀拄地当街而立。
艹!这又哪冒出个不知死活的,常宇顿感无语,时至今日还敢有人孤身明目张胆来行刺自己!
“射杀!”亲卫们正欲向前查探,常宇一声冷喝,况韧和王征南等人已张弓欲射,却闻远处那当街而立的大汉一声吼:“别呀,自己人!”
呃,听声音是……吴中!
众人顿时满脸黑线,常宇大怒蹭的钻出车厢指其大骂:“你他么的深更半夜的不睡觉跑这摆什么pose装什么13!还是想重拾旧业”
吴中颠颠的跑过来,一脸的尴尬:“晚上睡不着出来溜达溜达,刚远远看到是咱们衙门的灯笼知是督公要入宫,便在路边等着……”
“你tm的那是在路边等的么,你那架势和拦路抢劫有啥区别……”常宇劈头盖脸一顿骂,众亲侍却是乐不可支,吴中皮厚也不在乎,就嘿嘿笑着。
至于他为何睡不着半夜起来溜街,实乃内心太过激动。
一个半生江湖四海为家甚至一度落魄靠杀人度日的江湖豪客,短短半年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位居东厂第一个高手宝座,身有军功,马上又要娶妻成家,而且还是皇帝主婚!
这事搁在谁身上,都感觉如同做梦一般却又那么的真实,不激动是不可能!
不光是他,宋家兄妹何尝不是如此。
而改变他们人生轨迹的恰恰就是这个一脸火气正破口大骂的少年太监。
第1491章 尚方剑
崇祯是个勤政的皇帝,在位十七年早朝必至风雨无阻,在这方面真的无可挑剔,仅论勤政历代帝王少有比肩。
常宇不喜朝堂,规矩太多气氛太压抑,加上文官们的仇视,让他浑身不自在,所以不管是当初刚受宠还是如今的权势熏天都不喜这种环境,而他也好像仅仅上过一次朝,好像只是露个脸走人。
但今天绝不可能露脸就走,而且崇祯给他安排了个好位置,龙椅左前方平时王承恩站的地方,这位子太扎眼了,想不引人注目都不行。
电视剧里皇帝上朝的地方叫金銮殿也就是太和殿,明朝这会叫皇极殿,其实不然,金銮殿只是举行重大典礼的地方,平日皇帝召见大臣朝议只有三个地方,皇极门,乾清门(这两个叫御门听政)和乾清宫(重大事情召见重臣)。
而皇极门这会就是平日上早朝的地方。
这里加一段玄乎的事,金銮殿象征皇权,初建成叫奉天殿,嘉靖时改成皇极殿,三十年后皇太极出生,死后第二年鞑子入主中原,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皇极,皇太极……
诸臣缓缓入朝列,然后一眼就瞧见了皇帝身侧的小太监,只见他垂眉凝神好似在睡觉一般,自是引得诸臣低声议论好奇不已,这太监行事低调隐秘今儿怎么竟还上朝了。
朝议真的很无趣,而且负能量太强,因为朝臣所奏就没啥好事,常宇都佩服崇祯帝的心理素质的强大,换做他早得抑郁症了。
听的越多越心烦常宇索性不听了,就那么静静的站着,若是有把椅子他早就睡着了,看着他这幅模样,龙椅上的崇祯帝忍不住想笑,下边几个阁臣也是摇头苦笑,这小太监昨儿在乾清门时吧啦一个下午嘴皮子头停不下来,这会闭目养神了。
直到朝议进入尾端时,崇祯帝公布诸将封赏名单,由一个太监宣读? 每闻一人堂上都议论不绝? 而常宇的脸上也终于有了笑意。
诸将各有封赏? 对于朝廷来说给些虚名虚衔就可以让将士卖命何乐而不为? 出手自然也不小气? 但诸将也仅王体中封了爵。
其实常宇想给高杰弄个爵位的,历史上他也封了爵? 但含金量太低,这次南下平乱高杰不光出人出粮也出了很大力气? 按理说只要常宇使点劲,封爵不在话下? 但他总觉得时机尚未到,而且一口气发两个爵位? 会显得含金量太低爵位不值钱。
本以为宣读完赏赐给常宇长个脸后边可退朝了,哪知**才刚开始? 崇祯帝当即下旨常宇以东厂提督巡察九边,并赐尚方剑!
诸臣皆惊!
尚方宝剑是皇帝御用宝剑乃皇权至高无上的象征,在汉朝时叫尚方斩马剑? 在明代叫尚方剑,小说和民间则俗称尚方宝剑? 有先斩后奏等代表皇权的权力。
崇祯帝赐尚方剑说明其下了狠心要重手整顿九边军务了,按理说东厂本就有权不经过三法司拿人,下狱的权利,整顿军务时可随时抓人,有了尚方剑权利更大,一言不合当场就可砍了。
退朝之后,常宇出宫回衙门,摩挲手中尚方剑心中五味杂陈,身边中亲卫们却激动不已,尚方宝剑啊,听过没见过,虽仅是一把普通宝剑所代表的意义非凡。
“督公,听闻这尚方宝剑上可斩昏君,下可杀黎明百姓可是真的?”吴中眼热一直想摸摸尚方剑而不得。
且,常宇撇了撇嘴:“也就三岁小儿信”。
“莫不是骗人的?”吴中一怔,旁边王征南笑道:“骗人的未必,斩普通老百姓也行,但斩皇帝……那估计不行,哪个皇帝会承认自己是昏君,谁又有资格判定皇帝是否昏君……”
常宇投去赞赏目光。
吴中挠挠头:“也是哦,杀皇帝是不行了,但杀个大臣或者大将总行的吧……”话没说完就被常轻斥:“口无遮拦的,张口闭口杀皇帝你是想要造反么,若被有心人听了传到皇上那,怕是本督第一个要拿你试剑了”。
吴中吐吐舌头,众亲卫大笑不已。
常宇却长叹一声:“御赐尚方剑看似很威风实则很鸡肋,而且一个不慎斩的就是自己”。
众人讶然,不知其为何这般说。
“袁督师的事汝等应该都有耳闻吧”众人变色,皆闭口不语。
当年袁崇焕奉旨巡视辽东时,崇祯帝就御赐他尚方剑,奈何老袁太直男了,他还真敢用,直接将毛文龙给斩了!
尚方剑有先斩后奏的权利,可笑的是后来朝廷给袁崇焕定的两条大罪其一就是“专戮大帅”意思就是擅自杀毛文龙。
你他么的给我把先斩后奏的尚方宝剑,我用了,你又说我擅杀,就问你冤不冤!
常宇没有回府补觉而是去衙门处理公务,发现李慕仙和素净等人皆在:“督公,贫道算了九日后便是吉日,宜婚嫁”。
“这么急促”常宇蹙眉,李慕仙赶紧道:“要么就待冬至”。
“太迟”常宇想了一下:“就九日后,婚礼操办事宜便交给你了,本督明日出京九日后回来喝喜酒!”
“督公要去何处?”
“巡视九边,杀人祭刀!”
李慕仙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是否需要贫道相随?”常宇摇头:“杀人这种事本督喜欢亲力而为,道长还是张罗婚事吧,你亦知皇上主婚,此事要周全不要出什么纰漏”。
说着看了一眼素净,又招过吴中:“你二人过来”随后去往诏狱提血蝙蝠。
血蝙蝠略显憔悴,毕竟诏狱的日子不好过,但却也没给他上什么酷刑。
“狗官可是要送爷爷上路了”血蝙蝠一脸恶狠又瞧了吴中和素净:“让你俩来送老子上路倒也不失爷爷身份”。
吴中冲过去就想给他一巴掌被常宇伸手拽住,嘴角一撇:“你丫一江湖败类p的身份”说着话走到他跟前:“本欲一刀砍了你,但吴中说要按照江湖规矩来,他俩人你二选一,赢了废你一腿留你一条狗命,败了受死,选吧”。
血蝙蝠略显意外,随即又冷笑:“看似讲规矩实则戏耍老子而已,老子身上又伤体力亦不在巅峰如何敌他二人”。
“要不要本督将他二人捆着与你决斗”常宇忍不住呸了一口:“你当真不要脸的很呀,给了你机会不要,那本督也不给你废话了,直接砍了你!”
“慢着”血蝙蝠一咬牙:“既有生路谁愿寻死”。
“那就别废话,选一个,给你吃顿饱饭歇几个时辰待午后寻个了断吧”常宇冷哼,血蝙蝠便不说话目光在吴中和素净脸上来扫来扫去,看得出来他在认真挑选对手。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做鬼也风流……老子选……”血蝙蝠抬手,吴中忍不住怒骂:“你虽下作但总归是个八尺男儿,竟无耻的挑个女……”
“老子选你”吴中话没说完血蝙蝠就指着他哈哈大笑:“你以为老子会选那小尼姑么,老子就选你!”
血蝙蝠的选择让几人均感意外,吴中号称刀圣,刀法无敌,八极拳独步江湖,血蝙蝠和他恩怨数年几次交手从未占的便宜,全靠轻身术逃命,此时身上有伤体力不在巅峰更不可能是吴中对手。
“你这是自寻死路”吴中冷笑!:“但也像个爷们”
血蝙蝠嘿嘿一笑:“选那女尼也是死,老子和他交过手,她轻身术不在老子之下,出剑更是狠辣快若闪电,我此时身上有伤轻功难以全力发挥如何躲得过她的快剑,只怕一合之间便会丧命其手”。
“你就有信心躲过老子的几招,多活那几息么?”吴中冷笑,血蝙蝠耸耸肩:“老子知你刀法霸道,但你轻身术远不及我,多活几息总归还是有可能的,当然最终还是要死在你手中”。说着看了一眼素净:“老子曾冒犯过那女尼和她谈不上什么深仇大恨,与你不同,咱哥俩数年恩怨今日了解,死在你手里你我二人皆无憾”。
“你为人无耻下作,念你此时倒也算条汉子回头给你个痛快”吴中说完转身离去。
傍晚,城西乱坟岗,吴中将血蝙蝠的头颅扔进挖好的土坑里然后以刀填土,随后砍了一截木棍想刻上什么,最终还是放弃了,将其插入土中转身就要离去。
素净从树丛里缓缓走出,吴中抬手攥住刀柄:“莫要逼我杀你!”
“你武技虽高,但谁杀谁鹿死谁手尚不知”素净冷笑:“我刚才至少两次机会杀掉你”。
“那你为何不动手”吴中嘿嘿冷笑。
“九日后便是你大喜之日,我有些犹豫要不要让宋洛玉做寡妇”素净脸上杀气起伏不定,吴中哈哈大笑:“你该庆幸刚才没出手,否则莲心就没师傅了”。
一声龙吟,素净长剑出鞘闪电般朝吴中刺去,吴中拔刀一声大喝迎向前劈去,却在这时一阵急促铃声响起,一股沉重力量撞击而来,两人大惊各自撤身,噗嗤一声,一个降魔杵插在两人中间,上边铃铛响个不停。
两人蹙眉,向旁边树丛望去,便见海弘和尚从里边缓缓走出:“两位施主无仇无怨却要性命相搏实在莫名其妙”。
“大和尚你莫多事”吴中喝道,素净则一脸疑惑:“大和尚你不是走了么?”
“从来没来过,又何来走了……”话一出口,吴中和素净就想翻白眼,听和尚说话忒累了。
“和尚你是不是也想插一脚”吴中不耐烦道:“你两个一起上老子一块收拾了”这话是昨晚素净对他说的,现在直接拿来用了,气的素净又要动手,海弘宣了声佛号:“施主,佛曰冤家宜解不宜结……”
“佛曰你妈个头啊”吴中受不了了,骂了一句转头就走,素净也叹口气,转身对海弘道:“大和尚,您还是走吧,留在衙门话会逼疯很多人的”。
“世人谁又清醒过,所谓……”
素净疯也似的跑了。
哎,海弘望着两人疾去背影,忍不住叹口气:“人心浮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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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2 送宅子
衙门里常宇神色凝重正和春祥商议有关巡视九边的公务,所谓九边就是大明朝的九个边关重镇,自东起,辽东镇,蓟州镇,宣府镇,大同镇,山西镇,延绥镇(榆林镇)宁夏镇,固原镇(陕西镇)甘肃镇,亦同大明九个国门,不过此时在大明手里的仅余四镇,辽东在鞑子手里,榆林,宁夏,陕西和甘肃皆在闯贼手里。
边关之重不用赘述,军务军纪军备事关国本不容有失,然则在明末边关不光军备荒废了,关镇城池也年久失修。
崇祯帝不是不想去整顿不是不想修,只是不敢整顿,下手重了怕把守将逼反了,轻了入同隔靴挠痒治标不治本没什么用,也没有得力人手去整顿。
至于补修城关城墙,更是有心无力。
别的不说仅说宣府镇,当年卢象升实地考察后上了折子给崇祯帝算了个笔帐:“勿论宣府一镇一千三百里之边,即就陵后一带言,东至火焰山,西至合河口,凡二百二十余里。筹其经费,每筑边墙一丈,虽甚省,约须工料食米等银五十两。
其中或有旧墙并乱石土垣可固,通融计算,每丈必须银三十两。通计三百里,总该银一百六十万两。加以三里一墩,五里一台,计墩一百,台六十。墩以土为之,每座约二百金,台以砖石为主,每座约六百金,并墩台守御等具,壕堑等类又约该十余万两。”
动辄上百万两,崇祯帝就是当了内裤也拿不出啊,而这才仅仅是宣府一镇,若要整修九关那将士个天文数字。朝廷最终才挤出一万五,把那些实在撑不住的几个小地方修了修。
而如今,你让朝廷出百万修关城? 依然拿不出那么多? 但若说遣人去整顿军务? 人手是有了。
当初常宇奉旨押饷银去太原时才不过是个刚上位的小太监? 手里并无权势? 他在宣大都敢动手整治何况如今如日中天的巅峰。
当然每每思及当初的初生牛犊不怕虎常宇都会吓出一身汗? 太冲动太冒险太无知了? 那会儿但凡气势有一点点压不住? 就没有现在的自己了。
边将最过跋扈了,因为朝廷轻易不敢动他们? 他们手里有筹码? 你若查的紧要弄死我,那我自然就反了。
当时那个局势? 说反还就反了? 反了你也只能干瞪眼看着。
可如今,谁反个试试,常宇会立刻调兵马去干翻你,虽说主力都去西边了? 但蓟州的唐通,山海关的高第两部兵马都可用? 再不济还有京营和亲卫军几万人呢。
现在反是不敢反,那上边来查怎么办,自是坦白从宽了,常宇都能猜到,最多明日午时,他要巡查九边的消息就会传遍各镇,那些将领们要开始人人自危想着如何应对他了。
至于手握尚方宝剑的常宇会大开杀戒以儆效尤么?
不会!
是因为怕和袁崇焕一样的下场么?
当然不是,如今大明局势和袁崇焕那会儿的大环境不同,他之所以被崇祯帝给卖了,是因为崇祯帝需要一个背黑锅的。
常宇对于崇祯帝太有用了,别说砍了一个总督,他就是把周遇吉,吴三桂,唐通等人都砍了,崇祯帝这会都不会动他根毛,至于会不会秋后算账又是另一说。
之所以他不用大开杀戒,是因为经过大半年的磨炼常宇成熟了许多,做事也圆滑周到了许多,当然也少不了杀鸡儆猴,也免不了抓一批人下狱。
俩人在大堂议事,外间的亲侍和番子们可热闹的不得了,皇帝主婚吴中和宋家兄妹的婚礼引得无数人眼羡不已,又因时间紧迫,整个衙门都动了起来,齐心合力操办此事,比如一早李慕仙推算出吉日时,东厂番子的八百里急报便送往青州府去了。
这边李慕仙则赶紧安排宋洛书前往青州迎亲,这千里迢迢必须率兵前往,一来途中保护安全,二来有面子。
于是,姬际可和郝摇旗便自告奋勇随其前往,东厂三营也要去被宋洛书婉拒,因为马上常宇就要出京可能要调用人手,本来宋洛玉也要一起去的被李慕仙给拽住了,开什么玩笑,你也是新娘子赶紧准备自己的事。
宋洛玉并不操心自己,更多心事还是放在了哥哥身上,未来嫂嫂是王府郡主,自己这边排场也得弄的好看些不能丢份,忽然间他想到了一件事,匆匆去了前门外的大明银行把自己存的二百多两银子全拿出来送到李慕仙跟前:“道长,我哥那边宅子还没买……加上操办婚礼花费这些够么?若不够我先去借些……”
“洛玉啊,这些银子都是你辛苦攒的,自己就不留些么,婚礼花销衙门能出些,留些给你哥哥买宅子,余下你给自己留着吧……”李慕仙略显感动,但宋洛玉摇摇头:“不,必须花出去,不能丢我宋家的脸面,银子没了我还可以赚……”
另一边吴中既兴奋又难堪,马上要娶亲了开心的紧,但奈何手头太紧,他俸银挺高的,可是平时大手大脚又喜欢赌银子加上老惹事被连扣带罚还倒欠着。
可这马上就要娶亲了,不说婚礼花销,现在连个宅子都没有……想了许久一咬牙,冲进大堂:“督公大人,卑职有事相求”。
正在和春祥说话的常宇抬头看了他一眼:“你这厮平日可没这么正经,看来是真有正经事了,说吧”。
“卑职想借些银子……”吴中很是尴尬的说道,常宇脸色顿时就黑了下来:“你又赌输了?”
“不不不”吴中慌忙摆手:“从南边回来就没怎么玩过……”
“那你借银子干啥?”常宇挑眉。
“卑职这不是要娶亲了么,咳咳,想去买套宅子……”
哎呀,常宇一拍脑袋:“怎么把你俩这事给忘记了,借个p的银子,不借!”
啊,吴中没想到直接拒绝了,脸上尴尬之色愈浓,哪知常宇接下来的话让他感动的想哭:“汝等在东厂就职,婚娶花销自当由东厂全部报销,至于那宅子,本督先前已同洛玉说了,各送一套宅子还得是相连的……近日太忙给忘记了,洛玉这丫头也不提醒一下,洛玉,洛玉,你给我过来……”常宇大吼。
宋洛玉红着脸从外边走了进来,常宇冲过去指着她的额头:“你呀你,要你出什么银子,那宅子不是说看好了么,现在就去支银子今儿就给买了!”
“督公……”宋洛玉眼睛里闪着泪花:“您给的已经不少了,怎可再让您破费……”
“笑话”常宇打断:“你和洛书都是本督得力麾下随本督南征北战立下汗马功劳,如今婚娶本督花点银子怎么了,再说了这也是你们应得的赏银啊,你知道你哥哥赚了多大的军功么?”
宋洛玉一下激动起来:“我哥现在……”
“正四品明威将军,世袭千户”。
“啊,我哥哥是将军了”宋洛玉突然颜面蹲在地上大哭起来,众亲侍闻声至大堂外围观,皆理解她的心情。
当然众人也知道以宋洛书的军功要到这些封赏尚显不足,这完全是常宇伸手问朝廷要的。
吴中拍了拍宋洛玉安抚他几句,然后对常宇抱了抱拳:“督公大恩,没齿难忘……”话没说完就见常宇白眼一翻:“别给你自己脸上贴金,宅子是送给洛玉的面子也是给洛玉的,对了,回头你结婚收了礼金记得把欠本督的银子还了……”
众侍卫大笑不已,宋洛玉也忍不住破涕为笑,对常宇躬身抱拳感激不已,吴中不好意思的摸摸头:“督公可给卑职请下些军功么?俺,俺也出了不少力呀……”
“请了,没下来朝廷不认,就赏了几两银子”常宇摇摇头,众人哄笑不已,吴中掩面:“俺咋就这么不招待见么”。
“得了吧你”李慕仙捶了他一拳:“便是你身上那把红缨宝刀,还有御前行走的特权都羡煞了多少人”。
吴中向来和李慕仙相爱相杀,若在平日少不得要开怼,今儿竟一反常态对李慕仙拱了拱手:“这几日多劳道长操心了”。
“你不骂贫道就好咯……”李慕仙抚须,众人说笑一番各自散去忙活,吴中趁机将在城外撞见海弘和尚的事给常宇说了。
常宇嘿了一声,端着茶杯笑了笑:“你知道和尚化缘也叫什么?”
吴总摇头:“俺对和尚和道士这些都不甚了解也不喜他们那故作高深的样子”。
“吃白食又叫空手套白狼,海弘这大和尚就是,不想为本督出力又想弄些好处,本督岂是好于之人”常宇嘿嘿笑着。
“听说成祖皇帝身边就有个和尚,很是厉害,这海弘和尚莫不是嫌督公这庙小”吴中随口一句惹的常宇哈哈大笑:“当今圣上不是成祖帝,也不需要一个和尚在身边,海弘和尚也没姚广孝的本事,他做不了黑袍宰相,至多在本督身边做个护法”。
“可是这和尚要走不走要留不留是什么意思?”
“给本督讨价还价罢了”常宇无奈的叹口气:“这一点李慕仙比他直接爽快多了,谈好价就办事,这和尚又当又立扭扭捏捏”说着对身边的春祥道:“不管我在不在京城,他若入衙门,还是老价钱,从难民里挑五十个孤儿让他将少林绝技留下,以一年为限,还有往后在京中当值的亲侍要负责操练衙门里的番子,取各家所长将武技发扬传下去”。
第1493章 又来?
几人说着话,素净从外边走了进来,看了吴中一眼欲言又止,常宇刚才已听吴总说了在城外两人差点动手,这让他无比头疼,素净这个人性情乖张不能以常情度之,可也不能给她来硬的这样会把她逼走,可这样的好刀常宇舍不得丢了。
常宇挥挥手示意吴中出去,让他将陈家兄弟等一众亲侍叫来。
“本督明日出京,你可有意同行?”常宇问素净。
素净站在门口不说话,常宇无奈叹口气示意春祥离开:“你虽爱独处,但有三五好友总比有三五仇敌好”。
“我不需要朋友”素净抬头看着他:“师傅死后我就不相信任何人,也不想和任何人走近,自己无牵无挂挺好的”。
“那也不要随便惹到别人呀,一个不遂意就拔刀拔枪的,碰到一般人倒还好,像吴中这样的……你凶多吉少!”
素净哼了一声,一脸不屑道:“你若让我杀他,我保证他活不过明早”。
常宇叹口气:“那是刺客手段,光明正大你有几分把握胜他?”
素净不说话了。
“你俩又没有生死大仇,没必要这样……”常宇话没说,素净突然道:“你是不是喜欢我留在衙门?”
常宇赶紧摇摇头:“衙门和本督都需要你,本督对你甚为看重,否则你瞧瞧整个东厂有谁可以随意出入衙门和本督府上,唯你一人啊”。
素净脸上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京中亦无事,明儿便随你走一趟吧,我也该回去看看了”说着转身离去。
素净前脚离去,陈家兄弟一种亲侍便进来了:“督公,可是有吩咐”。
“本督明儿出京,要带些人手”常宇说着有意无意的在陈家兄弟脸上扫了扫,两人表情有些不自在。
常宇笑了:“你哥俩心思本督知道,逃不掉的,必须都要跟着出京,年轻人多出去闯闯,还没到留下镇宅子那地步”。
陈家兄弟脸色爆红,这哥俩都喜欢莲心常宇自然是看的出来,谁留在京城谁机会就大。
最终议定,陈王廷蒋发,乔三秀坐镇京中,吴中和宋洛书兄妹要操办婚事也不能外出,余下年轻一代好手尽出。
院子里,宋洛玉和吴中正在低声说着话:“那夜魔为何总是挑衅?”
“她性情偏激骨子里头傲的很,在济南德王府时她败我手里一次,耿耿于怀至今总想找回场子”。
“既是如此你就在和他比试一次,让他心服口服”宋洛玉道,吴中苦笑摇头:“再比试必是性命相搏了,不是她死就是我亡,她若是弱我太多的话,我还能掌控分寸,可她……”。
“她很厉害么?”宋洛玉瞥了瞥嘴一脸的不服气,吴中点点头:“她修行的是刺杀剑术,招招致命狠毒辛辣且快若闪电,加上她轻身功夫配合,江湖少有敌手”。
“比之我如何?”宋洛玉哼了一声。
吴中是个直男有啥说啥:“你俩虽同为杀手出身,但你多以暗算手段,她则是直接出手取人性命,正面对决你非他敌手,但若论生死各凭本事的话,这个真不好说……”
稍晚? 番子来报? 兵部尚书史可法及大理寺,都察院,刑部的一些官员求见,东厂衙门向来都是鬼门关? 官员平日极少登门,但今日一下来这么多十分的少见,而且还是兵部尚书领头来了。
他们前来不为别的事,只因明日要与常宇同行去巡察九边,今天先碰个面会晤一下。
史可法是兵部大佬,跟着常宇去巡察整顿军务有理有据,但三法司的去跟着去干嘛?
这就是常宇的狡猾之处,崇祯帝赐了他尚方宝剑让他先斩后奏,但他偏偏叫上三法司的一起去,有犯事的当场抓有案子当场给我审,该杀的我再杀,以免秋后算账落人把柄说他擅杀将领。
此去九边巡察,东厂和锦衣卫负责抓捕,刑部负责审判,大理寺复核(明朝这俩衙门和隋唐时期相反)都察院的监督陪审,一切都堂堂正正的进行,看谁他们的还敢嚼舌头。
史可法等人离去时已是深夜,常宇送众人至胡同口返回衙门春祥抱着一摞册子往他跟前一放。
“这是什么?”常宇纳闷随手取了一个看了,竟是拜帖。
“下边说乔迁宴后每日都有人投帖,要拜您门路”春祥随手翻看几个多是四五品京官:“听闻这些京官穷的很,大部分租房子,有的还住在城外村子里,更有些新来的在寺庙落脚”。
常宇点了点头叹口气:“朝廷给官员的俸禄实在太低了!”
春祥听了赶紧道:“大哥,您可别自找麻烦啊,你若敢提议加俸,皇上就敢让你出这银子,眼下朝廷饭都吃不起了,哪来银子加俸啊”。
常宇苦笑无语,默默翻看那些拜帖。
夜风清凉,常宇走出衙门,常弁已备好马车在门口候着,常宇对他做了个手势,然后背着双手缓缓朝胡同口走去,春祥跟在身后,他知道这个小大哥又有心事了。
不远处巍峨城墙将整个胡同笼罩在黑影里,常宇背着双手望着城墙缓步而行,身后跟着一辆马车数十大汉,前头还有几个番子开路。
街上几乎没有人影,即便有瞧见他们这一群人也赶紧贴着墙角绕过去了,抬头看看星空,叹了口气,往常府走去一路无话。
天色微亮,城门大开之际,数百骑悍卒从德胜门直奔西北而去,惹的行人驻足注目,有见识的惊呼:“东厂卫的人,莫不是去抓什么人去了”。
立刻便有人反驳:“东厂抓人都是番子和锦衣卫,东厂卫下辖三营兵马不过千余主要是负责打仗,抓人哪里用的着他们哦”。
那他们去干嘛
你问我,我问谁去,老子又不是大太监……
常府。
常宇和春祥在堂上吃着早饭,家丁和亲侍们都在收拾行囊准备出京,老胡急急跑来:“督公,有……贵客”话音还没落身后就闪出一人笑盈盈的看着他。
“胡闹”常宇筷子碗一甩:“不可!”
“有何不可,本宫可是请旨来的”朱慈烺走进堂上对着施礼的春祥微微点了点头,春祥很知趣的赶紧退了出去。
“太子殿下可知臣此行目的?”常宇表情凝重,朱慈烺走到他身边笑了笑:“别那么严肃,我当然知道你去了干嘛,巡抚九边嘛,整顿军务查贪反腐”。
“那你可知其中风险,一个不慎就会引起兵变发生冲突,那是要死人流血的,可不是上次出去溜达玩那么轻松”。
“我不信现如今还有人敢反”朱慈烺看常宇脸色凝重也不敢太随意了。
“狗急跳墙时什么做不出来,这种事历朝历代少么,别说前朝了,就本朝发生的少么?若你身份暴露,一旦发生冲突对方极有可能铤而走险,以你为质令我受制,不可去!”常宇斩钉截铁道。
“我已得父皇批准了的,父皇也说了,既是要开眼界见世面就多见见”。
“不行,我这就进宫去和皇上说去”常宇起身就要离去,朱慈烺轻咳一声:“父皇一早出京了”。
啊!常宇一怔:“去哪里了?”
“保定府”。
常宇一跺脚长叹一声坐了下来,朱慈烺赶紧给他倒了杯茶:“你放心,此行我们装扮成东厂太监,绝对不乱说话,什么都听你的”。
“你亦知言多必失话多惹事了吧”常宇白了他一眼突然一怔:“等等,你们?”
“你看”朱慈烺朝门外一指,一个俊美少年站在门口手持摇扇风度翩翩惹人爱,嘴角似笑非笑的朝堂上望来。
常宇差点一个跟头栽倒:“胡闹,绝对不行”。
“常宇”坤兴公主气呼呼的冲进堂上,,突的神色一变一脸哀怨:“常宇,你说我这一辈子能有几次出京机会?”
啊啊啊,常宇双手抱着脑袋冲到门口大叫几声,气呼呼的回头就看着两个笑颜如花的俊美少年,又是仰头以上长嚎:“我造了什么孽啊”。
第1494章 火辣辣
半晌午,城北安定门外聚集了很多兵马,常宇巡查九边并非独往,同行的除了兵部尚书史可法外还有三法司的官吏,甚至还带上了工部和户部的官员,但并非一二把手。
这次出行随扈人马也较先前多了许多,除了常宇自己近百亲卫外还有东厂卫的黑狼营,另外二营一早就出京公干去了。
除此之外还带几个侍女,莲心也在其中,同行官员对这个倒没有怀疑,像常宇这种身份的大佬出行婢女,家丁,管事的一个都不少,最正常不过了。
但真正原因只有少数几个人才知道,带莲心和几个侍女就是为了照顾坤兴公主,当然会有人疑惑坤兴公主直接带宫女不就行了么?
当然不行,宫女潜移默化中已养成一种和外边人完全不一样的礼仪,其言行举止很容易被人窥破身份,至少会让人生疑。
此行这兄妹的身份需要绝对保密,但常宇身边的亲侍和亲卫都识得两人,但也只能装作不知,甚至连莲心都不知道她要服侍的对象是大明朝的坤兴公主。
与上次一样,坤兴需要一个贴身随扈,她点名要宋洛玉同往,但被常宇拒绝,告知洛玉要准备婚礼,另有安排。
然后……现在素净就盯着常宇身后那个俊美太监看了又看,坤兴公主被她看的浑身不自在。
“你就是宫里的公主?”素净终于忍不住说话了,坤兴眉头一挑:“莫非宫外还有别的公主?”
素净嘴角一翘:“果然是金枝玉叶,细皮嫩肉的”。
坤兴无语,便不再和她说话,不多时偷偷拽了下正在和史可法说话的常宇:“那尼姑好没规矩”。
“你想要规矩回宫去”常宇偏了下头看了眼素净然后笑了笑,素净听了竟也忍不住也露出一丝笑意,还有那么些许得意。
坤兴公主气呼呼的哼了一声,旁边的朱慈烺微微一笑,拽了下她的手,却被史可法偶然瞥见,然后眉头一皱开始打量这个太监,怎么看着那么眼熟呀。
奉旨巡视九边,可大明现在九边仅余四镇在手,常宇原本打算直奔宣府镇大刀阔斧整顿一番,亦可以此敲山震虎杀鸡儆猴,但考虑九日后还要参加婚礼,来回路途太遥远,只怕刚到就要返回。
所以他决定那就从东边蓟州镇开始,查完蓟州后回来参加婚礼然后再西去。
蓟州镇所辖东起山海关,经卢龙,迁安,遵化? 蓟州? 平谷,顺义? 昌平西至居庸关镇边城全场两千多里,因守护京城乃九边重中之重。
而坐镇蓟州的总兵官就是前不久刚被封爵为定西伯的唐通? 其与常宇的交情不浅,前不久常宇从关外回来还特地走三屯营探望他。
至于山海关常宇则不打算亲自去了,前些日子去借粮草的时候已查过,粮饷空缺问题不大已经敲打过,而且那次都差点把高第吓出病了,再去只怕真把这货给吓废了。
巡边不是游玩,车马三十里一休,途中自也是少不了各种乐趣? 将士们或较骑射或一起狩猎,时而一起高唱军歌,男儿当自强豪情万丈,笑傲江湖荡气回肠,将士唱的痛快淋漓,便是随行文官听了也是内心一阵激荡,待得知这词曲皆出小太监之手更是自惭形秽,作为文官的那点优越感消失的无影无踪。
开什么玩笑? 在军队里还能让你们有优越感?
史可法对笑傲江湖没多大感觉,但对那首男儿当自强很是推崇,一再建言要在全军推广定为大明军歌。
常宇则言他正在创作一首新军歌,准备在全军推广,一种文官甚是期待,追问不止,是先做的词还是先做的曲,词作了多少了,可否洗耳恭听几句……
几番推辞不掉,常宇只得硬着头皮来几句,只是他会创作个p啊,全是剽窃,想了想,就将屠洪刚的精忠报国背了出来
狼烟起江山北望
龙旗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心似黄河水茫茫
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恨欲狂长刀所向
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
何惜百死报家国
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
马蹄南去人北望
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
我愿守土复开疆
堂堂大明要让四方来贺
开篇就气势磅礴,瞬间一副铁马金戈征战沙场的画面就从脑海涌出,史可法忍不住就叫了声好,随行文官能哪个不是进士出身,个个自诩文采不凡,此时顿感脸上火辣辣的,也听出小太监借此词直抒精忠报国之意。
但更震惊的还是眼前这个年少太监真乃天纵之才,打仗所向披靡朝野皆知,而这段时间京中文化圈一直传闻其文章天成,所作虽寥寥但无一不是绝代精品。
据说前几天出关时登长城触景生情一首《沁园春雪》将文化圈震的七荤八素,很多人直言不信出自他手,但也有一部分人坚信乃小太监所作,理由很简单,能写出这种磅礴之作的人,必是出身军旅且有大格局,其次,这首词是太子传出来的,据说太子当时就在旁边……
如说上次出行常宇装13,身边皆将士少通文墨只觉得豪迈痛快但起到的冲击力有限,可这次随行有三法司,工部,户部二三十个文官,哪个不是饱读诗书,深知这些词作之绝妙。
而且这么多人看着他皱眉苦思冥想每一个字每一句词都斟酌再三,绝对不是剽窃,不管这首精忠报国,还是之前的笑傲江湖,男儿当自强,以及那首沁园春雪,任你绞尽脑汁搜遍唐宋元也见不到一句雷同。
你要说是他身边人所作故意捧他吧,可小太监平日若不是在衙门就是在军中,这俩地方能识的几个大字的都能被称为天才了。
服!数十随行文官内心五味杂陈,一度觉得自己真他么的是个废物,寒窗苦读十余年,论文论武都不远不如这个从哪冒出来的小太监。
但令这些文官感触最大的并不是小太监的文学才华,而是其接人待物表现出的亲和及随意。
往日魏忠贤时的威风和规矩自不用多说了,便是从小太监上位后有关他的阴险狠辣传闻太多,下重手整治那些勋贵,作战时嗜杀如命有人屠之称,很多人对其闻之色变。
加上常宇平日低调少于文官来往,以至于对他的印象和往日的魏忠贤没啥区别。
可这一路上小太监的表现让他们瞠目结舌,堂堂东厂的提督啊,跺下脚朝野上下都胆颤心惊的人物,可是呢,却同身边那些士兵勾肩搭背哥俩好,时而一起赌银子,时而一起狩猎甚至还打架……简直就是个野孩子,哪有一点点的东厂大太监的样子。
他们集体懵逼了,这太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反倒是史可法,他同常宇亦师亦友一路说说笑笑没有任何局促感,令一众随行文官讶然,这还是那个平日爱黑脸的兵部尚书么。
常宇的精忠报国横空出世就知道有人要哭,果不其然往身后瞥了一眼有个白净太监脸上挂着泪痕,顿感无语,这还没谱曲呢……
不过意外的是素净竟然也哭了,常宇实在好奇:“没成想赫赫有名的江湖杀手夜魔也有一颗精忠报国之心啊”。
素净白了他一眼:“我就是个江湖弱女子,没那么大的雄心壮志,精忠报国还是留给你们大老爷们吧”说着长叹一口气抹了抹眼泪:“倒是那首笑傲江湖,让人断肠”。
嘿,果然还是江湖人对这首词曲感触更多。
“江湖人,江湖曲”常宇微微一笑转身要离去时被素净叫住:“有些事想问你”。
“问呗”常宇随口道。
“为何你同其他人说话儿特别亲近和我说话总摆官架子,一口一个本督的”素净的问题让常宇怔了半天:“因为你与众不同啊”。
“我怎么与众不同了”素净心里有些慌乱,忍不住抿了抿嘴唇。
“比如,别人都叫本督督公或大人,自称卑职,属下,你从来都是,你,我,多么的与众不同啊”常宇说着哈哈一笑转身离去,素净大怒突然想到了什么又笑了,嘿,是与众不同的。
第1495章 蓟州镇
太子朱慈烺和坤兴公主这一路上确实很听话,两人身着太监粗布衣服掩盖气质混在队伍里毫无违和感,最多让人觉得比其他人白净些,不过宫里头白净的太监也不在少数。
朱慈烺更是谨记常宇叮嘱多看少说,不过该撒野还得撒野和一帮亲卫混在一起比脚力比骑射,亲卫和他早已混熟了相处过程也少了很多距离感,却正好掩盖了特殊身份,别说那数十文官根本没有发觉,便是连老九和他的黑狼营数百将士也没觉得有啥异常。
随行数十文官不过三四五品级根本就见过太子真容,唯一见过太子的只有史可法,可是老史的心思根本不会放在一个太监身上,他满脑子都在想着如何整顿军务以及即将面临什么局面。
至于坤兴公主依然冷冷清清安安静静,她不会骑马全程和莲心等侍女一起坐车,倒也不会引起别人怀疑,多以为是常宇身边的伺候太监,原本常宇想让坤兴做侍女打扮,但想想终还是作罢。
日夜兼程第二天傍晚便至蓟州镇治所三屯营。
唐通相迎五里久候多时。
“平西伯的消息真够灵通的呀,早知咱家要来啊”常宇和唐通交情深,说话很随意,唐通苦笑:“知道您要来,却没想到先奔末将这来,听说皇上还赐了尚方剑,督公大人不会先拿末将开刀吧”。
常宇大笑:“看来不光知道咱家要来,还知道为何而来呀”。
“这么大的风吹了两三天了,只恐九边尽知了吧。末将若是还没听些风吹草动那这蓟镇的总兵官岂不是显得太无能了”。唐通哈哈大笑,常宇拍了拍他:“看平西伯这波澜不惊的,看来是胸有成竹啊”。
唐通苦笑摇头:“这两天自查了下心里还是有点底的,不过也虚啊!但总还不至于被您祭刀!”
他这话说的很有来由。
大半年前常宇名不见经传时奉旨押饷银去太原时,途径宣府镇和大同时他都敢查吃空饷贪腐之事,不过那时他权势和能力有限,若不是看着他有拼命的架势当时那些人也不会鸟他。
但却因此而留了名,也造成了一些影响,日后随着他权势和威势愈来愈重时当时所造成的影响力也越来越大,很多人心存畏惧,已不敢那么明目张胆的卡拿要了。
何况前阵子东厂和都察院联手在京里掀起一股反腐查贪风,抓了很多官员,谁都知道这股风随时都能刮到军队里,之所以还没起风,是因为小太监忙着打仗暂时没空。
但和常宇交情深的人已知道该怎么做了。
天下乌鸦一片黑,没有谁是一尘不染的。
有句话说的好,这世上哪有什么好人,只是坏的程度不一样。
吃空饷卡拿要,这种事在军中已成常态,诸将谁都不能免俗,区别只在于有人贪得无厌,有人适可而止。
像刘泽清,刘良佐,左良玉,高杰之流便是前者。
周遇吉? 黄得功? 则好上许多? 更像随波逐流顺应这种潜规则。
可自从和常宇并肩作战后,这些人心里都有了警觉,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若是日后查到头上那可就难堪了。
就连高第这种和常宇并没多深交情的都有眼力见? 何况和他交情至深的唐通? 周遇吉等人。
常宇不是袁崇焕又刚又直眼睛里揉不进一粒沙子? 有些时候水不能太清了? 只要不太过分? 睁只眼闭只眼的事。
唐通身份大不同,不仅仅是蓟州镇的总兵官,还有爵位在身? 堂堂大明平西伯足以让那些平日眼高于顶自我感觉良好的文官躬身见礼了。
便是连史可法也不列外,率一众文官向前同见礼? 唐通为人亲和也不爱摆架子一一回礼,偶然一瞥常宇身后众人? 心里一个激灵,赶紧看向常宇,却见小太监苦笑摇头长叹气。
唐通是见过太子的,就在不久前常宇从关外回来时还带着太子顺路探望过他,却怎么也没想到常宇竟又带他出来巡边,这也太冒险了,也不知道皇帝怎么会同意的。
但他也是有眼力见的,看破不说破,可是待他发现坤兴公主也跟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懵逼了,小太监遭什么孽了,巡边还得给哄孩子。
东厂大太监偕同兵部尚书及三法司等数十官员前来巡边,首站就是蓟州镇,作为总兵官的唐通自要设宴款待为其一众接风洗尘了。
然而令一众官员意外又失望的是这宴席清汤寡水全是粗茶淡饭,想象中的山珍海味一个都没有,幸好还有些酒水,忍不住腹诽这堂堂平西伯也太抠了吧。
不是唐通扣,也不是他故作姿态,实在是他太了解常宇:公务宴请一切从简不得奢侈浪费。
没有人怀疑常宇故作清高明里一套暗里一套,跟随他的人都清楚一个能与士兵同甘共处吃干粮睡草窝的人没必要在这方面弄虚作假沽名钓誉。
黑狼营兵马入营修整,一众文官则在总兵府接受唐通的宴请,席间不论公务只扯闲篇,气氛倒也轻松惬意。
当然也有人不怎么的太开心,比如太子,他竟然没上主桌,堂堂大明太子现在就和一帮亲卫们挤在一起粗茶淡饭的,倒不是嫌饭菜不可口主要是因为没上主席,宝宝有些委屈。
可又能怎么办呢,他现在身份只是个太监,莫名出现在主桌上会别人感觉莫名其妙。
散席之后天色已晚,众官员各自回房休息,两天的长途跋涉对他们来说已是疲惫不堪。
总兵府唐通的书房里,史可法和常宇并肩端坐,旁边有个太监服侍端茶倒水,那太监站着听他们三人说着话,时间久了有些腿酸就不自觉的靠在墙边,被常宇瞪了一眼又赶紧站直了,史可法根本没注意到这些小动作,但唐通心里却是翻江倒海,暗呼牛逼!
“明儿将所有兵员名册,战马粮草军备账本全部准备好,东厂和锦衣卫以及三法司会一一核查”常宇敲桌子划重点,唐通点头,又蹙眉道:“粮草和兵备尚可当场核查,但兵员和战马分散各处想一时核实清楚不太可能”。
冀州镇防线千余里,城关甚多各自驻兵,多则数百少则三五个,分散千里防线各处核实甚难,这也是为何边军吃空饷那么严重。
常宇笑了笑:“咱家既然请旨巡查九边,自不是走过场而已”唐通闻言脸色有些凝重,史可法脸上浮现一丝玩味的笑意。
“平西伯,您是皇上倚重之臣与咱家交情亦不浅,史尚书也不是外人,今儿就给咱家透个底,蓟州镇的窟窿大不大,也让咱家有个心理准备,别回头一查,那么多人看着那么多张嘴,咱家想捂也捂不得了”。
常宇这话可谓掏心掏肺了,唐中皱眉叹口气瞥了一眼旁边那伺候的太监,正双目炯炯有神看着自己呢。
“你莫还信不过本督”常宇察言观色笑了笑,唐通赶紧摆手:“非末将不透底给督公,实则自个心里都没底……”
前文说了****严重,诸将根本就没干净的,唐通也不例外,但从数月前他则开始提升净化自我,然则麾下上万,部将大小上百怎么可能各个如他这般自觉,总归是有些人狗改不了吃屎,他也不可能每个放在眼皮底下盯着,那还要做别的事不。
听他说了半响,常宇长松口气:“只要平西伯干净便好,至于下边的人该收拾就收拾绝不手软”。
“应当,应当”唐通表情也放松了不少:“督公出手杀鸡儆猴远比末将扯着嗓子干嚎效果大多了”。
三人说着话直到深夜才各自回房休息,朱慈烺和常宇同卧,辗转反侧却睡不着:“若那唐通有贪腐之举你真的会帮他捂着么?”
“会”常宇毫不犹豫的回到。
朱慈烺蹭的坐了起来:“就因为他和你交情深?若是这般你与那些官官相卫欺上瞒下的又有何异,又何必装模作样要大力整顿军务,实则袒护同党排除异己……”
“年轻人,能不能沉住些气”常宇翻了个身,朱慈烺哼了一声:“你又比我大的了多少,少来那套老气横生”。
常宇不同他扯这些,随口道:“那我问你,若唐通有严重的贪腐,我将他办了,这蓟州你遣何人来守?高第么?”
“你麾下那么多猛将,高杰,黄得功,哪个不行?”朱慈烺赶紧道。
“所以西安不打了?张献忠不打了?”常宇撇撇嘴:“再者蓟州守护京城乃九边重中之中,守将不一定要猛,但一定要忠,一定要稳!高杰,黄得功等人打仗勇猛无匹,但他俩和稳沾边么?”
朱慈烺怔了半响,又道:“那既然查了不办,又何必走这一遭!”
“即便只查不办,意义和影响力的深远都非你所能想的到,且不说我对唐通有信心,便说这仅余的四镇难不成每个都和我交情深厚,再说我又什么时候说过只查不办了!”常宇笑了笑:“别忘了有个词,叫秋后算账,若唐通贪腐即便现在不收拾他,过后也不会饶他”
朱慈烺低着头憋了半天:“四镇中蓟州唐通和山西周遇吉和你交情都深,大同的杨振威还是你提拔的,只有宣府的王承胤……”说着突然一脸惊愕:“你其实是奔他去的?”
常宇没否认也没承认:“东厂卫两营此时已至那边,咱们慢慢溜达过去吧”说着对朱慈烺道:“你赶紧躺下,别着凉了,我可不想一路伺候个病秧子”。
朱慈烺默默重新回到被窝,只是还睡不着:“你先前说秋后收复西安,眼下是不成了吧”。
常宇嗯了一声:“若无饥荒拖累或已成行,眼下只能暂时休养生息了,不过倒也不算食言,到明年的入秋前都叫秋后”说着自己忍不住都笑了,朱慈烺撇嘴:“你已经开始有文官那种咬文嚼字狡辩的不要脸气息了”。
第1496章 军歌嘹亮
翌日,常宇起了个大早和几个亲侍去外边跑步做力量训练,这几乎是他每天的必修课,夏练三伏冬练九寒身边的人早习以为常。
山里头还是比较冷的,朱慈烺缩在被窝里虽有心一起参与奈何身体却无比眷恋暖呼呼的被窝,直到常宇锻炼回来后还没起床。
“年轻人要懂得自律,待你七老八十的有的是时间躺着,这个时候便是在宫里头也早该起了吧”。
朱慈烺很是尴尬,起来洗漱后吃了早饭却见坤兴公主和那个小尼姑结伴从外间走来,脸上红扑扑的冒着热气:“坤……小坤子你去哪了?”
坤兴听他叫的好玩忍不住笑道:“去外边看黑狼营操练去了”。
“呀,怎么没叫我一起去看”朱慈烺一脸的沮丧,东厂三营乃常宇麾下最勇猛的悍卒,不说在战场上所向披靡,便是平日操练也是杀气腾腾大有看头。
“得了吧,你起的来么你”坤兴撇撇嘴走向堂上,正好迎着常宇出来,瞥了她一眼:“咳咳,没规矩,史大人在里边用饭呢胡乱闯什么”。
坤兴一怔然后一脸愤然对常宇横眉竖眼,粉拳紧握在他脸前晃了几下这才哼哼的离去。
日上三竿时,总兵府变得喧闹起来,唐通令人将所有名册账本全部搬了过来,东厂番子,锦衣卫以及三法司的人全员参与,先过账再去各个仓库一一核查,至于兵员和战马先核实治所当下数目,然后在遣人沿着长城至各个关塞一一核实,没错,核查人员要走遍这蓟镇所辖放下,常宇果然是来真的。
至于工部和户部的官员也没闲着,一开始很多人不解他们为何随行,直到今早去往长城检修时众人才恍然大悟,常宇此行并非之巡边整顿军务而已,还要检查统计边墙损坏情况。
查账自有手下专业的人来做,常宇不可能在那翻账本但又闲不住,便同史可法一起在唐通的陪同下前往军营犒军,朱慈烺自然也是要随行的。
总兵府距离军营尚有一段路程,好在天气晴朗众人一边闲扯一边欣赏这深秋之后的山中风景倒也惬意无比。
虽只是深秋,但山中气候多变,据唐通所言都下过三场雪了,怪不得本该挂黄的树林已变得光秃秃,一眼望去黑山白水的别有风情。
“平西伯,您在京中府邸何时竣工,咱家赶着您乔迁时去喝杯喜酒呢”途中闲聊常宇随口问了句。
诸将封爵者在两京赐建府邸? 将在外领兵? 家眷则留京中为质这是历朝历代的规矩,明朝也不例外。
府邸由户部拨银,工部负责承建? 快则半年? 慢则……如眼下唐通? 周遇吉,黄得功等人一样遥遥无期。
至于原因? 简单的很? 没钱!
建一座爵府? 少则数千多多则上万? 可眼下朝廷穷的叮当响,马上都发不起工资了,哪里还有银子给你建府邸。
除非……
像常宇一样自己掏钱装修。
常宇的宅子也是赐的,不过他既不是将军府也不是伯侯公府? 不需要那么高的规格,加上他自己本身也不怎么讲究,花点钱收拾干净就直接住了进去。
但那些将军府啊? 伯侯公府则不同? 规格不同有太多讲究自然要花很多银子? 朝廷没银子自己出也行,但问题是谁愿意自己出啊,就是愿意也不敢出,试问你一下拿出数千上万两银子来修房子,少不得被御史盯上,你哪来那么多银子?
即便你有千百借口甚至合法来源? 但总归影响不好。
要知道大明的大环境就是喜欢装穷,君不闻有些衙门还故意花钱装修的破破烂烂的么。
唐通闻言苦笑不已:“何时乔迁那得看朝廷的了,倒是督公的乔迁喜酒何时给末将补上”。
前些日子常宇办乔迁宴,唐通托人送了礼金过去,因为军务在身不能擅离职守,这酒可是没喝到的。
常宇哈哈大笑:“只要平西伯想喝,咱家随时随地都能给您补上”。
“在这喝酒可不太适宜啊”旁边祖大寿微微一笑插了句话,抬手朝不远处一指,军营到了。
冀州镇所辖上千里防线,全盛时兵马十余万,只不过时至今日尚余不过三五万,其中山海关官驻兵万余,唐通所辖万余,余下分散各关塞。
数月前唐通留数千驻防蓟州镇,率八千兵马跟常宇南征北战后也仅余五六千如今蓟镇总驻兵马不过八千人。
但这八千将士十之七八都曾跟随常宇南征北战打鞑子杀贼子,每战必胜凯旋而归成为其军旅生涯中最辉煌最高光的时刻。
所以此时听闻那个曾经带领他们冲锋陷阵血战沙场所向披靡的小太监和兵部尚书一起来犒军的时整个军营都震动了,军心激荡像是刚扔进油锅里的鲜活虾。
当然有人激奋也有人惴惴不安,一些将领心里有底,大太监来此可不仅仅是犒军,奉旨巡查九边的风早就吹过来了,顶头上司唐通已经找他们摸过底,亦曾告诫:蒙不过的话只有一条路可走,坦白从宽!
“你们瞧那支骑兵杀气那么重,不会是瓜宁铁骑吧”军营里的士兵挤在一起看着愈来愈近的常宇一行,嘴里大声的议论着。
一听你说这话当初就没参战,那是东厂卫的黑狼营,没瞧着他们军旗上边绣着一只黑狼么,嘿,当初在宁远俺们和他们一起并肩作战过,野的很……
来了,来了,瞧见没,唐总兵身边那个就是常公公……
呸,常公公是你叫的,应该叫督公大人,嘿,半年不见了常公公愈发健壮了……
原来传闻的东厂大太监这么年轻,真的个小太监呀……所以他到底是大太监呢还是小太监呢……
我说你是不是活腻了,一口一个太监的,有人骂道。
不至于吧,听说这常公公为人亲和的很,只喜欢整治那些大官儿,对小兵可好了……
在将士议论声中,常宇一行进入军营,唐通传令诸将士在校场集合等待检阅,不多时数千将士在校场集合待命。
点将台上,史可法率先发言,他是文官出身说话一套一套的,但将士们听的如同嚼蜡淡而无味甚至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还是喜欢听小太监说话,轻松又接地气,不端着也没调调,舒服。
终于轮到常宇了,他才不会站在台上正儿八经的说教,翻身上马绕校场缓行,数千将士的目光紧紧盯着他。
“刚才看到好多熟悉的面孔,这里有很多兄弟曾经跟随本督打过仗,看到你们还活着,本督心里开心的很啊”。
一句开场白,一句兄弟,听的那些曾经跟他参战的将士激动不已,脸上忍不住闪现一股骄傲的笑容。
“一别数月,今儿过来瞧瞧,诸位兄弟过的可好?”
“好!”
数千人大呼,声传数里,惊的远处树林里鸟惊飞,却让台上史可法和唐通面面相觑苦笑不已,这货太会搞气氛了,怎么看都想戏园子里暖场的。
“今天只叙叙旧不为其他,但是呢场面话本督还是要说几句的”常宇收起脸上笑意:“咱们当兵的天职是保家卫国,这本是一个神圣的职业,然则这许多年来外疮内腐已臭不可闻,至于如何落到这步田地咱们既往不咎,但从即日起,朝廷下决心整顿军务,军纪,往后各位要多收敛些,违法乱纪之事少做,发现同僚或者上司有贪腐乱纪之事亦可直接到东厂检举,一旦落实必有重赏!但诬告一旦查实也必重罚!”
这句话掀起了千层浪,便是连点将台上的唐通也变了眼色,他这是发动全军监督**之事,可不仅仅是几个部门联手查贪腐那么简单的事,他真的是下重手根治了。
“军纪严明,令出必行,战之必胜”常宇话锋一转:“这是朝廷今后对各部兵马的要求,还请诸将士牢记于心,本督赏罚分明汝等应该听闻过,有功则赏,有过的话,亦从不手软”。
众将士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上场总共也还没说几句话就能让气氛从火山喷发到冰封千里,但话题一转又是三月阳春,春风拂面:“朝廷话说了诸位谨记心里就好了,今儿呢咱们也算小别胜新婚聊些开心的事,便让本督教你们唱几首曲子……”
堂堂东厂大太监要唱曲子,这下让数千将士坐不住了,各种起哄声不绝,常宇轻咳几声,偌大校场瞬间鸦雀无声,然后一首“男儿当自强”嚎了起来,众将士掌声未决,“精忠报国”又来了。
很快,他们才知道这两首歌是军歌,往后但凡大明的军人必须会唱。
而且当场就要学会。
当然不用常宇一字一句教,他麾下数百人人倒背如流,此时分散在校场各处开始教授军歌。
点将台上常宇,唐通和史可法三人则面带微笑注视这一切。
或许是因为歌曲郎朗上口容易学,或许是因为有大太监在旁边盯着将士们分外认真,不足半个时辰便将两首歌背的滚瓜烂熟,然后一波一波的开始唱着,而后全场大合唱。
歌曲本就磅礴大气,十人唱,百人唱,到数千人大合唱真可谓气势滔天,荡气回肠让人久久难以平静,众将士受气氛所染收起玩笑,脸色凝重奋力高歌,便连常宇也是变了色。
“往日我一直纳闷,同样的兵,同样的将,为何往年屡败屡战,而今却能所向披靡,今天终于明白了一些”朱慈烺强抑内心激动,在常宇身边轻声说道。
常宇若有若无的瞥了他一眼:“说来听听”。
“气势和活力,往日士兵如死水一般半死不活的,而今斗志激昂士气大不同,你很会激发士气”。
常宇微微摇摇头:“士气固然重要,但只有士气亦徒劳,军人需要的是血性!只有激发了他们的血性才能让他们无所顾忌的放手一搏勇往直前”。
朱慈烺嗯了一声,使劲点了点头:“受教了”。
“之前屡战屡败虽有众多原因,但最根本的是军人没了血性,而造成这种局面又是多样性得,有不可逆的自然环境,但更多的是人为的,你总该听过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我说的将不仅指唐通这些领军之将,还有他们上边的人”。
朱慈烺唰的脸就红了,常宇轻咳一声:“我亦非说皇上,皇上不管对鞑子还是贼子从来都是力撑主战,只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罢了,我说的是朝廷,朝臣无能已无再战之心,每天混吃等死,导致军中将领也是各自顾前顾后旁观望风,一到有仗要打,还没开始打呢便想好怎么撤退逃跑,怎么顺势浑水摸鱼……”
第1497章 回京
说着唱着闹着,不知不觉天已晌午,常宇决定在军营里吃午饭,当然是和将士一起吃大锅饭了。
然后惊掉无数士兵下巴的奇葩一幕出现了:堂堂大明东厂提督,端着个碗到处乱窜,哪里人多望哪里挤,时而蹲着时而一屁股坐在地上边吃边和士兵们侃大山,聊家常,聊军中生活,聊家里头的事……
这举动当真刺瞎了很多人的眼,在这个阶级森严的时代,权势熏天的大太监会和士兵打成一片,这是根本无法想象也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你能想的出刘瑾和魏忠贤这样么?
可眼前东厂的大太监就是如此,一切自然而然没有一丝的矫揉做作,就是在和士兵扯闲篇,时不时还勾肩搭背让全营士兵激动的难以自已,纷纷涌来一口一个督公大人叫着,假若得到一声回应都能高兴的翻跟头,这辈子都有的吹了。
唐通和史可法在一旁看着那是相当的五味杂陈,无语又羡慕。这种事史可法想做但拉不下脸,因为他是文官始终踏不出那一步,唐通倒是可以,不过此时参与又显得太刻意,倒不如就见现场交给这个小太监,让他尽兴的表演吧。
总兵府内番子和三法司查账,锦衣卫仓储核实,军营里常宇与将士同欢,不知不觉天黑了,不知不觉一天过去了。
折腾一天众人都有些疲了,晚饭之后各自散去早早休息,常宇卧房内,朱慈烺书桌前端坐认真写着笔记,将这一天所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以及自己感悟记录下来,常宇站在他旁边端着茶杯仔细看着。
莲心进来给添了壶热水:“督公,公主殿下已睡下了,师傅在旁边陪着”坤兴公主的身份本也没刻意对她隐瞒,相处几日后自是已知晓。
常宇嗯了一声:“殿下今儿都去哪玩了,没和你师傅怄气吧”。
莲心摇摇头:“殿下喜游山玩水,在周边玩了会,她和师傅都是清冷的性子很少说话并没有怄什么气”。
常宇点点头,让莲心早点回去睡吧,扭头之间却看见朱慈烺意犹未尽的眼神,忍不住蹙眉道:“自古以来贪图好色骄奢淫逸的帝王有几个落的好下场”。
朱慈烺一怔,正了正神色:“莲心生的好看,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就多看了几眼不至于你说的这般吧”。
“对于普通凡夫俗子自然不至于,但你将来可是要登基大宝的九五之尊,岂可同常人一般,若想成千古一帝必要自律,除非你心无大志做个平庸帝王混完这一辈子!可若在盛世做个平庸的帝王倒也罢了,若是乱世呢?万里江山保不住了你愧对祖宗么!”
朱慈烺冷汗淋漓,赶紧起身拱手言之受教了,他没想到自己只不过多看了一眼妹子,就被喷成这样。
翌日,天还没亮,常宇起身,王征南等人已在门外等候,正欲离开时突闻朱慈烺喊了一声:“带上我吧,从今儿起我要严以律己!我不会让你小看一眼的!”
常宇撇嘴翻了个白眼:“莫三分钟热度”。
三分钟是啥意思……
就是五分之一刻……
接下来三天时间诸人各司其职,番子查账锦衣卫核查抓人,三法司审案全都忙的不亦乐乎。
当然也有清闲的了,那必然是坤兴公主,每日早出晚归游山玩水写生,每天竟可作数十幅? 有黑山白水? 有枯树孤叶,有巍峨长城,有将士操练……
朱慈烺也没闲着每天都疲惫的很,天不亮就跟着常宇等人练武? 又要随常宇他们去军营整顿军纪操练兵马,还给他专门安排了骑射课程,一天下来回到总兵府只想倒头大睡。
兵,不是那么好当滴。
数天之内,唐通手下被抓了十三人,其中不乏游击之类,千户最多。
这些人有的是主动投案,有的则是被查,想着坦白从宽的一股脑全招了,三法司审案子从来没碰到这么容易的。
果然东厂的招牌够硬。
这些不知道收手的蛀虫,各自被撤职判刑一至数年不等,即刻押往京城下狱,却一个个却对常宇和唐通感恩戴德,毕竟常宇手持尚方剑奉旨巡边,杀个总兵有些犯难,但举手之间就砍他们就给砍菜瓜似的,没被砍头已是开恩了。
常宇要走了,留下几个工部和户部官员以及番子继续核查兵马实额,唐通拍着胸口表示全力配合,绝不藏私。
临走之前唐通包了六十两银子给常宇:“一点心意,别嫌少”。
“哎呦,平西伯您当着这么多人面贿赂咱家,分明是让咱家下不来台啊”常宇故作夸张道,却也不知他包银子何意、
唐通哈哈大笑:“督公大人莫误会啊,这是给您手下的贺礼”常宇这才恍然大悟,六十两三个人一人二十,挺好的。
“那咱家便代他三人像平西伯致以最真挚的感谢,待伯爷回京后这喜酒绝对少不了……”常宇拱手说道。
众人说笑着,唐通送了十里方归。
随后常宇下令急行,因为他要赶着回京参加婚礼,这一来一回加上在蓟镇耽误数天,时间有些紧迫。
“史大人,若急行,车马劳顿的您可能受不了,不若您带着诸官缓行亦不用回京直奔宣府镇,咱家很快就会追上去的……”常宇提出建议,但被史可法当即拒绝,他态度坚决也要回京参加吴中三人的婚礼,理由很简单都是军方的人又有交情,其次又是皇上主婚,这场必须得给捧。
随行官员也纷纷附和,言之要同往道喜,常宇只好作罢,但却有人不远同回,想要先一步去宣府镇。
没错,太子和坤兴公主。
他俩那小心思常宇自然清楚,生怕回京之后就出不来了,虽说他们这次出京是得崇祯帝点头的,但当时很勉强,保不齐常宇回去吹点风,俩人就别想出来了。
“两位殿下莫非还信不过臣的为人?”常宇将两人叫道一边低声说道。
兄妹俩点点头。
常宇一脸愕然:“我,我,我是做过啥对不起你俩的事了么?”
兄妹俩摇头。
“那为何信不过我”常宇无奈又无语,坤兴公主满眼幽怨:“出京才不过六七日,行不过二百里,实不甘啊!”
朱慈烺也哀求着:“虽说信得过你,但我总有一种感觉,只要回京了必被你给卖了!”
我擦,这俩人啥时变得这么聪明了,常宇心里嘀咕着,莫不是自己平时不经意间说露嘴了?
但无论如何他也不可能允许在没有他的陪同下让两人直奔宣府镇,因为那边实在凶险。
并非仅仅那边军纪乱,除此之外那边是一个特区口岸,区域内龙蛇混杂盘着各种势力,其中不乏鞑子和鞑靼的奸细间谍组织。
简单来说像极了抗战和内战时的大上海和香港,这么乱地方,一旦两人身份曝光,立刻就会成为各方势力抢夺的香饽饽。
常宇不能冒这个险,但两人又坚持不回京,若是朱慈烺一个人还好,常宇才不管他同意不同意直接就给拎走了,但坤兴公主不行,他实在对这个清秀的人儿狠不下心。
最终还是妥协了,常宇先回京参加婚礼留黑狼营及亲卫随扈太子兄妹往西缓行,最多只可至昌平便要留下等常宇。
第1498章 随礼多少
随后他们兵分两路,常宇同史可法及一众文官在老九等人随扈下直奔京城,另一路则向西走平谷去昌平。
老九是黑狼营的统领,手下黑狼营虽随扈太子一行西去,但他还是要跟常宇回京的,因为他和吴中三人交情深,婚礼必须参加。
临分别前,王征南,陈家兄弟以及王朗,李炳宵等人让常宇先代为随礼,常宇应了,看了站在路边一脸淡然的素净:“既为同僚,捎句恭喜的话吧”
“我要保护那小公主又不能跟你回京,既然人不到也没必要……”素净说着突然叹口气:“罢了,吴中那厮我虽看不顺眼,但宋家兄妹倒还是不错,便瞧在洛玉救过你一命的份上,我也随份礼吧”说着在身上翻了一会,取出一张五百的银票:“够么?”她不懂人情世故,也从未随过礼故有此一问。
常宇挠挠头:“不记得给你发过这么多赏金啊,你哪来这么多家底?”
“你当我每天昼伏夜出真是巡街玩呢……”素净白了他一眼,常宇一脸愕然,好像猜到了什么:“你以后少干这种事,毕竟是衙门的里的人”。
“我不是衙门里的人,我只是你的人”素净翻了个白眼,常宇听着这话怎么怪怪的。
若非被一众文官拖累以常宇的速度一日便可至京城,奈何……最终用了一日半在当天傍晚时抵达城外,却巧遇屠元和贾外雄数十骑回京,显然也是掐着点回来的。
此去宣府镇近四百里地,他们一行数十骑日夜兼程跑了一天半只为回来参加婚礼,这份友情也是相当珍贵了。
“督公,吾等在宣府……”入城途中屠元刚想汇报一下就被常宇止住:“回来是参加婚礼的,不谈公务,可曾准备礼物?”。
“俺们几个商量好了,一人给他们包五十两银子”贾外雄赶紧说道:“督公,您觉得够不够?”
常宇嘴巴能塞进个鸡蛋:“一人五十两,一出手就是一百五十两,你们这么有钱啊”。
“谁叫卑职们三生有幸跟了督公这么大方的上司呀”老九嘿嘿一笑,常宇想了一下:“太多了,不能带动这种风气,往后无论是谁婚娶礼金封顶不能超过二十两,再者出手太大方也会惹来别的人非议,向你们身上泼脏水”。
“俺们这银子都是提着脑袋在战场上拼命赚回来的? 不偷不抢的他们谁敢胡言乱语嚼舌头俺撕了他们的嘴”贾外雄说着朝史可法等一众文官恶狠狠的扫了一圈? 众官员装作不知。
史可法微微一笑:“下官未上过战场没赚到那么多赏银,俸禄收入微薄,便随十两礼金? 万望他们几个可不要嫌少啊”。
听他这意思三个人才随十两银子? 每人折合三两多点,作为一个兵部尚书的随礼的确是不多? 但常宇却开心的很,也知道他有心如此,因为随行还有数十官员,他要是拿二十两这些官员少则也得十两起? 三个人就要三十两银子? 这对普通的官员来说是一笔巨大开支。
但堂堂兵部尚书才出十两银子,他们再多也不会多十两的了。
“尚书大人去了就已经给他们天大的面子了,至于礼不礼的无关紧要”常宇打着哈哈给拱手和诸官员道别,让他们先各自回家明日参加完婚礼后再一起出京公办。
“督公,咱们现在回衙门么?”和史可法等人分别后? 屠元问常宇。
“回什么衙门,赶紧去买礼物啊,礼金是礼金,礼物是礼物”常宇翻个白眼,本以为自己不懂这些条条道道,没想到这几个更不懂。
“对对对,咱们礼金才包二十两,总得买些礼物补上……”老九一拍脑袋,常宇忍不住给了他一个白眼:“根本两码事,你就是包二百两,也得另买礼物”。
“呀,两百两,那算了,俺可包不起啊”老九嘿嘿鬼笑,常宇刚想说他几句,突然想到素净给了他五百两,嘿,刚还说封顶二十两呢,那剩下的……嘿嘿。
古时遇红白事不像现在大部分随点礼就行了,礼物礼物,礼是指礼金,物是物件,缺一不可。
红事,除了礼金外,有钱人家还会买绫罗绸缎,金银珠宝以及各种糕点,当然了普通人家很少掏礼金的就是扯块布用来做被面或衣服,也可买点红糖鸡蛋什么的,白事就是扯快白布。
东厂是大户人家,常宇及他的手下都不缺钱,必须面面俱到,一行人在城里头逛到天黑,绫罗绸缎买了很多,常宇还特意给宋洛玉挑了几件首饰这才回衙门去。
东厂衙门这几天热闹的紧呀,原本只是常宇手下连个亲侍娶亲,但因为一个娶的青州王府的郡主,加之皇帝亲自主婚,瞬间点燃全城,朝野上下都知道东厂要办喜事了。
更有老百姓笑言,东厂杀戮太重,需要一场喜事冲一下。
但不管怎么说,东厂要大办特办这场喜事是不容置疑滴,整个衙门上下齐心合力忙活着,作为主事人的李慕仙更是倾尽全力,对他来说看多了人间疾苦,更期待美好的事情,除此之外这场婚事皇帝主婚,那极有可能面圣的呀,所以分外用心,从装扮宅子,采购食材……面面俱到。
吴中和宋洛玉倒还算清闲,两人都是江湖客,这乱世道老家的亲友早死的死散的散了,就一帮东厂的同僚朋友,但宋洛书那边就不一样了,在头天送信的人刚走他就在郝摇旗和姬际可的陪同下快马疾往青州接亲去了,因为那边是藩王,规矩多,人也多……加上常宇的影响力,前来喝喜酒的自不会少,简单来说这已不仅仅是他们三人的婚礼而已,而是东厂在办喜事!
所有上门道贺的客人,十之**都是奔东厂的招牌以及常宇的人脉。
常宇回到衙门时就看见李慕仙在大堂上愁眉苦脸,看来是碰到棘手的事了,还真是,首先婚礼在哪里操办,毕竟是两家。
在东厂衙门还是吴中和宋洛书谁家呢?
其实,宋洛书接亲到现在还没回来,可明儿就是婚礼吉时。
常宇想了一下,衙门毕竟是衙门不宜操办婚礼,至于在谁家操办呢,得知两人都是二进宅子这么多客人,在谁家办地方都不够。
“咱家当时允了送两人三进大宅子,怎么只买了二进”常宇疑惑,李慕仙解释是宋洛玉的意思,她一定要和哥哥宋洛书做邻居宅子要买在一起,而且要距离常府近,满足这个条件只有现在的两套宅子。
“所以,真买了相邻两套宅子?”
“一墙之隔”李慕仙道。
“拆墙!”常宇毫不犹豫做了决定,李慕仙哎呦一声猛拍自己脑门:“这么简单的事贫道怎么就钻了牛角尖”。
婚礼现场解决了,可接亲的宋洛书还没回来,这让常宇也显得束手无策。
按照原计划宋洛书一行快马加鞭日夜兼程最多三天便可至青州府,即便在那参加嫁女宴耽搁一天,五天时间回来虽有些吃紧但也该到了。
“会不会路上出了事耽搁了”春祥觉得说这种不太吉祥,说完还抽了自己一下嘴巴,常宇摇摇头:“有郝摇旗和姬际可率数百悍卒随行,别说一些山贼响马,就是遇到正规贼军或鞑子都出不了什么漏子”。
“那五天时间也该赶回来呀”春祥皱眉。
“五天也不算多宽裕”常宇想了一下:“去时他们快马加鞭无所顾忌,来时有新娘子坐的是马车,这样速度几乎慢了一半,此去青州上千里,即便日夜兼程一天一夜要跑二百里绝非轻松的事”。
李慕仙闻言点头“贫道已遣人去打探,估摸也不会出什么事,但愿今晚前能抵京,万不能误明日吉时,那可是皇上主婚啊……”
这事急也急不来只能耐心等待,几人又就婚礼其他事情讨论了些,随后常宇传达命令:东厂衙门麾下所属的任何将领随礼不得超过二十两,普通番子士兵不受礼金,想喝喜酒扯块布,拎些糕点就行。
其他和东厂交情匪浅的亲卫军或者京营士兵同样要遵守这些规定,而且要将这些规矩立牌子在门外公示。
这举措让李慕仙很是赞同,一来不纵容厚礼风气,二来亦可为东厂博取清名,可谓一举多得。
眼见天色已黑,常宇正准备去婚房瞧瞧去,宫里太了太监,崇祯帝召他入宫面圣。
第1499章 锣鼓喧天
常宇急急入宫,想着必是崇祯帝得知他回京要问话,不可能是商议婚礼的事,别看衙门里的人当回事,在堂堂九五之尊那根本没放在心上,他一天天那么多烦心事那惦记这个,又不是他儿子结婚。
乾清宫内令让常宇意外的是不光崇祯帝在周皇后也在,而且还摆了桌家宴“
知你匆匆归来可能还没吃晚饭,来,边吃边说话”。
常宇便将蓟州之行所作所为全盘托出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但只口不提太子和坤兴公主的事。
对于蓟州那边没查出大案特案崇祯帝也是有心理准备的,常宇出京前就曾作出推测,事实也出入不大,毕竟重灾区在宣府镇和大同。
周皇后一直在旁边默默的听他俩说话,直到公务聊完才忍不住问了句:“常宇啊,太子和坤兴呢?”
常宇苦笑抬头看了一眼崇祯帝。
“是他俩不愿意回来吧”知子莫若父崇祯帝无奈的笑了笑:“朕是不是有些太宠坤兴了”。
“女儿就是用来宠的”常宇随口一句,听的崇祯帝和周皇后心中一动很是有感触:“没给你惹什么麻烦吧”。
“公主殿下性格冷清好静,每日游山玩水写生,太子聪慧好学又能吃苦跟着将士一起操练,骑射与日俱增……都是懂事的人,岂会添麻烦”。
听他这么一说,崇祯帝两口子欣喜不已:“看来太子是真懂事了,不过能吃的了操练之苦,实在出乎朕的意料呀”。
周皇后则有些心疼,她自然知道将士操练的辛苦:“莫不要……且当心悠着些……”
“嘿,男子汉大丈夫吃些苦锻炼一下对他以后只会有大大好处,男儿当自强嘛”崇祯帝看着常宇笑了笑:“你作的那些歌,当真是令人豪情顿生热血澎湃,还有那精忠报国一定要全军推广……这当口朝野上下皆言你常公公武定乾坤,文绝唐宋,你可真给朕长脸呀”。
“不该是文可安邦么”常宇笑道,崇祯帝呸了一声:“满朝文臣个个饱读诗书也没见安什么邦,最终还不是靠着你和将士们浴血奋战才稳定这局势!”
常宇苦笑不已,崇祯帝重武抑文的思想越来越偏激了。
周皇后这会才不关心什么军歌不军歌的,只是想知道俩孩子在哪。
“或许这两日便抵昌平了吧,皇后放心,有臣麾下黑狼营及亲卫随扈,太子和公主安全无虞”。
“本宫倒非是担忧他们安全,这都到了家门口了,竟还不回来,这俩孩子……”说着看向崇祯帝:“你就下个旨让他们回来一趟参加完婚礼再出去便是了”。
崇祯帝大笑:“朕若下旨让他们回来,他俩心里会怎么想?”说着看向常宇:“你觉得呢?”
“太子和公主皆已成年了,孩子大了就给些空间吧”常宇随口一说,却让崇祯帝皱了眉头:“你年纪不过十六七,怎么说话这般老气横生……常宇,朕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常宇笑了笑:“皇上只需知道臣对您忠诚无二便好”。
“这个朕倒是知道的”崇祯帝和周皇后对视一笑,常宇又道:“那臣有一事相求,皇上千万别总想着剖开臣的脑袋看看里边装的什么,若那样,臣再无法为皇上效忠了”。
崇祯帝和周皇后大笑不已,君臣在乾清宫里边吃边聊,气氛轻松又融洽? 直到一个太监急匆匆的来报:“禀皇上,宫外递口信找常公公”。
“看来你有事要忙了,这饭也吃的差不多了? 忙去吧”崇祯帝也不问什么事? 他知道小太监在某些程度上可比他忙的多了。
常宇告退,崇祯帝让王承恩送送他? 在乾清门外王承恩叫住常宇:“明儿不确定能否出宫,这点心意常公公代收了吧? 可别嫌少”。
常宇接过一看? 好家伙三百两大明银行的票? 赶紧道:“咱家代他们几个谢过王公公的心意? 但这礼太重了实在不能收”。
王承恩还要坚持,常宇便将他定的规矩说了:“不能带动这种风气”王承恩听了也是感慨万分? 对常宇伸出大拇指:“常公公总是能行人所不能? 咱家佩服的很啊,这样吧,既是如此咱家也不坏了规矩,明儿同宫里几个衙门商量好重新包了礼送去,总要派个去喝喜酒嘛……”
俩人又说了会话常宇急急离开? 问刚才传话的太监可知外边找他什么事,太监说具体不知,只说急事。
东安门外,常宇刚走出皇城,宋洛玉便冲到跟前:“督公”。
“你怎么来了,吴中呢?”常宇埋怨道:“明儿都嫁人了,还抛头露面的”。
宋洛玉咬咬嘴唇:“他在衙门忙着呢,卑职明儿就嫁人了,嫁人前再随扈督公一次”。
常宇略有感慨,拍了拍她:“传话进去说有急事,什么急事?”
“我哥哥回来了,现在东直门外进不来”宋洛玉赶紧说道,此时天色早已经黑下来了,城门关闭后想叫开门的寥寥无几,当然常宇除外,于是赶紧让人持令牌去东直门叫门,然后自个赶紧回衙门找李慕仙商量如何接亲,毕竟他不懂这年头的规矩。
待到衙门时却发现一帮礼部的人正在和李慕仙在谈事,原来崇祯帝还是比较在乎这场婚礼的,毕竟常宇是他最宠信的人,但凡跟他沾点边的人和事他都给面子,加上明儿他还要主婚,便让礼部的人来接洽婚礼事宜。
宋洛书去青州接亲,女方那边自是办过了宴席,理论上说人家已经将女儿嫁了,但毕竟男方这边还没办婚礼直接迎到府上有些不太合规矩。
“送往大世界,明天从那边发嫁!”常宇同礼部的人略微商量后边做出这个决定,便令人去传话。
藩王无旨不得离开封地,但想得到这个旨意极难极难,是想当年鞑子围困京城,唐王朱聿键要入京勤王,这么危急的时刻这种理由已经够充足了的吧,但崇祯帝只回了一句,滚回去!
何况现在不过嫁女,青州的藩王想进京?
做梦吧。
所以说这次去接亲,也仅仅将青州王府郡主朱嫣接来,娘家人都没来,想到此处常宇也是感慨的很,后世都说有女不远嫁,何况这个时代,放在普通人家远嫁的话可能再无相见之日了。
不过宋洛书安置好郡主回到衙门像常宇汇报时也说了,娘家人陪嫁丰厚,光使唤丫鬟都是十几个,更有金银珠宝成千上万。
当然,所有人都知道娘家人陪这么厚的嫁妆都是看常宇的脸面。
宋洛玉在青州时就和朱嫣相熟,此时更是急不可耐的去大世界陪她的新嫂子,正好明儿一早直接从那边发嫁,而常宇和李慕仙及礼部的人直商议到深夜才散去。
天刚蒙蒙亮常宇早早起了床,方三服侍他洗漱:“督公,外边排队送礼的排到了胡同口,可热闹了”。
常宇皱眉:“今儿又不是本督结婚,堵本督这送什么礼,让老胡赶走”。
“督公,这虽不是您结婚,但送礼的可都是奔着您来的呀,再说了这大喜的日子赶人可不应景啊……”
“本督不惯他们这种风气,去将他们驱了”常宇哼了一声,收拾得当出了房门忍不住缩了下脖子,天儿有些冷。
常弁已备好了马车在府门外候着,老胡和几个家丁正在劝离那些莫名上门送礼的人:“诸位,今儿是衙门里吴侍卫和宋侍卫大喜之日,您们要是喝喜酒的话请移步吴府,宋府。莫在这相扰,督公大人马上就要入宫面圣,若误了事那可是不得了的麻烦啊……”
马车从双碾街拐入东厂胡同时便见衙门围了很多人,有兵马司当值的人,亦有当值的锦衣卫和番子,亦有早早起来瞧热闹的老百姓,但更多的则是来道喜的人,却并非那些官员而是士兵。
吴中作为东厂第一高手,深得常宇的器重和信任曾随其南征北战,也因此和京营的一些将士,亲卫军有了交情,再加上常宇的关系那些士兵对东厂有着莫名的亲近感,碰到这种喜事自然要来瞧热闹,何况他们除了当值外本就无所事事一大早就爬起来凑热闹。
“今儿讨喜钱的一定不少”乔三秀在车旁低声说道,常宇嘿嘿一笑:“今儿喜钱花多少都开心”。
衙门里吴中神采奕奕,胡子刮了,头发梳的油亮换了新郎服整个人精神的很,见到常宇就忍不住的咧嘴傻笑。
“邋遢货收拾收拾倒还像个人了,之前那鬼模样也不知道洛玉怎么看上你的”常宇笑骂,吴中嘿嘿笑着:“人格魅力”差点没把常宇给恶心吐了。
宋洛书因为这数日来回奔波太过疲惫才刚刚起床,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憔悴,但难掩喜色。
“今儿大喜都给老子精神点,莫要出什么漏子”常宇叮嘱衙门里的番子,又让给锦衣卫几个管事的包个红包让他们在安保事宜上多用心。
李慕仙仅睡了一个时辰就爬起来了,比常宇起的还早,若是普通婚娶倒也罢了,这次皇帝主婚意义非凡,那边派出礼部官员来接洽工作,衙门这边便由他全权代理,可把这道士激动坏了,简直比随常宇打仗时还用心。
这倒也让常宇落得个清闲,在衙门里吃了早饭后天色大亮,春祥从外边溜达一圈回来说:“人太多了,从胡同口的皇城根一直到前门楼子这段路全挤满了人,十之**都是京营是士兵,这帮货真真闲的就喜欢看热闹”。
常宇笑道:“办喜事人越多越热闹,若是没人看那才煞风景喽”两人堂上唠着嗑,看着衙门里的人忙进忙出,很快外边唢呐锣鼓声起,吹吹打打热闹的很,终于有婚礼的感觉了。
衙门外瞧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了,番子们开始朝人群撒糖果引起一波又一波的哄抢,亦有人高呼:“有喜钱么?”
“有,耐心候着”番子们笑着回应张嘴就来:“今儿准备足足的少数也有十万文……”
好家伙,人群爆出惊呼声。
第1500章 凤冠霞帔
三书六礼,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十里红妆,凤冠霞帔,明媒正娶,是为婚嫁。
半晌午东厂衙门外鞭炮声撇里啪啦炸了起来,唢呐锣鼓玄天,围观看热闹的人群知道新郎要去接亲了。
果不其然,吴中和宋洛书身着大红袍骑着高大骏马带着花轿及接亲的人出了衙门沿着皇城根朝前门方向兴趣,道路两旁挤满了瞧热闹的百姓和士兵,恭喜声和喝彩声不绝,两个新郎官对两边人群拱手致谢,随行的番子们开始撒糖果引的孩童沿途追逐。
却没人注意到小太监微服悄悄跟到东安门时直接入宫去了。
大世界周边的街头巷尾同样被围的水泄不通,都知道两位新娘子要从这儿发嫁,而且其一还是青州王府的郡主。
郡主呀!
这对向来喜欢八卦的老百姓来说无疑是一个超级好的噱头来作谈资,何况发嫁的时要撒喜钱的,更何况城外本就有不少难民。
可以说东厂为吴中和宋洛书操办的这场婚事成了近日京城最热闹的事,若说万人空巷有些夸张,但也相去不远了。
“让让,让让,诸位,总得让新郎接到新娘子吧……马上就要入宫,可别误了良辰吉日呀……”东厂的番子们在前边使劲的吆喝开路。
大世界一处清雅的小院子里,两位新娘子已整装待发,凤冠霞帔顶着红盖头安静又激动着。
很多人可能会疑惑,凤冠霞帔不是皇家才可用的么,普通老百姓可以用么?
答案是肯定的,在明朝普通百姓也可以用。
凤冠是帝王后妃的冠饰,在明朝凤冠是皇后受册、谒庙、朝会时戴用的礼冠,其形制承宋之制而又加以发展和完善,因之更显雍容华贵之美。明清时一般女子盛饰所用彩冠也叫凤冠,多用于婚礼时。
霞帔不是服装,类似后世的披肩是宫廷命妇的着装,一、二品命妇霞帔为蹙金绣云霞翟纹(翟:即长尾山雉),三、四品为金绣云霞孔雀纹,五品绣云霞鸳鸯纹,六、七品绣云霞练鹊纹,八、九品绣缠校花纹。
明明都是皇家或者朝廷命妇才能用,为什么平民女子也可以用呢?
原因有二,朝廷虽无律法明文规定凤冠霞帔可用与普通百姓,但在民间婚嫁女子使用凤冠霞帔也确实得到默许,简单来说,不禁止也不提倡。
其二在明朝按照华夏礼仪,大礼可摄胜,就是祭礼、婚礼等场合可向上越级,不算僭越
再说了,其实老百姓所谓的凤冠其实就是彩冠并非真的凤冠,只是图个好听好寓意罢了。
但朱嫣和宋洛玉却是真真的凤冠霞帔? 这是皇极特别允许的,毕竟两人一个是青州王府郡主? 另一个则是东厂女将军。
这也是皇家给的殊荣? 足够吹一辈子的了。
来接新娘子上轿咯,一种衙门的亲卫番子们拥着宋洛书和吴中到了院子外扯着嗓子狼嚎,里边的丫鬟们抵住门在小苹果的带领下一定要让他们叫姐姐包喜钱……
一番热闹之后? 两位新娘上了八抬大轿刚出了大世界就被瞧热闹的人给堵住了嚷嚷要喜钱? 番子们也不小气? 扯开口袋就往外撒钱,顿时引得呼喝声一浪接一浪,花轿所过之处翻江倒海。
“嘿,好家伙,东厂真大手笔啊? 瞧这糖果和钱就给不要钱似的往外撒? 光着喜钱都得不少吧? 据说准备十万文……”
“十万文那不得百两银子啊”有人倒吸一口冷气:“东厂真不差钱呀”。
“嘿? 人家能差钱么,东厂是干嘛的从上到下都不可能差钱……”有人话里头有些酸味? 这让旁边当值的一些番子听到不开心了:“俺们衙门还真就不差钱,督公说了? 往后衙门里谁婚娶费用全包? 你说气人不气人……说着又狠狠瞪着说话那人,俺们衙门里是有钱,但那都是提着脑袋赚的卖命钱,少他么的在这阴阳怪气的,爷们不爱听!”
哎呦喂,这位爷,您可真误会了,俺真不是那意思……
唢呐嘹亮锣鼓喧天,被人群簇拥的两对新人缓缓且艰难的从前门穿过又进入大明门而后朝皇宫行去,立刻引一些不明就里的百姓纳闷,怎么去皇宫了呢?
“嘿,您还不知道呢,今儿皇上给主婚!”
“嘿呦喂,这么大的面啊”有人惊呼。
“那可不如,俩新郎听说都是那大太监的心腹,新娘子一个青州的郡主,一个是东厂的女将军,可不得给面子啊……”
在老百姓的议论声中,两顶大轿子在承天门外落地,新郎搀扶新娘在宫里头的太监引领下步入皇宫,这是吴中第二次入宫,但对另外仨人是第一次,内心激动不言而喻。
皇极门前铺着红毯,崇祯帝和周皇后端坐其上,周边很多太监宫女及礼部官员侧立成行,常宇和王晨恩等权监侍奉身旁,远处传来呼喝声,新人进宫面圣。
众人皆望去,见两对新人互相搀扶穿过午门至皇极门前跪下给崇祯帝及周皇后问安,龙颜大悦赐平身。
青州衡王朱由棷和崇祯帝是同辈,所以朱嫣算是崇祯帝的侄女,另外一个则是有东厂女将军之称的宋洛玉,其不光护卫有功还上过战场杀敌,真真的巾帼英雄,而且还得坤兴公主赏识,其夫君更是一刀守门有功,被赐封御前带刀行走,赏红缨宝刀的吴中。
总得来说都不是外人,再加上常宇的这层关系,崇祯帝今儿也是真心的欢喜,即便不是自己儿女办喜事也开心的紧,看着面前两对新人喜的合不拢嘴,甚至很像看看两位新娘的真容,但新娘的红盖头只能晚上洞房时新郎掀开看,即便他是皇帝,这会也不能给人家掀开。
所谓主婚人也就类似后世的证婚人,叮嘱新娘子婚后要三从四德相夫教子,新郎要安家正业等等的吉祥话儿,随后周皇后各自送了新娘一套首饰,崇祯帝赏了玉如意,这玩意就和后世的奖状差不多,不值啥钱但意义非凡。
这套流程隆重但快捷,前后不过三刻便完了事,两对新人三跪九叩谢过皇恩便出宫上轿往常府方向行去,婚宴在那边办。
“今天是你衙门的大喜事,就别在这耽搁了,赶紧出去忙活去吧”崇祯帝走了个过场后竟有些意犹未尽,心里头便想着是不是也该给太子办婚事了,嘴里头却催促常宇赶紧出宫。
常宇赶紧告退,匆匆出宫,崇祯帝回乾清宫路上问王晨恩:“常宇之前是不是说过,待收复西安后给太子操办婚事?”
王晨恩点头:“好像是说过,皇爷是不是等不及要抱孙子了……”
哈哈崇祯帝大笑:“是有那么点着急了,但是得等常宇打下西安……咦,你今儿不出宫去喝喜酒么?”
“老奴这不是在侍候皇爷么……”王晨恩话刚落音崇祯帝就摆了摆手:“赶紧去吧,大半年了好不容易碰上那小子自个的喜事,都去热闹热闹”。
第1501章 意外之人
两对新人从皇宫出来后沿着皇城根向北缓行,沿途呼喝声不绝,有人讨喜钱有人道喜,老的少的男的女的脸上都堆满了笑意,因为迎亲队伍沿途不停撒糖果撒喜钱。
吴中和宋洛书买的宅子距离常宇府邸不远,在东城兵马司北边的胡同里,两家一墙之隔都是二进大院子,但现在那面墙也被拆了,今儿就要在这把两家婚事一起给办了。
外边的胡同也早已水泄不通挤满了人,宅子里数十人正在忙碌准备婚宴之事,有东厂的番子亦有十三太保的人,上次常宇的乔迁宴就是他们包办的,这次自然也不会把肥水溜别人家田里。
天已晌午了,依稀可闻远处的唢呐锣鼓声:“来了,来了,新娘子要来咯”随后宅子里鞭炮炸起来,噼里啪啦的喜气洋洋。
“快撒喜钱哟”宅子门口的孩童们在大人的怂恿下嚷嚷着,李慕仙一脸微笑:“诸位街坊莫急,莫急,新娘一到喜钱少不了的”。
“来了,来了……有人嚷嚷起来,胡同口那边两个大花轿在人群簇拥下缓缓而来,李慕仙嘴巴咧开好大:“方三,撒喜钱咯……”
“快看新娘子长的好看不……”有泼皮和长舌妇么嚷嚷着,当然他们也知道是不可能的,堂都没拜呢,新娘子根本不可能抛头露面,最快也得明儿才能见到真容。
那什么时候拜堂呢?
在后世北方和南方还为此争论不休,南方人说北方人:大白天的摆喜酒吃完就散场好奇怪……
北方人则说南方人:你们才奇怪咧,婚礼就该在亮堂堂的白天办,只有二婚在晚上……
那古代传统的婚礼到底该在什么时候办呢?
其实答案很多人都知晓,没错,就是傍晚也就是晚上。
婚,女,昏,昏便是指黄昏之意。
在《诗经》《仪礼》,《左传》这些先秦文献中,本以“昏”表示婚姻,后来为了突出这层意思才特加女子旁另造新字。
东汉,许慎的《说文解字》解释“婚”字:《礼》:娶妇以昏時,妇人阴也,故曰婚。
除了典籍之外,民间也有将婚礼安排在傍晚和晚间的记载,汉末著名乐府诗《孔雀东南飞》中描述刘兰芝再嫁时的情形是:
“其日牛马嘶,新妇入青庐。暗暗黄昏后? 寂寂人定初”。
且抛开这些不说,单凭一些俗语和词汇亦可知,比如:洞房花烛夜。
但为什么古时结婚要在傍晚或者晚间举行呢?《说文解字》也说明了重要的一点:“妇人阴也”这不是一句骂人的话? 此阴是相对阳而言。
《康熙字典》给出更详尽全面的解释“昏”字引《仪礼·士昏礼》注:“士娶妻之礼,以昏为期? 因而名焉。必以昏者,阳往而阴来? 日入三商为昏。”
根据这种说法,婚礼之所以要选在日落之后举行,是因为此时正当天地阴阳相交之际? 这个观点应该出自东汉班固的《白虎通义》班固认为婚礼要在阴阳交时举行? 且最好选在春天? 原因也同样是为了顺应自然节律:
“嫁娶必以春者?春,天地交通? 万物始生,阴阳交接之时也。”
班固的说法总结起来,即“阴阳交接之日”配“阴阳交接之时。
至于北方白天结婚的这个传统其实并不久远? 是在康熙之后,有人认为是清后期施行宵禁,百姓不得不在白天办,但没有文献支持,另一部分则认为是受满清皇室影响? 乾隆二十四年十二月? 内务府具奏,内开四公主下嫁吉期,于乾隆二十五年四月初三日巳时行初定礼,五月十三日巳时行成婚礼——巳时是上午9—11点。
这是有记载最早白天办婚事的,但满清皇室也不总是白天办,比如光绪十四年皇后叶赫那拉静芬之父桂祥是黄昏在家举办盛大的纳采宴,但迎亲队伍却直至子夜23:55才出发前往紫禁城,并于凌晨3:30抵达紫禁城乾清宫,下凤辇,算正式嫁入皇家。
再者,溥仪的大婚典礼是在“十二月一日子刻”举行的。
这个时候老百姓已渐渐将重点放在“吉时”上,而不一定非要晚上办,白天也可以办,到了清末民国受西方礼教冲击,白日成婚已习以为常。
但现在还是大明朝崇祯十七年,一切还得按照老祖宗的规矩来,新娘接到府上了,但正式拜堂成亲还得到傍晚才能开始。
两个新娘由喜娘及随身婢女们送到房内歇息,包括新郎在内的任何男人都不可以进去,想闹洞房要等晚上,李慕仙安排了些饭菜让婢女送了进去,直到拜堂前新娘子是不能出房间的。
那新郎干嘛?
接待上门道喜的客人啊。
虽然婚宴主席在晚间,但晌午饭算是副席,主要是宴请一些关系亲近的亲朋及打帮手的同僚,仅是如此都摆了十几桌,除了衙门里自己人外,还有锦衣卫的,八达通十三太保的人,更有府军卫,腾镶四卫几个和东厂关系比较亲近的亲卫军里的一些数人(其实那些特别熟的,比如几个统领程明等人,此时都在京外带兵)
来了就是客,东厂办喜事真不差那一杯酒一双筷子,只要脸熟扯了礼上门说声恭喜,您就是客,就管您吃好喝好。
都吃快些收拾赶紧,午时过后客人便要陆续上门了,好好接待可别处了纰漏……李慕仙是婚礼主事人,手握拂尘仙风道骨,在两个院子里跑来跑去不停的嚷嚷着。
常宇在堂上陈王廷,乔三秀,蒋发三个镇宅宗师吃完午饭喝着茶,吴中小跑进来:“督公,锦衣卫吴大人来了……”话没说完就被常宇抓起茶杯作势要砸他:“那么多事你不去忙活,来当跑腿传话的了……”
吴中抱团鼠窜,那边吴孟明就露出招牌式笑走了进来容:“督公大人昨日回京,卑职公务缠身未能前去接风恕罪恕罪……”
“得了吧你”常宇撇撇嘴,伸手示意他坐下,旁边婢女赶紧给上沏了茶,陈王廷几人也转身退了出去。
“近日忙活什么去了,见不到个人影?”
吴孟明长叹一声:“劳碌命,前些日子随扈皇上出宫,这才刚从保定府回来便又摊上了大事,锦衣卫得到线索,京城里有一股鞑子的细作预谋要干件大事,这两日都在查办此事”。
哦,常宇皱起眉头,鞑子觊觎大明数十年,早就未雨绸缪别说在京城有一股细作,就是有十股甚至百股都不意外,但数月前和鞑子那场大战之后常宇曾令东厂严打过一次,没想到又冒头了,而且还想搞事情。
“可查出什么了么?”
吴孟明摇摇头:“眼下只盯上这条线,尚不知他们意欲何为,为免打草惊蛇所以还不能抓捕……督公,您说这些狗鞑子怎么就这么不消停,揍成那样了还要兴风作浪,当真可恶的很啊”。
常宇冷笑:“他若让咱们消停了,自己就不舒服了,多尔衮那狗日的此时躲在锦州恨不得炸了北京城呢……”说着突然一怔:“那股鞑子细作要干件大事,不会要趁这婚礼……”
“不会,不会”吴孟明赶紧摆摆手:“此时此刻,这宅子外边方圆二里内,锦衣卫的人没有五百也不少于二百,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咱们的眼睛”。
常宇微微点了点头:“衙门那边也要多派些人,别让他们趁虚而入”。
“督公放心好了,那条线卑职派人紧盯着呢,暂时还没发现什么异动,卑职已下令只要发现有不对劲的地方哪怕打草惊蛇也要立即将其扑杀”。
“理应如此”常宇皱眉道:“或许是因为近日皇上出宫出京甚勤,被这些细作盯上了想打皇上的注意,你万不可大意了”。吴孟明一拍大腿:“督公和卑职想到一块儿去了,不过督公放心,您在外忙活着,这家里卑职一定给守好了不会出乱子的,否则也太显得我锦衣卫无能了,我吴孟明岂不成了废物”。
常宇微微一笑:“吴大人说笑了,锦衣卫的本事还是厉害的紧,东厂很多方面都还靠锦衣卫帮着忙呢”心里却骂道,你他妈的除了敛财好手外,其他还真就是个废物。
此事体大为了以防万一,常宇还是决定让东厂插手此事,让人传话密令蒋全追查。
两人在堂上说着话,院子里忙碌一片,不知不觉午时已过,上门道喜的客人源源不绝,李慕仙和老胡及几个管事的在门口迎客,这可是和上次乔迁宴大不同了,来喝喜酒要登记还要送礼。
史可法不是第一个上门来贺喜的,但却是第一个文官亦是第一个六部尚书级别的,他和常宇交情深厚,众人一点都不意外,随了十两银子,送了一匹布(约三十米左右)及几盒糕点。
随后而来的则让很多人意外了,乃宫里头的四司,八局,十二监的提领太监,连掌印太监王晨恩都来了,二十四衙门的太监一下子全来了,可以说常宇的面子太大了,也可以说崇祯帝这次太给面子了,要知道他乔迁宴时崇祯都没给这些太监集体放假。
这些太监也特别守规矩,每人随礼二十两,绸缎等物若干,不算多丰厚,但无论放在哪都绝对拿的出手。
常宇同这些权监既是同僚之间又有利益关系,所以有的是话题,众人在堂上喝着茶扯闲篇悠闲的很,吴孟明夹在其中觉得有些无趣便退了出来和李慕仙一起在门口迎客。
“督公,督公大人……”堂上正在王承恩等人闲聊的常宇突闻吴孟明的疾呼声,便见他急急跑来:“贵客登门”。
常宇不由眉头一皱,能在吴孟明口中的贵客……莫非某个勋贵,按理说这婚礼他们不会亲自登门,最多派人来随了礼便完事了。
“首辅李大人,次辅吴大人,户部尚书倪大人……一块来了”。吴孟明的话让常宇惊讶万分,他们怎么会来,自己乔迁宴他们都没登门,还有那吴珄可是最瞧自己不顺眼的……今儿不对劲啊。
不过转念一想,顿时苦笑不已,是了,又是崇祯帝使了劲,他这是把这场婚礼当成常宇的婚礼办了!他要利用这场婚礼将那些和常宇对付不对付的人全都叫过来,简单说就一句话,常宇和朕面子,这俩面子总得给一个。
而他之所以这样做,一来是给常宇面子,二来是看谁不给他面子!
你们以前都骑在我头上拉屎拉尿,什么锅都让我背,动不动就让我发罪己诏,今时不同往日了,老子手里有人腰杆挺直了,倒想看看还有谁他么的摆不正自己的位置,那往后可就得给你上眼药了,这也是常宇给了他的启发,常宇之前总是在他跟前叨叨,巩固皇权得威望,皇权至上……
所以他就要利用这场婚礼试试水,谁不去就是不给我面子!
而如今不管是朝臣还是阁臣,哪有还拎不清的,小太监武定乾坤,文绝唐宋是千年难遇的天纵之才,大明中兴便在此人身上,但凡是个瞎子也能看的出来,没人愿意再他作对,何况细想之下这太监并未有实质上的什么恶迹,也没像魏忠贤那样整治文官集团,现在皇帝又来试探,何必自寻不快呢,即便心里依然厌恶这个太监,但面子上该缓缓了。
想通这个关节,常宇忍不住苦笑,本是一场开开心心的婚礼,现在有些变味了,他宁愿不让这些人来道喜。
……………………………………
本来这场婚礼打算一笔带过的,哪知写着写着……
第1502章 娘家人
这些大佬身份尊贵,常宇亲至府门相迎,却不能和那帮太监安排一处,否则可就乱成一锅粥了,那可是天敌呀,谁都不会正眼瞧谁一眼的,搞不好还得阴阳怪气的互喷垃圾话。
这边才将一众大佬安排好,那边勋贵们也上门了公侯伯接踵而来,令人外边瞧热闹的百姓们惊讶连连,怎么会那么多贵客登门道喜,这俩亲侍面子也太大了。
“你是不是傻,这是那俩亲侍的面子么,这都是那大太监的面子!”有人长叹摇头:“看似亲侍结婚,实则是那太监结婚啊”。
“你的意思是,其实是那太监娶了俩老婆,那俩亲侍不过用来掩人耳目?”
“卧槽,你这脑子可真……不怕被砍啊”
这话常宇没听到,但他头大了。
太多意料之外的人上门道喜,而且来的人太多了,于是将吴总和宋洛书叫到一旁道:“今儿收的礼金衙门抽一半!”
成交,俩人欣然同意了,因为来的人多收的礼自然也多!别的不说就那些勋贵的礼金一人二十两,来了近百口子呀!
说来也怪,官员里的大佬来了不少,但那些低品的京官却少有人来,除了跟常宇出京的那数十三法司的官员外,前阵子他办乔迁宴那些来吃白食的五品以下官员几乎没人来。
不过细想以下又可理解,这次上门喝喜酒除了登记外还要送礼的,其实要投门路送些礼倒也无妨,但毕竟是两个侍卫结婚,本就无交情甚至不相识,舔着脸送礼上门喝喜酒太刻意而且也攀不上什么路子,反倒弄的双方都很尴尬难堪,而且这种场合根本无法像乔迁宴那般自在交际,人家的婚宴你四处攀路子,客人讨厌你,主人家也讨厌你。
索性不来了!
但当兵的可真不少,但凡有些交情的都来了。
于是一个院子安排这些当兵的客人,一个院子安排官员,并在两个大堂设了贵宾席,一处都是太监由吴孟明负责陪客,一处是首辅李邦华,英国公张世泽等人。
天终于黑了,客人也终于齐了,两个大院子坐的慢慢的接头接耳热聊着等着开席,但开席前还有最重要的一个环节,拜堂!
拜天拜地拜父母。
虽然崇祯帝是主婚人,但拜堂的时候这儿还需要一个主婚人,毫不意外既是媒人又是顶头上司的常宇被推为主婚人,端坐正堂,两对新人入堂按照主事人李慕仙的要求一一走着流程。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可巧又可叹的是? 两对新人中三个人的父母均不在世? 只能拜空气。
“对拜之后便是夫妻了,往后永结同心,白头偕老”李慕仙说着? 门外瞧热闹的客人便开始起哄了:“让新娘子先歇着,俺们待会喝了酒可是要闹洞房的……”
“诸位? 闹洞房的事先别急”李慕仙笑了笑,对两对新人道:“先给督公磕头敬茶”。
吴中和宋洛书两口子赶紧给常宇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接过旁边婢女递来的茶杯给常宇敬茶? 常宇一口连干四杯茶? “恭喜的话本督也不再多说了? 都是本督最宠信的人? 只望往后都不要负了身边人”。
“督公训诫不敢忘”四人赶紧说道。
“这也不是什么训诫,就是心里话? 罢了,大喜的日子还是说些开心的,皇上都赏了玉如意,本督也送你们份厚礼”说着对门外喊道:“老九,把本督的礼物取过来”。
门外一下就闹腾起来了,围观者包括首辅李邦华等人都好奇常宇会送什么礼物给这两对新人,毕竟都知道常宇这人对下属大方的很,而他也不差钱。
礼物用红布盖着放在长盘里,老九端了上来放在两对新人面前,众人一时看不清是什么,都低声猜测着。
“掀开给大伙儿瞧瞧督公送的什么礼物”吴孟明在旁边喊道。
常宇嘿嘿一笑:“既然大伙儿都想瞧那就打开看看吧”吴中和宋洛书便伸手将那红白揭开,顿时场面一片寂静雅雀无声。
木板,堂堂大太监竟然一人送了他们一块木板!
“咦,不对,是搓衣板,是两块搓衣板”有眼尖的人忍不住脱口而出,围观人群立刻躁动起来,却十分不解为什么要送搓衣板,毕竟他们不懂这个梗。
“这两个搓衣板是送给洛玉和郡主的,婚后他二人若有亏待不足之处便罚他二人跪这搓衣板认错,若二人不服便可来找本督做主,在这京城本督便是你二人的娘家人,不光是他二人,无论谁敢欺负你们先问过我常宇同不同意!”常宇说话间身上气势一变,院内人都忍不住一惊,好强大的气场压得人几近窒息。
吴总和宋洛书连道不敢,而朱嫣和宋洛玉已情绪激动到难以自已,哭的梨花带雨。
朱嫣虽为郡主,但远嫁千里之外,若受了什么委屈也指望不上娘家人,至于宋洛玉父母已不在,更谈不上什么娘家人,而此时常宇的这一番话,无异冲击到了两人最脆弱的点。
同样这一番话,也让旁观的人陷入深思,特别是李邦华等人内心对这个小太监又有了极大的改观。
常宇起身将朱嫣和宋洛玉扶起,但洛玉因为情绪太过激动哭的不能自已都有些站不稳了,常宇搀着她:“你曾护本督安危亦曾随本督上阵杀敌都未见你掉过一滴眼泪,而今怎么哭哭啼啼像个娘们似的”。
一句话就让宋洛玉破涕为笑:“督公,卑职本就是个女子呀”。
“哼,现在知道自个是女子了”常宇佯怒道:“往后多想想自己是个女儿身”宋洛玉轻啜不语,吴中嘿嘿傻笑:“督公您放心好了,俺以后绝对不会让洛玉受欺负的,俺什么都听他的,以后发的俸银也全数交给她收着……”
哪知常宇直接白了他一眼:“拜托你以后发了俸银能不能先把借我的先还了……”众人哄然大笑,李邦华等阁臣面面相觑摇头苦笑,这太监,实在是,不可捉摸。
“常公公,今逢大喜,此时此景可否留佳作一篇供吾等赏之?”就在这时次辅吴珄站了出来一脸笑呵呵的说道,立刻引起的众人起哄,便是李邦华也颔首:“常公公的近日佳作连篇出世,令人满腔热血澎湃的精忠报国,磅礴大气的沁园春雪,还有那荡气回肠的笑傲江湖,无一不是上上之作,常公公也得以有文绝唐宋之称,今儿借着大喜之日便让吾等再开眼界”。
哪知常宇眉头一挑:“不擅此道!”
众人愕然!
不擅此道啥意思,不善诗词歌赋?那岂不是承认先前那些都是剽窃了。
常宇当然不会承认,不擅儿女情长罢了。
众人这才恍悟,细想之下这小太监所作几乎都事关军旅或借景抒意,还真的和儿女情长没啥关系。
而常宇之所以拒绝,实则是肚子里没货,明之前的无法抄袭,明之后出名的也就纳兰,袁枚寥寥几人,而且所作也和爱情啥的没多大关系,至少没有贴合今天这场景的。
但吴珄还不死心:“常公公既不擅儿女情长,便取你所擅可否”。
这个死老头,常宇心中暗骂,知道是自己最近的13装的太过,让这帮文臣的脸没地方放,同时也想看看自己到底有没有这学识文采罢了。
“咱家不善饮酒学不来那李太白斗酒诗百篇,更没那曹子建七步成诗的本事,这当口就杀了咱家也不能给您蹦出一句,先贤曾言,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张嘴就来的那是话,不是文章”常宇这话不软不硬却怼得个正好,别说做诗词歌赋了,便是屎尿正常人也不能随时能拉能尿出来的。
吴珄心里虽还想不依,但这个场合你也不能硬逼着人家给你作诗吧,这可是正办婚礼呢,于是打个哈哈就过去了,那边李慕仙便嚷嚷开席了。
“诸位今儿不醉不归,放开了喝!”吴中钢铁直男,也不会说什么话,都在酒里了,招呼着众人可劲喝,倒是客人起哄他别喝多了,晚上没法洞房!
喜酒一喝就上头,一喝就停不下来,院子内数百客人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不绝,院子外瞧热闹的讨喜的人久久不散,夜色越来越深,酒越和越香,天空的明月也越来越亮。
吴中和宋洛书两个宅子四个院子来回敬酒,即便两人是海量也不免东倒西歪,而常宇则负责招待贵宾,一会去太监那边聊一会,一边去勋贵那边喝一圈再转到阁臣这一桌,酒量本就不高的他,早已头重脚轻,方三步步跟随生怕他一个跟头栽倒了。
阁臣的酒桌话题永远很沉重,这帮老臣几乎话就饶到朝政上边,免不了探问常宇的蓟州之行以及下一步,常宇虽喝高了,但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说了那么一会就起身要去别处,却突然依在门口望着天空的明月,轻吟一句:“辛苦最怜天上月”。
啊,诸大佬一怔,互相看了一眼,吴珄便起身至于门口常宇身侧:“常公公,你在怜那天上月?”
常宇不理会他,看着天空明月轻吟:“辛苦最怜天上月,一夕如环,夕夕都成玦。
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
无那尘缘容易绝,燕子依然,软踏帘钩说。
唱罢秋坟愁未歇,春丛认取双栖蝶”
卧槽!在场诸大佬顿时被惊的内外焦黄,他们哪一个不是饱学之士,这是一首恋蝶花,开篇清灵凄美无比,下片睹物思人,这应是一首悼亡之词,这小太监年纪轻轻难不成却很有故事,竟在手下大喜之日,睹明月而思故人。
但无论如何,这都是一首绝佳之词。
直到常宇离去,在座诸人都没缓过神来,吴珄苦笑摇头回到座位上一屁股坐下,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努力和勤奋在天赋跟前p都不是!
无形装13最致命,常宇如今最擅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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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结束了,明天出京,有票的书友支持一下,谢谢。
第1503章 我父何辜
酒席尚未散去常宇便已醉倒,他没看到这时候的人是怎么闹洞房的,更不知刚才那随意又有些刻意的13,对那些阁臣大佬所造成的震撼无以复加的,吴珄的一句:“努力和勤奋在天赋跟前一文不值”便等于是对他的文绝唐宋盖棺定论了。
但是常宇在乎这些么?
在乎也不在乎。
不为虚名,只为解气,瞧以后那些文官的那点优越感还敢不敢在当兵的和太监跟前摆弄不,还敢说当兵的和太监不通文墨狗屁不懂么,若如此那可是羞辱自己连狗屁都不如了。
常宇醒来时已是半晌午,头疼如裂,老胡端着醒酒汤在旁边伺候着,两对新人来常府请安已久候多时,新娘子神采奕奕,俩新郎一脸憔悴,明显的操劳过度……说的是宿醉,宿醉。
“这几天都太累了,赶紧好好回去休息几天,咱家给你们放十天婚假”。常宇揉着脑袋摆摆手,吴中和宋洛书竟然要请令随扈常宇出京,被他一声吼:“滚犊纸!东厂没人了是吧”。
午后,又留下一地传说的常宇出京了,史可法一脸的意犹未尽:“督公昨日风采,倾倒众生啊”。
“得了吧,是发疯吓傻众人了吧”常宇的脑袋瓜还是很疼,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没完没了,因为心虚,便问左右:“他们已在昌平了?”
他们,指的当然是太子和坤兴公主了。
因害怕一去无回,兄妹俩愣是经家门而不入,在数十里外的昌平候着常宇。
昌平此时为州,下辖怀柔,密云,顺义,亦为蓟州镇所辖,先前马科驻防在此,后率兵马南下平乱被调西防,留其部将洪田义守昌平。
作为京畿重镇之一,昌平平常驻兵近万,但马科南下带走大半且全是骑兵,如今仅余不足三千步卒,除了驻防州城还要巡防辖内边墙关塞包括居庸关? 兵力略显不足。
但好在如今并无战事。
可虽无战事也不能闲着,朝廷三令五申要整顿军务,除了严明军纪外还要三天一操练? 十天一大练,昌平距离北京那么近? 经常有番子和锦衣卫过来查探,部将洪田义不敢偷懒? 每天早起晚归生怕被捉到把柄,还连累了马科。
手下人来报城东有一队兵马在沙河那边扎营,前去探问竟是东厂卫的人? 洪田义闻讯立刻紧张起来了? 常宇奉旨巡视九边的消息早就传遍边关各处? 而蓟镇就是第一站。
洪田义算定东厂大太监来了,慌忙亲去营地拜见? 哪知连营地的三里范围没机会靠近,东厂卫不带任何感情告诉他:做好自己分内事无令不得前来。
纵是内心有各种疑惑,但洪田义哪敢不从? 率人回城之后立刻自查上下叮嘱个遍,生怕出了什么乱子,东厂就是催命衙门,大太监还有尚方剑,说砍谁那就咔嚓一下的事? 连审都不用审。
沙河畔边的一个小村子? 一个六七岁的鼻涕虫抱着一只瘸腿的土狗紧张的看着村口的几个人,这几人衣着整洁干净,身后不远还跟着几个带兵器的大汉,鼻涕虫心里有些害怕,站着也不是走也不是。
一个六十多岁的衣着褴褛满脸蜡黄的老人从村子里蹒跚而来走到鼻涕虫跟前看都没看朱慈烺兄妹几人,然后将那鼻涕虫拽走了!
“天都这么冷了,他们还身着薄衣而且还破了那么多洞……”坤兴公主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朱慈烺却一脸麻木:“为兄南行时入眼皆如此,饿殍满地树皮都没得啃,天灾兵祸后老百姓活着就算好命了,你只觉得他们身着单衣,但绝想不到这身单衣极可能是他唯一的衣服了,过寒冬时也为唯一的寒衣”。
“那,那岂不是冻死了……”
“要冻死的又何止他一个,今年不知要冻死多少人”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兄妹俩扭头望去便见常宇骑马缓缓而来,坤兴赶紧冲过去:“那,那你快帮帮他”朱慈烺苦笑摇头。
“我现在所作的一切,力拒外辱平内乱,查贪反腐整顿军务都是在帮他以及他们,但熬不熬的过今年冬天便只能各安天命了,我不是如来佛祖举手之间就能拯救众生”常宇看着那村子一声长叹。
村子来了外人引的村民出来争先张望,他们看着村外人一脸的疑惑,村外人看着他们一脸的凝重。
这个时代的老百姓太苦了,太惨了,虽有文字记载但实在难以文字形容,还是以图片记录冲击力更大,可这个时代没有照相机,但相信很多人都看过清末那些老照片,那时的老百姓是什么样子的生活,什么样的精气神和明末这会儿没什么差别。
又苦又穷又惨!
“民生则国力,太祖和成祖时是咱大明最强大的时期,仁宣盛世乃大明最富足的时期,可又如何一步步破落至此的?”常宇一声长叹,朱慈烺一脸悲恸:“要么臣正君邪,要么君明臣佞,要么文结党武畏战,百年积疴发与我朝,我父何辜!”
常宇看了他一眼:“有些话我不能说,但你需明了,一个国家的昌盛需要君臣将齐心协力,但凡有一个拖后腿都会出乱子,何况……”
“何况数十年文臣误国”!朱慈烺一脸的狠劲,看来受他爹影响很大,确切说是受常宇的影响,毕竟对文臣喊打的就是他背后操控的。
“文臣虽可恨,但治国却不能少了他们,万里江山武将可打可守,但江山里的黎明百姓却需要他们来管着”常宇轻摇头说道,朱慈烺嘿了一声:“这也许就是他们可恨的地方吧”。
“他们最可恨的地方是,什么都想管吧!”坤兴公主也插了句,常宇苦笑:“往日看过一篇佚名文章,写的是文人的可憎:文人大多如狗一样,做野狗时,纠结寒酸狗友,成群结队,向人类狂吠。一旦被收养,衣食丰足,就会调转狗头,獠牙指向来时的路。他们还有一种特别的本领,那便是将媚骨说成风骨,含在嘴里,舔咬个不停”。(出自公马走日)
“这文章简单粗俗却也入木三分,骂的好,就是一群野狗!”朱慈烺哼哼道,瞥向不远处缓缓而来的史可法,常宇微微一笑:“史大人这人虽也是文官但还算有点真风骨,其虽无什么军事才能,但做个政委却是最合适不过的”。
“政委?”朱慈烺一怔。
“就是专门安抚士兵的”常宇笑了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