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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不爱太阳的向日葵     伐谋三国txt下载     伐谋三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六章 劫得信使

    马超可是知道鞠义,他训练出的先登死士八百人乃后汉末期最为强悍的特种兵之一,就是先登死士击败了名震塞外的公孙瓒的白马义从,其将才毫无疑问乃是顶级。更何况鞠义也是一员猛将,南匈奴劫掠河内太守张杨而去,是他出击大败南匈奴;也正是他,在公孙瓒与袁绍的决战界桥之战中,率先击败严纲的部曲,还斩首严纲。可惜太过骄纵,终为袁绍所杀。

    马超正想着,鞠义先是不屑地瞧了他一眼,然后昂着头走出队列,对马腾微微一行礼,道:“末将在。”

    “以后你就听吾儿马超指挥,明白吗?”马腾说。

    “遵命。”鞠义又瞧了一眼马超。

    马超却看得出,虽然鞠义答应得很痛快,但其实却很不服他。马超有些不明白了,他已经将韩遂击败十几次,为何鞠义会瞧不起他?

    鞠义又高昂着头,从马腾的部将行列慢悠悠地走到马超的部将的行列中去。庞德、段煨、张济和张绣四人顿时恼怒了,不仅因为鞠义对马超如此无礼,而且他还径直走到本排在最前的庞德之前,站在最前。

    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这一点,众人之间的气氛陡然变得有些僵硬了。马超也从疑惑变成了不快,马腾却对马超不露痕迹地摇摇头。而鞠义呢,他明显感觉到了这一点,但却装作充耳不闻的模样。

    正在这尴尬的时候,突然门外传来了急切的几声,马超一听,是有人在喊:“报!”

    立即有一斥候跑了进来,喊道:“主公,我军在阿阳城东二十里附近,生擒了一名韩遂军的信使。”

    马超提高了警惕,说:“赶紧带上来。”

    门外转出两个斥候,他们押着一个身穿韩遂军衣甲的人来,按到地上。马超观察到那信使身上的衣甲,有战斗过的痕迹,有刀伤,还有血迹。

    马超说:“可知此人是韩遂军哪一部曲的?是韩遂本军的,还是成公英残部的?”

    三名斥候面面相觑,说:“主公恕罪,我等不知。”

    马超问:“你是哪一部的?是韩遂派你来的,还是成公英派你来的?”

    那信使却不说话。

    马超看那信使身上血迹斑斑,若有所思。

    马超很快就想明白了,韩遂所率的主力军还没有和他交战,只有成公英部与他进行了一番鏖战。

    马超笑道:“成公英派你去韩遂那里做什么?”

    那信使本来守口如瓶,一听马超此话,却惊讶得脱口而出:“你怎知道?”

    这话刚一说出,那信使马上就知道自己失言了,赶紧闭上嘴。

    马超说:“吾已经知晓你是成公英派来的。如果你不老老实实地把情报说出来,吾必定杀了你。”

    那信使被说破后,心智动摇了,但还在犹豫。

    马超敏锐地觉察到了这一点,又道:“把成公英传给韩遂的话说来,我就放你一马。如何?”

    那信使一听,一咬牙,就道:“好吧,希望神威天将军信守承诺。”说着,那信使看了看两边压着他的斥候。

    马超会意,说:“把他解开。”

    斥候就把那信使解开了绳索,接着那信使活动了一下手腕,就伸手摸进怀里,解开了自己的甲胄。

    马超看见,那信使从甲胄和军服之间取出了一张绢,又把绢递给了他。

    马超接过来一看,只见上面写了几行字,大意是成公英打算袭取瓦亭,来将功赎罪。他让韩遂一面退兵,避开马超的锋芒,想要坐等马超的军粮消耗殆尽而不战自败;另一面派兵从小道来瓦亭,加强瓦亭的防卫。

    马超看完,这才知道成公英竟然在如此不利的情况下,还敢去袭击瓦亭。不过他转念一想也是,瓦亭还没有得知他与成公英的决战一事,成公英出其不意地突袭,还真的有可能让成公英拿下瓦亭。

    如果真让成公英把这封信送到了韩遂手里,韩遂再按信上交代的那样,退兵坐看他军粮耗尽,又加强对瓦亭的驻守,那么马超必败无疑。只是幸亏成公英派出的信使半道上碰巧让他的斥候截住生擒,没有导致更严重的后果。

    马腾看完,却惊道:“不好!”

    “怎么了父亲?”马超问。

    “为父以瓦亭地势险要,又深居后方,把朝廷运来的六十多万石军粮都囤积在了瓦亭!”马腾说。

    马超一听,脑子轰地一下。这下瓦亭的失陷,对他的打击更大了。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没有充足的粮草,那他即使是再怎么勇猛,也终究是无济于事。

    马腾又懊悔又自责,说:“唉,都怪为父太大意了,如果把屯粮之地安排在阿阳城就不会出这种事了。”

    马超连忙安慰,说:“父亲,事情还没严重到最坏的地步。成公英不是没把信送出去吗?我们还有机会反败为胜。”

    “这怎么可能?瓦亭距离此城不过百里距离,恐怕瓦亭早已被他拿下了。”

    庞德挺身而出,说:“主公,末将有一计,或许可以夺回瓦亭。”

    “令明?”

    “主公可装成韩遂,给成公英伪作信一封,说他已经被少将军击败,命他前来接应。成公英如此忠心,必然会来。”庞德说。

    马腾思考一番后道:“好,就按照令明的计策来。”

    马超却想到了什么,道:“不可。”

    众人都一惊,马腾道:“超儿,你想到了什么?”

    “父亲想想,就算韩遂被我打败,但成公英只要守住瓦亭就依然能掐着我们的喉咙。韩遂依旧只要等待我们军粮耗尽,就能反败为胜。既然如此,他怎么会突然命令成公英把刚刚得手的瓦亭拱手让人呢?”马超分析道。

    庞德一听,就知道自己的计策失策了,赶紧说:“是末将愚钝了,险些铸成大错。”

    马超道:“无妨,令明只是不熟悉韩遂与成公英而已。”

    “超儿,那我们怎么办?”马腾说。

    马超想了想,说:“这个简单。瓦亭之后就是街亭。论起重要性来说,街亭远比瓦亭重要。就算我军失去了瓦亭,只要走小道到街亭,仍然能逃回三辅去。可以韩遂之命伪信一封,命令成公英去取街亭。我军却在半道上设伏,必定能打败成公英,夺回瓦亭。”

第七十七章 阿阳之战

    庞德说:“那万一成公英听信之后,先火烧我军屯粮可怎么办?”

    马超一听,也是,如果成公英已经取了瓦亭,又让他去夺取更为重要的街亭,他为了完成消耗战,一定会一把火烧掉瓦亭的屯粮。但马超和马腾都在阿阳城,根本来不及追上成公英。似乎瓦亭被烧已经无可避免了。

    其实马超并非没有足够的军粮,他曾经攻入韩遂的营垒中,获得了韩遂的七十多万石军粮和数不尽的牛羊,可以支撑四五个月。可凉州百姓正在经历战火,如果没有粮食定会发生大规模的饥荒,马超想等战事告一段落就把那些军粮分发给百姓,以避免饥荒。关系到凉州百姓,所以这一批军粮动不得。

    马超思考了大半天,终于还是没有想出补救的办法,说:“但愿成公英接到伪信时,仍然还在去瓦亭的路上,并没有占领瓦亭。”

    马腾也道:“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马腾赶紧拿出之前韩遂给他的招降信,命人仿照上面韩遂的字迹写了一封信,大意是让成公英不必再去取瓦亭,而是去取一旦拿下就能完全封堵住马超和马腾的后路的街亭。

    这一战关系到军粮和后路的安危,马超就派庞德带万骑前去在街亭之前设伏。他再派几个斥候换上韩遂军的军服,假扮成韩遂的信使,去给成公英送信。所有的希望,全放在成公英在信使追上之前还没有拿下瓦亭。

    正在这时,门外又传来一声“报”,一斥候闯入。马腾问:“何事?”

    “回主公,阿阳城外二十里发现了一支大军,正在向阿阳城进发,旗号打的是韩遂的。”斥候说。

    马超笑了,韩遂的避实击虚和深入偷袭终究是没有得逞,成公英部被他击败后,韩遂再率军追来,已经毫无意义了。而反观他,兵力并未大损,反而获得了两万多降兵,比起韩遂来更为强大。这正是有利的战局。

    马超和马腾相视一笑,马超道:“韩遂这是来送死了。”

    马腾说:“超儿,这一战就由你指挥,为父也要参战,也听你的。”

    “是。”马超毅然说道。

    马腾和马超立即率军出城,因为刚刚收降的两万骑投降时间太短,不知心腹,马超为防万一,还是留五千兵马看住这些人,率领五万骑出战。

    五万骑之多,想要从城中完成出来,耗时太长。正在马超军出城时,韩遂已经率军来到阿阳城下,看见马超和马腾正率军出城,心里明白成公英已经败了,没有攻下阿阳城。要不然,马腾和马超怎么会从阿阳城里出来?

    失去了成公英这一部,马超又是以逸待劳,韩遂情知这一战恐怕难以取胜,心里打起了退堂鼓。但远远看到阿阳城下、万军之中、“马”字大旗之下,马超正望着他,韩遂隔着如此之远,连马超的五官都看不清,也依然能感觉到马超似乎是正在嘲笑他。

    想起连日来受到的羞辱和惨败,韩遂咬牙切齿。决心这次和马超堂堂正正地鏖战一场。于是命令手下马玩和张横同他一起,调动大军在阿阳城下摆开阵势:中军四万骑,由他亲率;左翼一万骑,由马玩统领;右翼一万骑,由张横统领。

    马超见韩遂如此,心里有了计较,对马腾、段煨、张济和张绣说:“韩遂如此布置,是想以中军突进,一举直捣我军中军,以致获胜。但他的两翼相对比较薄弱,我军可把攻击的重心放在马玩的左翼。”

    “那该怎么做?”马腾问。

    “我意,中军三万骑,左右两翼各一万骑。开战后我与张济、张绣率中军,父亲率右翼,段煨率左翼。我军中军与右翼两军,一同猛攻韩遂的左翼,争取把他的左翼一击而溃,然后再从其左翼攻进其中军里,这样就可把韩遂打败。”

    “那末将怎么做?”段煨问道。

    马超说:“你率左翼避开其右翼,直接进攻韩遂的中军,为我争取击破其左翼的时间,同时要挡住其中军和右翼的猛攻。能做到吗?”

    “末将一定完成任务,请主公放心!”段煨抱拳说道。

    “好!那就下去布置吧!把最精良的部曲都安排在中军。”马超说。

    接着连同马腾在内,诸将都下去布置了。只是片刻,就在韩遂布成阵势后不久,阿阳城下马超军也布成了阵势,与韩遂军相对。

    韩遂见马超的阵势和他的如出一辙,脸上泛起了一个冷笑。他之所以布成中军强而左右两翼弱的阵势,就是要引诱马超去攻击那看似弱小的左右两翼。韩遂料到马超定会采取攻击左翼而再从侧面冲杀中军的战术,所以把全军最精锐的兵马都布置在了左翼。

    韩遂还料到,马超定会用左翼来顶住他的中军和右翼,为攻破左翼争取时间。所以韩遂打算要与马超来个交换:马超用中军和右翼攻他的左翼,他就用中军和右翼攻马超的左翼。而他的左翼较为精良,战力也较强,不是那么容易攻破的;而反观马超,则必定不会把精锐都安排在左翼。所以他可以赶在马超攻破他的左翼之前,先行攻破马超的左翼,进而威胁马超的中军,取得全胜。这其实打的就是一个时间差,看谁更快而已。

    然而马超却仍然蒙在鼓里,不知道危机正如潮水慢慢淹没礁石,一步步向他袭来。

    但在开战前,马超例行要和韩遂对话。

    马超打马出阵,用马鞭指了指韩遂,喊道:“韩文约,你可快快出阵来!”马超声猛,这一喊,叛军都有些骚动。

    韩遂慢悠悠从阵前出马,喊道:“马儿唤老夫何事?”

    马超说:“韩文约,成公英已经被吾击破,其部下正在阿阳城中做客。你的避实击虚之计已经落空了。不论你如何挣扎,此战早已先败了。”

    “那又如何?”韩遂不屑地说。

    马超说:“你投降吧,念在你也曾显赫一时,吾不会杀你。”

第七十八章 激战

    韩遂笑道:“马儿好大口气!说此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马超笑道:“老贼仍想再战否?”

    韩遂也笑道:“只要老夫仍活,就要与你这小贼斗个你死我活!”

    “好,吾成全你!”马超道。

    韩遂先令击鼓,鼓声三次,叛军六万骑士气有所提振。为了引马超上钩,韩遂率叛军中军先行,向对面的马超军冲去,其左右两翼紧随其后,也跟着奔动起来。叛军有六万骑,冲锋时如三头横冲直撞的犀牛一般,势不可挡。

    马超也命令击鼓,大军尽发,三军挟着大胜余威,势头更胜。

    两军如火星撞地球,对向而冲,即将猛烈地撞在一起,势必造成无数人马的死伤。

    马超看两军接近了,距离合适,看见带领右翼的马腾已经开始在向敌左翼迂回,意欲从侧面发起攻击,他也立即率领中军不再向敌中军杀去,而是一拐弯,也向敌左翼杀去。与此同时,段煨领头,左翼向敌中军杀去。

    韩遂露出了个阴谋得逞的诡笑。他命令身后的掌旗士挥动旗帜发旗语,命令左翼顶住马超和马腾的中军和右翼,他则领中军和右翼去攻击马超的左翼。

    马超的左翼,韩遂的左翼,都成为了双方的关键。一旦被击溃,薄弱的中军的侧面就会毫无保留地暴露在敌人的铁蹄下,敌人一冲而入,三军最为重要的中军必定被踏成齑粉。中军一败,胜负便分。所以此战关键就在于,谁先击溃敌军的左翼。

    马超自信以他的勇猛和部曲正高涨的士气,又有比韩遂的左翼一万骑更多的兵马,迅速击溃其左翼并不难。

    骑兵的冲锋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没过几秒钟,马腾率领的右翼和马超率领的中军就无限接近了马玩率领的左翼,相距很快不足四十步。

    马超下令让中军朝敌左翼骑射,意欲先以骑射打击左翼的前部,为迅速击溃敌左翼做准备。中军万箭齐发,箭如雨下,不可胜计的箭羽甚至短暂地遮蔽了日光,在大地上留下一片阴影。

    马超就等着看左翼倒下一大片的惨状。但令马超吃惊的是,敌左翼万骑见他下令骑射,军士们纷纷高高举起骑盾来。马超还看见,原来左翼万骑,不仅骑兵身上都着满身甲胄,就连战马,在胸脯和头部这些容易被箭射中的地方都披着甲胄。

    箭如雨下,许多箭射中之后却被甲胄弹飞了,只有数十人倒下马背,或战马被射中腹部而倒地;或者箭射中了骑盾,却没有射透盾牌,伤不到躲在盾牌下的叛军士兵。

    怎么会这样?马超心里惶急了。

    正在这时,马玩一声令下,敌左翼万骑却丢掉了骑盾,拿起了弓箭,拉弓引箭,也朝马超的部曲骑射。

    马超的部曲没料到敌左翼居然会这样,身上都是轻便的皮甲或鱼鳞甲,战马则是无甲。在箭雨射下后,倒下了一千多骑,损失惨重。军士的身体被箭射中,“噗嗤”地穿入肉中的声音响起后,军士的惨叫声也立即响彻战场;再接着,就是人体重重地摔在地上的闷响。

    马超本能地向他的左翼看去,看见韩遂和张横正领中军和右翼在与段煨所率右翼交战。韩遂也下令骑射,射得段煨所率左翼倒下一片,惨叫声和马嘶鸣声声声入耳。

    要是到了这时马超还没有醒悟过来,那他就不是马超了。马超看见这一幕,迅速地想到韩遂和张横所率的中军和右翼,一定会在他和马腾所率的中军和右翼击溃马玩所率的左翼之前,先一步击溃段煨所率左翼。左翼一破,他的中军侧面就暴露给了韩遂,到时必败无疑。

    想清楚了这一点,马超立即想着脱离与马玩所率左翼的战斗,避开韩遂和张横的攻击。但为时已晚,骑兵冲锋飞速,他所率中军和马腾所率左翼已经收起了弓箭,撞在了一起,真刀真枪地打了起来。

    由于敌左翼都是较为精良的精兵,马超所率中军和马腾所率右翼一和其交手,就落入了下风。只是因为有数量优势,才没有败得太惨。马超心里焦急万分,段煨那边都是良莠不齐的兵士,并没有精兵和一般兵士的分别,战力也相对较差。而且更主要的是,段煨麾下只有一万骑,而韩遂加上张横却有五万骑。

    果然,段煨率左翼迎头赶上,与韩遂所率中军、张横所率右翼冲撞在一起,双方士兵用环首刀和长铩开始了较量后,立即落入了下风。因为寡众悬殊,将双方的优劣对比无限放大,段煨所率左翼损失惨重。

    马超全身冒汗,要是不能立即想出应对的方法来,不出半柱香的时间,韩遂和张横就要率军彻底击溃段煨所率左翼,然后再向他冲来了。到时他正在与马玩所率左翼酣战,哪里顾得及侧面的安危?

    但就在这时,马超在观察段煨所率左翼与韩遂、张横交战时,看见在韩遂的中军阵有半里也就是大约两百米处,有一个在平地上高高隆起的高冈,高约七八丈。

    马超计上心头,骑兵最犀利的就是它无以伦比的冲击力,如果从高处一冲而下,冲击力就会成倍增加。眼下,那个高冈就是他唯一的取胜的希望了。

    马超很想亲自抽调一支部曲去,但他此时正在马玩阵中,走脱不得。马超回头看率领中军后部的是张绣,就派一骑回去给张绣传令,命令他抽调后部五千骑,立即绕开战场,奔到韩遂所率中军之后、攀上高冈之上去,对韩遂所率中军的后部发动猛攻。

    张绣得令后,立即如令抽点了五千骑,掉转马头,向着身后的方向奔去。

    此时的战场已经分成了两大块,这一边,马超军的中军和右翼正在与韩遂军的左翼激战;那一边,韩遂军的中军和右翼正在打得马超军的左翼毫无还手之力。只是左翼仍然拼死抵挡,虽一退再退,也没有让韩遂军的中军和右翼突破。

第七十九章 土丘

    两军大战之处就在阿阳城下平坦的原野上进行,两军拼死拼活,这边马超军的骑兵搠长枪刺穿一个韩遂军的骑兵,扫枪把已经奄奄一息的敌人打下马去;那边韩遂军的骑兵高高挥起环首刀,战马驮着他趁着马超军的军士尚未从尸体上抽出长枪来,一刀狠狠地劈砍而下,把马超军骑兵削去首级;这一边马超军一个军士收刀入鞘,解下背后绑着的弓箭,牵动弓弦,射死正跃马扬刀而来的一个韩遂军骑兵;另一边韩遂军的一个军士一手高高举起长铩,锐利的三个枪头对准了正执枪提马而来的一个马超军骑兵,奋力一掷,长铩刺穿马超军骑兵的身体,携带的势能把马超军骑兵撞下马去,死死地钉在地上。

    两军已经杀得难解难分,焦头烂额。因为马超军和韩遂军本来就同出一源,都是西凉铁骑,只是阵营不同而已。杀起来却毫不留情,招招必杀。战场上一片混乱,人的怒吼声、惨叫声,马的嘶鸣声、马蹄声,刀枪剑戟的金属打击声,箭羽划破空气的声音,**摔在地上沉闷的声音,血喷溅声,兵刃破入**的切肉声,交织成一宏大壮观的交响曲。

    而平坦的战场上,只有韩遂军的中军背后的那个土丘最为高,实为全战场的制高点。张绣得令后,领马超军的中军五千骑疾速脱离中军,向后转圜,然后绕开正在激战的马超军中军、右翼和韩遂军的左翼,跑过一个半圆,疾速向着战场另一头奔去。

    骑兵的速度飞快,马儿的四蹄跑动起来,几乎看不见影,只是在地上卷起一阵烟尘,并响起如阴天闷雷的马蹄声。

    韩遂亲自上阵,他也跃马扬刀,手持一把金色弯刀,胯下战马驮着他奔向一个马超军的军侯身边。那名军侯意图张起弯弓来,但还没等他拉开弓弦,韩遂就极速奔来,两马回合,韩遂的刀在空中留下一道金色虚影,继而那军侯的弯弓断成两截,军侯的首级突然飞离身体,飞人空中,血液从脖子的断截面喷溅而出。在空中留下一道优美的弧线后,首级如一个皮球坠地,微微弹起来些,继而在地上骨碌碌地滚了几圈。

    韩遂已经年老,刚才这一闪击,让他停下马后,就气喘吁吁。韩遂用手背擦了擦滴流到下颌的汗水,远远地望见对面战场的马超,正在马玩军中舞枪酣战,时而能见一些惨叫着的人被他用银枪挑扔到空中。韩遂有点嫉妒了,因为马超年轻力盛。

    在这时,一名负责在后军警戒的斥候穿过阵中,急忙奔到韩遂面前,喊道:“主公不好了,马超军有一支部曲正在绕过战场,急急向我军中军后部杀来,领头的是个使长枪的小将,约莫有五千骑!”

    韩遂一愣,急急看向身后,果然在旌旗重重之后,韩遂看见正有一部曲偷偷摸摸又急急忙忙地杀了过来。韩遂本能地想到了马超派这一部曲来的意图,是要从后方攻击正在鏖战段煨所率左翼的他和张横。兵来将挡,水来土屯,韩遂连忙喊来一个校尉,命令他带领后军的三千骑去抵挡住张绣的部曲。

    那一校尉也立即率部赶去,并很快就要与张绣部,两支部曲如两列火车冲撞在一起。但张绣部却迅速避开了那一校尉的部曲,又极速绕过去。

    韩遂的校尉看张绣年轻,喝张绣一句。张绣愤怒,提枪来战。两骑一个回合,张绣的长枪就把那校尉刺透身体,校尉被长枪串着,被张绣高高地抛了起来,然后已经软化的尸体就重重地摔在地上,激起黄土。

    见校尉战死,张绣骁勇锐劲,其部曲畏惧,稍稍后退,未敢轻进。张绣没有理会那些缩在一团的三千骑,赶紧回到部曲来,带领部曲攀上高丘。

    将这一切尽收眼底,韩遂的两颗眼珠里闪烁着恐惧的光芒;马超也远远地看向那边,见张绣斩将,也顺利地占领高丘,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

    马超扭头看向战场的另一边,段煨的部曲已经支撑不住了,韩遂和张横所率兵马已经穿透了其部曲大半,眼看着就要冲出段煨军中,杀奔他薄弱的侧面来。

    这时,张绣一马立于高丘之顶,部曲占满了高丘。张绣收起长枪,从掌旗士手中夺过旗帜来,“马”字旗帜在他手中迎风翻飞舒展,部曲信心十足。张绣对部曲喊道:“将士们,主公能否打赢这一战就看我们了!我亲控旗,你们追在旗帜之后,但见旗帜所去,便追在其后!”

    “是,将军!”五千骑奋然高喊道。

    张绣立即从高丘顶端一马当先,冲下高丘。部曲们纷纷用刀背拍击马臀,也疯狂地杀下丘去。高丘之上的五千骑冲下,如裹挟着山风海雨一般,势不可挡。

    而高丘之下的韩遂军中军,看见头顶上的张绣部冲下,那一刻,太阳正好在高丘之上,阳光给正在冲锋的张绣部披上了一层金色薄衫。阳光刺眼,高丘下的韩遂军纷纷本能地眯起双眼。

    就在这一瞬间,张绣高喊一声,与部曲杀入韩遂军中军去。韩遂已经惊吓得长大了嘴,马超的笑意更浓。

    五千骑摧枯拉朽,陵陷韩遂军中军。在这猛烈的冲击下,韩遂军就如被收割的麦子似的,一排排地倒下,激起一片惨叫声,飞溅的血液洒满战场。

    韩遂敢道:“挡住!给老夫挡住!”

    尚未被张绣部冲破的中军士兵纷纷调转马头,迎击踏平一大片中军的张绣部。可是依旧挡不住张绣部的猛攻,因为他们从高高的土丘上冲下来,加持了高度赋予的强大势能。这势能就如同催化剂,让本来就快如闪电的张绣部奔得更快,冲击力倍增。

    而韩遂军的中军却背对着张绣部,短时间内哪里能够转圜战马?故而张绣部才能如刀劈来,在中军之中掀起腥风血雨。

第八十章 大雨

    张绣部的将士们,个个都背弃了长枪、长铩、马槊等长兵,人人手握一把锐利无比的环首刀,冲进中军后,迎击他们的是敌人平坦宽阔的后背。将士们的动作都是如出一辙,人人都是一手高举,奋然挥动环首刀劈下,把敌人的后背破开一个大口子,甚至有些力气大的砍断脊梁骨。但是没有人会用环首刀尖利的刀锋去刺敌人,这些西凉铁骑久经战阵,知道在现在这个快速的攻击下,万一环首刀扎入敌人体内,就很难迅速拔出。

    韩遂军被砍断后背的人,不可胜数。看到在乱军之中,张绣杀败挡在他面前的韩遂军士兵,势如破竹,无限接近,韩遂的脑海里立即闪过了他最恐惧的那一幕:万军之中,马超骑马舞枪,杀破重重阻拦,飞也似的向他杀来。

    而眼前的这一幕与之何其相似,同样是一骑白袍长枪。只不过,马超是逆流而上,张绣只是顺流而下。韩遂立即想要撤退避战。他本能地看向对面的马超。

    只见由于具有人数的优势,又有马超的万夫不当,马超和马腾两人率军已经渐渐地快要击溃马玩的左翼。

    韩遂心说不好,他的中军已经让张绣陵陷得溃不成军,如果此时马超和马腾又趁势而上,他就别想全身而退。

    韩遂立即下令,让他的中军和右翼快速从段煨所率左翼之中逃出来,不要恋战。另外,再命令马玩率领左翼逃跑。事已至此,韩遂知道他想凭借一战就扭转战局的设想早已落空了,而且马超还借地势占据了优势,此战他又败了。韩遂只想赶紧撤退,逃回冀城去。

    而马超也在密切关注张绣部的动静,看见韩遂和张横正在有条不紊地率部后撤,肯定是要逃跑了。马超心里着急,就催促两军赶紧击溃马玩所率左翼。

    但马玩的部曲毕竟是兵甲精良,人马精锐。他和马腾拼死战斗,也只是稍稍占了上风。马超心中正着急时,马玩却看见了韩遂的旗号,挥军撤退。

    马超愣了,然后才想到韩遂这是想逃跑太心急了。撤退必须要有断后的,来挡住敌军的追击。眼下马玩正在抵挡他的主力,可韩遂却要马玩撤退,这就解放了他的主力。

    马超立即下令大军驻住,让马玩所率左翼安然地退却了,两军脱离了短兵相接。接着,看马玩率军跑了一里多地,马超命马腾率右翼追击马玩军。马超军的右翼方才被韩遂军精良的左翼压着打,心里早就憋足了劲,立即携带着熊熊恨意杀上去。

    而反过来看韩遂军的左翼,却因为见韩遂军的中军被张绣部陵陷,深知此战已败,惶惶如丧家之犬。马腾也是一员猛将,领右翼追上了韩遂军的左翼,战斗变成了一边倒的战局,这次反而是韩遂军被压着打。

    马超却率中军去追击韩遂和张横。还有段煨所率左翼死死纠缠着,韩遂和张横两人的部曲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脱离了战斗,开始向冀城方向溃退。

    马超之中军追了上来,联合段煨之左翼以及仍在敌阵中奋战的张绣部,三军由内而外地痛击韩遂军。韩遂军惨败,只得苦苦挣扎。韩遂环视四周,马超之中军和段煨之左翼追在他的部曲之后,痛打落水狗;而张绣部却如同癌症一般,死死地黏在中军之中,造成的伤亡甚至比追击的马超部和段煨部造成的更多,而他的军士却如一个个木桩子似的,面对敌军的砍杀,毫无还手之力。

    韩遂仰天长叹,这一战看来他是要战死在这里了。马超见战局大定,独自一骑飞入敌阵中,所向披靡,银枪如一朵白色的花,在一片黑色的叛军之中盛开,激起鲜血和痛叫声四起。

    正在这时,突来大变。天空中飘来一片厚厚的乌云,遮挡住了太阳。原本明朗燥热的大地,顿时一暗,战争双方都为之一愣。紧接着,电闪雷鸣,闪电点亮了整个天空。再然后,瓢泼大雨倾盆而下,硕大的雨滴砸在了两军将士的身上,只过了几秒,人马俱湿透了,整个战场因此变得混乱起来。

    韩遂发现,大雨之下视线模糊,大喜过望。这正是趁机逃离的良机。韩遂仰天大笑,任由雨滴打湿他的脸,他发出狂笑:“哈哈!天不亡韩文约!天不亡韩文约!”

    马超也立即觉得大事不好,下雨之后视线受阻,对作战影响极大。

    大雨淅淅沥沥,韩遂在雨中大呼:“将士们,此乃天佑我军!”

    他的部曲见因大雨,马超军难以再对他们发起攻击,也因此高兴起来。

    韩遂又高呼:“快快趁机随老夫逃离此地,咱们日后卷土重来!”

    “诺!”其部曲轰然高喊。旋即韩遂军骑兵快速向后退却

    马超大惊,喊:“快快拦住叛军,不可让叛军逃跑!”然而因为有大雨的严重掣肘,马超军却追不上,张绣又怕久在敌阵中,敌军又退意汹汹,他如果阻拦会导致伤亡惨重,故而边战边退,逐渐退出了敌阵。韩遂得以一身轻松地率军逃离,在大雨之中渐渐没了踪影。

    马超见此,知道再追击,难保韩遂不会留下埋伏,大雨又掩盖住了一切,便不甘心地命令大军停下,不再追击。

    看见韩遂军跑在最后的最后一名骑兵的身影,在大雨中快速隐去,马超恨得狠狠地捶了一下大腿。这一战,极有可能就能完全击败韩遂军、生擒或斩杀韩遂,最不济也能把韩遂打得只剩下残兵败将。可这时却好死不死地天降大雨,韩遂得以全身而退,带走的骑兵仍然十分可观。

    世上最可悲的事,就是我本可以。马超本可以依靠这一战定鼎西凉,可老天爷却偏要和他作对。马超心里气愤极了,在心里把老天爷骂了几十遍。韩遂可是世之祸害,而老天爷却让他退走,这不是老天无眼吗?

    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把马超全身都打湿了,但马超还是恨恨地凝望着雨幕之后。

第八十一章 劝诫

    马超看了半会,张济驰马赶来,他知道马超仍然十分不甘心,就劝道:“少将军,还是算了吧!大雨滂沱,我军须快快入城避雨,不然兵器很容易生锈,军士和战马也容易得病。”

    听到这,马超这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并不是不知道此时再可惜,也是没有用的;但马超始终咽不下这口气。

    不过马超还是爱惜士卒,听此话后,也没有心情下命令,就独自一人骑着小白慢悠悠地向阿阳城里驰去。本来因获胜一场而群情激奋的马超军军士,见到马超如此,都摸不着头脑。

    马超回到城中,回到临时的衙署里,就将缰绳交给军士,自己独自一人进府,准备沐浴,洗去身上的血迹和雨水。即使是一群年轻貌美的侍女们给马超解下铠甲和衣服,马超也没有意识到,他的心仍然放在方才的那场鏖战上,始终憋着一口气。

    红着脸的侍女们给马超沐浴后,马超穿好轻衣来到庭中,此时大雨正好停下了,中庭的花木经雨水的浇灌后,更显苍翠。让马超看得心恨。

    马超越看那些花木越觉得不快,便拔剑出鞘,练“出手法”。长剑翻飞,砍得花木稀里哗啦的。马超愤怒到了极点,看花木看得太久,他竟然生出了幻觉,把每一棵花木都看成是韩遂的脸。马超咬牙切齿,使出全身力气来,庭中的花木顿时都被削平了。马超砍翻这一棵树,韩遂的幻象就消失;但同时那幻象又会出现在另一棵树上,马超追着砍伐,那幻象也始终不消失。

    马腾收拢好俘虏和降兵,一同赶进阿阳城里来。这一次,他追击马玩的部曲,在大雨降下之前就抓到了在战场上四散奔逃的两千多俘虏,其外还有三千多人投降了。马腾又命人点数并清理战场上横七竖八的尸体,此战马超军战死者一万三千骑,韩遂军战死者两万两千骑。阿阳之战仍然是一场大胜,不过也是马超征战以来战损最严重的一战。

    马腾高高兴兴地去找马超,来到正在撤军入城的张济这里,却得知马超十分不悦,早已入城去了。马腾进府后听见府后传来了一阵剑声,便知道马超正在练剑。来到中庭一看,马超正挥剑作舞,把中庭的花木砍得满地狼藉。马腾轻轻地摇摇头。

    马超见马腾来了,这才把早已卷刃的长剑扔到一边,自己喘着粗气寻一块大石坐下了。马腾走到马超身边,淡淡地说:“怎么了?还在为方才韩遂趁雨逃脱而耿耿于怀?”

    马超一听这话火就大了,说:“韩遂的阵中张绣还在溃阵,孩儿与段煨、张济也在其后紧紧追击。眼看着就要将韩遂之主力团团围住,让他死无葬身之地,谁知这贼老天,好死不死在此时下雨?!若不是下了雨,孩儿此刻早就应该摘下韩遂那老匹夫的首级了,哪里还用在此生闷气?!”

    马腾静静地听着马超的抱怨,也没有插嘴,就让马超说个遍。听完后才说:“诶,不准对上天无礼!”

    马超重重地哼了一声,别过头去。马腾也坐在大石上,耐心地说:“雷霆雨露,俱是天恩。上天在此时降下大雨,或许自有用意,便儿何必怀恨?”

    马超扭过头来,气呼呼地说:“韩遂乃当世第一大祸害,若留得他一日,西凉百姓就要多受他一天苦。再说,他此去还带走数万铁骑,叫孩儿如何能甘心?!”

    马腾拍了拍马超气得发抖的肩膀,说:“为父懂,为父懂。可这一战毕竟还是我们取胜了嘛!韩遂老贼设计引诱我们去攻击他强劲的左翼,差点让我们全军覆没。幸而超儿你反应及时,派张绣抢先了土冈,反败为胜。现在全军将士都在私下里夸耀你的百战盛威呢,你还有什么好怨恨的?”

    马超重重地叹一口气,说:“胜了是胜了,我军将士还是损失不小,而且还让韩遂那老匹夫跑了,孩儿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孩儿本可以……唉!”马超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马腾不说话了,父子俩就坐着大石,静静地也不交流。马超心想,或许马腾也在为此战而可惜吧。

    但马腾过了良久之后,却莫名其妙地说:“超儿是否擅剑?”

    马超一愣,说:“孩儿自创‘出手法’,手下难有能过十招的,应该还算是擅剑。”

    马腾却不看马超,看着渐渐暗淡下来的天空,说:“那超儿剑术无人能敌,一定是勤于练剑了?”

    马超又是一愣,心里好奇为何马腾会突然问他这个。马超自己每天清晨都会早起来练剑半个时辰,然后才进早餐和众将商议军事。马超说:“是,孩儿每日都有练剑,有时也会突然想出些新的招数来,越练越精熟。”

    马腾这才扭过头来,说:“练剑如此刻苦,手上必定有厚厚的老茧吧?”

    马超更愣了,心里更猜不透马腾的心思,说:“有。”

    “来,给为父看看。”说着,马腾拉过马超捏紧的拳头,马超张开手掌,马腾看见马超手掌上已经布满了一层层厚厚的老茧。他用手指戳了戳,这老茧坚硬无比,一点弹性也没有。

    马超被马腾用力戳着,也全无感觉,因为老茧已经严严实实地把他的两个手掌的皮肉给挡住了,形成了一层天然的保护层。

    马腾说:“孩儿手上有老茧,练剑时手会被磨破皮吗?”

    马超说:“当然没有,有这层老茧挡住,孩儿半点事也没有。这老茧反而因练剑次数变多,还有变厚。”

    马腾点点头,说:“这就对了。你看,这就是个理:初次练剑,一定会磨破手皮,磨出老茧来,老茧越长越厚,这是无可避免的;可是这老茧反而还起到保护作用,让人更能练剑。”

    马超听完后,若有所思。马腾继续说:“这就同今日这一战是一个道理。韩遂跑了,但也让超儿你吃一堑长一智;等下回再战时,你便多了几分小心,多了几分能力;随着时间慢慢流逝,你以后还会遭遇很多次失败,虽然会给你带来一定的麻烦,但每次失败都会给你带来一些难以估量的好处。这每次失败,就想你手上的老茧一样”,说着,马腾用手指点了点马超的手心,又说:“会帮助你更加精熟地掌握用剑之道,保护你真正值得保护的皮肉。”

第八十二章 父子言谈

    马超恍然大悟,心里的怨气顿时消散了大半。

    马腾说:“为父知道你一直把韩遂作为大敌看待,样样都要超过他:韩遂虐毒百姓,你则怀仁;韩遂纵容部曲劫掠,你则治军严明;韩遂设计多端,你则回计应对;处处不想落后于他。可有一样,超儿你实不如韩遂远矣。”

    马超一听这个,心里不忿,他可是追亡逐北,把韩遂打得连连惨败,军队从二十万打得只剩下数万,大多都被他给收编了。马超自诩,自己还是比九曲黄河要强上很多,毕竟韩遂还有成公英的辅助,而他却是一人设谋。长久以来,马超虽然觉得韩遂是个很难对付的敌手,但也从来不认为韩遂之才可以超过他。这是他穿越来后最为骄傲的事。可马腾却说他不如韩遂,马超就自然不服气了,说:“孩儿哪一点不如那老匹夫?”

    马腾坚定地说:“心智!”

    马超听完,有些失神。马腾继续说:“超儿你什么都好,不论是勇还是谋,亦或是带兵打仗,韩遂皆不如你,可韩遂那坚若磐石的心智,却是你难以企及的。

    想想韩遂,他惨成什么样?本来是天下闻名的名士,却突然被北宫伯玉要挟入伙,成为人人不齿的叛贼。这样的耻辱,搁在谁身上都难受。韩遂却隐忍下来,不久之后就成功干掉北宫伯玉,自己成了叛军领袖。率军入侵三辅,引起天下心乱。”

    马超点点头,马腾说:“这些天,他在你一个未及加冠的小儿手上,败了如此多场,超儿你也是知道的。可韩遂呢,却始终毫不畏惧,即使是战败他也能独自承受下来,并未影响到他的行动。超儿,试问这般心智你做得到么?”

    马超心知自己当然是不可能了,不然也不会为韩遂的窜逃而抱怨。

    马腾又说:“为父知道超儿你心怀大志,乃天下之志。这才肯把全军就交付于你,盼望着日后万一这汉家果然崩塌,超儿你能定鼎天下,远追先祖荣光,为我扶风马氏大扬声威。可超儿你呢?明明是一场大胜,将士们心里都高兴极了,感激你能带领他们打胜仗,你却因此郁郁不振?

    胜仗都如此,那将来你败战了可怎么办?要得天下,就必须要有得天下的心智。想当年汉高祖败了多少仗,也没见他因一战战败就意志消沉,于是乃得天下。超儿,你要记住,取天下靠的不仅仅是有勇有谋,更要靠坚定不移的意志,一颗永不服输的心。”

    一听这话,马超就又心怀愧疚,感觉自己确实是太过脆弱了,有负马腾的期望,于是站起来,毕恭毕敬地给马腾行了一礼,说:“多谢父亲开导,超明白了。”

    马腾欣慰地微笑道:“嗯,这才是我扶风马氏麒麟儿,不负神威天将军的美誉。快快随为父坐下。”

    马超顺从地坐下来,马腾道:“之前听超儿你说,你命岱儿带领三万骑去攻略陇西郡?”

    “是,父亲。孩儿当时气不过韩遂这老匹夫,竟然敢来偷袭父亲,就谋出一计,让岱弟领兵也去抄韩遂的后路。韩遂在阿阳之战败了后,必定先逃回汉阳郡的治所冀城,因为汉阳郡大部早已被我攻下。而只有汉阳郡北部的陇西郡,卡在从汉阳到金城的道路上。只要占领了陇西郡,看韩遂还怎么逃回金城?”

    马腾低下头思考,马超信心满满地说:“陇西郡重镇有罕、大夏等城,岱弟想必此刻早已攻下。如若岱弟进展顺利,说不定他现在已经攻到了冀城之下。孩儿看韩遂这次还跑不跑得了?”

    马腾说:“岱儿虽然也有领兵才能,但毕竟还是个孩子,比超儿你还年幼。他真的能得手吗?”

    马超对马岱的才能一百个放心,因为他可是从后世穿越而来的人,早就知道在历史上马岱跟从诸葛亮,打了很多场大战,是个典型的儒将。区区攻城七座,对他来说,还不算什么难事。

    马超说:“父亲放心,岱弟跟随我征战这些天来,也长进不少,现在他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马腾担忧地说:“为父不是担心他能否攻下陇西、断绝韩遂后路,而是担心以岱儿,恐怕不是韩遂的对手。”

    马超仍然信心十足,说:“父亲不必担心,孩儿会与岱弟并肩作战,一同把韩遂包围在冀城,让他一步也走不得的。”

    马腾这才舒展开了紧皱的眉头,说:“有超儿你在,为父就放心多了。”

    马超自豪地笑了,原来马腾也认为有他在,韩遂必然会败。得到父母的认可,对于儿女来说比吃了蜜还甜。

    马腾又说:“瓦亭距离阿阳也不过百里,庞德应该早就有消息传回来,为何迟迟不见回报?”

    马超也有些担心,不过想到庞德也算是一名智将,他又有伪信计,应该不难取胜。马超说:“父亲放心,孩儿料庞德必胜。”

    “嗯。”马腾应道。

    马超又想起自己的家来,时不时他才回想起自己已经在后汉另有了一个家,但后世的那个家仍然根植在马超心中,成为他心中难以磨灭的痛。

    马超说:“不知母亲如何?”

    马超的这个母亲,并不是亲生母亲,而是马腾的正妻,是一个羌人。而马超真正的生身母亲是马腾的妾室,在马超年幼时暴病而亡,早已去世多年。马腾的正妻一开始并无子嗣,心里可怜年幼丧母的马超,就把马超当做自己的亲生儿子看待。到了后来,才有的马铁和马休两个小儿子,以及马云鹭一个女儿。

    马腾说:“你母亲她好着呢,依旧在陈仓城中。只是一直忧虑。”

    “母亲忧虑什么?”

    马腾叹了口气,说:“还不是这场该死的叛乱!叛乱实质上是汉羌之间的残杀,也是西凉与朝廷之间的矛盾。你母亲作为一个羌人,心里怎能不为羌人担忧?临行前一直嘱咐为父,不要擅开杀戒,对羌人大肆屠戮。可为父又能如何呢?为父也有羌人血统,可毕竟是羌人作乱,天子圣命所差,唉!为父夹在汉羌之间,也是左右为难啊!”

    马超也不知如何说是好。他也有四分之一的羌人血统,马超之所以不愿杀俘,也是因为这个,因为俘虏中汉羌各占一半,谁也杀不得。马超只能多加拉拢和控制。

    但马超既然立志于救民倒悬,自然也只要必须要解决汉羌之间解不开的恩怨情仇。

第八十三章 来信了

    马腾突然转过头来,说:“超儿,你是怎么想的?”

    马超说:“孩儿会尽力想办法解决两族之间的心结,只是现在还没有好的办法。不过父亲放心,孩儿总会有办法的。”

    马腾点点头,说:“自从光武中兴,羌人请求为大汉戍守西部边境、侦查敌情以来,汉羌之间的战争就持续到了现在。这两百年间,涌现了多少英雄豪杰。如凉州三明,如此有勇有谋,一离开凉州,羌人就复叛。羌乱之绝,其在我孩儿乎?”

    马超说:“孩儿尽力而为。”

    马腾点点头,说:“那为父就放心了。对了,铁儿和休儿最近如何?”

    马超说:“两个小儿已经被孩儿任命为十夫长了,只是从未敢让他们上战场,一旦开战也是远远地躲着观战。不过他们进展也很迅速,孩儿能从他们身上看到将才了。”

    马腾摇摇头,说:“他们年纪还小,哪有什么将才?还是需要趁着年幼,多经历些。待到长大后,就让他们听超儿你调遣。”

    马超点点头,马腾又说:“为父也不敢奢望他们长大后能如超儿你和岱儿那般,只要能成校尉,为父就已经很满意了,那还敢奢求我马氏一门出五将?”

    “父亲,是六将!”

    马腾刚说完,突然一声幼嫩的童音响起,马腾和马超扭头一看,正是马超的小妹马云鹭!马云鹭此时还只有七岁,生得粉嫩可爱,一张笑脸红彤彤的,可爱得像个瓷娃娃似的。只是马云鹭此时却身着一副合适她身材的铠甲,是马腾特意给她打造的。

    马超高兴地“呀”一声,他最为喜欢这个可人的小妹,笑道:“小妹,快过来!”

    “大兄!”马云鹭也是最和马超亲,立即张开双臂,如飞鸟投林似的,跑到马超的怀里。马超把马云鹭抱上大腿上坐着。

    马腾却有些不高兴,脸一沉,说:“没大没小的!快从你兄长身上下去!”

    马云鹭只是给马腾做了个鬼脸,没有动。

    马超说:“小妹怎么来了?”

    马云鹭说:“刚刚听说兄长又打胜仗了,小妹可高兴坏了,四处找兄长找不着!”

    “找吾作甚?”

    马云鹭天真地说:“当然是要大兄你教我打仗啊!我知道兄长打得天下无敌手,一定能把我教成一员猛将!将来我长大了,就和大兄一起上战场,帮大兄打天下!”

    马超高兴地说:“哈哈!好,有志气,大兄答应了!”

    “大兄真的答应了?”马云鹭欢呼起来。

    马超笑:“那还能有假?等我们家云鹭长大了,兄长就让你招募一支女子组成的大军,你就做她们的中郎将,好不好啊!”

    “好,大兄可不能反悔哦!”马云鹭说。

    “这什么话?你大兄吾也算是纵横西凉,怎么会骗你呢!”马超笑道。他是真的想让马云鹭建立一支娘子军来看看。

    “大兄最好啦!”马云鹭开心极了,两只小手抱住马超的腰身。

    马腾诧异地说:“超儿,你不是开玩笑的?”

    “当然不是了。”

    马腾又诧异地说:“那你不和为父回陈仓了吗?你娘可是很想你。”

    马云鹭想了半会,说:“不,我不回去。反正大兄很快就要把韩遂老贼给赶跑了,到时候就让娘亲搬到西凉来住。”

    马腾听了,也很高兴,说:“好,那你就跟着你兄长吧。”

    “嘿嘿,父亲最好啦!”马云鹭高兴地叫道。

    马腾对马超说:“超儿,等庞德战罢成公英,为父就回陈仓坐镇,你可万事小心。”

    马超点点头,说:“孩儿省得。”

    马腾又宠溺地看了一眼马超怀里的瓷娃娃,不舍地说:“还有,一定要照顾好鹭儿!”

    马超郑重地点了点头。

    …………………………………………………………

    “主公这是何意?”成公英接过信使捧起的信件,匆匆地看了几眼后,诧异地说。

    此时,成公英、阎行、梁兴和两千残兵接到了韩遂的信后,成公英就令大军停住暂歇。本来去瓦亭不过两个时辰的旅程,但却因为这一残部经历了长途奔袭,又经历了一场艰苦卓绝的包围与溃围战,体力消耗殆尽,所以成公英走了四个时辰,也只是抵达距离瓦亭二十里地的地方。这两千残兵就在当地停下战马,在树荫下歇息,成公英、阎行和梁兴则是到一旁商议。

    阎行和梁兴两人也都围了过来,看了看信上的文字,是韩遂传来的命令,让他们不必去取瓦亭,因为取了瓦亭以后难免打草惊蛇,让扶风马氏心生畏惧从而退回三辅;而是转而去取更为关键的街亭,就在瓦亭正东百里处,只要拿下了街亭,扶风马氏要想逃回三辅,就只能走大散关了,但要去大散关必须要经过韩遂重点驻防的冀城;或者是冒着全军饿死的危险,翻越陇山。

    “我们已经率军赶去,此地距离瓦亭不过二十里,须臾之间就可奔至。主公为何在此紧要关头,命令我去取更远的街亭呢?”成公英纳闷不已,焦急得一直在来回徘徊,步伐慌乱又匆匆。

    阎行看罢,立即想到了一种可能:这是马超设下的计策,可能是马超截取了成公英给韩遂的信,为防成公英去取瓦亭,马超就写了一封假信,命令成公英去取街亭,而在去街亭的半道上,很有可能设有埋伏。

    想到这,阎行露出了一个极难察觉的微笑:又一个掣肘韩遂的机会来了。

    阎行说:“这还不明白?主公要我们去攻下街亭。军师为何犹豫不决?”

    成公英焦急地说:“可关键是瓦亭也是马超的重镇,一旦拿下,对我军大大有利。我想不明白,主公为何不要瓦亭?”

    阎行故作轻松地说:“因为街亭比起瓦亭更为重要。只要得手,配合严阵以待的大散关,就能把马超同朝廷的联系完全切断,他马超没了街亭就是孤军深入。到时候,主公要想对付马超,岂不是顺利多了?”

    “话虽如此,可瓦亭近在咫尺,只要我愿意,瓦亭一定拿下。而街亭又远在百里之外,主公这不是舍近求远吗?”成公英不解地说。

第八十四章 质疑

    阎行翻了个白眼,说:“也许是主公知道我们只有两千之众,一时攻不下两个重镇。主公体恤我们,就只能选择让我们去攻打更重要些的街亭呗。”

    成公英仍然焦急地来回徘徊,他情绪激动地摇摇头,说:“不可能!主公如果真的体恤我们,就应该让我们拿下距离最近的瓦亭,不该让我们在如此疲累的情况下,还要奔驰百里去取街亭。”

    阎行没话说了,这成公英心思缜密得让他觉得害怕。

    成公英焦急不安地说:“阎将军,我总感觉这里面有蹊跷啊!”

    阎行不安起来,心想难道成公英已经看透了马超的计策了?

    “军师,此话怎讲?”阎行说。

    成公英停下脚步,站到阎行跟前,说:“你想啊,主公历来是老谋深算,算无遗策。眼下这个战局,对于我军是大大的不利,主公应该更加的严谨小心才是,又怎么会突然发出如此莫名其妙的命令来呢?”

    阎行心虚得不敢看成公英直勾勾的眼神,说:“主公的心思,谁能参透?或许是主公得到了情报,可能街亭的守兵比瓦亭的少,更容易让我们一支残兵攻取,所以主公才会如此吧。”

    如此完美的推断,成公英却坚决地摇摇头,他笃定地说:“不不不!既然连主公都明白街亭比瓦亭更重要的道理,那身为当事人的马超又怎会不知道呢?锦马超必定会更加注重街亭的防守才对,街亭的守军应该更多才对。完全没道理说瓦亭的守军就比街亭的多。”

    “那我可就不知了。”阎行心虚地说,他真的很怕成公英看出他对韩遂的貌合神离。

    成公英低下头思考片刻,又抬起头说:“阎将军,你说,这会不会是锦马超之计谋啊?”

    阎行大吃一惊,还真让成公英说中了,这还真是马超的计谋。

    阎行不安地说:“此话怎讲?”

    成公英背着手来回走,侃侃而谈:“你想啊,马超一定不希望看到我占领瓦亭,让朝廷送来的粮草辎重绕一大圈才能送到他手里,还很有可能被我夺取。”

    阎行紧张得咽了一口口水,成公英看见了,也只是以为阎行是听他分析的觉得有些危险罢了。

    成公英又说:“所以锦马超一定会想方设法地阻止我向瓦亭进军。但他还要忙于与主公大战,我又先行出发,他难以追上,等他的部曲追上时,我早就占领瓦亭多时了。所以锦马超不会选择派兵来阻击我。他唯一能拦住我的方法,只能是以主公的名义。或许他调我去取街亭,其实已经在半道上布置下埋伏,就等着我前去。”

    阎行已经急得满头大汗,他结结巴巴地说:“不会吧?”

    “怎么不会?锦马超素来诡计多端,在这一点上甚至超过了主公!难保这封信就是他伪造的,就是故意引诱我中伏!”成公英情绪激动地叫喊。

    阎行心想这样下去可不行,成公英很有可能不中计。于是他连忙把信给成公英看,说:“军师,你既然怀疑此乃马超之计,何不验看此信,是否真出于主公之手?”

    成公英接过来一看,说:“此信之格式、用词、停转,都符合主公的风格。”

    “那这必定是主公之命无疑了,军师为何不肯信?”阎行坚定地说。

    成公英也有些动摇了,一方面,他结合各方面的推测都可以证实这封信很可能是马超设下的计策;另一方面,不可否认的是,这封信天衣无缝,他看不出任何能够证明是伪造的破绽来,也就是说这还真是韩遂的信。所以成公英是左右为难了。

    看出了成公英已经动摇了,阎行又喊来送信的军士,问:“主公脸上有什么?”

    故意问这一句,是想验看信使是不是亲手从韩遂的手里接过的信,以此来证明这封信就是韩遂亲笔无疑。而阎行猜想,锦马超那么聪明的人,挑选来实施计策的人,应该是见过韩遂的。

    听阎行这么问,成公英也明白阎行盘问的作用,就直勾勾地等着看那信使的回答和反应。如果那信使稍微有些反应不对劲,一定是马超派来的奸细,就像韩遂实施计中计时用奸细一样。成公英知道,如果这真是马超的计策,马超很容易选择到奸细,因为马超的部曲大部分都是叛军的降兵和俘虏。不过,成公英想,叛军大多数人遥遥看见韩遂,但近前观察韩遂的面容的,一定在少数。

    成公英锐利的双眼直盯那信使。那信使听了阎行的问话,思考了片刻,好像是在努力地回忆。片刻后,那信使从容地说:“回将军,主公的左耳耳垂上有一颗小小的黑痣,痣上有一根毛。哦!对了,主公下颌的胡须中,有一根金色的胡须,藏在花白的胡须中不容易看清。”

    阎行一听,大喜过望,暗自感叹这马超经过计中计后还真是长进了,也学会训练奸细了。

    成公英一听,则是有些失落。的确,那信使一点也没说错。

    “好好好,你回答的都在点子上,赶紧退下吧。”阎行怕成公英又盘问这信使其他的韩遂的特征,怕这马超派来的奸细万一露出马脚,就不好了,赶紧让他走。

    “是,将军。”那信使便走了。

    成公英仍不死心,紧紧地看着那信使的身影。但那信使却走得四平八稳,步伐稳健,不像是心里有鬼的人应有的表现。成公英这下更为失落和迷惑了。只不过,成公英看不到的是,那信使背过身后,嘴角浮起一丝笑意。

    “阎将军,我觉得我们还是要慎重……”成公英不死心地说。

    阎行说:“得了吧,军师,你也看到了,这封信是真的,那信使也是真的,主公的命令也自有道理,哪里还会有假,怎会是锦马超的诡计?”

    “可是……”成公英还想争上几句。

    阎行大手一挥,说:“别可是了!军师,主公有命令我们作部属就赶紧执行。把主公交代的事办好了,主公自然会有恩赐。是不是?”

    成公英低下了头。

    阎行又说:“再说了,主公如此器重军师你,军中所有大事必定要和你商议。军师现在却奉命不行?况且军师这次没有完成主公交代的任务,让马超半道上追上,避实击虚之计已经失败了。如果这时候军师还犹豫不决,不去取街亭,主公难道还会宠信军师你吗?你可好好想想吧!”

第八十五章 薄藩谷之战

    成公英一听,心里愧疚极了,韩遂所有的成败都押在他身上,但他却让马超给击败了,意味着韩遂所有的努力都付之东流了。成公英把这一切都归咎于自己的失策。

    想了许久,成公英觉得阎行说的很有道理,就毅然决然地说:“好,我们这就前去攻占街亭!请将军立即催动士卒,这就上路。只要取了街亭,这瓦亭不取也罢!”

    阎行高兴极了,笑道:“军师钧命,末将这就去执行!”说着,他屁颠颠地跑了。

    不一会儿,这两千残兵败将又再次启程,行进的方向从正北转到东北方向去了。

    ………………………………………

    瓦亭到街亭之间是连绵不绝的山道,其中有一座山,唤作“升头山”;山中有一山谷,唤作“薄藩谷”。庞德一接到马超的任务后,就立即勘察了地形。由于伏波将军马援可能是第一个制作沙盘的名将,马氏也继承了这一点,庞德命兵士观察瓦亭到街亭的地形,发现升头山是沿途最为险峻的所在,薄藩谷也是最适合伏击之处。薄藩谷中极为狭长,车不分轨,马不并辔,可谓是羊肠小道。

    此时,庞德正嘴里咀嚼着一根草,悠闲地趴在薄藩谷两旁的一个小山坡上。很快一根小草就被庞德咀嚼成沫,庞德“呸”地一口吐出来。他的身边就是一丛丛草,庞德伸手去拔草时,手里却一空,庞德惊讶地回头看去,原来那丛草已经让他拔得一干二净,毛都不剩了。

    庞德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等待了如此之久。日头正焦灼,阳光像烧得通红火炭似的,就扔在庞德的后背上,让他身后的铠甲都被晒烫了。庞德环顾四周,薄藩谷里仍然静悄悄的,但是庞德所在的这个山头上,却趴满了马超军骑兵;对面的山头上,庞德也能看见人头顺着山势,排成一条线。马超军骑兵头盔上的红缨,飘荡一片。庞德还看得到,他的部曲已经让太阳炙烤得唇焦舌敝,汗水刷刷地在脸上流淌。庞德自己也是炙热难耐,但他却不敢轻举妄动。

    庞德心里很清楚,这一战的意义可不小。可成公英却迟迟不来,这就让庞德心里犯了嘀咕:难不成成公英看穿了马超的计谋?又或者是已经火烧瓦亭了?如果真如此,那他在这里守着成公英的到来还有什么用呢?庞德心里开始急躁起来。

    正在这时,从山下悄悄地摸上来一个军士,一溜小跑到庞德的身边。庞德这才开始期待起来。那军士欣喜地说:“将军,来了,来了!”

    “来什么了就说来?”庞德心里着急。

    “小的看见成公英来了,就打着他的旗号。”

    “哦,你可看清了,那支部曲有多少人马?”庞德激动地说。

    “嗯,大约能有个两千多人,都是骑兵,看起来很疲惫的样子。”

    “好!那距离薄藩谷还有多少里路?”庞德一砸拳头,兴奋地问道。

    “没有一里了,已经快要进入薄藩谷里来了。”

    正说着,底下的薄藩谷里传来了一阵轻微的马蹄声。由于韩遂军也装备了马蹄铁,清脆的铁器叩击的声音在山谷里形成回音,传扬得极远。庞德立即吩咐部曲注意。马超军军士尽皆趴得更低了,将身子低下,紧贴地面。

    阎行领军,一马当先驰马进入薄藩谷。阎行抬起头看了看这山谷,被两座山紧紧地夹在当间,太阳光照不进来,山谷里阴暗青郁,说不尽的阴森恐怖。山谷里中间仅容一两骑通行,只有两个山口稍微宽阔些,地上是大大小小的砺石。

    阎行暗想,这真是个设下埋伏的好地方。

    成公英进入山谷,驰马赶到阎行旁边,疲惫不堪的士卒纷纷驱马走进薄藩谷。部曲正鱼贯而入,看着部曲深入这阴郁的山谷里,成公英的心里却萌生了些不好的预感。

    阎行看成公英正在仰头探看这山谷四周,害怕成公英看出了这山谷恐怕有马超设下的埋伏,不安地说:“军师,怎么盯着山谷上一直看?”

    “阎将军,我看这山谷有些古怪啊。”成公英一边仰着头看,一边捋捋胡须。

    “有什么古怪的?”

    成公英拿手一指,说:“将军你看,这薄藩谷就在升头山下,两边山势高耸险峻;山谷狭窄得仅仅能容两骑通行……”

    成公英欲言又止。阎行往前看去,部曲两千骑已经大半步入薄藩谷中,心下不再忐忑。阎行说:“那又如何?”

    成公英一怔,说:“阎将军,你说要是在此处设伏,是否很方便啊?”

    成公英紧张地看向阎行,阎行装作一副冷静分析的样子,说:“军师你不说,末将还真是难以分辨。军师你看”

    说着,阎行拿手一指薄藩谷的另一个山口,继而又说:“这山谷如此险要,如果真有埋伏,敌军只需在山上推下巨石,就能把山口掩埋起来,把我军困在山谷里。然后敌军却在两边山上放箭、推石,我军必定要葬身于此。”

    成公英听完,脸上露出骇然的神情来。阎行却大笑说:“军师别害怕,是末将跟你开玩笑的。如果此处真有埋伏,你看我们的部曲早都深入薄藩谷里,敌军早就应该发起伏击了。”

    成公英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半信半疑地点点头。可突然就在这时,成公英一心悸,惊叫道:“阎将军、梁将军,快快把部曲从山谷里撤出来!”

    “为何?”

    成公英情绪激动地说:“盛夏之时,山林之中本多鸟虫。可这薄藩谷里却听不见半声鸟叫声,一定是山上有伏兵!”

    正说着,山上一声炮响,两边山上旗帜树立,涌现出一排排马超军士来,当中站着一员大将,正是庞德。

    成公英讶然,部曲也都惊骇。

    庞德笑道:“成公英,吾奉吾主之命,在此等候多时了!”

    “不好!快撤!快撤!”成公英扯起脖子拼命地喊。

第八十六章 噩耗

    两千残兵败将顿时慌乱起来,有的想从前方的山口逃跑,有的则是回身逃跑,人马自相扰乱。

    庞德冷笑一声,喊道:“推石!”

    话音刚落,几个巨大的山石就从山上直直地坠下,重重地砸在地面,立即把一个山口给封住了。

    成公英眼疾手快,立即驱赶战马回身逃跑,因为他就在山口边上,一马飞快,就要冲出山谷而去。阎行和梁兴两人也紧紧跟从。

    庞德见到后,暗想这成公英如果不死,不知道以后还会给马超造成多少麻烦,催促道:“快推下巨石!快!”

    但没想到巨石太大,推石的士卒居然推不动,巨石就立在山崖上,下面就是山口。庞德急了,一把推开推石的士卒,自己奋力推石。巨石轰然坠下,庞德急不可耐地凑过头去向下张望,治疗巨石狠狠地砸在山口上,立即把山口封住了。但山谷里早已不见成公英、阎行和梁兴的身影。庞德一看,三骑竟然早就跑出了薄藩谷,在谷外的山道上疾驰而去,转过山势就不见了踪影。庞德懊恼得狠狠地砸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不过也是因祸得福,主将都逃走了,剩下的两千多残兵败将失去了继续战斗的意志;又深陷薄藩谷,可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就扔下兵器投降了。庞德便押着这两千兵马回阿阳城去。

    ………………………………………………

    韩遂正欢快地奔驰在逃跑的路上。他并不慌张,因为他知道马超的部曲经历了几场大战,人马疲惫不堪,马超自诩体恤士卒,决不会派兵来追击他。他也并不沮丧,尽管昨天刚刚遭受了一场战败,他失去了两万两千骑,又因为战场上混乱,被马超军击溃后更加混乱,有数千兵马不知四散奔逃,逃到了哪里去,导致他的兵马现在只有三万出头了。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韩遂坚信这一点。

    人总是需要奇迹相助的。谁也没有想到,在即将被敌军杀得大溃败之时,突然天降大雨,救了韩遂一命。韩遂当时被裹挟在乱军之中,透过重重长枪和旌旗看见他的部曲几乎都被马超军四面包围起来,心里绝望极了。但大雨一下,形势大变,让他顺利地逃了出来。韩遂还有些后悔,要是当时假借有天相助这一点,鼓动部曲发起反攻,且不知道谁胜谁败。

    不过事已至此,韩遂也不敢再作奢望。阿阳之战输了后,留下给韩遂唯一的路就是逃回冀城坚守,等待羌中和凉州各郡县来的生力军了。不过韩遂开始担忧,他已经一败涂地,马超得了众多兵马和城池,更获取了一些人心。羌中那些羌人、氐人和小月氏人的渠帅们,以及凉州各郡县的汉人豪强们和一些胡人部落,还会不会支持他、臣服他。

    尤其是那些羌人,韩遂很担心他们会因为马超的血统和家世,倒向马超。羌人部落,烧当羌、参狼羌、大羌、钟羌、牢羌等大多数部落,都曾经是北宫伯玉的部下。他杀死北宫伯玉,已经让那些部落有些不满了。现如今又败了,大概心思早就活泛起来了。氐人和小月氏人都和羌人一条心,韩遂也难以保证他们会不会变节。

    唯一能让韩遂放心些的,只有凉州汉人渠帅们了。韩遂和他们是绑在一条线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而有些胡人部落,如居住在休屠泽边的休屠胡、卢水之畔的卢水胡,因为势力比起羌氐还很弱,都对他十分忠诚。

    韩遂想着,这次回到冀城,他无论如何也要胜马超一场,要把马超死死地拦在渭水之东,不让他渡过渭水上游。最次,他也要守住冀城,依靠冀城附近的陇西郡、天水郡、武都郡的物资抗拒马超。

    韩遂想到这,忽然心中生出无限感慨。上个月他还是纵横西凉、天下震怖的西凉霸主,羌中和凉州的渠帅们和豪强们见了他,都要摇尾乞怜,一脸媚笑,不敢对他稍有抵触。可这一刻,他却损兵折将,惶惶不可终日,不知道天下有多少人正在看他的笑话呢。

    正想着,打北边奔来一骑,嘴里长长地喊着一声“报”,肩上扛着斥候的旗帜,跑到韩遂跟前来,因为紧张差点掉下马背去。

    韩遂心里顿时充满了不好的预感,说:“何事惊慌?是马超军追上来了吗?”

    那斥候摇摇头,说:“不是,主公。”

    韩遂松了口气,说:“既然不是,那还有什么可惊慌的?”

    “主公,大事不好了,陇西郡早已让马超军攻下了!”那斥候仓惶地喊道,周围众多军士都回过头看他。

    韩遂也惊了,说:“你说什么?把话说清楚!”

    “主公,小人本是襄武城守兵。昨日马超的弟弟马岱,率兵来围襄武城。城中守兵只有一千,马岱却有万余。马岱命部曲架起云梯、支起撞门捶,三面强攻襄武城。敌军如白蚁般众多,势头锐尽。我军拼死反抗,却也拦他不住,昨日正午城就破了!校尉战死前,命小人骑着马泅水过渭水,前来报与主公!”

    听到这,韩遂的头脑“轰”得一下,变得空白了。襄武城已经距离冀城很近,是渭水上游最近的城池,须臾可至冀城。如果襄武城都被攻占了,那陇西其他城池早已易手了。

    韩遂急道:“那陇西其他城池?”

    斥候说:“狄道、罕、大夏、安故、白石、彰县已陷,陇西郡只有临洮和首阳仍在。”

    七城尽失,表明陇西郡已经大部沦陷,不复为韩遂所有了。

    韩遂怔住了,头脑里半点外界的声音都听不见。

    陇西郡就在汉阳郡之北,卡在回大本营金城的路上。安定郡又早已被马超攻下,回金城的路已经全然被封死了。这时韩遂才回想起阿阳之战来,当时马岱不在战场上,马超的总兵力看着也比预想的要少数万。原来马超是派马岱率军也去抄了他的后路!

第八十七章 攻取陇西

    自从数日前与马超分兵后,奉命截断韩遂退路的马岱恐怕局势有变,率领三万骑星夜兼程地赶往陇西郡去。遵照马超定下的计策,马岱率军向西北进发,不过一日就渡过了渭水上游,进军陇西境界。第一座挡在他面前的城池,是大夏城。

    大夏城距离阿阳城尚远,马岱料想大夏守军还不知道他已经率军赶到。马岱又打探到大夏城中只有守军一千余,而且留下守城的必然是弱旅;大夏城也只是一座小城,城墙夯土而成。于是马岱心生一计,吩咐部曲先用装粮食的袋子装满土。

    在当夜子时,趁着守军并无战备,马岱命数十骑趁着夜色摸到大夏城下一段最低矮的城墙,用装满沙土的袋子在城池下堆垒起一道坡来。守军甫一察觉到有夜袭,坡道已经垒成,马岱领着三万骑走上坡道,一举冲上了大夏城墙上。三万骑一股脑地涌入大夏城中,城中守军哪里是对手?不过半刻,大夏城便在夜色中变幻大王旗。

    攻下大夏城后,马岱马不停蹄,留下两千守军,就立即率军出城,他的下一个目标是此次袭击最为重要的罕城。罕城是金城西南的门户,一旦拿下了罕,韩遂就只能走小道回金城。

    而拿下大夏时,都还在晚上。大夏守军也都被马岱包了饺子,马岱料想罕城也一定还没有察觉到他的动静。于是马岱就想在今夜再攻下罕城来。罕城距离大夏很近,马岱率军很快就攻到了罕城下。罕城的守军察觉到了马岱军即将夜袭,但马岱的三万骑如从天而降,突如其来,守军陷入了慌乱。

    马岱抓住这个机会,命令部曲不计伤亡,冒着守军稀稀拉拉的箭雨贴近到罕城墙下。因时间紧急,马岱没时间打造云梯车,仍然用土袋在城墙下堆起一道和城墙等高的坡道来。马岱便又率部曲发起冲锋,顶着守军的箭雨冲上了坡道。罕城的守军拼死反击,但却也耐不住马岱的部曲是他们的十倍之多。不过半刻,马岱就肃清了罕城守军,在罕城头树立起了马超军的大旗。

    仗打到这里,只不过是过去了一夜而已。攻伐两座城池后,马岱的部曲全军都弥漫着胜利的狂热。马岱也锐气不减,留下三千守军后又率主力在晨曦之中奔向罕西边的白石。但等杀到白石后,却让马岱吃了一惊。白石守军发觉了他的踪迹,但却在城头上挂起了白旗,把白石城献给了马岱。马岱一问才知,这守白石的军侯一直对韩遂暴虐无道颇为不满,于是才投降献城。

    罕、白石和大夏在陇西最北,夺取了三城就是在韩遂和金城之间筑起了一道墙。马岱高兴不已,留这军侯继续守住白石,他则率军南下,攻取其余四城。这时,陇西诸城已经得知马岱的攻势。马岱无法在延续下夜袭,只能对四城发起强攻。凭借着比四城守军更多更精锐的兵力,马岱在三天之内就顺利攻下了安故、襄武、狄道和彰县四城,而此时的韩遂却正深陷阿阳之战中,毫无察觉。

    马岱一边在七座城池安排下守军,预防韩遂可能发起的突围;一边尚有余力,又派出别部去攻取临洮和道两座城池。马岱攻下了陇西中部和北部九城,加上马超本来就攻下的安定郡,就让冀城陷入了一个半包围中,近乎断绝了冀城和金城的道路。与此同时,马岱还在领兵攻伐彰县的途中,也就是韩遂的粮道上截获了一大批运粮车队,得粟米四十多万石,金帛无算。

    至此,马岱圆满完成了马超的任务,攻下了大半个陇西,封堵住了韩遂的后路,并且顺道截断了韩遂的军粮。当此时,韩遂才刚刚被马腾和马超在阿阳城下击败,正惨兮兮得收拢残兵败将向着已经被包围起来的冀城退去。

    …………………………………………………

    对于马岱在陇西郡的攻势,刚刚逃出生天的成公英、阎行和梁兴三人是不知道的。在薄藩谷中,只有他们三人逃了出来,其余两千残部都被庞德迫降了。三人只得结伴向冀城方向逃去。

    由于失去了部曲、失去了粮食,走过百里时,战马倒还能随路吃草,但三人已经两天没吃饭了。为了活命,成公英只得拿自己的玉佩换来了村民的两升粟和一小块盐。就这两升粟,都还掺着麸子,有些粟还没有去壳,阎行和梁兴淘洗就淘了半天。但等炊熟了粟,三人还是饿得抢吃起来。两升粟饭,不到片刻就被三人抢得精光,而且三人都还觉得这顿饭是他们吃过的最香的一顿了。除了饥饿外,他们还要防备到处巡行的马超军斥候,东躲西藏的。有时,走到半道,还会有些绿林好汉来劫道。幸亏阎行饿着肚子都能打跑匪徒,不然三人早就成了匪徒们的刀下鬼了。阎行一边饿着肚子,一边还要躲避马超军,另一边还对劫道的绿林好汉提心吊胆,他第一次感受到了生活的残酷,再次萌生了投降马超的念头。不过也只是萌生而已。因为阎行仍然认为马超和韩遂是同一类人,在谁手下都一样。

    等走到了略阳附近时,三人打听到韩遂已经被马超打败了,正在仓皇逃向冀城。阿阳之战中,韩遂军斩首两万三千,投降五六千,兵力只剩下了三万余。而马超却损失轻微,从这一战后,马超的实力已经超过了韩遂。虽然早有预感,但一听到阿阳之战的结果,三人还是十分吃惊。这一战后,韩遂恐怕是难以在对马超军发起什么像样的攻势了。

    三人在半路上又遇到了众多溃兵,跟着溃兵这才找到了韩遂和他仅存的三万部曲。

    ………………………………………

    听完了襄武城守兵的禀报,韩遂陷入了沉思之中。马超趁着他在攻阿阳的路上拿下了大半个陇西,已经是把他的后路和粮道给断绝了。金城,以及大半个凉州已经与他断了联系。坚城冀城,也是岌岌可危。而他又在阿阳之战中大败,怎么看,韩遂都是穷途末路了。

    韩遂正沮丧时,身后突然传来凄厉的一声:“主公!”

第八十八章 下一步的应对

    韩遂一听,迅速扭头一看,只见一道黑影扑来在了他的马下。在定眼一瞧,却是个人,双手抱着韩遂垂在马背上的大腿紧紧不放,放声痛哭。韩遂再定眼一瞧,此人身上一片狼藉,衣服被树枝挂成一条一条的,蓬头垢面,活像个乞丐。韩遂再再定眼一瞧,这时才看出这乞丐模样的人就是他最依赖的谋主成公英!

    成公英抱着韩遂的大腿就是不放,泣不成声地说:“主公啊,属下可算找到你了!”

    说着,阎行和梁兴两人也牵着各自的瘦马来了,给韩遂见礼。“拜见主公!”

    韩遂见成公英如此,赶紧下马来,扶住了因饥饿而双腿漂浮的成公英,心疼地说:“伯英,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们怎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一听这个,成公英面有愧色,说:“属下无能,未能偷袭阿阳城,在半道上被马超拦截而击。主公败于阿阳之战,都是属下之错。后来,属下又想兵出险招,以残部偷袭瓦亭,却不料中了马超奸计,又在薄藩谷中伏,全军覆没。还请主公责罚。”

    阿阳之战的失败,彻底把韩遂从凉州霸主的位子上给推了下来,如今马超的势力已经能和他平起平坐。韩遂当然知道若不是成公英败于马超,那么阿阳之战他就不会输,故而一时面色有些不好看。

    梁兴和阎行也都明白他们的失败有多严重,也接连半跪下,忐忑不安地等着韩遂的发落。

    想到刚刚得知的噩耗,韩遂很快恢复了脸色。韩遂赶忙从地上把三人扶起来,说:“伯英,你多虑了。其实都是老夫中了锦马超的羊鼓计,这才让他追上你等,以致失败。”

    阎行和梁兴两人松了口气,成公英还很愧疚地说:“即使如此,属下等未能摆脱追击,也是……”

    韩遂挥手打断了成公英的话,道:“好了!你部不过三万之众,锦马超却有两倍精骑,焉能不败?危难之时,你还能出奇计率残部偷袭街亭,已然不容易了,老夫怎会怪罪于你?”

    成公英这才不再推辞,从地上起来。韩遂见三人已经有些饿得脱相了,赶紧命大军暂驻,并给三人衣食。

    三人换了身衣裳,填饱了肚子后,成公英见韩遂脸上一直布满忧虑之色,于是问道:“主公如此忧虑,难道是冀城出事了?”

    韩遂摇摇头,道:“不是。”

    “既然冀城安在,主公只需领兵回守,以冀城为主,渭水沿岸城池为辅;以冀城为城,以渭水为池,主公坚守不出,将锦马超死死地挡在挡在渭水东岸直到入冬,锦马超久战不下,冬日里又难以运粮、不便作战,他必定引兵东还,危难必解。主公又何必忧虑呢?”成公英说。

    韩遂听得此言,叹了口气。成公英提出的以渭水冀城抗拒锦马超的战略,必以渭水西岸的城池,也就是陇西郡还在手中为基础。可如今陇西郡大部已经被马岱攻克,如此妙计早已失去了意义。

    看韩遂久久不说话,变得更忧虑,成公英思考片刻后就大吃一惊,难以置信地说:“主公,难道说锦马超在阿阳之战之前,就早已派出别部偷袭我军后方?”

    韩遂点点头,说:“不错。今日襄武城溃兵至,言陇西已失。”

    本来正在埋头吃饭的阎行一听这话,吃惊地抬起头来。这完全出乎阎行的意料之外,谁知这锦马超算计居然如此周全,危难之时还敢反而偷袭陇西。

    成公英撂下碗筷、腾地站起身来,焦虑地说:“如此一来,马氏领下就有陇西、安定全郡和汉阳、北地大部。陇西和安定被夺占后,我军就与金城全然割裂开。失去了金城运来的军粮、难以为继不说,主公还失去了凉州各地的兵源。况且马超若是从陇西和安定两方面出击,主公只有三万败师,他却手握铁骑不下十一二万,主公必定会被他围困在冀城内。如此,危矣!”

    韩遂疲惫地闭上了双眼,说:“是矣。”

    韩遂从来还没有如此疲惫过,自从跟了北宫伯玉以来,叛军一直攻城略地,战无不胜,最大的阻碍也只是汉阳太守傅,整个凉州轻轻松松地打下来。可自从那锦马超闯入凉州与他争雄以来,他却感到被步步紧逼,城池接连丢失,部曲也接连被蚕食。命运好像扼住了他的喉咙,并一点点地用力扼紧,让他透不过气来。

    这时,梁兴站起身来说:“主公,锦马超既然拿下了陇西,我等可坚守冀城,以汉阳、天水、武都三郡为根据,继续与马超作战。”

    成公英反驳说:“主公只有三万残部,西南三郡的万余守军都是些风吹两面倒的弱旅,城池也都残破低矮,无所凭恃。万一主公守不住西南三郡,又将退往何处?”

    一旁一直静静地看着、始终不插话的阎行,听到成公英的话,不禁为之赞叹。阎行知道固守西南三郡是自取灭亡,但梁兴可不知道。

    梁兴说:“军师可别忘了,大散关仍在我军掌握之中。一旦守不住最后的武都郡,大可从大散关退入三辅,锦马超又奈我何?就算凉州被马超夺去,我军还可拿下肥沃丰饶的三辅。到时候,贫瘠荒芜的凉州还算什么?”

    成公英冷静地摇摇头,说:“梁将军可别忘了,马腾驻军陈仓。陈仓乃天下少有的坚城,当年韩信若不是明修栈道,如何能攻下此城?而有了阿阳之战的教训,陈仓的马腾必定严防死守,我军必定无隙可乘。届时,主公又将如何?再者,我军即使侥幸进入三辅,万一朝廷和锦马超夹击我军,我军势孤力穷、两线作战,又岂有不败的道理?将军带兵数载,不会连如此浅显的道理都不懂吧?”

    韩遂、阎行、张横和马玩在听着,以及众多侍卫也都在近前围着,在这么多人面前,梁兴不想低人一等。梁兴又梗着脖子说:“哼!即便退不了三辅,我军也可以入蜀。我驻扎武都时,就从土人口中得知有一条极其隐秘的小道可以通往蜀地。该道从阴平城开始,又叫‘阴平道’,从阴平可以一直走到成都。”

    一听到这,成公英却没有立即反驳。

第八十九章 是进是退

    见堂堂的大军师成公英这次居然被他噎住了,梁兴颇有些得意。其实自从薄藩谷之战死里逃生后,梁兴就对成公英十分不满了。如果不是成公英中了马超的计策,他也不会沦落到沿路讨要村民食物的地步。

    梁兴笑道:“借由阴平道,我军可从凉州直抵成都城下。听说现在正有一部黄巾军肆虐益州,连易守难攻的巴郡都给攻下了,眼下益州兵正在与黄巾军乱战。益州兵也素来孱弱,怎能抵挡我西凉铁骑?且阴平道只有武都一些土人知道,我军果真出阴平道而攻益州,必定出其不意。如此,巴蜀沃野岂不是唾手可得?”

    梁兴如此说,听得韩遂和阎行等人都有些心动了。要知道,益州巴蜀之地可是全天下最为富庶丰饶的所在,素来以物阜民丰、钱粮广集而闻名天下;更有盐铁之利,加之又有山川形胜,可谓易守难攻,简直是天下最适宜成王业的土地,就连关中也多有不如。

    但成公英却不以为然,说:“梁将军,你既然说这阴平道如此隐秘,想必阴平道应该十分险恶狭窄吧?”

    梁兴本来还挺自得的,一听成公英,就愣了一下,说:“军师怎么知道?”

    成公英笑道:“凉州与益州之间远隔秦岭,是为天堑,不然也不会要用栈道才能交通。陈仓道、金牛道、褒斜道等道,都是秦岭上最为便利宽阔的山道,然而却马不能并辔,车不能连轨,料想阴平道一定比这些道更为狭窄,也更为险恶。”

    韩遂冷冷地看了一眼梁兴,没有说话。梁兴惭愧地低下了头。成公英说:“而我军呢,俱是铁骑,不善跋山涉水。阴平道狭窄,又不利于运输粮草。如果真从了将军的主意,我军必定会在阴平道中困死。希望将军下次献策,可一定要斟酌斟酌。”

    梁兴苦着脸退下了,韩遂说:“既然如此,伯英,老夫该如何是好?”

    “没有别的办法,想活命就必须冲破马超之封锁,回到金城、回到凉州中北部!”成公英坚决地说。

    韩遂陷入了沉思,马玩和张横却吓了一跳,马玩说:“军师你疯了吧!马岱麾下三万精骑驻守陇西、马超麾下七八万精骑又在安定,我军迎面而上,岂不是自投罗网吗?”

    成公英说:“不尽然。陇西和安定虽然被马超夺取,但两郡的城池众多,马超势必要分兵驻守。其中白石、罕、狄道、平襄四城,在只要我军攻克了其中一座城池,就足以打通回金城的道路。四座城池,即使马超再如何机敏,又如何猜到我军从哪个城池突破?我军虽难以从马超驻守的安定郡逃回金城,但仍然可以从马岱驻守的陇西郡郡逃回去。马岱多不如其兄,一定不是主公的对手。”

    韩遂仍然若有所思,迟迟没有下决定。张横反对道:“主公,军师说的确实是有可能实现。但马超军数倍于我军,要突破重重阻拦回金城,何其困难!一旦攻不下城池,马超得知后一定会率领重兵前来围困,到时候就是想跑也没地方跑了!

    况且主公退回金城,那么剩下的汉阳、天水和武都,马超就可以兵不血刃地拿下,届时以黄河为界划分凉州为东西两部,河东六郡即北地郡、安定郡、汉阳郡、陇西郡、天水郡和武都郡为马超割据,而主公却只能得到人少地狭的河西六郡即金城郡、武威郡、张掖郡、敦煌郡、酒泉郡和居延属国。此乃因小失大啊!”

    韩遂看了一眼张横,说:“那你的意思是?”

    张横说:“不如就先行固守汉阳、天水和武都,并催促羌中和河西六郡派来援军。生力军赶到,马超久攻不下,必定退兵,主公就可以保全西南三郡。”

    韩遂仍然难以决断,即使是九曲黄河,到了选错路就会万劫不复的时候也会踌躇不决。

    成公英说:“张横将军此言,吾不敢苟同。羌中之所以服从主公,是因为他们惧怕主公。可一旦主公被马超围困住,羌中之人见主公自身难保,哪里还会出兵救援?说不定他们还会就势投降马超。况且三郡无险可守,岂能挡得住马超?”

    张横这下没话说了。见韩遂仍然决断不了,成公英焦急地向前踏出一步,说:“主公,不要再犹豫了!要知道汉阳刚刚打下来,天水和武都只不过是望风而降,三郡士民不会为主公所用,根本不是主公的基业。金城以及金城背后的金城郡、武威郡、张掖郡、敦煌郡、酒泉郡和居延属国为主公把持已久,才真正是主公的后方,是主公赖以壮大的基业。只有依靠黄河天险、依靠河西六郡,主公才有足够的实力与锦马超抗衡,将来还有机会收复河东六郡。”

    韩遂这才抬起头来,成公英说:“所以,就算有马超和马岱加起来超过十万兵力的封堵拦截,主公也必须要冲破之,回军河西六郡。不然,不仅连河东六郡拱手让人,恐怕整个凉州都无主公立锥之地。”

    “可要冲破其阻拦,必定要付出惨重的代价……”韩遂仍有些犹豫,阎行、马玩、张横和梁兴都没话说了。

    成公英毅然决然地说:“就算是全军覆没,主公只要回到河西六郡也能卷土重来。”

    韩遂对此有些质疑,要知道虽然河东六郡饱受战火摧残,但耕地较为广阔,气候也十分宜人,人口仍然占凉州大半。失去了河东六郡,拿河西六郡去和马超抗衡,根本是实力悬殊。

    成公英见韩遂如此犹豫,知道韩遂其实心里很清楚他说的是正确的,明白河西六郡的重要性,但就是惧怕。于是成公英计上心来,故意冷笑一声,道:“呵!属下知道了,主公是怕了马超了,所以才不敢轻易突破重兵驻守的陇西、安定二郡。主公进又不敢进,退又无路可退,不然投降马超算了!”

第九十章 朝廷

    众人一听,都吃了一惊。韩遂听了,立即暴跳如雷。他已经视锦马超为毕生大敌,怎肯承认他害怕马超?韩遂立即站起身来,怒道:“伯英,如此简单的激将法,你以为老夫看不透吗!”

    成公英笑道:“主公,属下这可不是激将法,这可是真心实意地为主公着想。那锦马超颇有智谋,更具野心,他知道主公之才能,如果主公肯投降于他,他必定会重用主公。主公虽然失去了凉州,但却也换来了苟活的机会,何乐而不为?”

    一听这话,韩遂心头就更是愤怒,一挥手说:“不要说了!老夫誓死也不会屈服于马儿之下!”

    “那主公……”成公英笑盈盈地说。

    “将军阎行、张横、马玩、梁兴、杨秋听令!”

    “末将在!”五人站了出来,抱拳拱手。

    “即刻点起大军,统兵先渡过渭水后再作计较,老夫不要河东六郡了!”

    “喏!”

    …………………………………………………………………

    凉州的战争进行得如火如荼;山东(崤山以东)的黄巾残部正在与官军交战,其中的黑山军正边战边退,退往太行山上去;中原的刘辟、龚都,青州境内的黄巾军、将来会被世人称为“青州兵”的百万黄巾军仍然在游荡。

    天下处于糜烂、动荡之中,除了洛阳城。各地的动乱丝毫没有影响到洛阳城,黄巾之乱以来,除了唐周告密引起一丝波澜以外,黄巾之乱一点都没有影响到洛阳城。洛阳城仍然是那个洛阳城,人口百万,金市网罗天下的能工巧匠和琳琅满目的商品,贩夫走卒们和逛街购物的市民摩肩擦踵,人流如织;

    马市则汇聚天下骏马,在这里可以见到删丹马、河湟马、凉州马、漠南马、漠北马,还能看见西域马,甚至还有大宛马。马市中也有售卖现下炙手可热的驴,只因当今陛下刘宏喜欢驴,在西苑中养了一大群驴,带动满城公卿都竞相买驴,故而驴这种产于西域的异兽在马市中颇为火热。

    在金市和马市之上,是南北二宫。北宫是皇帝与妃嫔、皇室成员居住之所。北宫的宫殿少于南宫,建筑也没有南宫的规整和对称。坐落在中轴线上的建筑依次为:温饬殿、安福殿、和欢殿、德阳门、德阳殿、宣明殿、朔平署、平洪殿。中轴线西只有半排建筑,自南而北分别是:崇德殿、崇政殿、永乐宫。崇德殿南有两门,东金商、西神虎。两门南面有两观,东增喜观、西白虎观。中轴线东有两排建筑,自南而北分别依次是:西为天禄殿、章台殿、含德殿、寿安殿、章德殿。东为永宁殿、迎春殿、延休殿、安昌殿、景福殿和永安宫。

    南宫是皇帝与公卿百官朝议朝贺之所,建筑布局整齐有序,宫殿楼阁鳞次栉比。主体宫殿坐落在南北中轴线上,自北而南依次为:司马门、端门、却非门、却非殿、章华门、崇德殿、中德殿、千秋万岁殿和平朔殿。中轴线东西侧各有两排对称的宫殿建筑。西侧两排自南而北依次排列。东排为鸿德门、明光殿、宣室殿、承福殿、嘉德门、嘉德殿、玉堂殿、宣德殿、建德殿;西排为云台殿、显亲殿、含章殿、杨安殿、云台、兰台、阿阁、长秋宫、西宫。东侧两排,西排为金马殿、铜马殿、敬法殿、章德殿、乐成门、乐成殿、温德殿和东宫;东排为侍中庐、清凉殿、凤凰殿、黄龙殿、寿安殿、竹殿、承风殿和东观。

    此时,在南宫崇德殿中,一场朝会正在进行中。坐在丹陛上座是一个中年男子,用千年之后的标签来说,便是“油腻”。只见此人身高中等,身材略显臃肿,小腹微微隆起,当坐下时硕大的腹部立即被挤压得层次分明;一个圆鼓鼓的头,看起来就像直接和躯体连在一起,因为连接着头和躯体的脖子又胖又粗;十指也胖乎乎的,粗短浑圆,就像婴儿的手指;宽阔的面部除却垂挂着的脸颊和眼圈外,就是一双狭小的三角眼、稀疏的胡须、短小又肥厚的鼻翼、粗短又肥大的双唇。

    然而,尽管如此,这个可称为“油腻”的男子的身上却散发着高贵的气质,只因为他的穿着不同。此人头裹玄色巾帻,戴冕旒冠,冠前圆后方,前后均垂着十二道串着玉珠的旒,外涂黑色,内涂红绿两色;身着朝服,交领、右衽、系带、宽袖、深衣(即将上衣下裳缝在一起),朝服视四时变化而颜色不同,因为现在是七月盛夏,故而此朝服是浓烈的赤红色;朝服两侧即此人身侧垂挂着组绶,黄赤绶四彩,黄赤绀缥,长二丈九尺九寸,五百首。冕旒冠、朝服和组绶,都是至高无上的级别。穿戴着它们,此人因此格外显得高贵和威武。

    能够头戴冕流冠的人,自然就是当今天子刘宏。刘宏坐在他低矮的天子宝座上,在他面前是一具鎏金青铜书案,书案左侧是整齐堆叠的一些卷着的竹简;右侧是一个大盒,盒盖在一旁,盒中显露出一个人头大小的玺印,玺印上是四条螭龙交错而行,玺印下镌刻着八个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正是传国玉玺。

    在刘宏身后是两名高大的宫娥,各人威风凛凛地手持一柄掌扇;在他身侧则围着十名宦者黄门,分别名为:张让、赵忠、封、段圭、曹节、侯览、蹇硕、程旷、夏恽、郭胜。他们都头戴近侍和武官才能戴的武冠,身着玄色朝服,武冠上另外饰有黄金和貂尾,表明了他们的中常侍的身份。为首的张让和赵忠站得离天子刘宏最近,两人都如成熟的麦子般弯腰而对,脸上的笑容皮笑肉不笑的。

    在刘宏面前的,是他的满朝公卿。大将军何进、车骑将军何苗、太尉曹嵩、司徒袁逢、尚书卢植、少府黄琬、卫尉杨彪、宗正刘焉、司隶校尉袁绍、虎贲中郎将袁术、侍御史郑泰、郎中张钧、越骑校尉伍孚等人,或着赤色朝服、或着玄色朝服,武官者尽头戴武冠,文官者尽戴高山冠,冠皆赤色。公卿大臣们分别以官爵高低跪坐在各自的席位上,唯有录尚书事的大将军何进站立着,微微躬身、将一卷竹简递给走下陛来拿竹简的中常侍段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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