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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不爱太阳的向日葵     伐谋三国txt下载     伐谋三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一章 战后回顾

    马超在水中游得很久,偶尔一回头看见小白仍在河岸上呆着,一动不动,只是一直盯着他,马超就知道小白是想让他给洗洗。马超洗完后,稍稍裹上件衣服,便给小白把身上的血迹冲洗掉。被小白撞死的叛军可不少,身上的血迹也并不比马超的少。马超在给洗马时才发现,冲洗小白的有些部位时,小白会微颤乃至于打响鼻,马超终于知道小白原来身上还有很多淤青,大多是把叛军撞飞所致。

    马超心疼不已,没想到快战一场,自己倒是快活了,却让小白得到这无妄之灾。

    这时马超又想起方才那场快战,这具身体果真是没有辜负杨阜的评价:有信、布之勇,意即有韩信、吕布的勇武,杀起人来真是不费吹灰之力。马超盘算着,怎么着这一战他也能杀掉成千上百的叛军了。更不必说一战就阵斩叛军的两员大将;一记长铩,斩断帅旗、砸伤韩遂了。

    想起韩遂被长铩砸中那狼狈的样子,马超就乐开了花。原来九曲黄河也不是那么可怕的嘛,被砸伤了还是会流血会害怕的嘛。马超又想起来,他飞出那一支长枪,扎中了阎行的长袍,立即就把阎行摔得七荤八素;韩遂更惨,阎行一向身后倒下,顺带着把他远远地扔出十来步,吃得满口黄土……

    想起这些细节来,就让马超笑得合不拢嘴。不过,马超又想起韩遂那恶毒又不失威严的注视,笑容迅速消失了。诚然今天取胜一场,不过那都是一念之间的事。马超自忖,他很有可能就中了韩遂的圈套了。如果真信了那奸细的骗术,哪还有解下来的火烧杨林、渭水突袭之事?他不死都要脱层皮。

    计中计让马超印象深刻,更让他印象深刻的是韩遂的治军才干。将近二十万之众,却被他治理得服服帖帖,井然有序。虽然突袭功成,也是他出其不意消灭掉叛军的前锋军的缘故。韩遂还很迅速地调集全军将他包围在垓心。

    这让马超一阵恶寒,心想这闯阵之事,以后还是少干些才好,不到万不得已时决不再以身犯险。

    洗好了马,马超赶忙回去。一路上又想到明天的事。明天可是还要开战的,他可不能保证每一战都取胜。不过,这也并没有让马超太过忧虑。因为到现在为止,他已经有了三万数千骑,背后还有父亲马腾和朝廷的支持,未必就真怕了韩遂。

    …………………………………………………

    韩遂端坐在大座上,任由军医给他包扎头上的伤口。其实长铩也只是把他的头砸出一个半个手大的豁口,也没有危害到头骨,只是流血不止,让韩遂怕了。

    军医止住了血,在韩遂头上包了个白布,还想用布条给韩遂捆扎起来,却不想韩遂知道后却气得一把撕下白布摔在地上,骂道:“老夫岂能让全军看见如此狼狈之象?!”

    众人唯唯。韩遂怒道:“再改!绝不能让军士们看见老夫头上有伤口,遗人笑柄!若不能,你性命不保!”

    军医急中生智,在韩遂头上贴上个膏药,然后联系韩遂以后出现在众人面前就带上冠冕,既美观也不会显露出伤口来。

    韩遂这才满意下,挥退军医。成公英及众将立即围上来。韩遂捂着疼痛的伤口,看了一眼众人,说道:“今日折了多少人马?”

    成公英一脸哀容,深深地叹了口气,道:“侯选之前锋军八千骑一人未还,不知是降了多少、死了多少、被俘了多少。”

    韩遂按捺住怒火,道:“侯选是如何败的,原因查出来否?”

    成公英道:“查出来了。原来是马超早已识破了主公之计中计,他将计就计:并不烧林,而是借穿林而过,来引诱侯选部进林;侯选大抵是惧怕马超进击我军,只好进林追击;马超却再烧林,正好把侯选部烧在林中。”

    众将面面相觑,都为这锦马超的老谋深算感到惊讶。

    韩遂也略有些惊讶,道:“这马儿果真是有勇有谋,更是识人之明啊。”

    成公英又道:“主公,还探查到马超确有收降了些人马。看马蹄印迹,其数不小啊。”

    一听这话,韩遂只感觉自己的头部更加疼了;不是头上的伤口发疼,而是头中的伤口发疼。韩遂咬牙切齿地道:“好个锦马超!烧死我大军,还抢走老夫的人马!老夫佩服!”

    众人都不敢言。

    韩遂又道:“还不止这些折损吧!渭水一战,折了多少人马?”

    阎行上前行礼,道:“折了一万六千人马,仅仅是锦马超所杀,确切的就有一千余人。”

    “如何得知?”韩遂一惊。

    阎行道:“末将对比过马玩身上的枪伤,与其相似的便有一千余人。”

    韩遂怔怔地低下头,饶是他见多识广、身经百战,也从未见过有如此英勇之将。

    这时阎行再给他递上一记眼药,道:“主公,这还仅仅只是锦马超用他的银枪所杀的。被他的坐骑撞飞的,被他用长剑劈死、刺死的,因伤口迥异,死状不同,已然无法统计了。”

    韩遂惊得抬起头来,道:“彦明,果真如此吗!”

    阎行道:“是真的,主公。”

    韩遂良久不说话,只是眼珠子滴溜溜地转。

    韩遂又道:“驰射,羌人都不太熟练。马超部曲为何如此精练?原因何在?”

    成公英从宽大的袖口中摸出两个血迹斑斑的铁器来,呈半圆形,递给韩遂。

    韩遂接过来,看了眼,道:“这是何物?”

    成公英道:“主公,这是马镫。一头系上绳,拴在马鞍上,垂挂在马腹两侧,骑士可将双足放在其中,以为支撑。”

    韩遂也精通骑兵,一听成公英的解释也很快就领会了,不住地点点头,明显是对这马镫的精妙赞不绝口。

    成公英道:“有了这马镫骑士可可牢牢地固定在飞驰的骏马上,双手不必扶着马鞍、拉着缰绳,自然就可以用双手拉开弓弦,驰射也觉不是什么难事了,只需训练一番即可。”

第三十二章 翌日再战

    韩遂点点头,夸赞道:“此物看似简单平淡,作用却大啊。发明此物者,该是何等的聪慧?老夫虽多诈,亦远不如之。”

    成公英忐忑地看了眼韩遂,小心地道:“主公?”

    “嗯?什么?”

    “此……此物……此物正是锦马超所为……”

    一听这话,韩遂方才还很赞赏的神情云收雨霁,布满黑线。

    韩遂冷静了下,示意成公英接过马镫,并说道:“命军中工匠立即打造出足够装备全军的马镫。锦马超有的,老夫也要有!”

    “诺!”成公英松了口气。

    这时,韩遂又因这马镫想到了方才大战时马超部曲的驰射,想起当时他的部曲居然就任由马超部曲驰射,居然没有回射反击,以至于有众多人马倒下箭下。

    想起当时统领大军的是阎行,韩遂怒道:“阎行?!”

    “末将在。”阎行一忐忑不安,不知这韩遂叫他作甚。

    韩遂怒道:“老夫且问你:为何当时马超部曲驰射时,你不下令让麾下放箭反击?当时诸军驻马,射箭乃举手之劳,射箭必能射倒马军一片。”

    阎行听了却有些失意,没想到韩遂居然是兴师问罪,他还以为韩遂会记得他的救命之恩。阎行解释道:“回主公,当时马军冲在我军之中,与我军将士相杂相陈。诚然射箭的话,马军避之不及,必定死伤一片。然而我军近在眼前,却很容易误射我军袍泽,造成自相残杀。故而末将未曾下令射箭。”

    韩遂听了很不高兴,道:“误射又如何?这些羌贼早就该死!”

    阎行等人听此言,都不安地看了眼韩遂。虽然阎行、韩遂、成公英等叛军的执牛耳者都是汉人,但毕竟叛军中的羌人可有不少。

    成公英道:“主公慎言!当下还用得着羌人,若此言传扬出去,我军军心便失了大半。主公若不要羌人,马超可十分愿意啊。愿主公再三思量。”

    一说到马超,韩遂立刻清醒了,低下头想了想,对成公英说道:“伯英你说得对。是老夫太过短视了。”

    阎行道:“主公,马超已在我军营寨对面建立起营寨,看来是做好了与我军打持久战的准备了。明日如何?”

    韩遂思考后道:“明日与马超出营大战。昨日两败,想来是老夫太过轻敌疏忽了,让锦马超钻了空子。明日正战,我军人众,马超人寡。他虽有奇谋,但寡众悬殊,又看他如何应对?”

    成公英道:“主公,属下或有思量。”

    韩遂看向成公英,成公英道:“观昨日惨败,全赖锦马超悍勇无比。不然我军早已包围其军,岂能让他逃脱?”

    “那你说怎么办?”

    “既然马超所有恃无恐者是其悍勇,若他被打败,其军心士气一定大受打击。以后,我们再伺机而动,定能打败他。”

    韩遂想了想,道:“此计或可。那谁可败之?”

    成公英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阎行阎将军!”

    “我?!”阎行一惊。

    韩遂也看了看阎行,成公英笑道:“正是!阎行将军乃主公帐下第一骁将,打遍西凉尚无敌手。而那马超虽勇,左右不过一个十五岁不到的少年人。将军定能击败他,名扬四海。”

    阎行心想,这马超的名声在西凉、在天上可是水涨船高,要是能打败他,那他的名声岂不是比马超更为显赫了?

    当下就道:“末将不才,愿为主公分忧,出战马超!”

    韩遂喜道:“好,彦明遇强敌怡然不惧,前者又救老夫于马超枪下,当赏!”

    “谢主公。”

    “明日就以阎行出战马超,打败马超后趁着马超军士气低下,掩杀过去,定能把马超军赶出西凉地界!”

    “诺。”众将道。

    于是众人就退下,做好明日大战的准备。

    …………………………………………

    马超这一夜睡得极好,派出众多的斥候一个都没来打扰他,他就知道韩遂这一战后已经不太敢与他用计了,不会夜袭。果真如此,让马超一觉睡到天明。要不是上午时马铁和马休闯将进来,告诉他叛军正在集结,马超可真想一觉睡到下午去,这是他在后世上大学时的乐事。

    听说韩遂正在调离兵力,马超也不敢怠慢了,也立即准备衣甲。穿衣披甲后出来,看见全军将士都已经严阵以待,在等着他出营了,马超有些羞惭。他个主将,居然没有将士们有觉悟。不过将士们都得知了昨日一战他的表现,西凉之地向来崇尚强者,故而将士们等了许久也无怨言。

    这时,营寨外鼓声大震,传出一阵阵轰天动地的马蹄声,想来是叛军出营来了。马超当即也点清人马,共有三万五千人马,留五千骑守住营寨,以为后援接应,其余三万骑也全数整顿行伍后,浩浩荡荡地出营去。

    未曾出营时,叛军方向却先飞来一骑,身上还背着使节,看来是韩遂派来的使者。

    那使者进入马超的营寨来,见了端坐在马上、背后乌泱泱的雄兵的马超,也不胆怯,不卑不亢地把一封帛书递给马超。马超展开,是在约他开战。

    使者道:“合众将军派吾前来,约将军与战。不知将军敢不敢应战?”

    马超看那使者牛气的样子就觉得来气,为虎作伥的人居然如此气焰嚣张?马超把帛书一扔,冷冷地道:“正要与战。不过,开战之前还需一事。”

    使者道:“将军怕了么?”

    马超笑道:“非也,正需汝人头祭旗!”

    使者终于怕了,慌张地道:“我乃合众将军派来的使者,常言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将军岂可如此?”

    马超骂道:“韩遂诡称诛杀十常侍,自称合众将军,此乃篡逆也!逆贼何来使者?”

    使者大惊失色,却见马超又喊道:“来人,将此贼祭旗!”

    马超军中立即响起几声应答,接着冲出几骑来,把使者拉下了马,拖拽到军旗之下斩首。

第三十三章 阵前打斗

    马超便率领三万骑出了营寨,与韩遂叛军遥遥相对。马超望见,韩遂的叛军已经没了昨日的颓势,重新焕发出腾腾杀死,阵势严整,刀枪耀光,旌旗丛立,远远看去十分壮观。

    不过马超的部曲也不差,因为他的部曲大多数人本就是叛军出身,资质与叛军并无太大差异。而且换装上汉军的军服,有了他的统率,更平添了些自信和斗志。故而马超军虽然人数远远不如叛军,但好在斗志昂扬,气势更胜。

    两军相隔十里,遥遥相望。马超按捺不住,跃马从阵中飞出,银枪一指叛军方向,高声喊道:“韩遂韩文约何在?可速速出战!”

    喊声传去不久,只见叛军纷纷向左右分开,中间显露出一驾四马驱驰的轺车来。那四马均是同等头高、身躯一致、毛色油亮的白马,一看便知是不可多得的骏马;轺车有两名驭手驾驭,两名驭手一人各管两马;轺车上的华盖高大宽广,随风飘动;华盖下立着一人,头戴梁冠,身着紫色的宽袍大袖的衣裙,一手背着,一手握着佩剑的剑柄:正是韩遂。

    天子六马,诸侯四马。马超心想,这韩遂还是挺谦虚的,知道自己只不过占据了凉州一地,没敢僭越天子之仪,只是把自己定位在诸侯这一等级上。实际上凉州面积是东汉最大的,韩遂占据凉州,也确实是一方诸侯了。

    在韩遂两旁,是一员身长八尺有余的大将,马超认得,正是那个向他飞掷长铩、抱主窜逃的,虽不知其姓名,但马超看那大将手持长枪,端坐于骏马之上,又得韩遂如此重用,看来必定是阎行无疑;另有一文士在韩遂之旁,未著冠,只以木簪束发,身着朴素,长相淡逸之中多了些凉地尚武之风,马超不知此人是谁。

    两驭手赶着轺车来到叛军阵前,马超纵马靠近一些。马超见韩遂在这七月大热天的还戴上梁冠,心里猜想必定是为了遮掩住头上的伤口。

    韩遂也看了看马超,确定他身上无伤。

    韩遂厉声喝道:“老夫在此。马儿休得放肆!”

    马超道:“韩文约,吾今特来讨伐汝,汝若知天命,可早降!”

    韩遂不屑地道:“讨伐老夫?汝为朝廷来耶?”

    马超道:“汝反叛汉室,诈称讨伐十常侍实为犯上作乱。吾乃汉臣,世受汉禄,焉能不伐汝,以正天下?”

    韩遂笑道:“哈哈!汝言不虚,老夫起兵,就是为了反了这汉室天下。可老夫也是不得不为。朝廷苛待凉地庶民,重税重徭,谁人不知?又常年伐羌,致使生灵涂炭,这难道是仁君所为吗?朝廷让百姓饿殍遍野,朝不保夕,反了又如何?”

    马超心一惊,心想这个理由倒是挺正当的,他竟无言以对。马超听了都觉得颇有道理,更别说其他那些普通的士卒了,听了韩遂的话都有些动摇。

    韩遂看马超那边的士卒有些人在窃窃私语,颇为自得。韩遂自信他的一番言语,就足以让马超的部曲土崩瓦解。

    马超见事不好,斥道:“韩文约何其多诈!汝起兵以来,祸乱凉州士民,致使生灵涂炭,百姓十不存一,民不聊生,城池凋敝,乡野破败;凉州人死在你之手下的成千上万,百姓的尸体铺满西凉之地,你竟大言为救民而兴叛,莫非是把全天下的人都当成傻子了吗?”

    听了马超的话,人心再一次站到马超这边。韩遂色变,他没想到这马超居然还挺有煽动人心的能力。事到如今,韩遂在起兵的理由上已经站不住脚了,便怒道:“马儿要战便战,何必多言?”

    马超笑道:“老贼,你恼羞成怒了!”

    韩遂大怒道:“阎行何在?!”

    “末将在!”阎行回道,他知道这韩遂是斗不过马超的嘴,所以才想让他给他找回面子了。

    马超一听,原来飞掷长铩者就是阎行,颇为惊讶。马超自己是知道的,他最危险的时候就是一次马腾与韩遂一言不合就开打,阎行一记长枪,打在他的脖子上,险些把他给打死。

    而看其他战例,于禁乃曹操五子良将之一,却被他**合就打败;同为五子良将之一的张,他也只用了二十合就轻松打败;曹操之弟、猛将曹洪,也只与他打斗了四五十合;只有许褚裸衣而战,又卸下盔甲,才堪堪与他打平手;

    可打到最后,曹操看出许褚显露出颓势,命令夏侯渊和曹洪来救,许褚才没有被他打败;张飞的情况也是这样,与他昼夜三百余合,终究还是刘备惧怕张飞有失,三番两次鸣金收兵,命令张飞回营。可见,许褚和张飞虽然堪堪与他打成平手,但还是有些不如的。所以马超深知,这阎行是唯一对他构成威胁的人,看来并不好对付。

    韩遂叫道:“为老夫斩杀这黄口小儿!”

    阎行也急急想要与马超交战,兴奋地喊道:“敢不从命!”旋即纵马赶来。

    马超也巍然不惧,驰马赶来。阎行勒马而驻,马超见状也停下马蹄。马超道:“汝便是阎行阎彦明?就是昨日,汝飞掷长铩、怀抱韩遂而走?”

    阎行道:“正是。”

    马超计上心来,他知道阎行最后是暗投曹操、背叛了韩遂的,推测这阎行也并不是对韩遂太过忠心,便动了招揽之心。马超道:“吾为讨伐韩遂而来,誓要踏平凉州、杀尽叛贼。看你也颇有些勇力智谋,何苦屈居叛贼帐下,成为人人不耻的反贼叛徒?不若投降了吾,吾许汝大将之职,报与朝廷,以正身份,岂不为妙?”

    阎行听了,不由得有些心动,但背后却感受到韩遂灼灼目光的注视,他便喝道:“马儿休得多言!”

    马超大怒,道:“吾好言相劝,汝既如此,可敢战否!”

    “我岂怕你!看枪!”说着,阎行坐骑高高跃起,长枪向马超疾速刺来。

    马超也毫不退缩,也纵马挺枪,来战阎行。

第三十四章 大战阎行

    两马交合,只在须臾之间。阎行一枪搠来,直取马超首级。马超看他的枪头锋利无比,寒光四射,就要刺中他的面部,迅疾一偏头,轻松躲过去。而马超也毫不示弱,银枪银白色的枪头也直直刺向阎行的头部。阎行也学着马超的对策,迅速偏头,试图躲过枪头。然而马超的速度更快些,阎行的反应却跟不上。阎行偏过头去,却让马超的枪头划到他的头盔,激起一声巨响,还摩擦出几个火花来。

    旋即两骑远远地分离来,马超提马回转,正看见阎行正用手摸着头盔上那个银白色的划痕,原来是他的枪头把阎行的头盔削去一片了。这一较量,高下立判。

    马超能感觉到阎行的枪法虽也十分精熟,但却还不及他;速度和精准度也和他有段距离。这时马超不再那么忧虑阎行了,看来历史上那次被阎行打到脖子上,可能是疏忽造成的。毕竟,他可是能许褚、张飞打平手;曹操说:不减吕布之勇;杨阜说:有信、布之勇的人啊!

    于是马超大喝一声,纵马挺枪,再来战阎行。阎行挥枪,打开了马超的枪头;趁着马超的枪头被打开、马超的身体暴露出来,阎行趁势搠枪去刺马超的胸膛。马超急急挥枪来,也打开了阎行的枪杆。马超攘刺阎行之胸膛,阎行横枪在胸前,挡了过去。阎行挥枪来,意图横扫马超的腰身,马超也有样学样,以及把阎行的长枪荡开。马超的力气要大于阎行,这一猛击,差点把阎行的长枪打得脱手而出。

    马超越来越确信,这阎行还不是他的对手,看来武艺应该和庞德差不多。阎行也暗暗吃惊,他已经使尽全力,却不能奈何马超;而他却感受到马超与他大战,好像还未曾使出全力,最多只用了六分力。

    正想着,马超又提转马头,双腿一夹马腹,向他冲来。阎行只能咬着牙,再次来战。马超这次却没有捅刺,而是暴喝一声,高高举起银枪,然后重重地向阎行砸来。阎行都能听见马超的银枪划破空气,甚至当银枪猛然下坠时,强大的气势带动起风来,吹得他头盔上的红缨飘动起来。

    阎行急急双手平举长枪,刚一举过头顶,就听见“当”地一声,马超的银枪已然砸中了他的长枪。马超的力气太大,双枪一中,就把阎行的长枪砸低了些,阎行险些没扛住。

    马超见这阎行果真有几分勇力,居然能挡住他全力一击,如果是寻常士卒,早就被这一击砸成两半了。马超发力,狠狠地压下银枪。终于阎行抵挡不住了,银枪把他的黑色长枪慢慢地压低,从头顶上一直压到他的耳朵处。

    阎行精通枪法,他知道一旦他的长枪被马超压到肩膀上,那马超一定会横向一扫,把他的颈项打断。所以当马超把他的长枪压制到他的口部的高度时,阎行知道他不能再被压低了,于是用尽全力,紧闭双眼,咬牙切齿,吃出吃奶的劲,双手猛然一举,竟把马超的银枪再次举过头顶。

    马超有些惊异,眼看着他就快把银枪压到阎行的肩膀上,到时再横扫一枪,阎行不死也残。没想到阎行的求生欲还挺强,居然在此紧要关头把他的银枪再次抬起来了。不过,马超也挺兴奋,这表明阎行懂得枪法,他对这阎行是越来越感兴趣了。

    看两骑飞驰,马超与阎行端坐在马背上,你一枪我一枪,来往捅刺,两军将士看得十分过瘾。韩遂见阎行果然能与马超抗衡,心里十分高兴。心想等阎行击败了马超,趁着马超军士气低落,挥军掩杀过去,一定取胜一场。

    然而这边,庞德也是使枪的大将,他知道阎行看似能与马超打得不分胜负,但其实是马超在速度、气力和枪法上都全面占上风,打败阎行只是时间问题。于是庞德与马岱、段煨两人商量,等马超击败了阎行,趁着叛军的士气再次陷入低落,就趁势策动全军压上去。

    打斗了二十五合,阎行从一开始的还能与马超相持不下,到最后已经渐渐显露出颓势。一直是马超在挺枪飞刺,而他只能不断地格挡。阎行知道,再这么下去非败不可。阎行急中生智,虚晃一枪,马超躲闪过去。阎行就趁机逃开了,马超立即追上去。阎行低下身子,开始暗中调转枪头,准备等马超追上时回身反刺。

    马超看前方奔逃的阎行虽是逃跑,却把长枪藏在身前,让他看不见,就知道这阎行看来是要诈他,心下多了些防备。

    小白四蹄翻飞,很快就追上了阎行,距离不过五步之遥。阎行听写马超的马蹄声,估摸着距离足够,于是暴喝一声:“回马枪!”说着猛然转过身来,挺枪反刺马超。

    马超早有防备,手中银枪一直在准备着。阎行骤然挺枪搠来,马超也迅疾挥枪,立即打歪了阎行的枪杆。反而,马超趁着阎行的枪被甩开,纵枪一刺,直取阎行的头颅。

    阎行见“回马枪”早已被识破,大吃一惊;马超就一枪飞快刺来,他急急低下头,躲过一枪,但头上的红缨却被马超的银枪枪头削去。鲜红的红缨从他头盔上坠落而来,丝带在空中飘荡开,看着倒十分美观。

    韩遂的笑容凝固了,没想到阎行已经他帐下最拿得出手的猛将,却不是马超的对手。见马超削去阎行的盔顶红缨,英勇之极,叛军的部曲和马超军的部曲同时爆发出一阵惊呼来。

    马超不再追赶阎行,只是把阎行的红缨从地上高高挑起,向着阎行扔去。阎行知此乃马超刻意辱他,虽心下惧怕,却也鼓足勇气反身回来与马超大战。

    马超已经有些厌倦,不再想与阎行长时间打斗下去,因为阎行远不如他。于是他也急中生智,想到一计。当阎行迎面杀来,马超提起银枪,狠狠向阎行飞掷而去。阎行毫无防备,谁知马超居然会把最心爱的银枪扔出?

第三十五章 鏖战(上)

    看着那闪着银光的银枪划破长空、划过日影,飞快向他刺来,阎行开始后悔了,他真后悔在明知不敌的情况下居然回来与马超大战。当发现银枪飞来时,银枪已经飞至阎行不足一丈之距了。阎行豁出去了,挥枪一击,打偏了飞来的银枪,枪头并未刺中他;但银枪仍然砸中了他的头盔,猛地一击,把他的头盔砸得碎裂。

    两军将士再次爆发出一阵惊呼来,战场上热闹极了。头盔一碎开,掩盖在头盔下阎行的长发也立即披散开来,让阎行看着狼狈极了,惶恐不安。阎行以为马超这就停了,正想着回身逃开。但下一秒,银光一闪而过,突然他的左手上传来一阵猛烈的疼痛。

    阎行低头观瞧,他的手臂上的铠甲已经碎裂,一把卷刃的剑贴着他的骨头,已经刺穿了手臂,鲜血立即染红了衣袖。阎行大惊失色!

    原来,此乃马超之计:马超先趁阎行毫无防备,掷枪而击,阎行能在须臾之间打偏银枪就十分不易了,根本没有精力再看马超;马超却在掷出银枪后,又立即拔出剑,掷向阎行。一枪一剑疾速飞来,阎行如何能抵挡?故而被银枪打破头盔,剑刺穿手臂。

    阎行此时也无法再镇静了,也不把剑拔出,也不再大战,立即回身逃向叛军阵营。马超也不追赶,那把掷出的剑并不是什么宝剑,昨日一战后就卷刃了,所以他也不打算追上去问阎行把剑要回来。只是银枪可是利器,马超把银枪拾起来。

    阎行逃回来,手臂上还直直地插着一支剑,叛军看了都唏嘘不已,这可是叛军第一猛将,却在马超手下抵不过三十合,红缨被削去、头盔被打碎,头发披散,手臂被刺穿,可谓惨败之极。而且阎行还惶惶如丧家之犬地逃回来了,连再与马超交战的勇气也丧失了,让叛军士兵们都颇为害怕:阎行尚如此,那他们又怎么办?

    韩遂和成公英也十分震惊,他们都以为就算阎行不能取胜,也不会太过惨烈,却没想到阎行这么快就败了。看来趁机掩杀过去,这一计是进行不下去了。

    而反观庞德、马岱和段煨这边,见马超迅速打败了庞德,叛军果真吓得畏畏缩缩,立即率领三万精骑发动冲锋。马超拾起银枪来,也冲在最前。

    马超军士气大涨,斗志昂扬,三万骑奔动起来,裹挟着阵阵喊杀声、动地马蹄声和冲天烟尘,气势如洪水倾泻,势不可挡,一瞬间就要冲到叛军这里。

    成公英的坐骑被吓得长嘶起来,成公英死命勒住缰绳,心想他的马都如此,其他的士卒肯定都闻风丧胆了。也确实是如此,叛军见马超如此英勇,又见他挥军掩杀,自然生出怯战之意。

    成公英焦急地道:“主公,马超军士气雄壮,我军挡不住其锋芒,不如暂退!”

    韩遂也知不可以胆怯之兵去敌气势汹汹之敌,这是逆流而上,难上加难。于是并没有执拗,道:“听令,全军向后退转,前军变后军,后军变前军,快快退入营中!”

    叛军虽已闻风丧胆,但仍然秩序井然。接到韩遂的命令后立即行动起来,快速向身后一里的营门跑去。

    但十六万骑之众,要想全数撤退,哪有那么快?刚有些兵马退入营门内,马超就一马当先,率先闯入叛军后军之中,手中银枪掀起一片腥风血雨,致使后军一大片响起阵阵惨叫声。

    下一秒,马超军也奔驰而来,追上叛军后军,把仓皇失措的后军撞得糜烂。正在叛军中杀得性起的马超忽然想起,他是依靠降兵赖以壮大的。于是急忙下令,让三将分头率军迂回包抄,力图拦截包围住些叛军人马,迫使其投降。

    马超军在三将带领下,分成三部,每部万骑,由庞德、段煨和马岱各率一部。马岱部直取叛军,分散着冲入叛军中,每一骑掠过叛军身旁,便挺枪挑落叛军,或用锋利的环首刀把叛军砍翻下马。骤然叛军损失千余人马。

    庞德部和段煨却不直接杀入叛军之中,而是分成左右两部,向着逃跑着的叛军左右迂回,然后再对向包抄,从两头横向冲入叛军阵中。

    叛军败退,哪有精力应对马军冲阵?庞德和段煨又是从最薄弱的左右两侧冲入,叛军立即就被劈波斩浪地冲撞得大败。庞德和段煨两部很快就在叛军阵中会师,配合着最后的马岱部,三部将数万叛军都拦截下来,重重包围。

    马超看这辈拦截住的叛军足有五万之众,笑得合不拢嘴,心想这一战可赚大了!五万骑,那就是朝廷见了也要三思而后行的势力。此时其他叛军正疯狂地向营门跑去,看来是不会再来与马超军交战了。马超于是命令这五万骑下马投降。这五万骑以自己人数众多,又有谋士成公英坐镇,犹豫间竟不降。

    而韩遂见自己的部曲竟然有五万之众被包围,知道若让马超再得了这些部曲以为己用,那他不出几天就会被马超消灭。于是大怒,策令击鼓,命令其余叛军回身攻击马超军,解救成公英部。

    其余叛军尚有十余万骑,见韩遂不再退缩,鼓声大震,士气立即回转上升。

    韩遂狠下心来,伸手摘下梁冠狠狠地摔在地上,跳下轺车,骑上一匹马,对部曲喊道:“老夫纵横西凉,岂能坐看马超侮辱袍泽?!部曲有胆者,俱随老夫杀!”

    说着,韩遂纵马飞驰,竟然独自杀向马超部曲。

    叛军本来就纵横西凉,打得汉军、六郡良家子一败再败,骁勇之极;见韩遂露出了满头白发和伤口,都敢杀向气势汹汹的马超军,的狠劲自然都上来了。叛军爆发出一阵喊杀声,也义无反顾地向韩遂追去,挥舞着兵刃向马超部杀来。

    十一万骑动地而来,气势比马超军更胜一筹。马超有心迫降,又防备着这被包围的五万叛军,只得相持不下,没有进攻。

第三十六章 鏖战(中)

    马超见状不好,情知迫降之事已经不可能,只能是杀伤叛军的有生力量了。于是亲率十部即一万骑迎面冲向韩遂,命令段煨、马岱和庞德三将率领其余两万骑冲杀这被包围的成公英部。

    这被包围的成公英部见韩遂率军回转来救,士气大涨。但马超军占据着包围的优势,从四面向成公英部五万骑冲杀来,他们根本抵挡不住,被杀倒数千骑。饶是如此,他们仍然发了悍不畏死的狠劲,拼死拦住了冲入阵中的马超部曲,与之焦灼地鏖战起来,战事立即变得惨烈。

    另一边,马超率军与韩遂的叛军主力撞在一起,两军都损失很大,不时能看见惨叫的人被撞得高高飞起。马超却不管,率领大军以全速奔驰,知道一万骑若是停下来是拦不住韩遂的,他意图穿过韩遂军的阵型。

    因有马超,他的部曲也都势不可挡。但杀入韩遂阵中时,马超突然看见阵中突出一部步卒来。这步卒有数万之众,由韩遂亲率,在韩遂令旗的指挥下,这部步卒死死地以盾牌长枪拦住了马超的攻势。

    韩遂见马超止步于步卒之下,大笑,他早就知道依靠骑兵与马超对撞是拦不住他的,只能用不动如山的步卒才行。故而他早早就命令步卒暗入骑兵之中,就等着马超率众杀到,将其拦下然后再包围起来。

    见马超的部曲果真被拦下,韩遂下令让躲在盾牌之后的弓弩手向马超部曲齐射。箭雨浇下,倒下一片。

    马超挥舞银枪把向他飞来的箭枝都打飞开,但他的部曲可没有躲避箭的能力尤其是在如此之近的地方。马超看部曲伤亡不轻,又看身后的叛军部曲正在整顿,意图包围住他,知道自己不敌,于是便决定回身逃出。

    韩遂本以为马超还会如昨日一样,遭遇包围会迎难而上,没想到他却看见马超竟果断地率军向身后退却。而他却因没想到马超会撤退,在马超部曲后没有布置持盾的步卒,全是轻骑兵,故而反而是让马超轻易地冲出去了,顺带着斩下两千多颗人头,再次把他的阵型撞乱,韩遂心中大恼。

    马超顺利地率军突围而出,却看见庞德等人已经拦不住那被包围的成公英部了。被包围的成公英部大部已经快要与韩遂的主力汇合,只有小部仍在交战。

    马超大恼,煮熟的鸭子飞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于是马超率部曲又冲向那些正在突围、与主力接合的成公英部。这些叛军部曲刚刚与庞德等部鏖战,突围后阵型乱成一团。马超率军冲过,又把这一部败军冲乱杀败。

    庞德等人见马超又率军冲击叛军,也领着部曲迎上来。两相夹击,叛军被挤压冲击得死伤惨重,尸体急剧增加。

    至此,战场上已经乱成一团。本来是马超顺利包围了一部叛军即成公英部的,却没想韩遂敢率主力来救;于是分出一万骑去冲击韩遂,两万骑却与被包围的成公英部鏖战;但马超的一万骑毕竟太少,陷入韩遂的包围;马超却趁韩遂未调离持盾步卒包围住他的后方,从后方杀出,又把叛军打败一部;而庞德等人的部曲才有两万骑,自然拦不住成公英部的突围;眼看着五万骑就要与主力汇合,却赶巧马超正从叛军主力中杀出,正好一番冲杀,将叛军两部汇合之势遏制住………

    韩遂见己方败得不小,大怒,率领主力压上,意图与被夹击的成公英部,一同形成对马超部曲的夹击。

    此时,战场基本上成了四块。韩遂部、马超部、成公英部和庞德等部,依次相叠。马超部正与庞德等部夹击着成公英部。成公英死命指挥,却也挡不住马超的两部人马从前后的夹击,他的部曲死伤极多。

    但韩遂部立即追来,一面是解救成公英部,一面与之包围夹击处在韩遂部和成公英部之间的马超部。

    马超正杀得性起,身边的侍卫高喊道:“主公,韩贼从身后杀来了!”

    马超回首看,韩遂部十数万人马重重压来。马超想到,一旦韩遂部杀来,就正好与成公英部构成了夹击之势,形势会再次向韩遂倒去。

    但眼下成公英部被他和庞德等人率领的部曲挤压在垓心,人马密集,根本不可能从中穿过,逃过被夹击包围的危险。至于穿透人数更多的韩遂部,更是天方夜谭。

    韩遂以轻骑兵杀在前面,推进速度极快,容不得马超再犹豫了。马超灵机一动,想到可以趁着两部未曾汇合、韩遂部未曾邻近时,从叛军两部之间逃走。

    于是马超命令部曲与成公英部且战且退,向左逃跑,一边逃跑,一边对韩遂部施展驰射。

    韩遂见自己的部曲距离马超部不过五十步,他的部曲排成长达四里多长的一堵墙,以泰山压顶之势杀向马超部;成公英也会意,一直收缩人马挤在一起,让马超冲不破、逃不掉:怎么看马超都是插翅难逃了。正欣喜着,却见马超部曲马头调转,向着战场的右方奔去,不与他的两部人马交战。

    韩遂心想,这马超还真是敏捷,知道再透阵穿插是白白送死,陷入包围,所以才选择了脱离两部,趁着两部相距尚有数十步时,从两部之间的空隙中逃走。

    不过韩遂却也不担心,他的部曲冲势凶猛,与成公英部也只有数十步之遥,怎么看韩遂都能在马超逃走之前把马超拦住、包围。

    马超看着韩遂部十数万人马正快速接近,如一堵高墙似的压来,心里十分忐忑不安。他没有把握,能依靠驰射就阻遏住如此之多的人马。

    但事到如今,也只有这一招了。马超高喊道:“听令:奔射!”

    麾下部曲身经百战,训练有素。听得马超的命令,纷纷放下刀枪,拉弓引箭,箭在弦上,等着马超的命令。

    马超见部曲已经举起弯弓,箭在弦上,又喊道:“放箭!”

第三十七章 鏖战(下)

    喊声一落,马超军的骑兵们纷纷放开戴着扳指、并以扳指勾着弓弦的拇指,弓弦立即把箭矢弹飞,箭矢如流星闪电,划破长空,飞向对面奔来的韩遂部骑兵。

    韩遂部的轻骑兵都知道马超的军队通晓驰射本领,但韩遂率领他们发动冲锋,他们也没有防备。箭雨一下,立即射倒一片。韩遂部前军,人马翻飞,有的战马被射中后,就痛得把背上的骑兵甩下马背;有的战马被射死,立即倒下,背上的骑兵也随之倒地;有的骑兵被射中,战马无事,骑兵独自摔下马背……一旦掉下马背,之后的叛军轻骑兵马不停蹄,摔下马的就被践踏而死。

    韩遂部的攻势随即就是一滞。马超见果然有效,下令部曲一边不断骑射,一边加快向着叛军两部之间的空隙逃出。

    战马飞快,马超部跑过了大半路程,逃出两部夹击,已经是近在咫尺了。但这时,成公英也意识到马超的意图,指挥部曲一面顶着庞德等人的攻击,一面抽出一万多轻骑兵向马超放箭。因为成公英部都被夹击得驻马着,放箭准头极好,射得马超部后军倒下数百骑。幸而马超部已经远去弓箭的三十部射程,才没有伤亡更重。

    韩遂大怒,昨夜工匠连夜打造马镫,他的部曲此时也装备了些。他也下令让部曲驰射。命令未曾下达,马超部又再次齐射,把数百骑射翻下马,进攻势头进一步迟滞。

    而这时,马超部曲已经接近了两部之间的空隙,快要逃出两部之间了。韩遂部发动驰射,也射下马超部后军数十骑。

    但马超部旋即传出空隙,从两部的夹击之间逃出。马超眼看着他的部曲大部已经穿过空隙逃出,却见成公英部立即围上来了,把他的后军数十骑死死地缠住,鏖战。

    马超心一惊。又见韩遂部这边也分出数百骑,配合着成公英部派来的数十骑,把他剩余的五十多骑给包围住了。

    马超看着那被包围的数十骑,心乱如麻,举棋不定。部曲见马超犹豫不决,劝道:“主公,那数十骑铁定是逃不出来了,不如算了吧!”

    “是啊,战争中死伤是很正常的。”

    “主公不如去和庞德将军、马岱将军他们汇合,不然韩遂和成公英汇合后,庞德将军他们就危险了。”

    马超仍然凝望着那数十骑,那数十骑在包围之中苦苦挣扎,许多人一边抵挡叛军的围攻,一边眼巴巴地望向他。

    马超立即懂得自己的选择了,朗声道:“听令:随吾回军反杀,解救袍泽!”

    一听这话,刚从韩遂两部之中杀出的部曲都吓得不轻,一侍卫道:“主公,韩遂的兵力太多了,我们再回去也是送死啊!”

    马超扬手起来,甩了那侍卫一巴掌。响亮的一巴掌,让所有部曲都震惊下来。马超道:“好叫尔等知道:吾马超知道汝等以前都是贼人,但既然投于吾帐下,吾就把尔等视为吾之袍泽、吾之手足兄弟,绝无二志!吾当与全军将士共生死、同进退,决不让任何一人陷入敌围而坐视不管!如今,那些被敌人包围住的士卒,都是吾之手足,吾当救之!”

    说着,马超也不管其余士卒脸上又是震惊又是感动又是崇拜的神情,立即调转马头,义无反顾地向着那个包围圈冲去。

    其余士卒都被马超感动了,没想到马超居然将他们看作是手足,于是也都鼓噪起来,追上马超而去。

    马超速度飞快,立即冲到包围圈外来,一挥枪把两骑打飞下马,借着小白的冲劲,立即就把包围圈撞破出一个大洞来。陷入包围圈的数十骑见马超独自来救,感动得眼泪汪汪的。

    马超立即让这些士卒逃出包围圈,但没想到这些士卒被解救后却坚持不走,人人都高喊着要同马超并肩作战,将包围他们的敌军打败。

    这时,马蹄声响起,原来是其余骑兵杀来了,很快就把包围的叛军冲散开,包围圈立时无存。

    一汇合,被包围的和来解救的部曲纷纷为这袍泽之情洒泪,个个鼓噪着要再冲杀叛军阵型。

    此时韩遂部正在解救成公英部,庞德等人压力加大不少。马超心想,若是率军去与庞德汇合,人数太少,也一样挡不住韩遂的叛军凶猛的进攻。而再次冲阵,也容易陷入重围。

    看来,因为韩遂叛军的人多势众,今天这一战是必败无疑了。这时,马超突然看见自己的部曲人人都携带着五六个箭袋,有充足的箭枝。而看叛军,普遍都是不带箭袋、或者只有数枝箭袋,马镫装备不多的叛军只依靠冲锋陷阵来取胜。

    马超有了计较,率部曲贴着叛军的部曲奔动起来。

    韩遂正在与成公英一同指挥,与庞德部大战。看见在战场外围的马超所率部曲奔动起来,却没有立即赶来与庞德等人并肩作战,不知马超葫芦里卖什么药。

    马超的想法就是发挥部曲驰射的本领,围绕着叛军的阵型放箭,扰乱叛军;看叛军哪里有薄弱之处,再率军冲阵,以此来支持庞德等部。

    他率军奔动,贴近了叛军二十步,这是驰射最佳的距离。马超挥动银枪,部曲立即向叛军奔射,射落数百骑。被射中的叛军立即分出两千骑来追击马超部,马超却再一挥枪,部曲倏忽逃开,叛军追不上。

    旋即马超又率部贴上来,选择叛军的一面放射箭雨,又射倒数百骑。叛军又有一支兵马分出,来追击马超。马超见那支兵马不过一千数百骑,便率部曲与之交战,便把这支叛军打得惨败。

    然后马超根本不恋战,杀足了人后立即率军远去。叛军一面要列阵听从韩遂的指挥,又怕分出太多人马会被马超吃掉,故而都不敢再分出阵去追击马超。

    马超得以灵活自如地骚扰叛军,一直率军紧贴着叛军之阵持续不断地驰射。

第三十八章 骚扰

    战斗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半天,韩遂率军正在猛攻庞德等人率领的部曲,幸而马超的士卒都怀着赎罪之念,战斗意志坚定,才没有在韩遂十数万、数倍兵力的猛攻下败下阵来,依旧死死地抵挡着,寡众悬殊的两军居然也相持不下。

    而马超却率军发挥机动性和骑射的优势,扰乱叛军,来支持庞德等人的坚守。

    马超率部不断地贴近叛军,放射箭矢,每一次都能射到数百骑。叛军死在箭下的人数,居然远远高于庞德等人率领的部曲的伤亡。连续十五次驰射,就射得叛军三四千人损伤。

    当率军奔至叛军后军出,马超发现在后军的都是韩遂的两万余步军。这些步军自然不足以对敌庞德等人率领的骑兵,于是就押在后阵。

    然而这些步军见都是骑兵在与马超军交战,他们反而被冷落了,都有些懈怠,以为马超不会有机会杀到后军来。马超见这些步军阵型不整,稍显凌乱,心知这是个可以突破的地方,于是急急率部杀去。

    提领步军的是杨秋,他见马超竟然朝他的部下杀来了,仓皇命令部曲列成方阵。但马超部来得突然,步军布阵又极为缓慢,还没等步军结阵,马超就杀入步军阵中,挥枪打飞数人。背后部曲俱是轻骑兵,一经冲杀,叛军的步军如何抵挡?当下就被砍死、践踏死数百人。

    杨秋大惊,知这马超骁勇无敌,唯恐步了成宜、马玩之后尘,也不管部曲死活,自己赶忙逃跑。

    主将一走,其余步军也都丧失了斗志,只是苦苦地抵挡马超部曲的冲杀。马超部曲如狼驱羊,斩获极多,叛军的后军乱成一团。

    韩遂、成公英、阎行等人正督军与庞德交战,怎奈马超之军极其坚韧,一步不退。这时,后方传来阵阵惨叫声,韩遂回首看,见马超正率部骚扰他的阵型,施展骑射,每每射倒一片。

    阎行此时早已拔出手臂上的剑,劝道:“主公,若任由马超驰射,我军迟早损伤极多,已致失败。”

    成公英也道:“阎将军所言极是,且派出别部追击,又容易教马超吞并。目下只得以全力抵挡之。”

    韩遂眼睛一直盯着前方,在那里他的叛军正在和庞德、段煨和马岱等人的部曲厮杀,杀得难解难分,不分胜负,战事激烈得甚至两军都有人下马步战。

    韩遂看了许久,道:“不可!马超之弟所率之军,就是马超的主力军。只要攻破了其主力,马超还有何凭恃?”

    两人听言后,便不再劝,认真地监督指挥大军与庞德等人的部曲交战。

    然而这时,背后传来了更为惨烈的惨叫声,三人回首看,是马超率部正在践踏其步军,步军已经败了,死伤惨重。

    阎行急道:“主公,如果让马超打败了步军,不仅我军后方受威胁,将士死伤也将惨重啊!”

    韩遂怒道:“老夫就是死伤再惨重,也定要一举击破马超的主力!步军不救也罢!”

    成公英苦劝道:“主公,方才马超仅有数十骑陷入包围,他都倾全力相救。属下看部下士卒的神情,就知道士卒们对他这一举动是极为佩服的。而主公现在有数万士卒受难,主公不救的话,军心一失,定然打不过马超了。”

    韩遂扭头去看周围的士卒,他们个个果真都眼巴巴地看着韩遂。

    韩遂思考片刻后,道:“老夫糊涂了,立即调转兵马,去攻马超!”

    阎行和成公英一喜,道:“主公英明!”

    旋即叛军运动起来,与庞德等人脱离开来,全军向马超部曲杀去。

    马超远远瞧见叛军已经弃了庞德等人,正向他扑来,知道硬碰硬是不可取的,立即率军脱离叛军,再一驰射后就向后退却。马超希望,他示范了这么久机动作战,庞德、马岱和段煨三人能够领会到。

    庞德、段煨和马岱果然都是良将,在韩遂等率叛军回转,又见马超一直游离着,都明白了马超的意思。

    三将也趁叛军向后进攻时,向叛军发动冲锋,骚扰叛军。

    韩遂刚刚策动大军回去对付马超,前军都还没有追上马超部曲,背后却遭到了庞德等部的猛攻。韩遂大怒,又令大军回转,去进攻庞德等部。却不想大军方才一回转追击,庞德部只不过杀了数十骑,就立即快速跑开。

    韩遂以为庞德等部不会再来,放心地命令大军再次回转。还没回转时,马超居然又率部贴上来,其部曲扫落他的士卒数十骑。韩遂开始觉得有点不对了。

    等叛军整顿好向马超追击时,马超早已早早率部远遁;正好这时庞德等部又从背后杀来,又是杀败数十骑;韩遂急急命大军再次回转去追庞德时,恰好马超再次杀来,又给叛军带来了数十骑的伤亡。

    这时韩遂还没想明白那他就不是九曲黄河了,原来这都是马超之计:分成两部,交相骚扰进攻他的大军,他若攻庞德,则庞德逃、马超攻;他若攻马超,则马超逃而庞德攻。这样,造成的伤亡都不算什么,但能让他疲于奔命,疲于应付。等大军疲惫,马超和庞德却率部夹攻,他必败无疑。

    明白这一点后,韩遂知道他绝不能再让马超戏耍、拉着鼻子走了。韩遂道:“阎行,伤怎么样?”

    阎行道:“已无大碍。”

    “好,老夫分大军为两部,你率残余步卒挡住马超,老夫率主力轻骑兵去先灭了庞德马岱!”

    阎行也知道,现在叛军被两头攻击,必须抵挡住一军、猛攻一军;等把一军消灭,然后再来攻击另一军才能取胜,韩遂是对的。阎行便道:“是!”

    阎行便骑马到后军,趁着马超部曲刚刚退走,喝令步卒结成大阵,以坚固的阵型拦下马超。

    马超隔着重重叛军,听见马蹄声减弱,判断出这是庞德率部退走,所以才让马蹄声总体减弱一些,便又率部贴上叛军后军。

第三十九章 危机和破局

    而眼前让马超有些震惊,方才糜烂的步卒已经结成了严阵,盾牌相依成墙,盾牌上和盾牌之间的空隙中冒出一个个枪头、矛头、戟头来;马超还能听见盾牌之后有箭矢在箭袋中摇曳碰撞的声音,想来是有众多弓弩手。马超看见,指挥这一部的,正是阎行。能在如此之短的时间整合败兵、列成完整严密的阵势,这阎行还是一员不可多得的良将。眼下,马超知道,这支步卒的阵型坚不可摧,又有众多弓弩手,一旦进攻就是去送死,就像匈奴人与李陵那一战那样。

    马超焦急万分,他知道叛军之所以有了这样的布置,肯定是韩遂已经悟透了他的两方交相骚扰的战术,所以决定派阎行整理步卒来挡住他;集中其余主力军去猛攻庞德等人,意图在集中全力一举消灭庞德后,再来攻击他。马超不得不说,这韩遂还真是高明!

    但眼下他的处境再次危急了,一冲击阎行布成的步兵方阵,不一定能攻破而且损伤极大;阎行的阵型又极为宽广,要绕过去攻击韩遂所率轻骑兵的话,不说耗时太长、救援不及时,还很有可能被阎行和韩遂夹击;但是什么都不做的话,就是坐看庞德等人被韩遂绞杀,庞德等人手上不知还有没有一万兵马,而韩遂却仍有十几万的兵力,消灭庞德似乎只是时间问题……

    马超焦急极了,难道就这样看着庞德等人被消灭吗?一旦庞德等人失败,他也会跟着失败,难道今日就要陷入一场大败吗?麾下的部曲也都焦急万分,纷纷注视着马超。这让马超压力更大了。

    阎行看着远处的马超呆呆地坐在马背上,焦急地望向这边,有时把目光集中在他严密坚固的阵型上,有时又看向他之后的战场:在那里,韩遂正率军追赶着庞德等人,庞德等人是仓皇失措,避之不及。

    阎行得意地笑了,今日一战打得十分艰苦,攻守之势好几次变易,每次马超总能占据优势,痛击叛军。不过现在,因韩遂的策略,马超好像是陷入困境了。这次看这所谓的“神威天将军”还如何显现“神威!”阎行心想。

    马超也确实没有什么办法,唯一的办法就是冒险冲击阎行的阵,但他却不能保证一冲而破;更惧怕一旦阎行缠住了他,他的部曲失去了机动力,就什么都完了。

    马超心急如焚,全身都在冒汗。这时,身后有士卒在交头接耳,马超偶然回头看了一眼,那些士卒立即闭嘴了。但这一瞟眼,马超却看见了部曲之后的景象,只是一眼就让他一激灵。马超再扭过头一看,原来他背后五里正是叛军的营寨,依傍着渭水而建,寨墙极其高大。但寨墙上却都是老弱残兵的模样,不是太老就是太小;身高也不齐;人数看着也不多。

    马超计上心来:对啊!倘若进攻叛军的营寨那就是围魏救赵,叛军焉能舍弃营寨而继续追击庞德等人?而倘若攻破了叛军的营寨,放一把火烧掉,叛军失去了营寨以及营寨中的粮草和辎重,还拿什么与他对战?

    至于自己的营寨,马超留下了五千骑留守,营寨也十分高大坚固,叛军很难攻破。再说,就算叛军果真攻破了他的营寨,马超也不怕,只要他拿下了叛军的营寨,那就是和韩遂置换了营寨而已,他能换到知道更为坚固的营寨,得到更多的粮草、战马和辎重,他才是真正的赢家!

    没想到这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战场上到处都是战机啊!马超于是开怀大笑。部曲都不知马超何意。马超便率部曲向着身后杀去,目标就是叛军的营寨。

    马超部曲奔动起来,踏得黄沙漫天。阎行看马超向后杀去,又惊讶又诧异,不知马超为何不来解救自己的部曲,而是反身跑来,难道是逃跑?

    但阎行立即就想明白了:叛军营寨就在身后,就暴露在马超的马蹄下!阎行知道,在开战前成公英等人都认为凭借叛军全军十数万的兵力,马超无力引军冲破重重叛军去攻击营寨,所以偌大的营寨只留下两千人马驻守。

    可现在战场形势发生太多的变故了,叛军都在追击庞德等人,哪有功夫守护营寨?

    阎行大急,一眨眼的功夫,马超部曲就已经消失在地平线上了。阎行急忙引步卒去追马超。他知道步卒不可能追上骑兵,又派人去通知韩遂。

    马超马不停蹄,五里也就是后世的两千米,并不是什么很长的距离。他的部曲都是极为精良的骑兵,须臾之间就杀到了叛军营寨之前。

    营寨中的值守士兵吓成一团,立即手忙脚乱地敲击锣鼓,提醒其余的两千叛军有敌袭。见寨墙上只有几百个叛军在手忙脚乱地来回防守,有的拉不开弓,有的抬不起大戟,有的吓得把金汁泼洒得到处都是……马超就知道,他这是碰上了不可多得的叛军中的弱旅了!

    于是急忙挥军冲到高大的寨门下,从寨墙上射下的几支箭、拒马、壕沟等,根本对他造不成影响。部曲急忙下马去推门,但门太过坚固厚重,还有门栓,根本推不倒。

    马超赶紧下马,分开士卒,站到寨门跟前。马超试着一推,却也推不动;部曲们与他一起推动,寨门依旧屹立不倒。

    马超急了,若是不能打开寨门,那什么都完了。这时,马超看见在寨门外正有一大堆的木料,想来是叛军用于修建寨墙后多出来的。马超大喜,从中挑出一根需要两人合抱的木料,高高举起。部曲会意,纷纷来一同高举木料。

    二十多人在马超的带领下,就扛着这根木料来到寨门下。马超不再扛,而是指挥部曲扛着这根木料当做攻城锤,马超一声令下,部曲立即以木料猛烈撞向寨门。

    二十多人之力加上一根粗重的木料,撞在木制钉起的寨门上,发出“咚”地巨响,撞得寨门震动,表面被震起灰尘来。

第四十章 袭营

    木料的头部被撞得渐变椭圆,寨门也摇摇欲坠,扛着木料的士卒甚至磨出了血。但士卒们仍锲而不舍地撞击、撞击,每一次撞击,都让寨门更为脆弱,甚至向后微微后退。

    马超不断地给部曲门加油打气,部曲也持续不断地撞击,营寨中固守的叛军已经慌乱得手足无措,寨墙上的人都跑了,都来在寨门之下,有的决意等寨门破后决一死战,有的则是等马超军攻进来就顺势投降。

    终于,寨门受不了猛烈的撞击,在一阵刺耳的木头摩擦声后,就轰然倒地,激起一片黄尘。马超兴奋不已,和部曲扔掉了木料,骑上马冲进叛军的营寨中去。

    越过寨门,立即有数百守兵前来抵挡,不过都很快被飞驰的骏马撞得七荤八素了,不成问题。其余人不是四散奔逃,就是跪地投降。

    马超不管这些,他只关心叛军的营寨有什么好东西。他想趁着现在叛军还没反应过来,先在营寨中顺走些韩遂的物资。马超首先碰见的就是叛军的帐篷营帐,这些没什么实际价值,马超让部曲放火烧掉;

    再深入,马超来到了一处特殊的营帐,里面都是些噤若寒蝉的妇女,衣衫褴褛,目光呆滞。马超立即明白了,这是叛军掳掠来奸淫为乐的!一点数,有六千多妇女。马超命人取来衣食供给这些的妇女,让这些可怜的人痛哭流涕起来。

    接着继续深入,马超率部来到了叛军的马厩,粗略一估算,叛军留在军营里的战马居然还有十万匹之多,有河曲马,有凉州马,有删丹马,甚至还有西域传来的马,都是良马,经过训练可以作战。马超眼红了。

    再接着深入叛军营寨,马超来到了叛军的武库,里面藏有众多武器辎重。马超看了一圈,见这些弓矢兵刃都没什么用,见部曲方才骑射后箭矢快用完了,只是命令部曲装满箭袋。拿了箭矢后,马超又命令烧掉这武库,不给叛军留下害人的凶器。

    接着马超来到了一处营房,打开一看里面都是成堆的大箱子,再打开箱子一看,里面装着满满的金银细软,金银闪着柔和的光,锦缎绢帛华美之极,五铢钱多得溢出来。

    最后马超来到了叛军营寨的最后,这里紧紧贴着渭水,建有牛羊猪圈和粮仓数百个。一看就知道这是叛军的军粮,这才是马超想要的!命人点数后,牛羊猪等有数十万头,黍麦等粮食超过了一百万石!马超几乎要乐出鼻涕泡了,这么多粮草足够叛军人吃马嚼数年之久了!

    马超本想一把火焚烧掉,不给叛军留下一粒粮食,但突然想到凉州百姓的场景:不仅死伤众多,而且饿殍遍野。烧掉粮食,还不如冒险留下,用来救济百姓。再者,营中那些妇女也不能再在这呆下去了,必须要带走才行。

    但叛军旋踵将至,把牛羊猪赶回自己的营寨都很困难,要想把六千女子和粮食弄走,更是难上加难。一个闪失,叛军趁着他押送粮食时进攻,就足以让他取得的优势付之东流……

    这时,马超想到了马厩中那些战马,计上心来……

    ……………………………………………………

    韩遂正在紧追慢赶,死死地追在庞德等人的部曲之后,眼看着就要追上了,甚至前军的将士都能射中马超的军士,但从阎行那里却传来一个极为不好的消息,让他大吃一惊。没想到马超竟然如此敏锐多智,在此危险关头想到了围魏救赵的好方法。但凡他留下了五千雄兵守营,现在也不会忧虑;但他好死不死地只留下两千之众,还偏偏都是那些老弱残兵,是全军最弱的两千人!

    韩遂不信马超攻不破他脆弱的营寨。一想到营中那些东西,都是他数年以来的积蓄,搜刮了大半个凉州才那么些东西,万一让马超一把火烧掉了,他就觉得肉疼。

    可是他又如马超一样,陷入两难了。眼下就快要追上狡猾的庞德等人了,只要集合全军之力猛攻之,必定能一击而溃。现在让他掉头去救援营寨,韩遂都觉得有些不舍。

    成公英到如今也急了,设计道:“主公,锦马超围魏救赵,不妨我们也给他来个围魏救赵!马超的营寨留在东北二里处,可调兵去攻伐取下,马超必定……”

    韩遂看了眼成公英,成公英立即醒悟过来,一拍头,道:“属下真是愚蠢!马超拿了我军营寨,我军拿了他的营寨,这是因小失大!属下真是该死!”

    韩遂想了想,咬牙切齿地说道:“如今只能回去救援营寨了,但愿那马儿还能给老夫留下点东西!”

    成公英叹了口气,道:“事到如今,只能如此了!”

    韩遂和成公英汇合众将,赶紧勒住大军,急急向身后的营寨追去。一路上正好碰见阎行率领的步卒,原来步卒的速度太慢了,马超早已攻破了营寨,步卒们紧赶慢赶也没能赶上。

    韩遂才不管步卒,急切地率军追向营寨去。远远一看,营寨中浓烟滚滚,烈火燃烧,韩遂恨得咬牙切齿,双手紧攥。哪怕是多智多诈的九曲黄河,到如今也不得不气得全身发抖,面色铁青。

    叛军见营寨有失,个个慌慌张张。叛军没命地走过倒下的寨门,跑向营寨里,看见寨墙没被烧掉,烧掉的只是无足轻重的帐篷营帐,韩遂庆幸不已。还有寨墙,就说明马超的破坏也许并不大。

    但下一秒,马超的举动就让韩遂再次提起了心神。

    只见烧掉营帐之后,营中空出了一大片空地,叛军占据了靠近寨门的空地这一头,另一边却空旷得很,隔着营帐燃烧的浓烟也看不见那一头是什么。

    韩遂冷静地望向那浓烟之后,烟雾缭绕,一片雾白,让他看不真切,但他却本能地觉得那浓烟掩盖起来的地方,藏着什么东西。这本能可从来不是空穴来风,多少次,韩遂都是依靠着这本能,也可以说是第六感,提前嗅出危险的味道。

第四十一章 火马计

    成公英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当危机降临时,他会自觉地感到心悸。比如计中计失败时就是,如今面对这诡谲的营寨,成公英突然觉得心悸了。

    成公英赶紧扭头对韩遂道:“主公!”

    韩遂一直注视着那浓烟之后,淡淡地道一句:“老夫知道。”

    叛军士卒们也都觉察到那浓烟之后的世界的不对劲了,纷纷安静下来,不自觉地向后退缩。韩遂也不阻止,看了许久,觉得还是小心为上,于是小声地传下命令,命令大军缓缓地有序退出营寨,远离浓烟之后。

    叛军士兵们都训练有素,身经百战,得令后果然如令,整齐划一地向后退却。不过那浓烟之后的世界,却仍然是那么安静,丝毫不起波澜。

    这让韩遂和成公英都有些疑虑了,难道是他们都感觉错了,其实那浓烟之后也许并没有什么危险在等着他们,一切都是他们太惊弓之鸟了?

    韩遂一犹疑,挥手命令大军暂停。但就是这一停时,变故突如其来!只听见浓烟后传来了更多的烈火燃烧声,让韩遂和成公英都有些惊惧,想着难道是马超在烧他的军需?

    但烈火燃烧声响起后没多久,浓烟之后就又响起一阵阵的马的嘶叫声,像极了地狱里鬼魂们的怪叫。

    韩遂和成公英两人本能地想到了什么,同时惊叫而出:“不好!快撤!”

    叛军士兵们还愣在当地,却听见浓烟后马嘶声中又响起沉闷的马蹄声,这是一大群骑兵或者是一大群马奔跑时的声响。

    叛军大惊失色!急急要跑,又见一大群骏马冲破浓烟,不要命地向他们冲来,马之间还有火光。

    韩遂等人二话不说,立即调转马头逃跑,叛军士兵们也都怕骏马撞来,忙不迭地向寨门涌去。

    叛军很快出了寨门、出了营寨,但骏马们却继续疯狂地向他们冲撞来。万马奔腾的气势,比马超军的冲锋都更胜一筹。

    叛军想跑,可是他们的坐骑都驮着人和武器,怎么跑得过一身轻松的马吗?无穷无尽的战马从寨门涌出,紧接着就撞到了叛军这里。许多人马立刻被撞成肉饼,踏成齑粉。

    一时间,沉闷的**碰撞声、清脆的骨头断裂声、刺耳的人马惨叫声,声声入耳,不绝于耳。

    韩遂都不敢看那碰撞的地方,看了一眼就被那里的惨烈给吓吐了。

    马们撞击叛军退后十多步,势头才稍稍停止,不再有伤亡出现。韩遂这时才看得分明,原来是战马长而浓密的尾毛被人为地点燃了,战马被火烧疼了,才不顾一切地向他的大军撞来。

    韩遂恨啊,这“火马计”,他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一定是奸诈的马超所为!

    可这毕竟还是他的战马,韩遂赶紧让士卒下去约束,把战马赶回营寨里去。

    ……………………………………………………

    留在韩遂率军赶回来时,马超正率众从叛军的营寨的西门走出。他的速度很慢,因为把六千多妇女扶上马背去,就让他花费就不少时间;更别说士卒们还要驾驭运粮运钱马车数千辆、驱赶两万多匹良马和数十万头牲畜,速度不慢才怪呢。

    不过马超却丝毫不怕韩遂会追上来,他给韩遂留下了“火马计”。他先去不分优劣赶走两万多匹战马,驮运营中女子也花费了六七千匹马,剩下了七万多匹战马。他仿照田单,故意把剩下的七万匹战马留在营中,又留下几百个军士等着韩遂的到来。只等韩遂率军回来,就点燃马尾。

    马超押着这庞大的队伍悄没声地出了营寨西门后,先是贴着渭水河畔行进了三里,以摆脱叛军的视野。然后再折向他的营寨的方向也就是北方行进。当队伍已经远去叛军营寨七里之遥时,马超听见叛军营寨传来一阵踏地马蹄声,心中一喜。然后传来的是猛烈的撞击声。

    马超的心这就定下来了。又行进了三里地,从背后追上一百多骑,是马超留下点燃马尾的那些人。他们点燃马尾后,就立即从西门逃了出来。

    马超急切问之,士卒们都说看见战马撞得叛军七荤八素的,也没有发现他的踪迹,肯定是不会追来了。

    马超终于放下心来了。马超把叛军的营寨搜刮一空而带走大部分军需,这实在太过凶险了。要是叛军发现了一些端倪,并不进营,直接来追击,那他所有的布置都是枉然。

    不过这一次,马超赌赢了,利用火马计重创了叛军,也为他运走叛军的军资提供了足够的时间。

    不料这时,前方却突然又响起一阵马蹄声来,马超心都提到嗓子眼了!难道是叛军还遗留有一支部曲在后吗?马超立即命令部曲弃了军资,立即集结。但还没等集结起来,马超就先看见了,原来那支部曲是他的部曲!

    原来,庞德、段煨和马岱见叛军回去救营寨,就想追在其后痛击之,同时也为他减轻一些压力。却不想在半道上碰见了拖家带口的马超。

    马超问明白之后,就命令马岱带五一万骑押送军资,其余人马跟着他、庞德和段煨,继续去攻击叛军。

    马超料想,现在叛军刚刚遭遇火马计不久,肯定乱成一团。如果突袭,一定能再次取胜。

    果不出马超所料,当他率军赶到时,叛军正在把战马赶回营寨里去。战马虽然都进了营寨,但叛军的大部还都在营寨外散乱地呆着,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战机!

    马超挥军冲锋,韩遂很快就看见了,见自己的大军还因火马计凌乱着,根本不是马超的对手,心中大乱。这时,如若不设法止住马超的话,他的叛军就完了!可到了这时,韩遂急切之间那还有什么对策?兵马经历了一整天的大战,疲惫不堪;又因火马计散乱一团;营寨失手后,士气也跌入谷底,怎么看他都是输定了!

    韩遂都做好了逃走、以后卷土重来的心理准备,却看见成公英单骑跃出,向马超投去。

第四十二章 成公英

    见成公英一声招呼也不打就无故脱离,且向着马超的方向奔去,韩遂一惊,本能地想到了成公英这是看他必败无疑,所以要改换门庭了。这种事,在战争频繁的凉州屡见不鲜,忠诚这种东西在凉州根本不存在。要是存在的话,韩遂又怎么一夜之间就发动兵变,杀掉他的旧主北宫伯玉?韩遂深知这一点,当即怒得调来几名神射手,拉弓引箭,对准了成公英的后背。

    箭在弦上时,韩遂忽又犹豫了,想到成公英一向对他忠心不二,此时绝不会弃他而去,于是令弓手放下弓箭,看成公英到底要做什么。

    说实话,马超也不懂得成公英要做什么。他只见一骑竟然向他跑来,看那人正是韩遂身边的那文士,心中疑虑。那文士一脸坦然,奔至马超跟前驻马停下,见了马超却毫无惧色。

    马超十分疑虑,挥令兵马停下。马超看了看那文士,他居然巍然不惧。马超道:“足下何人?为何单骑阻拦?”

    成公英在马上行礼,道:“拜见将军,我乃合众将军帐下谋士,姓成公名英字伯英。”

    马超立刻来了兴趣,他早就知道韩遂有一谋士名叫成公英,在历史上对韩遂极为忠诚,韩遂被曹操灭掉后也不接受曹操的招揽;还辅助张既保卫凉州,大败进犯凉州的卢水胡伊健姬妾和治元我。不想今天在这个特殊的情景下,他碰见了这么一个妙人儿。

    马超看了看成公英身后的叛军仍在慌乱之中,也不心急,道:“吾正欲趁机踏平叛军,足下所来,意欲何为?”

    庞德呵斥道:“难道是想凭借一人之力,挡我虎贲雄师吗?”

    成公英淡然一笑,道:“我手无缚鸡之力,岂敢岂敢?”

    “既然如此,把路让开,不然我第一个就把你砍下马去!”

    马超不语,成公英道:“我此来,是来救将军你的!”成公英指了指马超。

    马超来了兴趣了,他知道这些古代说客在劝说时,最喜欢先危言耸听。马超笑道:“足下何出此言?吾已经多次大败韩遂老贼,想必过了不久也能在俘虏中看见足下。吾有何可救?”

    这头的韩遂看成公英正在与马超交谈,马超的部曲停下了,他明白了,成公英是在迷惑马超、拖住马超,为他整顿大军争取时间。于是赶紧让士卒们加快速度进营,修缮营寨。

    马超却还不知道这一点。成公英笑道:“将军是要把吾主韩遂赶尽杀绝吗?”

    马超不屑地说道:“那不然呢?”

    “哈哈哈哈!吾主死得越快,将军也会死得越快;吾主一死,将军之死期也就不远了。”成公英笑道。

    马超笑道:“汝心恙矣。”心恙,就是神经病的意思。经过这一整天的鏖战,现在马超越来越接近彻底击败韩遂的目标了。只要消灭了韩遂,马超就达到了战略的第一步:消灭韩遂、占据一定的地盘。到时候,没有了韩遂的凉州,即将臣服在他的铁蹄之下。依靠他的身份和号召力,西凉必定是他的囊中之物。而现在,成公英却劝说他不要杀韩遂,马超自然觉得又好笑又可气了。

    庞德也笑道:“你这谋士实在可笑,韩遂近在咫尺,谁会信你的鬼话?”

    成公英笑道:“将军不信吗?”

    马超一笑了之,没有回答,摆明了就是不信。

    成公英却笑道:“此时吾主还忙着收拢兵马,将军可否腾出些时间,听听我的浅见呢?”

    马超一看,韩遂果真仍然在整合部曲,而他的部曲还是乱成一团。于是放下心来。

    段煨警惕地看了眼成公英,知道这成公英是韩遂的左膀右臂,对马超说道:“主公,我看这成公英是想拖住我们,好让韩遂躲进营寨去。”

    “是啊,不如杀了他后直接杀过去,管他那么多!”庞德也不耐烦地道。

    成公英听了两将之话,一点惧意都没有,笑盈盈地打量着马超的表情。

    马超看着成公英那人畜无害的笑容,看不出什么来,猜不出他是拖延之计还是果真来劝说他。又见韩遂的部曲仍大部在营外,心定了些。

    马超一挑眉,道:“好啊!你说说看。”

    成公英笑道:“谢将军。我看将军少年英雄,手握雄兵,又有勇有谋,身负雄才,进军这险恶环生的西凉之地,一定另有所图。换言之,将军并不是为朝廷、为汉室而来吧?”

    马超的心咯噔一下,这成公英还真是一语中的,猜透了他的真实目的。马超想了半天,道:“吾世受国恩…”

    可话还没说话,成公英就大胆地打断了:“这些话将军还是对别人说去吧!将军的用心,我可看得真真的!”

    马超一吃惊,他知道瞒不住这成公英了,道:“你怎知道?”

    成公英笑道:“令尊不过一军司马,将军也没有正式军职。天底下哪有拥兵数万的军司马,又哪有一少年独掌大军的呢?”

    马超明白了。成公英又道:“我军均是叛贼,将军却一应收为己用;手下大将还以主公相称,这不是暗怀反心又是什么?”

    “足下果真一语中的。”马超道,“可就算足下知道了吾的用心,也救不了韩遂。”

    “杀了韩遂,朝廷就会杀将军!”成公英一改面容,作色斥责道。

    马超被他的变色惊到了,更是被他的话语给惊到了,道:“足下何出此言?”

    成公英道:“哼!将军与令尊拥兵自重,区区军司马就掌握有两郡之地,雄兵数万。朝廷若不怀疑,莫非朝廷里都是心恙之人吗?再者,将军一家独特的出身在西凉之地很有号召力,朝廷难道不知道吗?”

    马超对此十分认同,他在起兵时就考虑到这点,可拥兵自重这种事是干了就没有回头路,马超也只能寄希望于朝廷害怕马氏与韩遂合流。

    成公英又道:“眼下,争夺凉州的就是吾主与将军。谁取胜了,谁就是西凉霸主。朝廷必定知道这一点,将军聪慧,也一定知道。”

第四十三章 中计了

    “将军有没有想过,朝廷明明知道将军父子二人掌握数万大军,攻占安定和汉阳大半,早已成了气候,却还会对将军父子二人如此恩遇?要兵刃给兵刃,要军粮给军粮,从不短缺,予取予求?”成公英自信地说道,神情间颇有些文士的高傲。

    马超听了他的这番话,开始深思:确实朝廷对马氏是予取予求,其实大半个扶风郡都有马氏的势力存在,但朝廷除了没有正式册封马腾这个军司马以更高更匹配的军职外,要什么就给什么。可马氏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连成公英都知道,朝廷的公卿们不可能不知道。那马超就更为疑惑了,为何朝廷还要对马氏予取予求,这不是以身饲鹰、养虎为患吗?

    一时之间,马超还真是弄不明白这个问题。马超这时不敢再对这成公英无礼了,执礼道:“足下教吾。”

    成公英谦逊地还一礼,道:“将军,这其实很简单,因为朝廷还需要扶风马氏,需要扶风马氏来遏制住吾主。”

    马超明白了。成公英继续道:“吾主势大:全占一州之地,步骑数十万均是虎狼雄兵,兵甲犀利,骁勇善战,兵锋直指三辅,威胁长安乃至于函谷关。而朝廷呢,刚刚铲除黄巾军,但天下各地还有众多黄巾军的残部,如太行之黑山军、并州之白波军和中原的刘辟、龚都等。况且后汉衰退已有百年,朝廷镇压起这些小股残部来都有心无力,更难以对付兵强马壮的吾主。”

    马超眉头皱得更深了,庞德和段煨的脸色也都不好看了。

    成公英道:“三辅是汉室的腹心,决不能有失。朝廷无力来对付吾主,所以朝廷需要一个足以抵挡吾主的势力。而今,只有扶风马氏能做到这一点。扶风马氏虽已成气候,但势力还是远远不如吾主,更难以撼动朝廷。换言之,扶风马氏的势力还是太弱小,根基尚浅,故而朝廷可以毫无顾虑地支持马氏,待遇定然会比一般的官军要好很多。”

    “当然,这得是在扶风马氏还有用的时候。将军英明,应该知道扶风马氏唯一的用处是?”成公英笑道。

    “韩遂。”马超道。

    “没错,只有吾主还在时,还能对朝廷构成巨大的威胁时,扶风马氏才有用。而当吾主荡然无存时,朝廷就绝不会再容忍在西凉一呼百应、拥兵自重的扶风马氏。将军消灭了吾主后,必定筋疲力竭。朝廷却蓄势待发,以逸待劳。到时候,西凉还是马氏的吗?将军还能活吗?”成公英怒道。

    马超大吃一惊,没想到朝廷居然还包藏有这样的祸心,他现在还真是成了“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了。虽然马超也不怎么厚道,一心只想着占据汉家的州郡城池,可被人当成棋子,任人摆布,还是让马超十分不快。

    庞德和段煨也有些被说动了,面面相觑。

    成公英看马超竟然真的听信了他的话,心中窃喜;身后传来的嘈杂声也渐渐降低,想必是韩遂已经把叛军领进营寨里了。成公英更加安心了。

    马超想了许久,又道:“足下教吾如何求存?”

    成公英笑道:“很简单,与吾主结盟,共抗朝廷。”

    “什么?”马超吃了一惊,他的本心就是不想投降韩遂,和韩遂捆绑在同一辆战车上才决意率军进击韩遂。可成公英却劝他与韩遂结盟,马超一点也不愿意。

    成公英看出马超不愿意结盟,唯恐他一言不合进击韩遂的败兵,又道:“将军息怒!不去这样:扶风马氏与吾主平分凉州,就以黄河为界,黄河以东的北地郡、安定郡、汉阳郡、陇西郡、天水郡、武都郡,以及武威郡和金城郡在黄河以东的土地,都是扶风马氏的;吾主只要黄河以西的金城郡、武威郡、张掖郡、酒泉郡、敦煌郡和居延蜀国。两家睦好,唇齿相依,如何?”

    马超一听,来了兴致。河东六郡,在范围上已经是方圆八百里,不比关中三辅小了。而且河东六郡集中了凉州大多的城池和耕地,而河西五郡一国,就处在河西走廊上。只有走廊上有少量耕地,其余的土地都是草原、荒漠和戈壁。不过,羌人之乱也主要集中在河东六郡,河西的五郡一国虽然贫瘠,但战乱极少。

    如果能不战而取六郡,马超自然是愿意的。特别是在得知朝廷的“鹬蚌相争”之计后,马超就强烈地感受到一种不安感,他需要一块根据地才能立足安稳下来,让朝廷投鼠忌器,不敢轻易对他下手。

    “将军,如何?”成公英道。

    马超道:“若诚能如此,自然是好的。但韩遂乃九曲黄河,谁知他会不会答应?”

    成公英心里乐开了花,他没想到这马超居然还真的相信了他的话,他知道马超不是没有智谋,而是自知根基太浅、对朝廷太过忌惮害怕了,所以才会病急乱投医。

    成公英道:“将军放心。吾主虽然为人奸诈险恶,可是将军已经连续十几次打败他了,相信吾主心里应该很清楚将军的厉害,不会不给将军退让。不才也是吾主心腹人,稍加劝说,吾主定然会答应的。再说,金城是吾主家乡,虽然给将军让出了六个郡,但能让他回归故乡,想来他也是会答应的。我这就回去与吾主商量,今夜必定会给将军一个满意的答复。到时候,将军得凉州河东之地,吾主得凉州河西之地。如何?”

    成公英十分笃定,就差拍着胸脯给马超保证了。

    马超一想,觉得成公英的建议或许是个不错的建议了。

    马超便道:“那就有劳足下了。”

    成公英便道:“那好。将军,告辞了。”

    马超点点头,成公英便调转马头,向身后的营寨跑去了。

    望着成公英远去的背影,马超十分高兴。没想到这不过只是一战,就能得到凉州的一半,已经是赚大了。想着以后他能够掌控六郡,朝廷也不敢再为难他,马超就心安了。

第四十四章 战后的计较

    马超也发现了他的一个新变化,那就是变得越来越胆小了。这倒不是说他惧怕上阵杀敌,只是他顾虑太多,原以为大敌就是韩遂的叛军,没想到在背后鼎力相助的朝廷,原来其实也是他潜在的敌人,只等韩遂失败,朝廷的攻击就将不期而至。

    应对韩遂,马超都觉得身心俱疲;更别说树大根深、实力雄厚的朝廷了。马超虽知道汉室现在距离崩溃也就两年光景了,汉灵帝昏庸无道,在镇压黄巾之乱后国力衰弱。不过这时的汉室虽衰而未亡,仍然不是他能够招惹的。

    不过,等六郡得手,马超可就有底气了。想着,马超抬头又看成公英的背影,却看见成公英已经骑着马奔得远远的,他竟然回身来面对着马超开怀大笑。马超一惊,意识到大事不好,下意识看向叛军的营寨,果然印证了他的猜想,此时韩遂的叛军已经全部退缩进了营寨里,重新关闭上寨门,寨墙上众多兵马正在戒严。

    中计了!这是迷惑拖延之计!

    成公英脸上还带着奸计得逞的得意,和对他无尽的嘲讽之意。马超甚至还能感觉到叛军的营寨里也传来了阵阵嘲笑。马超这时才回想起成公英的话来,才知道他的骗术里充满了漏洞:韩遂如今虽败,但未曾全败,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地把凉州的一半拱手相让?可让马超觉得更可笑更讽刺的是,他居然真的信了,还深信不疑,甚至还开始设想兵不血刃占领六郡后的打算!

    马超一时间不知道如何作色,愤怒、后悔、屈辱、自责的滋味一股脑儿地涌上心头,气得马超身体一歪,差点掉下马背。

    庞德和段煨二人也回过神来了,知道成公英是骗了他们,正好给韩遂败退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可笑的是,他们两人作为旁观者居然也上当了!

    成公英爽朗的笑声在旷野上传扬极远,马超气得浑身发抖,咬牙切齿。他真想率军立即踏平叛军的营寨,活捉了羞辱诈骗他的成公英,把他给活活剐了,以泄心头之恨。可是为时已晚,叛军已经坚守营寨,他无机可乘。一个天赐良机,就这么消失了;成公英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大摇大摆、堂而皇之地溜走了!

    马超气得许久说不出话来。庞德、段煨,以及士卒们都很犹豫。许久,庞德才道:“主公,既然如此,我等还是率军回营吧,天色也不早了。”

    马超这才长叹一声,道:“回营。”

    “是。主公也不必太过自责,虽然没能趁着叛军散乱时发动猛袭,但毕竟今日还是我军大获全胜。”

    “就是,主公这是让韩遂苟活几日而已。以主公的智谋,捉住韩遂老儿还不是易如反掌?”段煨也劝道。

    马超看了看两人,道:“吾败了就败了,不必多言。”

    两将都低下头。马超又道:“算了,胜败乃兵家常事,吾早就应该知道这一点。是吾短视了。回营吧。”

    两人看得出来,马超岁嘴上这么说,但还是十分失落。

    马超独自先行,方才的一幕幕再次浮现在脑海里,成公英的每一句话都历历在目,让他内心自责不已。马超很疑惑,怎么韩遂的计中计他都能轻易看透,但成公英的三言两语他却深信不疑?

    马超很快就想明白了,还是他太大意。韩遂之用计中计时,他还没有取得如今日的胜利,所以他对韩遂格外地在意,分外地提防。所以他才在极短的时间看破那险恶的计中计。

    可当今天大败韩遂一场后,他变得有些膨胀了,甚至还真的妄想和兵强马壮、人多势众的韩遂划河而治。马超苦笑着摇摇头,还是自己沉不住气啊。

    另外,马超发现他还是太缺乏安全感了。成公英一渲染起朝廷对他的威胁,他就直接想到只能和韩遂共抗朝廷才能存活下去。说到底,还是因为没有地盘和实力的问题。

    很快,马超就率部回到营中。不过让情绪低落的马超惊讶的是,尽管如此,士卒们还是热情恭顺地把他迎进了营中。今日一战,马超总是能依据战场形势的变动,迅速地调整攻击的策略,杀得叛军大败。士卒们早已把他当成战神了,这“神威天将军”的名头越来越名副其实,已经没有人再敢质疑马超配不配的上这个称号了。马超这才高兴一些。

    又点数部曲,发现今日只折了四千骑,虽然这是伤亡最重的一战,但这点伤亡对于马超而言并未伤筋动骨。毕竟韩遂的兵力是他的五六倍还不止,与叛军交战没有损伤半数,就已经是一场大胜了。因为马超知道,这一战叛军的伤亡要远远高过他的部曲。

    不仅如此,营寨中还堆满了从韩遂营中运来的军资,牛羊三十多万头,挤得宽广的营寨瞬间不足用了,马岱一回来就命令扩建营寨;还得修建粮仓,用来承装六十多万石军粮;至于那些金银细软,马超估算着,至少他再招募起十万部曲;韩遂的两万七千匹战马,都是不可多得的良马,加上他自己的战马,马超足有六万匹战马;营救了数千百姓,更让马超自豪。

    看到这堆积如山的战利品,方才中了成公英的计的那点不快和低落,瞬间一扫而空,马超高兴极了。

    马超想,韩遂失了如此之多的军资,实力肯定锐减不少了。韩遂虽因成公英的妙计躲过一劫,不过见自己的营寨空空如也,想必心情也不大好了。

    却看韩遂这边,他却果真如马超所设想的那样,那些女子被救走倒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只是看见自己的战马不是死的死,伤的伤,就是让马超顺手牵羊;牛羊粮草大部被带走,其余被一把火烧掉;多年来的积蓄,金银、武器、甲胄等库房也空空如也……他起兵以来,如此重大的损失还是第一次;之前所有的损失相加,也没有今日损失的惨重。

    眼前的所有,都让韩遂怒火中烧。

第四十五章 收拾士气

    但韩遂知道,这些东西丢失了就丢失了,自己为此失了心智倒是愚蠢了,于是死死地克制住自己,让自己平静下来。

    韩遂命令部下整理修缮营寨,因为营寨中大多数都被马超放火烧掉了,只有寨墙马超忘记烧掉,营寨里空空如也。韩遂与众将的营帐也未幸免于难,居然沦落到直接在营寨里的空地上,搬来几个矮凳开会。

    此时已经进入了深夜,月亮的光辉就毫无遮拦地打在韩遂、成公英、阎行等人的身上。他们就在灰烬废墟之间坐在一起,身边就是刚刚被烧毁的营帐和库房,脚下还踩着灰烬,空气里弥漫着焦糊味,惊乱的战马在不远处不安地嘶叫,哀叹着疲惫着的士卒们牵着马走过他们身边,远处传来修缮寨墙的钉钉声………

    韩遂环顾四周,四周都是士卒,有的坐着叹气、有的一瘸一拐的相互扶持着走着、有的心不在焉地吃饭、有的因为父兄战死了放声大哭、有的捂着自己的伤口痛叫着……不一而足更多的士卒则是看向他。韩遂看得明白,那些眼神里不再是对他的崇拜和畏惧,而是怀疑和不屑,甚至是仇恨。

    韩遂黯然失色。又看他的心腹们,阎行手臂上的伤口刚刚包扎,血液染红了衣甲;成公英虽然设计成功,却也一脸哀容;其余众将个个垂头丧气。

    整个营寨里,弥漫着绝望的气氛。仿佛所有人都开始严重怀疑韩遂是否真能带领叛军打败马超,眼下这个时候仿佛马超取胜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

    这时,正恍惚间,韩遂听见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旋即有人来报,说是有两个氐人渠帅、三个羌人渠帅和汉人渠帅率部突然反水,夺了小门领着一万三千多骑跑向马超的营寨去了。这个消息,让整个营寨里的气氛变得更为低落。

    这是韩遂的至暗时刻。他还从来没有遭受如此的挫折。

    但尽管如此,韩遂知道他绝不能因此意志消沉。韩遂强打着精神,问道:“今日我军折损多少人马?”

    阎行答道:“算上方才投敌的,正好折了四万人马。除去投敌的,就是折了两万七千人马。”

    韩遂深吸一口气,平复下腾腾怒气。又道:“那我军现在还有多少人马?”

    “正好十二万。”阎行道。

    “那马超又折了多少人马?”韩遂问。

    “似乎…只折了三四千骑…”

    “那他如今有多少人马?”问到这时,韩遂的双眼已经喷火了。

    阎行道:“算上方才投敌的,马超应该有四万两千骑。”

    韩遂重重地点点头,道:“还不止吧!马腾不也有兵马吗?他们全家一共有多少?”

    阎行道:“应该有五万七千之众。”

    韩遂道:“那老夫驻防凉州各地的,还有多少人马?”

    “汉阳两千、金城五千、罕两千、狄道三千、姑臧两千。其余有些城池,或有一千,或有数百。凉州大部,基本仍在我军手上。”阎行如数家珍。

    韩遂知道后,道:“这么说,老夫还是强过马超了?”

    “是。”

    韩遂得到这个确切的答案后,突然仰天大笑。

    全营士卒都看向韩遂。成公英道:“主公为何发笑?”

    韩遂笑道:“老夫之实力犹是马超四五倍有余。而今虽然败了几场,但也没有伤筋动骨。老夫只是笑老夫太过愚蠢,明明还占据上风,却蠢到因此意志消沉。常言道,胜败乃兵家常事。老夫怎么就没有想到这点?以前的北宫伯玉可比马超强势多了,还不是让老夫一夜之间就杀了?马超只不过一个黄口小儿,愚蠢到伯英三言两语就把他给蒙住了。这样的蠢才,怎么配和老夫争夺西凉?哈哈哈!”

    士卒们听了这话,不再消沉低落了,恢复到战前的状态。其实韩遂心里还是很怕马超的,也对今日的惨败耿耿于怀,但是他知道他作为主帅,一旦他意志消沉,那全军将士也会有样学样,跟着士气低落。这样就全完了。所以韩遂必须试着鼓舞人心,他才会故意以耻笑自己的方式,来提醒士卒们:他虽然惨败,但还没有山穷水尽,目前他仍然是强过马超的。

    韩遂看部下果然士气稍稍提升,站起身来,指着士卒们道:“若属听着,不要以为马超胜了我们一场,他就可以继续胜下去。若属忘了是谁吗?”

    士卒们茫然不知。韩遂厉声喊道:“你们可是西凉铁骑,纵横西凉的西凉铁骑,无往不胜的西凉铁骑,威震天下的西凉铁骑!朝廷为若属惶恐,全天下为若属不安,整个天地为若属变色!曾几何时,只要一听到西凉铁骑这四个字,所有人都要闻风丧胆啊!”

    韩遂严厉又痛心的话,骂得叛军士卒们为之沸腾,是啊!他们可是西凉铁骑啊!所有人都兴奋得自觉得站起身来,就连受伤的士卒都忍着痛站起来了。

    成公英一脸崇拜地看着韩遂,他觉得韩遂有一种魔力,让全军都为之疯狂。

    韩遂继续骂道:“现在!看看若属都是什么样子!衣甲不整,行伍不齐,人心惶惶,简直是惶惶如丧家之犬!遇到强敌就只知道退缩,败了一场就想着投降!真是可耻!老夫都替若属感到可耻!”

    叛军士兵们被骂得狗血淋头。

    韩遂又道:“好叫若属知道:老夫誓与马超作生死战,绝不退缩!若属如果还想重铸西凉铁骑之威名,让全天下再次感受到发自内心的恐惧,就随老夫作战!若自觉不敌者,尽管去投马超,老夫绝不阻拦!”

    说完,韩遂背起双手。全营寨里立时静了下来,无人言语。但紧接着三秒之后,所有叛军立即叫嚷起来:“我愿追随主公!”

    韩遂这才笑了,道:“好!若属有如此决心,老夫就放心了。”

    就是这样,韩遂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再次挽回了军心。叛军不愧是“西凉铁骑”,骁勇善战、悍不畏死都不算什么,更重要的是叛军有一股绝不服输的劲。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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