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连克八城
然而庞德还要扮作这黑脸,装作不满的样子,扯开脖子喊道:“段煨,既然已经认主,何不早早率军下山来,拜见主公?难道要主公上山去见你吗?”
段煨恍然大悟,一拍脑袋,道:“末将这就下来,这就下来!”段煨一转身就爬上了马背,进而监督催促全军下山去了。
马超看着叛军士兵一个个地都下山来了,与庞德相视一笑。马超心想这庞德果真是智勇双全,他都没有想到要如此才能收服一员猛将。还是庞德的计策好,由庞德做恶人,由他作好人,段煨自然会加倍地感激他。不过这也苦了庞德了,无端引来段煨的敌视,马超决定要重赏他。
毕竟庞德可是把一名大将送给他,在如今只有两员部将的情况下,不啻是雪中送炭。他的部曲已经激增到两万数千骑,而有统军才能的却只有他、马岱和庞德三人。而马岱还只是个少年,要不是有他在,部曲根本不会服从马岱。所以实际上大军只有他和庞德在操持着。这时段煨能够投降,就能够为他分担一部分军务,他指挥起来也会更轻松更灵活。
段煨很快就率领九千多降卒下山来,他们的兵器早已扔下山,让马超的部曲收缴走了。段煨在下山后,就立即下马,也命令麾下的降卒们下马步行,向着马超走来。
这时马超才看清了段煨,只见段煨长得高而瘦,看起来有些弱不禁风。但段煨双目方大,炯炯有神,容貌严肃,看起来十分精神。
段煨这时也看清了马超,见马超果然如羌人传言的那样,长得面如冠玉,容貌俊美,想必羌人传言他有万夫不当之勇也是属实了。
段煨走至马超马前,屈膝半跪,道:“段煨参见主公!”
马超翻身下马,双手扶起段煨。段煨顺从地缓缓站起,在马超面前仍然微微低下头。马超很满意段煨的顺从,笑道:“日后段将军即吾部将,为吾统领数部人马。”
段煨一听就是大喜,马超一上来就提升了他的军职,领数部,就是从校尉提升到中郎将了。校尉称将军比较勉强,但一旦成为了中郎将,那他便是名正言顺的将军了。
当下段煨又是一喜,他越觉得投降是个英明的决定,而非气恼王国后的鲁莽决定。段煨喜道:“末将何德何能,能得主公如此垂青?”
马超拍了拍段煨的肩头,道:“那就要看汝日后之效了。”
段煨会意,道:“主公,末将已诛王国,愿献给主公。末将也曾检点王国所率兵马,尚有九千两百人,他们都知道主公之威名,愿意舍弃韩遂叛贼,投靠主公,为主公牵马执镫,效犬马之劳。”
段煨说完,马超扫视了他身后的降卒几眼。这些降卒都是新近从北宫伯玉麾下叛至韩遂麾下,自然机敏,当下也立即下跪,异口同声地道:“我等愿奉少将军为主,拜见主公。”
马超点点头,道:“好,好。马岱、庞德,你二人可速速配合段煨,将这些士兵充入我军部曲之中。今后便都是吾马超之部曲了。”
于是,马超就命令段煨、庞德和马岱三人将这些降卒打散编入自己的部曲中,部曲再一次激增到三万二千骑,已经初成气候了。
马超从段煨口中得知韩遂的主力正在向着街亭赶来,但因部众疲乏,在昨日只刚刚出冀城。
马超料想,韩遂虽然在听说街亭得手后,会驻军休整,暂时还威胁不到他和马腾。但马超知道,必须趁着现在韩遂军力疲弱时抢占多些城池,才能在凉州站稳脚跟。在街亭之战前,他所要执行的策略就是打入凉州;在街亭之战后,他已经将一只脚踏入凉州,所要考虑的就是再把另一只脚也伸进来,在凉州站稳脚跟。
马超研判了凉州形势,如今他在汉阳郡之东北角,韩遂在汉阳郡之西南角,而马腾在他的西北角,也就是在安定郡的高平城。
马超决定立即进击,分兵南去夺取陇县、显亲、平襄、略阳、阿阳、成纪六城,扩展势力,威胁韩遂;并派一支部曲北上拿下朝那、乌氏二城,以及瓦亭,与马腾连成一片。马超立即分出九部,分别去攻伐九地,自己作为主力军在后跟随。
大军立即分成九部,各自向着九个战略要地开拔。马超留下一部人马守住街亭,其余的两万骑全都跟随着马超向着凉州挺进。
当马超只率军离开街亭一百里时,还没抵达陇县之下,就有几拨流星马回报,说汉阳六城中的两座城池一听闻他在街亭大败王国后,尽皆望风而降;另外四城不愿投降,也都被强攻而下了。如今六城已经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与韩遂隔着渭水相望。
马超听闻大喜。还没等喜悦感消退,北方又来了三波流星马,称他的部曲已经成功攻下了朝那城和乌氏城;瓦亭无兵驻守,也被顺利占据。另外,马腾也正准备率军从高平城赶来,准备南下与他汇合。
如此,形势已经偏向了马超这边,对于马超而言是形势大好。而韩遂却因为街亭之失,丧失了主动权;还因为王国的原因,尚未渡过渭水。这对马超更为有利了。如今,马超和马腾父子已经拿下了汉阳郡的大半、安定郡的一半和北地郡的一小半,初步站稳了脚跟。
马超没想到战事居然会如此顺利,兵家必争之地街亭仅仅在半天之内,就轻易地被他拿下;八座城池也在这一天的另一个半天之内,被轻易夺取。如今,他也算是有地盘的人了。
不过,马超自己知道,他距离割据还很远。因为眼下他只能占据这些城池土地,却有韩遂还在,根本无暇牢牢掌控这些城池郡县。他只能集中全力击败韩遂后,才能与马腾图谋割据一方的事。况且一边朝廷在看着。
不论如何,马超还是很兴奋的,一开战就攻下了八城。马超记起太祖之言“宜将剩勇追穷寇”,于是下令让距离渭水最近的两部,即攻下显亲城和略阳城的两支部曲,先期尝试渡过渭水,威胁上卦和望垣二城。
第十七章 西凉见闻
马超的目标就是向着西南方向前进,巩固刚刚得手的大半个汉阳郡;同时,挑战韩遂,与叛军进行决战。
但一进凉州,踏上凉州土地上,马超瞬间感受到凉州这片土地上同三辅截然不同的气质。三辅即关中,沃野千里,良田广集,处处都能看见士族豪强们建立起的高大坞堡,不论是锦衣在身的富贵人家,还是短褐穿结的百姓,大多都面容充盈:这是粮食丰裕、不知饥馑的表现;时而能见到秦汉两代帝王陵寝,常见有守陵士兵随处巡逻。三辅,到处都流露出一种天生自带的富足、高贵、明朗之气,仿佛人们都能从三辅的风里嗅到一丝丝的贵气。
而凉州却不一样,田地贫瘠而荒芜,到处是黄土高坡和小片青葱的草原;却不见人烟,反而狼群、野狗、乌鸦等却是最多最常见;道路上、荒野中时而能看见有闪着亮光的东西,走上前去才见是兵器,时而还能碰见白骨尸体,或者身上插着箭枝却在悠闲地吃草的瘦马;干枯焦黑的树木上总是站满了成群的乌鸦,一走近,这些散发着阴腐压抑气氛的黑东西就腾空而起,发出让人揪心的怪叫;
天空永远是阴沉沉的、一片幽青,乌云密布,却又从不下雨,太阳也好似仇视这片土地,从不肯在云缝里露出半点光亮来;入夜后,明月也同太阳痛恨这片土地,就深深地藏在阴云里从不露出半点轮廓;只有狼群十分殷勤,总是好似从地狱里跳出来似的,在荒野上追逐、嚎叫,嗥鸣声总让人不由自主地想到尸体、死亡……夜风呼啸而过,拂过平野,又冲上山脊,风声怪异得让人自动联想到这是亡魂们的控诉……总之,凉州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个坟场,阴森、恐怖、沉寂、死气沉沉……
马超自一远离街亭,踏入凉州后,他渐渐地发现他居然很久都没笑出来;渐渐的他又发现,全军上下只是沉默着行军,很少有人交谈,即便是最讨喜的马岱也没有露出明朗稚嫩的笑容。
马超知道凉州动乱了百年之久,但没想到这些动乱和死亡却给凉州披上了一层阴郁的外衣。此时,马超愈加意识到要割据凉州的困难了。马超甚至开始想,或许穿越来决定占据西凉,他一开始就是错了的。天下还有十几个州郡,哪一个不比凉州好?
马超于是就改变了主意,想着彻底击溃韩遂后,如若朝廷有其他的调令,将他派去其他州郡戍守,他便应了。
做了这个决定后马超的心情就好了些,但有一点让他不怎么愉悦,就是行军一路上,他从未碰见过人;偶然碰见的,都是倒地正在腐烂的,或者挂在树上的,或者就与战马一同倒毙的。马超在行军途中也遇见众多残破不堪的村庄,但他至今都没在凉州碰见一个活人。
这让马超觉得不太对劲,向四方派出斥候打探,终于在行进陇县的方向碰见了活人,而且还很众多。这正好处在他的行军方向上,马超率军急急往西南奔去。
但看见的景象让马超大吃一惊。只见那是个小村,已经被大火烧得焦黑残破,冒着黑烟。黑烟之中的村庄里,隐隐约约能看见数十个百姓,有老有幼,有男有女,但却不见壮年男子。马超一看,就先揪心了一次,这定然是动乱带来的灾祸,百姓受损严重。
马超又惊又怒又痛心,他突然翻身下马,走向那村庄。背后的部曲见马超如此,都有些难以置信;那些贼军出身、刚刚投靠马超的士兵,则是露出了惭愧、不安、后悔等等诸多表情。
马超独自走进村庄,见还残存的百姓有数十人,个个形容枯槁,双目无神,身上的衣服残破不堪,头发乱糟糟的,有的人身上还有被火灼烧的伤痕。人们又冷漠又谨慎地看着马超,马超一走近,他们就往后退。时而马超能看见一具具尸体,发冷、发臭,尸体上面还插着箭头和环首刀,血染红了土壤。
再一细看,让马超觉得更为揪心。村庄中一条土路上,有一幼童的尸体四仰八叉地躺着,她身上衣裙被撕得破碎,她的下体赫然插着一把环首刀,流出了一大摊血,稚嫩的脸上仍然是绝望无助的神情:双目大睁着,嘴唇微张,布满泪痕……马超大抵已经能想象出这个幼童生前遭受了怎样的苦难。
看那幼童,她的头上还扎着两个总角,眉眼间既可爱又稚嫩,她纤瘦的手掌里还紧握着一个红色的拨浪鼓,白色的鼓面上有一滴血。
凝视着这个幼童,马超突然双眼发热,喉咙里好像有什么异物在顶着,顶得他喉咙难受,一抽动就疼。他的心仿佛在滴血,他在想,如果没有兵荒马乱,或许这个幼童可以快乐地长大,出落出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孩;可以嫁给比邻或邻乡的某个憨厚老实的汉子,生个同她一样可爱的孩子……然而这一切都是幻想,只因战乱,她的生命在还没开始时就已经结束。
马超咬牙切齿着,赤红的双眼中垂下两行清泪。他用手背一擦泪水,却怎么也擦不赶紧,泪水流得比他擦得快。马超一抽鼻子,先是拔出那把环首刀远远扔掉,又解下披在他身后的锦袍。百姓们和军士们都看着马超解袍,不知他要干什么。
马超咽着泪水,低下身子,轻轻地用手指为幼童合上了双目。又双手捏着锦袍两角,郑重把锦袍披在幼童的尸体上,又将幼童尸体包覆起来。围观的冷漠麻木的百姓们终于变色,纷纷被触动。军士们也无不触动,众多的人也就是贼军出身的士兵,都负罪地垂下头不敢看。
马超再起来时,锦袍包覆着的幼童尸体已经在他的臂弯里。马超双目无神,却如两颗火炭般赤红。
整个天地间,一片沉寂。数十个百姓,两万人马,都凝神看着马超那高大的身形,无人言语。忽然,百姓中一个妇女放声大哭。紧接着,其他百姓也放声大哭,纷纷从断壁残垣之间跑出来,跪倒在马超面前。
第十八章 改志
这还是马岱第一次看见他兄长流泪。从记事起,马岱就和堂兄马超一起玩着长大。即便是在马超小时候,偶尔磕磕碰碰,疼了痛了,他的堂兄也从不如其他小孩哭泣,而是紧紧咬着下嘴唇,就是不哭出来。马岱还听说马超降生时,居然没有像寻常婴儿大哭。当时可把他的马腾伯伯给急坏了,认为婴儿出生时不哭出来是不祥之兆,硕大有力的手掌就不要钱地往他堂兄的屁股上打。可却神了,婴儿马超却仍是不哭。
可没想到,今日马超居然会因此而哭,而且是那种止不住的哭。马岱知道马超为何而哭,他看见百姓们遭受如此苦难,与马超哭成一片,又为马超心疼。马岱回首看背后的部曲,愤怒的双眼里像喷着火。因为马岱清楚,马超的部曲十有**都是贼军出身,他们的手上都沾满了凉州百姓的献血。这时,部曲在马岱眼中不再是驯服又骁勇的战士,而是杀人犯、刽子手、畜生!他们畜生不如、罪行累累!
部曲迎上马岱那闪着泪光的怒视,都惭愧得低下头。这不是他们第一次怀有不安感、恐惧感和负罪感,但却是最为深刻的一次;他们第一次感到,这负罪感深到侵入他们的骨髓。
段煨低下了头,不敢看庞德和马岱能杀人的眼神。庞德可没有马岱那么好的脾气,转头就高声痛骂道:“畜生!看看你等做的好事!”贼军出身的士兵们被吼得发抖,心中惶恐不安,负罪感像海水涨潮,水涨船高,渐渐地淹没了他们的心。
马超则仍是静默着,任由清泪兀自垂流。隔着锦袍,他的手上都能感受到幼童尸体的冰冷。再看眼前跪倒一片、哭成一片的百姓们,马超的心忽然更为刺痛。
抱着幼童,看着百姓们,展望苍穹,马超忽然萌生一种强烈保护欲。他前所未有地想保护拯救这些无助可怜的人,让他们免受战火的摧残,过上平静祥和的生活;他想拯救凉州这片土地,让这片土地重新焕发生机,变得澄清明朗。
马超又想到等两年后董卓进京,天下都会陷入更为混乱的大乱世。到时,凉州的这一幕会在神州大地上处处上演。届时,不知还会有多少幼童,像他怀抱里的幼童一样,遭受惨痛的灾难?
马超开始思考,为何他会被毫无征兆地送到这个乱世?马超忽然想,难道是天意要他拯救这个乱世吗?
想到这,马超忽然不哭了。他一抽鼻子,望向苍天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他的志向不再是占据西凉、争霸天下;他要拯救凉州,拯救东汉末年分三国的乱世!
百姓中有一须发皆白的老人,从地上起来,走到马超面前擦干了眼泪,拜道:“老朽拜见将军。不知将军是?”
马超看着老人,还了一礼,坚定地道:“老丈,吾乃伏波将军之后,锦马超。吾前来诛灭叛贼,拯救凉州。”
那老人一听马超的话,脸上变得惊喜,又欲下拜而被马超拦住了,老丈喜道:“原来是神威天将军!老朽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啊!”
马超刚想谦虚一下,却见那老人迅速转过身,对着百姓们高兴地喊道:“乡党们,这位将军就是神威天将军,他是来打韩遂,拯救我们的!”
“哗啦”一下,原本站起身来的百姓们都欣喜若狂地又跪下了,口中哭喊道:“将军为吾等做主啊!”
“呜呜呜,将军救救我们吧!”
“将军啊,凉州全靠你了!”
“将军来凉州了,我们有救啦!”
耳中听着百姓们欣喜的话,马超更觉肩头上的责任越来越重,但斗志也如野火腾烧般越来越高。
身后的部曲听百姓们的哭喊,也都变色。
马超仍然抱着锦袍中的幼童,朝百姓们喊道:“乡党们放心,吾马超誓将光复凉州,诛杀叛贼,还凉州一个朗朗乾坤。若吾失信,吾当受人神共诛、乱箭穿心而死!”
这一誓言可是很重了,何况是在极为看中誓言的古代?无论是百姓们还是部曲,都为之一振。百姓们拜道:“将军高义!”
部曲们也都喊道:“愿从将军。”
马超随即命令段煨给百姓们分发一些粮食,让他们留下些作为粮种,留着等入冬后播种。
之后,马超找来马岱、庞德和段煨三将。马超对三将道:“实言告知汝等,从今日起,吾所图不再是占据凉州,以成霸业。吾当拯民倒悬,定乱安境。不知汝等可愿从否?”
庞德毅然决然地道:“末将乃西凉天水人,从小就亲眼见证凉州苦难,投于主公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拯救凉州百姓,平定战乱。少主仁义千秋,末将当生死相随,永不言弃!”
“好!”马超激动地用拳头结结实实地砸了下庞德结结实实的肩膀。
马岱也兴奋地道:“我马岱乃伏波将军之后,平生就立志远追先祖,光大先祖。兄长既然有志收复凉州,平乱安民,我也要追随兄长!”
“好!不愧是我马氏后人!”马超拍了拍马岱的肩膀。
段煨也激动地道:“末将乃武威姑臧人,也知百姓苦难,投于韩遂本意,本来以为他能安定凉州,不再起乱。谁知此人终非凉州之福,末将深罪。主公既有志为凉州百姓伸张,末将定当追随主公!”
“好!”马超紧紧地握住段煨的双手。
马超对三将道:“我等四人,日后就为此共同奋斗,誓要将韩遂等叛贼打败,挽救百姓危亡!”
三将都慨然应允。
马超又召开全军大会,甚至召集驻守城池的部曲回来。共三万骑云集于此,在马超之下列成整队。
马超望着三万人马,看得许久不说话。他很想杀光这些罪孽深重的人来为死去的人报仇,可他却不能。马超想到,这些加害者未必就是主动加害。大多都是因为凉州动乱的大形势,这形势改变了凉州所有人的心志,让所有人都心生乱志。羌人之所以为乱,其实是因为东汉建国以来对其实行的残酷统治;而凉州人之所以为乱,也是因东汉赋税兵役加重,人民不得不反抗;这也是为何韩遂诈称讨伐十常侍,就能使二十多万人赢粮影从的原因。
毕竟,就连韩遂和边章都是被北宫伯玉强迫着,成为叛军的领袖。或许韩遂和边章两人,是整个叛军的缩影。羌人、凉州人、氐人等等,或许都是不得不反。
第十九章 悔改
想到这里,马超收敛住了杀意。
部曲们都紧张恐惧地望着一脸阴郁的马超,他们都猜到了马超因为今日的所见所闻,对他们的罪行、暴行十分义愤填膺。因此,他们都害怕马超是否正在考虑要坑杀掉他们,为受他们蹂躏的百姓报仇雪恨。故而部曲之中那些曾经是叛贼的士兵,大多数吓得瑟瑟发抖,就算是马超真要杀他们,他们也不敢反抗;而一小部分的极端分子,甚至做好了万一马超真的对他们痛下杀手,就叛逃、反抗的心理准备。
而那些原属马腾的士兵,大多数都被任命为军官,马超认为他们比较可靠忠诚,以镇压管理那些投降而来的降兵。他们个个都跃跃欲试,握紧了环首刀的刀柄,就等着马超一声令下,将他们部下那些畜生给杀掉。全军大会上,由于人们各怀鬼胎,气氛因此变得紧张诡异起来。
正在这时,马超却开口了。马超道:“吾很清楚,你们当中大多数人,都不是吾马超的部曲,都是韩遂叛军的部曲。”
叛军的降兵们都吓坏了,以为马超看来真是要对他们痛下杀手了;忠于马超者,纷纷跃跃欲试,警惕地盯着那些叛军降兵。气氛变得更紧张了。
马超骂道:“你们跟随北宫伯玉、李文侯、边章和韩遂,在凉州兴风作浪,祸害庶民,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实乃罪恶滔天,罄竹难书!真乃畜生不如,人所不齿!你们自己好好想想,死在你们刀下的无辜的百姓,有多少人?他们同你们无冤无仇,你们为何要将他们杀害?你在此处杀害别人,奸淫其妻女姊妹;别的叛军或许就在你的家乡杀害你们的双亲,蹂躏你们的亲属!设身处地地想想,若是你的亲属被你的袍泽杀害蹂躏,你又做何感想?”
众降兵被骂得垂头丧气,一脸沮丧。
马超又骂道:“然而你们或许就知道这一点,却仍要为虎作伥,欺害良民。难道你们都是畜生,在残害百姓时毫无良心吗?!”
叛军降兵们一听,头更低了,有些人甚至痛哭流涕。
马超又道:“如今,天下人都知道凉州动乱,都认为凉州人野蛮嗜杀。昔日有刺史认为全凉州的人都应该熟读经典,就是明证。你们掀起凉州的动乱,让全天下的人都侮辱你们的家乡凉州,难道不觉得羞耻吗?”
话说到这里,叛军士兵中已经没有反抗的意图了,个个愧不敢言,连抬起头看一眼马超都不敢。
马超见这些降兵们倒还有些廉耻之心,有负罪感,心想这些人还有救。如果他这么说,而降兵们却毫不在意的话,马超恐怕是真的要考虑将这些人坑杀掉了。因为如果他们没有悔改之意,就一定还会祸害凉州,残害百姓。
马超道:“然而你们知道,吾锦马超明知道你们都是叛贼出身、手上都是人命,却还要容纳收留你们成为官军吗?”
众叛军降兵本都在负罪惭愧里难以自拔,觉得马超肯定不会饶过他们。但一听马超这句话,降兵们又来了精神了。
众叛军降兵们喊道:“不知,求将军告知。”喊完后,这些降兵们才发现那些原属马腾的士兵都没有喊,而回答马超的人都是他们这些降兵。这一对比,又让降兵们自卑不已。
马超道:“是因为吾还想再给汝等最后一个机会,一个改过自新、重新做人的机会。”
众叛军降兵惊喜交加,只是马岱颇为不满。
马超道:“吾知道,你们有些人或许是迫于朝廷的欺压,不得不起兵反抗;有些人是因朝廷赋税征调太重,民不聊生,也不得不追随叛贼。有些事,并不是你们能够决定做不做的。”
叛军降兵们不住地点头,马超道:“如今吾给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吾立志拯救凉州,平定战乱。若吾破韩遂而得凉州,必定对胡汉一视同仁,减免凉州一些赋税劳役,与民休养生息,停止兵戈之乱,祭奠在动乱之中死去的军民。若你等愿意帮助吾成此大事者,可留下助吾,以往汝等犯下罪行,吾可以既往不咎;若有不愿者,可以脱离吾之部曲,日后与吾兵戎相见,吾见一个杀一个,绝不手软!”
叛军降兵们一听这话,能够一举洗脱罪孽,那对于他们来说可比发放军饷重要得多了,哪还有不愿跟从的道理?于是两万多人纷纷跪地,喊道:“吾等愿从主公!”
马超一看,降兵们竟然没有一个人犹豫不决,心中高兴,这时他才真正牢牢掌握这支大军。马超道:“好,可快快起来!既然愿从吾,说明汝等还有良心,吾没有看错你等。”
降兵们高高兴兴地爬起来了,马超又道:“从吾征战,击败韩遂,就是汝等改过自新,赎罪之行。只要汝等尽心尽力,听从吾之命令,吾定当光复西凉。西凉之乱由你们而起,也应该由你们而止。到那时,你们的罪孽便可一笔勾销了。”
降兵们高高兴兴地道:“是,吾等必将追随主公,在所不辞,努力洗清身上的罪行!”
马超见大棒已经奏效,就立即要再把胡萝卜拿上来。马超道:“好,既然汝等愿悔改,善莫大焉。吾当重赏汝等:每人分发五千钱作为奖赏。段忠明,把钱都拿上来!”
段煨一抱拳,道:“是!”说着,段煨一挥手,身后出现了十几辆大车,车上是一口口大箱子。
降兵们看着马超的眼神更加炽热了,他们都没想到马超不仅不计前嫌、愿意饶恕他们、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还要给他们奖赏。当下就有一人喊道:“主公,吾等乃赎罪,岂敢要赏?”
这话一出,其他人也都七嘴八舌地道:“是啊主公!吾等不要赏,吾等要赎罪!”
“吾等愿死,不愿得赏!”
“我等都是负罪之人,何敢拿赏?主公快快收回!”
“是啊,这些钱就拿来分给百姓好了!”
马超看叛军降兵们的悔改之意如此深刻,也露出了和煦的笑容。马超想了想,道:“要不这样吧!”
第二十章 终见大敌
“这些钱仍是你等的,只是要等到凉州彻底平定以后,再发放给你等。如何?”马超道。
“一切都听主公的!”降兵们欢快地喊道。
于是,马超又将那些赏钱封存起来,再又抚慰众军后,率军又向着冀城行进而去。
………………………………
同时刻的陇县城外,攻占这一城池的马超部曲的校尉,志得意满,决定留下一千人驻守,率其余五百骑奉马超之名向上卦城行去,目的是打探上卦城的虚实,同时震慑冀城。
当这校尉率五百骑来到渭水岸边时,已经能远远地看见渭水对岸的上卦城了。于是下令五百骑尽快渡过渭水,进军上卦城。就在这五百骑正在渡河时,渭水之西突然传来了一阵轰鸣声,河水和大地都在震颤。
那校尉暗叫不好,喊道:“快跑,不要渡河了,敌军杀来了!”
那校尉的判断是准确的,没过一会儿,从西边就冲来了一大队骑兵,张牙舞爪地就向他们杀来。
“完了校尉,贼军无数,我们该怎么办?”一个军侯喊道。
那校尉情知难以抵挡,因为他的部曲大多还深陷在淤泥里。他看见已经有数十骑从河滩里上来了,指着他们道:“快,你等回去禀报将军,不得有误!”
那数十骑便立即飞跑了。军侯道:“那我们怎么办?”
那校尉原是叛军,知道一旦再投降韩遂一定会被杀,于是咬紧牙关,道:“事到如今,只能与韩遂老贼拼了!全军都有,率我死战!”
西凉人向来是骁勇善战,悍不畏死,尽管远远杀来的贼军数量众多,一望无际;但听了校尉的军令,也都迸发出无限的斗志。
贼军冲得近了,有七八千骑,一员大将率领他们向狼群一样扑来,身后卷起黄沙滚滚。
校尉奋然拔出环首刀,也率领他的四百多骑向贼军杀去。两军冲撞在一起,双方都立即倒下数百人。而那贼军大将只是一合,大刀扬起落下,就立即砍下了校尉的人头。
当交战的两军分离开时,只见马超的部曲只剩下数十骑了,但也让贼军付出了四五百骑的伤亡。那大将勒住战马,不屑地望那校尉的尸体啐了口唾沫,心中有些奇怪,这些人原本是同他一伙的,为何投降了马超后战力变强了,还死战不退。
那大将又率领大军杀向孤单单的数十骑,本以为他的数千骑冲锋的阵势已经足以把他们吓退,却没想到那数十骑居然毫不犹豫,在校尉已死的情况下仍义无反顾地向他冲来。不过,杀掉这数十骑,对于这大将来说也只是时间问题。
待杀败了这一部,那大将又率军折返回去。那里,一个干枯瘦小的老头正高高站在一辆三马马车上,远眺着陇县的方向。
那大将在马车前下马行礼,道:“主公,末将已将那一部全数杀在渭水旁。”
那小老头转过身来,正是韩遂。韩遂冷冷地看着那大将,说道:“侯选,方才有数十骑逃脱,必是给马超报信去了。你居然敢说全数斩杀?”
侯选又惭愧又害怕,低下头不说话。韩遂冷哼一声,道:“算了,让他们告知马超也好!老夫的大军休整了两日,而这锦马超夺取汉阳郡,反而疲累了两日。也是时候与锦马超在战场上相见了。”
侯选松了口气,幸好韩遂没有怪罪他。韩遂自顾自地道:“老夫倒要看看,这锦马超到底有没有羌人说的那么厉害,居然能让老夫之部曲接连倒戈相向,俯首听命!”
韩遂说着,脸上露出个可怖的狞笑来。
“至于你,侯选!”
“末将在!”侯选打了个激灵。
韩遂道:“你为先锋,率部先行。若遇马超,就地坚守,等待老夫率主力来援。”
侯选心里一凄苦,那马超听说十分勇猛,而他居然被派出直面那个杀神。程选道:“诺!”
韩遂又笑道:“侯选,你可不要学那些个叛徒,背叛老夫!你是清楚老夫的手段的!”
侯选吓得浑身发抖,道:“主公放心,末将忠于主公,必不敢投降。”
韩遂却开怀大笑,他跳下马车,拍了拍侯选的肩膀,笑道:“侯选,老夫跟你开玩笑呢!你追随老夫也有三年了,老夫怎会如此对你?啊哈哈哈!”
侯选也咧嘴一笑,道:“是末将愚钝了。”
“啊,行了,快去吧!”韩遂笑道。
“诺!”侯选一溜烟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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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在渭水遇见叛贼?”马超从座位上迅速腾起。
那死里逃生的士兵道:“主公,是的。当时我军半渡,前来攻击我军的就有七八千骑,而且那七八千骑背后还能看见更多的旗帜,料定是叛贼主力。”
马超道:“好,你先下去吧,报信有功,你可去支取三千赏钱。”
士兵拜谢走后,马超激动不已。穿越来十几天了,终于能见到大敌韩遂了。马超对三将道:“吾为先锋,率领五千骑先行攻破韩遂之先锋。汝等三人在后压阵。”
庞德、马岱和段煨三人惊讶道:“主公(少主)(兄长)乃主将,岂能身犯险境?”
马超哈哈一笑,道:“吾既然与众人誓言击破韩遂、拯民倒悬,如果临阵退缩,如何向军士们交待?如何向凉州人众交待?更如何向吾之良心交待?”
三将都无言以对,但还是不同意马超为先锋。马超拍了拍三将的肩膀,笑道:“好了,吾可是神威天将军,你们三人一起上,也不是吾的对手。韩遂帐下不过一个阎行而已,其他都是庸将。吾定会击破韩遂之先锋军,让吾之威名远扬天下!”
“好吧,我等会率主力军快速赶来。”三将无奈地道。
于是马超就去点起五千骑,命令这五千骑带齐弓箭、刀枪。很快,马超就率领五千骑出营门,奔向渭水而去。
先锋军必须要快且精锐,马超选出的这五千骑颇为精良,个个都是膀大腰圆,骑的战马也是高大雄伟的河曲马和凉州马。
马超自信以他的勇武,与这五千骑的剽悍,足以击破韩遂之先锋军,直直杀向韩遂。穿越以来第一个大敌韩遂,马超誓要一举击败!
第二十一章 计中计
马超率五千骑向着渭水方向疾驰而去,凉州广阔平坦的平原十分便于骑兵的长途奔袭,只是半个时辰不到,马超就疾驰百里之遥。当然了,汉代的一里只是0.415公里,也就是四百米,相当于跑道的一圈。
然而,坐在飞驰的小白背上飞速跑动,仍然让马超心潮澎湃。在那个对于他来说已经有些陌生的世界里,骑马都是一种要付钱的旅游项目。那样的骑马,只不过是骑着马走几步。与现在的如风飞驰根本不一样。马超一开始就得到了原宿主驰马的能力,所以骑马对于他来说并不难,容易得就像吃饭睡觉一样。骑在飞跑的马上,马超的身体随着小白的起伏踊跃而动,一手倒提银枪,一手挽着缰绳,风穿过他的长发之间,马超觉得惬意极了。
却在这时,他看见前面的地平线上突然冒出一骑来,看起衣甲,是他派出的斥候。
马超命令五千骑停下,等着那斥候来报。那斥候纵马飞奔,速度飞快,脸上的神情十分坦然。然而马超却感觉有点不对:斥候是他早在行军之前就已派出,肯定已经奔驰了百里有余。但那斥候脸上却没有汗渍;而且斥候回报的话,一定是因为前方有紧急敌情,正常的话应该表现出焦急万分的神态,而那斥候却一脸坦然。莫非……
马超暗中提起银枪。那斥候来到马超面前勒马住,却不看马超的眼神,马超更印证了他的猜想。斥候刚想抱拳,马超却迅速打断了他,快速说道:“口令!”
那斥候听了,一怔,惊讶得嘴巴微张,小眼睛滴溜滴溜地转动。
马超又重复:“口令!”军士们一听马超的话,虽不知马超为何如此问,但还是保持了缄默。
那斥候紧张地道:“将军恕罪,小的忘记了。”
马超一听,立即抽起长枪抵在那斥候的喉咙上,他的速度飞快,那斥候只是看见一道白影飞起,来不及格挡住。
马超笑道:“我军历来没有口令,你居然说你忘记了?”
其实,马超因穿越而来时间太短,而且因招降、迫降太多,部曲急剧膨胀,难以管理。马超一直忙于管理部曲,也没有想过每日定下口令过。刚刚他之所以问,只是怀疑那斥候有很多可疑之处,所以为了诈一诈那斥候。
马超的枪尖锋利无比,他只是微微一使劲,枪尖就精准地刺破了那斥候喉咙上的皮肤,抵在了喉咙上。只要马超再微微一使劲,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刺穿他的喉咙。
那斥候明显感受到枪尖的刺痛和冰冷,惶恐紧张,但很快就赔笑道:“将军,是…是小的记错了。”
马超笑得更畅快了,道:“你又错了,我军将士从今日起就已认吾为主,都要叫吾为主公。将军这个称呼,早就弃用了。”
这下,其他军士们都明白了,原来这人是个奸细。
那奸细听马超的话后,紧张得满头冒汗,马超突然看见那奸细的马鞍上升腾起一股热气,原来是他被吓得尿了。
马超笑道:“你想活吗?”
那奸细很想点头,但枪尖已经刺穿皮肤,就顶在他的喉咙上,一点头他必死无疑。那奸细紧张地说道:“想!想!”
马超笑道:“告诉吾,谁派你来的?”
“是韩将军,哦不不,是韩贼。”
马超道:“为何派你来?他有何打算?”
“韩贼派来部将侯选为先锋,前来抵挡住将军。但又怕侯选不是将军的对手,故而又设了一谋:活捉了将军的一斥候,令小的穿了将军部曲的衣甲,扮作将军的斥候来赚将军。”
马超警惕起来,不再笑,道:“如何赚吾?”
“韩贼与那侯选约定好了,侯选之部曲在前面官道上一处杨树林中设伏。那杨树林卡在官道上,两边是小山重叠,极为狭窄险要。小的来诈报侯选部曲却在杨树林以南。将军信后,必定会走官道、路过杨树林。待将军入林,则万箭齐发,再火烧树林。”
马超看了眼那斥候,见他的神情十分惶恐,汗水啪嗒啪嗒的,不像是骗他。但又想到此人乃韩遂派来。韩遂老谋深算,选派的奸细肯定不会有那么低级的表现。这奸细说的,谁知道是不是计中计?
马超笑道:“韩遂老贼未必也小看了吾!这等计策,如何能欺瞒了吾?”
那奸细原本见马超已经在深思熟虑了,内心一喜。但又一听马超如此说,又不由得吓了一跳,但这次他不改面色。
马超笑道:“韩遂此乃计中计,对否?”
“将……将军,小的已经把所有知道的都告诉将军了,其他的小的就不知道了。”奸细结结巴巴地道。
马超微笑,道:“你不知道计中计是吧?让吾来告诉你,这计中计是什么。”
那奸细有些沉不住气了,道:“有劳将军。”
马超笑道:“韩遂派你来,先是故意露出破绽来,让吾轻易识破你的身份,并非吾之斥候,而是叛贼的奸细。识破后,你再顺势将韩遂为赚吾的说辞说出,以引诱吾前去。”
马超一直盯着那奸细看,分明看见那奸细的眼瞳放大了,这是人在紧张时才会有的反应。不论表面上一个人的骗术多么真实,能够保持面色如常,遮掩起表情的变化,但瞳孔放大缩小却是怎样都掩盖不住的。
马超接着推论道:“你方才说,将诈吾,说侯选之部曲就设伏在杨树林之中,就等着吾率军入林后放箭突射。这是为更深层次的埋伏,故意来诓骗吾的吧?”
那奸细再一次尿了,不过这次他是情不自禁地尿了。军士们都听着马超拆穿奸细的谎言,津津有味的。
马超道:“若吾信了这套说辞,那吾会如何行动呢?按照韩遂的推导,吾知道侯选部曲在树林之中,必定会抢先放火烧林。这样,不仅可以规避埋伏,还可以反而烧死程选之部曲。”
第二十二章 山与林
奸细简直是紧张得要窒息,这时他越来越能感受到马超银枪的枪尖上,传来的寒冷和刺痛感。
马超就像一只猫,而韩遂的奸细就像一只老鼠。马超这只猫在抓到老鼠后却不立即弄死老鼠,尽管他完全有这个能力;他是在弄死老鼠之前,先和老鼠在玩一玩,等到玩腻了再弄死老鼠。
马超笑道:“但是,若吾真的放火烧林,才是真正地被你和韩遂赚了!因为侯选之部曲根本不在林中,而是藏匿在杨树林两旁的小山之上。吾果真放火烧林,又会怎么样呢?你猜一猜?”
奸细嗫嚅道:“小的,小的不会猜。”
马超笑道:“那就让吾猜猜:吾若纵火焚林,就正好把正面给用大火堵住了。而这时,侯选一旦见火起,就会从杨树林两旁的小山上席卷而来,冲杀我军。我军中了埋伏,定会陷入大乱,不知所措。而且正面还被大火封住了去路,只有向后逃跑这一条路。可是大军想要转圜,尤其是在中了埋伏时转圜,定会陷入一定的混乱。侯选之部曲从两个方向夹击我军,一举就能把陷入恐慌和混乱的我军拦腰斩断。”
那奸细,以及马超背后的军士们无一例外,脸都煞白了,倒吸一口凉气。
军士们议论纷纷,唏嘘不已,有的道“韩遂老贼真是诡计多端啊!”
有的道“是啊!这韩遂真不愧是九曲黄河,要不是主公机敏权断,那我军可就惨了!”
有的道“谁说不是啊!都是此人诈术太深,险些让我军进了韩遂老贼的圈套!”
还有的道“还是主公聪慧过人,一眼就识破了韩遂老贼的计中计!”
也有的道“是啊是啊!主公真乃少年英雄!”
马超听着背后军士的赞誉,一边感到高兴,一边也后怕不已:差点他就上了韩遂的当了,这就是一念之间的事啊!不过好在他在穿越后,多了个多疑的毛病。
马超笑盈盈地看着奸细那张惨白的脸,道:“吾说的没错吧?”
奸细知道自己的下场,把心一横,勇敢地道:“将军果真聪明,居然能把这等诡计须臾看穿。难道是小的露出破绽了吗?我已经知道必死无疑,就想在死之前知道为何我失败。”
马超笑道:“没有,你演得天衣无缝,包括你之眼神、你之言语和你之尿失禁,差点就把吾给骗过去了。”
“那为何将军……”那奸细激动地叫喊道。
“这还多亏了吾对韩遂老贼的谨慎。吾不信,韩遂老贼会如此轻易地就让吾看穿了他的计策。毕竟,他可是九曲黄河啊!”马超笑道。
“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不是我败了,而是韩将军败了!”那奸细叫喊着,又畅快又悲凉,看得马超都动了招揽之心了,因为这奸细的诈术堪称完美。
但没想到,那奸细又突然高声叫喊一声:“将军智谋高超,我既然未曾败在将军手下,那便是死也无憾了!”
说完,奸细一个仰头向前挺,整个脖子都被马超的银枪刺透了。鲜血飞溅,滋得马超满脸都是血。
马超连忙把嘴里的血吐出来,亲卫殷勤地递来丝巾,马超连忙把脸上的血渍擦干净。马超也不知为何,一成为马超这个历史上有名的美男子之后就格外地看重他这张又俊美又英武的脸。当他还在后世长得跟个鞋拔子时,可从来不饬仪容。
马超擦干净后,又看那奸细叹了口气。他觉得这奸细死了可惜了,有这样出众的骗术,如果能为他所用的话,说不定能在将来困顿的时候派上用场。毕竟他都差点被骗过去了。
“主公,接下来怎么办?”
马超一边把银枪从奸细的脖颈上抽出来,一边思考了一下,笑道:“吾早已有计。听令,全速前进,赶赴前方杨树林。”
“可奸细不是说了那里有埋伏吗?”
“怕甚?吾有计反杀侯选之伏兵!”马超自信满满地道。
说着,马超双腿一夹小白的肚子,小白会意,立即腾跃而起,向着杨树林的方向奔去,其余部曲也纷纷紧跟而上。
大军再次奔驰起来,一马平川的平原上再次卷起一股滚滚尘土。
马超很快看见了那个关键的杨树林,细看之,官道果然延伸进了茂密深邃的杨树林里,看不见尽头;杨树林那里原来是个小小的山口,所以奸细才说杨树林两旁有小山重叠;南北两边的山上也是杨树林,原来那个巨大的杨树林是从南山和北山上向着平地延伸下来的。这杨树林和南北二山散发着一种诡谲的气氛。
马超看与他估计的差不多,更加坚定了他的判断。马超率军在杨树林之前两百步停下一段时间后,又一马当先,率领五千骑先锋军直直奔向杨树林。
与马超料想的一样,侯选在与韩遂派来的奸细商谈之后,就把部曲一分为二,四千骑暗中埋伏在南山上,他和四千骑也暗中埋伏在北山上。只等马超中计,放起大火焚烧根本无伏兵的杨树林时,他的两部人马就各自从南和北两个方向向马超发动突袭。这样,就能把不可一世的马超一举击溃了。
想着马超的部曲被他打得溃不成军的样子,侯选不禁露出了一个傻笑。甚至侯选还想,若是可能的话,他可以趁着混乱突袭马超,一刀就把他的首级砍下来。到时候,他可就在西凉出名了。这么想着,侯选露出了更为痴傻的傻笑。
但让侯选有些不满的是,他虽然很快就盼来了马超,看见马超雄壮的先锋军自东北方杀来,但马超却极为谨慎,驻足在杨树林两百步外,踌躇不前。
侯选想,果然韩遂对马超的判断是准确的,这马超还真是个难缠的对手。不过他又想,就算马超再怎么谨慎,也一定会中了韩遂的计中计。因为侯选知道韩遂那计中计颇为险恶卑鄙,任由是谁都不可能识破的。
果然,马超接下来的举动就印证了这一点。
第二十三章 火攻
侯选看见,马超在踌躇不前一段时间后,就突然果断地率军冲向杨树林,看样子是要冲到杨树林跟前,放射火箭,焚烧杨树林了。
侯选的血液开始沸腾起来,马超果然中计了,他这一战是赢定了,他一定能扬名天下了!他又忙不迭地吩咐下去,命令他的叛贼部曲都准备好。一旦火起,南山上和北山上的伏兵就一起发难,全速突袭马超部曲!
南山上和北山上,侯选的人马布满了树木之间,个个都骑在马背上,手中的环首刀和长枪,都因激动和害怕而微微颤抖。一场激动人心的伏击战,就要拉开帷幕了!
然而这时,怪事发生了!只见马超领头,一头顺着宽阔的官道扎进了密林深处;他的五千骑也都呼啸而过,踏着马超的马蹄印,争先恐后地扎进杨树林中。他们根本没有对杨树林放火。
侯选和他的士兵们看到这一幕,和他们想象的完全不一样,都惊呆了。一时之间,八千伏兵都石化了。
“侯将军,马超没放火烧林,反而冲进杨树林里,和合众将军说的不一样啊!”一个校尉嘟哝道。合众将军,就是韩遂在杀死北宫伯玉、李文侯和边章之后的自称。
“是啊,马超不烧林,我们可怎么办?”又一个校尉说道。
侯选思考了片刻,说道:“可能发生了一些错乱……或者,合众将军派出的那个奸细根本就没碰到马超……又或者,马超在识破他的身份后,没有再多问,直接就把他给杀了……也不一定……”
“那,那可怎么办?”
“是啊,合众将军还不知道这一点,万一马超趁这个机会突袭合众将军所率主力,可怎么办?”
侯选一听,是啊!韩遂还在赶来的路上,他还不知道马超突然的改变。马超攻势迅猛飞快,万一在路上碰见主力军,发动快速突袭可就坏了!
侯选道:“不可让马超袭杀我军!快,随我下山,追上马超!一定要赶在马超碰见我军主力之前把他给拦住!”
“是!”
于是,南山上和北山上突然出现一些骚动,山上茂密的树木有些晃动,山林中响起一片马蹄声。不一会儿,就看见有无限人马从山上冲下来,合兵之后就一股脑地扎进杨树林里,追击马超去了。
……………………………
马超并未如侯选想得那样,他一穿出杨树林后,就在杨树林外驻军,等着程选的到来。马超知道,侯选的部曲就藏匿在南山和北山上,不好进攻。他反其道而行之,不焚烧杨树林,反而是率军直接冲过杨树林,就是要给侯选造成一个假象:韩遂的计中计,他连第一层计策都没中;所以按照原计划,他是要率军直接突袭韩遂。
而侯选知道韩遂无防备,很容易被他突袭;故而他一定会从山上跑下来,意图缠住他,保护主力军。而侯选就必须走入杨树林中,这就给了马超一个绝佳的反杀机会。
这时,马超看见杨树林的上端,突然惊起飞鸟;紧接着杨树林里也传来了细微的响动。马超的嘴角上浮起一个阴谋得逞的微笑。
马超扬起手臂,他身后的数百弓骑兵立即举起手中的角弓,从袍泽手中接过一支支火箭,拉弓引箭,对准了杨树林。
马超有些感叹韩遂果真是老谋深算,连这个适合伏击、使用火攻的杨树林都知道。因为这个杨树林足够大,树林丛生。而且现在是七月,七月流火的七月。杨树林中到处都是干枯的树枝、荒草,一点就着。
马超估摸着侯选部曲已经进入杨树林里了,于是毅然挥下手,数百弓骑兵立即释放出火箭。火箭顶着熊熊燃烧的火,“呼呼”地飞进杨树林里。
马超看着那些火箭扎进杨树林里,消失在黑暗之中。但下一秒,突然黑暗的杨树林里火光腾起;下一秒火光冲天。火舌舔舐着每一棵树、每一株草,很快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横扫一片。
火光冲天,甚至照亮了马超的脸;迎着火光,马超露出了个阴谋得逞的大笑。这时,麾下骑兵也都明白了马超为何要横穿杨树林了,原来是借此引诱伏兵尽出,进入到这杨树林里,然后马超用火攻之计把他们烧死。军士们纷纷再次赞誉马超足智多谋。
…………………………………………………
这一边,侯选可就没有马超那么淡定了。他率领部曲刚走到杨树林中一半,突然发现前方大火腾起,这才知道中计了。于是迅速让部曲转圜,退出杨树林。哪知道他的部曲跟他一样,先后两次中了马超的计策,都慌了神;加之杨树林里十分狭窄,他的部曲想要退出杨树林太过心急,却发生了推挤、踩踏、拥堵,乱成一片。
夏***物燥,火势凶猛,很快就烧来了。其实,凉州叛军悍不畏死,十分骁勇,一般就算是碰见了六郡良家子,也毫不退缩,多次取胜。但人意志再怎么坚定,终究还是动物,骨子里还是怕火的。况且,他们的战马也是怕火的。大火像会流动似的,熊熊燃烧,火越烧越大,越烧越近,让叛军都疯了,拼命想冲出杨树林。
但火烧得比他们跑得快。很快就有火烧到了人和马身上;还有被烧断的树木重重地砸下来。不出多时,杨树林中就是一片人间地狱,喊叫声、马嘶声和火烧声响起一片,叛军士兵都不敢骑马了,在火中疯狂地跑来跑去;众多身上着火的人,活蹦乱跳地在地上打滚。
侯选则险些被一刻断树砸中,他死命高喊,让他的部曲们不要慌张。奈何大火已经让他的部曲丧失斗志了,侯选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士兵们在大火一片中狂舞。
侯选正崩溃时,突然在一片混乱中听见有马蹄声。他迅速扭转头看向杨树林的那头,在火光中,他隐隐约约地看见一骑飞来。
第二十四章 突袭
侯选看见,那一骑身材极为高大,背影纤瘦,长发飞扬,银枪斜指,端的是英武飞扬。
侯选正在恍惚间,那一骑踏空飞来,银枪闪光。那一骑越过侯选马边,银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洞穿了侯选的胸膛,血液四处飞溅,侯选当即口喷热血。
马超抽出银枪,见叛军士兵们被烧死了很多人,该有更多的人则是在火中挣扎乱舞着,当即就再次跃马而起,一枪连杀十骑。
这一举动,迅速镇住了叛军士兵们。马超见他们都注意到了他,便不再杀戮。他的身后,立即涌现出一大群骑兵,个个手中抱着几个圆鼓鼓的皮囊。他们迅速拿着皮囊冲进火里去,用皮囊中的水浇灭那些叛军士兵身上的火。有的则给叛军士兵分发湿布,还示意他们捂住口鼻。
这是马超的主意,他料定这次火攻,肯定会有众多叛军士兵被火烧中,于是就在冲出杨树林后,命令部曲用皮囊取来水,这样或许还能从火中抢救出些人来。又考虑到火灾中杀人最多的不是火,而是烟,马超又命人撕破身上衣裙,浸湿后带上。同时,马超也想到,若是救了一些叛军士兵,他们必定会感念他的恩德,会忠于他。
当然,皮囊装的水并没有多少,马超也只能命令部曲只把水用在浇灭叛军士兵身上的火上,树林中的大火根本扑不灭。
一举杀掉侯选,又连续杀掉十人,再以水相救,就镇住了叛军士兵。马超对他们高喊道:“你等听着:吾特来救你等,现在快快骑上马,整齐地跑出杨树林,不得慌乱!不然吾也救不了你等!”
说着,马超头一个就掉头,往背后去了。马超的部曲也纷纷跟从;叛军士兵们也立即醒悟过来,那些没有被烧死过重伤的人,纷纷到处抢马,忙不迭地跟着马超跑起来了。
马超率领部曲出了杨树林,最后叛军士兵们也都一个个地出来了。他们个个被火熏得焦黑,不少人身上满是烧痕。
一点检,还有一半的人也就是五千多骑从火中逃出来。马超一呵,这些人纷纷表示愿意投降。除此之外,战马跑得比人快。马超命军士前去搜缴,还得到了两千多匹战马。加上那些叛军士兵胯下的战马,就是七千多匹。
马超留下了两百骑负责监视这些降兵,吩咐他们等大火烧停后,就押运着这些降兵和战马回去,交由庞德、段煨和马岱等人处置。而他,割下来侯选的首级,并挂在小白的脖子上,继续向着韩遂主力奔去。
因为马超想到,韩遂的计中计失败只在须臾之间,不论韩遂有多老谋深算,也绝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得知这一变故。所以韩遂一定没有多少防备。他可以趁此机会,突袭韩遂的主力军,取得一场胜利。
事不宜迟,马超连让部曲停下吃饭都不许,立即带领五千骑如风卷残云般向西南方飞驰而去。
………………………………………………
韩遂正率军缓缓而行,他一马当先,背后是十七万步骑,整齐划一地列成四个方阵:三个方阵在前,并排成一行,分为中军、左军和右军;最后一个方阵是后军。韩遂亲率中军,有八万骑军和两万步军;左军为两万骑军,右军为两万骑军,后军为一万步军和两万骑军。
整个大军,步调一致,进退自如,攻防兼备,步骑和谐,一看就知道是支训练有素的雄军;刀枪如林,旗帜遮天盖地。然而这支大军虽看起来训练有素,但其士兵却个个披头散发或髡发,让这支大军看起来有些杂乱。而且他们大多不着铁甲,只着皮甲,不是因为缺少甲胄,而是借此来表现出他们的悍不畏死。
他十分地淡定,他根本不怕马超不中计。因为他选出的那名奸细,是他从二十万军中精挑细选而出,机警聪明,演技精湛;在试探这奸细的本领时,就连老奸巨猾的他都险些被这奸细给骗过去。
况且他还给这奸细编辑好了一套天衣无缝的说辞,配上奸细故意露出的破绽,加上他精湛的演技,马超怎会不信?他的计策肯定奏效,就算侯选再怎么草包,只要他中规中矩地听从他的安排布置,马超这一败是逃不掉的。
成公英驰马追上来,道:“主公,大军是否行进太慢了?”
韩遂微微一笑,道:“伯英不必担心。马超战败在即,我军以逸待劳,遇上他之主力也不需惊慌。”
成公英有些为难地说道:“主公,你就那么笃定那细作能够骗过马超?马超可是有勇有谋啊。”
韩遂呵呵一笑,道:“有勇有谋不等于有识人之明。况且此乃计中计,一计为虚,一计为实;一计在前,一计在后;前前后后,虚虚实实,马超必然中计。”
成公英这时也不好说什么了。韩遂道:“伯英,来人报马腾马超已得大半个汉阳、安定,渭水东向之地,俱为马超所占。在击退马超后,万一他据城而守,如何是好?”
成公英道:“此事易耳。马超兵方数万,若其分兵而守,我军可逐个击破;若其集中兵力只守一城,势孤力穷,也将背后的三辅暴露出来。我军可一面将之包围起来,一面却派兵袭扰三辅。此功必成。”
韩遂点头,道:“老夫得伯英,真如鱼得水。”
成公英道:“不过主公,这一切都必须基于侯选能够成功设伏。”
韩遂瞟了眼成公英,道:“伯英,你不相信老夫之能?”
成公英不怎么怕韩遂,因为韩遂最为倚重他。成公英道:“属下非是不信,只是怕那侯选坏了主公大计。”
韩遂笑道:“侯选乃凉州豪强出身,自幼习文练武,精通兵书。也跟着北宫伯玉征战数年,乃一员宿将。料无难事。”
成公英道:“诺。不过,属下却时常心悸,不知为何。”
韩遂听罢,沉吟片刻,道:“或许是大捷之预。”
成公英叹了口气,道:“或许吧。”
韩遂思考再三,道:“传令,一定要谨防马超突袭。”
“轰!”韩遂话音未落,他的右军处突然传来一阵轰鸣声,这是骑兵冲锋的声音。
第二十五章 挥军冲杀
马超领五千骑飞快奔来,为了遮掩住自己的行踪,他提前派出斥候向前探察,找出韩遂所率叛军主力何在。
十七万大军的行踪,是怎么样都掩盖不了。只是他们卷起的尘土,就足以遮天蔽日;更不用说数十万只脚和马蹄踏得大地阵阵轰鸣了。
马超的斥候很快就发现了韩遂主力军的行踪,就在他的部曲的正对面不足三十里。只要再行进片刻,两军即将相遇。马超兴奋不已,见平原之上的南边有一座低矮平缓的土冈,马超计上心头,便令手下五千骑人含枚,马裹蹄,悄么声地走上土冈。
没过片刻,韩遂的主力军接近了马超部曲所在的土冈。马超这时才望见叛军的阵势:人马无边无际,刀枪如林,旌旗蔽日,全军以铁灰色为基调,散发着一阵杀气。大军分成四个大型方阵,迎着马超这一面的是其右军,约摸有两万骑,人马精壮。在叛军最前有一辆高大的轺车,料想是韩遂的车驾。但韩遂果然如马超所预想的那样,还不曾知道程选之败,所以也没有布置太多防备。
马超却也并不害怕,如今他占据着一定的主动优势。叛军一点点地接近了马超部曲的冲锋距离,战机失不再来。但马超思忖再三,却没有立即下令发动突袭,而是回身来对众部曲道:“赎罪之行,自此始也!若属果真意欲洗脱罪孽,就跟从吾冲杀韩遂的阵势,一往无前,死战不退!何如?”
众部曲都毅然决然地道:“唯主公之命是从!愿随主公死战!”
“好!”马超道,“待吾一声令下,立即突袭!不必驰射,直直杀入韩遂军中,斩将砍旗!”
“诺!”众部曲奋然道。
于是马超拿起了长枪,他背后的部曲也纷纷拿出了环首刀、长铩或者长枪,眼神坚毅,屏住呼吸。
这时,韩遂的大军已经距离土冈下不足四十步了,马超料定这个距离十分适合骑兵冲锋,于是暴喝一声,纵马飞起,飞上土冈以后就向着叛军疾驰而去。五千部曲也纷纷跃马扬刀,冲在马超之后。
马超的这一声,让叛军的右军都听见了,纷纷不由自主地转过头看向土冈。只见一骑飞出,划过天际,继而重重地踏在地上,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他们飞来。右军一时之间都呆了。紧接着,五千骑也挟山风裹海雨,纷至沓来,马蹄声响彻整个平原。右军士兵纷纷惊恐地高喊道:“敌袭!敌袭!”
统领右军两万骑的是大将李堪和张横,见有敌袭,立即下令道:“诸军勒住,不得慌乱;点最右三部前去接敌。”
“是!”立即有三部人马即三千骑奔动起来,迎着马超杀来;其余人马纷纷止住慌乱,有序地操持兵器,准备迎敌;另外,韩遂也迅速发现了右军这边的敌袭,喝令全军戒备,并命大将成宜和马玩点起中军六部前去支援,其余兵马尽皆奔动,转为防御阵势。
韩遂远远望见土冈上飞出那一将,面如傅粉,唇若涂朱,腰细膀宽,声雄力猛,白袍银甲,手执长枪,冲在阵前,果真是英勇无比,定是锦马超无疑。韩遂先是一失落,侯选必然是败了,首级还悬挂在其马颈下,所以才让马超至此设伏突袭;但又是一激动,终于要与这锦马超一决雌雄了!
马超眼瞧得那叛军陡然遭遇突袭,居然临阵不惧,进退自如,感叹这韩遂果然有高超的治军之能。
但马超也非池中物。见右军派来三部人马前来反冲,马超巍然不惧,纵马杀入敌军阵中,他身后的五千骑也都拍马赶来,就死死追在马超身后。
相距十步,马超暴喝一声“嗬!”,纵马挺枪,当即刺穿一骑。马超再一发力,就把那一具尸体挥舞起来,向着敌军远远抛去,当即就把三骑砸下马背。小白飞驰,马超左右舞枪,又打落三十多骑。部曲们看见,纷纷鼓舞。一与敌军短兵相接,就裹挟着居高临下冲锋之势,打得叛军倒下数百骑,叛军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
马超深入敌阵,只顾着一往无前,舞动银枪,一切与他横冲直撞的叛军骑兵无一例外都死在他的银枪之下。前方是一部的旗帜,有掌旗士操持着一面大旗,马超挺枪刺死掌旗士,一手撅断旗杆;马超见其右奔来一骑,疾速挺枪一刺,立即捅穿那一骑的首级;又见其右奔来一骑,马超立即抽出银枪,“嗬”一声暴喝,银枪横扫,将那一骑拍断脊梁;又见面前直直奔来一骑,眼看着横冲直撞、就要撞上他和小白了,马超不惧,挺枪直刺那一骑的战马,当即刺死战马,枪头深深地扎进战马的前胸里,马超微一发力,就将那一骑人马一同举起来到空中,毫不费力。
无论是叛军士兵还是马超的部曲,看见马超轻而易举就能举起一个人和一匹马,而且并不费力,纷纷惊呼。马超哈哈大笑,挥动银枪,就把串在他银枪上的一骑高高抛起,砸倒了四骑和一杆旌旗。
部曲们高声叫喊起来,喊道:“主公威武!主公威武!”
叛军士兵吓得有些退缩,趁着他们这一迟疑,马超的军士人心鼓舞,纷纷狠狠地朝叛军杀来,一举就把叛军士兵又杀下两三百骑。
到了这时,马超的部曲已经击溃了叛军三部人马的前部,冲刺入三部之中,叛军的旌旗一面接一面地倒下。而马超则远远地把他的部曲们甩在了身后。
小白马不停蹄,马超银枪飞舞。一支丈八银枪,左支右绌、前刺后捅、上挥下挑中横扫,杀得叛军士兵倒下一片。马超冲杀的路上,叛军士兵的尸体就倒成一条线;一旦接近马超银枪者,纷纷横死。
一校尉见马超在他的部曲中飞驰,根本是毫无阻力,见一个杀一个,愤然调来三十骑,包围住了马超。马超巍然不惧,当即刺死其中三骑。那校尉指挥这三十骑一同挺枪,突刺马超。马超见状,又暴喝一声“嗬!”,挥动银枪一飞旋,一击就把三十杆铁枪打得根根尽断!
第二十六章 阵中勇杀
那三十骑手中的铁枪不是被马超打断,就是被从手中打飞。他们都看着自己手中断成两截的铁枪,面露惊讶之色。还没等他们回过神来,马超又再一挥动银枪,就把其中距离他近的十骑,打得他们颈项断裂,首级横飞!
叛军士兵看,这已经不是人能够做到的了,纷纷丧失了斗志,轰然逃开马超。马超却追上去,又挑落数骑。马超难得回首张望,一看,他的部曲也杀得性起,叛军士兵几乎毫无还手之力,被杀得七零八落的,已经跟进了他,踏平了两千多骑,正要深入敌阵。
于是马超再无后顾之忧,想起刚才是有一校尉组织起三十骑围攻他,一看,那校尉竟然被他吓得不轻:正在把身上的铠甲解开,装成小卒。马超笑死了,飞马而来,一枪就拍碎了那校尉的头盔和头颅,**迸裂。
三停人马,只是一瞬间就被马超部曲踏平两停。唯有最后一停人马还在艰难地与马超的部曲短兵相接。但马超看得出来,他的部曲冲锋的势头依然很迅猛,而反冲他的叛军三部却已经一退再退。
马超忽然觉得只用长枪并不过瘾,抽出佩剑来,左手掣剑,右手执枪,剑枪并进,小白飞奔,又在叛军阵中杀开了一条血路,死在他剑与枪下的叛军士兵马超已经数不来了。
正在这时,马超忽然听见细微的牵引弓弦的声音,疾速回首一看,在乱军之中有一骑正拉弓引箭,瞄准着他。马超立即飞出手中佩剑,一剑就飞中那一骑的印堂。他周围的叛军士兵见如此都不能奈何他,纷纷奔逃。马超向着佩剑奔去,途中从两旁冲来两骑,长得膀大腰圆,都手拿狼牙棒,恶狠狠地向他砸来。枪杆上不仅有枪头,其尾部也有一个较短的枪头,用于扎在地上可以比较稳固。马超横起长枪,左一刺、右一刺,就将两骑刺死,狼牙棒也重重地摔在地上。
杀死二骑后,马超从容地翻身下马,从那个试图射杀他的弓骑兵头颅上抽出佩剑,并在那弓骑兵的衣服上擦了擦佩剑上的血污。
可没想到,见马超下了马,有五骑觉得马超定然丧失了一定的战斗力,居然一同飞马挺枪,来刺马超。马超看了一眼,也不慌张,陡然弯下腰,佩剑飞旋,就齐齐砍断了这五骑的马蹄。马失前蹄,这五骑狼狈地倒在马超面前,叫马超一个个地砍死了。
与此同时,马超部曲已然踏平最后一部,他与麾下士兵已经直面右军了。右军仍有一万数千骑,是马超兵力的三四倍。然而为马超所感染,又始终怀着赎罪之念,这五千骑随着马超一头扎向右军去。
节制右军的大将有两人,李堪和张横。李堪见三部连片刻都没有抵挡住,心中焦急。马超又如风杀来,李堪鼓足勇气,大喝一声,也舞刀纵马向马超杀来。马超看见李堪身上的衣甲是将军之衔,十分激动,杀了那么多人,终于碰见了重量级的将军了。于是跃马挺枪,飞刺李堪。
李堪与马超一会而过,当马超胯下的小白飞过李堪身边时,李堪坐骑也迅速飞走。当尘埃落定时,马超仍然屹立不倒,只是佩剑上有一点猩红的血迹;而李堪停住马后,却疼得双目圆睁,双手下意识地握紧他的脖子,想要把那个伤口死命堵住。但是鲜血却从他的指缝间喷涌而出,很快李堪就重重地倒下马来。
与此同时,马超的部曲如刀刃切入蛋糕中,飞奔冲入;疾驰在叛军士兵身边,像割麦子似的,砍倒众多叛军士兵。马超部曲毫不费力地就冲入右军阵中,并且在马超的率领下,不断地如尖刀刺入更深处,激起兵器碰撞声和惨叫声连连。
右军的溃败,也迅速让其他军阵陷入一定的恐慌和混乱。只有韩遂所在的中军较为平静,韩遂紧紧地盯着右军中冲杀来、冲杀去的马超,两只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这马超看着年幼,却没想到果真有万夫不当之勇,在他严密的阵中一往无前,一合就把他的骁将李堪杀死;投靠他的士卒居然也战力非凡,一个照面就把他的右军杀败半数,而右军两万骑却毫无还手之力。
韩遂还从没碰见这么难缠的敌手,皇甫嵩、孙坚、董卓等人,都是一时名将,但与他两军交战,最多也就是打得难解难分,可从未有如此溃败。尽管这只是右军的溃败,但已经足见马超之勇。
此时,马超已经杀得性起,达到了忘我的状态。银枪和佩剑左右飞舞,周围的叛军士兵就首级四处飞扬,鲜血都把他给打湿了,连胯下小白的一身银白,也被血污染红,看起来倒像是头枣红马。
右军的另一大将张横,见马超一合就杀掉了李堪,也不管什么军纪了,立即率军后退。然而这一后退正好留出了不少空地,给了马超部曲冲锋的余地。马超把枪一横一扫,率领部曲再次发动冲锋。马蹄飞快,马军疯狂地撞向右军阵中去,又是一番腥风血雨。
这一冲锋,一举将右军冲杀得大败。马超见右军已经不是问题了,把目标锁定在中军之阵。正好成宜和马玩也率六千骑前来掩杀,马超就率领部曲迎面而来。两军交兵,又是马军凶猛,将中军派来的六部人马杀倒数百骑。
马超把长枪横于胸前,也不再动,只是直直骑马冲去,就把两旁的数十骑扫落下马。这时,张横见成宜和马玩前来,有了些许底气。张横就与成宜、马玩一起杀向马超。
张横喝道:“马儿,张横来也!”
马超大怒,又听见左右两边响起喊声“马超,我乃成宜,前来会会你!”
“马儿,马玩前来杀来!”
张横从正面持刀杀来,成宜自右边执枪杀来,马玩自左边舞矛杀来,如丁字儿围攻马超。
马超这才稍微上心,不再用佩剑,只用银枪,挥舞银枪,纷纷荡开三将的兵器。三将尽出全力,兵器却始终不能近马超半点。
第二十七章 深陷重围
马超在穿越前就知道,这韩遂有八部将:梁兴、侯选、程银、李堪、张横、成宜、马玩、杨秋,不是关中人就是凉州人,各拥数千数万人马,割据一方,为韩遂羽翼。
马超本以为这八部将名声在外,应该颇有膂力才对。可马超如今与之交战后才知道,原来这八部将是典型的银样蜡枪头。侯选和李堪,他不过一合就刺落下马;而现在围攻他的成宜、马玩和张横,同样是不堪一击。三个人同时进攻他,不说膂力比他差远了,速度还十分缓慢。
马超对上这三将,根本都不必使出四成气力,还可以游刃有余地应对他们的轮番进攻。银枪上下翻飞,不时地打开三样兵器,金属碰撞声作响,有时锋利的枪头就如灵蛇吐舌,在三将的要害处游走。
打了三十多合,马超也觉得有些厌倦了,干脆对三将痛下杀手,银枪一横,先把马玩的兵刃打飞到天上去;又一挥,荡开了张横的兵刃;再一刺,枪头先穿破铁甲,又深深地没入成宜的肚子。
成宜绝望地扔了兵器,双手紧紧地握住马超的枪头。马超觉得这成宜真是疯了,居然想把他的枪头给从肚子里拔出来。当下一发力,马超能感受到他的枪头正好戳中了什么硬物,难以刺穿,应该是成宜的脊梁骨。
再一抬头看时,张横和马玩已经跑远了,而成宜的脸上显露出愤怒又痛苦的神情来,下一秒他突然头一歪,死了。马超抽出插在成宜肚子里的长枪,竟然带出来成宜白花花的、圆浑的几条肠子来!当即马超就吐了。
马超没注意到的是,他在乱军之中连续斩杀叛军的两员大将,马脖子下海挂着侯选的首级,已经让叛军各个方阵陷入混乱和恐慌了。毕竟这三将虽然武力很低下,但好歹也是叛军的将领。看着自家将军被马超轻而易举地连杀三人,叛军士兵不论多骁勇善战也是恐惧的。
没了成宜,马玩又临阵脱逃,前来支援右军的六千骑的战力也不如马超的部曲,很快马超的部曲就又杀败这一支援军,在叛军阵中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韩遂站在四马轺车上冷冷地看着马超与其部曲蹂躏着他的阵型,一言不发。成公英从远处驰来,焦急地高喊道:“主公!马超骁勇,若不快快拦截住他,我军就要惨败了!”
韩遂冷冷地说道:“拦截?不。这马儿杀我四将,又蹈我大军,老夫怎能轻饶了他?”
成公英疑惑地道:“那主公……”
韩遂沉着地道:“传令:全军所有部曲立即包围这锦马超起来,今日老夫就是要他死!”
“诺!属下这就去!”说着,成公英远远地跑了。
很快,正在痛快杀战的马超突然听见一阵沉闷的响动,把一个军侯砍翻后四处一看,原来是韩遂的叛军全军都在行动起来,正飞快地向他这边聚拢,明显是要把他包围起来。
部下一个士兵喊道:“主公,敌军要包围我军,怎么办?”
马超想了想,下令道:“传令,杀败这支援军后全军向北撤退。”
“诺!”
马超的部曲战斗意志远超这支援军,战斗处于一边倒的状态。但其他部曲飞快地向马超包围来,给了这支援军充足的信心;马玩和张横也都赶回来了,其指挥系统恢复正常。这使这六部变得顽强起来,马超率部曲拼死冲击,也只换来了不小的伤亡。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韩遂的十几万步骑此时很快就趁着马超苦战时,对马超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包围圈。韩遂还派两万步卒持盾在前,形成了四面坚固高大的盾墙。这是克制骑兵的利器。
马超这才觉得不妙;渐渐地那支被他杀得大败的援军退出垓心,只留下马超和他的部曲。马超远远地看去,四面都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叛军部曲,盾墙在前,长枪兵在盾牌之后,其余步卒持别的武器,也都严阵以待;在步兵之后,是更多的骑兵。他已经深陷重围了!
韩遂看向包围圈之中的马超,眼神渐渐变得寒冷。这俊秀少年仅仅在十数日里,就连续九次击败他,斩杀他的四名大将,收降他的数万部曲以为己用,夺取他的城池数座,给他造成的麻烦是皇甫规都难以造成的。今日如果不斩杀了此人,日后必成大患。
如此想着,韩遂突然从掌旗士手中一把抢过令旗来,毅然挥动。这是发起总攻的旗语。韩遂军鼓声大震,士卒都高高扬起手中的刀枪弓弩,口中低声喊着:嗬嗬嗬!
部曲开始慌乱了,马超却凝神看着远处那一轺车,看得出神,却没有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重围上。轺车上直立的那一人,身高不高,身着黑色深衣,鬓发花白,鹰钩鼻、高颧骨、小眼睛、薄嘴唇,看着阴险之极。马超看见韩遂也紧紧地盯着他,寒冷的眼神从未移开。
包围圈在渐渐缩小,盾墙缓缓前进,其后的叛军也鼓噪着跟进,把他的部曲挤压到一个低矮的高地上。形势越来越不利于马超,看似马超成擒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韩遂遥望马超,见他的步卒渐渐挤压得马超的士兵一退再退,料想这锦马超是逃不掉了,露出个欣慰的笑容来,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了。
然而韩遂却看见马超似乎也在笑,马超还对着他说了些什么。隔着千军万马韩遂听不见,但能从马超的嘴型判断出,马超似乎是在说:汝以为,这样就能奈何吾吗?韩遂不复笑。
马超对韩遂传递去挑衅后,突然回身来面对他的部曲。他的部曲此时已经不复刚才的骁勇剽悍,尽皆缩在一起,惶恐不安地打量着越来越近的叛军。
鼓声隆隆,叛军第一行的盾墙有一人高,健壮的凉州汉子双手推着沉重厚实的盾牌,双脚顶在地上,艰难吃力地向前推进。在盾牌与盾牌空隙中伸出一个个锋利的矛头;盾牌后时而飞出一两支冷箭,时不时射倒他的士兵;更多的叛军则是紧握兵刃,一步步向前进。
第二十八章 突围
战场上,叛军鼓声隆隆,踏地大震,众多叛军士卒还低声吼着:嗬嗬嗬。这些声响让马超部下兵士们都惊恐万分,眼看着他们都在葬身于此。
马超突然高喊道:“众军听着!”
兵士们如抓住救命稻草的溺水者,纷纷以期盼的眼神看向马超。他们知道马超有万夫不当之勇,期待他能带领他们杀出一条血路来。
而且马超也确实是怎么想的。马超朗声道:“我军如今深陷重围,看来必定战死在此了,然而吾要与众军打个赌!”
兵士们都不知马超何意,马超道:“吾当猛攻贼军,必一往无前,为尔等斩下韩遂首级,若吾事成,尔等随吾快战一场,生死不顾;若吾事不成,尔等可降求活。尔等愿赌否?”
俗话说,将为兵胆。众军一听马超居然如此英勇无畏,纷纷踊跃地叫喊道:“愿赌!愿赌!”
马超大笑道:“好,狭路相逢勇者胜!众军随吾杀!”说着,马超居然没有向着包围圈外奔去,而是直接朝着韩遂所在的叛军最核心处杀去。
“杀!”众军也把恐惧感抛在一边,策动战马,疯狂地叫喊道。
阻挡马超的,首先是叛军的盾牌。马超跃马挺枪,一枪即刺穿一面铁盾,将铁盾高高举起。叛军士兵们都惊得张大嘴。然后马超暴喝一声,舞动银枪,把铁盾狠狠地重重地往前方扔去,砸倒一片长枪手。
叛军士兵骇然,而马军兵士们却欢欣鼓舞。马超立即飞马踏上那一面盾牌,就把盾牌下的三个长枪手压成肉酱。其后的长枪手立即挺枪来攒刺马超,马超怒吼一声:“挡我者死!”
银枪一挥,十数杆长枪根根尽断。马超趁着这些长枪手一惊讶的瞬间,纵马飞驰,小白宽厚的前胸就把这十几个长枪手撞得四处飞扬。没有的盾牌和长枪的阻拦,其后的叛军士兵们对于马超就是一马平川。
之后马超就一边驰马,一边挥舞银枪。小白又高又壮,而且速度飞快。叛军士兵们大多是害怕被小白撞飞,才不得不给马超让开一条宽阔的路来。马超的攻击反而是变成了点缀,如一列火车般飞驰的小白逼退叛军士兵让开路,他则是奋力舞动银枪,手掣佩剑,将他路过的叛军士兵杀死一片,扩大这条小白闯出的路。
其后,马超在掀翻盾牌后,也是给他的士兵们打开了一个缺口。这些除了死战就没有别的选择的亡命徒,也疯狂地向着那个缺口冲涌而来,雄壮的战马撞得叛军步卒七零八落的,很快就又把这条血路扩大,在严密的叛军阵中硬生生地撕开了一条裂缝。
有了马超的领头,血路的打开,叛军士兵们面对冲锋之势的马军兵士们也毫无还手之力,不是被撞飞踏死,就是被长枪刺穿身体。叛军士兵们都知道必须要迟滞下马军的攻势,这样才能消灭他们。然而马军兵士们一心都放在了追上马超上,对于叛军士兵的拦阻和袭扰根本不管。
马超仍在不停地飞奔,向着韩遂和帅旗的方向。一路上叛军士兵都拦不住马超,纷纷不自觉地向后退却,向左右分开,分拨开一条路来。马军兵士们也凶猛地追进,在飞驰的马背上时而挥动环首刀,给意图袭扰的叛军士兵痛快一刀。
不出一炷香的时间,马超与其部曲已经深深地杀到了叛军之中,距离韩遂不过三十步之遥。看着韩遂越来越触手可得,马超的兵士们越战越勇,战斗意志越来越高涨。士气一高涨,战斗力就疯狂地上涨,叛军士兵们根本拦不住他们。一股烟尘居然在叛军阵中升腾而起,马军如入无人之境。在烟尘之中,叛军的尸体铺满了大地。
韩遂见状,先是露出了惊诧和惊恐的神情,下一秒又立即将这失态掩盖起来。他沉着地挥动令旗,命令部曲夹击冲入阵中的马军。他的部曲十分训练有素,立即从左右两年向马军杀来,看着就像两股海浪,似乎要把这区区几千人淹没。然而再次让韩遂惊恐的是,马超一个手势,马军兵士们居然纷纷收起环首刀和长铩,摘下弓箭,拉弓引箭,左右驰射。因为马军就在叛军中间,距离贴近使准头极好,立时射得叛军士兵倒下一片,夹击之势戛然而止。
马超不管手上银枪如何舞动,眼神一直放在韩遂的身上。他很高兴,因为韩遂见他率军直直杀来前还露出了一个不屑的冷笑。然而到现在,马超距离韩遂只不过三十步,韩遂冷酷的表面出现了一丝松动,不可思议又惶恐万分地看着他越冲越近。
但是一旦深入敌阵,杀到韩遂跟前来,马超越来越能感受到战斗的困难。因为环绕着韩遂的轺车,是他的三千亲卫,战力自然是全叛军中最强的。这些亲卫比一般士兵更难对付,就算是小白把他们撞飞也绝不退缩。杀死一般士兵,马超只需一剑;然而杀起这亲卫来却往往需要三四剑。
马超的大脑飞速运转,他知道他的兵士们全靠着高涨的士气,才能在数十倍的叛军中往来冲杀,一旦碰上韩遂亲卫军这个硬茬,肯定是打不赢的。他的兵士一旦受挫,士气就会如气球被扎了针一样,迅速的瘪下去。这样,马超就逃不出叛军阵中了。
得想个办法逼退这些亲卫才行,马超心想。马超想到,这些亲卫都围绕着韩遂,一旦韩遂移动,他们也必将移动。于是马超摘下硬弓来,从箭囊中抽出一支箭,朝韩遂射了一箭。
韩遂惊恐地看着马超之箭射来,吓得不知躲避。这时,一员骁将突然从车下扑倒了韩遂。箭擦过那骁将的后背,射空了。
那骁将就是阎行,压得韩遂疼痛不已。阎行看马超箭术很好,急道:“主公,马超已近,可速速后退躲避。”
韩遂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道:“不可!若老夫轻退,军士们就更拦不住马超了。”
第二十九章 追韩遂
阎行忧心道:“那主公的安危?”
韩遂怒道:“老夫纵横西凉数载,岂是贪生怕死之徒?!”
却看这边,马超见箭射不中韩遂,心中大恼,想了再想,情知必须拼死一战了。因为韩遂亲卫军的阻拦,小白难以前进。于是马超翻身下马,步战,杀向韩遂的亲卫军。亲卫们见马超居然愚蠢到舍弃战马,本都有些不屑。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身处在万军之中,战马反而动弹不得,还不如步战更能机动。
亲卫军挤在万军之中最中心,骑在马上根本难以转圜。而马超脚下生风,比他们更快。亲卫们纷纷挺矛来捅,马超一个转头就躲了过去。再一挥枪,刺中其中一骑的胸膛,把他挑飞到十步以外。
看着那空空如也的马鞍,马超灵机一动,立即想到了踏着重重马背,更为快速。于是马超先解决了周围几个亲卫,然后纵身一跃,踏上其中一匹战马的马鞍上。
接下来就容易了,马超接连把挡在他面前的亲卫从马背上挑飞,然后踩着马背,向韩遂奔去。马超觉得这有趣极了,像极了跳房子的游戏。
马军兵士们遥遥看见他们的主将居然在万军丛中飞檐走壁,气势恢宏。马军左右驰射,射得叛军士兵们都围不上来。但很快,他们的箭矢用完了,叛军士兵们复又贴近。马军兵士们开始有些慌乱,唯一的念想就是追上把他们甩在身后的主将。于是马军继续向前杀去,但杀来韩遂亲卫这里就渐渐停滞了。韩遂的亲卫个个万里挑一,马军自然难以对敌,伤亡骤起。亲卫军甚至还杀退了马军,配合其他部曲几近包围住了马军。
马超回首一看,他的部曲果然被亲卫军拦住了,一旦被拦住就会被包围,危险了!马超只能继续向前飞去,尽快斩杀韩遂。
马超很快就飞至韩遂七步之外,与韩遂和阎行已经面对面了,马超甚至能看见韩遂的眼瞳在缩小。阎行大急,急急抢来一支长铩,朝马超掷去。马超却伸手一够,将长铩夺了过来,反而将长铩扔向韩遂。韩遂吓得蹲下,长铩插中了他身后的帅旗旗杆上。
马超膂力过人,长铩锋锐,立即就把粗大的旗杆给削断。绣着大大的“韩”字的帅旗,轰然倒塌。长铩在旗倒后又跌落下来,砸中了就在帅旗下的韩遂,韩遂头顶被砸出血来。马超见状,仰天大笑。韩遂一摸血从他的头上流下,又看他的帅旗只剩半截了,再看七步之外、两脚站在两匹马上傲立着的马超,竟吓得面如土色。
阎行大惊,也不与马超交战,抱起韩遂就跑。马超看帅旗倒下而韩遂逃跑,心中不再忧虑部曲的安危,急急去追韩遂。
见韩遂遇险而逃,他的亲卫军纷纷慌了手脚,不再与马军兵士交战,而是向后退却,意图拦住马超,保护主帅韩遂。
其余的叛军部曲见了自家帅旗倒下,又不见了主帅韩遂的踪影,都以为韩遂已死,顿时乱成一团,作鸟兽散。鏖战中的马军兵士趁机大杀四方,然后也向着马超追去。
战场上,出现了奇特的一幕。叛军大将阎行怀中抱着叛军主帅韩遂快步逃跑,马超也在背后紧赶慢赶;亲卫军也纷纷死命追在马超身后;马军兵士也纵马追在亲卫军之后,叛军的其他部曲都以为韩遂死了或者是乱了手脚,都愣在原地。
阎行咬紧牙关,抱着韩遂离了轺车,一头扎进万军丛中。马超则一手倒提着银枪,一手掣着佩剑,也咬紧牙关追赶着。在万军丛中追赶,马超觉得这有点像在玉米地里一样,阎行和他总是要把挡住去路的士卒和战马给推开。
起初马超追上了阎行,然而叛军士兵有的醒悟过来,纷纷拦截他。亲卫军这时也从背后追来,马超渐渐地被包围在正中。马超见阎行越跑越远,又被叛军人马拦住,看来是怎么都擒拿不到韩遂了,大怒,从一长枪手手中夺来一支长枪,远远地向阎行掷去。长枪划过天际,扎中了阎行拖地的长袍。长袍被紧紧地扎在地上,阎行没有防备,摔了个四仰八叉,连带着把韩遂也给摔出十步之遥,韩遂摔了个狗吃屎,十分难看。
马超见此,肚子都笑疼了,也不再计较是否擒住韩遂了。马超一拍脑袋,想起来他只顾着韩遂,倒是把他的部曲远远地甩在身后了。这时马军兵士们也纷纷赶来了,与他就隔着韩遂的亲卫军。
见韩遂远远地摔得很惨,亲卫军有心保护住韩遂,也没空再为难马超;也知马超勇猛,就从他身边跑过了。而其他的叛军部曲经过这一战,早已为马超丧胆,哪里还敢上前厮杀?只是远远地躲着,维持着一个巨大的包围圈。
马超从容不迫地与他的兵士们汇合,他的兵士们和他一样都血染战袍,成了一个个血人。一见面,都是仰天大笑。每个人都经历了一个酣畅淋漓的大战,每个人刀下都有几十甚至数百亡魂,每个人的心都跳得极快。
马超也不顾还身处包围,笑道:“众将士,颇痛快否?”
马军兵士们纷纷喊道:“痛快!痛快!”
马超道:“吾无能,未能于万军之中斩杀韩遂,愧对尔等。这次是吾赌输了。”
马军兵士七嘴八舌地道:“主公勇猛无敌,未杀韩遂那是留他一条狗命!”
“就是就是!留待日后再杀不迟!”
“韩遂丧家之犬,虽未杀,也不足为虑啦!”
马超畅快地大笑,道:“好!那现在,我们突围出去何如?”
“遵命!”
于是马超命军士把韩遂的帅旗捡走,为他牵来小白,便率先冲向围着他的叛军。叛军这次再也不敢阻拦了,见马超冲来,争先恐后地向后退却,还因此发生了踩踏和骚乱。
马超下令,部曲不必再动兵刃。他率领部曲,如分花拂柳般从叛军之中穿过。马超的部曲不动兵戈,叛军士兵也不敢动。
第三十章 难以置信
马铁和马休好不快活,他们两个的年岁相加起来也都未曾加冠,但现在却统领五百骑,好不威风。当然,如果加上方才马超交给他们的五千多骑和七八匹良马的话那他们实际上统领的大军,已经是一个两三个校尉的兵力了。
这两个稚嫩得还梳着两个总角的小孩,此时正共乘一马(因为只有稍大些的马铁会些驭马,马休还不熟练),两兄弟手持马鞭,时不时对五千多降卒指指点点,颇有些魏武挥鞭、指点江山的意味。两兄弟也确实是这么觉得的,看着这五千多降卒们时而透露出的愤怒,马铁和马休却觉得好玩极了。
聪明的两兄弟很清楚,降卒们都比他们年长,谁会服从两个小儿的指挥呢?然而他们也确实不愿服从,但马超给马铁和马休留下了五百骑,这五百骑自然懂得马超对他两兄弟的栽培之意,对两兄弟言听计从。
然而麾下士卒知道,马铁和马休两兄弟可就不太知道了。虽然马超知道(也只有他知道),马铁和马休长大之后会成为不亚于马岱的良将,但毕竟他俩还是总角小儿。其实他们都以为马超这是看在他们坚持从军、毫无怨言的份上,才让他们过把将军瘾。
不过尽管两兄弟还未能体察到马超的良苦用心,好在两兄弟也确实如马超所知道的那样,早早地就显现出名将之风了。一路上,马铁和马休都会刻意学着马超,向其四方派出斥候,防止敌军来袭;在途径水井时,首先以一匹老马先饮水,试看水源是否干净,然后让战马饮水,最后才让士卒饮水;两兄弟的方向感也很好,从马超那里学来了看日头判断方向的方法;两兄弟也没有慢待降卒,知道兄长是需要这些降卒的,只是把武器都收起来,军粮还是足量发放的……
总之,一路无事,两兄弟过足了瘾。
这时,一流星马从东南方向跑来,马铁和马休立即紧张了。但流星马回报,说是碰见了庞德、马岱和段煨三人率领的主力军,并非有敌情,两兄弟这才放下心来。
两兄弟高高兴兴地驱赶着降卒奔向主力军去,庞德和马岱等人先是狠狠地夸赞了两兄弟,又从两兄弟口中得知,马超已经大败了韩遂派来的前锋,心下大喜。不过听了韩遂的计中计,三人都不由心悸。
又得知马超决心率前锋突袭韩遂叛军,三将心中放心不下马超的安危,立即急行军奔向马超而去。
三将马不停蹄,急行军一百里后终于听见了大股骑兵的响动,登上一高冈远观,正好看见马超率领部曲大摇大摆地从叛军阵中出来,叛军已经乱成一团,尸体横七竖八。马超率部曲突围,叛军就如劈波斩浪地自动让开一条路。那景象让主力军的将士们都看得呆了,这哪是打仗,这分明是欢送会啊!
看叛军的阵势:乱成一团,死伤没个三万也有两万,帅旗都被前锋将士夺走了,韩遂也不见了踪影,马超的士卒们也开始议论纷纷起来,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九曲黄河败成这样。
一眨眼,马超早已提领着一众前锋军高高兴兴地迎了过来,三将赶忙前去汇合。
“拜见主公!”三将道。
马超笑盈盈地道:“免礼免礼,快起来。”
段煨仍然以不可思议地目光看着马超,他虽知道这锦马超有万夫不当之勇,却不敢相信他竟能取得如此一场大胜。他也在韩遂麾下待过,就亲眼见证韩遂一夜之间杀掉了名震天下的北宫伯玉、李文侯和边章,知道韩遂此人的厉害。要让段煨相信就是眼前这个十五出头的少年人,把韩遂打得一败涂地,他才不肯信呢。段煨就愣愣地看着马超,也看着那凌乱的战场,难以置信。
马超也注意到了段煨惊异的目光,笑道:“忠明,吾脸上难道是有饭粒吗?”
段煨惊醒,连忙摇摇头,道:“不是,不是……”
“那为何灼灼地盯着吾看?”
“末将…末将实在是…”
“哈哈哈!”马超仰天大笑,“是不是不敢相信就是五击败了韩文约?”
马岱和庞德会意,狠狠地瞪了眼段煨。不过他们,以及其他士卒们也不是太敢相信这一事实。
马超拍拍段煨的肩膀,笑道:“不怪你,吾如今都有些恍惚。”
段煨讪笑道:“谢主公宽恕。”
说着,马超把三个首级从小白的脖子上给解下来,因为马超是把李堪、侯选和马玩三将的长发扯开当成绳子,解开颇费了马超一些力气。
“给!”马超一伸手,爽快地把三个首级递给段煨。
段煨双眼都瞪圆了,恍惚间把首级接过来。
马超笑道:“此乃韩遂贼将,替吾好好保管。”
“………诺…”段煨弱弱地道。
马超看身上全是血,小白也被染成了枣红马,心知非洗浴一番不可了。又回头看,韩遂正在收拢叛军向后退却,看来是要在渭水旁建立起营寨了。
马超道:“听令:在距离贼营二十里处建立营寨,天黑之前务必完成,并派出斥候刺探敌情,不得有误!”
三将道:“遵命!”
于是马超就独自纵马向着渭水而去,他想要在渭水中洗干净,并把小白也给梳洗干净。身后传来了残存的两千多前锋军士卒兴奋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他们在把今日一战的经过说与全军将士听。马超不由得心头一喜。
小白在经历一天的鏖战后仍然精力充沛,未见疲态,驮着马超飞快来到了渭水之畔。这里是处在叛军营寨的上游,马超都能远远望见叛军的营寨一点点地垒高。叛军也能在望塔上望见他,但却无人敢来。
马超解除了全身的衣甲,脱得一丝不挂;也把小白身上的甲片和鞍鞯解下来,一人一马在河水边赤裎相见。
渭水上游水质澄清,马超纵身一跃就扎进渭水中,身上的血迹立时被冲得一干二净。