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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浪得虚名     扶明录txt下载     扶明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474章 要去一起去

    黄昏时常宇悄悄出了城,身边仅有蒋发随扈,两人到石河畔寻了一处平坦地方,常宇开始垂杆,蒋发在他身后砍草搭棚生了火,然后默默的坐着发呆,天色逐渐黑了下来,风雪也大了些。

    关城上坤兴公主望着远处河畔那一点火光,眉头紧皱:“这天能钓到鱼?”

    身旁宋洛玉轻轻摇头:“对小督公来说能不能钓到鱼不重要,他钓的是孤独,或者说他享受着这份孤独”。

    孤独?坤兴公主看了宋洛玉一眼:“你很了解他?”。

    “跟着久了,总会感受到一些,小督公是个非常孤独的人”宋洛玉看着远处那点火光:“很孤独的那种”。

    河边常宇身上的斗笠和蓑衣上已覆了一层白,他却一动不动像入了定,身后草棚里的蒋发也似入了定一样,快半个时辰了两人一句话都没说。

    突然蒋发睁开眼,抓起身边的刀窜出草棚,便见不远处两个人影缓缓走来,却是坤兴公主和宋洛玉。

    常宇转过头,瞟了她一眼:“跑了一天你还不累么,来这做甚?”

    “我不打扰你,我,我就来这边看看”坤兴有些小慌张。

    “你不打扰我,却麻烦了别人”常宇叹口气转过头继续盯着湖面,坤兴公主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想了想对宋洛玉道:“你回去吧,本宫自个呆着”。

    宋洛玉轻轻摇头,坤兴公主有些急了,蒋发走过来对宋洛玉使了眼色,两人走到不远处又从新搭了个草棚钻了进去,对这边不闻不顾了。

    坤兴公主默默的走到蒋发原本呆的那个草棚里,盯着常宇的背影一动不动,眼前的那给背影时近时远,时而像一座巍峨的大山。

    夜里,坤兴公主转辗反侧睡不着,轻轻的推醒宋洛玉:“本宫心里有些话憋得慌不知道给谁说”。

    “殿下要是信得过卑职,便给卑职说吧,是不是想皇上和皇后了”宋洛玉赶紧道,坤兴公主摇摇头,看着宋洛玉道:“本宫知道你是个值得信赖的人,洛玉,你可曾有过喜欢的人?”

    宋洛玉一怔没想到坤兴公主问这个,想了下苦笑道:“当年闯荡江湖的时喜欢过一个”。

    “那,那后来呢,你俩没成亲么?”坤兴公主赶紧问道,宋洛玉叹口气:“后来他死了,行走江湖的就和当兵的一样,过了今天不知明日事”。

    啊!坤兴一惊,过了一会又问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嗯……宋洛玉脑海中浮现吴中的样子:“就是看到他就开心,想时刻和他呆在一起,和他在一起会有安全感会崇拜他……”

    “我,我,我可能喜欢上一个人了!”坤兴公主鼓起勇气说了出来,然后盯着宋洛玉:“怎么办?”

    宋洛玉叹口气,轻轻的抚了坤兴公主的头发,眼神中充满了惜爱:“殿下,你知道是不可以的”。

    “你,你知道他是谁……”坤兴公主一惊,紧张到不行,宋洛玉将她揽入怀中:“卑职也是从殿下这年纪过来的,也曾少女怀春自然知道殿下心思,小督公天纵之资,为人谦和喜欢上他本是最正常不过的,只是别人谁都行,但殿下你不可以啊!”

    坤兴公主埋头宋洛玉怀中嘤嘤哭了起来:“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造化弄人吧,宋洛玉心里想着,本是天作之合,奈何……哎。

    翌日一早,常宇和朱慈烺正在吃着早饭,外边飘着小雪花,坤兴公主轻轻走到桌边坐下,朱慈烺看了她一眼:“怎么了眼睛肿那么高?”

    坤兴公主瞥了常宇一眼,嘴角一撇,哼。

    “玻璃心,昨晚没理你回去就哭鼻子了?”常宇淡淡一笑,朱媺娖皱眉:“玻璃心?”

    就是像玻璃一样易碎,常宇解释,朱媺娖白眼一翻:“没见识,那叫琉璃”常宇笑笑不说话,朱媺娖又道:“少自作多情,我是想母后了,还有本宫乃堂堂大明公主你竟这么嘲弄本宫,可是要招打”。

    “那正好,我待会要出关去宁远,你们先回京吧……”常宇话还没说完,那兄妹俩就异口同声:“我们也去!”

    常宇摇头:“不行,关外穷山恶水,风雪天路难行不说还可能遇到山贼不太平,你俩要么先回京要么在这候着我回来一起回京”。

    “不行”朱慈烺放下碗筷:“宁远亦是我大明国土,身为太子既以至此为何不可再进一步,吾要去看看那些守护边关的将士。”

    “怎么了今儿,都开始拿身份压我了”常宇笑道,朱慈烺赶紧道:“你就让我去吧,有你在就是山贼又如何,你一走我俩在这无依无靠的才叫危险呢”。

    “少来”常宇淡淡一笑:“高第已知你二人身份,他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绝对会像保护山海关一样保护你们,比跟着我还安全,且太子乃国之根本,不可去边关涉险,若被鞑子探得消息,免的生出事来”。

    “常宇”太子有些急了,抓着常宇的胳膊:“我可曾求过你?”

    哎,常宇叹口气:“行吧,太子殿下随臣出关,公主殿下则留这候着如何,好好游览这山海关的风景……”

    “不行!”朱媺娖蹭的站起来:“父皇既允本宫出宫,便是将本宫托付给你了,你现在是要撂担子么,常宇你身为东厂督主就是这么办事的?太子为重,我这公主就弃若敝履么?”

    “呃……都开始打官腔了,公主殿下言重了,得了,就算臣欠您两位的行了吧”。

    “这里又没外人,什么殿下臣的,太见外了……”朱媺娖嘻嘻一笑缓缓坐下轻声说道,常宇愕然,这丫头片子,还两幅面孔呢。

    高第调动整个山海关的人力物力忙活一夜,将所需粮草装车待天亮时出关直接送往宁远,却在一早听闻常宇也要出关去宁远,对此他并不意外,常宇身为东厂大太监管的宽的很,虽然他回京就等于自动解除督军职务,但其如今身份依旧相当于天下兵马大元帅,但凡军务的事他都能干涉,虽没摆在明面上但事实如此谁不服都得憋着。

    宁远作为关外孤城,战略意义非凡不用多赘述,加上刚换主帅,且因这段时间动作不断引起鞑子的跃跃欲试小摩擦不断,他既已至此前往宁远去震慑一下也在情理之中。

    但是!

    还要将太子和公主带过去,那就完全是他所不能理解的了,便将常宇叫到一边:“督公,此举太过冒险可想周全了?”

    常宇苦笑摇头:“咱家在外边虽威风,但实则还不是皇家的一奴才,那俩主子硬要去咱家有什么办法,要不高总兵帮咱家说道说道去”。

    高第立刻就溜了,开什么玩笑,你说话都不好使,我他么的去不是自找羞辱么。

    运送粮草非同小可,但高第守关不敢擅离职守便让手下一部将率兵马两千押送,一早出关延绵十余里。

    常宇一行,吃了早饭后略微收拾便也启程,两辆马车数十骑悍卒,先粮队一步出关,高第送了十里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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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书友留言说某些情节有些拖拉问题,知道有些书友喜欢看攻城陷阵两军交战的场面,但是吧,本书虽是穿越剧但不是神剧,情节处理尽可能贴紧现实,不管是打仗还是攻城,不可能到了就打,一天打一座城或者上来就打连打几十天不待歇口气的,两军交战不是街头斗殴,要做各种准备要寻找战机……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第1475章 还真有贼

    天空下着毛毛雪,辽西走廊西为莽莽群山东临大海,正好形成一个风口,那风呀,虽仅是刚过中秋都给刀子似的,真的无法想象到了寒冬如何抗,常宇第一次出关是过年开春,那时也冷的让人其鸡皮疙瘩。

    “血蝙蝠,闻你走南闯北游荡江湖,可曾去过关外,今儿免费载你一程,不用谢”常宇不忘打趣被他绑在车上的血蝙蝠。

    但血蝙蝠的回答就五个字:“你认错人了”。

    “你好好给我嘴硬,现在有多硬回头挨揍就有多惨”常宇笑骂着。

    “常宇,那山里头真的有山贼么?”坤兴公主从车里头探出头指着远处崇山峻岭轻声问道。

    “老多了”常宇故意一口东北大碴子味回她:“回头那些山贼冲过来把你抢去……”

    “你敢再说”坤兴公主一瞪,常宇还真不敢了。

    朱慈烺在前边回头笑道:“你莫信他的话,哪有不长眼的山贼敢来劫他”。

    “哎呦喂,我的……大公子呀,你可忒小看那些落草为寇的贼人了,也太高看我了”常宇撇撇嘴:“贼眼里只有金银财宝骡马女人,他管你是谁哦,老百姓他们敢劫,官兵也照样劫”。

    “你这话我相信”朱慈烺笑了笑:“但我还是不信他们敢来劫你”。

    “年轻人,你还是太年轻了”常宇随即又淡淡一笑:“受不了就别硬撑了,这车里头可暖和的很哟”。

    常宇有心历练朱慈烺,出关前以曾言,想去宁远可以,要与将士同甘共苦不要搞特殊待遇,朱慈烺爽快的答应了。

    说白了,这就是常宇给朱慈烺安排的一次军训。

    “你莫想看我笑话”朱慈烺淡淡一笑,双腿一夹冲到队伍前头:“况韧,咱们赛赛脚程吧”。

    “殿……大公子不可”况韧轻轻摇摇头,警惕的看着四下:“关外不比关内,白山黑水藏着各路好汉,吾等不能脱离队伍”。

    “难不成他们还真敢打劫官兵……打劫常宇?”朱慈烺还是不相信,况韧苦笑:“刀尖不长眼,督公大人的脸也没挂在旗杆上,就是挂上去贼人也未必认识啊,咱么一行不足百余,很容易引起贼人的注意”。

    “不是听常宇说之前宁远大战时,吴三桂曾动员山里头好汉一起打鞑子么,难不成又……”

    “那么大的山,那么多寨子总有几个不服管的刺头,也不乏阴奉阳违之辈,再说了这年头,填饱肚子要紧啊,吴三桂又不给他们发粮食”。况韧跟着常宇走南闯北见识广。

    朱慈烺又长见识了,心情没了刚才那般放松却又有些小激动,甚至还问况韧要了张弓。

    “瞧大公子的样子好像有些期待碰到山贼,他还准备露一手啊。不知大公子箭法如何呢”。蒋发在常宇车窗边轻笑道。

    常宇忍俊不禁:“他是会射箭,只是他不知道亲卫用的都是硬弓,他根本拉不开”。

    路过一镇子时常宇喊阿九:“你可曾听过孟姜女”朱媺娖探出头:“孟姜女哭长城自然听过的,问这个做甚?”

    常宇指了指:“西边那村子就叫孟姜村,再往西北那还有个庙就叫孟姜女庙”朱媺娖顿时来了兴趣:“可以去看看么?”

    “可以,你去吧,我们在宁远等你”常宇嘿嘿笑着,朱媺娖狠狠一瞪他,然后看向远处那村落:“传说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据我说知,只要传说十之**都是后人臆想”。

    “所以你不信传说也不信鬼神,遇庙也不拜是么?”朱媺娖一脸认真的问道,常宇点点头,伸出拳头:“我只信这个”。

    “你,你这样不好”朱媺娖神情有些落寂,淡淡的说道。

    常宇笑笑不说话。

    前边有一座废墟,朱慈烺打马向前绕那废墟一圈,脸色神情无比凝重,纵马至常宇车旁:“广宁前屯卫?”

    常宇点点头,朱慈烺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会重修起来的”

    “只要有银子,有粮食,半个月我就给你修起来”常宇面无表情,朱慈烺不想再和他说话。

    又行数里,前方有个破庙,正是常宇第一次去宁远避雨的地方,庙还是那么的破,但是门前却有了香火,应是附近的山民或者过路的客旅烧的。

    在破庙前常宇下车看了一下,里边竟新立了个泥塑的菩萨像,心中顿感一暖,他虽不信鬼神,但这里有了香火就说明周边百姓至少开始逐渐安定了,不再是之前那种兵荒马乱鬼神无主的窘境。

    正欲上车离开时候,便见朱媺娖盈盈走来,然后就跪在那泥菩萨像前双手合十在低语着什么。

    常宇忍不住想笑,傻丫头,泥菩萨自身都难保,能遂你什么愿。

    但见其一脸虔诚也不好说甚么,就走到路边朝东边大海张望,突闻前头有人示警,不由眉头一皱,却见这时朱慈烺纵马朝前奔去,嘴里大呼:“可是来了贼人”。

    常宇顿感无语,这个憨憨。

    朱慈烺这个举动可见他身边侍卫吓坏了,赶紧打马追去,王征南是负责贴身随扈的,见状将其拦住:“大公子,勿要莽撞”。

    在破庙前方二百步的山路东侧小树林旁有数十人聚集,手里拎着家伙什一脸紧张的看着远方奔来的十余骑,相隔十余步时两方人都送了口气。

    这不是什么拦路的山贼,而是一行商队。

    奔来的朱慈烺见状略显失望,嘀咕一声:“算你们走运”旁边的王征南差点一头栽下来,这娃哪来的自信。

    “原来是过路的军爷,吓小的们一跳还以为马贼呢?”商队管事的出来拱手搭话,况韧笑道:“吾等也被你们吓一跳,还以为这条道又不安宁了呢”。

    “本就不安宁但却也比以前安宁多了!”那管事笑呵呵道,这时常宇纵马前来:“也就是说还有贼人劫道?”

    那管事的见他年少却非常有气势,便恭敬道:“有还是有,但比往年好说话多了,往年这些山贼上来就抢,敢反抗他们就杀人,现如今遇到只要交些买路钱就没事了,一般不劫货也许久没听过有杀人的事了”。

    常宇微微点点头,心知往日那些手段已见效,从山海关到宁远这二百里路山里不知藏着多少三山五岳的好汉,往日高第和吴三桂睁只眼闭只眼甚至还养贼为患,以至这条道很不安宁,但宁远大战后,常宇令两人消除匪患,一手强压一手怀柔,终见成效,有很多山头直接从良为民了,比如前头的中后所里现如今就住了许多当初的山贼。

    是时候连根拔起了,往日山头多,你打一个他们就联手反抗很难打,加上关外局势复杂,现在为患不多,且局势清朗,谁露头打谁,必须把这河西走廊变成一个阳光大道。

    一个地区的昌盛和商业有很大关系,可遍地匪患如何发展商业,常宇有心重新发展辽东,所以必须将这条道扫干净,他决定回头就给高第和祖大寿下令,全面清理!

    咦,那管事正说着话,突的看向正西山岭,常宇还没转过头时便听到嚷嚷声:“山贼,山贼”。

    西北百余米的一个矮山坡上站着二三十人,居高临下的看着这里,手里还拎着家伙,瞧那造型和气质,山贼无异。

    “兀那贼子,可敢下来一战!”朱慈烺怒指大吼,便要张弓奈何却拉不动憋的脸都红了,常宇心里白眼直翻,这孩子受啥刺激了。

第1476章 惊走

    “这次买路钱还没交吧”常宇问那管事的,管事的点头,往日还要在往前头走几里地才……说着就让招来一个伙计然后取了十两银子让他给那些山贼送去。

    此举让常宇一众人愕然:“吾等百余悍卒在此,你竟还给他买路钱,这岂非是打吾等耳光”况韧呵斥道。

    那管事一脸苦笑:“军爷,您偶尔过一次路,俺们做买卖的一个月至少走三次,这次有您在俺们不给,但下次碰到还得补上,而且有可能以这次欠奉为由难为俺们啊!俺们总不能次次都遇到您吧”。

    这话倒是有理,常宇点点头,招那伙计近前低声说了几句便让他去给那山贼送银子去,然后伸手要了况韧的硬弓。

    “怎么,你这是亮名号买路么”,朱慈烺好奇问道:“就那么十几二十个山贼,为何不冲过宰了!”

    常宇耐着性子给他解释,等你冲过去人家早就跑进山里头了,你不追他们又出来了,你追吧,那么大的山你可能追到天黑还捉不到人。

    朱慈烺一脸的不服气:“按你这么说,这些山贼不用剿了,也剿不干净咯”。

    “那不尽然”常宇摇头:“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来做,咱们只是过路没时间和他们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但若是来剿匪的他就是钻进老鼠窟里也能给他拽出来,白旺逃进深山都难逃一死,这点小毛贼算什么事”。

    “所以你是打算回头让高第和祖大寿遣兵来剿么?”

    常宇点头。

    朱慈烺又问:“我曾听说过官兵养贼自重,你说这山里头……”

    常宇看了他一眼:“实不相瞒,我在青州那边山里头也养着一股山贼”朱慈烺啊的一声:“你,你在逗我吧”。

    常宇摇头:“自然是说真的”

    “那,那你为何要养贼?”朱慈烺觉得实在不可思议,常宇怎么会做这种事。

    “养贼能自重,但以毒也能攻毒,此事回头我回头慢慢给你说,现在先干正事”说着拉弓开弦瞄着那山坡。

    山坡上那伙计已奔到贼人跟前正说着话,随后他掏出银袋子却没直接交给对方而是举了起来。

    嗖的一声,常宇手一松,箭矢似流星破口而去,唰的将那伙计手里的箭袋射穿正中前边一贼人肩头。

    我艹!朱慈烺忍不住一声惊呼,便是旁边的王征南也一脸惊讶,他知常宇武技高超,却不知常宇剑法竟也如此精湛!要知道他们在山道上,贼人在山坡上相隔百余米且是仰射,难度极大。

    山坡上的贼人做鸟兽散,那伙计也赶紧跑了回来,常宇将弓扔给况韧然后看着朱慈烺一脸的嘚瑟。

    待常宇一行离去,管事的脸上惊骇还没散去,拽着那伙计问道:“那官兵给你说了什么?”

    “他让我给那些山贼说:这是你们最后一笔买卖,收了这钱立刻解散归民,否则十日内必遣大军来剿,顺便告知了他的身份,东厂常宇”。

    “东厂常宇,原来他们是东厂的呀,咦……这名头怎么这么熟悉啊”那管事的眉头一挑,那伙计顿时就急了:“张管事,他是东厂的那个大太监呀,宁远大战就是他和吴三桂一起打的……”

    “啊!是他!”管事的顿时目瞪口呆:“俺的老天爷呀,俺刚才竟然碰到了东厂大太监了”说着踢了那伙计一脚:“你刚才怎么不说”。

    “俺哪敢啊,当时听了腿都软了”。

    人的名树的影,常宇这时早名震朝野,连普通老百姓都知道东厂有个会打仗的大太监,更别提这种常年在外走的商队了,也更别提曾经参加宁远大战的这条道上的山贼了。

    那些山贼与其说被他一箭惊走,倒不如说是被他名头吓走的。

    作为山贼听到剿贼专业户,谁不腿软。

    常宇露了一手技惊四座,朱慈烺羡慕的一塌糊涂,拽着况韧道:“练成他那样要多久?”

    况韧是个实诚人:“这得看天赋”。

    “他练了多久?”朱慈烺追问。

    “太原时初遇督公时,他尚只会开弓算不得会射箭……”况韧话没说完见朱慈烺的脸色就变了,作为太子他在宫里自然不会只学文也要习武,比如射箭,他十岁就会开弓了,到现在已经算六年了!

    况韧见状赶紧说道:“大公子基础好,若勤加训练的话不比督公慢,少则半年多则年余亦有小成”。

    朱慈烺挤出一丝笑意:“你莫宽慰我,习武这方面常宇的天赋少有人能比,这个我有自知之明”说着叹口气对不远处常宇道:“我曾听闻,鞑子那边十岁小儿便可开弓”。

    常宇摇头:“那传闻太假”众人讶然,心中以为常宇是在宽慰太子,哪知他话锋一转:“十岁小儿已能策马狂奔已能挽弓射雕了,马背上的民族便是如此而来,否则他们又如何能号称铁骑无敌,即便是咱们最强悍的关宁军与其对战都占不到便宜”。

    朱慈烺又沉默了。

    眼见气氛有些冷清,常宇一挥手:“兄弟们唱两嗓子”众亲侍哄然:“督公起个头”

    好嘞,常宇清了清嗓子:“傲气面对万重浪,热血像那红日光,胆是铁打,骨是精刚……”一首男儿当自强吼了起来,近百亲卫大合唱,顿时整个山道都豪情万丈,朱慈烺眼睛睁的大大的,这,这是什么歌,这么荡气回肠,让人听了热血翻滚。身旁王征南也怔住了,他刚入伙不会。

    “去开天辟地,为我理想去闯”马车旁边宋洛玉也轻声跟着合唱,坤兴公主探出头双眼冒星星:“你也会唱,这是什么歌这般豪迈!”

    “男儿当自强,亲卫们包括东厂四营都会唱,是督公根据一首古曲将军令自己填的词!”宋洛玉说道。

    坤兴公主眼睛璨若星河,宋洛玉低声道:“你瞧,文能治国武能定乾坤,为人谦和才华横溢,诗词冠绝还会唱歌,这样的好男儿哪个少女不心动”。

    坤兴公主被她说中心思佯怒瞪了她一眼:“那你是不是也动心了?”宋洛玉赶紧摆摆手:“卑职心里有人了,卑职是江湖出身喜欢江湖气,督公虽好但在卑职眼里不如俺那个江湖气重”。

    哎,坤兴公主叹口气:“如此天纵之才,怎么偏偏是个太监呢!”

    宋洛玉便不说话了,心里又何尝不是感慨万分,小督公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偏偏就是个太监呢。

    “常宇,我要学这首歌,快教我”脑残粉朱慈烺再也控制不住了,常宇昨天那首气吞山河的沁园春雪,还有刚刚这首豪情万丈的男儿当自强,他简直爱到了极致,此时觉得朝里那些一个个自诩文人墨客的官员做的文章和诗简直就是个屁。

    山道上风雪飘摇,百余人扯着嗓子高歌豪情万丈其乐融融,朱慈烺认真的跟着常宇一句一句的学,少年人学东西本就快加上他天资聪慧,三遍之后便能朗朗高歌:“让海天为我聚能量,去开天辟地,为我理想去闯……”

    一遍又一遍,朱慈烺兴趣不减:“我觉得这首歌人越多一起唱,气势越足啊!”

    “那是自然,人多力量大能量足嘛”常宇心里头顿时又起了别的想法,看来又找到一条装逼技能,唱歌。

    往日他满脑子都是想着怎么弄银子,弄粮食,打仗,算计这个算计那个没时间也没兴趣装13,现在稍闲下来却也可以此来沽名钓誉一下嘛,至少可用来撩妹,心中想着便朝朱媺娖的马车瞧去,果见她正探出头朝这边张望。

    对付这种小妹子,当然是用情歌最有效果,港台四大天王,弯弯双节棍,那么多歌一出手,哪个妹子扛得住。

    但是!

    常宇几乎记不全一首歌的歌词,最多就是哼几句。

第1477章 笑傲江湖

    “督公再教我们一首别的吧,这歌你们男人唱着倒是豪迈,不太适合我呀”宋洛玉笑道。

    常宇低头想了下:“就让本督现场为你谱首歌吧”。

    语惊四座,宋洛玉也激动起来了,真的嘛,心里却又有些担心坤兴公主吃醋,偷偷瞥了一眼,果见坤兴公主对她撇嘴,赶紧低声道:“殿下莫气,不是你想的那样”。

    “洛玉,你出身江湖,本督就为你谱一首江湖行吧”。

    “江湖行,好呀!”宋洛玉开心极了,哪知常宇又道:“不如叫笑傲江湖吧”

    “呀,这个名儿好”宋洛玉开心的两只手搓来搓去,余众则安静的盯着常宇不敢出大气,刚才还喧嚣的山间此时只闻马蹄声。

    常宇气沉丹田,突然一声起:“沧海笑,滔滔两岸潮……”就这么第一句就让众人起了鸡皮疙瘩。朱慈烺更是攥紧了自己的衣角,嘴里学着常宇的口头禅:卧槽,卧槽。

    江山笑,烟雨遥……涛浪淘尽红尘俗世知多少……清风笑,竟惹寂寥,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啦啦啦,啦啦啦……一曲终,宋洛玉泪流满面。

    “教我!”脑残粉第一个蹦出来打破气氛,亲卫们也都跟着嚷嚷要学,男儿当自强适合当军旅歌,这首笑傲江湖则江湖气十足,道尽江湖人的豪情和苍茫。

    坤兴公主眼睛里没了星光,取而代之的震惊,呢喃道:“便是曹子建亦逊三分吧”。

    文章偶天成,谱一首脍炙人口的曲子已是极难,作一首脍炙人口的词更是不易,但更何况能将词曲天地合一。

    这首歌得到众人一致喜爱,便连蒋发都难掩喜爱之色,更是给出了极高评价,豪情满怀,气盖云天,道尽江湖人的风流。

    宋洛玉快哭成了个泪人,这里边她是唯一一个真正意义的江湖出身,这首歌让她回忆起了过往的种种历历在目,一下就失控了,她想到了那些年在江湖上吃过的哭遭过的罪当然也有开心过的笑。

    常宇见她失控便纵马到了跟前:“早知你这般便不给你了,惹的那么多眼泪回头吴中找本督麻烦”。

    宋洛玉破涕为笑:“他敢!”说着对常宇道:“歌词尚有些没记清”。

    常宇点头又给她说了几遍,直到记牢。

    “这歌好呀,听着真他妈的痛快!兀那太监老子承认是血蝙蝠了,给老子个痛快吧”。

    马车上被捆着的血蝙蝠突然叫了起来,众人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个人!

    “老子纵横江湖十几年什么痛快都享受过了,老子认了,给个痛快吧”。

    众人愕然,特别是蒋发他昨儿用了手段折腾大半天这厮都不承认身份,结果今儿听了首歌竟然认了!

    唱歌竟然还有这疗效,常宇都觉得不可思议,但还是忍不住啐了一口:“你都玷污这歌,想要痛快,做梦去吧,你听过东厂的给过谁痛快了!”

    血蝙蝠顿时脸色惨白,然后就豁出去了,对常宇破口大骂,王征南向前一掌将他拍晕过去了。

    因为对这首歌的喜欢,诸亲卫都在轻轻哼着学唱,互相请教歌词曲调,就连坤兴公主都忍不住哼唱,让常宇教他却又突然道:“也送我一首呗”。

    常宇想了想:“臣身在军营心在江湖,所作皆粗鄙之物难登大雅之堂,实不适合送给殿下”。

    “你少来,昨儿那词今儿这两首歌怎么就粗鄙了,若这样的佳作尚不能登大雅之堂,那得气死多眼高于顶的人”。朱媺娖翻白眼。

    常宇耸耸肩:“若殿下喜欢的话,改天容臣想想,今儿是见底了”说着打马离去哼了句:“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朱媺娖听了身子一颤,赶紧将头缩回车厢,捂着心口喘着粗气,这,该死小太监,怎么随便哼一句,就让自己的小鹿狂奔起来了……天青色等烟雨,虽仅仅一句,可是好美啊,而我在等你,他在等我么,他是不是在暗示我什么……

    坤兴公主陷进去了。

    哎,宋洛玉看在眼里忍不住叹口气,小督公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瞧把这公主的魂给勾的。

    常宇今儿装b装的意气风发,也是心满意足了,山风虽大也不坐车纵马狂奔同朱慈烺赛脚程,好一个太子爷一边拍马狂奔一边高歌笑傲江湖,灌了一嘴的风。

    晌午时,常宇一行抵达中后所,全称叫广宁前屯卫中后所,也就是后世的绥中县。

    眼下也是山海关和宁远之间唯一还健全的卫所,事实上在去年的时候亦为鞑子所毁,年初开春宁远大战时,常宇将此处做物资中转站,李岩曾在此驻兵修葺,后联手众山贼以及常宇在卫所外的六股河上大败多铎。

    战后有周边百姓搬迁进来,又有从良的山贼在此定居,眨眼半年过去了,竟成了一繁华小镇,里边都开了几家店铺,衣食住行样样齐全。

    但毕竟是个卫所,吴三桂也遣数十守兵在此驻扎巡视周边治安震慑宵小,也因此中后所前后几十里地界太平的很。

    朱媺娖提议在中后所里的饭馆吃了午饭再走,常宇没直接答应而是让她先进去看看再说,于是兄妹俩就进去转了一圈,脸色都不是那么的好看。

    “还想在里边吃么?”常宇笑问道,朱媺娖摇摇头:“还是在外边野炊吧”。

    中后所只是个卫所,就相当是个部队大院,里边人多地方小,下了雪地上泥泞不堪家畜乱窜极尽脏乱差,加上边陲小镇物资贫乏,哪有什么像样的吃食,如此乌烟瘴气别说她金枝玉叶了,就是常宇进去都皱眉头。

    渡六股河时费了些时间,行数十里至烟台河时天已黑了下来,雪沫子又大了起来。

    亲卫去河畔寻船家渡水,常宇站在河畔撒了泡尿,然后拍了拍旁边朱慈烺的额肩膀说:“对岸就是中右所(宁远卫中右所)废墟,距离宁远差不多还有五十里地,你是想今晚扎营明儿再走,还是趁夜赶路”。

    朱慈烺拨开他的手:“你是不是尿到手上了……这里不都是你说的算么,听你的呗”。

    常宇讪笑道:“瞧您说的,您是太子爷啊,意见很重要滴”。

    朱慈烺撇撇嘴:“得了吧你,就是想看我笑话罢了”说着耸耸肩:“你若不怕山贼劫道就走夜路,你若怕就天亮再走吧”。

    “此处距宁远五十里地而已,没有山贼那么大胆子出来搞事,就是有那也是吴三桂养的,见到官兵绝对不会动手,最多欺负些过路商旅罢了,所以本督何惧之有”。

    “既是如此,你又参考本宫什么意见,显摆来了”朱慈烺哼了一声,朝马车那边走去:“本宫乏了,要上车睡觉,无事休得相扰”。

    “你若上车睡觉便算食言”常宇嘿嘿一笑:“莫忘了出关前的承诺,同将士同甘共苦”朱慈烺叹口气:“我说过话自是算数的”。

    渡河之后已是亥时(晚九点)常宇算了下走夜路差不多凌晨三四点,若要进城少不得一番折腾人,但若就地扎营可苦了手下兄弟,毕竟这次准备不足又碰到这坏天气,太子和公主还能睡马车,手下这近百兄弟则只能露宿荒郊了这大风天的没帐篷的确辛苦。

    他一时拿不定注意便问蒋发意见。

    蒋发曾随他来过宁远,想了一下道:“走几十里夜路倒无妨,虽是山道慢些就慢些,只是到宁远还要过三条河,怕是这深更半夜的渡口无船咱们也找不到船家渡水”。

    常宇一拍大腿,怎么忘记这茬了,不说前头那两条水,宁远城外就有条大河,得了,扎营!

第1478章 无意宁远

    翌日晌午,常宇一行抵达宁远城外的宁远河,主帅祖大寿率诸将已在河畔久候多时了。

    太子朱慈烺收起途中的随意,神情有些紧张看得出来内心情绪波动很大,眼前那个六十多岁的威猛老人在常宇马前说话,他就是个曾死守锦州弹尽粮绝杀马吃肉而后吃人做军粮两次降清的悍将祖大寿么?

    朱慈烺尚是幼儿时便听闻有这么一个狠人,逐渐长大些得知了更多有关此人的事迹,也知道祖大寿和朝廷或者说和他爹之间的关系非常的微妙,其受袁崇焕案牵连而对朝廷心存戒心,一不进京二不出军营,同样朝廷忌惮其在关外的影响力连句重话都不敢说。

    双方心照不宣,你不提我不反。

    可以说祖大寿在朱慈烺心里是个传奇,对这个传奇人物他说不上好恶,但是充满了好奇,于是盯着祖大寿仔细打量,而就在这时祖大寿也朝这边瞟了几眼,就那么随意一撇没有什么表情,但朱慈烺却感觉他那双眼像一把刀子扎了过来,他从未见过一个人的眼神里有这么强烈的狠劲,即便常宇都没有。

    两个曾经掏过心窝子的人之间没那么多客套话,祖大寿在常宇跟前甚至都不用装一些虚情假意,只是淡淡一句:“督公来了”。

    “嗯,来看看顺便给您老大人顺便送点礼”。

    听了这话祖大寿脸上才露出一丝笑意:“那末将可就却而不恭了”。说着朝常宇身后瞟了那么几眼:“督公大人行事总是那么的出人意料”。

    常宇笑了,他知道这个老狐狸一眼就看穿身后那两人的身份了,祖大寿人老成精的眼力价绝非高第可比,常宇身后那两少年的气质气势以及随扈的一些小细节,他就知道大有来头,再瞧那面相……嘿,这什么意思,莫非是皇帝授意而来有意化解和他之间的嫌隙?

    但也没必要将公主也遣来吧,总不至于是来同他子侄联姻和亲的吧,想到和亲这个词,祖大寿心里忍不住笑出花来。

    看破不说破,常宇并不打算和他探讨太子和公主的身份,而祖大寿其实也并不怎么好奇这两人的来意。

    “局势如何?”随扈们正忙着渡水,常宇和祖大寿站在河畔树荫下看着远处宁远城说着话。

    “小冲突不断,但对方明显不想将冲突扩大,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祖大寿脸色平静,常宇嘴角一挑,抬手朝正北指了:“老大人说的冲突是那边,还是那边呢”说着又指了指宁远城。

    祖大寿也笑了:“督公您觉得呢?”

    常宇伸出大拇指:“祖将军好手段”。

    “都是家务事,用不着上手段”祖大寿淡淡一句,常宇苦笑摇头无力反驳佩服的一塌糊涂!

    他刚才所指其实是问祖大寿可将宁远军权攥牢靠了没,毕竟他降清已近年余,且吴三桂也是个能力突出的主帅,祖大寿突然空降鸠占鹊巢一个不慎就会军心大乱,甚至引起兵乱。

    所以常宇才想法设法将吴三桂诱到京城,然后又给卖到南边剿匪,就是为了让祖大寿能将军权平安过渡。

    他虽然知道祖家的影响力,也相信祖大寿的手段和能力,但事实上他还是低估了这两者。

    什么叫鸠占鹊巢?谁是鸠?

    两百年前从祖庆率全家老小迁居宁远后,世代繁衍一代又一代祖家开枝散叶世袭宁远卫军职并不断提升,后代子孙十之**都在军中任职,成为宁远最大的望族。

    有资料可查的是从祖大寿的爷爷祖仁,他爹祖承训都是担任过辽东总兵,家族其他子侄数十在宁远军里担任中层将领,可以说是铁打的将门世家!

    这也是为何袁崇焕被冤枉通敌就被崇祯帝千刀万剐,但祖大寿真的投降过皇太极,可朝廷上下都装聋装瞎,重话都不敢说一句,只因祖家在宁远势力太大在关宁军里影响太强,当时他手握关宁铁骑是大明最强的边军,家族成员在关外边军里,大多是总兵和副将,你他么的敢说句难听的,老子直接带人献城走了!他要真走了的话,谁敢拦,谁又拦得住!这么深厚底蕴,远不是袁崇焕一个空壳督师能比的。

    就连现在的宁远主帅吴三桂都是他外甥,所以祖大寿才是鹊!这宁远总兵府本就是他家!

    吴三桂手里的宁远军有一部分是当初的关宁铁骑,而关宁铁骑的老上司就是祖大寿,且现在宁远军里还有很多祖家的族人担任中低层军官,再加上吴三桂还是他外甥这层关系,宁远军对祖大寿不光没有排斥感,而且还有一种切不断的亲近,所以在过渡军权的时候风平浪静,如今宁远以及宁远军以祖大寿马首是瞻。

    但常宇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就算你祖家势力再大,你在军中影响力再强,可毕竟宁远和宁远军在吴三桂手里经营了数年之久,总会培植了心腹嫡系兵马,虽然最嫡系的沈江虎也被他给哄走了,但其他人连个p都没放一个?

    有点不现实。

    直到祖大寿给带他见了一个人后才恍然大悟。

    这个人叫方光琛,原礼部尚书方一藻的儿子,也是吴三桂的密友,历史上是吴三桂的重要智囊之一。

    没错,也就是和吴孟明密会时被朱芷娥撞见的那小子。

    方光琛此时并没有官职在身,但吴孟明为何要密会他呢,说来有点绕,但还是和祖大寿有关。

    常宇无条件的信任祖大寿,但朝廷和崇祯帝却不是,之前就一直对他有戒心,这次投降快两年了,直接就将宁远城扔给他,实在是冒险啊。

    虽说硬着头皮同意了常宇的方案,但暗中防备举措不可少,一方面叮嘱高第时刻小心谨慎着,令一方面则遣人去宁远叮嘱吴三桂的部属,别他么的傻愣愣的叫干啥就干啥,有点戒心,至少发现祖大寿有异动时尚能有部队能牵制他一阵为高第和朝廷赢取些时间。

    派谁最合适呢,当然是方光琛了,吴三桂是他爹门生,两人亦为知己好友这在关宁军里是人皆尽知的事。

    于是,方光琛便以访友的名义出关到宁远来了。

    不过这种小手段在祖大寿眼里简直就是过家家,一眼就看破,而且对此毫无兴趣甚至有些厌烦,厌烦了崇祯帝有话不明说尽喜欢桌底使坏这一套。

    他不想再把精力浪费在这些尔虞我诈的撕逼上,他现在就想脚踏实地的做些踏实的事,趁有生之年将锦州夺回来,毕竟已是六十五六的老人,没多少日子了。

    所以他直接就给方光琛摊牌了。

    表明自己无意夺权,无意宁远,只想夺回锦州,宁远依旧是吴三桂的,宁远军也依旧是吴三桂的。

    方光琛一下就信了,这个曾经大杀四方威震关外的有名悍将,根本用不着也没必要糊弄他,从他眼神便可看出来,他如今只是想完成一个梦想,对名利权势已没了兴趣。

    “事实上朝廷,或者说那小太监也无意让老夫坐镇宁远”这一点祖大寿心里明白的很,常宇之所以把他弄来,一是敬佩他,二则是想用他来收复锦州,恰好第二个想法两人不谋而合,某种意义上来说,祖大寿对常宇的感激并非出自他将自己赎回来,而是给他收复锦州的机会。

    所以常宇让朝廷恢复他的官职,依然是辽东总兵。

    当然现在这时候辽东也仅剩宁远了。

    但只要没挂宁远总兵,宁远城就还是吴三桂的!

    除此外方光琛也发现了,祖大寿眼下虽掌握了宁远兵权,并且将其兄弟子侄都安排在军中担任了职务,但入住总兵府的仅他一人,而且住的还是客房,余下皆在军中。

    很显然,他的确无意宁远,无意夺权。

第1479章 还没走

    千里之隔如同三界,中秋后的北京城凉飕飕六百里外的山海关就是冷冰冰,而到了宁远城则是寒风刺骨,即便今日天气甚好天空挂着暖阳,但海风夹着山风吹的人忍不住缩脖子。

    地上略显泥泞,马儿踩上去噗嗤噗嗤的响,朱慈烺跟在常宇身后听他与并肩而行的祖大寿轻声说着宁远的局势,旁边还有一个年轻人总是有意无意的盯着他,朱慈烺并不认识这个人,但被看的心里有气,莫不是祖家子侄?

    可是看那人清秀文弱不似军中将领,便低声像旁边的王征南询问,王征南摇头不知又问了蒋发,蒋发是常宇的随扈,几乎不离三步以外而且其听力极好。

    “非祖家人,好似某个大官之子,是吴三桂的密友”。

    朱慈烺眉头一挑,京城官二代,莫不是认识自己,心里头略显慌乱,不过转念一想,吾乃大明堂堂正正的太子,又非贼慌什么,于是朝那人瞪了一眼,果真对方似触电似的躲开他的眼神不敢再朝这边张望。

    这人就是方光琛,他同祖大寿一起来迎接常宇,本以为能得青睐或者能说上话然则小太监对他仅是点了个头而已,便将其无视了。

    久闻小太监杀伐果断冷酷无情,连接人待物都是这种?方光琛被无视了内心自是不开心,但也不敢表现出来,四顾之下突觉得朱慈烺有些眼熟,虽不认识但他觉得自己一定见过。

    毕竟朱慈烺有一段时间在京城里搞蹴鞠活动,很多官二代爵二代都参与其中,这方光琛的身份还不足以能与他同桌相近,但远远看了到也有可能。

    自从踏入宁远的地界,朱慈烺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没了路上撒欢的孩子气,自然也不会动辄哭鼻子,他谨记常宇的那句话:少说多看。

    宁远城西有山,山中有洞,常宇曾隐其中与鞑子斗智斗勇,朱慈烺张望远处山峦,脑海中便有了铁马金戈的画面,年初宁远大捷举国震动,毕竟之前大明对战鞑子已数年连败,此大捷意义非凡,崇祯父子对此战每一个细节都追问详尽,此时朱慈烺亲临此地,畅想当初那场大战,心中自是激动不已,本欲同常宇说上几句,却见他已同祖大寿入城了。

    这就是宁远城!朱慈烺抬头看着南城门上“延辉”两个字长长叹了口气,建城两百余年,这数十年间兵戈不止已成大明关外最后的桥头堡了。

    入了城,常宇并未直接去总兵府,而是先在城里头绕了一圈,第三次来这里了,次次不同样。

    第一次人心慌慌,第二次人心振奋,这一次风平浪静,城中百姓的生活平平淡淡,也就是看到祖大寿的时候,表情会便的热络起来:“祖大人您老好啊”。

    祖大寿总会抱拳回以笑意。

    常宇看在眼里,面无表情,不知不觉在一座牌楼下止住了脚步。

    确切说着这是座功德牌坊,常宇抬头看着牌坊上空飘过的白云:“老大人,今儿天好啊”。

    祖大寿似笑非笑撇了一眼常宇身后正昂着头打量牌坊的朱慈烺淡淡道:“天儿是好”。

    “这是谁的牌楼”马车里的朱媺娖也探出头打量着,朱慈烺低声道:“父皇登基时敕建的祖氏四世镇辽东的功德牌坊”。

    “啊,竟然没拆掉?”朱媺娖忍不住惊讶。

    别说她,朱慈烺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拆。

    但常宇大概知道。

    某种意义上这个功德牌坊就是人心,就是关宁军的军心!

    祖大寿和他的子侄虽大部分投降了,但还有很多族人还在关宁军里任职,比如继任主帅就是他亲外甥吴三桂!

    再其次,崇祯帝内心还存着一丝侥幸,祖大寿能一次诈降就或许有第二次!

    第三则是他,他对祖大寿的一丝内疚!或者说是对袁崇焕的内疚。

    袁崇焕是祖大寿的恩师,当年中计一怒将他杀了,不光和祖大寿有了嫌隙十余年都没修好还使得皮岛防线崩溃,整个辽东陷入被动。

    这十余年他和祖大寿始终维持一种畸形的关系,但不得不说祖大寿为他拼尽了全力,最终无力乏天只能投降,真的是太无奈了,这种无奈连崇祯帝都可以理解,所以他心里抱着希望,因这些原因终究还是没动祖家这块牌坊。

    常宇不是第一次看着牌坊也不是第一次摸着牌坊了,但却是第一次同祖大寿一起瞻仰,便连说的那句话很多人都听懂了他言外之意。

    天好,连晴两次。

    常宇并未在牌坊久留,因为天已过晌午众人还没吃饭肚子里饿的慌,便去了总兵府,路遇钟鼓楼时,蒋发指着鼓楼低声对朱慈烺说:“这是全城最中心也是最高点有近六丈,开春那次督公在城中遇刺,那杀手便藏于此”。

    朱慈烺抬头望了望那高耸的鼓楼:“掉下来,摔死丫的”。

    总兵府设了宴,却是粗茶淡饭甚至连在关内抚宁县衙的水平都不如,而且陪客的也仅仅祖大寿一人。

    常宇吃的喷香,朱家兄妹好似不和胃口但也默默的硬吃了下去,席间常宇同祖大寿一直在聊宁远军务,朱慈烺一句话都没说,甚至连咳嗽都要捂着嘴轻轻的,这些举动祖大寿看在眼里,心中感慨万千。

    吃完饭后,常宇让朱家兄妹先去休息,他还有些话要同祖大寿说,朱慈烺哪里能错过这机会,低声说要跟在旁边保证只听不插话。

    常宇摇头:“你若在,他只能说些你能听的,你不在我才能听到要听的”朱慈烺险些被他绕晕了:“他可是看出我身份了?”

    “他都看穿你身上几根骨头了”常宇撇撇嘴,朱慈烺无奈叹口气:“有什么悄悄话竟不能让我听到”。

    常宇蹙眉:“不是不能让你听也不是不能让你知道,而是不方便在你跟前说,你莫不成还疑心我?”

    “不不不,那怎么会”朱慈烺使劲摇摇手:“我这会儿也不累,既不方便我旁听,那我便去城里头逛逛吧”。

    朱媺娖也要去。

    常宇允了,令宋洛玉和王征南随扈左右寸步不离,同时又遣二十亲卫跟随,这令朱慈烺大为不解:“这是卫城,每条街都有巡视的官兵难不成那杀手还会大白天动手,再说了他目标不是你么?”

    “不是为了防那杀手”常宇摇头:“别忘了这里虽是卫城但也是边城,街头巷尾那些看上去憨厚的老百姓保不齐就是鞑子的密探,若是知你身份,那你的脑袋可比我香多了!”

    “我,我的脑袋怎么就香多了?”朱慈烺不由自主摸了摸头。

    “多尔衮此时还在锦州城,正愁没啥回沈阳抵账呢,若是有了你的脑袋……嘿嘿,那他真的天助我也了”。

    多尔衮突袭入关掠劫被常宇击溃大败逃回锦州距此已有两个多月了,其竟然还没回沈阳,听到这个消息的朱慈烺很是吃惊和意外。

    其实常宇也很意外,按道理说他这个时候应该回沈阳和豪格争权内斗了才是,为何窝在锦州城不动。

    但转念之间他就想通了。

    因为多尔衮知道他连番大败损兵折将回到沈阳后绝对会被豪格集团收拾的老惨老惨了,且不说效忠豪格的那两旗八大臣,便是代善,济尔哈朗不光不会帮他一根指头还会落井下石趁机痛打落水狗。

    能帮他的只有两个兄弟,多铎和阿济格。

    但很显然,大败之后的三兄弟很难同豪格集团抗衡,若是硬拼的话伤敌一千自损一千五!

    可这个时候拼不拼已不是他所能左右的了,豪格忍了他那么久加上常宇给灌了药,正憋着劲呢,只要多尔衮哥仨一回沈阳,等待他们的将是乱拳猛捶。

    可多尔衮能当上摄政王自是有些手段的,至少是非常不要脸滴,否则也不会和侄子夺位,于是他就耍了赖,老子不回沈阳,以修整兵马为由赖在了锦州。

    这看似无赖的一招,却非常凑效。

    原因很简单,兵马都在他手里,或者说最精锐的都在他手里。

第1480章

    开春时他纠集八旗十余万大军来犯,被常宇引到了宁远一顿暴揍,损伤近半,后其又抽调最精锐的三万余骑兵突袭入关最后只逃回万余。

    这万余精锐自不都是他三兄弟的,还有其他的几个旗的然则此时都被他扣在手里,便连豪格手下最勇猛的大将鳌拜受伤后也一直被多尔衮卡住,除此之外还有三顺王等人。

    这下顿时变得精彩起来了,一方在沈阳手握大权气势汹汹,一方躲在锦州手握兵马,这一开撕精彩绝伦。

    多尔衮率部突袭入关时,豪格借故不去,同阿巴泰和范文程一起坐镇宁远,当时豪格也是看好多尔衮入关举动的,想着他一旦大掠而回便可抵消宁远大败,那时候想弄他还是太难,所以就想着偷偷溜回去沈阳早做安排,而范文程和阿巴泰也没过多防备还真的让他回沈阳了,因为那时候谁也没料到多尔衮又是一场大败,否则这时候把豪格扣在锦州,那局面就不像眼下这么棘手了。

    豪格这俩月在沈阳是没少做安排,听闻多尔衮战败后既惋惜又老开心了,便坐等他回来撕逼,谁知道多尔衮到了锦州说兵马太疲待休养一段再回。

    虽说清廷几次催促回京,但都被他拖住,而各家也没办法,精兵强将此时都在他手里,一时奈何不得他。

    而更让豪格无奈的是,多尔衮很快又找到了个让人无法反驳的借口!

    明军重修塔山堡,对锦州虎视眈眈!

    所以多尔衮要率大军亲自坐镇锦州防范明军!

    这理由的确无法反驳,锦州对大明重要,对鞑子也万分重要,为了这锦州城,从努尔哈赤到皇太极,到现如今算是三代人都在为之前赴后继,牺牲了多少性命才打下来的大清国门,自是不能轻易再被明军夺回去了。

    “既知多尔衮尚在锦州,为何不报,祖大寿他想干什么?”朱慈烺惊讶之余更多的是疑惑。

    “因为他也才刚知道不久,且也无法就断定多尔衮一定就锦州城,毕竟谁也没亲眼见到!”常宇解释道。

    祖大寿自从被常宇换回来后,一边着手整顿军务,另外则是为收复锦州做准备,而第一步则是重修塔山堡。

    袁崇焕在宁远大战后构建了关宁锦防线,也就是山海关,宁远,和锦州,三城之间均设卫所据点,当时赵率教负责修建北段宁远和锦州之间的几个据点,连山,塔山,杏山,松山城。明军曾凭借这些防线据点在宁锦大战中使皇太极无功而返。

    只是在松锦大战后,这些军堡为鞑子所毁!

    而祖大寿则要重修这些据点,步步为营向前推进。

    当然他也知道鞑子不会让他轻松如愿的,所以一边遣诸多明暗探侦察锦州鞑子动向,一边开始筹备建堡事宜。

    很快探子的消息源源不断传来,比如鞑子也遣出大批探马和明军互相窥探,而后发现有数股兵马陆续北上,当时祖大寿猜测应是多尔衮等人分批回沈阳。

    然而慢慢的又发觉不对了,过些时日那些兵马又陆续返回,而是不是空着手来了,是押了粮草。

    要从外边调粮草过来,那说明城中有不少兵马,难不成……不光没走还打算长久呆着?多尔衮为什么会留这么多兵马在锦州,为了防范他完全没有必要啊,这个时候他就有些怀疑了。

    直到前几日抓了一个鞑子的探子说漏嘴了,说王爷在锦州根本就没走,问他哪个王爷,那鞑子也是硬气,打死都不说了,结果就真的被打死了。

    但此时不说也不重要了,祖大寿很快也想通了,虽不能百分百确定多尔衮在锦州城,但**不离十了。

    而后,祖大寿开始调动劳力前去修建兵堡,果不其然遭到鞑子的袭扰,当然祖大寿也不是吃素的,特别安排一支骑兵来负责打架。

    这个月已打了十七次,每次规模都不大不过百骑,但袭扰不断几乎每天都要干一场,有时候一天好几场。

    但,祖大寿很享受这个过程。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唤起他内心蛰伏已久的热血和杀意。

    多尔衮这次出兵接连大败损失惨重,虽将兵马搂在手中同沈阳那边对峙,但明显处于下风,若这个时候侦得大明太子身份,出手行刺或掠走,那无疑可以抵消很大一部分压力。

    宁远城不大,四四方方的。

    朱家兄妹走街串巷几乎踏遍宁远城每一寸土地,即便积雪融化泥泞不堪二人也不过只是皱了皱眉头。

    城里头逛了个遍又上了城,城上是军管区,普通百姓是上不去的,但对他们来说则很容易。

    城上风很大,东望大海南看河,西北则为山,城外田野里亦有劳作的身影,朱慈烺指着东边大海::“海那边”又指了北边大山:“山那边,都曾是咱大明的国土”。

    朱媺娖轻轻的拽了他一下:“会收回来的”。

    朱慈烺深呼口气,问旁边人那山叫什么名字。

    一个曾跟常宇来过的亲卫道:“首山,山上有烽火台,晴天可望数十里……”

    “可望那塔山堡么?”朱慈烺赶紧问道,那亲卫一挑眉:“或可吧,不距离稍远也看不真切……”

    话没说完朱慈烺就赶紧道:“走,咱们登高望远去”他急切想看看大明失去的地方,以及王师即将北定的地方。

    但却遭到了王征南的反对:“大公子,督公有令不能出城”。

    “这……”朱慈烺望向首山山巅的烽火台心里痒痒的:“应该不会出什么事的吧”。

    “大公子,这里是边城,便是督公出城都小心翼翼”旁边有亲卫向前劝道,朱媺娖也轻轻拽了他一下,朱慈烺便点点头:“走,那便同常宇一块儿去”。

    刚下得城头,便见不远处一队骑兵奔来,当先两人竟是常宇和祖大寿,瞧架势这是要出城,朱慈烺便大呼道:“常公公可是要出城,带上我吧”。

    祖大寿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看向常宇,常宇面无表情:“咱家要去塔山堡,风大路远且难行,大公子还是在城里头转转先”。

    “啊,是要去塔山堡啊,我正想去呢,带上我吧”朱慈烺心中一喜,赶紧说道,看着常宇的眼神中隐隐有哀求之色。

    但常宇并不打算带着他,因为太过危险:“那儿还在打仗,大公子不可涉险!”语气坚决。

    朱慈烺和常宇相熟,见他如此便知毫无商量余地了,长叹口气:“那,我想去那山顶一趟”说着一指城北首山。

    常宇朝山顶望了一眼,对身后况韧道:“持祖将军兵符去营里调一支兵马陪大公子登山”。

    祖大寿没说话,从腰里取了兵符扔给了况韧,然后便同常宇出了城。

第1481章 塔山堡

    数百骑出了城风也似的朝正北狂奔而去,一口气奔了十余里至山口才放缓速度,这里风更大,常宇忍不住掩了掩衣口四下张望一番:“再过月余这里便要大雪封山了吧”。

    祖大寿点点头:“但却不能让他封了,否则前功尽弃”。

    常宇懂他的意思,是防备鞑子军趁封山断路袭击塔山堡。

    “那月余之间塔山堡能建好么?”常宇问道,祖大寿点点头:“足矣”说着举目扫了两边山峰:“每次经由这山谷总会听到麾下将士谈论督公当初在此伏击多尔衮的那场大战,督公勇猛犹若天将,被宁远军奉若神明,当真令人钦佩至极”。

    “老将军莫笑咱家了,论勇猛咱家不及老将军万分之一,整个辽东每一寸土地上都曾留下老将军的铁马金戈纵横沙场的雄姿,这才是我辈楷模”。

    祖大寿嘴角浮现一丝笑意,看着远处长叹一声:“老矣,老矣,便是英雄亦有迟暮时”。

    “廉颇八十尚能饭否,祖将军这才哪跟哪啊”常宇赶紧道,祖大寿忍不住笑了:“督公大人学识不浅啊”。

    “咱家哪里谈得上有什么学识,只是喜欢听英雄豪杰的故事罢了”。

    出了山口,便是后世的葫芦岛市,不过这时候的葫芦岛还只是个岛而已,倒是其下辖的连山区却是明军的一个军堡叫连山堡,只是前年遭鞑子军毁坏太严重已没有重修的必要了。

    明代军堡驻军同时也纳百姓并非绝对的单一的军事堡垒,其大小不一,小的还不如个村子大,驻军几十开垦养殖自给自足。大的则如城,比如锦州旁边的松山堡当时也叫松山城,但普遍的军堡面积周长里许到二三里不等。

    这塔山堡周长二里,虽遭鞑子破坏但根基具在,只需夯土筑墙重建堡门再造些兵舍便可,且其西边临近便有葛砬子山,取土石料十分方便。

    祖大寿征调民夫五百兵马一千在这里日夜赶工,这一千兵马闲时为工,战时为兵。

    经过月余施工,塔山堡的城墙已建了丈余接近完工,堡门亦已建成,余下则是军堡里的兵舍才刚开工,毕竟在鞑子不停的袭扰下,当然要先以筑墙为主。

    军堡的工地还在忙忙碌碌,数百民工及兵卒不畏寒风干的热火朝天,远处有数十骑兵在来回游荡巡视,堡内搭建了一个三丈高的瞭望哨,但有发现便会立刻示警,下边忙碌的士兵则会立刻丢下手里的活翻身上马进入战斗状态。

    常宇在堡内绕了一圈,赞叹道:“如此速度半月可成,祖将军当真是用了心”。

    祖大寿苦笑:“这都是拿银子砸出来的,当然了也是将士们卖力”。

    “但凡能用银子解决的事都不算事”常宇抬头看了看瞭望哨:“塔山堡建成之后祖将军先练练手,明年开春后咱们再把杏山堡砸出来!”

    祖大寿略显激动起来:“那杏山堡可得费不少银子了,而且阻力更大!”

    “银子咱家来解决,阻力则要交给祖将军来抗了!”常宇笑了笑,便往那瞭望哨上爬去,祖大寿紧随其后:“鞑子见咱们重修塔山堡,必然接着大力损坏那杏山和松山堡,增加咱们重修的难度的同时更会遣大兵力袭扰,绝非眼下这点力道”。

    常宇登上瞭望哨,取出千里镜观望,今儿天气晴朗视野极佳,登高可望数十里,西边群山莽莽,东边是碧波万里的大海,正北则是一望无际的旷野,甚至可见十余里外的七里河畔有不少人马在游荡,祖大寿说那些是鞑子兵。

    或许是战线太远出大兵力后勤补给困难也担心被打埋伏又或是多尔衮此时并不想恶化局势,虽不停的袭扰明军重修军堡但从未发动大规模袭击,最多百余骑。

    这正是他聪明的地方。

    以明军重修军堡对锦州虎视眈眈步步紧逼为由,赖在锦州不走和明军不停的产生冲突以此来化解内部压力,但又十分的克制,因为他知道若是把明军惹急了,直接围城打锦州,或者直接撤走不修的话,平衡一下就被打破了,那时候他则无法以外部压力抵消内部压力,而成了内外煎熬!

    当然了,明军会不会一咬牙真的围城打锦州?若在往年,多尔衮可以很肯定的说,不会!别说他袭扰一个重建的军堡就是去袭扰宁远对方都不敢吭气也没那实力。

    但现在,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虽说明军连番大战之后也是精疲力尽,但却早已不能以常态度之,因为多尔衮在这上边吃太多亏了,他根本把不住那个小太监的脉!

    何况眼下的他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对方不来打他都快吃不消了,若真来了,那后果不堪呀。

    那明军为什么不趁他病要他命呢?

    常宇也想啊。

    奈何力不从心。

    如今关外这点兵力以及粮草储备都根本不具备攻打锦州的条件,只能一边休养生息一边徐徐图之,眼下虽进攻不足,但防守有余,撩撩鞑子的实力还是有的。

    “鞑子几乎天天来犯,输赢几何?”常宇举着千里镜盯着七里河畔那些鞑子兵问旁边的祖大寿。

    “末将在此有兵上千,从未让其近十里之内”祖大寿笑了笑,常宇嗯了一声,突然问道:“鞑子兵力是否愈来愈多?”

    祖大寿垂眉想了一下:“还真是,起初十余骑,后来二三十,而后近百,这几日都在百骑之上”。

    常宇冷笑一声:“其兵力会愈来愈大,或许十来日后当有五百近千之余,这个冬天不会太平的,这军堡虽能建成但能否守住还得看祖将军的真本事了”。

    祖大寿一怔:“督公以何做出此等判断?”

    “因为随着时间越久,来自沈阳对多尔衮的内部压力就越大,他便要以此抵消,祖将军不妨想一想,其实从您动工之初,多尔衮便可遣大军来袭扰,他虽补给稍稍困难些却可阻您施工,一旦拖到过冬便施工无望了,他为何不这么做呢?”

    祖大寿一怔:“督公是说其实多尔衮内心还想让咱们修这军堡?”

    常宇大笑:“他当然不想,然则现实却逼着他不得不想,咱们若不修军堡他则没事干了,便找不到借口来抵消压力了,这和养贼自重极其相似,他是养咱们自救”。

    “奈何咱们是大明边军,不是贼!这番则要他好好吃吃苦头”祖大寿哈哈大笑,突的眉头一皱,举起千里镜往正北瞧了瞧:“狗日的又来了”。

第1482章 不想回

    常宇看了过去,但见七里河畔的鞑子兵们正缓缓而来,瞭望哨兵赶紧对下边发出警讯,工地上的民夫们视若无睹继续手中的活,对他们来说这种警讯家常便饭,而士兵们则立刻放下手中的活披盔戴甲准备战斗。

    “这应是天黑前最后一次袭扰了”祖大寿朝西边看了看已是傍晚:“太阳一落山这里冷的很,鞑子也要回营的否则会冻死在外边”。

    “回营?是回锦州城么?”常宇好奇问道,此去锦州尚有近百里地,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来回跑数百里地这些鞑子兵还真拼呀。

    “末将曾遣人窥探,这些鞑子有时回锦州,有时则在杏山堡的废墟里避风雪,他们在那弄了个窝落脚可容近百人”祖大寿看着愈来愈近的鞑子兵淡淡说道。

    常宇呼了口气:“这上边冷的很,待咱家下去暖暖身子”。

    祖大寿听出话里意思,略显惊讶:“督公没必要涉险”。

    常宇笑了笑:“咱家虽不及祖将军杀的鞑子多但亦不少,许久不沾鞑虏血,浑身不自在,今儿既来之又赶上了正好尽尽兴便当本督以鞑子头颅血祭这塔山堡的大明亡灵了”。

    祖大寿久闻常宇勇猛且眼下兵力占优但其毕竟乃东厂提督容不得有一丝闪失,若常宇嗝屁了他祖大寿的职业生涯甚至性命也到头了。

    但他也知道这小子和他一样的倔性子且好斗好杀,只得勉强应了又让子侄家将随扈前往迎敌。

    那百余鞑子明显感觉到这次明军有些反常,往日因兵力相差太大,鞑子只在外围袭扰,搞一下就跑很少恋战,而明军忌惮鞑子精湛的骑射战力多是以守为攻以驱赶为主,不会穷寇猛追亦不会主动进攻。

    可今天大不同,来驱赶的明军也仅百余人与鞑子兵力相当,更神奇的是双方一照面,对方没有任何预兆的突然就张弓疾射冲了过来。

    哇擦,怎么突然勇敢起来了。鞑子兵们意外之外更多的是亢奋,终于他么的可以痛痛快快的厮杀一场了!

    要知道从宁远大战开始到入关掠劫,鞑子一直被明军按着头揍,想想这十余年来何曾这么憋屈过,可以说鞑子兵心里都窝着一肚子火,回来之后时刻想着找机会和明军痛快的干一场,看看到底谁他么的才是东北老大哥。

    可是这月余虽干了几十场,但明军每次迎战兵力都是他们十倍之多,仗着人多势众驱赶他们,根本不给单挑的机会。

    今儿太阳竟从西边出来了!

    不过很快他们就反应过来了,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而是常宇要把他们送去西天。

    掠阵观望的祖大寿看的热血沸腾,对身边人忍不住叹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长江后浪推前浪此子竟如此勇悍,今日一见方知传言不虚!”

    身边诸人多是他的子侄部将,亦点头赞同,他们自小便从军可谓久经沙场,先前听闻宁远军说常宇如何勇猛,还以为吹嘘奉承之言,今日得见才知,其人能闯出那么大名头,是真有本事,自己远不及,瞧他在阵中大杀四方犹如天将一般,令人震惊之余还会怀疑,他真的是太监么?

    常宇所率亲卫皆是万里挑一的百战老兵,勇悍不在他之下,而祖大寿派给他的家丁家将同样都是手里最精锐的人马,鞑子兵虽也勇猛,但依然不敌他滔天气焰,仅半柱香功夫便被杀的人仰马翻留下数十尸首狼狈而逃。

    “痛快!”常宇纵马而回,身披战甲手握长刀浑身血迹斑斑纵声大笑豪迈无比,令祖大寿等人看的炫目,忍不住赞道:好一个叱咤沙场的少年大将军!

    太阳落山,天很快就黑了下来,军堡外边的民工和士兵皆退回堡内,短暂休息后他们将继续在堡内施工。

    六米高的堡墙外围还有数米宽的壕沟且正在射程之内,加上堡内有近千士兵以及充足的军备,鞑子若想趁夜袭击没个几千人还真不行,前提还得有家伙什。

    即便他们家伙什都齐全,怕是还没发动进攻前宁远城内的援兵就已杀到,所以自从堡墙完工后祖大寿丝毫不担心鞑子前来攻打,一到夜晚就关上门安心的内部施工。

    其实以塔山堡的规模驻军上千有些吃力,当以三五百为最佳,只是现在是赶工期,需要人手,待完工后便会撤走一部分兵力。

    从塔山堡回城时已是深夜,朱慈烺还没有睡觉见到常宇时长长呼了口气:“怎么这么久才回来,我还以为……”

    “去了趟锦州城和多尔衮聊了会”常宇随口说道,朱慈烺目瞪口呆:“聊,聊了什么……”突见常宇一脸坏笑才知道是打趣他,忍不住给常宇一拳:“我还当真了呢”。

    “这你也能信?”常宇很无奈,朱慈烺轻咳一声:“放在别人身上自然是不信的,但你无所不能啊……对了,今儿那边是不是又打起来了?”

    “那么远你都看得见?”常宇一怔,朱慈烺瞬间激动起来:“还真打了啊,那烽火台上的士兵说了我还不信呢,你,可看到了,可打赢了?”

    塔山堡和烽火台是有信号联系的,但凡有敌来犯都会示警,小股人马细烟,大股则狼烟滚滚,常宇出战时,塔山堡一定是点烟了,否则朱慈烺站的再高,天儿再好也不可能看到五六十里外在打仗。

    “我都参战了你说可看到了,可打赢了”常宇一脸的傲然,朱慈烺这才发现他身上还残留些许血迹,于是激动到不行一个将其拽住:“快给我说说,哎……你今儿怎么就不带我去呢,你可知道我最想的看的就是你上阵杀敌那种所想披靡的雄风呀……”

    翌日一早众人堂上吃早饭,常宇对朱慈烺道:“吃完饭随我同往军营走一遭”又对朱媺娖道:“收拾一下,待我从军营回来咱们便回京”。

    这么快就要回去了?兄妹俩均是意外,常宇点点头:“该做的事做了,该看的人看了,自是要回京了”。

    “可,可我还没逛够这宁远城呢?”朱媺娖眼神飘忽,常宇盯着她:“那待会我们去军营的时候,殿下在好好逛逛”。

    “我……”

    “这宁远城巴掌大,还有什么可逛的,你道我不知道你心思么?”常宇叹口气,朱媺娖再也忍不住了,双手掩面低啜道:“我,我就是不想这么早回京”。

    真的被常宇说中了,出来容易收心难,外边的世界虽险恶但自由金丝雀不想回笼子了。

    “可总归要回去的呀?”常宇叹口气,朱媺娖抽噎着:“我知晓,但,但……”

    “再给你一天,明儿一早咱们必须要回去了”常宇说完转身离去,朱慈烺一声叹息:“坤兴,我们总归要回去的”说着起身追常宇去了,宋洛玉走进大堂轻抚坤兴公主的秀发:“城外东南有温泉,卑职陪殿下去泡个温泉在去海边散散心去……”

    一个出京一路哭到山海关,一个刚要回去就梨花带雨,常宇无比的头大却又打不得骂不得,强忍着无奈在祖大寿的陪同下带着朱慈烺入军营犒军。

    宁远军将士对常宇是一丁点都不陌生,当时就是小太监率领他们在宁远城外和多尔衮一场大战赢得了近年来唯一一场胜仗,使得宁远军威再次名震大明。

    在军营一番热闹后,常宇圆了朱慈烺的梦,带他去了西山狩猎重走当初伏兵山涧藏兵洞至黄昏时才尽兴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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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3章 谨言慎行

    一夜无话,转眼天亮总兵府渐渐热闹起来,祖大寿率一众部将来给常宇送行。坤兴公主这次很乖巧不吵不闹的上了马车,朱慈烺一直紧随在常宇身边,内心无比的挣扎,他很想和祖大寿说几句话,但想来想去却不知道说什么合适,只得时不时的偷看这个传奇老将。

    祖大寿和常宇并肩而行,时不时聊几句,但更多时候两人都是不话说的,他俩都是同一种人,有事说事不会假客套也不会没话硬找话说。

    祖大寿能感觉到常宇身边那少年总是在偷偷打量自己,他当然也知道这少年的身份,但这几日从来没说破,对他来说这少年无论是太子还是皇帝都不重要,如今他丝毫不在意朝廷对他态度以及他和崇祯帝之间处于怎样的关系。

    一切都不重要了!他如今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上边,眼下他就一个信念:有生之年收复失地打下锦州城。

    古往今来,想收复失地的名将多的很,但最终如愿的却很少,而且这背后还需要朝廷的力挺,否则终究竹篮打水一场空,但祖大寿现在都不在乎朝廷的态度,只要小太监和他站在同一条阵线就足矣。

    “祖将军^……”朱慈烺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开了口,原本望向远处山峦的祖大寿猛的扭头朝他望去,朱慈烺内心一颤,祖大寿的眼神让立刻想起一个词:鹰顾狼视。

    这眼神太过凌厉,倒非祖大寿故意而为,他一生戎马杀伐果断磨出的狠劲不经意一瞥都能让人心神惶恐。

    眼见朱慈烺神态祖大寿知道吓到他了,脸色一缓抱拳拱手:“大公子请说”。

    “呃……祖将军,来日方长,后会有期!”朱慈烺赶紧抱拳还礼轻声说道,这话让祖大寿一怔,不过随即也笑了笑:“大公子,后会有期!”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瓢浊酒尽馀欢,今宵别梦寒

    就在两人四目相对想着要不要再说点什么的时候,常宇在前头视若无睹竟轻声唱了起来,顿时引的诸人侧目竖耳聆听,不由的就沉入其中,坤兴公主也忍不住掀开车帘朝这边看来。

    人生难得是欢聚,惟有别离浓。

    情千缕,酒一杯,声声离笛催。

    问君此去几时来,来时莫徘徊。

    众人一时痴了,这曲调和词古意浓浓,离别之愁扑面而来,让人能瞬间陷入其中感同身受。

    常宇一曲终了,众人依旧沉浸其中难以自已,许久祖大寿长叹口气:“督公大人,这曲出自何人之手可有名儿?”。

    “咱家触景生情,信口拈来让祖将军见笑了”常宇面不改色心不跳非常不要脸的说道。

    祖大寿惊讶万分:“未曾知督公大人文采斐然,当真是个文武双全的少年俊才!”常宇轻笑摇摇手:“祖将军美誉咱家受之惭愧,东施效颦之才也就在咱们这些当兵的粗人跟前显摆一下,入不了大雅之堂更难入那些文人骚客的耳目,何来文武全才了传出去笑掉那些人大牙”。

    “你莫自轻,汝之才可足令满朝文官羞愧难容”朱媺娖在车里大声说道,众人忍不住齐刷刷的看向她的马车,更有祖大寿的手下疑惑,怎么还有个女的?

    常宇根本不接她话茬,而是对祖大寿拱了拱手手:“此情此景甚合词意,便见这曲儿名为《送别》,送于祖将军吧”。

    祖大寿连声道好,又忍不住大笑道:“是末将送别督公呀,只是奈何末将粗鄙别说作词作曲了,就是写个大字都画不圆”。

    “嘿,写大字是朝里那些没用文官擅长的事,咱们为将的只需会打仗便可,古往今来没听过写大字能保家卫国的,还不是得靠咱们将士铁马金戈马革裹尸,去他妈的写大字,咱们只管痛快便好”常宇这话一出口顿时引来身后诸将士的呼喝声,连祖大寿也哈哈大笑:“这话虽显偏颇但听了痛快!”

    渡了宁远河,祖大寿还要再送被常宇婉拒:“高第运来的粮草马上就要抵达了,加上北边还修军堡,军务繁忙没必要将时间和精力放在这些客套事情上”。

    “既是如此,末将便不相送了”祖大寿抱拳拱手看了常宇有看了朱慈烺:“督公大人,大公子,咱们来日方长后会有期”。

    常宇拱拱手没说话,朱慈烺赶紧还礼:“后会有期”。

    众人随即道别祖大寿勒马回城。

    行里许路一直没说话的常宇对朱慈烺伸出了大拇指。

    朱慈烺自从和祖大寿说完话后内心一直忐忑不安,因为常宇之前就叮嘱过他多看少说,和祖大寿分别后常宇一直没说话,这让他愈发不安,此时见常宇做出这个手势,赶紧道:“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常宇轻轻摇了摇头:“没错,言之有物,一语双关,估计想了许久吧”。朱慈烺松了口气使劲点了点头:“憋了许久”。

    “话没错,但若要是我还是憋住不说的好!”常宇这话听得朱慈烺的心一下又窜到了嗓子眼:“既是没错为何说不得?”

    常宇苦笑叹口气:“你虽思前想后但却忘了重要的一环,这话若传到皇上耳朵里,他会怎么想?”

    朱慈烺一下就怔住了!

    崇祯和祖大寿的关系太微妙了,其投降,不表态,其回来,还是不表态。祖大寿回来在宁远热火朝天的忙活了几个月了,君臣之间没有任何直接联系,臣,没谢罪,君,也没问罪。

    爹都没吭声,儿子多什么嘴。

    何况这句:“来日方长后会有期”太让人联想翩翩了,这才哪跟哪呢就开始招拢人心了?还是一个手握重兵守卫边关的大将。

    更何况说这话时常宇还在旁边,但凡被有心人稍加添油加醋,轻则言语失当,重则密谋篡位。

    简而言之就是:帝心难测!

    朱慈烺想通关节立刻如坠冰窖:“这,这可如何是好?你快下封口令,这话不能传到父皇耳朵里”。

    “怎么封口?”常宇冷笑:“且不说我身边除了亲卫外尚有东厂番子和锦衣卫,他们明面上虽都听令我,但你知他们私下都是谁的人?还有祖大寿身边你觉得都是他的人么?”

    “那,那该怎么办?”朱慈烺冷汗淋漓,他太了解他爹的疑心病了。

    “只有一个办法”常宇严重寒光一闪:“将我和祖大寿身边的人都杀光!”

    啊!朱慈烺一惊:“不,不至于吧!”见常宇翻白眼赶紧道:“你别吓我了,我知道你有法子赶紧说吧”。

    “法子很简单,只要没有发生的事,无论谁去密告都是诬告!”常宇轻笑,朱慈烺一时不解:“没有的事?”

    常宇吐了口气:“我没看到也没听见你对祖大寿说过什么,只有在分别时祖大寿说了几句场面话罢了”说着一指旁边的亲侍和亲卫:“他们也没听到,祖大寿也没听到,若有别人听到了那一定幻听了,不管他说什么都是诬告了,你说皇上是信我还是信那诬告之人?”

    说白了就是不认账,打死不承认。

    朱慈烺一脸懵:“这样也行啊?那祖大寿会配合么?你快派人叮嘱他”

    “用不着派人去叮嘱,祖大寿是何许人,吃过的盐都比你吃的米多,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他心里明镜似的”。常宇一脸平淡:“你也莫要太惊恐,此事可大可小,也是考验你父子感情的时刻,不过你放心,若皇上旁敲侧击你便照这般说,出不了什么大事,再说了,未必有人就将这事捅出去,毕竟有挑拨父子之嫌,出力不讨好,傻子才会去做”。

    “就怕有傻子呀”朱慈烺一脸无奈苦笑,常宇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毕竟自以为是的傻子挺多的”。

    “好吧,知道你在笑话我”朱慈烺叹口气,常宇哼了一声:“吃一堑长一智可吸取什么教训来没?”

    朱慈烺点点头:“谨言慎行!”

    “你为太子,登基之前当要有如履薄冰感,每行一步每言一语都要小心谨慎,历朝历代的血淋淋的教训还少么,便是登基之后也不可妄言,否则朝野上下也能骂你个狗血喷头”。

    朱慈烺叹口气,突然看向常宇道:“将来我登基后,你也会这么骗我么?”

    “咦,你怎么这么没良心,我这帮您打掩护,你倒好要倒打一耙么?”常宇怒道,朱慈烺赶紧笑了:“你莫急,就是那么随口一问”。

    这下轮到常宇叹气了:“我们这些做臣子的,特别是内臣当真是里外不讨好里外不是人啊,也罢,这就是天注定的命只能认命,日后你登基了我当待你如当今圣上,国事政务绝不含糊,但……或许还会替你的太子打掩护!”

    朱慈烺笑了:“那将来还会给太子的太子的太子打掩护不?”

    常宇大笑:“我倒想活那么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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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4章 归来

    五日后,常宇走蓟镇和唐通见了一面自是一番热闹,七日后抵达潮白河,京城在望。

    这一路朱慈烺野孩子性质不改,行军时则同况韧练习骑射,修整时则认真跟蒋发和王征南学武,但比之来时话少许多了,比如在蓟镇见唐通时他默默跟在常宇身后一句话没说。

    而坤兴公主则完全算的上沉默寡言了,一路上无论在车里头还是看景儿时每每就发了呆,本就是个沉默寡言加上多愁善感的性子,如今愈来愈重。

    常宇自然知道因何而起,时而在想这趟带她出门到底是好是坏,想着要安抚她些却又不知如何安抚,他并不想给坤兴公主许空诺,若让她空欢喜一场那会使得她更抑郁。

    “女孩子这个年纪就该开开心心的,你要做李清照一天到晚愁眉苦脸的,时而久之成了怨妇将来都找不到婆家的”常宇时不时的想逗逗坤兴公主都被她狠狠一瞪:“敢同本宫如此说话,可是招打!”

    朱慈烺也说:“她心情不好,你就莫惹她了”。

    过了潮白河就进入通州地界,常宇想要去农场瞧瞧,便让亲卫护送朱家兄妹先回京城,但遭到兄妹的拒绝,言之同往,常宇想了想:“既同往,那就亮出大明太子和公主的身份吧”。

    通州,水系发达土地肥沃,是京畿一带良田多积于此,又因运河尽头水路交通发达,被朝廷规划为抗饥荒农场所在,数千人在此日夜耕种播种番薯和土豆。

    大半个月过去了,这里依然热火朝天。

    数月前鞑子入关将通州杀掠尽光城了废墟,荒了良田耕地,如今大批难民集聚于此重新开垦播种,浇水,施肥。

    常宇立潮白河畔四下环顾,便可见远处忙忙碌碌的身影,朱慈烺长呼口气:“大半个月过去了,应该都种完了吧,为何还有这么多人?”

    “通州良田何止千亩,种完土豆番薯除了有主之地外余下甚多,如今通州荒芜,难民移居于此谁开荒则归谁,再者那些农作物播种之后还要人手养护啊”。

    渡河之后常宇带着朱慈烺在田间地头行走,除了那些挥汗如雨开荒的百姓外还碰到很多来自户部的官员在丈量造册,移民数千重新分土地有的他们忙的。

    其实纵观朝廷六部衙门,眼下除了礼部和刑部外,其他四衙门都忙的火急火燎,户部自不用说了,这是个大衙门,管钱粮仓储管民政,朝廷但凡有点小动作都和他们衙门有关系。

    然后是吏部,李自成东征后横扫数省,白旺江南作妖祸害数府,所过之处官员降的降杀的杀逃的逃,这么多衙门都空着,朝廷都要通过他来委派。

    工部更不用说了,建学堂,建医院,建兵工所,常宇手指到哪,他们就得打到哪。

    兵部则可以说是最忙的了,整顿军纪,清点空缺从新造册,参战伤损统计,上报各部军功,调动兵马备战,下边那么多军阀各自p事多到让人头皮发麻……

    常宇一行出现在这片荒野上很快就引起百姓的注意,确切说是引起巡逻官兵的注意,为了防止那些土豆和番薯遭盗挖朝廷特遣京营日夜巡逻。

    很快,太子和公主到田间地头体察民情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通州,老百姓对皇家有着莫名的好奇敢,纷纷驻足观望议论纷纷,盼着那群人能来自己这边也要一睹大明太子和公主的风采。

    看来朝廷真的重视这些作物,前有皇帝亲巡,现在太子和公主都来了,消息长了翅膀一样在这片大地上飞来飞去。

    郑成功也恨不得自己长着翅膀,拍马狂奔前去迎见,前些日子皇帝对他赞誉有加,这次若能同太子再拉拢好关系对他们郑家来说那是极好的。

    当然,他很意外的见到了常宇。

    “成功叩见督公大人”郑成功虽意外但也很欣喜,常宇一走半个多月不知去向突然在这里碰到自是开心。

    “无需多礼快来见过太子和公主殿下”常宇微微一笑侧身给他使劲眼色,郑成功刚才已瞧见他身边有两个少年,赶紧向前跪拜:“臣,郑成功拜见太子公主殿下”心里头却嘀咕着,公主为何做男装打扮,却也俊秀的很。

    “你不是名郑森么,怎么叫成功了?”朱慈烺好奇问道,郑成功赶紧道:“成功乃督公大人赐名”朱家兄妹一惊扭头看向常宇。

    常宇摸了摸鼻子:“阴森森的名儿听着多别扭换个吉利名儿不好么?”

    “当然是好”朱慈烺微微一笑,便走过去同郑成功说起话来,坤兴公主则凑到常宇耳边轻声道:“以你才学,竟取了个这么直白名儿像是给小孩儿取乳名”。

    “那殿下给取个呗”。

    “得,本宫可没你东厂提督那么大威风,都开始给别人取名儿了”坤兴公主似有所指,常宇瞥了他一眼轻声道:“殿下意有所指啊”。

    “你那么聪明的人,当知本宫的意思”坤兴公主轻声叹口气看向远处:“树大招风,物极必反,如今你风头最盛时却也是最遭人妒,做事儿低调些,末学那魏逆……”

    常宇顿时无语,老辣如他竟被一小丫头语重心长的说教,顿时一头黑线:“臣,谨遵教诲”。

    坤兴公主看他神色忍不住叹口气:“你莫当本宫给你说着玩呢,这朝野上下对你没坏心思的也就本宫了”说着对常宇翻了个白眼:“莫要好心当成驴肝肺”。

    常宇赶紧道:“臣,自然知道殿下的好,臣对殿下也是丹心一片,往后有事您尽管吩咐,风来雨里在所不辞”。

    “你以前都是说刀山火海在所不辞,现在只是风雨咯?”坤兴公主撇撇嘴举步朝通州城方向走去。

    常宇忍不住长叹口气,他知道这丫头马上要回京了心气不顺,非要堵他几句才舒服。

    随后一行人入了通州城,这个数月前被鞑子毁于一旦的运河重镇,此时依是狼藉一片,但已有了人烟。

    从京城招募来此种植番薯的数千难民,已开始重建准备在此落脚定居,毕竟这段时间那些作物的浇灌施肥到收获都还需要人手,而且这里是运河码头,来往客旅不绝在此定居后自有营生可度日,再说了朝廷的移民政策也相当诱人。

    当然这一切除了重新发展通州外还有就是为了减轻京城的压力。

    傍晚之际,常宇一行离开通州回京城,同行的多了个郑成功,是受邀去常宇府上做客,其一路同太子朱慈烺聊的那叫一个热乎啊,倒非是太子有意示好,而是他对郑家实在太好奇,毕竟这么一个海盗世家有太多太多的传奇故事。

第1485章 春祥归来

    天黑之前离京半月有余的常宇带着太子和坤兴公主东便门进入京城,至皇城时常宇和朱家兄妹一同入宫,余人则回衙门。

    崇祯帝刚和几个阁臣议完事得知常宇回来便立刻召其入乾清宫面圣,太子和坤兴公主同往,问好请安后边被崇祯帝打发去坤宁宫去给皇后问安了,他要同常宇好好聊聊。

    茶香袅袅,烛火荧荧,常宇将此行所为一一说了,当然了有的详而再详有的则要一笔带过有的则直接跳过。

    得知常宇先问罪将高第老底套出来后再借的粮食,崇祯帝忍俊不禁摇头苦笑:“你呀,你呀,嘿,这事也就你干的出来”。

    崇祯帝之前一直都在好奇常宇要用什么法子能让高第心甘情愿不费周折的将山海关的粮草借给宁远,哪知却是这么一手相当令人无语。

    谈及宁远之行,崇祯帝的神色就有些凝重了,常宇少提祖大寿多言边关局势,得知多尔衮极可能就在变成锦州坐镇时,崇祯帝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这是一种紧张的表现。

    “以你推测多尔衮是挟兵马在锦州同沈阳的豪格扳手腕,他会不会为了将压力外泄继续对宁远大动兵戈?”

    这是崇祯帝非常担心的事,眼下国库亏空要钱没钱要粮没粮加上京畿大饥荒,若鞑子再犯会让他喘不过来气的,何况还准备对西安用兵根本顾不来呀。

    常宇摇头:“鞑子已没那个实力对宁远用兵了,但小规模的冲突必不可免且会越来越密集,祖大寿将塔山堡重建起来了,但也有可能在这个冬天保不住”。

    多尔衮的心思早已被常宇窥破:你要重建我让你建,你若不建我哪有借口用兵啊,但你建好了我就去打。

    “那如此反反复复,咱们岂不是等于帮了多尔衮大忙?”崇祯眉头紧皱,常宇笑了:“他若打的下来则是帮他忙,但若是又碰一鼻子灰呢?”

    崇祯帝眼睛一亮:“祖大寿尚能战否?”

    饭量挺大的,常宇如是说。

    常宇出宫时天色已晚,崇祯帝没留他在宫里头吃饭此时饿的肚子咕咕叫,本欲在内东厂衙门吃了饭再出宫但想着还有客人要招待,便急急出了宫却在东安门外见到了一别许久的春祥。

    “嘿,你何时回京的”许久不见春祥了人变得健壮黝黑也成熟了,更重要的是身上已能看出气势来了,这大半年在东厂摸爬滚打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宫里头懦弱的打杂太监了,宫里宫外的谁见了都得喊句春公公,敢叫小春子的怕皮痒了。

    “比大哥先一步,今儿一早刚回来听说您出京了以为又要一场好等呢”春祥一脸激动说这话,伸手要扶常宇上车。

    “走着回去吧”常宇伸了伸胳膊:“济南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水到渠成,刘家从头到尾都非常的配合没敢说个不字……”春祥一脸邀功的兴奋劲:“入济南后先封城再戒严,刘家上下瞬间就怂了……倒是把德王乐的几天笑不合拢嘴,天天找我吃酒……”

    常宇忍俊不禁,往日德王朱由栎在济南被刘泽清骑在头上撒尿那日子可不好过,而今终于熬出头了自是开心的紧。

    “他就没说怎么感谢我?”常宇嘴角上翘。

    “说了,他说和您的那点事一笔勾销!”春晓有些疑惑:“大哥,您跟他有什么恩怨么?”

    “恩怨倒没有,反倒是欠他一屁股债”常宇笑了笑:“这小德王会做人啊”春祥这才反应过来:“您南下平贼时走济南借的粮食他要给您一笔勾销?乖乖,好大的手笔啊!”

    且,常宇嘴角一撇:“都是算盘精,你真以为他那么大方?免了一笔粮食他得到多少地,刘泽清在济南占了那么多良田他能不啃两口?”

    “咳,我就说么”春祥苦笑摇头,忽然道:“要么趁这当口我再去敲他些?”

    “别别别”常宇赶紧摆手道:“杀鸡取卵得不偿失啊,慢慢养肥了可劲下蛋。”

    刘泽清经营济南数年加上掠劫所得,说他富可敌国有些夸张但绝对不比山西那几家富商任何人差,至少人家当年行贿内阁首辅一出手就是二十万两,就凭这点便知其家底有多厚了。

    这次抄家抄的非常干净,除了给其孤儿寡母留些生活必须外,土地充公,粮草充公,银钱充公,连府邸家宅全也全部充公。

    不过现银的确没抄出多少仅有三十万余,毕竟之前已被常宇“借走”百万,但其他金银珠宝倒是不少,而粮草则满满盈盈,粗略估算至少够两万人吃个一年半载的了。

    “抄来的银子和粮草一分不得乱动,全部用作西征军饷粮草”常宇叮嘱道,但春祥有些担忧:“朝廷那边,万一有人非嚷嚷要上缴国库呢?”

    常宇冷笑:“谁嚷嚷就让谁出西征的粮饷,看他还敢放个p不”。

    衙门里很是热闹,春祥自然不是孤身回京,陪他在济南办事的东厂三营及姬际可,郝摇旗都回来,这会正同郑成功在衙门里炫耀战场上杀鞑子平贼的雄风,而作为大海盗的传人,郑成功自然也有让他们无法自拔的故事。

    众人左等右等常宇不回来猜测他出京一趟回来面圣自是要一一禀告,一时半会回不来极有可能在宫里头吃了,便提前开了席,觥筹交错酒意正酣时常宇回来了,便又重新上了几个菜天南海北边吃边聊,直至深夜。

    常宇又喝蒙了,他虽不喜酒但实在不忍扫兴,酒文化在我天朝当真是自古以来源远流长……

    有了家就没必要住在衙门里了,何况有郑成功这个客人让他住在衙门里自是不方便至少影响不好,于是常宇摇摇晃晃的便带着众人去东城兵马司旁边的宅子,距离不是太远,众人又喝了酒想借夜风醒酒便也没坐马车。

    为何要带着那么多人回家,因为常宇宅子太大,三进大院子。

    更因为他太孤独了。

    所以他当下就决定,亲侍除了轮值衙门外往后都可住常府,每人一间房不用在住衙门的集体宿舍了。

    众亲侍自是欣喜不已,勾肩搭背趁着酒意嚷嚷不已,很快就引起兵马司巡城的注意,“何人深夜喧哗扰民”。

    呃……众人很是尴尬,赶紧闭嘴快步往胡同里跑,哪知这举动却引起兵马司的人警戒:“站住,汝等何人……”

    呃……不多会兵马司的很是尴尬的站在胡同口直挠头,往后有的吹的了,今晚巡城竟差点将东厂提督给当贼抓了……

    …………

    这两天家里有些事断更两天,后续补上

第1486章 不务正业

    大半夜的回府还喝的醉醺醺,老胡一边扶着常宇往后府走一边高呼:“莲心,莲心,起来给督公泡壶茶醒酒……”

    郑成功被安排在前院客房,隔壁就是况韧及陈家兄弟的房间,几人趁着酒兴睡不着还要继续扯,蒋发和陈王廷,吴中这种大宗师级别的则是住在后院,常宇则住在中间的二进院子,他住西厢房,春祥住东厢房。

    “督公,什么开心的事,要喝这么多哦”莲心很显然刚才已睡着了,此时正和几个婢女一起给常宇用温水搽脸洗脚。

    “你师父么?”常宇喝了口浓茶稍稍压压酒意,莲心摇摇头:“师父这些日子都是白天回来,晚上不在家”。

    常宇忍不住苦笑摇头,夜魔好不容易拉上王朗和李炳宵准备撒网抓血蝙蝠,哪知白忙活,却被常宇歪打正着给抓着了,此时王朗和李炳宵正在衙门的诏狱里招待他呢。

    “那大和尚和乞丐呢?”常宇又问,大和尚是少林寺的海弘,乞丐是大宗师石敬岩的嫡传地址吴殳。

    常宇出京时得知血蝙蝠入京,担心素净百密一疏加上衙门和府邸都需要高手坐镇,便没让和尚和乞丐同行。

    “哦,他们俩和师父正好相反,白天结伴出去,晚上一块儿回来早早就睡了”莲心随口说道。

    常宇想了想:“去将二人请来”。

    大堂上烛火闪跃,常宇端着茶杯起身走到门口,便见海弘和吴殳睡眼惺忪同来,见常宇便赶紧施礼。

    常宇点了点头将两人让进堂上,一个婢女奉了茶常宇挥手让其退下,堂上仅余其三人,海弘捏了个佛号:“施主深夜相召有什么要事吩咐?”

    常宇看着他微微一笑:“和尚乃方外之人,世俗江湖对你早没了吸引力本督终究是留不住你的,这样吧,你在本督身边传艺一年,将少林绝学留下,日后本督当助你重建少林如何?”

    海弘眉头一皱:“施主武技不凡,和尚都未必是对手为什么还……”

    “非传艺与本督,而是本督麾下,亲卫也好番子也罢一年之限,至少为本督训练三五十好手出来,如何?”

    海弘没急着回答他:“阿弥陀佛,可否容和尚三思再做决定?”

    “不急,和尚明儿回本督话便可,您回房慢慢考虑吧,正好本督尚有些话同吴大侠说”。

    海弘起身告退,常宇看着他离去的身影一脸的淡然,这个大和尚武技内外双修是堪比吴中和陈王廷那种大宗师的存在,但此人对他来却偏偏如同鸡肋,因为他是出家人淡薄权势名利,不会因为这些而效劳常宇,更想是个在常宇府上打秋风的食客,随时能来随时也能走,没有任何约束力。

    “督公大人可是也要赶吾离去”吴殳笑了笑,神色轻松非常符合他游戏人间的心态。

    常宇叹口气,目光如电盯着他:“汝才三十而已,正是当打之年为何要自暴自弃?”

    自暴自弃,吴殳一怔随即笑了:“吾性格使然不喜约束……”话没说完常宇便打断他:“你看似游戏人间世人皆醉我独醒,实则不过是在逃避而已!”

    逃避?吴殳又怔住了,但这次没笑,他发现眼前这个小太监的眼神愈发的凌厉起来。

    “王征南你见过了,你觉得他武技如何?”

    “见过,铁骨铜筋精气内敛是个内外双修的高手,虽未见其出手但闻衙门里人对他甚为推崇”吴殳不知常宇为何要提这人。

    “比之你师石宗师如何?”常宇冷笑。

    “吾师有神枪之名……”吴殳刚开口又被常宇打断:“比之你又如何?”

    “这……没交过手无法论高低”吴殳脸色已经有些不自然了。

    常宇冷哼一声:“本督虽未见过石宗师但其武技绝对不弱王征南,而汝虽为同王征南交过手,但本督可断言,三十招必败你!”

    吴殳唰的脸就憋的通红说不出一句话,因为他知道常宇此言不虚,王征南身上的那股擒龙搏虎的气势堪比大宗师。

    “汝而今不过三十出头大不过王征南五岁,你师这般年纪时成就绝不下王征南,奈何至你却如此,是你天赋不如王征南还是你师没真本事不过沽名钓誉之辈?”常宇继续火上加油,石敬岩论成就和王征南一时瑜亮,之所以名气不大是因为没有黄宗羲这种微博大v朋友罢了。

    “吾师枪术无敌,双刀亦……”吴殳果然受激,他对石敬岩无比尊重容不得任何人薄词,哪怕是权势熏天的东厂大太监也不行!

    “既如此,汝何故如此这般?”常宇怒喝,吴殳脸色如猪肝,咬了咬牙道:“非吾师技不如人,乃吾愚笨……”

    放屁!常宇借着酒劲大骂:“你师刀枪无敌,汝修其一便可独步江湖,更非汝之蠢笨,去时聪慧过了头,不务正业了!”

    不务正业?吴殳好似被当头棒喝,目瞪口呆的看着常宇。

    “吴殳,你已走向邪门歪道且走火入魔深陷其中尚不知么”常宇一声喝,吴殳忍不住浑身颤抖起来。

    常宇说这些话绝非空穴来风,可谓证据确凿,而这些证据就是吴殳后来的著作。

    石敬岩纵横江湖无敌最后死于乱军之中,仅以武技论其当时已算天花板了,而吴殳得其倾囊相授为何却武技平平,真的是他笨么?

    怎么可能,若笨的话不可能有《手臂录》《记效达辞》等著作。

    那是为何呢?

    首先他书生出身,即便后来游戏江湖但并未从过军,武技没经过太多实战或者残酷的生死打磨,理论大于实践比之他师傅石敬岩远不如,便是碰到一般江湖高手,初始几个大招或许能将别人吓的一愣一愣,可一旦陷入胶战几个回合之后他就会非常被动。

    这也是为何吴殳在常宇南下的时候就入了伙,但在亲卫的眼里他并不算好手,不说比吴中了,就连夜魔都不及。

    而第二个原因,也就是常宇说的,他真的走偏了,或许因为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达不到师傅石敬岩的那个境界,以至于他想剑走偏锋……

    于是乎,他开创了神仙流……简单来说就是后世闫芳大师那种,气定神闲,一挥手对手就飞了……要名士风流,想西门吹雪叶孤城那样了,也就是他将武学分为六品里高级的,通微,神化,这那还是练武技,而是修仙了都。

    也就说吴殳已经没心思钻研打磨他师傅教习的真本事,一头扎进这些神乎其神的虚幻里。

    “汝若再如此下去,石宗师无双之技当断于汝之手,怕他在天有灵死不瞑目!”常宇冷哼一声,起身离去,独留吴殳一人在堂上发愣。

第1487章 明教

    翌日一早常宇洗漱完后在堂上吃早餐,春祥走进来脸色有些凝重:“刘泽清被抄家的事已传到京里头了,这速度可真够快的”。

    他先前在济南封城戒严小半个月,外人进不去里边出不来以至于抄家之事丝毫没有外泄,结果前脚刚走消息也长了翅膀。

    “少不得又要掀起一番惊涛骇浪了,听闻已经有人嚼舌头了说刘泽清打安庆攻城战死,理当有功竟还落得抄家大罪”。

    且,常宇嘴巴一撇:“有功当赏有罪该罚,刘泽清那么多恶迹随便抓出来一个都是杀头大罪,仅抄家不牵连他家人族人已是开恩了,还想翻案?做梦!”

    “那要不然让衙门列其十大罪昭告天下堵那悠悠之口?”春祥想了一下说道,常宇摇摇头:“没必要,朝野上下谁不知道刘泽清那厮是个祸害,老百姓心里都有秆秤,有人为他惋惜不平,但更多的人是拍手称快,你就是列出他一百条大罪,那些惋惜不平的人依然如故!”

    春祥恍然大悟:“大哥是说那些鸣不平的人是“有心人””

    常宇笑而不语。

    就在这时有番子急急来报,崇祯帝召春祥入宫面圣。

    春祥和常宇对视一眼,知道必为刘泽清事说来:“去吧,有啥说啥,没必要也没什么可隐瞒的”。

    春祥起身急急离去却差点和素净撞了个满怀,常宇抬头看了素净一眼:“昼伏夜出,可是行侠仗义去了?”

    素净不理他打趣:“诏狱里那厮确定是血蝙蝠?”

    “反正他亲口承认了……吴中也确认过了正是那厮……”常宇话没说完,素净脸上杀气蔓延:“待我去杀了此獠”。

    “慢着”常宇喝住她:“咱们这是衙门凡事要讲律法要走流程,不是江湖仇杀上去一刀就剁了……还有,你也想杀他,吴中也想亲手宰了他,回头本督点你二人为刽子手去给他行刑就是咯”。

    素净还想争辩但忍住了,突然想到了什么:“你将那和尚赶走了?”

    “走了么?”常宇一怔。

    “天还没亮的时候我回来时见他拎着一个包袱离去”素净眯着眼盯着常宇:“你可是逼迫出家人行那血腥之事了?”

    常宇苦笑,摇了摇头,他没想到海弘竟然走了,而且不告而别:“本督这里不养闲人”。

    “那我也是闲人咯?”素净眉头一扬,常宇苦笑更浓:“你哪是闲人哦,你都是仙人,本督求之不得的仙人呀”。

    素净哼了一声,神色有些得意和一丝愉快。

    “吴殳不会也走了吧?”常宇忽然想到昨晚自己是不是太过了些,素净摇摇头:“没走,但疯了”。

    啊,常宇大吃一惊。

    “昨夜在武安侯胡同那边我遇到一人在街角时而低吼时而啜泣,好奇近前看了却是他,刚想说话他见是我,突的嗷嗷大哭撒腿就奔了……不过在天亮那会和尚刚走,他又回来……”素净说着双手一摊:“你真有本事,逼走一个,逼疯一个”。

    常宇苦笑不已,看着素净道:“你一晚上没睡现在还这么好精神,再不去睡觉你也会疯的”。

    素净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督公,吃完饭是要去衙门么,奴婢让常弁准备马车去”莲心走进来问道,常宇摇摇头:“如料不差半个时辰内皇上必召我入宫,便在这等着吧”说着眉头一皱:“莲心啊,在家里能不能别一口一个督公,奴婢什么的叫么,听着太别扭啊”。

    “不行啊,督公,胡管家说这是规矩,您亲和可以,但下人们不能不守规矩的”。

    常宇翻白眼,很是无语,总感觉特别别扭。

    宫里的传旨太监没等到,东厂的番子却先来了,来的还是个心腹。

    蒋全曾经和春祥常宇一样都是一个底层的打杂太监三人在同一监舍,蒋全就是个太监里的混混,那时候没少欺负春祥和常宇,后来成为常宇的一个心腹,因心狠手辣又阴险专门负责一些见不得人的事。

    常宇南征之前,京城发生一件大案,竟有一股黑暗势力隐藏在京城,而后在锦衣卫和番子的追查之下,发现其在京郊西山还有据点,蒋全则被派往负责追查此案。

    大半年过去了蒋全早已不是太监里的那个恶霸了,已成了东厂的恶霸,混身上下都透出一股狠辣阴险的劲让人看一眼都心惊胆颤,衙门里都知道这厮是个狠茬子。

    可就这么个在衙门里人人闻之变色的狠茬子一见到常宇后,脸上狠辣劲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十里春风:“督公大人许久不见,可想煞卑职了”。

    “别”常宇打趣道:“衙门里都说你是东厂丧门星咱家可不想你哈”。

    蒋全脸上一红:“卑职一心为皇上为督公大人办事可能得罪了些人吧”。

    “只要忠心办事,管别人说些什么本督都当耳旁风,且说今儿有什么事,可是案子破了?”常宇指了指旁边的座位,蒋全委身坐下自有婢女给他奉茶。

    “回,督公,案子破了……”蒋全赶紧回道,常宇一抬手:“你先莫说,容本督猜上一猜,幕后可是有教派之流背景”。

    “督公真乃神人也”蒋发大赞:“卑职动用一切关系和手段追查此案,本以为是京外藩王同内臣联手密谋图事,然事情却远出意料之外,竟然是……”

    “是白莲教对不对?”常宇冷笑不已。

    蒋全脸色有些不自然了:“咳咳,督公,是明教!”

    啥玩意!常宇一怔,满脸的惊讶:“明教,你说的那个摩尼教,太祖皇帝那个……咳咳”。

    嗯,蒋全使劲点了点头。

    明教,大家都很熟悉了,张无忌那个嘛,不要以为是武侠小说就以为里边都是瞎扯,金庸先生写小说时就喜欢将一些真实史料放进去,明教就是如此,而朱元璋也的确和明教有关系,大明朝的明也的确和明教有千丝万缕撇不清的孽缘。

    明教很早时就传入中国,唐朝时在内地盛行,但因其喜欢造反各朝各代都将其作乱党镇压。

    其教主也都是声名显赫的大佬,宋时的方腊,南宋的王宗石,余五婆,张三枪,元末和朱元璋一起造反打天下的韩山童就是号称明王转世,还有他儿子小明王韩林儿都是明教的教主。

    老朱上台后,自然要消灭这个造反专业户,立法禁止传教,疯狂的清剿使之销声匿迹,但若想斩草除根那根本是不可能的,而明教对老朱这个卸磨杀驴的白眼狼自也是恨之入骨,想尽一切办法要报复打击朱家王朝,比如永乐年间的唐赛儿起义。

    若是碰到个没用的皇帝或许他们还能掀起些风浪,奈何老朱父子都是雄才大略的绝代霸主,两代人百余年的重拳打击终将明教打的早无反手之力。

    单挑打不过那就群殴,于是明教便和弥勒教,白莲社结盟一起干,终在明末天下大乱之际找到了机会扯旗造反,不管是李自成的还是张献忠的队伍,只要有造反的地方几乎都有这些教派教徒的身影。

    “可是听闻三教结盟后逐渐合一成为白莲教,怎么还有明教一支?”。常宇很是纳闷,白莲教这些年如雷贯耳,但久不闻明教之名了。

    “三教虽合一,但其主脉依各自行事,而这明教好似对朝廷……特别的仇视,一直密谋寻机干票大的,他们在京中潜伏数年之久就是为了等待一个机会”。蒋全沉声道。

    常宇苦笑,朱元璋当年利用明教起家,然后窃取果实反手一刀将他们几乎全砍了,明教自是对他恨之入骨,不管是过去一百年还是两百年,这世仇愈来愈深,而明教徒未雨绸缪潜伏在京中等机会,无疑就是等贼军打到京城时他们来个暴起,想到此处常宇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历史上李自成围城后,几乎没费劲就攻破防线,这里边是不是也有城里头暗伏势力的因素……

    “可曾深挖出些东西?”常宇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往日都是在小说里知道的人和事突然就出现在他眼前了,实在是奇妙的很。

    “明教大部分已和白莲教融合,四处蛊惑造反,但其主脉尚存,行事低调而隐秘,这次抓获数十人里竟有大半不知自己真实身份亦不知背后真正黑手……被真正的明教徒当傀儡当刀使……”

    呃……常宇倒吸一口冷气。

    “其在京城有两个据点,一在城中,一在城外西郊,据说其在南京等地亦有据点但所知并不多,因为他们之间几乎不联系……”

    “不是不联系,而是单线联系,他们之间必有一个专门负责联络的人”常宇毕竟谍战戏看过不少,蒋全点头:“尚未捉到那人,便是京城这边的那个所谓的香主也逃脱了”。

    常宇眼睛眯了起来:“继续追查,对了,可知他们现在的教主何人?”

    “张无机,号称无机天人……”蒋全话还没说完常宇一口茶水喷了他一脸。

    “呃……督公……可是听过此人”蒋全用衣袖抹了抹了脸好奇问道,常宇尴尬不已:“咳咳,一言难尽”。

    “据教徒供词,那张无机武技奇高是个有大神通的人,来去无影神龙见首不见尾,几乎就没人见过他真容”。

    常宇点点头:“嗯,他修习的是九阳神功,九阴真经还有乾坤大挪移,老厉害了”。

    这下轮到蒋全懵逼了,摸摸头一脸愕然:“这些功法听着就不简单,莫非其当真会仙术”。

    常宇撇嘴:“就算仙术又如何,咱家还有屠龙刀呢”

    “督公大人”蒋全一惊,常宇立刻反应过来,忍不住叹口气,这年头说句话都得斟酌再三,不然传出去又有的麻烦了。

第1488章 就是不给

    乾清门

    春祥将在济南所行之事皆报于崇祯帝,甚至包括德王的一些言行举止,东厂本就有监视藩王之责。

    崇祯帝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又问了些南京的事后边让其离去并通知常宇入宫。

    春祥离开后崇祯走出阁楼站在乾清门上望着南边大明门眉头微皱,太监前来通报太子求见。

    “朕正想找你说说话,吾儿就来了,可是有什么事?”乾清门上父子俩凭栏望远,朱慈烺躬身道:“听到些非议刘泽清之事,便来请父皇解惑”。

    崇祯帝笑了笑看着朱慈烺道:“以吾儿来看,那刘泽清其人如何?”

    “杀他百次亦不为过”朱慈烺恨恨道,崇祯帝笑了:“既是如此又有何可解惑的”。

    “可是朝里竟有非议……”朱慈烺急了,他实在愤怒的很:“刘泽清这种人竟然还有人打抱不平”。

    “他们非议并非为刘泽清打抱不平,乃针对是针对东厂实则冲常宇来的”。崇祯帝拍了拍朱慈烺肩膀:“这点你都想不通么?”

    “孩儿想的到是冲常宇来的,所以更要……”太子话没说完就被崇祯帝止住,“这种事对常宇来说如若跳蚤一般抬手就弹飞了,他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吾儿就不要操心了”说着转身走进阁楼:“来给朕说说你这一路跟着常宇可长了见识”。

    乾清门上朱慈烺眉飞色舞的说着这一路的见闻,崇祯帝面带微笑耐心的听着极少开口打断他。

    直到末了才随口问了句:“见到祖大寿了?”

    嗯,朱慈烺点点头:“几面之缘,并未单独相处过”。

    “对他印象如何?”崇祯帝似笑非笑盯着他问道。

    朱慈烺想了下:“城府极深,眼神凌厉狠毒,是个狠辣的人”。

    “能吃人肉的当然是个狠人了”崇祯帝叹口气突然问道:“可同他说过些话?”

    来了,来了,朱慈烺心中剧颤,果然不出常宇所料:“孩儿谨记常宇叮嘱,多看少说,没同他说过话”。

    “一句话都没说么?”崇祯紧盯着朱慈烺,眼神有些怪异。

    一定要稳住,朱慈烺心里开始慌了,又想起常宇叮嘱他的话:你要是说谎表情会出卖你的,但又不能说实话,所以这个时候你要以表情掩饰表情……于是他皱起眉头咬着嘴唇作出回忆的样子:“孩儿并未主动和他说过什么话,倒是离开时他和孩儿说了话”。

    “说了什么?”崇祯帝似笑非笑。

    “说什么来日方长后会有期,反正就些告别的话,孩儿就回了礼,笑了笑”。朱慈烺谨慎的回答,当时在常宇身边的都是亲侍,这些人都是他的心腹信的过,那些锦衣卫和番子距离稍远未必听得见他们说些什么。

    崇祯帝哦了一声,便不说话了,伸手端起茶杯不停的摩挲着,朱慈烺内心紧张不已,却也故作镇定:“父皇,是不是和他说不得话,对了,他并不知道孩儿身份,常宇也没给他提过”。

    崇祯帝噗嗤一声笑了:“那个老狐狸怎么可能不知道身份,即便常宇不说他一眼也能将你看穿”说着又叹口气:“祖大寿这个人……咳,没必要和他说什么话儿,徒增烦恼,惹别人乱嚼舌头”。

    “嗯,常宇也是这么说的!”

    “他真的这么给你说了”崇祯帝问道。

    朱慈烺用力点点头:“出京前那会常宇并未打算出关,只叮嘱孩儿路上多看少言,出关后又叮嘱,多看不语,更不要给祖大寿说什么话”。

    崇祯帝叹口气站起身来:“常宇这人……真不知他小小年纪处事手段怎么会如此稳重老练”。

    父子俩又说了会话,太监通报常宇入宫求见,崇祯帝让太子先离开,不过又突然让其留下。

    常宇登乾清门前已从太监口中知道太子在所以并未有什么意外表情,给父子俩见礼后,便道:“臣,有事禀告皇上”。

    随后便见蒋全发现明教余孽之事说了,崇祯帝一脸愕然,如蛆附骨,实在可恨。

    要知道白莲教造反的理由千千万,但明教搞事情的目的很明确就是针对他老朱家。

    京中发现贼人窝点曾让崇祯帝心惊又震怒,本以为是藩王所为,哪知道深挖之下却是世仇,实在太意外了。

    “你可有法子将其一网打尽连根拔起?”崇祯帝许久才缓过神来,看着常宇一脸的期待。

    “数百年了,其隐藏之深行事之秘完全出乎常理,若想短时间内将其一网打尽,连根拔起根本不可能,逆教根基太深加之与白莲,弥勒错综复杂……实在太难”常宇苦笑摇头。

    “但凡造反之处皆有其身影,旁支暂且不顾,先追查其主脉,一经发现连根拔起,万不能再容其张牙舞爪”崇祯帝厉声道,突的眉头一挑:“你亦知这逆教同吾皇家的恩怨?”

    常宇点头:“有所耳闻”。

    “你知道的可真不少啊”崇祯帝叹口气:“也是,你身为东厂提督这种事想知道也不难,但既知道了,便不能袖手旁观”。

    “臣,当竭尽全力追查逆教!”常宇赶紧拱手道。

    崇祯帝点点头:“此事棘手非一日之功,慢慢来”说着示意常宇在旁边坐下,太子亲自为其奉茶。

    “抄没刘泽清引朝野非议不绝你听说了吧”崇祯帝待其坐下缓缓问道。

    “臣不关心这些”常宇淡淡一笑,引的崇祯帝父子俩相视一笑:“你年纪虽轻,道行是真的深,那你关心什么?”

    “臣不关心别人非议该不该抄,关心的是有没有人嚷嚷入国库”常宇似笑非笑,崇祯帝的脸色有些怪异:“你莫不是听到了什么?”

    “不用听也能想到,臣就是好奇谁那么目光短浅或者说诚心找事”。

    崇祯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灰,常宇突然间感觉到一丝不妙:“咳咳咳,不会是……皇上吧,臣口不择言触犯皇上,还请皇上恕罪”。

    “咳咳咳,谁说是朕了”崇祯帝的神色很是尴尬:“不过的确有人提过,而且朕觉得尚有考虑的地方……”

    常宇一脸黑线,他千算万算知道会有人眼红这些抄没的粮草,可怎么也想不到打那些粮饷注意的竟然是崇祯帝,然而即便如此他还是很强硬的回道:“皇上,不管是何人提过,抄没的粮饷一个子一粒米都动不得,事关西征大计,绝对不行”。

    呃,崇祯帝被常宇的强硬气势所压,心里有些发虚:“据朕所知抄没的粮饷不菲,可供西边数万大军半年之久,然此时京畿大饥荒急需粮食供给……可否从那边挤出些暂时缓和饥荒,后续待秋赋征收后再还……”

    “不可!”常宇的语气斩钉截铁!

    “秋赋收多少能否收上来,何时收上来尚不知,若误西征大计得不偿失,且那边有近十万大军,抄没的粮草最多够供给三月而已,皇上,这些粮饷动不得。”

    “可是,你不是从南京亦募捐不少,而且福建那边也在加急募集……”

    “皇上!”常宇躬身抱拳,崇祯帝还不死心:“你可知道一月之间能饿死多少百姓!”

    “臣只知道军队若断了粮,死的人会更多,多十倍百倍,甚至不只是死人还会……”

    “还会怎样?”

    “还会亡国!”常宇一声低喝,崇祯帝目瞪口呆,跌坐椅子上许久不言。

    “对臣来说,人命都很珍贵,但这个时候若将老百姓的命和将士的命相比,臣选择让将士活命!”

    “你,你可真是……罢了,朕竟在你这也吃了瘪,崇祯帝苦笑”看着还躬着身的常宇:“坐下吧,你可真把朕给气死了”。

    “臣触犯龙颜有罪请皇上责罚”常宇赶紧跪下,崇祯帝哭笑不得起身将他拽了起来:“你少来这套,朕知道你忠心耿耿,亦知你坚持的理由,这此时朕冒失了……”

    旁边一支旁观不语的朱慈烺,心里头真的五味杂陈,常宇这家伙……老牛逼了,硬的时候连父皇都奈何不得他还得给他道歉。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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