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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浪得虚名     扶明录txt下载     扶明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504章 缺个皇帝

    天将黑,常宇下令拔营进城,洪田义相迎城外处处小心谨慎,晚间设宴款待众官,饭后知州闻讯来拜访被拒,洪田义将兵册账本搬来交给番子核实,天虽寒,却直冒汗。

    常宇见状对他道:“马总兵在外征战,你守好家,莫负了信任”。

    洪田义忙道不敢,解释着自己每天都要亲自巡查各处,三天一次操练兵马不敢有任何懈怠之处……常宇肯定他的作为也让放松些,若查出有什么漏子,追责也是先从马科头上往下撸,这才让洪田义松了口气。

    翌日一早,常宇令当地锦衣卫继续核查,其一行则离昌平直奔西北而去,不足半日至居庸关。出了居庸关到八达岭外便算进入宣府镇的辖区,也是**混乱的重灾区,亦是常宇巡视九边的的初衷。

    在居庸关吃了晌午饭,常宇一行出关,正式进入莽莽群山里,洪田义要率兵护送,常宇笑问可是山中有贼寇,洪田义摇头又不太确定:“此去至八达岭关口数十里全是山,大股贼寇绝对不存在,但不排除有三五个落草的……”

    “本督巡边整顿军务其中之一的要求你可知道?”常宇又问,洪田义颔首:“平西伯那边军令已至,要求各部辖内清剿贼盗,有一个打一个,有十个打一窝,最迟明年开春前要消除各自辖内匪患,否则军法从严……”。

    “那就做好你分内的事便可,你的好意本督心领了”常宇说着随后一指周边:“本督这数百悍卒可撼千军万马何惧三五草寇”。

    别过洪田义,一行出关,况韧令十余亲卫前方探路,老九也传令黑狼营将士打起精神:“说实话俺到想有不长眼的山贼送上门,月余不见血心发慌”。

    坤兴公主在车里头听了这话瘆的忍不住打了激灵,但朱慈烺心里热血澎湃好想搭个话,但又恐被老九认出来,其实老九是见过他的,不过远远一瞥,此时装扮成太监故意隐藏身份加上老九性格大条也不会在意常宇身边的随从太监所以竟一直没识破他身份。

    “这盗匪啊就如同满山野草,春风吹又生,剿之不尽”。史可法摇头苦笑:“无论哪朝哪代也无论盛世还是乱世,永远都有落草为寇占山为王者”。

    随行文官附和不已,常宇则笑道:“所以才需要咱们当兵的呀,这也是军人存在的意义,保家卫国”。

    “对,俺们当兵的不就是为了杀贼子的么”老九等人嚷嚷起来,史可法无言以对,却也只能承认这个事实。

    八达岭是军都山的一个山口,也是一个重要的关口,建有关城距离居庸关三四十里山路,被称为居庸关前哨,而事实上在明朝八达岭的瓮城东门门楣题额就是:居庸外镇。

    至于为什么叫八达岭前文已科普过了,通昌平北京,北通延庆,西北通宣府,取四通八达之意。

    八达岭有关城? 不过因山而建东低西高东窄西宽而且面积不大? 更重要是城中无井取水不便,平日驻兵亦不多。守城部队都在西北三里外的岔道城里。

    城中有一座察院公馆,也就是专门为皇帝路过驻跸或官员经过住宿的,说白了也是驿站? 就是星级高。

    星级驿站里常宇一行安顿好,吃用皆自取没用驿站一分,亦不私用关城兵力为自己服务,饭后直接率部去往西北三里外的岔道城,集合兵马清点人数以及粮草,兵需储备,甚至随即抽人做问答调查,弄得关城里将士人心惶惶,东厂的真的来查了。

    一番折腾直到深夜,没抓人也没杀人,只做清点登记,然后驿站吃饭洗漱倒头睡觉。

    一早天亮,率部走人,留下一地传说。

    “就这么走了?不是说东厂大太监奉旨巡边么,怎么像是走过场啊”有人嘀咕着,便有人破口大骂:“难不成将咱们都砍了才不是走过场,人家巡边查的上边那些贪赃枉法的,关咱们这些小喽啰什么事哦……”

    出了八达岭山口算是走出山外,却也是进入山窝里了。

    天空阴冷,坤兴公主躲在车里不露头,朱慈烺缩着脖子在常宇身后听着他讲着长城边关地形,他博闻广记且走过一遭,比之史可法这个兵部尚书都还熟悉地理。

    “出居庸关其实也就进入内外长城的圈子里,外长城北走延庆,西进宣府然后向西南大同,内长城则是从居庸关,往西南走紫荆关,平型关,宁武,雁门,偏关最终在大同西南又和外长城连一块……从此处奔袭数十里外有榆林堡,小南辛堡,再往西就是土木堡……”

    “可是那个土木堡?”朱慈烺忍不住一声低呼,引的众人注目,他赶紧垂眉缩头,常宇轻斥:“难不成大明还有其他土木堡?没错,就是英宗被俘大明二十万将士丧命之地,这也没什么可避讳的,逃避现实是懦夫行为,要正视历史知耻而后勇!”

    常宇这话说的正气凌然,史可法和一众文官觉得很是意外,因为土木堡兵败和当时的权监王振可是脱不了关系的,小太监敢于自揭家门丑事倒也有几分胸襟让人有些佩服,却不知他说这些话是在训诫太子。

    “听说当时兵败主要是因为王振那个狗……东西,而王振亦是东厂的大太监?”向来少言寡语的素净一张口就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这话一出口就让史可法等人瞠目结舌,这尼姑说话也太……他到底什么来头。

    哪知常宇一丁点都不生气,点头道:“王振不光是东厂的大太监,而且还是大明朝的权监鼻祖,第一代的权监,对吧,史大人?”

    “呃……,对,好像是这么回事!听闻是司礼监掌印太监,独断擅权,权倾朝野……”史可法都不知道如何接话了,心道这话若是有人敢在魏忠贤跟前提,脑袋早就落地了,还有那尼姑刚才明明是想骂狗太监的,幸亏刹住了,这俩人到底什么组合哦,别说他和一众文官讶然,便是坤兴公主和太子朱慈烺也是疑惑,这尼姑看来身份不简单啊,常宇连这个都能忍!

    素净平日忤逆的言行多了去了,常宇若是和他斤斤计较的话早砍她脑袋一百次了,可他本就是不在乎那些所谓的规矩,也没那么多逆鳞,反而忽的一声轻笑道:“说来有些玄妙啊,当年在土木堡除了东厂大太监王振,还有兵部尚书邝埜,你看今儿咱们也有东厂大太监也有兵部尚书,就差个皇上了”。

    这话他都敢说,众人不敢搭话,连朱慈烺心里都在腹诽,总说我口无遮掩,自己不也那德行,但他不敢说出来,素净倒是谁也不怕的性子,冷笑一声:“那你该庆幸皇上没来,否则皇上最多被俘还能活命,那兵部尚书和东厂大太监当时可都是被乱兵杀了的”。

    史可法的脸一下就黑了,常宇憋着笑轻斥:“不会说话就别说话”倒是朱慈烺兄妹捂嘴窃笑,这小尼姑也太敢说了。

    哪知素净的胆子可不尽于此,对常宇道:“皇上虽没来,若是来个太子公主的伴着你同行,到了那土木堡说被人捉了倒也应景”。

    这下朱家兄妹的脸一下就黑了,而常宇的脸色都青了,瞪着素净:“是不是马上到你地盘了啊,这么嚣张啊”。

    素净哈哈一笑:“近了,但却也算不上我的地盘”。

    史可法一众文官,见她一点儿都不怕常宇,而且口无遮拦毫无敬意愈发觉得这小尼姑来头奇特,或者说她和这小太监之间有某种不可告人的关系……毕竟这年头太监都变态的很,口味独特。话说历代都有好尼姑这一口的文人骚客甚至官员勋贵,连唐时皇帝不都那德行么。

    所以众人再看小尼姑的眼神就有点那么的,很有深意了。

    但奈何素净不通人情世故,对那种眼神视若无睹根本没感觉,倒是让常宇如芒在背有些不那么的自在了,暗骂这些酸腐的思想就是脏,下流!

第1505章 发火

    行一日半过怀来卫(今官厅水库)抵土木堡,常宇下令此处修整,让随行文武怀古咏今,史可法等人在各处残垣断壁间行走驻足时而长叹,时而放空。

    朱慈烺寻一高处攀上,矗立许久。

    坤兴公主登一断崖头开卷作画,身边素净灰袍背剑而立,让远处常宇看的有些痴了,好一副江湖行。

    就在这时嘹亮的唢呐声响起,常宇扭头望去,便见西北山坡上站着一个身披羊皮的羊倌手持吹唢呐吹的震天响,一股苍凉感扑面而来。

    羊倌怎么会有唢呐,身边一个番子低声问道,常宇叹口气:“边军”。

    番子们便不语了,沿途有经过不少军堡关塞,大的有数十驻军,小的就几个人而且大多自力更生,几乎与民无异了,至于唢呐在明朝在军队里就很普遍,可作号角可奏军乐,戚继光还专门写在纪效新书武备志里。

    唢呐夺魂,周边众人皆被其吸引,怔怔的望着那羊倌。

    一曲了,常宇叹口气便朝山坡走去想和那边军羊倌说说话,哪知他转头走了,或许是他害怕被找麻烦。

    “边军?”朱慈烺从远处走到常宇身后低声问道。

    常宇嗯了一声:“边军之苦一言难尽,或许他一辈子都埋没于此,或许他自己都分不清是民是兵了,或许他已经好久没见到人,或许多年没见过饷银了”。

    “朝廷在几个月前已将九边欠饷全部清了”朱慈烺赶紧说道。

    常宇从山西抄了上千万两银子,崇祯帝不到半年时间就给花到见底,之所以这么快,是因为大部分都拿出来清账,将各部兵马的所欠饷银全都给清了。

    “朝廷是给清账了,但他未必能见到”常宇看着远去赶着几只山羊的佝偻身姿:“这就是我为什么要来整顿军务!”

    土木堡年久失修,虽有驿站更像是个路边茶棚一下,根本无法容数百人驻扎,眼见天色稍晚,常宇便令前往西边数里外的沙城镇修整。

    此去宣府镇尚有百里路,眼前路倒还算平坦,但数十里后边要入山了,全是陡峭山道,大晚上的走山路,这个敏感时期常宇并不想冒这个险。

    这沙城镇也就是后世的怀来县,而明朝这会的怀来县在妫水河旁边,也就是今天的官厅水库,修水库的时候这座有1200年历史的古城沉入水底? 县城西移到沙城镇。

    一下涌来数百官兵? 但村民兵并不显得多慌乱,毕竟是边塞之地行军之道,有兵马通过再正常不过了? 而且这支队伍看的出来军纪非常严明? 在镇子北边的山脚避风处扎了营? 士兵在镇子里吃喝也无骚扰之举,溜达一圈便回了营地。

    黑狼营的将士在营地里燃了篝火,围坐一起吃喝扯闲,史可法等一众文官无论如何也是无法和将士或者东厂的人融合一起,在营地里自寻一隅? 自力更生搭好帐篷铺了干草挤在里边说着话倒也暖和。

    而营地正中的帐篷本是常宇的? 奈何有坤新公主鸠占鹊巢,他只好去和老九挤在一起,这货还一脸莫名其妙:“督公那儿是不是太宽敞了睡不踏实? 非要来挤俺们的舒坦?”

    队伍里的军帐本就只有三五顶,大部分将士都要露宿,自己那么宽敞的军帐不睡还非要来这占地方也难怪老九怼他? 可是常宇能咋办啊,就是坤兴公主同意和他同帐,素净那一关他可过不了。

    “不,我只是觉得今儿有些不对劲”常宇故意将话题引到别处,老九果然上钩了:“怎么不对劲了?”常宇皱眉:“感觉不是太好”。

    老九微微点头:“俺也有这种感觉,不行,今晚不能睡了,得打起精神……”

    “呃,你怎么感觉也不对了……”常宇本不过随口一说,却见这家伙当了真,心下有些不太好意思,老九一本正经道:“直觉!”

    靠,常宇翻了个白眼:“本督还是去睡马车吧,省的被你一惊一乍吓出病”。

    “嘿,督公大人,马车里哪有这暖和呀”有黑狼营士兵调侃道。

    “你个**丝知道个毛,本督马车里有暖炉的”常宇且了一声,转身朝马车走去,却见常弁从车厢底下探出头,忍不住蹙眉道:“你怎么不在车上睡”。

    常弁咿咿吖吖做了几个手势,常宇跳上车钻进去就看见朱慈烺躺在里边,于是脸色一沉:“谁让你上来睡的”。

    朱慈烺见他脸色不善,心里有些慌赶紧道:“外边有些冷,就,就上车睡了”。

    “冷,几百人都能抗的了,你抗不住?”常宇脸色铁青冷哼一声:“你若睡了倒也罢了,为何将常弁赶下去!”

    “他,他,身上味道有些大……”

    “你再说一遍!”常宇一声怒吼!朱慈烺吓的一个哆嗦:“我,我……”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常宇对他发火。

    这一声吼,惊动营地其他人,纷纷要涌来瞧个怎么回事,却又被常宇吼了回去,众人少见常宇莫名发火,心中讶然却也不敢向前探问怎么回事。

    只有一人例外。

    夜魔素净。

    一袭灰袍缓缓走到车旁,常弁给他笔划了几下,素净点点头,看了常宇一眼又看着低头垂泪的朱慈烺,叹了口气:“他毕竟是千金之躯,哪受得了咱们这样的苦,你对他未免有些苛刻了!何必发那么大火”。

    常宇也叹了口气,盯着朱慈烺却回着素净的话:“我发火并非生气,而是失望!”

    “我……”朱慈烺抬起头,眼泪哗哗的看着常宇:“我曾说过不会让你看不起,我……我错了!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还能相信你么?”常宇盯着他一动不动,朱慈烺从他的眼神看出了常宇对他极为复杂的情绪,伤心,失望,于是心中一痛,他知道常宇对他倾注的期盼和心血,一把抓住常宇:“可以的!我会成为你想的那样的男子汉,也会成为你所期盼的那种千古帝王!”

    “守夜!”常宇就说了这两个字,然后钻进车里,从里边将朱慈烺的棉袍扔了出来。

    素净摇摇头,没说话转身离开了,常弁又要往车底下钻,被朱慈烺一把拉住指了指车厢点点头,常弁嗯了几声,爬上车钻了进去。

    夜深了,营地里的喧闹声逐渐清静,常宇马车前的篝火旁边站着一个太监,火光映着他白净的脸,目光十分清澈,对不知他身份的人来说,大太监在惩罚一个犯了错的太监,而知道他身份的人心中骇然不已,大太监太彪悍了,太子都敢罚。

    坤兴公主站在帐篷口看了一会,然后轻轻走到朱慈烺跟前,一句话也不说就那么静静看着他,朱慈烺也静静的看着她,而后两人对视一笑,笑的很开心,然后相互点点头,坤兴公主这才回帐篷睡觉去了。

    常弁虽然是个哑巴,但呼噜声却很大,吵得常宇半睡半醒,听外边风声不绝,忍不住起身推开窗户朝外边看了,就见王征南还有几个亲侍在篝火旁正在指点朱慈烺练武,心中一松,便又躺下,头还没挨上枕头,便突围外边有人大呼:“敌袭!”

第1506章 幕后是谁

    “艹他么的,还真来了”常宇本就和衣而睡闻讯大吼一声翻身钻出车外,嗖的数支利箭破空而来,几支射在车厢上,余下被他抬手一刀劈开,侧身躲在车厢后,那边王征南几人已经将朱慈烺推到他跟前,被他顺势按到车底下,更有亲卫持盾牌将他们挡住。

    常宇从身边亲卫手里夺过一面手盾,便朝帅帐奔去大吼道:“阿乐,阿信,护住帐篷,王朗,李炳宵去保护史大人,况韧……什么情况让兄弟们开弓压制,老九,护住营门,不能让任何人冲进来……”

    说话间冲进了帅帐里,里边的坤兴公主和莲心几个侍女已被亲卫们用被子蒙住然后以盾牌护在周边,素净持剑在手:“何人袭击?”

    “尚不知”常宇见坤兴无恙,便冲出帐篷,素净紧跟被他推回:“守住这里,外边乱箭无眼莫要乱跑”说住自己冲了出去。

    “你小心点”素净一跺脚,脸上杀气愈烈。

    乱箭如雨,是从北边山坡居高射下,少说有三十张弓以上,同时伴有火把火箭投下,引燃营地干物,更要命的时,竟有近百骑开始冲进营地。

    常宇不由皱起了眉头,这阵势都可以打一场正规袭击战了,若是一般人马遭袭这会早就溃了,但他麾下皆是训练有素久经沙场的悍卒,对这种事处之泰然,亲卫负责保护要人和官员,黑狼营在老九的指挥下已经开始反击冲击营地的不明兵马。

    营中起火又伤了人,惹的常宇杀心大起,翻身上马取弓连射,而后挥刀至营门前同那些人厮杀起来。

    狠茬子!常宇杀敌经验丰富一上手就知道这不是普通的山贼!

    这伙人在山坡上的弓箭手掩护下,分三个方向冲击营地,绝对是有备而战,奈何遇到了强悍的黑狼营,一阵厮杀寸步未尽,却惹的常宇兽性大发,长刀挥舞率先杀出营外,本欲以守为攻的老九见状担心他有失,便令麾下杀出去。

    常宇挥刀狂砍,似疯了一般在敌阵中大杀四方,厮杀盏茶功夫自己身中数刀而不退,令敌生畏,连杀十余人,敌胆寒,又见老九率部杀了出来,不敌而去。

    杀上头的常宇拍马狂追,被老九死死拖回营地:“督公? 敌情不明莫追”。

    营地里狼藉一片? 火已被扑灭,但帐篷全都被烧了,而且还被射伤数十人,常宇气的肺都炸了。

    “是卑职大意了? 未在北边山坡上设暗哨……”况韧请罪,被常宇一脚蹬开,气呼呼的看着北边黑漆漆的上坡,那儿距离营地尚有段距离,且较为陡峭,一般人不会想到的,应该说今晚遇袭之事都在大伙意料之外。

    “督公大人,可是山匪,他们怎么那么大的胆!”史可法一脸惊容未去,常宇嘿了一声:“未必!”问老九可抓到活口,却被告知并无,便令人去检查尸体看看没有什么发现。

    “督公,会不会是……”老九没提那个名字,但常宇知道他说的人,轻轻摇摇头:“屠元和老贾数日前便将他控制了,喝完喜酒他俩便立刻回去了,就是防备他作妖,不过也不能排除嫌疑”。

    “禀督公,是鞑靼人”这时有士兵拎着一颗脑袋往地上一人,常宇蹙眉,还真是蒙古人的发型,可是随后那边又有士兵叫了起来:“还有鞑子的人”首级后边的金钱鼠尾辫太好认了。

    “蒙人,建奴,都来了,够热闹的”常宇冷笑。

    稍微科普一下,这个时候其实也算三国鼎立,确切点叫四国,大明朝,清国,瓦刺,和鞑靼。

    清,是后金。瓦刺和鞑靼其实都是蒙古人,他们自己搞的分裂,瓦刺在西,叫漠西蒙古,鞑靼在东边紧邻后金。这三个恶邻和大明朝都不对付,都对这块肥肉虎视眈眈,当年土木堡之变就是瓦刺的也先搞的。那时候也牛逼的一塌糊涂是咱们的头号大敌,当年也领风骚数十年。

    不过眼下风头都被后金给盖了,明里上瓦刺和鞑靼和咱们没有大摩擦,但暗地里坏事也没少干,和后金狼狈为奸一明一暗的明抢暗夺。

    至于称呼上,大明其实才不管他们瓦刺还是鞑靼,都叫他们鞑靼,而且他们三家还有一个共同的名字:鞑虏,也就是鞑子!

    没错,这个时候的鞑子还不是专指大清国,到清末鞑子才是清朝的专称。

    这个时候的明朝老百姓若说鞑子,有可能是指三家,细分就叫鞑靼和建奴或者金狗。

    敌人的身份竟然蒙人和鞑子,这让史可法一众人吃惊不小,常宇却冷笑不已:“看来都听到风声了”。

    “督公的意思这些人都是潜伏在咱们大明境内的清狗和鞑靼细作?”史可法问道。

    常宇点点头:“至于他们袭击的动机却不得而知,或许自发或者是受人所托吧”。

    宣府镇历来都是间谍最密集的地方,因为这里是口岸,和鞑靼和瓦刺通商的地方,清人自然也要混进来,而且还收买了很多当地的商贾,被常宇查抄的那一帮后来大清八大皇商就是他们的人,为他们倒卖物资搜集情报。

    间谍和细作利用这个口岸发展的势力已超乎想象,甚至专门组织人马落草为寇作为潜伏力量,随时提供人手可以拉出来执行一些大小规模的行动。

    这绝非信口胡诌,土木堡之战的明军之所以大败,就是因为在情报方面战被对方碾压,几乎没得到有用的情报,后世研究土木堡之战,专设篇幅研究当时的情报及谍战,内容相当精彩,拍成电影,至少十部以上谍影重重或者碟中谍。

    瓦刺当年都能做到如此,更不要提觊觎大明几十年,雄才大略的努尔哈赤和皇太极父子二人了,不知往大明境内输送和培养多少奸细了,像宣府镇这种边关重镇更是其重要据点,这些年锦衣卫在宣府镇没少和他们过招。

    这样看来常宇在这遭袭,一点都不意外了。

    无论是宣府镇的那位,又或蒙人还是清人都想他死。

    常宇死了对他们都有天大的好处!

    常宇之前也曾想过有遇袭的可能,但觉得可能不大,因为他没想到对方潜伏的力量有这么大,更没想到蒙古人也插一脚。

    但也不能因为有蒙人就能咬定鞑靼也涉入其中,边境种族混居本就是常事,大明境内有蒙古人也有满人百姓,同样蒙古和清国那边也有汉人百姓。

    而即便是敌国的也未必就是他们指使的,常宇想到此处突然灵光一闪,会不是这些人本来是为了接应那谁的,但因其被屠元和老贾控制了他们无法硬撼,只能退而求其次,铤而走险找到自己头上了……

    常宇在那想的出神一动不动,王征南忙着给他包扎伤口,却看傻了一众文官,他们何曾遇到过这种事,又何曾见过这种场面,第一次见小太监上场杀敌,果然如传言那般勇猛的很,身上被砍数刀鲜血直流,可他……好像不知道疼似的,传说中的关公刮骨疗伤也不过如此吧。

    “你流这么多血,不会死吧”坤兴公主不知什么时候悄悄溜到常宇身边,当然已是太监装扮。

    常宇冷笑:“能杀本督的人还没出生呢”说着环顾四下夜空:“但明天却有人要死了”说着又没好气的骂老九:“都你大爷的乌鸦嘴,非嚷嚷个把月没见血了,这倒好了,老子流了一地给你看,过瘾了没!”

    众人哄堂大笑,这一众文官蹙眉,他们……是不是有病啊,还笑得出来。

第1507章 疑神疑鬼

    一场突袭虽被挡住了,但也让一众人惊魂未定,特别是一众文官及太子和坤兴公主,他们无法想象在大明境内跟着彪悍的大太监竟然还能遇到这种危险。

    况韧和老九重新制定了安保措施,在外围遣了明暗哨巡查,在营里救死扶伤,安抚一众文官。

    常宇看着不远处亮起灯火的镇子眼神有些阴冷:“我总觉得里边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这里”。

    “我去看看”素净从后边闪了出来,常宇一把抓住他,摇摇头:“此处皆非善类”。

    素净笑了:“我夜魔又是什么好与之人么?”

    “此非江湖,勿要意气用事”常宇摇头:“保护公主才是你的分内事”说着便朝营门走去,哪里堆着数十尸体,他弯着腰一一查看,有蒙人有鞑子也有汉人。

    这是一支混编旅,更不好推断幕后黑手了。

    “白日那吹唢呐的放羊倌,我觉得很可疑”朱慈烺脸色发青,刚才那一幕将他吓坏了,平日听了太多有关常宇勇猛的事,他总是热血沸腾的幻想自己也能那般冲锋陷阵,以至于他两次出行都幻想能遇到贼匪然后大杀四方,哪知真遇到了,根本就和他想的不一样,刚才那场景只杀喊声的激烈气氛就将他吓到腿软,更不用提那呼啸不绝的弓箭,一个不慎就会被洞穿。

    而再看到眼前这些尸体险些就呕吐了,他并不是没见过死人,南巡时候见过很多饿死的百姓,但第一次见被杀死的人,要么缺胳膊少腿,要么内脏一地,要么半个脸,哪有一个完整的哦。

    听他这么一说,常宇眉头一挑:“或有可能”随即嘿嘿笑了起来:“上一次来懵懵懂懂,初生牛犊不怕虎,这一次竟杯弓蛇影起来,人真实越活胆越小了”。

    距离天亮还有一个多时辰,但大部分都睡不着了,太子去了坤兴公主那边临时搭建的草棚,常宇侧卧车中对常弁的震天呼噜声听而不闻,因为他的心思不在此。

    迷糊中外边传来一声咕咚声,常宇蹙眉探头张望见素净持剑站在几步外,心中疑惑便钻出车厢,然后就看见地上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是个蒙古人。

    “你……”常宇讶然。

    “我去了镇上,这厮在客栈里窥探军营,我便把他杀了!”素净淡淡道,常宇顿时血气上涌:“你……刚才那么大的动静镇上人好奇也正常不过,便因他是蒙古人你就下手……素净你一再违抗命令……”

    “他不是一般蒙人? 房间里还有四五个都带着家伙? 这人是个头头!”素净面无表情:“你可以骂我违抗军令? 但他们伤了你就不行!”说着转身离去。

    “我……”常宇看着夜魔的背影,心中有种异样感觉,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眼见天就要亮了,常宇也不打算继续睡了? 去看望伤员? 刚才一场突袭让他手下伤了三十余人? 有的是被射伤有的则是和冲营的敌人搏杀中刀? 其中有六人伤势较重。

    军中常备伤药? 伤口也早包扎好了但常宇依然一一检查,这些悍卒都是他的心肝宝贝蛋,伤一个都扎心的疼? 这一下伤了三十余,心中那个恨呀。

    天亮? 生火造饭众人吃了然后拔营穿镇西进,因为的百姓围观? 有人大着胆子问:“军爷,昨夜可是闹贼了……”

    “军爷,昨也镇子上也死人了,死了好几个鞑靼人……”

    没人搭理他们,待队伍走后,有人便去营地瞧了,却吓得两腿发软,数十具尸体被烧成了焦炭,旁边的树上挂着全是脑袋。

    天气阴沉,因昨晚遇袭之事队伍气氛有些压抑,况韧和老九阴着脸不时传达各种警戒命令,他俩一个负责内保一个负保,自感昨晚失职虽常宇并未责罚可心里都窝着火,千军万马中都杀的几进几出何时吃了这么个瘪。

    风吹沙起,黑狼营的悍卒分出几组前探路后殿尾,进入了一级战备状态,因为前方马上又要进山了。

    山口有个驿站叫鸡鸣驿,因旁边鸡鸣山得名,驿站如同路边茶棚,几个驿卒见有兵马过路在驿站外张望,却见一队人马直接冲了过来,二话不说冲进驿站一番搜索后又盘问些事,才离去,将几人吓的腿软,乖乖隆地咚,东厂的人,这是怎么了。

    “督公大人,已是晌午,不若在这驿站修整片刻让兄弟们吃了饭再进山?”史可法提议,却别常宇否决:“尚有四五十里山路要走,山路崎岖十八弯不宜行,若是慢些天黑了都走不出来”。

    山谷内山路其实挺宽阔的,可容五马并肩,但却是坎坷不平也如常宇所言弯道特别多,跟着旁边的洋河弯弯曲曲,路靠着河,两边皆是莽莽大山,崖壁陡峭树林茂盛,好在此时已是深秋山里冷,树叶快落光了,不宜伏人。

    “若遇异状,不用警告直接射杀”老九给前边先锋探路的几股人马直接下了令,况韧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忍住了。

    朱慈烺看着莽莽群山心里头有些慌:“那些贼子会不会山里伏击咱们?”

    常宇摇头:“有可能,但不会在这里”。

    “那……”

    “老龙背”

    老龙背距离出山口还有数里的大北山南山脚下,路两边为深谷悬崖故名,龙背。

    这段龙背之路长约里许,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那……”朱慈烺的脸色唰的就惨白惨白的说不出话,常宇则一脸轻松:“去和那些走帮的聊聊,或许你就不那么的紧张了”。

    山路上并非常宇这一支队伍,往来还有很多客旅,少则数人同行,多则数十结伴以骡马驮活亦有走单帮自己背着的,这些人都是宣府做买卖的,那儿是特区口岸,这些货多是油盐酱醋茶和布匹,都是蒙古人和清人最稀罕的货物。

    “口岸不是封了么,怎么还有那么多走货的?”朱慈烺纳闷。

    “大明律规定官员贪腐下狱,是不是就没人贪腐了?”。常宇嘿了一声,朱慈烺脸上一红:“你说的是走私?”

    常宇笑而不语。

    这种事在宣府太过家常便饭了,甚至可以说曾一度全民参与,当然也包括那些守关的边军,经常趁着夜色帮一些商贾往边墙外来回运货,关口走不了,就从边墙上扔来扔去,只要给银子啥活啥货都接,后世香港那些走水货的都是当年他们玩剩的。

    宣府走私这事,说上十天十夜也说不完。

    山路过半,常宇传令队伍临时休整,除了警戒部队人手,大多将士下马活动筋骨在河边喂马饮水,让出道路供其他商旅通行,常宇在河里洗了脸坐在旁边石头上往远处山谷发呆,史可法走到他旁边和他说着话,不多时老九和况韧也来了,两人脸上都有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莫以一场突袭便觉得局势失控,这只是一场意外”常宇安抚两人不用如此剑拔弩张:“真若是失控了,屠元和老贾那边不可能没消息送过来的,而且本督觉得,他还没那么大胆子敢反了”。

    随后常宇又将昨晚素净在镇上所见的事情说了,史可法猜那人就是幕后指使者,这是一场境外细作发动的袭击。

    常宇摇头轻笑:“素净所杀之人,不可能是幕后黑手,最多是个负责监视或者联络的细作,至于袭击性质,到底何人所为眼下线索还不足以下结语”。

    休整片刻,继续赶路,按照这速度常宇推断天黑之前能出山。

    眼见天色渐晚,又因昨夜袭击之事随扈兵马愈发警惕谨慎,反之一众官员在常宇的安抚之下魂也被招了回来,甚至还能谈笑风生,至少从表面上看不出任何紧张恐惧。

    而最为轻松的人当属坤兴公主了,她对常宇有着无比的信任感,他说没事了就没事了,坐在车上看着沿途山谷风景,时而叹息时而盯着常宇的背影凝神,马车旁边素净面无表情。

    “素净师傅,听他们说你武功高的很,可否能传我一两招防身”坤兴尝试和这个冷面人聊几句,可素净毕竟是素净,瞥了她一眼冷冷道:“我的功夫都是用来杀人的,你学来在宫里头杀太监还是杀宫女?”

    呃……坤兴当时就在心里发誓了,若在主动和这个尼姑说一句话自己就是头猪!

第1508章 宣府有人

    又行十余里,天已近黄昏,前方数里便是常宇所言的老龙背,况韧和老九不敢大意遣数百余人先往查探,然后就地警戒封锁,却在这时前方示警声不绝由远及近,两人立刻喝令备战,黑狼营将士向前,亲卫们则持盾牌将马车及一种文官护在路中央,气氛陡然变得紧张起来,便连后边跟随的商旅也感觉到了不妙,纷纷远离。

    常宇眉头一挑,纵马至车旁取出山文甲穿戴,昨夜遇袭太过突然来不及披挂以至自己被砍了数刀,现在伤口还隐隐作痛。

    “常宇你小心”朱慈烺和坤兴看他这举动忍不住叫出声。

    “护好他们”常宇对王征南及陈家兄弟说道,然后对朱家兄妹道:“小场面而已”。

    “你,你不会死吧”坤兴一脸关切,常宇差点一头栽下马,满脸黑线:“我这是上阵杀敌,你能说带你吉祥话么”坤兴一脸尴尬:“你当然不会死的对吧……”

    常宇哈哈大笑,持刀纵马而去,朱慈烺为其风采所倾忍不住咽了咽喉咙眼睛里闪着星星:“真乃赵之龙也”。

    前方黑狼营将士张弓拔刀随时准备冲杀,远处山道上数百骑正狂奔而来,正是在那老龙背上,常宇纵马而来望着远处,手中长刀一扬,只待那队人马进入射程便会下令冲杀。

    大战一触即发时,旁边老九不由咦了一声,他发现对面奔来的人马最前头几骑好像是自己的手下,这时候常宇也发现了些端倪……

    “卑职何成新恭迎督公大人”。一骑奔至十步外,马上人翻身下马急跑几步至常宇马前单膝下跪,却是宣府镇副将何成新。

    常宇嘿嘿笑了起来,笑的旁边的老九和况韧有些发毛,马前跪着的何成新不敢起来也不敢抬头。

    “何成新你率多好兵马来迎?”常宇说话间朝其身后望去,有几骑向他拱手施礼,看着装是黑虎营的人心中便松了口气。

    “回督公大人,卑职率五百人前来”。何成新赶紧道。

    常宇嗯了一声,让他起来说话:“屠元何在?”

    “屠统领在城中总兵府,贾统领在军营”何成新一脸慎重。

    “一切安好?”

    “回督公大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本督可还能信你?”常宇盯着他似笑非笑,何成新噗通一声又跪下了:“卑职唯督公大人马首是瞻誓死效忠督公大人效忠朝廷!”

    常宇很满意的点了点头让其起来:“宣府镇这几日要翻了天,却也是你的机会”。何成新听了这话顿时激动不已:“卑职多谢督公大人提携”。

    “这还要看你的表现”常宇轻笑:“余下话回头再说不迟,先赶路要紧”。

    何成新连忙称是,随即传令麾下兵马在前方沿途戒严,护送常宇的队伍出山,而他则随扈在常宇身边,一来表忠心二来也让常宇放下戒心。

    为什么常宇对他有戒心?

    因为他是宣府镇总兵王承胤手下参将。

    而王承胤则是常宇这次来宣府真正要收拾的大鱼。

    王承胤也是军中老将了,曾在袁崇焕和曹文昭手下任参将,摸爬滚打十几年在去年底调任宣府镇总兵,正二品挂镇朔将军印。

    宣府镇太重要了,能来这当总兵官的都是深得朝廷和皇帝信任的大将,可这王承胤却辜负了崇祯帝的信任和厚爱,历史上李自成还在太原时? 他大同的姜襄就去将降书送去了,这让当时的李自成就惊讶的目瞪口呆,本来不想打进京城也没那个能力打进进城? 可是现在被你们逼着去啊。

    这种事让常宇这种愤世嫉俗的热血明粉如何忍? 恨不得千刀万剐了他。

    事实上在常宇刚出道去太原时就和王承胤掰过手腕了,但那时候常宇除了能拼命外没有任何后手? 根本对付不了手握重兵的王承胤,当时若不是有随行的锦衣卫指挥使吴孟明给他压场子? 王承胤甚至都不鸟他? 即便那样他也是先付部分饷银才调动些兵马去支援太原。

    而后常宇权威愈重? 想收拾王承胤亦不是难事? 然则却因为两个原因不能动手,第一这大半年他到处扑火无暇于此? 第二? 战事未平时,他若轻举妄动极有可能引发不堪后果,王承胤为了保命不管是反了还是叛逃,不管是对宣府和朝廷都是一场大乱。

    所以即便他遣东厂和锦衣卫在宣大查那几个大奸商时发现设计很多军方的**,他都忍住没动手? 因为他怕一动手宣府乱了,他这边还忙着打仗捂不住那边的火。

    现在仗打完了,有空有权也有实力,他自然要来寻王承胤的霉头了,便借巡视九边准备动手,当然他也知道王承胤这个大半年也做好心理或其他准备迎接他。

    至于到底是什么样的准备,常宇不知道,但他也一直防备着。

    在得朝廷旨意巡视九边,第二天一早他就遣东厂卫黑虎营和黑豹营前往宣府在他们得到风声前控制局面,王承胤被软禁的总兵府,军营戒严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

    以两营不足千人兵力控制总兵府软禁王承胤绰绰有余,但要控制其兵营却显不足,做营中将士受到蛊惑引发兵乱,那后果很难收拾。

    于是常宇就想到了何成新。

    何成新本是王承胤手下的参将,当时常宇在宣府借兵支援太原费劲了力气王承胤才松口给了几千人,当时就由何成新率领。

    能被派去送死(当时都觉得守不住太原)的绝对不是心腹部将,然则何成新却傻人有傻福,跟着常宇死守太原立了功,随后又随周遇吉千里转战北上勤王,而后又参京城保卫战围剿鞑子,在两个月前被授副将风光的回宣府。

    因这层关系,常宇觉得何成新可用,便让屠元和老贾到宣府后寻其相助。

    再说屠元和贾外雄先以去往太原公干路过宣府,王承胤不防,因为小太监早就放话秋后打西安,兵马过境很正常,便设宴款待随后便被控制,其及当时参宴的部将被软禁总兵府,而后贾外雄率部去封锁兵营,并将事宜告知何成新,其表示全力配合,调麾下二千兵马控制了军营。

    而后屠元和贾外雄回京喝喜酒,再回来时告知他常宇一行三五日内必至,马上宣府就要大变天,但暗中也绝对少不了暗潮涌动,要做好一切可能的准备。

    何成新知道现在不能左右摇摆,必须坚定的站队抱住常宇的大腿,为此亲斩几个在军营里试图聒噪的军官,又遣人每日进山打探消息,今日得知常宇将至在得到屠元和贾外雄的允许后边率部亲自前来迎接。

    “你回去数月可曾发现王承胤有什么异动?”常宇问何成新。

    “并未发现什么异样,但其明显疏远卑职”。

    “本督昨夜在沙城镇遇袭”常宇将昨夜之事说了,何成新惊讶万分:“王承胤或许尚没那个胆子干出这事,而且他一直被屠统领严密控制在总兵府内,亦无法指使”。

    “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再严密的监控都有漏洞,只要人不死就有可能透出口风,当然了这事也不是就坐定了是他所为,但亦有嫌疑,最近在宣府没发现什么异样么?”

    “卑职这些日子都在军营坐镇,而自屠统领和贾统领来了之后便见宣府镇城封了,每个城门都有士兵把守亦有锦衣卫的人监督,无令任何人都不得出入……”何成新说着近日宣府城中的种种,常宇眯着眼认真听着。

第1509章 软禁

    出了山,天色已经黑,却见到了万家灯火。

    此处相距宣府城不足十里地,举目望去灯火不绝,皆为沿途村镇所点,令史可法一种官员惊叹,宣府竟繁华如斯,仅城外竟有十里灯光。

    因为是特区口岸,宣府商业繁华但平日却也并无这十里灯火般的热闹场景,当然也并非为了迎接常宇一行,而是因为近日宣府封城,大量商旅及走货的滞留城外自是热闹的很。

    千余兵马过道,引起沿途百姓及商旅们的议论纷纷,猜测宣府是不是要出什么大事了。

    宣府是镇城,也就是明朝防御体系中建制最高级别,有大明西北国门和京西第一府之称,(郭靖和黄蓉初遇便在此)所辖东起居庸关四海治(延庆北口子)西至山西阳高县白洋河,全长一千余里,有冲口一百九十二处,设总兵一人,协守副总兵一人(驻永宁城)分守参将七人,游击三人,守备三十一人。

    最盛时驻兵十五万,马五万匹,每年光主兵饷银十二万,客兵二十五万。

    也是历来吃空饷最严重的地方。

    据隆庆三年的一次核实,有兵十五万实查八万余,马五万余,实查三万余。

    实在令人触目惊心。

    “军爷,这宣府何时开门啊”城门附近聚集很多客旅和百姓,他们有的急着入城交易有的本就是城内居民外出时正赶山封城进不去了,自是焦急的很。

    然而这数日无论他们怎么追问,里边和上边的守兵听而不闻,问烦了就让他们远离城下,否则射杀。

    这会儿瞧见有兵马入城便有人忍不住在旁边追问,不过一直没人理会。

    “快了,快则明日,慢则三日”。常宇回了一句。

    入了城,史可法一众还没从惊讶中恢复过来,言之便是京城亦没见过这么大规模的商旅,常宇轻笑道:“这还算少的,真正的商贾聚集之处在宣化西北六十里外的张家口”。

    封城,宵禁!入城之后,黑狼营正式接管城防,常宇一行直奔总兵府。

    半月前,王承胤得闻有兵马过境要求宣府提供补给? 这规矩是从明初传下来的? 只是到了明后期地主家余粮也不多了,自己吃的都没有没人会管过路的? 所以经常出现那种某支兵马奉旨去某处剿匪平乱? 途径某处要求补给,对方不给,那我就抢!

    王承胤也不想给? 但绝对没人敢抢他。

    可是当他听闻对方是东厂卫的兵马以及两个统领亲自登门后? 他立即就改变主意了? 不光提供补给还得设宴接风,因为他对东厂这个衙门太敏感了。

    东厂在魏忠贤倒台后一落千丈,这么多年默默无闻没什么动作? 却在半年前突然之间一鸣惊人? 而就在其一鸣惊人之前王承胤就和当时还只是个小太太监常宇打过照面了? 那时候常宇还不属于东厂,但为了借势故意让别人以为他是东厂的。

    可即便那样王承胤当时对他也是前恭后倨? 若非有吴孟明当时在镇场子? 直接就被无视了。

    可随后的事情发展就实在太出人意料了? 那个没被王承胤放在心上的小太监离开宣府后没多久到大同竟然把姜瓖给杀了? 那可是另一个大同的王呀!

    而且听闻那个东厂小太监竟然还是东厂的督公!

    当时王承胤既震惊又懵逼? 一切都不可思议,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实!

    却又有一丝庆幸,但若问他害怕不,说实话当时并不怎么害怕!因为即便是东厂的提督一般情况下也奈何不了他们这些手握重兵的边关重将,若无朝廷的旨意根本就不敢动他们,而那时候的朝廷哪敢动他们啊,说句重话都不敢。

    至于小太监杀姜瓖,那是因为姜瓖先动的手,只不过点背被反杀了罢了。

    再说姜瓖臭名远扬作恶多端,我王承胤还不至于那般。

    真正让王承胤感到威胁的是小太监与日俱增的权势和威名,太原一战成名后,立刻远赴关外御敌,关宁大捷朝野震动,而后勤王与保定府大战李自成数十万贼军……

    这个时候王承胤有些慌了,东厂睚眦必报的尿性他是知道的,当初在小太监跟前**的不行,在加上自己身上也不干净,他知道常宇早晚会来收拾自己,但杀了自己到也不至于,而且他也有一丝侥幸:如今朝中无将,小太监率兵四处灭火,边关重地不能没有人把守,这个节骨眼根本不会动他的。

    而事实也确实如他所料,年初东厂和锦衣卫派大股人手抄查那些晋商,当时最大的奸商范永斗就在宣府镇的张家口,作为富家一方专门搞外贸的富商和镇守宣府的老大之间没点来往,说出去你信么?

    就算你信,锦衣卫的东厂的番子也不信。

    但,锦衣卫和番子在山西宣大一带又是抓人又是抄家折腾了一个多月,愣是没动军方一个人,是没查到有关涉及军方犯罪线索么?

    说出去王承胤都不信。

    但他知道是朝廷和大太监在这个节骨眼不想乱军心,不想让边关乱,睁只眼闭只眼过去了,可作为老油条他也知道有个词叫秋后算账,所以也做了些准备用以自保。

    只是他没想到小太监算账从来都是一招制敌!

    屠元和贾外雄登门要补给,王承胤设宴款待为其接风,两人侃侃而谈言之入冬之前要西进收复西安,王承胤作为一镇总兵自是非常关注时事的,略显疑惑:京中大饥荒,朝廷竟还要用兵。

    不过很快得到释疑,军粮由南京和武昌的左良玉供给,而且抄没刘泽清的家产亦得不少……屠元和贾外雄的口才虽不及常宇,但每每都说道节骨眼上,王承胤便不疑他,真信了两人是去太原筹备西进之事,最主要的是,当时黑虎营和黑豹营的近千将士都在城外,屠元和贾外雄仅率十余亲兵入城而已。

    哪知,正在酒酣时,两人突然掀桌子翻脸,将王承胤给拿了!

    喝酒不能没有陪客,王承胤的几个部将当时还想反抗,就被屠元冲过去挥拳全部给打倒,作为常宇麾下勇猛的武将揍几个酒晕子不要太容易。

    随后屠元手下亲兵持王承胤的令牌叫开城门,将两营兵马放了进来,黑虎营接管总兵府,黑豹营去了军营联手何成新将兵营封锁。

    王承胤和他一众手下被软禁在总兵府里的一座院子里,不拷也不绑但不允许踏出院子一步,府上家丁婢女等人亦不可随意出入。

    同理,任何人无允许也不可进入总兵府。

    第二日,巡抚朱子冯闻讯后前来力争要入府探视,屠元在来之前常宇曾告知对其要以礼相待,于是放其入内,一个时辰后一脸愁容离去,随后又有十余军人持械而来要探视王承胤,被勒令弃械否则就地格杀。

    然则这伙人倒硬气,言之要么将他们杀了,要么放他们进去。

    屠元本欲下令格杀,想了想,担心引发舆论,言之弃械可入府探视,这些人想了想,便从了,谁知入了府,人家不愿意出来了,说要同王承胤共生死。

    嘿,看来都是心腹啊,屠元便遂了他们的愿全部软禁。

第1510章 交锋

    常宇率一众文官入总兵府后并未立刻召见王承胤,安排众人略微休息后边开席吃晚饭,饭后屠元抱着一摞账本送了过来,这些都是本地锦衣卫搜集的情报及罪证。

    常宇和史可法及三法司的一众官员细细翻看。

    总兵府内的王承胤比之往日依然消瘦了许多,软禁的这些日子里吃的喝的没少了他们,但哪里里吃的下去,一开始他自觉身上没有多大问题,是小太监公报私仇想整治他,但随后却允许朱子冯探视,这说明对方并不担心软禁他的消息传出去,不太像是公报私仇。

    而且只要不出院子,黑虎营对他们几乎可以说不闻不问,一开始有几个心腹想趁夜跃墙出去当场就被射杀了,随后几日再也没人敢冒险了。

    可要查就查,要审就审一直软禁是要做甚,王承胤质问过屠元,得到的回答是:“督公大人不日将至,王总兵稍安勿躁”。

    没有被带去京城审问而是小太监亲至,这个让王承胤心里没底,若是自己被直接押往京城,那说明事大了。这几日只是被软禁算不上关押看上去没什么要紧,可小太监又亲至也说明事不小,他到底要作甚?

    又忍不住思量自己到底哪些事犯了,竟引的那太监亲至来查。没人是干净的,王承胤也不例外,但他自觉罪不至死,除非小太监借机打压!

    但不管怎么说,一旦上了东厂的名单,几乎没有善了,这个时候他也做了最坏的心里准备,不过身边一众心腹和部将则还想搏一搏,首先就是让朱子冯赶紧去京里头送信托人走走关系,另外让军队制造暴点给他们施压。

    朱子冯是个热心人的确想帮忙,那天出来后就写了折子可是却送不出去,封城了,城门守兵都是何成新的手下而且有东厂卫的人监督,然后他又想去军营,进不去!

    不光进不去还听说里边杀人了,贾外雄和何成新果断出手杀了几个聒噪想搞事的军官。

    以至于这个热心肠的巡抚束手无策,只能每日登门安抚,兵旁敲侧击想套屠元的话,奈何屠元就一句:“俺奉令行事,啥都不知道”。

    在这种情况下王承胤的心理压力可想而知,食不知味日渐憔悴,心腹有人狠了心:“咱们尚有二十余人? 拼了一命掩护大人逃出去,寻机出城!”

    “不可!”王承胤果断拒绝:“若那般便是开弓没有回头箭? 别说城门已封逃出去的机会渺茫至极? 即便侥幸逃了出去? 从此畏罪潜逃的罪名便算是钉在铁板上了? 那太监可随意往我身上泼脏水……”

    “大人? 即便不逃,那太监想整治咱们依然可将些莫须有的罪名都安在吾等头上啊……现在想来那时姜瓖死的就有些不明不白? 搞不好便是被他算计了”

    王承胤摇摇头:“姜瓖之死纯是他自己找死? 当时贼军逼近太原,小太监便是再有杀他之心,姜瓖即便再作恶多端几分,朝廷都不敢动他? 那节骨眼前有贼军大军压境,后院若是起火了,后果不堪啊!若非姜瓖动了杀心那小太监便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下杀手的”。

    “那大人就这样束手待擒?”心腹不服。

    王承胤叹口气:“实不相瞒心里头尚存侥幸? 本将自问即便有罪也罪不至死”。

    “若那太监存心陷害,何来侥幸?”

    “若真如此,横竖都是一死? 倒真的要搏一搏”王承胤眼睛眯了起来,走到院子中抬头看着漆黑的夜空,突的伸出手:“下雪了”

    众人走到院子里,果见天空飘起了毛毛雪,不大? 纷纷扬扬。

    就在王承胤一众人为下雪而各自感慨时? 院子外传来脚步声,听动静不少人,众人变色拥王承胤入大堂翻出家伙什将其围住中间,便闻外间哐当一声院门打开涌进数十悍卒,直奔堂前,见他们手中有兵器,便大喝:“弃械!”

    “你们意欲何为”王承胤的几个心腹在大堂门口挥刀怒喝。

    “王总兵何故如此紧张”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响起,王承胤心头一紧,有些熟悉的声音,于是探头望去,便见院子中一个少年背着双手正笑眯眯的看来,却正是常宇。

    王承胤慌忙推开身边诸人走到大堂门口,拱手道:“末将王承胤见过督公大人”。

    常宇笑了笑:“一别数月,可还好?”

    王承胤苦笑无语,不知如何答,常宇瞥了他身后那十余人眉头一挑:“怎么会有兵器?”这话是问旁边屠元的。

    “先前都缴了械的,这应该他们提前藏在府中的兵器”屠元说着便向前一步对那些人喝道:“弃械,否则射杀!”

    常宇抬手止住他:“人家既然敢把家伙亮出来了,那会那么轻易扔了的”说着对王承胤微微一笑:“对吧,王总兵。”

    王承胤顾左右而言他:“督公大人,末将不知犯了什么事被软禁于此数日?”

    老狐狸还给我来这套,常宇心中冷笑,扭头对旁边的番子道:“再加一条,私藏兵器,抗令不从意图谋反……”

    “督公大人勿要诬陷末将”王承胤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常宇冷笑:“事实就在眼前,何来本督诬陷,兵部尚书和三法司的诸位同僚可是亲眼看见的,是不是本督诬陷他了”身边一众文官连忙应了:“吾等亲眼所见……”

    兵部尚书?三法司?王承胤刚才注意力全在常宇身上,此时听了这话才发现他身边还有一众文官,其中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莫非就是那个史可法?

    小太监这趟来竟然还带这许多别的衙门,他是要干嘛?

    王承胤一时猜不透,但知道机会来了,有兵部尚书和三法司在,小太监就不能只手遮天,他若是想陷害自己不可能带旁人的,何况是三法司!

    “还请督公大人,尚书大人及诸位同僚明鉴,此乃府上防身之用,末将绝无谋逆之意”说着对身后诸人大喝:“放下,都放下!”

    “大人!”心腹们一脸不忿:“若弃械吾等则无反抗之力成待宰羔羊”。

    “怎么,莫不是以为凭你们这几个人几把刀还能反了天”常宇冷笑,又对王承胤道:“他们此时扔不扔都无关紧要了,至于你的防身说辞,咱们心里都有数”。

    “督公大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末将斗胆问一句,此时大明别说军将府邸,便是普通官员勋贵家里谁没个防身之物”王承胤说着又对身后心腹喝道:“莫陷吾于不义,此地有三法司同僚及尚书大人在此,会给吾等一个清白的”。

    常宇笑了:“谁家都有不代表就合法,本督且问你一句,大明律是不是规定,至藩王,勋贵,文臣武将,凡私藏兵器形同谋逆!”说着一声冷:“,此律虽形同摆设,但是不是有此规定!”

    王承胤脸一下就黑了下来,紧张的说不出话。

    “是不是有这个规定!”常宇又是一声喝,却是看向身边的三法司的官员,立刻有几人喏喏道:“是!”

    “既是有此规定,本督奉旨巡边整顿军务,在宣府碰见该镇总兵王承胤率众持械抗法意欲谋逆,本督手中这尚方剑是否砍得了他的头!”常宇又是一声,身边众官员无人敢出声,却见王承胤吓的连后退了几步!

    奉旨巡边,尚方剑!

    这信息有些多呀!

第1511章 招招毙命

    可王承胤的那些手下却还在愤愤不平:“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这分明是陷害!”王承胤的心腹忍不了:“横竖都是个死,拼掉一个是一个……”

    “对,拼掉都是一个……”

    王承胤脸色铁青,怔在当场像是傻了一样。

    常宇大笑:“本督要杀人从来用不着欲加之罪,今儿且来论论尔等所犯之罪,看看是否该杀!”

    “若督公大人和诸位能秉公执法,便是论死末将也认了,且来看看督公大人以何罪论死!”事到如今,王承胤也豁出去了,如他部下所言,今儿搞不好横竖就是个死了。

    “自让尔等心服口服”常宇说着直奔堂上走去,直接无视王承胤手下那些拿着刀的将领,王征南等亲侍立刻奔至其身边,堂上王承胤等人为其气势所迫,纷纷散开让他入了大堂,史可法等人也陆续进来,反倒将王承胤的一众手下挤到院子里去了。

    常宇上了大堂大马金刀一坐,史可法在其左侧落座,与众官员侧立,一个番子递来一个册子,常宇摆了摆手:“拿给王总兵过目”。

    王承胤接过翻看,眉头紧蹙,脸色越来越青,身上已开始颤抖。

    “半年前本督途径宣府镇时,汝等号称有兵十万马三万余,太原大胜本督回京下令抄没晋商时,汝等自查给兵部的名册,实兵员六万余,马两万余,却不知本督抄没晋商时已密令锦衣卫核查宣府镇兵马吃空案,这数月来细查之下果然不负众望啊,实额兵员仅四万余,马仅万余,王承胤,你倒是给本督个说法!余下那些人马被你吃了!”

    “这,这,怎么会空缺这么大”王承胤紧张的满头大汗!

    “本督也想知道为何空缺这么大!”常宇厉喝,王承胤的目光看向院子外一众部下见他们脸色有异,忍不住的颤抖:“你,你们……”

    他知道有空缺,纵观九边就不可能没有空缺的,但这么大还是出乎自己的意料,却没想到层层剥扣积少成多。

    “这大半年总有折损的呀”,院子里一人毫无底气的说了句,立刻被常宇痛骂:“宣府出战仅何成新一部人马,他折损早就算进去了,余下呢,半年间一下老死病死近万人?”

    “末将上任宣府镇总兵仅仅半年有余……”王承胤要为自己开脱? 但常宇根本不吃他那套:“你任前之事本督并未追究? 但现在这些可都是你任内之事? 即便你不知详情? 作为一镇总兵难道没有失察之责?”

    “失察之责罪不至死吧”王承胤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他在也撑不住了? 因为他太怕死了!

    有多怕死呢?

    历史上? 李自成还刚破太原时? 他的降表就到了,李自成刚接受大同姜瓖的投降? 他就遣人去接应闯贼的先头部队了……从太原到京畿这条固若金汤的防线? 竟然只有周遇吉在宁武的时挡了一下,余下皆主动投降? 李自成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东征杀到北京城下真正意义上的开战也就只是宁武关打了一下? 早知道这么容易,何必东躲西藏十几年直奔京城来得了。

    每思于此,常宇是既觉得可笑又可耻,但更多的是愤怒? 所以有些人必须杀掉,之前因为一些原因没法下手? 现在秋后到了,必须算账!

    可在这个时代,毕竟有些事还没发生,若给随便杀了自是遭到朝野口诛笔伐,骂他阉党祸国之类的,所以常宇必须找他把柄。

    “失察之责当然罪不该死,那贪污受贿呢,常宇冷笑,空饷你每月便可得数千,更有手下将领以及城中富商贿银,如今只在你府上抄没的便有三十万之巨”。

    王承胤伏地不语冷汗淋漓。

    “便是贪污受贿亦不至于死吧”又有人替他的抱冤,其实也是替自己,毕竟这些人都王承胤的部将及心腹,没个干净的。

    “当然不至于死,可战时蛊惑军心,打击士气呢?”常宇冷哼,王承胤猛的抬起头:“末将何曾……”突然就说不出话了,他想起来常宇上一次路经宣府让他发兵支援太原时,他被号称百万的贼军吓倒,任由常宇如何说他都信其有,历史上也是因为被吓到毫无抵挡之心。

    “如若觉得还不罪该致死,那通敌卖国呢!”常宇一声厉喝,王承胤一怔,随即大呼:“冤枉,冤枉啊,督公大人,史大人,末将冤枉啊,末将驻防边关怎么会通敌”。

    “冤枉不了你的”常宇冷笑:“范永斗你总该认识吧,平阳府的亢家,祁县的渠家你也识的吧,是了,山西这些但凡经商的,只要生意涉足张家口的哪个你不识的的,哪个没给你塞过钱”常宇说着看向旁边的史可法:“尚书大人你可听过那些晋商?”

    “曾耳闻过,这些商贾不光走私和蒙古人做生意,还暗中为清人运送军需物资,提供关内各种情报,十足的通敌走狗。”史可法说着叹口气看着王承胤:“你身为宣府总兵,岂能一点儿都不知情”

    “卑职真不知道情啊,若知他们勾结清狗,卑职早把他们砍了!”王承胤赶紧道,常宇白眼一翻:“得了吧,这些晋商通敌卖国又非一日之事,也早不是什么秘密了,这许多年来恐怕也只有宫里头那位被蒙在鼓里,而能蒙那么久也多亏你们这些大人们!”

    “冤枉,冤枉”王承胤六神无主双手扬起来回摆动:“这些商贾在宣府做买卖,末将是曾给与照顾,但绝不知其通敌……”砰的一声,常宇重重拍了桌子:“还在嘴硬,本督在宣府布置数月之久,你一举一动都在锦衣卫监视之下,你做过什么心理没数么,那几个下狱的商贾还没死呢,要不要本督提他们过来同你对峙”常宇冷哼:“除了和这些通敌卖国的商贾勾结外,便是那些蒙古人和你交情也不浅啊!”

    王承胤面若死灰:“不,不,末将同那些蒙古人没什么关系,哦,他们只是普通商贾因为前些日子口岸封市他们只是来询问末将何时开市……末将是收了他们些银子,但绝无任何勾结……”

    嘿,竟还真的诈出来点东西,常宇心中一喜,王承胤你死定了。

    “没有任何勾结?收了银子还不叫勾结?”常宇嘿嘿冷笑目光一扫身边众文官最终落在王承胤身上:“昨夜本督在土木堡旁边的沙城镇遇袭,便是蒙古人所为!”

    “这,这”王承胤一下就瘫倒在地了:“这和末将无关啊!”

    “有没有关系,咱们心里都有数”常宇冷笑,又扫了同来众官员,抬手一指院子里王承胤的那些部下:“诸位瞧仔细了,人家都还拎着刀呢,本督凡事都讲证据,绝不冤枉谁,待会诸位审案时也要如此”。

    这话中话谁都听的明白。

第1512章 最后的机会

    院子里那十余人闻言,脸色惨白立刻就有几人将刀扔了,但依然还有六七个咬牙怒目不死心。

    “不可能,不可能”王承胤应是被吓傻了,根本没听到常宇在说什么,趴在地上使劲的摇头:“末将和那些蒙古人绝无干系,再说了这几日末将一直软禁如此,怎么会指使人去袭击督公大人……”

    “从你被软禁那天起,总兵府外每日都有人窥探,黑豹营的人亦发现城外每天都有一股不明来历人游荡,神出鬼没,王总兵解释一下怎么会那么巧,至于谁人指使和是否被软禁没多大关系,那朱巡抚每天不都在想法设法帮你往外边送信么,可惜了朱巡抚那么老实却被人利用了!”

    “你冤枉我,你不能杀我,你冤枉我……”王承胤已开始胡言乱语了,他原先自查怎么都觉得自己不至于死罪,但现在看来,每一个罪名都奔着死去的!

    他害怕了,怕到不行!

    “督公大人,朱巡抚在外边求见”。

    说曹操,朱之冯就到了。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常宇亲自去总兵府外将他迎了进来,王承胤实则想不明白自己比朱之冯差哪了,小太监上次来的时候对老朱也是恭敬的很。

    差在一个献城求荣,一个拒敌自杀殉国!

    仅此而已,却足矣!

    朱之冯是听闻常宇至急忙前来为王承胤求情的,可入了总兵府后得知常宇奉旨巡边且查了一摞王承胤的罪证后只能仰天长叹了,但对于其通敌之事却是不甚信。

    可是三法司的人开始信了,主要是常宇刚挖坑,王承胤就跳进去了。

    那么巧一帮蒙古商人搭上他的线询问开市事宜,那么巧黑豹营士兵在城上发现有一股不知来历的人马在城外游荡,而随机常宇途中遇袭又是蒙古人为首,即便他说自己被软禁无法对外通消息,可偏偏朱之冯忙里忙外的想法设法帮他……

    “朱巡抚,你替我说说话,别的我都认了,这通敌之事,实乃栽赃!”王承胤竟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了起来,通敌已是死罪,勾结蒙古人刺杀东厂提督及一众朝廷命官,那是要被抄家灭祖的。

    “王承胤,事到如今你还心存侥幸嘴硬不已,姑且不论那一股蒙古人,范永斗一众卖国奸商与你勾结总是板上钉钉的的吧”常宇一声喝:“这儿有他们画押的招供你可要细看一遍!”

    常宇谋划他数月之久,各种罪证都准备的妥妥的。

    “我……? 我? 我冤枉啊? 我不想死啊……”王承胤嚎了起来,全无一个总兵该有的模样。

    常宇嗤之以鼻:“王承胤,东厂有不经三法司便可抓你审你定你死罪的权利,而本督奉旨而来? 手握尚方剑亦随时可斩你? 但本督不屑为之? 当以国法杀你? 三法司在此? 则由他们审判你,你不服可告上天,但本督话给你撂在这? 便是告上天,以你数条大罪并罚? 总归难逃一死,你死定了!”

    王承胤直接瘫软在地? 不停的抽搐。

    常宇懒得看他,目光一扫院子中那六七个还没弃械的顽固分子:“给过你们机会,却宁要寻死,也怪不了别人了!”

    “少假慈悲了,从王总被被禁足那一刻起,吾等便知已无活路,奈何王总兵不听劝,否则早杀出去或还有一线生路……”一个彪形大汉看着大堂上伏在地上抽搐的王承胤忍不住叹气摇头。

    屠元哈哈大笑:“早杀出去?那你早成一堆烂泥了!”

    “当兵的不是杀人就是被杀,死了也不是什么稀奇事”那人哼了一声:“今儿横竖都是死了,吾等便搏个够本的……”话没说完,大堂上常宇起身抚掌:“到算有几分血性,只是没用到地方”说着一声长叹:“以汝等之罪原本罪不至死,无非降职,免职,下狱,但总归还是有活路的,可被这么一闹,真的自绝死路,不过刚才那几句话本督听着舒坦,便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扔掉兵器,认罪伏法既往不咎”。

    这话让几个人有些心动,但突然一人大呼:“莫上了他的当,咱们一旦扔掉家伙则成了板上肉任他剁了,事到如今就别幻想着还能活了,反正都是死,拼了!”

    听他这么一说,那几个心动的立刻又回了神,咬牙切齿道:“拼了”

    六七人背靠背围成一圈,看样子是要顽抗到底了。

    “你,你们不要一条路走到黑了,赶紧放下兵器,督公大人既往不咎,论罪不至死,何辜非要搭上性命”,史可法出声劝说,几人不为所动,朱之冯也劝道:“此案皆交由三法司审理,又有那么多人在场,东厂自然秉公执法,汝等莫要钻牛角尖了,多想想家中妻儿老小啊……”

    “三法司又如何,还不是都听东厂的”几人一脸悲恸看着蜷缩在地抽搐不止的王承胤:“只叹王总兵不听吾等劝言,否则万不至于落到这步田地”。

    “王总兵,你劝一下他们”朱之冯无语,然则王承胤此时已被吓破了胆,哪里管的了别人,可笑先前还信誓旦旦若真无生路时要搏一下,哪知真临头了站都站不起来了。

    “有种,够胆量”常宇再次抚掌站在大堂门口看着院子里那六七人:“这才是边军应有的血性,今日不论生死本督都佩服汝等!本督把话放在这里,祸不及汝等妻儿父母”

    “嘿嘿,临死之前能得督公大人这句话,倒也没什么遗憾了”一人苦笑道,旁边一人却道:“我倒是遗憾的很,久闻督公大人勇猛无敌,可惜没机会领教了”。

    谁都听的出来这是想临死前拉个大的垫背的,而且故意想激常宇动手。

    可常宇就偏偏吃这套,大笑道:“如你所愿”说着就去解外套,却被王征南和陈所乐拦住:“督公不可!”常宇昨夜身中数刀,深见骨,即便他自愈功能强大,但一夜之间也不可能痊愈,随时可将伤口重新撕开。

    “杀鸡焉用牛刀,卑职愿代劳”陈汝信向前一步抽出钢刀,对那个要挑战常宇的汉子冷笑道:“你虽为将,但吾为东厂亲侍够斤两杀你了吧。”

    那人冷笑道,刚想回怼几句却闻屠元一声大喝:“给他们废什么话,抗令谋逆杀无赦”话音一落围在四周的数十悍卒挥刀就要扑上去将这几人砍成肉泥。

    “慢着!”常宇出声喝止:“念尔等这点血性,本督在给汝等一次机会,单打独斗的机会,谁撑得住十招便饶他不死”。

    本已面若死灰的几人,眼睛亮了一下。

    “王征南,下去宰了一人”常宇一声喝,王征南抽刀跃入院子中,一扫几人:“谁来受死!”

    “让老子送你归西”一个壮汉挥刀扑来,王征南一刀劈去,咔擦一声刺耳声,两人错身而过转身再劈,这几人都是王承胤的手下人,跟着他冲锋陷阵打磨出一身军中杀人的功夫。

    可王征南不光精通军中杀人技,本身还是内家拳宗师级的高手,眨眼间两人对砍数刀,王征南随后一个虚晃,对方露出空挡被他一刀斜劈将半个脸砍了下来,一声惨叫倒在地上没呻吟几声便死去。

    “陈汝信!”常宇又是一声喝,早就虎视眈眈的陈汝信直接跳入场内,也不说话,举刀朝一人劈过,那人心中惊慌未去,匆忙招架,被他寻了空隙一脚踹翻,随手一刀了结。

    说来话长,其实不过三五招功夫,眨眼间的事。

    阿乐……

    王朗……

    李炳宵……

    短短不到半盏茶功夫,常宇身边亲侍逐个下场,快则三五招,慢则六七招,便杀了五人,余下两人目瞪口呆,对视一眼后,大吼一声:“狗太监去死吧”说着竟朝常宇扑来。

    “找死”常宇大怒,正欲抽刀亲自了结二人,突见旁边一道寒光闪过,那两人一声惨叫栽倒地上捂着喉咙抽搐几下一蹬腿死了。

    素净慢慢回剑入鞘,缓缓退回人群里。

    众人讶然,特别是一种文官目瞪口呆,他们根本就没看到那尼姑是如何出手的。

    天下武功唯快不败!

    素净的剑法就两个字,狠,快!

    快到什么程度呢?

    刚才常宇的刀还没扒出来呢,那两人便被她刺杀剑下。

    东厂有一刀破万敌的刀圣吴中,亦有一剑魂飞的夜魔素净。

    雪花飞舞,轻轻落在尸体上,满院寂静无声,常宇抬头望着天空,伸出手看着掌心落下便融化的雪花,慢慢回头看着身后缓缓爬起来的王承胤。

    “念我为朝廷尽忠戎马一生,但求免死”。王承胤哭丧着脸看着常宇,又看了史可法和朱之冯:“撤职下狱我都认了,但求免死!”

    “生死非本督说的算,亦非他人说的算,而是国法说的算!”

    “法判你生,便生,判你死便死”常宇冷哼一声,对三法司的官员道:“连夜审,明早本督要听结果!”

第1513章 矮子里拔将军

    夜深,漫天雪花飞舞,别院里的尸体已被拖走,地上血迹也被冲洗干净,大堂上三法司的官员已开审,王承胤面若死灰如丧考妣瘫坐地上,身旁还有几个部署脸色也好看不到那而去,史可法和朱之冯旁听,时而蹙眉时而叹息。

    常宇并不在场。

    他用了数月时间搜集罪证,只为今日名正言顺的杀了王承胤,贪污受贿这些并不足以让王承胤死,但他早就授意锦衣卫搜集证据的时偏重王承胤和那些奸商的关系,目的就是让他往通敌卖国的罪名上无限靠近。

    可偏巧,途中又遇袭,而王承胤竟自己承认和蒙古人有过接触,这下好了,自己望火坑里跳。

    各种罪证确凿,就待三法司的审理,而这些官员于公于私都不会轻饶王承胤的,所以常宇留下的来旁听没什么意义,结果不会出乎自己意料的。

    洗漱之后常宇难以入眠,推开窗户冷风裹着雪花吹了进来,朱慈烺帮他沏了茶端到跟前,何不直接杀了他痛快,父皇赐你那尚方剑不用岂不可惜!

    他知道常宇为什么要杀王承胤,他知道那个梦,他比常用语更恨不得王承胤死!

    不能图一时痛快落的一世骂名,既要杀他便要他死的明明白白,常宇苦笑叹息,再说皇上所赐尚方剑震慑大于实际,殿下不防想一下若干年后你登基大宝赐某臣尚方剑,真希望他毫无顾忌大杀四方么,人虽是他杀的,但骂名是谁的?

    朱慈烺点点头,苦笑道,为何你虽年少却这般老练,到底是从哪儿学来的,你说句实话是不是梦里那神仙教你的。常宇笑了笑,轻轻摇头,吾亦不知,初入宫时只是个傻愣小子,但自那白胡子神仙托梦之后,好像开窍了。

    这是你的缘分,亦是我大明幸事,朱慈烺长叹一声走到常宇跟前并肩而立望着窗外? 宣府镇这下动静应该不小,你可千万捂住了。

    何止动静不小? 常宇冷笑? 是塌方!

    常宇说的没错,宣府官场塌方式的**? 锦衣卫和东厂暗查数月,上自总兵王承胤,副总兵黄忠良? 以及北路独石马营参将? 东路杯来永宁参将,上西路万全右卫参将? 南路顺圣蔚广参将,中路葛峪堡参将,下四路柴沟堡参将,南山参将? 等七路分守参将无一幸免? 更不论下边中低层的军官了。

    甚至连巡抚的朱之冯的黑料都有? 但常宇并不打算动他,毕竟是那个世界自杀殉国的忠诚,瑕不掩瑜。

    在常宇来之前? 先遣两部兵马将总兵王承胤及他在宣府镇的一众手下控制住,其他人并未打草惊蛇,却也早已被盯上,只待一声令下立刻拿人。

    而在三法司在总兵府里审王承胤的时,数股人马已冒风雪连夜奔赴各处拿人,而屠元更是率黑虎营亲自出马前往永宁捉拿副总兵黄忠良。

    宣府设总兵及副总兵各一,副总兵原本也是驻防宣府,嘉靖二十八年移驻永宁卫城(今延庆东十余里外,虽属延庆州所辖,却建城早于延庆的,一个边关重镇,皇帝亲兵的永宁卫便是由此而来)

    一下子将总兵府副总兵以及麾下分守七路的参将都抓了,这方塌的有些严重啊,实乃大地震!

    外间传来敲门声,坤兴披着棉袍走了进来,瞧见站在窗前的两人,也不怕着了风寒……

    夜已深,殿下怎么还不睡,常宇给她倒了杯热水递过去。

    睡不着,心头慌的很,坤兴公主说话时眼神里闪过一丝恐惧,先前常宇去见王承胤时让她回房休息,然他好奇心起非要去跟着去看热闹,结果看到了杀人的场面,这种冲击力对她来说是无以复加的。

    常宇摇摇头,扭头看了一眼朱慈烺,太子今儿倒还好,竟没吐。

    朱慈烺笑了笑了,习惯就好了。

    一夜风雪不止,天亮时地上已是厚厚一层,常宇洗漱后推开门便见到何成新在门口候着请安,见他双眼通红,便知一夜未眠,辛苦何副将了。

    卑职分内之事不敢言辛苦,何成新赶紧躬身道。

    常宇点点头,尚未吃早饭吧,那就一起吃吧。

    何成新激动不已。

    史可法等人尚未起床,据说昨晚案子审到很晚,加上一夜风雪赖会床也正常不好,却正好给了何成新同大太监单独吃早饭的机会,哪知竟还有两个太监一起同桌。

    城里头没什么异样吧,早饭是稀粥加蛋还有些咸菜,很合常宇胃口。

    一切如常。

    军营呢?

    “军心安稳亦在掌握之中”何成新很认真的说道,常宇抬头看了他一眼轻笑道:“本督希望真的在你掌握之中,若出了什么偏差宣府会很麻烦,你也会很麻烦的”。

    何成新听出了言外之意,信誓旦旦拍着胸口保证一定会做好维稳工作。

    常宇让他饭后先歇着会,晌午时候他会和史可法等人去军营安抚军心。

    “你是要提拔何成新当宣府总兵么?”何成新走后朱慈烺蹙眉:“总觉得他资历尚浅不够格”。

    常宇轻笑,走到门口看着外边漫天飞舞的雪花:“这个时候,忠心远比资历重要的多了”。

    “何成新忠心么?”

    “往日不知,但如今正在忠心的路上奔跑”常宇嘿嘿笑着,朱慈烺叹口气:“因为你拿着宣府镇总兵官的职位吊着他,他现在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你表忠心呢,便如杨振威那样”。

    “知道就好”常宇轻笑!随即叹口气:“矮子里边拔将军也是没法子的事,这节骨眼,除了可用他,你说有谁可用,宣府军方塌方式**已无可信可用之人,若从外边调来,一时水土难服少不得惹出什么麻烦,此人先将就用着看看再说”。

    “也只好如此了”朱慈烺点头。

    半晌午,三法司的官员终于来向常宇汇报案件的审理:王承胤贪污受贿数额巨大,勾结卖国奸商和蒙古细作,以及在太原大战时蛊惑军心,加上常宇遇袭和其也有瓜葛,更在抓捕侍持械反抗……数罪兵法,判死刑,即刻押往京城下狱,请旨处斩。

    因为在古时官员死刑处斩都是要经过皇帝的审核才能执行。

    除非常宇提前将人杀了,可他觉得根本没必要,堂堂正正的杀了多好,有理有据不留人口实。

    或许会有人疑惑,除了硬栽赃和蒙古人勾结行刺常宇那条罪名外,依王承胤其他的罪名会是死罪么?

    答案是肯定的!

    仅说一条吧。朱元璋曾诏令天下:为惜民命,凡官吏贪赃满六十两者,一律处死,绝不宽待!

    老朱痛恨贪官污吏那是出了名的,他是底层穷苦百姓出身,深知贪官对民生的影响有多大,更知贪官祸国。

    只是到明末这种律法形同摆设,但你若要用,依是有法可依的!

    其实说白了,官员和大将犯罪,杀不杀都在皇帝一念之间,想杀你总是能给你找到黑料罪证,不想杀你,你犯再大过也当没看到。

    王承胤是上了常宇黑名单的,要他死,绝对活不下来。

第1514章 震慑

    天近晌午时,常宇和史可法前往军营,老九的黑狼营接管总兵府,无令不得随意进出。

    军营里最近一直人心惶惶不安,确切是说一小部分军官心中惶恐,对普通士兵而言无论刮风下雨还是晴空万里都关重要,大头兵一个,今天不知明日事操那么多心干嘛。

    军中一些部将突然一去不返,随后军营戒严,听闻是东厂卫的人亲自监管,很多人立刻就感觉到要出大事了。

    第二天军中便有几个武官想带头起哄,浪花还没刚翻起来就被何成新亲自带人给砍了,之后再无人敢呲牙了,一个个老老实实的在军营里呆着,但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都在猜测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大事了,大事了”晌午时有人在军营里高呼:“东厂督公和兵部尚书来军营了……”

    消息如天空中的雪花一样洒满军营的各个角落,令军营将士惊愕无比又激动难耐,但一些人则更加的惶恐不安。

    常宇是来镇场子的,抛去他东厂大太监的身份,他的威名在军中那是战神和杀神共体一般的存在,当兵的对他是又敬又服更怕!此时听闻他来了,当真是又惊又喜又怕怕,但不管怎么着能看一眼这个大太监往后都有的吹了。

    常宇在军中的高人气史可法已习以为常,他不羡慕也不嫉妒,只想着做好自己分内工作,在常宇眼中他非常适合当政委,眼下也正充当这个角色,进入军营后边立即宣布一件大事:宣府镇总兵王承胤因为吃空饷贪污受贿勾结奸商走私以及通敌卖国被法办已押往京城,其麾下一众部将也各自被撤职查办下狱。

    这消息立刻就引爆了军营,令一些武官神色大变甚至开始腿软。

    然而史可法却又宣布一件事:罪魁祸首已伏法,余下既往不咎留职查看,若再犯必从重处罚。言下之意就是大鱼抓了,至于小虾米再给你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这令许多人又暗暗松了口气,之后史可法便开始长篇大论滔滔不绝说了好大一会,但将士们听进去的寥寥无几,不过朝廷要整顿军务以及大太监巡视九边,还有宣府将由何成新暂管军务,这些重点听进去了。

    随后他们热盼的小太监终于露脸了,但却没什么好脸色,说的话也让人倒吸一口凉气,话不多,但狠!

    往后但凡发现玩忽职守,贪赃枉法,通敌卖国? 一经核实? 杀? 杀,杀!

    整个军营皆闻之色变!

    东厂大太监常宇有战神杀神之名,但其另一个名字更响亮,人屠!

    人间屠夫!

    刀之所指,白骨累累!

    不管是贼军还是鞑子? 又或不听号令的明军? 犯他手里? 皆无活路!

    眼下他手握尚方剑奉旨巡边,有生杀大权,谁不服那就是往刀尖上撞!

    兵部尚书逼叨叨半天不如大太监寥寥几句杀伐之语? 废话没有一句,意思也很简单明了,虽说既往不咎,但从今儿起往后要守规矩? 否则分分钟治你。

    果然闻名不如一见? 东厂这大太监杀气滔天? 一言不合就要拔刀见血,这是宣府镇官兵最真实的感受,不是人人自危,但却人人胆寒。

    这里不是宁远,将士曾和常宇并肩作战过,这里也不是蓟镇,将士曾跟随常宇南征北战,这是里宣府镇,边关重镇军纪最松懈涣散,**最严重的的地方,需要一把悬天之剑震慑!

    所以常宇绝对不会在这里打亲和牌!

    谁不服,谁冒头,就杀谁!

    别说手握尚方剑,便是没有,他东厂大太监说杀一般的武将给切菜的差不多,顺便再给你扣个帽子让你永世不得翻身。

    晌午时常宇也没留在军营同士兵同欢,倒是史可法留下了,同黑豹营一起教唱军歌。

    宣府将士觉得兵部尚书人挺随和的。

    午时,常宇在总兵府同太子及坤兴公主共餐,一如既往的粗茶淡饭但三人吃的津津有味。

    外边亲卫通报何成新求见。

    “军心已稳,城中亦不见异状,城外滞留客商太多,是否开城还请督公明示”何成新原来是为此事来的,常宇想了想,虽然王承胤等人还关押在总兵府中,但已放了消息昨晚连夜就押往京城去了,正好屠元去永宁城拿人像极了押送回京,即便有人想救王承胤也该被引走了。

    “城外可发现什么异况?”常宇又问,何成新摇头:“多是滞留客商还有百姓,一时难以核实身份,却也为发现可疑之人”

    常宇想了一下:“开门吧,恢复民生,但若出了漏子,本督拿你是问!”

    “督公大人且放心吧,若出了差错,卑职提脑袋来见!”何成新赶紧拍着胸脯保证,其实常宇也知道,此时宣府城中遍地锦衣卫和东厂番子更有东厂两营加上何成新的人,不管是奸细还是什么反动势力都别想在城中翻起什么浪花。

    他所担忧的事是宣府下辖七路的军心,一下子七个参将全被拿了,总会人心惶惶的,必须要赶紧巡视七路稳定军心,而这就多有劳史可法了,因为常宇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

    随后他便叮嘱何成新协助史可法巡视七路稳定军心:“所经之处若有不稳,当杀伐果断!”

    “本督不怕宣府流血,哪怕是血流成河,也得给本督将这宣府镇清洗干净了!”

    这话听的何成新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是跟着常宇打过仗的,深知眼前这太监的心狠手辣!

    随后宣府锦衣卫的头目洪兴来见,常宇令其严查宣府内的细作,无论涉及任何人该抓抓,该杀杀,务必将境外的情报网破坏殆尽,更命其追查在土木堡遇袭之事,到底是境外细作自发还是有人指使。

    午后,天空飘雪纷纷,宣府城四门尽开,百姓自由进入,自是少不得各种议论纷纷,什么土木堡有官兵遇袭,什么东厂大太监和兵部尚书巡视九边,还带着尚方宝剑上斩昏君下斩平民……什么宣府总兵被抓了,谁谁谁被杀了……

    不过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一支兵马从西门鱼贯而出,有消息灵通的人已开始大喇叭,那是东厂大太监的兵马,不知出城去往哪里,莫不是去大同么……

    在这支兵马之后尚有一支不显眼的商队,六辆货车一辆马车数十伙计裹着严严实实的出了城跟着前方兵马冒风雪直奔正西而去,马车旁边一个骑士敲了敲车窗,探出一清秀的少年:“九姑娘你留在宣府城内多好,何必跟着遭这罪呢?”

    商队是常宇一行所扮,宣府谍影重重有了前车之鉴必须要小心更小心,若是他孤身倒也不惧,生怕太子和坤兴公主出了意外,所以便让史可法作诱饵在大军掩护下直奔张家口,而他带着太子和公主扮作商旅掩人耳目。

    史可法到现在都不知道随行里有太子和公主,他心思全在军务上,想着常宇一下抓了这么多人,千万别引发兵乱,哪有心思观察其他,至于小太监扮作商旅,他以为是一明一暗方便行事,根本就没想到是为了保护两个要人。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坤兴公主莞尔一笑,飞雪落在他热乎乎的脸蛋上转眼就融化了:“对你们来说是遭罪,对我来说则是莫大的开心和享受”。

    “那九姑娘要不要出来骑马开心一下”常宇嘿嘿一笑,坤兴翻了个白眼:“待我学会了骑马,自不会让你取笑”说着瞥了一眼常宇身边的朱慈烺:“冷不冷?”

    朱慈烺裹得严实,还是忍不住叹口气:“你出来试试”。

    坤兴微微一笑:“我可没兴趣”说着又对旁边一骑道:“小师傅若冷了,可上车暖和会”。

    素净同样裹的严实,但根本都不理她,这是个非常有性格的小尼姑,除了常宇外不会给任何人好脸色看的,甚至大部分时候常宇都看不到她的好脸色。

第1515 捡了个道姑

    从宣府到张家口有六十里地,冒风雪赶路到地头再快天也要黑了,所以常宇一行反倒不着急了,反倒是史可法有些着急了催促兵马快行,早到张家口早安心,毕竟不知路上发生什么也不知这风雪何时停下来。

    常宇和史可法离城,何成新奔赴各处安抚军心,宣府城则由贾外雄坐镇,这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常宇走时也给他交代了,谁冒头杀谁,不管是当兵的还是老百姓,当以铁血手腕震慑,并且联手锦衣卫锁定城中的蒙古人或可疑人员,该抓抓该杀杀,担心其人手不足,何成新走前令其一个心腹部将听从贾外雄调遣,随时都能调动上千兵力维稳。

    老九率黑狼营护着史可法一行,常宇的商队则是亲侍和亲卫组成,遇到小麻烦自己就处理了,遇到大麻烦的话老九近在咫尺随时可打援。可以说此行做足了准备。

    风雪虽紧,路上行人可不少,除了前方数百官兵外,还有来往不止商旅,多是大车小车的装满了货,宣府是特区,张家口是真正的交易口岸,每天成交量大的惊人,很多商号都在那边设了分号经营买卖,所以不管刮风还是下雪这条路上从来都是热热闹闹的,同时也带动了沿途村镇的经济,几乎每个村镇都有酒楼客栈招待过往客旅。

    行二十余里,风雪愈大,众人虽裹得严实却也冻得手脚冰凉,常宇见前方路边有个镇子便令众人修整片刻,镇子里没有像样的酒楼但却有很多档口,也就是最简易的客栈,睡觉有大通铺,歇脚有热水,这种档口生意最好,便宜又实惠。

    档口里很多来往客旅在歇脚,况韧寻了家人少的让店老板烧了锅开水喝了暖身御寒,常宇坐在门口看着满天飞雪一边喝着热水,一边四下打量,众亲卫装啥像啥,即便喝着水也不敢随便离开货车,其实车上哪有什么货,都是他们的家伙什和干粮而已。

    坤兴公主也下了马车,不过并未往档口里挤,他虽能跟着常宇一起吃粗茶淡饭? 但是档口里全是走南闯北满身臭味的脚力? 你让她进来真受不了的。

    本以为她下车是透透气舒展一下筋骨,哪知却径直朝不远处的街边走去? 一个低矮的草棚角落蜷缩一个乞丐? 确切说是一个小道姑,衣着单薄且破旧,道姑脸色蜡黄嘴唇发白眼神迷离:“她这是饿的么?”

    素净眉头一皱:“这是病了”说着探手往哪道姑头上摸了一下? 触手滚烫显然发高烧。

    “可? 可还有救?”坤兴公主一下就揪心了。

    “有药就能救? 愿意救就能救”素净看着她:“你愿意救么?”

    “当然要救了”坤兴公主急的一跺脚:“车里有药……”却见素净在那道姑身上摸了又摸:“你……你作甚?”

    “没什么”素净随口说道,便让旁边两个番子将这道姑抬进车里,常宇从档口里走过来问怎么回事? 坤兴公主赶紧小声将事情说了? 常宇苦笑摇头:“生灵涂炭? 遍地是鬼,你救的一个救了全部么”

    “那? 救一个是一个呀!”坤兴一怔之下有些怒了瞪着常宇道:“你心怎么这么狠!”

    “是是是? 我心狠? 比不上你圣母白莲花”常宇不便和她争执? 转身走到车旁边看去? 莲心在车上正帮那小道姑用湿巾擦脸,年纪不大十六七岁模样倒也清秀的很。

    要知道这年头老百姓日子的过的苦,普通人家的孩子无不蓬头垢面满脸菜色且又黑又瘦,实无颜值可言,绝非电视剧里那种满大街的美人儿,也只有那种大户人家的女孩不缺吃少穿不用风吹雨晒,白白净净的看着有几分姿色,贫苦人家的孩子除了像莲心这种天生丽质外,八分颜值也要打对半!

    这小道姑也是黑瘦黑瘦的,但常宇却看出其颜值的不凡,只是心里疑惑:既是道姑为何不在观中修行,却沦落这道边乞讨。伸手在其额头一摸,嘿,好家伙,至少三十七八度,这么高的烧在这年头真的……很危险。

    因太子和公主同行,出门自然要准备各种药物,其中不乏出自宫里御医之手,自然也包括去热药,但这年头可没胶囊,必须要用药罐熬……

    常宇不是菩萨心肠,若是平日看到路旁有乞丐什么的甚至不会多看一眼,因为麻木了,但坤兴公主要救,他也没办法,只好耽搁一下脚程,让当口老板帮着熬药,他则带着几人在镇子里溜达一圈,实则没什么可看的,便去了路南边洋河河畔赏景去了。

    “督公大人,您在真定府捡了个道士,在济南捡了个和尚和尼姑,现在又捡了个道姑,如今佛道两门都被您集齐了哦”况韧忍不住打趣,众人哄笑:“还有吴殳和常弁俩乞丐,僧,道,丐,还差啥啊”。

    “还差银子啊!”常宇苦笑叹气,扭头望去,却见一帮乞丐正围在商队乞讨,而坤兴公主正在给他们发馒头……

    “还真是一朵白莲花!”常宇咬牙切齿,这年头粮食金贵,他和亲卫们途中都是吃干粮,大馒头几天才能吃上一顿,这白莲花可好啊,直接拿来施舍乞丐。

    叹口气便朝那边走去,他必须阻止坤兴公主,倒不是心疼这点馒头,而是这个举动实在和眼下身份不符,要知道跑帮走货的脚力平日都是饱一顿饥一顿随便啃几口硬顶着,你倒好拿馒头施舍乞丐,傻子也知道你们不简单啊!

    而事实也如此,坤兴公主的这个举动,不光引起街上的乞丐们前来疯抢,更引起其他商旅的注目,皆感疑惑。

    “少东家,你把自己的口粮都分了他们,路上你吃啥啊,这到张家口还有几十里路,明儿才能进城呀……”常宇离老远就大呼道,被乞丐围着的坤兴公主听的莫名其妙,但其他商旅们则哑然失笑,原来是个少东家大发慈悲了,就说嘛,正常人谁舍得呀。

    “走,走走开”常宇带着几个亲卫冲过去将那些乞丐驱散,然后瞪了坤兴一眼:“少东家,外边风雪大,赶紧上车吧”。

    坤兴还一头雾水,但见常宇眼神不善,猜想应该哪里冒失了,便赶紧上了车,低声问道:“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是不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大明公主要在这当菩萨了”常宇没好气说道,坤兴也是聪慧的心一下就反应过来了,脸上一红:“我没想到那么多,就是看他们太可怜了!”

    常宇不理她,对旁边的素净道:“她不懂事,你不懂么?”

    素净直接反瞪他一眼:“我还真不懂,你要教怎么做事么?”

    呃……常宇一跺脚,得嘞,俩姑奶奶都惹不起,转身朝档口走去,那边莲心端着汤药急急走来,身后跟着一个汉子嬉皮笑脸:“小美人别走啊”说话间正好看到常宇:“嘿,哥们,问一下你们少东家那丫头卖不卖,俺老大看上了,开个价”。

    卖你妈隔壁……常宇正欲破口大骂,突闻一声咔嚓一声,不用看便知道身后素净要拔剑伤人,于是往后伸手一抓,将素净的手按住,心里都替那汉子惊出一身汗,你他妈的在鬼门关走一圈了知道不。

    那汉子不知道,还一脸期待的看着常宇,随即一声惨叫,被常宇一巴掌抽趴在地:“买你妈去!”

    “咦,你们怎么打人”档口里那帮人看到自己人被打,拎着棍棒就要冲了出来,常宇这边的亲卫也不是摆设啊,抄家伙就奔了过来,当然了兵器大都藏在车中,拿的也都是些棍棒之物。

    两帮人对峙着,地上那汉子牙齿被打掉两颗,正在哀嚎:“俺的牙,他么的赔银子!”

    常宇上去一脚踏在他脸上,却看着对面领头那人:“再他们的废话一句,老子废了他!”

    “嘿,俺老疙瘩走这条道六年了,会过不少好汉,还没见过这么横的,你哪家商号的……”对面领头大汉一脸不屑。

    “八达通”常宇嘿嘿笑着,对面一伙人脸立刻就变了色。

    八达通,大明皇帝钦点的皇商!

    张家口最大的一个商贾范永斗因通敌卖国被抄家下狱之后,其家产被没收,店铺直接改名八达通,那是一个金子招牌,虽然八达通在张家口还没正式开展业务,但那个招牌往那一挂,整个张家口的人都不敢直视!

    据说张家口当地但凡数的上名的商贾暗地里都已去拜访过了。

    皇商那是地方官府以及军队保护的,关键时候锦衣卫及东厂的人都会出手帮他们摆平事,绝非一般商贾敢惹和能惹的,这帮人怎么也想不到竟然碰到了八达通的商队了,而且里边还有个少东家!

    “误会,误会,这位爷,误会误会……”对方领头的汉子赶紧一副笑脸赔罪。

    “误会?”常宇冷笑。

    “呃……冒犯了,是吾等有眼无珠冒犯了!”那汉子常年走江湖也是机灵人,一边道歉一边伸手掏银子:“给诸位兄弟买些酒喝……”

    常宇对这些人不会得理不饶人的,挥了挥手:“罢了,这厮掉了两颗牙也算长记性了,银子留给他包牙吧”。

    那伙人也不敢再待下去了匆忙收拾下边押货赶路走了。

    这边莲心将汤药喂了那道姑然后,将剩余的汤药都打包带了,常宇便下令开拔,又忍不住到素净跟前,还没来得及张嘴,素净就直接道:“不可能,我不会教训人,只会杀人!”

    呃……我,我还啥都没说呢……常宇一脸懵逼,坤兴公主从车中探出头笑的前俯后仰:“你倒是对她凶一个呀!”常宇随手在她额头上给了个爆栗子,坤兴公主脸色一红,赶紧缩回车内,周边诸亲卫各自装作看不见,心里翻江倒海,我类个去,连公主都敢打,打?是打么?打情骂俏么……

    朱慈烺却没注意这些,他和况韧走在队伍前头正在聊箭术,此时史可法等一众文官及黑狼营的将士不在,他不用刻意隐藏身份显得自在多了至于常宇身边亲卫则是都知道他身份的。

第1516章 第二次

    天色阴暗风雪正紧,远处荒野一片白茫茫,黑山白雪犹若一副水墨画。

    看似很美,只有身在其中的赶路人才知其中艰辛,有商队因为风雪而止,当然更多的还是冒雪而行,常宇一行就是其中之一,因刚才的摩擦却也出了名,同行商队都知道这是八达通的商队,有的敬而远之,有的前来套近乎。

    常宇本就善于交际,不多会便同这些商队的人打的热乎,兄长弟短唠着家常,随口问路上安全与否,有直肠子的人就说了:“你们八达通的走遍天下都没人敢打劫,但俺们不同,从京城到宣府一路要打点,白道的黑道的的多少都要给的,不过从宣府到张家口这几十里却是平安的很,没兵也没贼”。

    “就是有贼,前边不还有官兵么,不怕的”有人说着笑抬手朝前边一指,常宇顺势望去见前头十余骑官兵在路边张望,心知是老九担心他们,派人来看看的。

    “但是俺听说从居庸关到宣府这一路上也没啥贼匪呀,俺们来的时候也没遇到过,还有给白道的打点是指……”常宇故作糊涂问道,便有人道了:“白道就是途径的关口,居庸关,八达岭,还有到了宣府都要给官兵塞银子的,至于黑的,沿途的确没有大股盗匪,但也有落草的好汉,少则数人多则十余人,说实话这点人俺们跑帮的也不不怕,但出门在外讲究的和气生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必得罪那么亡命之徒,况且他们要的也不多,有时候给点柴米油盐酱醋茶都能打法了……”

    “俺们毕竟不必你们皇商啊,沿途有什么事招呼一声自有官兵给你们摆平……”

    这些人说的随意,常宇听的仔细。

    马车里,那小道姑已陷入了昏迷中,莲心正用雪给那道姑搓额头和手,坤兴公主一脸的担忧在旁边看着? 素净从车窗盯着那道姑的手眼睛眯了起来。

    行至沙子岭时天色已经大黑了,同行的商队告知距离张家口尚有二十余里地,到地方城门早就关了,他们要在这里找客栈歇脚了,不然冒这么大风雪到了地方也进不来城,那边的客栈又贵的很? 倒不如在这儿歇脚待明早天亮再走也不迟? 还免遭风雪之苦。

    他们本来也想劝常宇和他们一起,不过转念一想,瞎操什么心? 人家是皇商? 不差那几个住店的钱,再说了还有少东家同行,怎么可能住这种路边大通铺!

    和这些商队别后? 常宇下令加快速度一口气跑了近十里地才追上史可法? 他们正在一个小山坳旁边避风歇脚? 毕竟骑马长久不动很冷的。

    这个时候天早就黑了,雪下的也更大? 路上除了他们几乎没别的行人? 至少同往的是没了,但迎面到偶尔能碰到几队商队,令常宇一行感慨万千,赚点钱容易么,风里来雪里去的。

    常宇正想着要不要去和史可法会个面,突然间山坳那边警讯大作,随即杀声四起,那边竟然又遇袭了!

    此段路南邻洋河,北依着一条丘陵,也就是沙子岭,岭北为一片盆地再往北则就是莽莽群山和长城了,史可法的队伍就在路边的山坳避风雪,却哪知突然从岭上杀来一股人马,即便早有防备依是大吃一惊,毕竟这里距离张家口已不足十里地!

    风雪眯眼,那边杀声震天,商队这边众亲卫连忙抄了家伙,将常宇和马车团团护住,况韧眼神闪动:“大人,要不要……”瞧他那架势还想去打援,却闻常宇一声冷喝:“退!”

    众亲卫护着马车急急往后退了里许地,竟还可闻远处杀声,可见激烈。

    常宇脸色铁青,浑身杀气蔓延,这股来路不明的人马一而再再而三的想置他于死地,已是彻底激怒了他。

    然而更令人胆寒的是,这股人马不光凶狠更是神出鬼没,可见其组织严密,情报工作更是做到了极致,先是能在土木堡袭击他,现在又能提前伏击。

    风雪天,距离张家口咫尺之遥,时机,地点都无可挑剔。

    “倒也都是些狠茬子”陈所乐嘀咕着:“上次百余人就敢冲营,一击不中立刻撤去,这次明知已打草惊蛇的情况下还敢来第二次,当真是不怕死!”

    “督公,这些人会不会还是为王承胤而来?”陈汝信低声问道。

    常宇阴着脸,摇摇头:“王承胤没这么大面,要么是京里头的人想让本督死,要么就是境外的细作所为,当然也不排除其他势力相互勾结!”

    盏茶功夫过去,杀声渐消,不多会闻马蹄声近,众亲卫拔刀在手进入备战状态,却发现是十余骑官兵奔来,至常宇跟前下马禀告:贼人已退。

    常宇翻身上马,奔那山坳去了,便看到了一地尸体以及惊魂未定的史可法。

    “还是那股人”老九一身血迹,手里还拎着一个蒙古人头颅,扔在常宇跟前:“但人数比上次多了些,故技重施先以弓箭压制,然后冲营”

    损了多少兄弟?常宇问道。

    “折了六七个,这次俺早有防备,根本就让他们冲到跟前就打了回去……”老九一脸的傲然。

    常宇叹息,上次对方冲营,伤了数十手下但没死一个,这次有了准备却死了六七个,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上次是扎营,外边有拒马等格挡之物,这次是临时歇脚。

    “必须拔掉这根刺”常宇气的咬牙切齿,两军对阵千军万马他都未曾怵过,眼下这倒好,却被这一股来历不明的人马弄的有力打不出去!

    为免再生乱子,常宇令急行赶往张家口,他依然扮作商队只不过这次走在前头,途中迎面遇到些走货的商队向他们打听:“前头是不是遭匪了?”

    “被官兵打跑了”亲卫如是说,那些商队松了口却也紧皱眉头:“往日这条道可没听过有大股的贼人啊”。

    “往后你也听不到了”常宇扔下一句,扬长而去。

    又行数里,依稀可见前方灯火通亮,便知已至张家口,即便是城外这里客栈酒肆鳞次栉比,一家挨这一家,家家门前都排着货车,这里是口岸,交易场所并不仅限在城里头,城里城外整个张家口都是交易区。

    夜已深,城门已闭,常宇想了想,令老九持东厂令牌叫开城门同史可法一起入城,他则依然扮作商队找了家客栈住下,对他来说,这当口城外比城内安全,带着太子和公主,他不敢涉险,那些人能在外边伏击他,谁知道在城里头有没有什么安排。

第1517章 这价格如何

    后世宣府镇又是叫宣化,是张家口的一个区。

    但在现在张家口却只是宣府镇下辖的一个边塞,最早叫张家堡只是个堡城,嘉庆八年守备张珍在北城开了个小门,门小如口又由张珍所筑,被当地人称作张家口久而久之传了下来,后张家口开市,成为大明在北方最重要的贸易口岸。

    再后来满清入主中原后之间在这开了大城门进行贸易,也就是大境门。

    关于大境门很多人有误解,因为没有确切筑门时间记载,仅说此门建于崇祯十七年,便有很多人以为是明朝所开。

    别忘了,崇祯十七年农历三月十八,贼军破北京城,大明就算灭国了。

    也就是说刚过完年没个把月大明朝就灭亡了,明廷那会儿焦头烂额恨不得把所有门都堵上怎么可能会在边关开个城门呢,其实是随后满清入主中原后迫不及待的要同蒙古人开展贸易开的门,虽在崇祯十七年,却不是明廷干的事。

    作为大明在北方最大的贸易口岸,张家口平日商队进出如云络绎不绝,更是带动了其他吃喝玩乐的行业,城里城外到处都是客栈酒肆更有许多灯红酒绿莺莺燕燕。

    即便是这个风雪深夜亦可闻各种欢快声,有人把酒尽欢,有人赌桌得意,有人驰骋温柔乡……

    常宇下榻的客栈在城外数一数二的,要了几间上房安置了坤兴公主,大部分亲卫则去大通铺,余下十多人当值扮作商队伙计看守货车,常宇则和太子及几个亲侍去了客栈大堂要了些酒菜小酌,旁边还有几桌客人在喝酒大声扯闲。

    张家口在东厂抄没那几个晋商时便封市,可沿途所见商队不绝,几乎就不受什么影响这说明啥?

    走私!

    而且已经到了触目惊心的地步!

    有长城,有关口,有守兵,他们如何走私出去的?

    这就是**!

    “老子可真够点背的,若不是被这场风雪耽搁了一下,或许就把货走出去了……”隔壁桌一个粗豪汉子举杯摇头苦笑,旁边一人拍了他一下:“便是没场风雪你也走不出的,没听说么,东厂的大太监巡边,宣府的总兵都给抓了,现在堡子里(张家口俗称)风声紧的很,谁的货都走不出,全都在这押着呢”。

    “嘿,你说这狗日的太监早不巡边晚不巡边恰赶上这时? 老子还等着这批货活命呢”那汉子忍不住骂道? 旁边人附和着? 却让常宇这桌人听的火气,常宇倒是一脸无所谓的摇头苦笑。

    “俺在关外和一帮参客也约好了这几日,偏偏这时封了关也不知要封多久,太耽误事了……”另一人摇头叹气:“哥几个在堡子里混那么久,不可能就一个路子吧,有没有别的路子走一下”。

    “嘿,你是不知道厉害,没听说那宣府不光那总兵被抓了,一下抓了好几十个还杀了人的? 那太监有皇帝御赐的尚方宝剑,说杀谁就杀谁,这节骨眼谁敢找死,哪条路子都走不通? 耐心的等着吧”。

    这么瘆人? 闻者心惊:“那太监不光打仗杀敌厉害,杀自己人也那么干脆呀”。

    “要不说他是人屠呢? 再说了,就是没尚方宝剑以他东厂大太监的身份杀个人都给玩似的……听说呀,如今堡子里这儿到处都是东厂番子和锦衣卫在明察暗访,守军人人自危……”

    这些人借着酒兴嘴里没遮没掩的议论不绝,常宇这桌人脸色一个比一个黑,也就他自个儿镇定自若。

    “你们走的什么货,若是价格合适了,我收了!”朱慈烺听那些人不停的议论常宇,作为脑残粉心里的火越来越大,便想找他们点晦气。

    一听有人收货,那几桌人来了兴趣:“这位兄弟哪个商号的,俺们手头货全着呢,有茶,布,还有……”说着四下看了一眼,神秘兮兮道:“还有盐,铁也有!”

    好家伙,朱慈烺怒不可遏,铁和盐这些都禁品,这帮人实在可恶,一气之下就要拍桌子,常宇抬手在他肩膀上一按:“少东家,这些货都是出去坑那些鞑靼人的,收来作甚”。

    “咦,这老兄话说的可不中听了,俺们这些可都是上等货……”有人嚷嚷起来,王征南白眼一翻:“得了吧,好茶,好布,两京都不够发的,能卖给鞑靼人,扯淡吧,又不是外行人忽悠谁呢,倒是你们的铁和盐……若是价格合适的话,俺们可以收些”。

    那人嘿嘿一笑:“这兄弟说话够直的,不过话说回来,鞑靼那边缺这玩意,他们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有就要,不挑的”说着走到桌边,伸手搭在朱慈烺肩膀上:“这位少东家是出来学经商的吧,对了,你们是哪个商号的?”

    好家伙,他这个举动可真是不要命了,堂堂大明太子的肩膀岂是让人随便搭的,举国上下也除了他爹妈和弟弟妹妹外也就常宇敢了,可此时这人竟然……

    朱慈烺本就有火,见他如此举动,再也坐不住了,哪知刚要翻脸又被常宇按住,那边王征南有意无意拍掉那人的手:“你卖的东西见不了光,又何必管我们哪个商号,莫不成是要去举报?”

    那人不知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圈,讪笑道:“怎么会,在堡子里这儿做买卖的,除了生死对头外,谁会干这种事……”

    “那倒也未必”常宇接住话口道:“往日或许举报都没用,官方睁只眼闭只眼,但听说这次东厂巡边下了死命令,严控盐,铁等禁品,发现一个打掉一个,而且举报有重奖”。

    “啊,是吗,俺们还没听说呢”那人脸色顿时一道青一道白,他害怕了,这节骨眼若是有人举报他就惨了。

    “俺也是在宣府听到的,听说东厂和兵部尚书都来张家口了,看来不似假的了”常宇淡淡道,那些人脸色更难看了,刚才一支兵马入城很多人都瞧见了。

    “这位老兄,咱往日无冤无仇的您应该不会举报俺吧,刚才你们少东家不是说要收的么,不若这样吧给个合适价格俺出了怎么样?”那人端着酒杯在常宇身边坐下开始套近乎。

    “那你不会举报俺们吧”常宇嘿嘿到,那人赶紧摆手:“怎么可能,货从俺这买的,举报您不等于是举报俺自己么”说着凑过头低声道:“俺这有八百斤生铁,还有二百斤粗盐,给个合适价吧”。

    常宇哪里知道价,便道:“你先开个价”那人听了一把抓出常宇的手,然后伸进他的袖子里,在里边捏来捏去:“这个价如何?”

    我艹,常宇很是无语,这种行话手势他根本不懂,于是朝王征南几人望去,他们也是一脸茫然。

    “怎么样?”那人不明就里还在追问。

    “呃,有点高”常宇轻轻摇头,那人皱眉:“这价已比往日低了许多”说着一咬牙:“最低这个了,您看如何吧”。

    “还是有点高”常宇摇头,那人脸一黑,气的拂袖而去:“太欺人太甚了,太不地道,简直趁火打劫啊”。

    常宇笑了笑不说话,那人一咬牙又坐了回来,又抓住常宇的手一顿乱捏:“这个价格是最低的了,若还是不成,兄弟你去举报俺吧,俺这数十条人命都交给你了!”

    常宇叹口气:“容俺和少东家商量一下如何?”说着给朱慈烺使了个眼色,两人便上了楼去,然后问几个亲卫可有懂这些,结果全都不知。

    “你还真打算买呀!买来个干嘛,直接抓了便是!”朱慈烺哼哼道:“明日当立刻调兵力查货,但凡发现违禁立刻抄没抓人!”

    常宇叹口气:“有时候我也想下狠手,但一想到这些货一旦被查没真的关系到几十口子生存,又想着给他们最后一次机会”。

    朱慈烺看着他一脸的疑惑:“有时候觉得你太过心狠手辣不近人情,有时又觉得你太妇人之仁”随即叹口气:“那你打算怎么办,即便我这么无知都能猜到此时在张家口滞留的这些货里有数不清的违禁品,便这样放过了?”。

    常宇想了想:“要么明日发出通告,有违禁货的即刻自行返回,否则一旦查到罚没抓人,要么让八达通的出面在暗中收购……”

    “八达通收来作甚?”朱慈烺一时没想明白,常宇笑了:“他们卖叫走私,咱们卖则是正常贸易,且可趁这个时候压低价……”

    “你……你可真是个奸商啊!”朱慈烺直接摇头。

    “你俩在这嘀咕啥呢?”咯吱一声,隔壁房门打开,素净皱眉走出:“深更半夜的不睡觉还要吵别人……”

    “哎,你这小尼姑……”朱慈烺特别看不惯素净没规矩的样子,就要出口呵斥,常宇赶紧拽了他一把,随口对素净说:“你懂这个不……”便把买卖手势说了。

    素净一脸嫌弃:“但凡走南闯北得哪个不会这个”然后便教了他。

    常宇学东西很快,不多会便了然,但他却不知道现在铁和盐的价格,所以下了楼并未确定价格,而是告知那些人,明日进城之后让商号的人来接洽,那伙人很是担心常宇一行会不会举报他们,很是放心不下,常宇拍胸口保证:“做生意讲究诚信,若举报他们,往后还怎么在张家口混,那是自砸招牌的呀”。

    众人才释然,力邀请常宇几人共饮,正好借此机会常宇同他们打成一片,旁敲侧击问了很多事,直至夜深时放才回房休息。

第1518章 名下生意

    清晨,雪止。

    地上积雪深可没脚踝,却难阻行人的热情,虽是大清早外边寒风刺骨,但外头到处都是人,全是些走货跑单帮的人,聚在一起议论纷纷,关口突然之间就真的封死了,出不去进不来让他们慌了神,两三个月前朝廷虽下旨关闭口岸,但并未怎么影响到他们走货,可这突然间所有路子都堵上了,能不慌么。

    东厂大太监和兵部尚书巡边的消息已不是秘密早飞遍各个角落,就连王承胤被抓押解上京也算不得什么新闻,所有人都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朝廷这下要来真的了!

    隆庆五年(1571),明廷和鞑靼议和化干戈为玉帛,在宣府张家口堡,大同的新平,德胜两堡开市,是为最早的口岸,张家口从单纯的军事堡垒演变兼贸易的边镇,至明万历十一年,当时的宣府巡抚汪道亨巡视这段边关时发现“仅残垣断壁,敌可来我亦可往”严重威胁京城安危,便对这段城墙大规模加固,同时开小境门,并筑互市贸易之所,来远堡!使得张家口的贸易地位达到了顶峰。

    贡市,茶马互市热闹非凡,每天都有无数油盐酱醋茶出口和马牛羊进来,特别是来远堡内的马市百货纷集,各行各业欣欣向荣,穹庐千帐,隐隐展展,盖一时之盛,仅张家口马市每年收购的马匹就达近两万匹,是大同的马市的两倍之多!

    如此繁华的口岸在大明别无他处,同时也滋生了各种见不得人的生意,便是那些走私五品。

    明朝初始虽和蒙古互市,但列出了禁运名单,钢铁,粮食,茶叶,药材,布帛,女人,食盐等物? 这是一个杀人诛心的政策,几十年后边将蒙古人成功打回城原始人。

    没了铁器我们没法制造武器,男人无刀女人无针? 没有铁锅煮肉都成问题? 只能生吃。

    没有药材和茶叶,蒙古人只吃肉不消化? 时间长了便秘腹胀苦不堪言,生病没法治。

    没了女人? 本就光棍多? 只好一夫多妻回到了原始社会导致人口越来越少? 加上粮食不足闹饥荒? 又引发瘟疫,随即曾经强大的蒙古人实力越来越弱? 到万历年间只能每年靠明朝救济活命了? 崇祯后,明朝自保不足便断了救济,蒙古人混的更惨,以至于后来被满清轻易就给摆平了。

    一开始这些禁运品,普通商贾是真的不敢做这个买卖? 只有那些亡命之徒才会拎着脑袋去赚钱,到后来边关**愈发严重,几乎所有从事外贸的商号或者走单帮的都会夹私带货,茶叶,食盐,什么的都最平常不过的了。再后来朝廷见蒙古人可怜兮兮的样子,也逐渐放松了政策,茶叶,布帛及粮食已在贸易名单之中,但铁器依然算是管控最紧的,可耐不住蒙古人非常需要铁锅,还是有很多人铤而走险。

    虽为互市,但买卖却并非什么人都可以做,最早时的贸易都是官方主控,说白了就是国企才能进行买卖,主要是为了防止走私,到后来政策放宽一般商号和普通百姓也可参与,但禁运品只有官方才能少量出售,比如茶叶,布帛等,甚至铁器,明廷每年还是可以对蒙古出售一些来换取战马等物,直到后期就完全乱了套,生意谁都能做,什么生意也都可以做,就看谁路子广了,反正边关守军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只要塞钱,什么货都能走,从而滋生了像范永斗那一伙大奸商,啥玩意都往卖,包括卖国!

    原本一片欣欣向荣,突然之间全面封锁口岸,瞬间很多人的生计被断了,也难怪这些人着急了。

    但对常宇来说,他此行除了要整顿九边军务,更好重新整顿口岸市场秩序,有些东西不能卖就是不能卖,该谁卖的别人就不能染指,规矩绝对不能乱!

    虽说现在的蒙古人早已日落西山,无力对抗大明,把油盐酱醋茶铁什么的卖给他们些倒也无妨,但是现在卖出去的太多了,而且很多被他们转手就卖给了满清!

    这可是大明现在最大的外敌!

    你自己可以用,但绝对不可以转手卖,否则连你都别想买!

    常宇起了个大早吃了早饭后带着朱慈烺就出了客栈,王征南和王朗及两个亲卫扮作家丁跟着,几人在城外溜达一圈后边便进了城,张家口本为边堡后虽经扩建也不过周长两三里的小城,但里边却是繁华的很,沿街店铺鳞次栉比,卖茶的卖布的卖药的应有尽有,不过今儿却很少有人开门。

    是因为下雪天寒客人少么?

    显然不是!

    东厂大太监巡视九边的消息,不光让边关的军方震动,便是从事贸易的商家也心里发虚,虽说前阵子朝廷抄没了那几个大商贾多少有了敲山震虎的效果,但没有大太监亲临的震慑力度大。

    很显然他们都听到了什么风声。

    几人沿街缓行,看到不上商店铺前有商队在卸货,应是昨晚滞留城外今早才入城的,但见有陌生人靠近这些人神色略显紧张,盯着常宇几人直至其远去。

    “这商号绝对有鬼”朱慈烺嘀咕着,常宇轻笑:“若真查起来怕是没个干净的”。

    朱慈烺叹口气,许久道:“这张家口虽不大,倒也繁华的很”。

    “真正的繁华之处,并非在这里,而是来远堡”常宇道。

    “你可曾去过?”朱慈烺问,常宇摇头。

    “老乡问下,八达通商号在哪边?”王朗问路边一人,那人脸色一紧,随即往北边指了:“往前边走两个街口”说着急匆匆离去走了好远还不忘回头看几人。

    八达通商号原本是张家口最大的商贾范永斗的商铺,处城中最繁华地带,临街八间门面绝对的大商号,只是三个月前被查封,两个月前八达岭在此挂牌,但并未营业,一个月前,分出一半门面挂牌大明银庄据说生意还不错。

    大清早的,八达通的店门紧闭,旁边的大明银庄倒开了门,一个伙计在门外正在铲雪,看见有人过来,便赶紧道:“客官里边请,您是要存还是取?”

    常宇走近大堂四下瞧了一眼:“鲁算盘呢?”

    “呃……客官,您找掌柜的呀,掌柜的还没来呢”。

    “那你去将他叫来,就说京里头来人了”。常宇在堂上大马金刀坐下,那伙计见他这气势又听闻是京里头来的,不敢怠慢,赶紧奉了茶又叫来柜台里伙计,赶紧去叫掌柜的。

    “这铺子里一共多少人?”常宇一边喝茶一边了解情况,那伙计是有眼力价的人,据实回答:“三十七个”。

    “仅这一个钱庄怎么会那么多人?”朱慈烺惊讶,那伙计赶紧道:“小的说的是整个八达通,便是这都显得人手不足,俺们刚在来远堡盘了铺子,马上还得招人手呢”。

    “来远堡也开钱庄么?”朱慈烺好奇问道,伙计点头:“独一份”。

    常宇忍不住嘴角上扬,在口岸开钱庄,嘿嘿,不赚都难呀!何况是独一份,而且一直都要独一份!

    想赚钱就得利用权势搞垄断,他相信很快就会有别的商贾跟风开钱庄,对不起,别的可以,这个不行!

    抬头看了一眼挂着墙上的营业执照,常宇问道:“堡子里的商铺都办这个了么?”

    “十之**都办了,不办不行,衙门有规定,但凡有开店的必须办理这个执照,否则不让开门,而且有专人暗查,发现无证开店重罚……”

    商家办理营业执照才能营业,这当然又是常宇的捣鼓的,只为了收商税,从而既能充盈国库又能减轻农业税。

    鲁算盘是八达通在张家口的负责人,得知京里头有人上门,他急匆匆的便赶到铺子里,虽不知常宇身份但见那份气势便知大有来头,连忙请入后堂好茶招待:“贵客是……”

    “你以前是跟宋思扬的吧”常宇淡淡问道。

    宋思扬是十二太保之一,也是八达通的大股东之一,更是坐镇大明门外八达通商会总店的大掌柜。

    鲁算盘一听,便知这是自己人了,连忙道:“正是,之前是在宋当家手下作账房的,三月前奉令来接管范家商铺”。

    “那你现在可知我是谁了?”常宇笑了笑,鲁算盘一怔,脑子快速转动,能直呼宋思扬之名的身份自不凡,但十二太保里没有这么年轻的人……突然间,他想到了一个人,奉旨巡边的少年大太监,他和十二太保是拜把子更是八达通的股东,更重要的是,昨晚他和兵部尚书一起进了城。

    “草民拜见督公大人”鲁算盘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常宇点头:“算盘之名果然名不虚传,有些眼力见”便让其起来说话。

    随后鲁算盘便将八达通在这边情况据实一一说来。

    范家产业被抄,银子充国库,货物也被变现,范府和店铺则被八达通接管,如今鲁算盘等人就住在范府上,而八达通挂牌后并未立即经营,因为一来这个时候正处于封市阶段,正当贸易没的搞,总不能学其他商号一样搞走私吧,那是打皇家脸面,其二,八达通扩张太快人手严重不足,正好趁机培训人手,其三,把精力放在大明钱庄上,这才是一本万利的买卖,经商的多,经手的银子多,长途跋涉携带不便,这儿存,回到京城或者别处再取,安全又方便,仅需些许手续费而已。

    常宇来这儿绝不是为了巡查店铺,八达通有一套完善制度,也有专业的人负责巡视各处店铺,他来是介绍一笔买卖,让鲁算盘准备收货,以生铁和盐为主,压低价有多少收多少,但要暗中进行。

    鲁算盘很精明,闻琴声而知雅意,知道常宇很快要出手整治市场了。

    “手头银子足么?”常宇问道。

    鲁算盘想了想到:“钱庄里此时有银百万,大半是一些商贾所存,但可调用”。

    “差不多够了,若不够的找人捎话,本督来想办法”常宇道。

    鲁算盘笑了:“若不够,小得亦有办法可借些的”。

    哦,常宇忍不住笑道:“鲁掌柜来此不过三月,人脉就经营的这么广了么?”

    鲁算盘不好意思笑了笑:“谁叫咱八达通是金字招牌呢,倒也在城里头结交了些财力不菲的商贾,周转个十几二十万倒也不难!”

    “也罢,生意的事就由你们生意人来做主吧”常宇起身离去,突又想到什么,对鲁算盘道:“将宅子收拾一下,午后有人来住”。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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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僧一道一太监 家事国事天下事 当时绝顶高手穿越大明将倾之际,以内廷太监领东厂衙门督军天下安内攘外剿贼平乱,重振大明!扶明录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扶明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扶明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